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第一次领略到书籍的魅力,就沉迷在书籍的海洋里不能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不再适合在户外读书了。
“安格斯,安格斯?”坐在旁边的塞因忍不住将安格斯的帽檐向下压了压,才使得他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红发少年,却迷离的完全没有从故事里脱离出来。迟钝了两秒,安格斯才“呀!”的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把手里的书还给塞因。
“啊,我刚刚没听到,对不起。”安格斯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觉得是自己占着塞因的书才让他现在都能离开,很是不好意思。可那个故事他还没有看完,这样被吊着不知道结局让他觉得心不在焉,目光便不由得一直往塞因手里的书上瞟。
塞因看着还没有到他肩膀的男孩儿偷偷摸摸的动作,不由得笑出了声。“那么,安格斯,我们去吃晚餐吧?我去叫希特罗下来一起。”他把那本书又塞进安格斯怀里,“这本书等你看完再给我都可以,我还有别的书可以看。”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安格斯喜出望外,仰起头奉上一个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大大的笑容。“那你先去叫希特罗,我去买点零食吧!”
看着安格斯“哒哒哒”跑远的背影,塞因放下了伸出的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你难道不知道现代元素使叫人吃饭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吗?
幸福的跑走的安格斯发挥了超出宅男潜质的战斗力,一口气到达了学校小卖部的门口,将所有类别的零食都选了个遍。
说实话,在安格斯五岁的时候他父亲破产之后,家里就变成了夫妻两个人的战场,有的时候他连饭都吃不到嘴里。再往后被父母送进研究所,能吃到的东西除了面包营养液,就是营养液面包,更不要说这些小零食了。
在学院的这段日子里,安格斯开始喜欢吃甜甜的东西,水果味儿的糖是他的最爱。巧克力这种食物则被排除在安格斯的食谱外面,因为他第一次吃的黑巧克力的时候就被那一嘴的苦味吓退了。
只是这次的零食不是给自己一个人吃的,说不定塞因和希特罗会喜欢这种黑乎乎的长条的味道?
安格斯这样想着,将手伸到了最后一条摆在柜台上的巧克力,却没想到巧克力的另一头也被人拿了起来。他顺着这条纤细的手臂向上看去,正正的与带着眼镜的蓝眼睛姑娘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脑电波在这一刻诡异的一致了。
——这家伙竟然和我一样矮!!!
如果要说安格斯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身高自卑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好在在他心里放着比身高更重要的事情,平时又因为一张没有张开的正太脸拉低了自身的年龄,身高问题在他心里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只不过每每看着身边的人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儿,这种难以言明的不爽总是在心底暗暗地占据着一角。
现在遇到了身高和他差不多高的人,虽然是个女孩子,还是年龄尚不清楚的女孩子,但这完全不能阻止安格斯的心情变好。
对面的少女似乎也是一样的心情,她首先收回了抓着巧克力的手,然后将两只手搭在安格斯的肩膀上,郑重其事的说道:“少年,没想到我能在这里遇到志同道合的战友,这块巧克力就当做我们初遇的礼物让给你了。”
“啊?那个……”安格斯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对于巧克力并没有什么深沉的爱意,却见少女的目光嗖的转到了他怀里的书册上,两只眼睛亮的像是要发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应该就是他借过的书了!”少女的自言自语让安格斯的话没办法继续说出口,想着等待她说完再解释清楚,却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呐呐,我猜这本书不是你借的吧?对吧对吧?是不是一个暗红发色的少年借给你的呢?呐呐,对吧对吧?”
少女这样说着的时候,身后浮动着【(๑>▽<๑)】的字符,让安格斯一瞬间联想到了怒砸在会场上的文字。
如果他没记错洛老师上课说过的话,每个人的能力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安格斯带着微妙的表情,心中还残留着的大汉形象和眼前的少女形象完全重叠不到一起,他试探的问道:“你是……日兔里?”
