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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贝利安躺在草地上,没有吵闹没有乱跑,瓦尔哈拉的其他队员在附近:阿伦德尔和队长小声聊着树林诗歌的事情,suzette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艾丽西亚玩弄着瑞贝利安的头发,而蓝坐在被玩弄头发的战士身边。手里还握着战士的腿。瓦尔哈拉的其他队员此时与瑞贝利安的安静相呼应一样的心平气和。这是这个队伍里不常见的和睦景象,虽然格外和平岁月静好,但是作为此刻主角的瑞贝利安一开始是拒绝这一切的。他原本就代表旅途不顺,然而这种诅咒没有伤及队友,却原封不动的付诸他的身上,然后让他落入现在的窘况。不过现在他必须忍,必须努力忍住想一边飙泪一边狠狠拍蓝的肩膀说“你他喵真是好兄弟好队友好医生”的念头,要不然他的一条腿(现在被蓝抓在手里的那条!!)估计就要废了。那个巡林客真的会这么做,瑞贝利安以三天份的夜宵发誓。
原本他不是躺着,而是坐着的,坐着以一个令人误解的姿势把自己的脚递给蓝,同时闭紧眼睛,大概眼角还有泪光。然而对方面具下传出两声冷笑,让他破天荒地抖了两抖栽倒在地。怎么说的来着,娇柔人类少女面对邪恶半卓尔就是这样的情况吧。阿伦德尔觉得自己继续放任他们这样胡搞乱搞下去的话,血腥的虐杀剧情或者其他更恶心的剧情都将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所以他转了个身,把视线投向黑暗遥远的树林深处,同时和队长继续那些关于树林诗歌的话题。他感谢瑞贝利安的努力,瑞贝利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蓝手上动作的声音都格外响。
现在蓝是在给扭伤一只脚的脚踝的瑞贝利安上夹板来着。
林中注意事项之一,不要随便离开道路去爬树,摔下来扭伤脚踝的时候就算自己咬牙治疗也不要去找无良的蓝不啦叽的巡林客帮忙。
总结自违反了以上全部内容的瑞贝利安。阿伦德尔没有选择把这些注意事项加入他的林中诗歌。
队友们,尤其是新加入的艾丽西亚在心疼可怜落在蓝手里的瑞贝利安的,这表现在她周身方向混乱的风上。她格外关心对方的伤势,拉着瑞贝利安的短发,而小狼崽瑞贝利安咬着战士瑞贝利安的另一条腿(这点上来说他们真像),让对方嘶嘶抽气同时又不敢乱动怕被扯成秃顶并废了双腿。但比起关心作死者本体,阿伦德尔更在意的是,奥列格给他的承诺好像在传送过来没出五分钟之后就失效了。
要说起奥列格尤里谢尔盖先生的承诺,那又是需要回顾的故事了。
“有新的冒险啦!”某一天的傍晚,奥列格回到瓦尔哈拉的营地,如此这般地宣布。
一
华美乐曲犹有终章,威武英雄总将老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唯诗歌恒久流传。如果还要加一句的话,既是“每场冒险都有结尾”。不论冒险者们有何种不舍不愿不甘,结尾部分都必须写出来,否则不成为完整冒险。
瓦尔哈拉冒险者们之前在法师塔的冒险,经历旧人的离开和新人的加入,好运与厄运,自心出发的期待与诅咒,最后以击杀菲尔札·裘德并获得碎片和一本《往昔故事集》为结尾。再往后他们匆匆和一楼看守俘虏的卡利亚告别,又匆匆回到无名之城。
代表传送的白光出现的时候,阿伦德尔的第一反应是累,而后一片空白。
他觉得非常非常的累。这些劳累不只是身体上的,但却在身体上表达出来。疲劳从脊柱间散发,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身体的一举一动变得无足轻重。接着大脑反应迟钝,意识飘忽。一片空白则完全是精神上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去想。碎片给神,书本给诗人,死亡归于史诗,然后世界和平,可喜可贺。
他以这样的状态度过了了结任务之后的休息周,仅有的精神献给了阅读《往昔故事集》和其中的惊悚消息,然后跟队长去见神的时候又回到飘忽空白,连受伤的川途决定暂时脱队的时候,他也只是去简单道了个别而已。随后艾丽西亚带着她的小狼崽(艾丽西亚是一个德鲁伊女孩,还是个风元素裔,不知道为什么对瑞贝利安的兴趣格外浓厚)加入队伍时,他只是陪着队友一起吃个晚餐欢迎一下罢了,至于艾丽西亚的小狼崽取名大会也仅仅出席。这样朝气蓬勃地活着的小女生(或者小男生)不该承担如此沉重的拯救世界的责任。“不要自寻死路了。”这样的话几次就要脱口而出。后来他干脆长时间窝在房间里看书,谢绝一切探视,连成为影舞者的愿想也放了下去,几乎成了队里的挂名成员。
但现在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队长兴致勃勃地跑来跟他说有新的冒险。
新的冒险就意味着新的旅途,新的变故,以及很大几率出现的新的意外。阿伦德尔心说你是在开玩笑吗再看那些事情的发生我就不能好好当个吟游诗人而要去先做个心理咨询了,但奥列格以他作为侏儒的三分之一的名字来发誓,他会谨慎思考行动策略,不会放任任何类似上次的意外发生,不,连受伤事件都不会发生。
好的好的,阿伦德尔打断他,然后阿伦德尔归队,奥列格停止背诵名字。再然后传送的白光如约出现,阿伦默念着女神瑞图宁的名字闭上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女神祈祷了,第一次传送到别的世界的时候,他也这么在心里呼唤女神,但是随着形势的变化,他越来越少这么做。日常口头上的祈祷越来越少,其他更正式的祈祷更是少得可怜,后来它们出口几乎都变成了诅咒。阿伦德尔这个人大概要被女神放上信徒黑名单了吧,不过他至少能保证自己每次的祈祷和诅咒都非常认真非常诚实,也出于善良的心灵,对世界和平和物种生存有正面的期许……至于女神会不会垂怜一位卑微的半精灵,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好在这一次女神似乎听了他的祈祷。脚下有了地面的实感之后,第一秒间,首先被感知到的是声音。呼呼的风声吹动,但是此时响起的风声比起遗都周边可怖的沙尘暴来说,可算极度温和,并且还有一种陌生但是格外博大仁慈的声音相和。声音是最勾人的,但传送附赠送的眩晕还没有消失,因此阿伦德尔并没有睁开眼睛。随后第二秒,身体从无名之城带来的温度消散在这个世界的空气里。这里气温比较低,让人感觉非常清凉,如果吹起更大的风来,就会有点寒意。不过现在围绕着指尖耳畔的仅仅是一些细微的风,连摇晃衣角和吹乱发丝都尚显弱小,柔和地在冒险者身上留下存在感。阿伦德尔觉得光线有点刺眼,尽管他还闭着眼睛,手掌就先一步挡上去。等到第三秒,传送的眩晕已经消失了,他睁开眼睛,抬头看见的就是从指缝间流泄而下的金色阳光。光束是圆筒形的,金色间还有绿意。随即眼睛对焦,视野明亮起来,也开阔起来。就能看见浓密的树叶,透过树叶落在他眼皮上的阳光,以及树叶间可以被窥视到的远方天空,就好像丛林的史诗所描写的画面一样。
保持这个角度,稍微再偏偏头,就能看见身边簇拥过来的树木。树木自然而然地群居,它们是最注重族群情谊的生物,不在乎种族与年岁,白桦和紫杉并肩生长仿佛亲密恋人,缝隙处仅容一条兽道蜿蜒远去。人类会把古老陌生的树林描写为“压迫而来的”,但精灵更喜欢“簇拥”甚至是“水乳交融”这类的词语,它们用精灵语读起来非常和缓舒服,尾音不急不慢地跟上,带着笑意,就像跟老朋友讲话的语气。据说这是可以被树木和泉水听懂的语言。阿伦模仿母亲背诵诗歌的语气念出这些词语,而森林又一次以它博大浩瀚的声音和鸣,如同作为回应。
阿伦德尔分辨出了这种声音,这就是广袤无垠到无法丈量的古老森林在风中摇啊晃啊的声音,真正的林中短歌。
半精灵就像他们的精灵祖先们一样热爱自然,准确的说是热爱树林和在树林间茁壮生长的动物植物。即使这位半精灵来自坎维这种由干旱沙漠统治的世界,这些只出现在诗歌里的大片丛林也一样是他灵魂的故乡,与生俱来,无法忘怀。阿伦德尔的生命中没有进入这么大片森林的经验,在坎维的生活将他对树林的精神需求以对诗歌的喜爱来遮掩。但他属于精灵的那部分血脉和他属于瑞图宁的那部分意志没有忘记树林,光是听着树叶在风中和谐的颤音,鸟雀归巢的喳喳呢喃,以及小动物的足音,年轻的诗人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流下眼泪来。
愿女神赞美这片森林和其中优美的造物。
……
女神瑞图宁赞美保佑了这片森林吗?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阿伦德尔甚至听见奥列格念叨着女神肯定是挨个亲了它们,把它们宠得过了头,才长出这么不善待冒险者的骄傲根茎。的确这片树林非常茂盛,无边无际,植物根茎虬劲蛇行,把兽道分割得一段一段支离破碎,走起来非常费力。即使冒险者的队伍里有巡林客、德鲁伊和天生熟悉森林的精灵,他们的行进速度也不算可观,尤其是当一位德鲁伊带着她的狼崽回了多年不见的老家一样神色激动的四处乱跑,尝试从不同的树干后探出头来给队友们打招呼,而一位战士扛着大剑就开始爬一棵不粗的树的时候,他们行动尤其迟缓。但基于他们的弦月没有什么反应,没有行进的目的地,所以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都毫无紧张感地)沿着兽道向某个方向慢慢赶路,祈祷自己获得一个好运气。
