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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r yesterdays lengthen like shadows
凯莱布的信息几乎是和那道巨大裂隙扩张所带来的的窒息感同时传到的。
牛仔,有没有想过你的宫殿会在一瞬间崩塌?
劳蕾塔把手机丢到一边,转而以命令的口吻对聚在会客厅里的一众瓦尔基里说:“收藏室里的如果有你们看上的东西,就拿去。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暂时归属于我,我们时间不多,十分钟后就出发去河湾那边。”
弗农庄园的仆人们即使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也依然迅速地为劳蕾塔完成了梳妆打扮。他们低下头站在一旁,等待着他们的领主下一步指令。
-重新穿上这身制服,感觉很糟,对不对?-
-作为一段记忆来说,你太絮叨了,老混蛋。-
庄园主看着镜中映出的模样,借着镜像反射对自己身后的管家女士点了点头。一众人等立刻退了出去,偌大的化妆间仅余下劳蕾塔和莎拉。
颈上还缠着绷带的管家走上前,熟练的双手在金色发丝间穿行编织。尽管短暂,但这是难得的,独属于她和弗农领主两人之间的时间。
“医生怎么说?”劳蕾塔闭着眼,放心地让老女士摆弄自己的头发。
“小姐您太多虑了,那些普通信众只是挟持我的时候手重了些,擦出一点皮外伤而已,”莎拉一如既往地温和,手上极快地编好了发辫,“来救援我的那支队伍,倒是锋利且危险。”
“像当初的你一样吗,亲爱的普林兹干员?”劳蕾塔睁开眼睛,对着镜子往左右两侧扭头,对盘起的发型颇为满意。她戴好象征龙骑兵军官的皮盔,转回身像一个真正的十五岁女孩一样对自己的管家露出纯净的笑容:“多虑的是你哦,再锋利的刀如今不也让我握在手中了吗?”
“那我们还是先做好眼下之事,庄园有我在,我会坚守阵地,”老女士回以和蔼的微笑,短短顿了一下,以那个不常用的名字称呼自己的雇主,“您可以尽管放心,劳伦斯先生。”
“那么,就让战争从此刻开始吧。”
“将军”萨尔瓦多·卡里略,独立军的领袖,死而复生的传奇,拉丁美洲的解放者,更是带领着归往骑士团逐渐步入正轨,踏上正义之途的团长。但无论她曾经有多少个被人传诵的美称,立下多少为人称道的功绩,在失踪了百年后的如今,也不过是一具由死棘构成,带着所有的复仇怒火而出现在此处,陷入狂暴,带来恐怖的残躯。
再伟大的英雄传说也终会落幕,你究竟是带着多少不甘,多少愤恨才会化成如今的这副丑陋的姿态?
劳蕾塔隔着已经化为建筑和霓虹灯牌的墓园,充斥着破坏和死亡的米歇尔大街看着远处那个巨大的骨骸身影,冷哼一声。随即猛打方向盘拐到另外一条暂时还未被废弃的车辆堵塞的马路。“走这条路我们追不上去,抓稳了!”
“塞拉斯——!塞拉斯·维萨留斯——!”在雨点和烟尘中,不断有少女的身影从街道旁的接近全部垮塌的楼中跃出,将自己的武器对准那个怪物身上扭曲交错的死棘骨架砍下。几乎与数层楼高齐平的卡里略如同驱赶蝇虫一般,对她们甩出连比肩半神的瓦尔基里都无法承受的挥击。
“卑劣的背誓者!我要亲手——将你摧毁!!!”
由瓦尔基里组成的防线正在被摧毁,骸骨巨人鬼火般跳动的眼眸中死死盯着自己曾经的同类,又一次刺穿两个接近她的瓦尔基里。狂暴的卡里略金属摩擦一样的嘶吼响彻夜空,盖过了所有拦在她前方,试图阻止这个曾经身披无数荣光的英雄,如今却沦为无任何理智可言的怪物的归往者的怒喝和高呼。
“等一下,那边有刚被击退的骑士团……啊,也许还有血注的成员——”卡罗尔的声音突然被干扰的电波截断,耳机里接下来只余噪音,庄园主这会才发现原本在后座的艾莉卡和迪布瓦已经在刚才一片混乱中先跳下车接近那个巨大的怪物。暂时失去指引的劳蕾塔一脚踩死油门,猛地撞开拦路的水泥碎块和车辆。
“失败者退下!这里现在由我接管!”军用悍马尖啸着,还有劳蕾塔自己的高声警告掠过那些被卡里略击溃而撤退的瓦尔基里。风声混着雨水从被摇下的玻璃窗灌入车内,拍在弗农领主的脸上,待她驾着座下的钢铁怪兽终于破开重重阻碍赶到卡里略前方时,骸骨巨人的面前早已又出现了两个渺小身影在与她不停缠斗。深色皮肤的研究员挥舞着手中巨斧,勉力劈开朝自己袭来的骨刺。一身黑色的艾莉卡身上不再裹着之前那般锐利的气场,冷淡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悲伤。她似乎在低声对着怪物说了什么,却没得到除了疯狂咆吼以外的任何回应。艾莉卡只能咬着牙,用军刀格开直取自己要害处的尖爪,反手将与自己的头发同样漆黑的死棘砍断。下一刻,曾经的“将军”被两把灵装劈砍而缺失的骨骸结构伴随着她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再生,一些归往骑士团的瓦尔基里正从两侧包围,却被瞬间增生而出的肢端挡下进攻的脚步,又被巨人的反击扫进周围建筑物的废墟堆中。
又一轮斩断刺向自己的骨爪后,接近力竭的艾莉卡只是稍有松懈,便在刹那间被死棘巨人的拳头击飞,小小的黑色身影直撞进沥青马路地面,带着碎块向后翻滚,卡在了一辆已经完全变形的小轿车前车盖上。眼见“将军”的幽紫眼眸注视着暂时动弹不得的艾莉卡,迪布瓦的速度在瞬间加快,怒喝着举起斧头一把劈断所有袭取自己友人的另一只巨型骨爪。卡里略那头白金色长发因她的怒吼而凌乱,鬼魅的眼瞳转而看向研究员,没有留给迪布瓦一点喘息时间,再生而出的骨肢直直朝她挥出。研究员只能在致命的攻击触及自己的前一刻将灵装挡在身前,下一刻便被巨大的力量击飞,穿过只剩一面墙壁的楼栋,落到相邻的街区里。
艾莉卡摇晃着从车身的凹陷里站起,没等她还能再重复呼唤一次骸骨巨人曾经的名字,由死棘组成的十多根骨刺立刻闪着寒光朝她袭去。
穿着军服的劳蕾塔就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带着一面造型古怪的鸢盾和自己那柄双头链锤自黑夜中落到地狱般的战场中仅剩的空间。举起盾牌站在了艾莉卡的身前。鸢盾锐利的边缘斩断了一部分骨刺尖端,并借着使用者的力量向并不规则的边缘延展出一层忽明忽暗,足以覆盖整支小队的透明护盾。这层护盾带着和她湛蓝双眼同样的颜色,在一片昏黑的夜里仿佛舒展的飞翼。
“喂……领主,老爷……弗农!能听到吗!”劳蕾塔耳麦里的卡罗尔这时终于战胜了干扰电波,愤怒地直呼着她的姓氏。换作平常,以驯狗人的性子她绝不敢如此僭越。但此时此刻,只要这个战时电台恢复了通讯,即便是那个躲在迪布瓦身后的莉莉安娜的嗫嚅也要好过四周不绝于耳的哀叫和痛呼声。
“收到,说。”劳蕾塔举着盾牌将凶狠的攻击尽数挡下,一步都没有向后退。暗银色的链锤在下一秒,裹挟着一阵阵破风声,将意图取走瓦尔基里性命的骨肢敲成齑粉,化成逐渐泛白的飞灰,消散于淅沥的雨水中。