“没错!哎呀你快告诉我这本书到底是不是你借的啦!”日兔里少女的重点依旧存放在之前的问题上挥之不去,理智告诉安格斯就这样转手把舍友卖了好像不太好,但是日兔里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同身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道:“是我的舍友塞因借给我的。”
“原来他的名字叫塞因吗?”日兔里身后浮动的字符先是变成了亮闪闪的碎片,然后新的字符【o(*////▽////*)q】又浮了起来。
她并没有继续在小卖部停留,伸手拍了拍安格斯的肩膀说道:“多谢你啦!加油长个子吧少年,世界终归是属于我们的~♪”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安格斯看着远去的少女,又看看手里的书,决定装作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窥视舍友的人,拎着一大袋零食向着校园里的食堂(话说学院里有这种地方吗?)走去。
"玛利亚。"太阳无力的颓坠着,被地平线拉入无法逃脱的深渊,在夕阳淡红色的决然绝望的光辉下,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沦为黑色,沉于黑色。明暗光影交织着,世间唯有赤色与乌色,这亦如人间,或是前行,或是后退。在人生这样一条永无止境的长路上,你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选择一端走下去,或者停在这里止步不前吧。
白发的女孩应声回头,轻风扬起她波浪的长发,遮盖了她迷离的表情:“想必以后不会再见了吧,塞西莉亚。”柔软的长发穿过她的指缝,缠绕交错在她的指间,如同在水中绽放的花朵。
她的眼神中含着不舍吧?而塞西莉亚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她清楚的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比谁都要清楚。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忍住自己曾经作为人类的感情的流露。即便从意义上来讲她已经不再是人了,但是这颗人类的心还在心脏里跳动,与“人”的联系还尚未终止。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留存住这一点联系,因此才加入学院,成为“黑”的一员。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以后要走的全部的路了吗。"赛西莉亚低声呢喃着,似乎太大的声音都会让眼前这个不真切的人影消散殆尽。尽管她了解玛丽亚并不是个轻率的人,但是这种关头她还是不禁再三确认,像是人们面对残酷的现实惯有的自我欺骗。她自欺欺人的期待着回答是"让我再想想"。
"你明白的吧。"玛丽亚也低语着,垂下了头。复仇是她的使命,也是责任。给予自己那样过去的卑劣的人类的本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对于那样的伤痛,她没办法包容,也无力去改变,因此只剩下毁灭。
两个人都沉默着,她们侧头看向欲颓的夕阳。
世界渐渐的浅了,浅了,淡出到了几年前。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中央,左手搂着金发女孩的肩膀,右手牵着白发女孩的手,每个人笑得都很甜。那是她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一开始,两个大小姐针锋相对,然而赛西利亚的妈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每个人沏了茶,然后等到她们都安静下来之后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心理游戏。"你们本就是相似的,却又截然相反。"这是对她们最好的评价。于回忆中的她们是那样亲近,以至于忘记了了原本的哀愁。但是现在永远不是从前了。
天空吞噬了最后一点夕阳,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长气。令现实渐渐真切起来。
在幽蓝的天空里,某颗星星颤抖了。
"....如果可以的话,再见。"
不知是谁先道了别,然后在浅淡的微光里她们毅然离去,沉默无言,各自走向截然相反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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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西利亚叹了一口气,放下古典的鹅毛笔,合上了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日记本。好像有点过于沉重了?她拉开椅子转身走去开图书馆的窗子,一丝清凉的风吹进来,挟卷着水汽的味道,还有来自远方的硝烟的味道,拂过她的脸颊。当然也拂过了其他人的脸颊。
"阿...阿嚏。"
图书馆的常住户–––小日兔里裹着层层的围巾,在围巾里打了一个喷嚏。她脸红的推推眼镜,把围巾往下拉了一点:"见笑了(・x・))"
赛西莉亚赶紧关好窗户:"不,我才是...抱歉了。"她看着日兔里身边飘过一串串微笑的颜文字,心情好了许多。虽然两个人对于人类也有不同的想法,但是除去这点,兴趣爱好相同的她们成为朋友也不是意外的事。
思想嘛,本身就是具有个人特色的东西,所以不同也没什么好在意。当然,对于一个已经深思熟虑才作出决定的人来说改变这个人的思想也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
抽空想了想乱七八糟的道理,赛西莉亚走到日兔里旁边坐下:"感冒了?"
"没有(・Д・)ノ没关系的o(`ω´ )o"颜文字连成圈绕着日兔里转来转去,看起来就和魔法的词汇组成的光圈一样(参见神幻拍档),但不是中二满满而是可爱满满。
"要喝点热茶吗?"捧着几本书的希特罗看见正在对话的两人走了过来,他把几本书放在桌上,看见赛西利亚的微笑和日兔里身边的花型文字之后就起身去书架的对面桌子取装着茶具的背包。
这个名字和希特勒很像的同伴,元素是【茶】,顾名思义就是泡茶。因为在茶里加入了人类得不到的元素,所以尝起来会别有一番风味。对于热衷奶茶的赛西莉亚来说,这个元素真是再亲切不过了。
不过说起来,图书馆里好像不允许吃东西的样子?