随后,毫不意外地,瑞贝利安一脚踩断了树枝,和折断的枝叶一起掉下树,光荣地扭伤了脚踝。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在惊悚地大笑,惊起一树鸣鸟。自此,奥列格对阿伦德尔承诺的“不会再有人受伤”失效了。这才有了上文蓝给瑞贝利安治疗的一幕。蓝专门用上了最大的手劲给瑞贝利安上夹板,这折腾的瑞贝利安连连惨叫,还不能逃跑。巡林客的表情从鄙视转为仔细再转为惊讶,最后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一脸嫌弃地走开。
不过除了嫌弃,他心里还有一丝疑惑。从刚刚的感觉来看,瑞贝利安的腿骨实在太纤细了。即使用遗都常见的营养不良也不能解释这一点,瑞贝利安虽然不是壮硕的类型,但也强健有力,不是后天长期处于饥饿的可怜鬼。
难到是天生如此吗?瑞贝利安确实比同龄的男性矮一些,骨架细小似乎也有可能……
蓝的思考在艾丽西亚一声连一声的道谢(比如“你真是个大好人”)里停滞了。
“偶尔这样也还行……”他这么喃喃自语。
艾丽西亚道完谢之后就自告奋勇去扶瑞贝利安走路。她是一片好心,却被对方喊了“啰嗦”和“多管闲事”,并且被瑞贝利安以不礼貌的动作推开。不过艾丽是善良的姑娘,她善良并且坚忍不拔地跟着瑞贝利安,不管瑞贝利安推开她几次,她都能更多一次的过去扶住他。她甚至给自己的小狼崽起名叫“瑞贝利安”,这听起来像她和战士瑞贝利安的孩子一样。最后瑞贝利安不推开她了,尽管他一脸不满,嘴上也说着得罪人的话,但艾丽没有因为这些而放弃他。最后少年少女走在一起,没在推搡吵闹。
林中注意事项之二,不要随便打搅队友。
今日的风儿格外喧嚣呢。
阿伦德尔心情不错的眯起眼睛,小声哼着森林的歌。
二
森林里有很多歌曲,其中大多数都优雅地模仿林中生物形态动作,比如那些模仿林间谷风声和鸟雀歌唱声的拟声词组合,或者是引用樵夫砍柴的号子来衬托森林受伤的呻吟(一些精灵诗人坚称他们确实听到了这些声音)。不过还有的一种和上述优雅诗歌不太一样的,那就是战歌。
一只动物袭击另一只的时候不会响起战歌,诗歌里经常这么描述:兔子俯卧在洒遍阳光的草丛上,蛇和鹰都窥视着它。但这时候的森林是宁静的,因为这种杀戮使生命循环不息。只有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歧视最终引爆的时候,森林才会奏响战歌。无关生存,产生自恶意,具有煽动性的歌曲才叫做战歌。这绝不是森林的原创,森林里的动物和植物总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他们不会产生高贵低贱的区分和歧视。只有森林间的不是那些动物植物之外的活物才会产生这种恶意。
这种恶意总是来源于自视甚高的种族——比如精灵——然后由其他种族传播开来。
“母亲,为什么精灵是高贵的,人类是勇敢勤劳的,而精灵与人类的孩子却是下贱的呢?”
思维在此处一顿,阿伦德尔后退两步,然后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和蓝“全体后退”的指令。一支箭钉在他前面不远处。紧接着就响起了非常令人意外的声音,那是一段起调清脆的问话,从森林深处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不必细听就知道这是宛转好听的真正精灵所说的精灵语,听起来来自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精灵。虽然好听,但内容并不友好,用词中性,语气略有愠怒。
阿伦德尔迟疑一下,看了看自己身边的suzette,对方没有更多的反应,所以他又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阳光就在声音所在之处流下,让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焦,才看见那个精灵在树上背光站着。精灵穿着用这片森林产出的天然材料纺织的朴素衣物,上面用了特殊的织法,这让他被森林所接受(就是诗歌里的“簇拥”和“水乳交融”),站在树上时看起来就像树叶和树枝的阴影,金色长发又像树间光斑。他明明没有刻意隐蔽身形,但在不动的时候,冒险者们还是难以看见他。这名精灵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方才射出的一支还钉在地上,此时已经换上新的箭,若是冒险者们表露出一点点敌意,他随时都可以射出箭。但是在此关头,阿伦德尔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一箭的目标应该不是他,而是蓝才对:毕竟半精灵只是可悲的劣等品,没有改造的可能也没有杀死的必要,而卓尔和半卓尔则是精灵不共戴天的敌人。
“除了您没人肯听我说话,更不要说听我唱歌念诗了。”少年变声前的声音比起未来它变成的那样来,要高和尖细,音色悦耳,但音调表现出声音主人的愤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说!”刚刚成年的精灵努力模仿厉声喝问的感觉,但并不让人觉得畏惧。也因为这,Suzette才不紧不慢地给不会精灵语的同伴翻译刚刚的问句并询问回答。
“母亲,我不唱歌了。”嗓音已经稳定下来,音色仍然好听,但比少年时期时的声音来得低沉和缺乏活力,这是半精灵在墓地向母亲道别时候的结语。
“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我们没有恶意。”和同伴讨论之后,suzette做出了这样的回答,省略了修饰语,非常简练友好地回答问话。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如果熟悉的人还是能听出里面少许的欣喜,这是对见到更多同族的期待,此时又带有安抚的意味。但对方盯着蓝,看得出来还是有点戒备,毕竟精灵从小都被灌输着“卓尔都是敌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蓝伸出双手,示意对方自己没有拿着武器,同时suzette向他靠近一步,表现出接纳。
小狼瑞贝利安和战士瑞贝利安也适时的呜呜叫着,其中一个瑞贝利安还跳起来咬另一个,然后因为身高问题而灰溜溜滚了下去。这种过分甜的举动看起来没有恶意,再加上suzette这位高等精灵的保证,树上的精灵放下了弓箭。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为什么森林外侧的岗哨没有任何消息。”为了照顾到队里其他看起来不会精灵语的人,他释出善意,使用通用语。即使不被岗哨发现就进入森林的确是非常值得怀疑的事情。
因为传送直接就把我们传送到森林里了啊,冒险者们这么想着,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敌我关系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如实告诉精灵。只是用可能不小心避过了这种说辞搪塞过去。还好精灵也没有多问,毕竟传送这种事情太遥远太飘渺,大多数人还是情愿相信森林岗哨出了纰漏。
确认了冒险者们没有恶意,精灵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正闹成一团的小狼崽瑞贝利安和战士瑞贝利安同时后退了两步,一个狺狺叫起来,一个捡起石头作势要丢过去却被蓝踹了一脚。
“再往前走就是村子了。”精灵看了瓦尔哈拉的冒险者,向奥列格行了礼,露出一个精灵式的微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他的动作非常优雅好看,在冒险者们看来,这名精灵的确是非常善意,想要和他们和平相处的。
奥列格相当开心的样子,他急急给向精灵道谢,两方的紧急会谈呈现和睦气氛。
林中注意事项之三,面对精灵的时候请表现的善意并且有礼貌。
有了精灵带路,冒险者们很快就到了精灵的村落。虽然途中瑞贝利安喊着“老子不走啦!”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的状况(虽然不知道确切原因,但阿伦德尔觉得他应该是不满于自己没有引发混乱),但是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已经学会了解决之道。在软磨硬泡,假装离开都不管用之后,由蓝一拳打昏了瑞贝利安,于是天下太平,一路顺风的到了精灵村庄。
精灵爱好自然,尤其是自然生长的植物,这在精灵的村庄里表露无疑。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棵粗壮、高大、庄严的老树,这棵树大概要五六人才能合抱。树皮沧桑古老,看起来已经经历无数岁月的风霜雨露,如今铸造成和森林一般古老博大浩瀚的样子。精灵村庄是围绕这棵老树修建,建筑高矮错落,均使用木头之类的建材建造,和森林里的天然景象相配。诗歌里常常描写的精灵村庄拥有辉煌的巨大图书馆和威严的法师,而这里则是充满生活气息:房前屋后有堆放水果的箩筐,盛满水的桶和旁边翻倒的空桶相间放置,家禽在路上悠闲散步,除了精灵之外还有许多体格娇小的妖精来来回回忙活着。与眼前景象相配的不应该是那些空灵的歌曲,而应该是怀着轻松的心情用排笛吹奏乡间小调才对。
阿伦德尔怀着上述的轻松与好奇观察着这个村子,绿色的眼睛里盛满的也是绿意,同时,村子里的居民也在观察着造访者。然而眼神相对之后,原本放松的半精灵突然意识到了不自在。这些好奇的眼神有些太熟悉了,就像他以前被精灵或人类观察的时候一样。
“听说这附近有个半精灵小孩欸,不知道他和人类比较像还是跟精灵比较像。”
“叫他过来看看就好了嘛,哈哈哈,一定和我们长得差很多吧!!”