“保持防御姿势!两秒后接应友军!”卡罗尔的话音刚落,踩在一辆燃烧着大火的油罐车车头上的奥贝伦德撞开一路上的废墟碎块,一跃而起朝劳蕾塔牢牢占据的位置跳来。
随着油罐车与狂暴的巨人相撞产生的巨大爆炸声,劳蕾塔微微屈身,在奥贝伦德的双脚和盾面接触的瞬间用尽全力猛地将她推向火光中的卡里略。挥舞着工兵锤的瓦尔基里怒吼着对准了骸骨巨人用死棘包裹住的,那颗仿佛凝聚着此世间所有的恶意,以幽紫火焰化成的心脏。
“没死就站起来继续,”劳蕾塔偏过头,催促自己身后的艾莉卡,“我说过了,我会照看好你们所有人。”
满溢罪恶的红河城在今夜,恶人弗农将无比贪婪地吞食掉这个充斥着死亡和恐惧的时刻。
Battle of the villain and the heretic
“头儿,找到了,在我们平常会停下来的那个加油站。”鲍勃拉起手刹,将车停在路边,隔着车窗远远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加油站,还有那辆被各种诅咒涂鸦喷满车身的小轿车。那是莎拉·普林兹的车,莎拉勤勤恳恳地给劳蕾塔工作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两天一样无故缺勤过。鲍勃经常在想,像她那样和蔼又令人尊敬的女士,是怎么会在“恶人弗农”的庄园里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这种麻烦工作。
“听你那口气,不像是好消息。”电话那头的格伦语气也同样不善。鲍勃把手机塞进防弹背心的胸袋里,把老伙计的保险打开,从自己的大切诺基上跨出,举着枪一边靠近加油站一边回复格伦:“你那边听着也不顺,卡罗尔不会突然落跑到加州晒太阳去了吧?”
下地狱吧弗农!违背主旨意的堕天使!劳蕾塔·弗农你这恶魔……对庄园主的各色诅咒和谩骂歪七扭八地涂在车身上,惹得鲍勃些微不快地眯起眼睛。车里空空荡荡,除了管家女士零落的一些随身物品,也没有见到血迹或者打斗过的痕迹。宅邸里那位迪士尼公主在外面的恶劣名声他不是没听过,但作为一个雇佣兵,一个能让他们这些不得不退役的混蛋重操旧业,准时发放薪资和津贴的老板,对鲍勃来说就是上帝派来他身边的天使。
“我检查了一遍农场,”格伦的声音传过来时,还夹着几声不知道是哪条犬只的吠声,“卡罗尔今天还没喂过她的劳拉们,屋里东西都跟以前一样乱糟糟的,车辙的痕迹还很新,看着像是往东边去的。”
“橡林镇吗,那就说明老板一直提防的事正在发生,”在这时鲍勃才注意到车前窗雨刷上夹着一张纸条,“等下,这有张写了字的纸条……”
给亲爱的大兵们,抱歉掳走你们庄园的人,但我不得不照办,我还挺喜欢你们的呢,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懂希尔维娅给我们带来的,究竟是何等至善的福音。
——加油站的翠克茜
“操。”念完留言内容的鲍勃把将纸条揉成一团,恶狠狠地丢到角落。
鲍勃这些年在弗农领主手下做事,自然对圣逾会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小教派在庄园旁边的镇上盘踞已久,但没有哪一次逾越礼的筹备像这次一样肆无忌惮。那些信众就像群鬣狗,循着味将所有能控制住的人都统统绑走,哪怕明知普林兹女士是弗农庄园的人,也一样没能逃脱。
“我立刻报告给老板,挂了。”电话里,格伦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声声机械重复着的忙音。
今天的太阳下落得格外慢,落日余晖被云层挡住,映得满天嫣红。只有几束透出来,又从树梢间的缝隙漏到马路边上立着的那块已经有些锈蚀的路牌。
伊克斯蹲在飞驰的悍马车顶,伸出握在手里的长钉将路牌上的“橡林镇”几个字划烂,得意地把半个身子倒挂在车窗边,朝端坐在后座的庄园主催促:“劳蕾塔,让司机再开快点,我等不及要撕烂那些骗子的嘴了!”
劳蕾塔闭着眼没说话,一只手正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朝伊克斯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自从脑子里的声音响起后,越来越多的瓦尔基里不约而同地来到这片南方的河湾边上,红河城的事态也随之越发紧张。现在,圣逾会这个蜗居在穷乡僻壤的小教派居然也敢朝她露出尖牙,这令习惯于高人一等,支配他人如呼吸一般自然的劳蕾塔对于如此“僭越”的行为感到愤怒。
惹怒弗农领主的下场,势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巴尔苏克,在前面那条磨坊街拐进镇中心,在小广场放我下车,后面你和丽兹想闹出多大的动静都行。”劳蕾塔睁开眼,把头歪到窗边用手支住。她无心欣赏外边飞速掠过的景色,只想着之后将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物全部铲平。
“弗农老爷还真把我当司机使唤起来了啊。”坐在驾驶位上的信使借着后视镜瞟了一眼刚和自己签了短期雇佣合同的劳蕾塔。回神过来看到路上杵着用木头钉成的简易拒马,立刻踩紧了油门把所有阻碍统统撞飞,直冲而过,又继续说:“我只是你暂时的私人司机兼保镖,不是血注的打手,所以……”
载着三位瓦尔基里的钢铁怪兽嘶吼着用侧边护栏撞碎立在街头,被荆棘缠绕着的玫瑰十字架。又拐到另一边,在高音喇叭的驱赶中逼开企图拦截他们的巡逻队,带着身后扬起的尘土,急停在了村镇议事厅前的水池广场入口。
众多圣逾会信徒吵嚷着已经从广场的另一面围上前来,急切的伊克斯甚至没等任何人指示,压低身姿立刻挟着风冲向人群。
“赶羊这种事就交给刚冲出去的那位,我呢,”巴尔苏克敏锐地捕捉到了混在信徒中的瓦尔基里,“这就马上跑去圣逾会的后厨,替老爷催一下你要的主菜和甜点。”
信使的两只手已经化形成了锐利的兽爪,一把抓住车门往外推开,踢飞了两个偷摸围上来堵在车外的凡人信众。野兽的气息从巴尔苏克的斗篷里往外散发,信使双脚稍稍发力,整个人一跃而起,跳到议事厅的尖顶上,张开爪子瞄准了几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冲刺而去。
[大部分守备力量已经往广场转移,探查到的人质情况暂时安全,弗农领主您只需要尽可能拖住那些杂草即可。]
你和你的伙计们能否在这片地盘成事,就看你们这次的刀有多快了,艾莉卡。
劳蕾塔推开车门,扛着一把被鹿皮裹住,几乎跟她身高一样长的灵装站在逐渐包围过来的信徒们面前。不远处伊克斯正和周围的同类缠斗,而被黑袍堵在一隅的巴尔苏克正凭着自己风一般的速度反击,将向她袭去的“修女”们一次又一次的逼退。圣逾会的教众像一股股溪流,正朝这片并不算宽敞的空间汇聚过来。
“真是乌合之众,”几个狂热的信徒朝劳蕾塔扑来,只一瞬间就被击倒在地,她抬起右脚踩在其中一人身上大声嘲讽着,“你们的那位牧师呢,让她亲自来迎接我!”