过了一小会,希特罗拎着背包回来了。他坐在座位上翻找了一会,然后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今天没带牛奶来,不能泡奶茶了。"
日兔里看着希特罗有点奇怪的笑,然后又扭头看着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低下头,把很平整的裙子拽平,沉默了一会之后将垂到前面的头发捋到后面,抬起头,"没关系的,希特罗的茶都很香。"
看见塞西莉亚有趣的反应,希特罗忍不住笑了:"我是开玩笑的啦,看。"他把不知什么沏好的奶茶和红茶推到塞西莉亚和日兔里的面前,继续沏自己的茶。
"啊...真是的。"塞西莉亚回想了刚刚的景象,立刻明白了刚刚的违和感,有点责怪自己为什么变的这么迟钝的同时害羞了起来。明明以前这种程度的捉弄都会立即识破的,是希特罗太狡猾了还是自己适应安逸变的迟钝了呢?她有点别扭的扭过头,调整好情绪之后才说了声:"谢谢。"
日兔里和希特罗也端起杯子开始品茶。
身边是日兔里,斜对面是希特罗。想到刚刚自己的迟钝,塞西莉亚忽然有点不安,她说不出原因,只是莫名的感到恐慌。也许是远方的硝烟令她有所警觉,亦或是必将发展至此的未来给她某种预示,她觉得,一定会再次经历战斗的。很快。
褐色的奶茶倒映出她的脸庞,她看着那个自己,扪心自问:
这样的幸福,能保持多久呢?
爱思的手总是缩在袖子里。
因为暗杀者最有威胁的武器总是处于暗处,谁也不会知道她伸出手后手里握的是一把沙漠之鹰还是一把匕首。
……但是,这只是原因之一。
*
瞄准镜里,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位女性顺着道路谨慎的前行,爱思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她们不停张合的嘴唇就知道,她们还在毫无危机感的聊天。
爱思没有她们那样闲。
她找准了能够看清附近一片地区情况的高点,小心的匍匐起来,端着狙击枪偶尔通过瞄准镜来仔细观察情况。今天的温度不算低,但夜晚的风在高处吹得猛烈,运动服被吹得沙沙作响,几乎失去保温作用。爱思一动不动,她保持这样的姿态已经更久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体温的降低和身体的麻木,可她还不能动,作为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在这种时候乱动几乎等于找死。
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没有狙击手埋伏,但是元素使的能力谁也说不好。
没错,元素使。
爱思的目标是眼前两位——穿着元素学院制服的元素使。
不管她们是为什么在码头出现了,但早在不久前,战斗的警鸣早就打响了。爱思能够听到远远传来不断的枪声、轰炸声,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声音。
能够看到还没有进入战斗的元素使可就有些少见了,不过这一块地方确实相对比较安静,却是作为过路的一个必经之地。
所以爱思才伏击在此,静等目标出现。
现在,目标出现了,还是两个。
一位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女孩子,非常的矮小,戴着夸张的圆框眼镜,梳着很惹眼的发型。
一位白色的长发直至腰间的女性,相比那个小孩子来说要高挑许多,但是身材却是一马平川。
爱思只是默默的扣动了手指,她听到枪管里细小的闷响。
“日兔里,你感冒好了一点没有?”
面对温和笑着的木槿,日兔里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一直麻烦着对方难免让她多出一些别的想法。
“抱歉……现在好多了!麻烦木槿你了……”
“没关系。”木槿摇摇头,鬓发柔柔的垂下,他随意的抬手拢了拢头发,温和的笑着,“都是同学,互相照顾是应当的。”
“……谢谢!!”日兔里非常感动。
“不过……”听着夜幕中码头上四处的枪声,乱七八糟的响着,离这二人倒是挺远,但却让年仅12岁的日兔里心里有点着急,“塞因……大家现在怎么样了呢?”
“希望大家都没事。”木槿摸摸日兔里的头,安慰道。
本以为这次行动可以顺利的,以为这次只是有惊无险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出现了这种最差劲的局面。
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对了,等见到塞因的话,我是要送他什么味道的巧克力好呢?因为这次出来买了好多……咦?”