“你过来……喂喂快抬头啊,别一直低着头嘛……”
“我想看耳朵啦,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说他不喜欢这样欸,哇声音好好听能不能给姐姐唱歌啊?!”
……
“非常抱歉年轻的先生,我本人是真正的精灵,也只给和我同族的年轻人传授知识。”
“父亲,你为什么要和这种孩子浪费时间啦?今天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练习魔法的吗?”
“你的教养去哪了?真正的精灵不该是你这样的。”
……所以,不喜欢精灵,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和人交往,也不喜欢给人唱歌念诗。
那些没法忘掉的东西又回来了,眼前充满生活气息的,难得一见的,与森林交融的美丽精灵村落都难以让人舒服起来。这名半精灵在养母跟前被宠爱而获得的骄傲和养母去世之后磨练出来的自信全都脆弱无力,光是视线都能把它们击碎。
让我保持这样子就好了。
林中注意事项之四。
三
“最近很少有外来人来了。”其中一个村民对奥列格说,“你们自便吧……”
被过分热情的侏儒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热情的问好之后,森精灵沉默半晌,如此回答。
奥列格看见了对方有些拘谨的表情,才意识到森精灵比其他精灵都保守害羞不是空穴来风的流言。他嘴角抽搐一下,心里说了好几次对不起。
“……不过,不要靠近圣木。”森精灵沉默了一阵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说完话开始发呆的时候,又突然补上一句,然后伸手指指村庄中间那棵老树,也不管自己刚刚的话在冒险者心里是否等于“剧情副本,点击就进”。
阿伦德尔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细细端详这棵树。
远看的时候,这棵树只是雄伟,沧桑,巨大,现在走进它之后,抬头看着雄壮无朋的树干和浓密葱翠,遮天蔽日的树冠,则会产生无限的敬畏之心。这棵树经历了多少时间呢?是否在精灵之前就在此生长,自由地把枝干伸向天空呢?
各个世界的诗人们口耳相传的,只是历史的反映。而这棵树,其本身就是历史。
这些想法产生之后,阿伦德尔觉得自己不去仔细探索一下这棵树的话就会错失许多有趣的东西。如果被那位树精灵窥视到他的思维,恐怕会觉得冒险者的脑子都坏掉了吧。
“圣木是什么?”“这是你们的信仰吗?”
对这些事物感兴趣的绝不止阿伦一个,听见关键词后的冒险者们立刻提问,其中艾丽西亚还掏出笔记本,想要深层次探讨的架势,吓得森精灵后退两步。
“不,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森精灵无奈地摇摇头,肉眼可见的冷汗滑落。“圣木对这座森林来说很重要。”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这里有可以暂住的地方吗?”
奥列格举起手来。
林中注意事项之五,不懂,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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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坏了,虚拟键盘真累。
没有达到字数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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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楼梯间看见了一柄剑,一半搭在通往第五层的楼梯上。
通往楼下的道路已经被碎石和藤蔓的碎块堵住了,所以冒险者们只能向上走。然后就在四楼的楼梯间里发现了这柄剑。这把剑非常眼熟,而且是不久前掉在这里的,同时这柄剑有较大而厚重的剑身,适合力气大的男性。并且,如果从位置上来看,这柄剑的主人应该在往第五层前进,但是在法师塔里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扔掉武器,所以这个“前进”,很有可能不是他自愿的。综合以上几点,这柄剑就是被植物单独拖到“上面”的菲尔札·裘德的佩剑。在被植物往上拖的时候,他的佩剑因为某些原因掉了下来。
冒险者们想到之前第三层四号房里那些带着有腐蚀性粘液的藤蔓,如果是一个人面对它们的话,胜算的确非常渺茫。也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如果运气好就已经变成了这座塔的另一份养料,运气不好的话就还在做困兽斗吧。冒险者们都不是残酷的人,本来接到任务要暗杀菲尔札·裘德的时候,他们还有过犹豫和背叛的想法,毕竟那位传说中的瓦伦将军的死有些令人在意。但在碰见菲尔札·裘德本人之后,对方那中暴戾可怖的性格让冒险者们对他所有的设想幻想都化为飞灰。再加上刚进塔之后的那场意外,让他们把失去队友的痛苦和自责,以及随之而来的疲劳失落恐惧等情感全都转移到对菲尔札·裘德的恶感上。现在就连正直仁慈的精灵与半精灵都开始诅咒菲尔札·裘德来。
“现在要怎么办呢?”站在第四层中间,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碰见了两难的抉择。Suzette认为应该先探索第五层:“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有可能会错过什么东西。”高等精灵用了精灵语中“好戏”的那个词来结束这句话,同时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让她的队友们觉得身后一冷。但是和她的渴望战斗相反,队友们希望保持原有的节奏不变,仍旧一间一间地探索塔里的房间。但是暮刃渴望战斗,在她看来队友的选择探索房间是规避战斗的潜意识在行为上的表现。
所以——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队长我申请单独调查第五层。”
Suzette立正,仿佛士兵接受检阅一样目不斜视。旁边瑞贝利安伸手捡起来菲尔札·裘德的剑想要比划比划,然后果不其然地被suzette稍微踹了一下。奥列格失笑,但随后面色一凛:“不允许脱队情况出现,suzette士官长,请入列。”
如此强硬地回答了一句之后,奥列格又小声补上“如果Su真的很在意,就先在楼梯间等我们一下吧……有什么异常的话就直接上去没关系。”
与其说作为队长的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余下不明一向没有威信,倒不如说他希望和队员们平等相处。即使是刚刚难得语气强硬,之后也必定补上温柔言语作为赔偿。Suzette听了这一硬一软了两句话,没说什么,跟着奥列格一笑,随即站在楼梯间里。而川途也陪她一起,他们两个都非常期待下一层探索。然而蓝好像并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况,他开始觉得慌张。不知道巡林客的第六感准不准,他拉住川途的手,无言地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戴面具的话,此时两人必定是四目对视,川途必然能看见蓝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停下。盗贼安抚性地拍拍巡林客的肩膀,用不易察觉的轻微笑容告诉对方他没事,他也不会有事。
这么就定下了分头行动。由suzette和川途在通往五楼的楼梯间驻守,其他人仔细探索四楼。他们决定从楼梯间对面的房间开始探索,因此探索小队都聚集在门边。
门吱呀一声呻吟,开了个缝。奥列格凑前去看,和同样凑上去的瑞贝利安撞了头。
下一秒,川途尖叫一声。
听见尖叫的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阿伦德尔觉得蓝也要尖叫出来了。他的上半身回扭带动下半身,右脚踏出一步。重心原本在左脚,现在也朝右脚的方向迅速滑去,以一个极度夸张的困难姿势完成了转身加速。不要不要,千万别出事,你不会有事的。虽然没有这么想,但是潜意识里这么嘶吼。蓝思维停滞了,理智锁死了,现在只有回到川途身边的一个选择,他的动作变得比以前灵敏许多。他看清从五楼的楼梯方向袭来的是比之前几次加起来还多的藤蔓,而他心爱的男孩就在藤蔓中跳跃战斗。他迎着袭来的藤蔓,片刻之间消失在藤蔓的洪流中。那些植物里还裹着一些光秃秃的骨架。这些骨架中有的看起来很古老,但仍有一具新鲜的骨架,它上面还贴着肉片。奥列格在瑞贝利安咽了一口口水的背景声里抄起一把捡来的餐刀,而阿伦德尔非常慌张但仍然克服恐惧迎向植物。来不及了,他咬了自己的舌尖,把恐惧和惊慌用疼痛掩盖,然后以曼陀林演奏起迷魂曲。旁边奥列格也开始演奏安魂曲。但这些曲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歌曲对植物又能产生什么影响呢?歌曲只能影响到侍弄植物的人,从而间接影响到植物。但这座法师塔里的植物似乎真的凭自己的意志在攻击,没有幕后操纵者的存在,这也就表示它们不受吟游诗人的乐曲影响。它们在诗人们带敌意的曲子里摇头晃脑,然后吐出一粒一粒种子一样的东西。那些种子和粘液一起滑倒地上,不需要水和土就生根发芽,根部的一头扎进地面,而小芽一边扭动一边长成和母体一模一样的新的藤蔓,随后就是粘液和新的种子。
这些异种植物的繁殖让瓦尔哈拉的队员爆出脏话,随后又投入新的无休止战中去。
瑞贝利安挥舞起大剑,如果说对战斗的渴望,他个人可是丝毫不输给suzette。此时如诗歌中暴怒的龙一样在藤蔓堆中嘶吼,在遭自己砍断后飞起的植物碎块里横冲直闯的人,就是瑞贝利安。在他身影闪现之处,藤蔓碎裂碎块坠地,渐渐就能看见suzette和川途的身影。瑞贝利安跳起来,劈向藤蔓木质化的部分。
植物中传来一道没有生机不带感情的声音:
“入侵者、防御体系启动。”
这些植物还他娘的会说话——?!