庄园主清脆婉转的嗓音此刻变成了宣战布告,仿佛一支支滴着毒液的箭矢,插在所有虔诚的教徒耳内。倍感屈辱的圣逾会教众们怒吼着涌向劳蕾塔。而弗农领主甚至连他们其中的瓦尔基里都懒得多看一眼,只是双手握住灵装,大开大合地朝面前那一张张被怒火灼烧的面孔横扫过去。劳蕾塔每向前一步,都将手里的灵装在人群挥舞出一道又一道带着血花的圆弧。武器的破风声中混杂着哀嚎,领主那随着她的动作而飞扬的洁白裙摆也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沾上溅洒的血迹。
突然一柄瑞士长戟挡在了劳蕾塔又一次挥出去的劈砍下,顶着一头羊毛卷红发的瓦尔基里隔着两把交击在一起的灵装对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骂道:“劳蕾塔·弗农!你这个以虔信者为食的恶魔,我不会让你再往前一步了!”
“你尽管试试。”比对方矮了半头的庄园主手上力道忽地加重,将长戟卸到身侧的那个刹那,立即反手用握把末端的配重球对准红发的瓦尔基里心口处捅去。对方没能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吃了这一击后整个身子瘫软,踉跄着向后退开。
“呃……”羊毛卷女孩突然被劳蕾塔一把掐住喉咙,弗农领主不断收紧的手掌令她感到窒息。就在意识模糊前,她似乎听到了平日里在教堂里响起的应答圣歌正由远及近地传到耳畔。
Veni, creator Spiritus,
mentes tuorum visita:
imple superna gratia,
quae tu creasti pectora.
那不是幻觉,包围劳蕾塔的教徒正缓缓退下,希尔维娅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口中正咏唱着悠扬的圣诗。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在牧师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而当她稍稍停顿,跟在身后的众多修女便重复吟哦着诗篇。
“愿上主宽宥施恩予我们,”希尔维娅缓步向劳蕾塔走来,洁白的双足踏过地上的血迹,踩出一连串殷红的足印,“也愿天上的父垂怜罪人,弗农领主,我恳请您将我的那位牧羊人还予我,不必再为自己增一项罪愆。”
牧师向庄园主张开双臂,侧开身让跟在她之后的瓦尔基里们上前几步。伊克斯和巴尔苏克不知为何已经被一众修女控制住,信使看起来虚弱不堪,满身血痕的伊克斯还在束缚中不停地挣扎着。
劳蕾塔在听到圣咏的歌声后竟也有短短一瞬的恍惚,重生后经过了将近三百年的弗农领主立刻明白是这个仍在被传诵着的礼仪歌唱有古怪。她扯掉了灵装上的皮革,将焰形大剑的曲折剑刃抵在趴在自己脚下的红发瓦尔基里的颈边。
“二换一,这买卖对你来说可不值当,牧师。”
“只要您愿意展现宽容,不再来打扰圣逾会的安宁,任何代价于我而言都是值当的,”独眼的牧师似乎毫不在意庄园主的威胁,又靠近了几步,“就让我们继续保持之前这三十年的无言默契如何,尊敬的劳伦斯·弗农先生?”
“用那个名字惹怒我没有任何好处,现在是你在提出交易请求,注意自己的言辞,塞拉斯·维萨留斯。”弗农领主的眉间紧皱,脑中飞速评估了当下摆在自己面前的状况。随后移开了手中双手剑的刃边,对希尔维娅说:“放开他们两个,我可以留这个臭婊子一条贱命。”
承受了劳蕾塔口吐恶言的希尔维娅微微颔首,平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我的祈祷实属不堪,得你宽恕与你和好,那便再好不过了。”
得到牧师示意的修女立刻松开伊克斯和巴尔苏克的绑缚。“听我的,回车上。”劳蕾塔见到他们还不甘心的模样,跟两人吩咐着。正转身时,希尔维娅却趁这个转瞬即逝的空当向她发难。
牧师捡起落在一旁的瑞士戟,眨眼间逼近庄园主。长戟闪着寒光的尖端从翻飞的黑袍和蕾丝边中刺出,穿过风衣的带扣,直取帝政裙的腰部而去。就在那一刻,劳蕾塔机敏地察觉到危险,猛地扭过身避开朝要害刺来的袭击。即便如此,庄园主贵重的长裙也已经被利器拉开一长条破口,矛头几乎擦着她的皮肤划过,留下一条泛红的痕迹。躲过偷袭的劳蕾塔借势回身挥出双手剑,希尔维娅收回武器,用矛头背面挡下这记凶猛的回击。反曲的尖铁钩住了波浪形剑刃,两个瓦尔基里互相角力,两把长兵也在一时之间的咬合中僵持不下。
“想用对付别人的伎俩来对付我,太天真了,邪教徒。”
“奴隶主,注意你自己的言辞。”
Per te sciamus da Patrem
noscamus atque Filium,
te utriusque Spiritum
credamus omni tempore.