日兔里转头,眼中一丝兴奋泯灭在木槿身体微微后倾的模样,时间的流逝仿佛突然慢了起来,她清晰的看见黄铜子弹旋转着从木槿的胸口贯穿而去,击在地面上溅起一丝火光。
诶?诶……诶。
突然、发生……什么了?
爱思移动狙击枪,瞄准的目标转成正在惊愕中的小女孩。
……再一次。她这么想着,就像很多次她做过的,以最快的反应做这一切,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行为。
可此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哟,爱思。”
打偏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爱思被吓了一跳,准星当然就歪了,子弹险险的从日兔里眼前擦过,让日兔里恍然惊起,连忙寻找掩体。
她还没有忘了拖一把木槿……尽管也许木槿已经死了……死了?咦?日兔里看着她身旁的高挑“女性”。
“木槿?!”
“嗯嗯,我没事。”木槿简短的回答,此时两人正向一个集装箱的后面跑去,根据之前子弹射来的方向,集装箱后绝对是射击死角。木槿早就收起笑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们小心!”
少女本是伏趴在地面上,她一个翻身而起,立即将狙击枪往之前蹲在她旁边那个猥猥琐琐打招呼的人身上砸去,但对方也是毫不含糊的往旁边一滚,没给爱思留任何先手机会。
爱思看清了来者是何方神圣——犬神。但她现在可来不及和犬神算账,丢下狙击枪扛起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把好玩意,往下方看去,正好看到往遮蔽物后跑去的二人。
然后毫不犹豫!
犬神悻悻的看着少女扛起的这一暴力玩意,轻叹:“竟然把RPG都带来了。”
沉重的炮弹在空气了呼啸着,划出一道弧线,但终究是错过了最好时机,爆炸的烟火只是在奔跑的二人旁边绽放了一瞬,但爱思眼尖的看到了有一人身形的不稳。
攻击有效!
犬神眼睁睁的看着爱思把他完全无视掉的样子,耸了耸肩,留下一句“那我还是去围观一下猫山吧”,便翻身直接越过高台的栏杆跳了下去。
这时爱思倒是抽空瞥了犬神一眼,之前一瞬的交手让她看到了犬神此时挂着的忍刀,还真是难得一见他会用这种武器的时候,不过现在肯定是拿来当攀爬和隐匿工具吧。
犬神总不可能把自己摔死,靠着忍刀从高台上平安无事的下来后,很快就不见了。
“那么……”爱思看着绑好的登山绳,撑着护栏往下跃去,不过她很快抓住了垂下的登山绳,虽然和墙壁撞了一下,但缓止了她落下的势头,安全落地。
到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刻。
她紧紧的握住缩在袖子里的枪。
“日兔里,你忍着点!”
木槿面色铁青的按着因为疼痛呼吸不畅的日兔里,暗红的血液将日兔里所穿的校服染出大片暗色,日兔里捂着左肩的手也尽是可怖的鲜红。
“呜、啊……木槿……”日兔里眉头皱成一团,生理泪水不停的从她惶恐的双眼里流出——溅射的弹片插进了她的左肩,从未承受过的剧痛让她小小的身体不住的抽搐。
“要、要先把弹片……把弹片……!”木槿喃喃着,他内心很是紧张,但他的理智还在,所以他得先把日兔里伤口中镶着的那块弹片抽出来。
“啊!!!”
新的血液从没有弹片堵塞的伤口里一涌而出,但木槿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迅速脱下外套,将外套紧紧绑在日兔里的肩膀处。
“至少,先止住血……”木槿这么说道,过度的紧张被缓和下来了,但是敌人呢?
敌人还没有放过他们!
木槿渐渐感受到了元素抑制器的压力,这告诉他——敌人在接近。
“我的能力是控制氖气……但是如果将能力尽可能的集中起来的话,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氖气化,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我被打中要害也没事的缘故。”木槿的大脑飞速活动,“虽然被元素抑制器影响了,但是这个能力还能做到。”
“氖气化的我不会受到敌方的伤害,并且此时拥有的速度可以让我马上脱离战场……但是,要抛弃日兔里吗?”
木槿心中一番考量,想先看看敌人数量,如果人少,未必不能一战。
“日兔里,你先在这里待机,小心点!”
他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