阿伦德尔发誓他之前没听见过这种声音,而且从队友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这不是他慌乱中产生的幻听。他开始有预感“恶战”这种词还不足以形容接下来的情况。之前那个防御体系还没启动的时候,他们就被植物折腾的要死要活了,现在跑到第四层,理论上无限接近这座法师塔的核心部分,也就相当于捅进这些植物的老巢,还终于触发了那该死的防御体系。阿伦心里只能“呵呵”一声,一脚踩爆旁边扭来扭去冒出一个芽的种子。
瑞图宁女神保佑,你们这些异种植物全都去组成生命的循环不息吧。
然而植物那部分的生生不息太过强烈,仅仅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增殖很多,现在整个楼梯间都被植物挤满,如果不清除那些植物的话他们不可能上到第五层去。Suzette好歹清除了一些植物,向后急退数步,但植物也穷追不舍,suzette转了个方向使自己不至于把植物都引到后方其他队友身边,同时想到了什么似的喊了一声奥列格:“你们去看看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进入房间会被植物追上,但如果不进入房间的话也只能继续干耗着。冒险者们的体力消耗的很快,如果打消耗战的话必败无疑。正在两难,植物就先砸向第四层的几个房间,瓦尔哈拉冒险者们的一个选择被自动删除了。
现在的情况,只能背水一战。
奥列格手指动作一变,演奏起提振士气。力量从演奏的手指和乐器碰撞的地方迸出,一直在最前方奋力挥砍的瑞贝利安觉得力气回到了身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瓦尔哈拉!!!
又一次之后的又一次,被这个带有虚伪的情感与真实的恶意的队伍救了。
不断出现的又一次,被那些杂种和非杂种施以恩惠,但是瑞贝利安大人才不会有任何感激之情呢。
全世界一起下地狱去吧!!
在《提振士气》激昂的旋律里,植物从木质化的地方被打成碎片但是很可惜这不会是结局因为植物里那具最新鲜的白骨开始扭动了就好像活物一样挣扎——
它长出了血肉,原本只是几片残肉的地方鼓动跳动逐渐增殖扩大,很快就覆盖了白骨,随后出现了巨人化的尸体,再往后那些发出恶臭的腐肉活物般蠕动,看起来就像无数小虫子在皮下活动,让人头皮发麻。膨胀爆裂的细胞重新组合,浮肿的组织恢复常态,筋肉高度腐烂的过程被快速倒带,最后生成了一具完整的人类男性躯体。这具身体光滑无毛稍显透明,隐约能看见跳动的血管和内脏,外部覆盖不明粘液(天知道是尸体腐烂自然产生的尸液残余还是别的什么邪门恶心的东西),此时如同母腹胎儿一样蜷缩在植物碎块里,伴随呼吸的节奏一动一动。
“好帅!那是什么!?”
长久而不详的沉默由瑞贝利安打断,他往前几步,想仔细看看那具尸体——或者说躯壳,但尸体猛地一抽搐让他向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在他体内搞事的因子开始作用,指挥他往前再走几步的时候,那具躯壳缓慢不稳地站起来,把脸的部分对着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
躯壳的脸还是半透明的,毛细血管非常清晰,大脑和眼睛看起来像悬浮在黏稠胶体里,有一种奇异的恶心感。身体的动作像是木偶人,僵硬不协调,但声音却像是成年人,再仔细分辨一番,会发现这就是失踪很久的菲尔札·裘德的声音。它的脸对着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良久,然后以这种奇怪的像是菲尔札·裘德却有些差异的声音说:“多亏你们打败了那些家伙,现在……这座塔已经归我所有了……!”
说得越多,声音的感觉越奇怪。到最后已经能听出这声音的奇怪原因了,它是二重声,就像两个人同时说同样的话一样。但不同的两人之间会有语速差异和语调区别,现在的二重声音却没有任何区别,吐字的习惯,发音的习惯全都一样,这完全就是菲尔札·裘德。
“这是法术吗?”阿伦德尔拿起曼陀林,手指按在弦上,已经起了破咒曲前奏的调,他看见蓝拉弓搭箭把箭尖对准那具躯壳的头,他也看见蓝的手指在颤抖,根本无法瞄准。
现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冒险者们保持站定的姿态,惊愕的表情,但是没有动作。那具躯壳在呼吸,心脏在跳动,从五楼飞出一本书和另外一具白骨,它们和活着的躯壳扑在一起,然后被半透明的躯壳接收:它们肉眼可见的从半透明躯壳的后侧腰部进入,然后白骨消失,书则转移到手的部分,从黏稠胶体感觉的躯壳里滑出,落在它手上,而。
“正是因为那些讨厌的植物所以没法让我的力量渗透这里!现在死亡的力量将灌满这里!”书页在微光里快速翻动,任何一个有基础魔法知识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对方正在准备一些死灵系的魔法,伴随着魔力的波动,一种极端的恐惧从冒险者心里浮现:死亡就在面前。
人一生中最没有意外必然发生的一件事就是死亡,因为死亡是平等的绝对的无人能逃的,同时也是未知的和令人畏惧的。有些生命接纳死亡,但更多的生命逃避死亡,或者至少逃避带来痛苦的死亡。这些事情本来不会被冒险者们大张旗鼓地提出来讨论,但是队员的意外身亡和随后的惨状早已经在幸存者的他们潜意识里打下了烙印。
绝对不要死,也不能死啊。
这种恐惧没有影响到阿伦德尔,在他感觉到“意外”之前,破咒曲和其他的曲子就从他的曼陀林和奥列格的奥兰吉间流出来了,而其他队员也都从之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那具古怪躯壳有传播恐惧的能力,但好在它对诗人不成影响,诗人们的诗歌乐曲驱散了冒险者心里的恐惧,让他们回复战斗能力。
这一招失效,躯壳把手里的书扔向半空,然后把嘴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吐出大量火焰来。火焰直朝两位诗人而来,suzette冷哼一声移动脚步,挡在他们身前。精灵打造的长剑横在suzette身前,这柄剑甚至斩断了火焰,它们四散打上了墙壁,瞬间就把石头制成的墙壁烧出坑来。
“不,不行,我们可以逃跑吗?”目睹火焰的威力,蓝放下弓箭,后退几步。如果没有面具的话,瑞贝利安一定会狠狠嘲笑他呆滞的神情,但其他队员知道这没什么好笑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快逃跑。
“我可不想背对着这种东西。”阿伦德尔被火焰的热气烫到,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但是他还是尽量语气温和的接上蓝的话。
如果不想死在这座塔里,然后变成如此凄惨的样子,那就只能战斗。
为了世界也为了自己而战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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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肉眼可见的低质量投稿。
请心疼被学生会工作压榨的少年儿童
申请使用技能【破咒曲】……是这样吗
司磷
----8353字----
瑞贝利安站正在四号房间门口。他悄悄推了一下房门,门就很温顺地打开了一些,并且没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是个好兆头,但是房间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瑞贝利安这么想着又推了一下门,然后紧接着再推了一下,现在门变成了半开的状态,但是房间里面仍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瑞贝利安揉揉眼睛,把脸凑近一点,现在他好像看见了很大的什么东西,他的影子都吓得站了起来挡在脸前,还稍微有点晃动。这让他觉得不妙,但又克制不住地伸头进去。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他眨眨眼,觉得光线明亮多了,或许是之前眼睛太累了,又或许是别的情况,总之现在能看清一些了。借着这些光,他看见四号房间里也是一排排书架,和之前的五号房间差不多,顿时就失去兴趣,缩了回来。回头的时候看见了队长奥列格……还是什么的,不过他并没有被吓一跳,而是伸手去摸队长的头。
又是书柜,毫无乐趣,还不如回去欺负队长呢。
瑞贝利安这么想着。
与此同时,几乎就在一堵墙之后,阿伦德尔翻开了那本描述大冰期的书。法师塔里找到的书据说相当珍贵,有可能记载着法术(虽然他用不到这些东西)或者是鲜为人知的秘辛。收藏家和其他法师都对此趋之若鹜。不过眼下这本书全是通用语写成的,其中应该没有法术,仅仅记载着见闻传说才对。阿伦德尔喜欢这些东西,他是收集诗歌的吟游诗人,找到这本书是进入塔之后最令他开心的事情。他爱惜地抚摸纸页,手指擦掉灰尘,默读那些用熟悉的通用语记述故事。而川途也走到他身边,少年沉默不语,但也和诗人一起分享着这本书。
“这是——”奥列格和瑞贝利安感觉到身后风声,但转身已经来不及。
蓝听见外面响声,第六感觉得不对,一言不发地靠近川途,用身体遮蔽少年。
“让她们看全是龙语的魔法理论,还真是狠心。”阿伦德尔喉咙间滚动模糊的笑意拿起这本书,通用语的感慨和精灵语的安魂诗一并吞下。
奥列格站在瑞贝利安身后,他的身体完全被笼罩在袭来的阴影下。后退一步两步,但阴影的速度更快。瑞贝利安没什么反抗就被缠住身体然后举到空中去,奥列格则是被从四个方向缠住手脚。
袭击他们的是那些植物,和之前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更加敏捷有力,而且分泌出带有腐蚀性的粘液。奥列格的衣服接触了这些粘液之后冒出许多细小的泡沫,而他本人被植物猛烈地晃动,撞到地板或墙壁让他头昏脑胀,手脚都不听使唤。
不行,这样会死的。奥列格恍惚间这么想到。但是绝对不能死,还没有完成旅行,还没有找到碎片,还没有替女孩子们报仇,所以不能死啊。
拜托了,身体动起来,喉咙动起来,快点动起来吧!