用于祭礼的圣咏歌仍然在持续,一行血泪从希尔维娅的眼罩下滴落在长戟的斧枝上。她一口气将剑刃格开,偏过角度用矛头正面连接的斧边再一次进攻。劳蕾塔趁机小步退后,把双手剑往回拖割,剑刃划过之处,也带下了几片从牧师身上切落的碎布。庄园主反手挡下利斧,惊觉牧师的力量在瞬间加大了几倍,以接近与地面平行的角度将剑锋抽回。矮个的劳蕾塔别过身躲开迎头而来的劈砍,抬起一只脚死死踩住长戟的把柄,以闪电般的速度倒转手中武器,把沉重的握把当作战锤朝希尔维娅砸去。牧师向一侧歪过头,双手剑两道护手尖锐的一端如尖牙狠狠咬住她的肩头,啃食着她的血肉。
“啊……我心我灵,颤栗无比。”希尔维娅的眼睛直视着劳蕾塔,自己肩上受的伤如同无物。她抓住大剑的前段握把,单手抗衡着弗农领主施加下来的力道,一点点地将护手拔出来,试图从劳蕾塔手中夺走武器。庄园主清楚地看到了牧师肩头还流着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去你的祷告,此即为我之天命注定!”劳蕾塔低喝一声,发动了能力暂时压制了那古怪咏唱给希尔维娅带来的助力。在对方还没能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借着长戟跳到半空中,双脚并拢踹开了牧师,顺势夺回双手剑,也拉开了自己和希尔维娅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劳蕾塔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三下连续的震动,她当即明白在另一头的艾莉卡一行人已经达成目的。“丽兹,接好!”劳蕾塔立刻将灵装往后抛到正想冲上来加入战斗的伊克斯手里,抓起她的兜帽往广场边上退去,转而大声呼唤自己带来的信使,“巴尔苏克,我们走!”
发动起来的悍马又一次咆哮着带起弥漫的烟尘,暂时蒙蔽了圣逾会众人的视野。等到希尔维娅看清面前时,载着三名瓦尔基里的钢铁怪兽早已经驶出了她能追上的距离。
戴着兜帽,活像一条疯狗的瓦尔基里蹲在车顶,愤怒地朝希尔维娅龇着牙,而那个满身罪恶的弗农领主,正抓车身侧边的栏架上,回过头对着她动着嘴唇,无声地咒骂。
“不用理会,当震怒降临,恶群将受主之审判,回去继续准备仪式吧,翠克茜。”希尔维娅把灵装还到了跑到身边的红发瓦尔基里手中,就像牧者领着她忠实又虔诚的羊群,引着教徒往教堂的方向回去。
[弗农领主,一切顺利完成。]
耳边的晚风呼啸,吹乱了劳蕾塔的长发。她低头看了看手机,迅速地回复。
[将所有人召集到庄园来,我们应该更进一步地合作。]
Let me do the honors
格伦·卡罗特抬手看了一眼表盘,距2点整还有大半个小时。从他打通第一个电话,给手下们交代处理今晚在弗农庄园发生的各种意外的时间也就刚刚过去半小时。年近六旬的中年男人心想自己下达指令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剩下的就是希望那群小混蛋们手脚再麻利些,以免得领主洗漱完毕回到客厅时还没能听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回复。
于是他又一次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手机背面,紧紧盯着外头在泳池边上你一拳我一脚有来有往的两个瓦尔基里。
“伊丽莎白小姐,领主交代过那位是客人,你差不多也打够了,所以现在能停手了吗?”仔细算起来,格伦在弗农领主手下干活已经快十年了。很多事情他都深知不可逾越的边界线在哪,自然也清楚和这些披着小女孩外皮的怪物打交道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以及,绝对不要肖想自己能够和“她们”动手。
就在此刻,格伦的手机终于传来他等待许久的震动。男人将简讯内容映入眼中的同时,客厅的大门也在同一刻被弗农领主推开。
“格伦,”重新换了一身衣裙,将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的劳蕾塔朝中年人走来,和他站在一起,“事情都办得如何了?”
个头还不及他肩高的庄园主对突然出现在后院里的第三个瓦尔基里毫不意外,也没有立即制止伊克斯和“访客”间的打斗。劳蕾塔的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奥贝伦德的身上,似乎在评估着那位突然出现在她收藏间里的不速之客能否满足她的期待。
格伦迅速在脑中整理好了几条简讯传回的内容,有条不紊地答复:“今晚值守的门卫都已经解雇了,我会确保他们保持静默,不会对此有任何怨言;出现的空缺会在周末前从黑水那聘一批人手来填补;至于那辆运错货的卡车,鲍勃带的人刚刚已经和第五分局的县警把巴尔苏克拦下来了,卡车兄弟会那边已经打过招呼,没有您点头,她开不出红河城的地界。”
劳蕾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走出客厅朝外喊道:“丽兹,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不许在我家里乱来!”
弗农领主这样的态度便是对他最大的肯定。至于剩下的,已经不是格伦该触及的事了。关上客厅门之前,他的余光瞥到了自己雇主揪起两个瓦尔基里的衣领,颇像隔壁农场那个卡罗尔驯犬的模样。
[你从公路边抓来的两个小家伙准备好了,排在后半场,什么时候从你那破宅子过来?]
劳蕾塔看了一眼手机弹出来的消息,干脆将手里的资料丢在长桌边上,手指在玻璃屏上迅速划过,在讯息栏里留下一串简单的回复。
[别那么心急,牛仔,我不会迟到的。]
先前被拦下的巴尔苏克虽不情愿,在面对劳蕾塔近乎苛责的质问时也不得不点头答应了她要求的“补偿”。已经被好吃好喝招待了快两周的奥贝伦德在庄园主刻意制造的恰巧时机听到其间谈话,主动站出来和巴尔苏克一起偿还她的“损失”。
瓦尔基里的超人躯壳里装着的不过是一个个普通灵魂,千人千面,自然也万人万解。面对专业且负责的信使,直言要求对方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即可;对付心智略有退化,不够成熟的孩童,把假话掺在真话里哄骗几句便完事。
原本弗农领主握在手中那沓厚重的资料上详细记录了近段时间进入红河城的所有瓦尔基里。弗农领主翻看了几天,却没有在其中找到任何有关奥贝伦德口中那个勒梅尔的信息。
多半是伪造了身份,不过这样也好,看来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交际和谈生意很相似,无非各取所需罢了。劳蕾塔今日在脸上化了一层淡妆,特地让仆人将耳际的长发编成四股辫往后收束,在脑后聚拢,再用绸带绑上蝴蝶结固定。她将碎发撩到耳后,对着镜面检视自己比往时更精致几分的装扮。
那么站在幕后的勒梅尔,你是什么样的角色,我亲自见就好。
“弗农领主,是我,”会客室的门被轻敲两声,一个女孩的声音传进来,“我按我们之前约好的时间来了。”
劳蕾塔把设计好的笑容挂在脸上,拉开大门将来人迎到沙发椅上:“午安,勒梅尔先生,虽然红河城最近瓦尔基里越来越多,但很少有同类来登门拜访,莫非你和奥贝是被特地引导来庄园的?”
“就算没有脑子里的声音,像我这样想抓住机遇的‘外地人’也还是认为有必要专门拜访一下领主您,”女孩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长及后腰的发梢跟着她的脚步来回摆动,“那个名字对我而言已是过去,叫我‘钟表匠’就行。”
外地人这个词在黑帮里有着特殊意义,它往往代表着脱离原来的容身之所另寻他处的帮派份子。看来这两个瓦尔基里或许还带着其他人,想着能在血注的地盘上挣一口肉吃。
劳蕾塔眨眨眼,食指抵在脸侧:“钟表匠……据我所知叫这个的可有好几个,底特律?旧金山?还是芝加哥?”
混迹黑色地带的“钟表匠”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而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于芝加哥南区里一次帮派街头斗争中。劳蕾塔当然不会信任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瓦尔基里,如果她的回答稍有偏差……
弗农领主不介意自己摆满了贵重物品的会客室变成行刑场。
“不管是生前那个帮派顾问还是现在您面前这个小女孩,可一直都是风城人,”钟表匠平静的脸上未起波澜,她将自己拎在手里的皮箱放在桌面上,“我明白领主对我这样的外地人保持怀疑对您自己而言非常重要,为了对之前奥贝伦德的冒失表示歉意,也为能打消一点您的疑虑,我带来了这个。”
穿着男士西装的女孩打开箱扣,将放在其中的物品推到劳蕾塔面前:“我知道您是位品位极高的收藏家,还希望它能入得了您的眼。”
皮箱里放着一把鞘上有着繁复花纹的土耳其短刀灵装。劳蕾塔抽出手帕,隔着布料将灵装握在手里掂量。
“不论是以武器还是藏品来说都精美绝伦,”庄园主迅速将短刀从鞘中抽出,闭起一边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刀刃,刃尖的方向正对准钟表匠,“这样贵重的礼物赠与我太浪费了。”
劳蕾塔随即把短刀收入鞘里,放回到皮箱中。从外套内袋取出钢笔和支票簿,对钟表匠露出甜美笑意:“出个价吧,就当卖个人情给我。”
钟表匠把皮箱往劳蕾塔的方向又推近了些。婉转地拒绝了她出资购入的想法:“很诱人的提议,但我不像奥贝,没那么好打发。比起唾手可得的东西,我更希望——”
“——和你喝一杯,再从弗农领主这得到几句建议,足以确保我和我的伙计们能在红色暴君的地盘上站稳脚跟。”一身黑色的女孩话锋一转,随着话语站起身,朝庄园主微微颌首。
看来被刀尖指住的人是我才对……这个家伙,很有趣。
劳蕾塔的眼睛弯成月牙,咯咯地笑起来。一边从茶几上拎起细小的银手铃摇动几下,一边和钟表匠说:“你们初来乍到,很多事急不得,不如考虑从凯莱布看不上的那些周边小镇开始……”
说话间,已有仆人端着餐盘进入会客室,强忍着因靠近灵装而产生的不适感,迅速把两只雕刻有花纹的玻璃杯放在桌上。
“好了,下去吧。”劳蕾塔摆摆手,仆人立刻鞠躬离开。庄园主把大瓶装的可乐从冰桶里抽出来,满满地倒进两只杯中。冒着泡的黑色液体和杯里的冰块接触,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她把其中一杯递给了钟表匠,女孩从进门伊始便无懈可击的表情在看到面前这一杯时,终于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
“干杯?”
“干杯。”
趁着钟表匠仰头把可乐一口气喝光的间隙,劳蕾塔像变戏法似的从指间变出一张名片,无声且迅速地塞进女孩衬衫胸口处的贴袋里。没等钟表匠有所反应,她又笑意盈盈地伸手抚在对方心口上,轻轻拍了两下:“这就是我的建议,好好留着它,后面还会有需要你们的时候。”
“好的,”钟表匠若有所悟地点头,突然想到自己还在庄园里的伙计,转而询问,“说起来,奥贝伦德他应该还……”
“啊哈,”劳蕾塔看了一眼座钟表盘上的指针,“现在我们开车进到市区里,按照时间安排应该正好能赶上看她登台表演了。”
擂台上的两人业已摆开架势,只等待拳击钟被敲响的那一声。凯莱布随意地晃晃手中的那杯只剩两口的威士忌,冰块将杯壁敲出清脆的声响,正配着刺耳的回合钟声开始又一轮搏杀。她刚要给自己再添一杯,就有人已经把杯里倒满了大半,还顺手将酒杯给夺走。
“我说过我不会迟到的,”劳蕾塔只抿了一口,就把酒还给了凯莱布,“我搜罗来的斗兽表现如何?”
“还不错,至少不是垃圾时间,你怎么把他们搞来的?”牛仔看起来颇有兴致,并不在乎酒被抢走又还到自己手里,边说边把杯子凑到嘴边,抬起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台上的信使拳风呼啸,瞬间就拉近了距离,连续不断地出拳对手一步步逼退到八角笼中的角落,引得四周看客发出波浪般的呼号。劳蕾塔把身子往凯莱布那边倾过去,伸手弹了一下她的帽檐:“虚无缥缈的承诺,再加上一点被我抓到的软肋,我有的是手段把看中的人攥在手里。”
就好像当初在皇后区的那栋楼里看中你一样。庄园主又在嘴角扯出最佳的弧度,笑眯眯地看着首领,没把这后半句说出来。被逼得退无可退的小骑士以武器作支撑,三两下跳上了围栏高处,低喝一声将骑枪的枪尖对准几乎化为猛兽的信使,破开那些观众包围着自己的倒彩,也破开风声,向对手直冲而去。
你现在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无关紧要吗,好信使,下次再快些吧。
就在前一刻,劳蕾塔清晰地看到了站在擂台中央的巴尔苏克远远地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个瞬间,她肯定那个哥萨克终于理解了什么。信使张开双手死死抓住直取自己心脏的枪身,斗篷翻飞间,骑士的武器已然贯穿了她。溅在台上的血液在排山倒海一样的惊呼和咒骂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最后化成缕缕白汽消失不见。
“看来你的手段还是不够好使,今天我们的庄家可是要输一大笔了。”劳蕾塔听得出凯莱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那闪过的幸灾乐祸的意味。猩红的暴君朝裁判席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主持人立刻在几句蛊惑人心的话中将下一组对垒的瓦尔基里请上了擂台。
“没关系,哪怕我输得倾家荡产,反正最后所有的钱都会掉回我们的口袋里,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只要多了橡林镇那片地,我们能赚得会更多。”劳蕾塔并不在乎今晚会输掉多少赌资,她从一开始就已经作好了所有准备,毕竟这点钱说到底,于她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弗农,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够明白了,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对我来说红河城才是最重要的。”凯莱布把两条腿搭在茶几上,扭过头看向劳蕾塔。弗农领主的视线对了上去,她读得出自己的生意伙伴在拒绝她。毕竟第一次遇见彼此时,红凯尔就是以那副表情面对当时还是仇家生意往来对象的劳蕾塔·弗农。
“哪怕那个镇子里的教会以后会威胁到你?”