一口梗在气管的空气随着咳嗽喷出,奥列格张开嘴,灰尘和空气灌进喉咙里,呛的他眼泪流出来——
“——快来人啊!”
之前走廊里奇怪的声音让蓝有点紧张,不过想到瑞贝利安在外面,他就放下心来,不是相信瑞贝利安的实力,而是认定这些奇怪的声音都是瑞贝利安制造的。然而此时奥列格呼救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刚刚放下心的蓝精神突然紧张起来。川途跑的比他更快,足尖旋转,从蓝身侧掠过,随后是拔出长剑suzette和扔掉书的阿伦德尔。比上一次意外好,这次事情没有无声无息地发生,他们好歹赶在奥列格和瑞贝利安被拖进房间之前冲了上去。最前面的川途把刀插进藤蔓,刺破表皮穿过肉质茎从另一侧穿出来,想要将它们钉在地板上,但是植物受到刺激死命晃动,川途的刀子滑脱了。他自知这种招数没法救下队长,所以就地一个翻滚离开植物从别的方向突进,而他原本所在的地面部分被数条巨大的藤蔓击碎。
和川途相比suzette的长剑更加有用,她的剑更加锋利剑刃更宽,可以一次斩断几根藤蔓,不到三个回合她的脚下就散落一堆藤蔓的碎块。也因此她成了植物攻击的主要目标,缠绕奥列格和瑞贝利安的藤蔓稍微减少了,这些植物的注意力都被引到suzette身上。高等精灵保持稳定的打击,敏捷地在藤蔓间蹦跳,身上没有沾到一滴植物的粘液。
同样没有沾到粘液的还有阿伦德尔,他的身手足够敏捷,而且植物对他的攻击也不够猛烈。他不是主战力 (在他的定位里自己应该连战力都不算才对) ,此时他的任务只是寻找植物的弱点,俗称命门,给队友们创造有效突破点。阿伦德尔踩着藤蔓,从最隐蔽的破绽间闪过。空气原本随着冒险者们和植物的运动而流动着,但在他靠近某个区域的时候,植物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大量藤蔓放弃suzette朝阿伦德尔袭来。
就在这里。
但是逃不掉了。
阿伦德尔带着某种自我放弃的意志,准备用身体接下最强壮的几根藤蔓的攻击,此时破空声响,suzette的长剑撕裂空气而来,仿佛送到手边。第一次如此传递武器说起来只是意外,但这一次是对方有意为之,虽然阿伦对握剑仍然不适应,但他与suzette,他与这柄精灵的长剑同根同源。现在他属于精灵的那部分血液占据了主导部分,长剑也感应到了这点,在他的手中更加服帖趁手。这一次剑扫过的地方藤蔓纷纷断裂溃烂。
如果克服了第一次,以后就可以不必害怕了吧?这样一来,就连他总是逃避的完全不擅长的想到就觉得害怕的战斗,也可以逐渐熟悉起来了吧?他没有经受太多战斗的训练,所以只是凭借精灵的视觉和直觉攻击身旁的植物。幸好川途和suzette及时赶到,拿起短刀斩断其他藤蔓。奥列格和瑞贝利安也顺势挣扎。此时植物的破绽——植物的主干部分暴露在蓝的眼前。
清心定气,端正身形,正视目标,抛除杂念,拉弓,瞄准,放箭。
蓝站的位置是离植物最远,也最能发挥弓箭威力的地方。他默念还是学徒时候的口诀,淬了毒的弓箭连续射出。主干毫无防备的植物中箭,起初只是因为疼痛而颤抖,但突然开始狂乱扭动,不多时动作减缓,藤蔓也已经无力到卷不住奥列格和瑞贝利安。Suzette一剑削下一大段植物主干,而那些藤蔓也只是抖了抖,没有反击。
这是毒发的症状,中的是珍藏许久的箭毒。
三分毒汁,五分砒霜,还有淬毒时的二分月光。
入秋的季节,巡林客踏进森林里最黑暗潮湿的部分,辛苦跋涉数十日,寻找那种专门攻击神经的有毒植物汁液。尽管以前是“他们一起”,而后来是“他一个人”,但这种制作箭毒的手艺没有被忘记。巡林客用父亲教导的方法找到他需要的植物汁液,也和父辈们一样,将有毒植物汁液与砒霜之中药性相合的部分揉捏在一起。这种混合物经水搅拌后,再由小火慢焙,经过几天几夜烹煮的苦工,终于熬制成褐色的黏稠液体。在祭祀过守护巡林客的诸位神祗,恳求神祗的原谅这种致命毒药,不要诅咒它和使用它收割生命的人之后,就可以用最温柔的手法将有毒液体涂在箭尖。如此制成的毒箭是数代巡林客的杀手锏,此时植物的毒性被用在了植物身上,那些藤蔓经历最后的挣扎,随后如同死蛇一般蜷曲,停止了活动。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这个“众人”里没有瑞贝利安。虽然他是被救了的那个,虽然瓦尔哈拉的队友们没有继续捆住他,但是熊孩子的作乱本性让他对自己获救这件事并不开心,更不可能产生感激之情。相反的,他觉得非常无趣和不悦。他面前这个队伍的人配合良好,没有战斗损失,甚至连他想看见的极度惊恐的眼神都没有出现。结束战斗之后,他们居然还准备回那个都是书的房间继续看书!这本身就是对“乐趣”的践踏,他冒死引发的这次战斗,也成了让人嘲笑他惹事失败的根据。现在他瑞贝利安大概更讨厌这个队伍了吧,讨厌到想要再惹那些植物来葬送他们的程度,而那些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估计也会对他产生更深更深的厌恶:高等精灵小妞说不定会半夜跑来隔断他的脖子,而那个蓝不拉叽的人和他的男朋友,也会想把毒箭与匕首插进他的血肉里,至于现在没说话的奥列格……什么的和那位把故事书塞进背包的小少爷,就算不会动手开战,估计也会凡事针对他吧——让队友对自己更加厌恶,这大概是唯一宽慰瑞贝利安的地方。
厌恶吧,愤怒吧,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瑞贝利安这么祝福着。
最终瓦尔哈拉小队又回到了五号——就是有书的那个——房间,瑞贝利安难得的安静驯服让认真读书这件事变成了可能。Suzette翻阅着一本本龙语书,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眉头皱起来了。这些书的书腰上都有编号,看了整个房间的书都是一套。都记录着魔法理论,深奥晦涩的词语本身就难以理解,再加上记述者笔记潦草的干扰,suzette没法流畅地阅读。不过好在她当年修习的时候尚认真刻苦,此时也不至于无法理解书本内容。
“都是些魔法理论,虽然和魔法有关,但都只是中规中矩的推导。”末了她放下读过的几本编号靠前的书,按了按眉心,目光顺带扫过了书架上其他的书,“仅有这些没什么用,不能找出离开这座塔的方法,也不能找出塔主人的身份。”
高等精灵有点失落,她的队友也准备离开这个房间,但是转身前无意的一瞥让她愣了一下。
这些书里,有一本没有编号。
法师们往往熟悉各种数字和符号,因为很多法术的施放都和数字符号和力量引导顺序有关。他们会花很多精力在数字编号和前后顺序上面,比如这座法师塔里魔法理论推导的记述:这一屋子的书都仔细地添加了编号,并按照编号整齐地排在书架上。
然而这一本偏偏没有编号,还随意插在两本书中间。这是不合常理的,而凡是不合常理的东西都不能忽视。Suzette抽出书,发现这本书连标题也没有。标题,也就是名字,也是法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会有哪个法师宁可打乱编号顺序,也要把没有名字的书放在书架上的。 因此这本书要么是不懂魔法的人看完之后随便放的(怎么可能!),要不然就是……
……这名法师想隐藏什么。
Suzette手指掀动纸张,原本只是普通的翻阅,但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几页几页的翻过。
“发现了什么?”看见suzette的异状,蓝好奇的问了一句。然而suzette没有回答,她手指颤抖着翻阅书籍——这是鲜少能见的高等精灵的惊愕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suzette翻完这本书。她合上书,神情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把队友的问题排在优先列表:“……这是魔法书。”她这么回答,心里还补充了一句“记载着非常强力的魔法”。她的队友们均是精神一震,随后露出理解的表情。
魔法在库瑞比克世界里格外珍惜,会魔法的冒险者都是小队中最受欢迎的人。他们魔法知识往往来自于老师的悉心讲解和法术书指点进行传授,因此法术书也成了非常珍惜的东西。然而有用的——在理论上可施放且效果可观的——法术书都被法师或是暮刃当作宝物收藏着,即使是suzette这样的高等精灵暮刃也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种法术书。事实上,除了在学徒时代刻苦学习过的那几本仅有的记载强力魔法的书之外,她就没有接触到过什么真的有用的法术书了。记载强力魔法的法术书永远是稀少的,或者说魔法越强力,记载它们的可能性就越低。虽然市面上有贩卖法术书的商人,甚至还有专门的魔法书店,阿伦德尔还知道在遗都的黑暗角落里,会出现卖“有用”法术书的神秘人,但是人们从中可以得到的几乎都是失望。那些书往往被伪装的像是从古迹中找到一样,然后被看起来极不情愿的卖家以一个不菲的价格卖出,它们要么和魔法不沾边,要么就仅仅记载那些好看但没有任何用处的魔法,它们纯粹是用来骗那些想速成为大法师的人的。