“那些个牧师和修女没那个胆子。”
“你以前最招人待见的就是这份跟狂妄无异的自信,但现在我不得不说,有些失望。”
“又来了,老家伙……”
站上擂台的奥贝伦德不知道对又一次站在对面的伊克斯说了什么,惹得对手相当恼怒。以至于在回合钟刚刚敲响,伊克斯就揣着所有长钉,龇牙咧嘴地朝毛茸茸的奥贝扑了过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牛仔倒了杯酒,推到坐在身旁的老家伙的那一侧。
“还是老规矩,你的那笔我之后会叫会计洗好再转回你名下,”凯莱布看到伊克斯只差一点就被工兵锤击中太阳穴,猛地站起来朝自己手下大喊,“伊克斯,给我精神一点!”
反应过来的伊克斯掏出短钉在自己左臂上划开一条渗血的口子,随即以更为狂暴的状态冲到奥贝伦德的左下方,抓出好几道可怖深入皮下的血痕,连带着对方那部分的衣服一齐撕烂成碎片。吃痛的奥贝伦德刚要挥出武器,脚下突然被伊克斯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别住支撑重心的右脚,两人一起翻倒在地上。奥贝松开自己的工兵锤,一手横在胸前卡住伊克斯张大的嘴巴,另一手握拳朝这只疯狗的肚子上猛击。场面在转瞬间边成了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近身搏斗。
不管是台上还是身边这个牛仔,再坐下去也没有乐趣了。橡林镇和圣逾会的事凯莱布无心理会,而台上要论毫无逻辑的缠斗,还是丽兹更胜一筹。
劳蕾塔默不作声地接过凯莱布的酒杯,只细细喝了一小口。在注意到混在观众席间的钟表匠转身走出出口大门后,她将杯子推回给了生意伙伴,整理了一下衣裙起身准备离开。
“这就要走了,弗农?”
“怎么,舍不得我?”劳蕾塔回头反问,“老家伙要去给输了的斗兽顺顺毛,顺便找点乐子。”
正谈话间,拳击钟被敲响,奥贝伦德被伊克斯绞住四肢。憋红着脸,嘴里骂着“真是条疯狗”的奥贝不得不拍地板认输。
“也别光想着那个乡巴佬才住得下的地方,有空多往我这里来。”凯莱布举起手里的酒杯,自顾自地把杯里剩下的大半杯酒一口喝光。
当叶夫根尼娅·谢尔盖耶夫娜·季米扬诺娃和高了她一个头的艾米丽踏进颅骨圣杯的旋转门里时,立刻就被酒吧侍应簇拥着请到了离吧台最近的那个卡座。沙发和台几围起的高台为客人提供了能够俯瞰整间酒吧的绝佳视野。
虽然一时还理解不过来,但医生仍旧取出了刚刚被塞到衣袋里的信用卡。她明白,像这种会员制的酒吧从进门开始就已经在消费了,而这样的高级卡座必定更……
“季米扬诺娃医生,这有这位……”矮个子的庄园主从一众高大笔挺的黑西装缝隙间穿进卡座,“啊,目前是叫艾米丽……”
她伸手轻轻按住医生,让她把卡片收起来。随后打个响指,将所有侍应生撤走,自己施施然地在两位瓦尔基里的正对面坐下,“能在这里碰见,实在让我深感意外。”
格伦和鲍勃收集来的资料还是有用的。
就算是劳蕾塔自己也没想到,出现在资料里的人会和钟表匠有联系,而且还是正巧撞见“外地人”的顾问往名声在外的无国界医生成员手里塞信用卡的场面。更何况,这位季米扬诺娃医生和她身边的艾米丽归属于归往骑士团。
弗农领主愈发好奇还能在这群人里看到什么面孔。
医生一语不发,将一只手轻轻放到艾米丽紧握成拳的右手下,低声提醒脸色铁青的瓦尔基里保持冷静,不要乱来。
劳蕾塔根本不在意顶着一副美国甜心模样的艾米丽嘴里偶尔漏出来的俄语词汇,用吸管搅动着自己那杯放了柠檬和冰块的可乐,继续循着自己在资料里看到的内容说道:“医生的灵装可是找回来了?红河城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治安确实是要差一些的,我猜市警和骑士团按自己的方法来寻的话,效果一般不——”
“不用劳烦弗农领主关心,我的灵装已经顺利寻回。”季米扬诺娃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开口回应。
劳蕾塔脸上露出熟练的商业性笑容:“那可太好了,是该好好喝几杯庆祝一下呢。”
“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庆祝的,”季米扬诺娃带着俄语口音的话好似带着北地的冷气,又一次打断话头,“受了熟人拜托来这间……特殊的酒吧帮暂时照看一下她的朋友。”
“如果你的熟人是钟表匠,那不必太担心奥贝伦德,她目前还在候场间换衣服,需要的话我可以单独指名让她过来我们这儿。”用话绕俄罗斯人确实没有多大乐趣,庄园主转而直接指出医生所关心的那个人。
季米扬诺娃一怔,反问:“钟表匠,你是指艾莉卡?”
“噢,原来你们叫她艾莉卡。”劳蕾塔的嘴角又往上抬了几分,没想到还能从这套到被钟表匠自己刻意隐瞒的信息。嗯,或许下一次该改口叫她艾莉卡。
“说了这么多,渴了对吧?”不论对方是否听得出自己话里揶揄的意思,庄园主再一次打起响指。季米扬诺娃医生远远瞧见换上一身兔女郎服装的奥贝伦德端着盘子姿态扭捏,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奥贝原地跟自己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把盘子交给同样穿成兔女郎的巴尔苏克。信使就大方得多了,毫无芥蒂地走进卡座,把两杯插着小伞装饰的莫斯科骡子放在医生和艾米丽面前。
“弗农你这——”按捺不住的艾米丽突然暴起,又被季米扬诺娃喊住。只能老实坐回位置上,对劳蕾塔怒目而视。
医生眼中没有像艾米丽那样燃起愤怒的火焰,只是依旧冷着脸:“你知道我不会喝的。”
劳蕾塔咬着塑料吸管,微笑间露出洁白又整齐的牙齿:“那不妨碍我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尽到地主之谊。”
蹲在角落的奥贝伦德盯着手机突然发出一阵怪叫,顾不上别的立刻把手机塞到衣服和胸脯间的空当冲出酒吧,转瞬不见人影。引得坐在卡座里的两个出身北地的瓦尔基里立刻跟出门去。
玩性正上头的劳蕾塔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心中大致猜到了她们要去的地方。所以当她让司机停下车,听到或熟悉或陌生的尖叫和惊呼从那间废弃老屋里传出来时,也完全不打算进里面去探究发生何事。
劳蕾塔很清楚那间屋里的镜子,只会将往日旧影,将那个令她厌恶的劳伦斯·弗农照出来。
红河城郊外入夜后刮的风越来越冷,虽然以劳蕾塔身为瓦尔基里的超凡体质而言并不需要,但司机还是特地从车里取出厚披肩为领主披上。
“怎么样,那面镜子有趣吗?”看到一行人从破旧的空屋里出来,弗农领主向为首的黑衣女孩询问,“好了,缅怀时间该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谈谈正事吧。”
“我有一单生意,正适合交给你们,诸位想不想听听?”