不过眼下这本不一样,这本书显然是某位功底扎实,理论水平极高的法师或是暮刃的一生心血结晶。这间房里所有有编号的书都在计算一个复杂的魔法问题,而经过作者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推导,最终形成了suzette手上这本书。这是一本死灵系法术的书,非常复杂,非常强力,充满了各种各样难以理解的魔法理论,学习起来也非常困难。此时在塔里没有学习的时间,因此毫不出乎意料的,suzette接收了这本法术书,她把它放进行李里。没有异议,suzette是瓦尔哈拉唯一的魔法使用者,她的(绝大多数)队友乐得看她变得更强。
那绝大多数里不包括瑞贝利安,瑞贝利安几乎没成为过“多数”的一份子,他突然向suzette发难,拔剑劈向法术书(或许还有suzette本人)。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然后随着手臂聚集到手里的大剑,这一击能有多少人接下呢?瑞贝利安不知道,他没有统计过,他只知道被自己送进地狱,或是间接送进地狱的人能塞满“沙之歌”的酒窖。
你能接住我的剑吗?瑞贝利安心中如是道。
你还不够,远远不够。暮刃嘴角扬起笑意,而在须臾之间长剑已经出鞘。她没有和瑞贝利安硬碰硬,数十年数百年的训练让她采取了化解的手法。剑锋对剑锋,但是suzette的力更巧妙,瑞贝利安觉得自己一剑劈在柔软的事物上,没有打击的实感,但暮刃着着实实地接住了瑞贝利安的剑,还让他虎口一阵发麻,闪了个趔趄。随后果不其然又被蓝和川途揍了一顿。
收拾完了瑞贝利安,瓦尔哈拉接下来探索的是3号房间。
没有恼人的植物,也没有书,这个房间又是一个储物间,放着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衣物。蓝轻轻欢呼了一声,然后自知失态,回头看了看队长。和兴奋的蓝相比,阿伦德尔显得没什么兴趣,他有了之前房间拿到的描述大冰期的书就已经非常满足。这名诗人原本就只对诗歌感兴趣,加入瓦尔哈拉之后才难得把周围他人放在心上,现在还一门心思放在书上,根本没在意衣服的事情,只是有分寸地表示自己不介意进去探索。而另个极端是suzette,那些肉眼可见积满灰尘的衣服人她看一眼就觉得受不了。“放它们被灰尘埋葬吧,就当做个好事了。”suzette心里这么想着,看了奥列格和蓝跃跃一试的表情,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她自觉地站在门口,美其名曰望风,这下瓦尔哈拉众人翻弄衣服的样子更像小偷……不,是强盗了。
但在这间储放衣服的房间里,高贵的侏儒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高带来的不便。这里的衣服对他的队员而言都非常合身,是人类或精灵适合的尺码。然而里面最小的一件对他来说都太大太长了,换上这里的一件上衣之后,他好像穿上了长裙,裙摆还拖地的那种。
“真是遗憾。”蓝给自己和川途都拿了衣服,回头看见奥列格的情况,心里如此说到。在塔里黑暗潮湿但缺少用来洗衣服的水,他的衣服都要臭了。这里反正没有主人,还不如趁机换身衣服,让自己也舒服一点。他发现旁边阿伦看着衣服有点苦恼的表情,觉得这个有骨气拒绝新衣服的遗都老乡有点不简单。
瓦尔哈拉的部分成员在这间房间搜刮了衣服,但是这间房间或许就是普通的衣帽间,他们除了衣服之外没有别的发现。现在这层还剩下两个房间,那些植物像是害怕了一样没有再出现。这样方便了探索,但是理智上奥列格觉得这种平静有些不妙。
“说起来,我怀疑植物会通过别的路径在房间之间穿梭欸。”走到二号房门口的时候,奥列格做出了推测,旁边阿伦德尔在专心听门里的声音,末了离开门板,也不看奥列格,不知道有意无意地接话“那些植物看起来有智慧的样子,真的有自己的路径也说不定。”他们的对话让蓝打了个冷战。巡林客畏惧神秘与未知。
二号房间静悄悄,好像没有植物,他们就放心打开了门。现在展现在瓦尔哈拉众人眼前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间游戏室。散落的棋子和小球让众人下脚有点困难,suzette皱眉不耐烦地用精灵语咕哝了一句,阿伦德尔闻言笑着轻声补一句“这里的法师真有闲情逸致,”随后转头询问队长奥列格“要认真探索吗?”
答案是肯定的,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除了suzette,高等精灵这次仍然选择站在门边)就忍着一地乱七八糟的小东西的阻碍,仔细探索娱乐室,随后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庆幸自己花大量时间认真探索的事。
川途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看起来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字条,上面用上面用通用语写着一行字:这座塔居然靠植物来保护自己,太有趣了。
这张纸条经过了不少年月,现在已经发黄发脆,被撕开的边缘也有了磨损。他们原本认为自己(以及菲尔札·裘德的部队)是法师塔主人之后的第二批探索者,但是现在好像出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这难道是原来的法师发现塔的时候写的吗?”奥列格看着纸条,表情很是苦恼。而阿伦德尔想到了另一个方面,自问一般喃喃说着“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吗?”
然而他们没机会再做什么推测推理出来了。就在奥列格把纸条翻了个面想仔细看看的时候,瑞贝利安就一手抢过了奥列格手里的纸条。这次的动作发生的那么快,suzette又离得太远,难以及时反应,被瑞贝利安得手了。他捏着纸条看了看,看的时候也没在意纸条的正反,就顺手把纸条往嘴里塞。
“瑞瑞瑞瑞贝利安啊啊啊——”
没在意队友的反应,或是对队友惊愕的表情非常满意,瑞贝利安咀嚼咀嚼咀嚼,然后把纸条咽了下去。他对食物如此重视,以至于接下来怎么被抓住肩膀晃动都不肯张嘴把纸条吐出来。
“瑞贝利安大概在用生命演绎‘遗都人对食物看得非常重要’这种知识。”蓝摇摇头,他旁边川途非常认真地小声补充“还有水,也很重要。”
“不过纸这种植物纤维制品不是食物吧。”阿伦德尔在帮助奥列格——把他举起来,和瑞贝利安差不多平齐以便奥列格摇晃瑞贝利安——的同时回头发出抗议。
他们的挣扎完了,结束了,瑞贝利安已经把纸条咽下去,不可能再还给他们了,纸条背面有什么什么,还能看出什么之类的问题将永远搁置,没有答案了。奥列格晃得有些累了,不甘不愿地滑落地上,然后装作看不见瑞贝利安的样子走出去。瑞贝利安没来由的嘿嘿一笑,朝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尽管有了这样的小插曲,但探索还要继续,接下来就是一号房间,但是冒险者们觉得有点疲劳和空腹感。现在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进入法师塔很久了。
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塔里已经过了多久,经历传送的冒险者们需要时间来计算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然而法师塔里没有日照,所有光线都来自塔顶的部分,塔里恒久保持着昏暗,这种环境让人无从推断时间,连对时间流逝的感知都失效。阿伦德尔记得最开始他们进入法师塔的时候是中午(对经历传送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将近吃午餐的时候。他们经过了一次意外,于傍晚左右传送到无名之城,只留卡利亚一个人在法师塔里。按照之前的经历,无名之城的一周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一夜。(卡利亚在塔里呆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并且吃完了干粮,给传送回来的他们留了干粮袋子)而这次传送回来的时间估计是这个世界的清晨,经历探索之后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中午或是下午。
稍微休整一下吧。
奥列格下了这种指令。
他们还差一间房间又两层的部分没有探索,此时先休息一下对于接下来的探索有利。谁知道法师塔里会出现什么呢,奥列格不希望在整个队伍又饿又累的时候应付突发状况。
然而—— “我们没有干粮了。”蓝声音闷闷地告诉大家这个坏消息,同时抖了抖袋子,袋子里可怜巴巴地掉下来极少极少的残渣。众人这才想起来卡利亚之前嘎吱嘎吱咀嚼干粮的景况,一种屋漏偏逢夜夜雨的凄凉感适时升起。
“我去下面问问卡利亚好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有更多的干粮吧?”奥列格本来已经坐在地上,现在起身准备朝楼下走。他觉得那位当了很久士兵的人一定不会做出一个人吃掉所有干粮的傻事。说不定还有别的干粮袋子,只不过放在卡利亚那里了。不过如果真的吃完了全部干粮的话,他们就比较辛苦了,因为没人知道他们还要在塔里待多久时间。
不会发展到要吃那些植物吧?奥列格想到这里打个冷战。但是下一秒他的全部神经都被调动起来。Suzette在身后发出了警示,身后……身后又是什么啊,难道刚刚随便想一下现在就成真了吗?