There is nothing new in Red River City
强尼从来就不是一个大胆的人。他想起自己不管是失手杀了人躲到教堂寻求庇护,又背着所有人跳上车逃出橡林镇。还是刚到红河城时壮着胆子替帮派在西城区讨债、砸场、“卖货”,最后为搏出头趁乱开枪打死了那个老警察局长。都是弗兰克——不,现在该叫芙兰卡了——陪在他身边,给他打气,替他出谋划策。
“喂,强尼,要不我们俩想想办法瞒过血注那边的人,吞了这批货一起去达拉斯混。”
所以当芙兰卡在躺在床上,在他耳边兴致勃勃地这么说时,他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满脑子都想着“这可比飞叶子爽多了”的强尼一直到红河城郊外的约定地点等待买家,都甚至没有丝毫考虑过这心血来潮的谋划后面藏着多么大的失败可能性。
当他们看到披着风衣的那个矮小身影从车上下来时,连芙兰卡自己都没想到,他们等了将近两小时后等来的不是灵装的买家,而是完全在预料之外的人——弗农领主。
车前灯的强光直射在强尼脸上,逼着这个已经被砍掉了两只手,像滩烂泥一样伏在碎石地上的男人从那些一幕幕走马灯画面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从额头流下来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芙兰卡也同样倒在地上,喉咙上插着她自己的那柄灵装匕首。站在一旁的领主脱下沾了血的手套,嫌恶地扔在芙兰卡的脸上,跟着逐渐崩解的尸体一起化成飞灰。
当强尼和弗农领主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对上时,身体此刻才突然被激活了恐惧的本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领主朝男人走过来,捋平裙子蹲下身对他嘲弄:“居然还没死,乡巴佬的命可真硬。”
“橡林镇离这不远,把这个杂碎丢回去。”夜里一阵凉风吹过,领主飘起的裙摆拂过强尼满是血污的脸。她带来的保镖立刻粗暴地将濒死的男人塞进轿车的后备箱,尚留有几分意识的强尼嘴唇翕动,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棕榈宫的大门向外敞开,充足的暖气从里头直冲出来,搅散了入夜后聚集起来的凉意。在弗农的眼里看来,这座曾经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所有人钱包和灵魂的赌场如今就好像被拔去了尖牙,滑稽得像路边的小丑。
“万分抱歉,弗农小姐,不不,领主……”新任的经理一路赶来,忙不迭地向她频频低头致意,解释自己刚才正在为最重要的开场秀作准备。劳蕾塔并没有在大门等太久,也不在乎眼前这个据说是凯莱布从拉斯维加斯挖来的经理人嘴里那套说辞想表达的到底是歉意还是辩解。
“走,要到她跟我约好的时间了。”她将脱下的风衣递给经理,披上披肩示意让男人为她开道,领她去见她的那位生意伙伴。
玻璃穹顶下挂着的镀金天象仪被替换成了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霓虹灯,宽阔的中庭被摆满了发出沉闷响动的老虎机,钱币在散落时碰撞到一起的声音在赌客中唤起一阵激动,兴奋的叫声在高墙内来回纠缠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原本大堂正中央那座高大的战神雕塑像也不知所踪,转而被几块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取而代之,不停地在轮换的广告中转播着赌场内各处景象。
棕榈宫是劳蕾塔和凯莱布当年在红河城建成的第一座赌场,也是他们在这座城市的起点。现如今,这座如宫殿一般繁华的地方也开始显露出了疲态。而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把整座棕榈宫焕然一新,在前面领路的这个家伙确实有点本事。只是可惜,专制的弗农领主并不乐于见到如此巨幅的变化。
“老板她就在里面,这个点刚刚好,正好是开场秀开始的时间。”经理满脸堆笑,弓着身以近乎谄媚的姿态为劳蕾塔推开角斗场的厅门。
矮小的领主只向里踏了半步,浓重的脂粉味便裹挟在各色人群的嬉笑声里向她扑来。没有呐喊,没有喝彩,也没有赌上性命的血腥搏斗。昏暗的环境里几束暧昧的灯光在照射着四周每一张被魅惑的蠢脸。原本属于瓦尔基里使用的八角笼彻底消失不见,只有一群袒胸露背的舞者在盛满香甜气味的酒液的舞池里搔首弄姿。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沉溺在脱衣舞的刺激中,这副充斥着低俗香艳的场面令劳蕾塔不得不皱紧了眉头。弗农领主尽力无视掉四周俗不可耐的愚人们,用自己碧蓝的眼睛扫过厅堂一遍,最终才在一处高台角落的沙发上看到了那头她熟悉的红发。
“我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种玩意。”穿过人群的领主甩了甩手,无言地驱离为生意伙伴倒酒的女郎,顺势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
红色的暴君见到她,只是板着脸把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拿起酒瓶给自己再续上一杯。两人沉闷的氛围仿佛一层无形的罩子,隔绝了那些身上又少一件衣物的舞者引来的阵阵口哨和欢呼。
“回来这么久了,非要我联系你才肯从你那破宅子里滚过来,好一个忙碌的生意人,弗农,”谁都看得出来凯莱布心情不佳,黑帮首领翘起二郎腿,将自己陷进沙发中。他懒得寒暄,直接质问道,“我的那批货呢?”
“在我的破宅子里,”劳蕾塔端坐着,保持着自己应有的仪态,“被那两个小杂碎碰过的东西我需要仔细检查一遍,免得哪天就发现其中一两件被不知来路的乡下修女握在手里。”
“怎么,我卖什么东西现在还得过你那一道?”
“我记得我们之前在电话里就讨论过现在搞灵装交易还太早。”
“我跟你通话是出于对生意搭档的责任,才特地通知你,不是他妈的在寻求你的意见。”
“就是因为你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所以我才不得不出面替你擦屁股,凯莱布。”
“放你的狗屁,你意思是我现在不配坐着,得听你的教训了对吗,老东西?”