这一次他闪过了身后的东西。
藤蔓像从一号房间涌出,几乎擦着奥列格的后背狠狠地砸上了楼梯间的墙壁,落下一阵碎石。楼梯间瞬间被碎石和藤蔓塞满,向下的楼梯被封住了。奥列格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朝楼梯间的方向躲闪了,要是他在楼梯间的话,就会与自己的小队隔开,或许还要单独面对那些藤蔓。现在至少身后还有瓦尔哈拉的队员。奥列格深吸一口气理理紊乱的气息。
现在出现的植物不像之前那么敏捷了,而且力气和精准度也有所下降。砸碎了墙壁之后,居然被半埋在碎石里难以动弹。这说明他们面临的突发状况不算棘手,奥列格身后的队员还有心情互相说上几句话。在奥列格后退的同时suzette早就按捺不住冲了上去,银光飞溅,植物就变成了碎块。但suzette没有停手,即使队友们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她,她也执意把它们砍得死得不能再死。最后那些碎块连颤抖都没有,完全失去生命气息了,suzette才回到队友身边,开始擦拭长剑。
“su,你——”奥列格走到suzette身边,觉得有些尴尬和莫名。但是高等精灵还是擦剑不语。
“啧啧,精灵小妞毁了我们的午饭。”瑞贝利安的一句话替奥列格解了惑,他回想起刚刚植物出现时队友们聊天的情况,顿觉哭笑不得。
瓦尔哈拉目前有超过一半的队员来自遗都,虽然其中阿伦德尔、蓝和川途表现的很正常,但遗都人的糟糕饮食习惯和内容丰富的食谱还是能从剩下的遗都客身上窥见。刚刚发现没有干粮的时候,他们就在思考别的代替品,不过仅仅是思考而已。后来植物袭击,导致向下的楼梯被封住,他们就把代替品的话题放上台面。老鼠蜥蜴昆虫被排除了,因为塔里根本看不见它们的踪影,剩下的就只有神出鬼没的藤蔓了。虽然上面覆盖着一层有腐蚀性的粘液,但是遗都人都知道,不能吃的东西几乎不存在。最毒的毒物上,都有无毒可食用的一部分存在。
他们聊的太开心,表情太夸张,让高等精灵目瞪口呆,差点连剑都没拿住。在阿伦德尔面带欣慰地怀念起一碗故乡口味的仙人掌汤,蓝和川途沉浸在加蜥蜴的仙人掌果实热粥,而瑞贝利安喊起“生吃!刺身!藤刺!”这类不明词汇的时候,suzette终于一个没忍住上前斩断所有植物。
这无异于砸人饭桌,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瓦尔哈拉的众人就能欣赏到瑞贝利安的哭泣表情了。或许能吃的部分和绝对不能吃的部分都混在一起了,就算是遗都人也分辨不出来了。
“好啦好啦……”奥列格急忙打圆场,“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会儿一鼓作气把上面都探索了之后就可以回无名之城吃大餐了。”
在这种让人更饿的鼓励下,冒险者们休息了一阵子,朝第四层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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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他的影子都吓得站了起来”
如果认为影子平常是躺在地上的,那么何时会让影子“站起来”呢?或许是背光,且面前有什么障碍物的情况吧w这样一来影子会投在障碍物上,以小瑞的视角看起来,大概会觉得是影子站起来了。
咦?影子为什么会晃动?
一般情况下如果本体晃动了,影子就会晃动。但如果本体没有动的话,就可能是障碍物在移动,其上的凹凸面扭曲了影子吧。)
(**瑞贝利安喊的“藤刺”:因为马肉刺身会被简称为“马刺”,所以藤蔓刺身就是“藤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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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的完全以阿伦心理活动为中心来写,到现在开始关注其他队员了,真是奇妙的变化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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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贝利安盯着自己的旁边的队长,表情非常认真。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是谁啊?”
如果说这名战士在加入瓦尔哈拉之前就态度恶劣地挑衅了队员的行为本身让队员们对他有所排斥的话,他擅自加入队伍之后的反复捣乱和不配合就让其他人不打算和他分享信息。他虽然和他们一起被传送到这座塔里,但事实上他一点关于塔,关于战争,关于任务的信息都不知道。尽管瑞贝利安可以说他关心的只是如何熊成一个熊孩子该有的样子,但是在队友频繁提起菲尔札·裘德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可。
这么想了,所以就这么问了,但是奥列格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回他。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的人……咦这人是谁啊?”
重复了一下瑞贝利安的问句,奥列格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偷偷扭头看了旁边的阿伦德尔。半精灵露出来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旁边的卡利亚估计已经开始后悔最初和他们一起出来执行暗杀任务了吧。
“他是邻国的将军,也是我们的暗杀对象。”阿伦德尔苦笑着给自己的队长讲解,此时他余光感觉到其他几位队员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这群人里记得最初暗杀任务的人只有自己和卡利亚了。
“咳咳,所以继续去探索第三层吧。”奥列格尴尬地干咳两声,推着阿伦德尔向某个房间走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不打算走的卡利亚:“我们要走咯,千万别掉队啊。”
突然被点名,卡利亚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把这位小哥带去一楼,你们继续寻找菲尔札·裘德吧。”
毕竟这个任务是安排给他们这群人的,卡利亚只要尽了引路人和监督人的本分就好。阿伦德尔这么想着,某种无奈之上的情绪又在袭击鼻腔。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并不是现在的瓦尔哈拉的全部队员。
想起永远脱队的两名队员,就会陷入混乱状态——这是阿伦德尔近期的情况。
刚加入队伍的时候,他几乎算是个无神论者,自由并且独立。他带着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和遗都赠送的谨慎被传送到无名之城,然后就折服于“第五季”的光辉和神圣,女神保佑,他随后又在高等精灵面前打碎自己之前所有的骄傲,回到童年时期被歧视折磨的那副样子。但那时又出现了温柔的画面:队友的无条件信任,高等精灵捉摸不定的关心,以及两名同是半精灵的少女的陪伴和支持。自信与自卑,这些要素构成了第一次的混乱。他觉得自己要克服这些混乱了,因为在瓦尔哈拉小队内,他对自己的信任又一次逐步构建起来。然而温柔画面易碎易消散,最该被好好保护的少女成了法师塔的猎物。回眸时刻录在脑内的尖叫和血光至今仍然在阿伦德尔的梦境中盘旋,把他脑海里的正面的积极的部分击得粉碎。这种情况在瑞贝利安加入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对死的恐惧和对队友之死的自责,这是第二次混乱。
若不是有奥列格和suzette的存在,他可能要混乱到崩溃了吧。
此时奥列格推着他往前走的脚步停了。
“你要暂时脱队吗?辛苦啦!”奥列格无限有活力的对卡利亚说,而对方在瑞贝利安的“卡利亚叔叔再见”声里转过身,朝奥列格挥挥手。和他一起走下去的那名士兵本来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瓦尔哈拉的众人喊着:
“魔法!菲尔扎·裘德大人说瓦伦找到了魔法,他说这里有魔法——”
“魔法……”诸位冒险者几乎同时把玩起这个词来。
这种力量一直是库瑞比克世界居民所忌惮和追寻的,是天赋的产物,也是强大的代名词。这种力量只属于法师,或者暮刃,只要一出现就会被追捧和膜拜。瓦尔哈拉小队没有法师,但是他们有暮刃,而在那名不常说话的高等精灵身畔流动的就是魔法的力量。Suzette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现,她注意到队员看过来的视线,也只是皱皱眉头不说话。在瑞贝利安闹起来吸引走队友的目光时,suzette轻轻吁了口气。
“接下来,继续探索吧”送走了卡利亚,奥列格第三次发出这种指令。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三楼的六个房间,从左往右数,逐个编号,奥列格又转了一圈。
在楼梯左边的是一号房间,之前那些植物就往一号房间躲过去,所以冒险者们毫无分歧地选择往与之相对的六号房间跑。
推开古旧厚重的门,一阵灰尘让冒险者们忍不住打起喷嚏。这个房间积满灰尘,而灰尘掩盖下也不过是普通的储物间。并排的几个柜子,桌子,以及摆在桌子上的刀叉、停住不走的钟表之类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一股脑儿地放在这里,阿伦德尔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小房间的话,也会懒得打扫任由它们招灰尘的。他觉得这座法师塔和想象里的法师塔不太一样,到现在为止那些堆到屋顶的魔法书,复杂的龙语手稿和魔法道具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厨房和储物间一个接一个。