两人脸色愈发难看,争吵的音量越来越大,最后猩红的暴君一把摔碎酒瓶,琥珀色的液体溅到了劳蕾塔纯白色的长裙上,晕开一片。飞溅的玻璃碎屑打掉了灯球,刮破了挂在墙上的油画,甚至还有一部分划伤了周围众人。惊得赤身裸体的舞者全都噤声退到后台,看客们也纷纷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听到异响的帮派成员立刻直闯进大厅,看到引得首领大发雷霆的竟是弗农领主,一时间也怔住,在犹豫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两位瓦尔基里之间的争端,无论如何都不是普通凡人能够介入得进去的。
干掉这个布鲁克林来的混球。
劳蕾塔的脑中突然又响起那个苍老低沉,带有颗粒感般沙哑的声音。这嗓音她再熟悉不过,大半月前她还在洛杉矶处理生意时,就已经听到了这个属于曾经的自己,“他”的声音。
“滚出去!”凯莱布怒喝着命令他们离开,当偌大的圆厅里只剩她和劳蕾塔后,侧过身的凯莱布腹部突然吃了一记脚踢,吃痛的暴君立刻反应过来,咬着牙迅速抓住领主的脚踝,把劳蕾塔甩到高台下,振碎了落点附近所有的桌椅和大理石板。
以瓦尔基里的超人体质,这一下甚至没能在劳蕾塔的皮肤上划出一丁点伤口。只是她还未能来得及起身,凯莱布就已经抢先一步赶到她身侧,卷挟着气流以肘代刀向她的面部刺来。劳蕾塔将身子别到一边,将将避开了凯莱布这记肘击,但地板就没这样的好运了,被击碎的地面应声碎裂,裂痕四处伸展,将整个大厅的地板破开碎成初冬时节开裂的冰面。
劳蕾塔抓住瞬息而过的机会,双手撑在地上抬腿朝红色的身影再次猛踹一脚,逼得凯莱布不得不侧身躲避。“红凯尔”毕竟是混迹黑帮出身,近身斗殴对她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趁着“老弗农”收腿之际,凯莱布伸出两只手臂一把抱住矮个儿领主的双腿,压着劳蕾塔直直朝堆满碎石和扭曲金属的地面砸下,躲无可躲的庄园主只能硬吃下这蛮横的撞击。弗农领主并非不善战斗,只是在单独面对速度更胜一筹的帮派首领时,她总会被对方抢占近在咫尺的先机。
但她不会就此作罢。
凯莱布在扬起的烟尘中只是稍有松懈,劳蕾塔便以闪电般的速度伸手抓住她的脑袋后那头扎眼的红发,不给她留任何挣扎的余地,用头朝她猛撞过去,直逼向凯莱布那张今晚直到现时现刻仍然板着的脸。凯莱布没想到自己常年合作的生意搭档会使出这样的招数,措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红色的暴君只得松手向后踉跄几步,没等她从眼冒金星的劲里缓过来,凯莱布还模糊着的视线里几缕金发已经向她逼近。一下,又一下,劳蕾塔出拳的速度比凯莱布想的要慢,但每一拳落在她交叉格挡在身前的手臂上时都好像带着无比的力道,感觉只要对方再出下一击,骨头就要被这迟缓却沉重的直拳打断了。
劳蕾塔满心愤懑,脑子里回响着同样缓慢,扭曲且病态的笑声。她清楚地知道,那是来自曾经的劳伦斯·弗农的恶意。
与此同时在她耳边响起的,还有从凯莱布嗓子里冒出来的开怀大笑。
“脑子被我撞傻了吗,小混球?”不知为何,劳蕾塔胸腔里燃烧的怒火被这清脆的笑声浇灭得一干二净。
“这样才对,老家伙,”红色的暴君干脆就地躺下,在一片狼藉里摆了摆手向矮个子的领主示意就此打住,“这么久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那副端着的狗屁样子。”
今晚从头到尾都只是某个牛仔借机撒气罢了。
凯莱布和劳蕾塔在一些事情上总会产生无法调和的分歧,这种分歧在她们俩的过去也有过不少。只是像今晚这样大打出手,不论是对弗农领主,亦或是猩红色的暴君而言都是头一遭。于是劳蕾塔也不再将自己紧绷着。她在被她和凯莱布弄得一塌糊涂的圆厅里,挑拣出一张尚且能用的沙发软垫一屁股坐在上面,趴开着两条腿长吁一口气。全然丢掉了刚踏进这里时自恃高人一等的仪态。
劳蕾塔瞥了眼身旁的凯莱布,以平缓的语气向生意伙伴退让了一步:“你要搞灵装交易我可以不管,只是你得再重新找些你和我都信得过的人去处理这档子事,我这几个月给两个州的那些个议员四处打点,就快成了……只需要再等些时日,就能把橡林镇扫进我们的口袋里,你也清楚我当初把弗农庄园的位置选在了和那个镇子相邻的地皮上是为了什么。”
“我他妈又不是强尼和芙兰卡那样的蠢货,但我现在暂时对橡林镇和那个教会没有想法,天晓得休斯敦派来这里的那些政客和条子有多难笼络……你干什么?”
劳蕾塔突然翻到了自己那条羊毛的针织披肩,趁着自己的生意伙伴抱怨时披在了对方身上,遮住凯莱布在那些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布条缝隙间露出的身体。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牛仔,”自己身上的长裙也裂开好几道口子的领主替凯莱布理了理衣领,“明天让伊克斯来我这一趟取走你的货,至于红河城新出现的问题……哼,你的城市,你自己搞定。”
劳蕾塔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从角落里捡起凯莱布的牛仔帽戴在头上,稍微遮掩自己凌乱的发型。她和凯莱布摆摆手道别,勉力保持自己的步子尽可能平稳,朝大厅外走去。
“对了,”劳蕾塔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对凯莱布露出微笑,“新的棕榈宫我不喜欢,那个新来的家伙我也——”
“你以为我喜欢?”凯莱布立刻打断话头,“我累了,等明天我再差人给那个拉斯维加斯小子一点警告。”
她们都知道“警告”意味着什么。
弗农领主今天也一样疲累,所以当她回到庄园内的宅邸,感应到自己的收藏间里有个瓦尔基里的气息时,她还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养的那条劳拉叫来替她接货的卡罗尔。要不是因为某位脾气甚差的牛仔,按劳蕾塔今天原本的安排,她应该亲自接应自己特地让巴尔苏克运来的收藏品。
都这个时间了,卡罗尔还赖着没回自己的养狗场,怕不是又想跟她厚着脸皮用另外一条劳拉抵掉赊欠了差不多两个月的租金。劳蕾塔不想再多费心力,不顾自己身上令人发笑的衣着搭配,从墙上取下用来打鹿的猎枪,一把推开收藏间的门。
“卡罗尔,要不要尝尝当一头被猎人盯上的鹿的滋味,嗯?”劳蕾塔举枪瞄准了房间里那个背影,才发现对方头上那顶尺寸过宽的鸭舌帽和她戴着的牛仔帽一样滑稽。逗留在房内的瓦尔基里下意识地将双手高高抬起,弗农庄园的主人一时间也对出现在自己屋里的陌生瓦尔基里感到了疑惑。
“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