此时瑞贝利安已经冲进房间里一个一个摸着房间里的东西。他完全不管灰尘,抓起几件桌子上好玩的东西就扔进口袋。受到他这番动作的影响,其余几名队员也走得更近,阿伦德尔打开柜子,想找一些书籍和笔迹,但是柜子里也摆着刀叉等物品。
“这位法师挺喜欢宴请宾客的,他积攒了这么多刀叉啊!”奥列格踮起脚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发出惊叹的声音。随后他做了让阿伦德尔吓了一跳的事情:侏儒收集了一大堆刀叉丢进包裹里,一边收集一边还在说“作为武器”。旁边的蓝也拉着川途走过来,他和队长不一样,他只收集小刀。
这种无聊的资源回收工作让瑞贝利安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灰尘,环视一周,发现其他队员已经进入搜刮的扫尾阶段。他迫不及待地朝第五号房间冲去——
比起六号房间,五号房间显然更有价值。阿伦德尔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之前的所有疲劳都是有价值的。这个房间似乎是书房,几个巨大的书柜上堆满了书籍,但是有一些已经散落出来,还有一些书被摊开扔在桌子上,好像被谁翻找过。但这些痕迹已经非常古老,翻开的书页上都满是灰尘。阿伦德尔靠近一本被摊开的书,弯下腰吹掉上面的灰尘,使纸张内容显露出来,发现上面都是龙语的笔记。可惜他不会龙语,所以他有些失落地放弃这些书,去看地上一本附带插图的书,女神保佑,那是用通用语写的。此时川途也靠近这本书,先是弯腰看,随后直接蹲下。
这本书的这一页画着悲荒之神萨玛菲。
“这是什么?”奥列格也注意到这本书,看清楚插图之后倒吸一口冷气。逝去的神祗总能让人想起过往的战斗和雄厚悲壮的史诗。但是他站起来之后,发现更加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瑞贝利安没有在这间房里。
不管有多不喜欢,这名战士都是他的队员,奥列格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数百种可怕的影像,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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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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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第一声,随后就是持续不断的“救命救命来来人啊——”和含糊不清的呻吟迎接来到三楼的瓦尔哈拉队员。
“又来了!?”听见这些声音的阿伦德尔无可避免地想起来那个红房间,也因此脚下顿了一秒。
“是菲尔札·裘德吗?”suzette抽出长剑,剑上由精灵长老精心加持的祝福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显示了剑主人对战斗的渴望。阿伦德尔意识到,这名暮刃已经很久没有痛快一战了。
“不要——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第二声惨叫就像启动符号一样,但是最先冲出去的是瑞贝利安和蓝。此时两人的性格又截然不同地显现了。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加急了脚步,而瑞贝利安在听清求救的叫喊之后停下了急行的脚步,改换为懒懒散散的步子。
蓝畏惧未知,因为他是巡林客,而巡林客膜拜的森林,乃至自然本身就是未知而全知的存在。但是在听见别人的求救之后,即使冒犯未知,巡林客也不会见死不救。与之相对的,瑞贝利安只是对未知事物怀有好奇,他是生长在遗都的战士,遗都不欢迎愣头青。在那座城市,好奇是值得鼓励的,而伸出援手是危险的,因此瑞贝利安以“好麻烦啊,你们加油吧”这类理由殿后。
阿伦德尔清楚这些,这是遗都的生存方式。
阿伦德尔跟着自己的队友一起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包括卡利亚都和他们脚步一致。
冲出楼梯间,急促地拐弯,向发出喊叫声的地方跑去,拐过墙壁,不出所料的又是那些没完没了的植物。植物朝着一个中心蜂拥,就好像群蛇乱舞。而在植物缠绕的中心部分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士兵。此时铠甲武器衣料已经散落一地了,士兵徒然在植物的触手间扭动动作并没有使自己获救,反而浪费力气,被植物把四肢扭到了使不上力气的角度。他应该被抓住有一阵子了,现在他的挣扎求救频率降低,刚才那几声或许只是回光返照吧。现在suzette试图砍断藤蔓,但是砍断一根还有另一根,任凭她不断挥剑,缠上士兵的植物还是越辩越多。现在植物已经缠在士兵的脖子上,再不帮他解开的话,这名士兵就要变成这座塔的另一个牺牲品了。
蓝拉开了弓。
箭尖被指向那名士兵的眉心。
巡林客能做到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但是植物的扭动和士兵的挣扎使瞄准变得格外困难。如果射不准的话会给他更多痛苦吧,他无意如此,所以保持拉弓搭箭的姿势等待一个稍微合适的时机,送出那致命温柔的一下,帮助士兵从无限的恐惧和痛苦中解脱。而旁边奥列格已经开始唱起安魂曲。
深呼吸,低音起调,用精灵语的呢喃叹息,搭配呼唤灵魂沟通冥界的具有魔力的词汇,一口气平稳地吐出。这如同流水穿过鹅卵石一样流畅平和地被唱出的歌曲,具有安抚灵魂的能力。这首歌可以安抚活人的情绪,但一般用于对付不死生物,或是抚慰猝死者的灵魂。
安 魂 曲
“你们想干什么!?”阿伦德尔原本在寻找藤蔓的根系,想要分辨它们的弱点,听见了安魂曲的熟悉曲调,心跳骤然加快。这首安魂曲不是唱给植物的,而肯定是唱给士兵的。然而那个士兵需要的不是带来安静或平和的安魂曲,他需要的是激发战意的“提振士气”才对。这首安魂曲莫非不是给这名士兵,还是说,暂时不是给他的呢?
阿伦德尔不敢往下想。
“他们会帮他解脱。”奥列格还在继续那段不祥的歌曲,而蓝也聚精会神地瞄准,旁边的川途就替他们回答了。旁边一脸不耐烦做看戏状的瑞贝利安朝着士兵吹了声口哨,一脸笑容地鼓掌到:“哟哟,大兄弟加油啊!”
而卡利亚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菲尔札·裘德失踪(或者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这名士兵应该作为俘虏带回去才对。但是瓦尔哈拉小队不一致的举动让他选择暂时观望。而在潜意识里,他已经遵从了队长的意愿,
“你们都给我闭嘴!快来救人!”
打破僵局的是suzette。美丽的高等精灵在植物缠绕的中心部分挥舞自己的剑,砍断了不少藤蔓,但是总有更多的涌过来。她愈战愈勇,但也渐渐力不从心,而这时植物拖着士兵往什么地方移动,更是加重了她战斗的难度。因此高傲的精灵在发现队员的分歧时才动了肝火。
“我们要救他吗?” 奥列格的吟唱被打断了,他看起来表情有些迷茫,歪着头问自己的队员。
“看戏呗看戏呗!”瑞贝利安翘了个二郎腿朝奥列格晃一晃,“我突然想要阻碍你们哦!!”
但是阿伦德尔跟他说:“救人。”
“救人吗?”
奥列格没再说话,而蓝的话语在突破面具封锁之前就消散在喉咙里,他的箭尖移动,对准了植物的根部。他看见阿伦德尔站在植物的根部,努力想要弄断植物的根部。他看见旁边瑞贝利安弹起来朝半精灵诗人撞过去,于是急急放箭,但战士侧身闪过。
银光闪过,然后是“哐”的一声。被植物疯狂扭动的触手拦住的suzette左手拔出短剑,右手同时把长剑当作朝瑞贝利安丢出,打断了他的捣乱行为。高速旋转的剑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最后以剑柄打在战士身上。比战士反应更快的,诗人在长剑落地前抓到了它,然后一个侧滚翻远离战士。
“帮我一下!”蓝听见阿伦德尔这么喊着。蓝抽出来第二支箭。
阿伦德尔是第一次握剑,他惊异于它的重量和美丽,这种沉重的武器被暮刃像身体的延伸一般自如使用,但现在在他手里就显得屈才和无限别扭。他理植物的根部最近,这些植物就像了解他的实力一样对他不设防。
阿伦德尔努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住剑。
他希望自己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尽管半精灵往往是善良的。
但是他是会还手的。
半精灵砍断了植物的根。
受到突然的一击,植物的触手纷纷陷入混乱,那个受尽折磨的士兵也被丢在地上。植物感觉到了瓦尔哈拉小队的靠近,就动作缓慢地缩回房间。不多时,塔里回复了平静,只留下细细簌簌的植物生长的声音。再往后连声音也消失了,只听见谁丝丝的抽气声。
“这个人还活着吗?”阿伦德尔把士兵翻过来,手指探到对方口鼻处,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他松了口气。这名士兵由于惊吓和呼吸不畅暂时昏迷,实际上没有什么伤口。接下来他们只要等他醒过来就好了。旁边卡利亚因为跟丢了菲尔札·裘德而心情不好,不过这位俘虏大概能让他心情良好一阵子。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解决一个麻烦吧——
“瑞贝利安,你快去干掉这个士兵。”奥列格·尤里·谢尔盖,这名侏儒面带奇异表情对他之前无视的战士发出指令。这名战士的性格特点就是破坏,破坏秩序或是违背命令,冲破禁令或是限制。奥列格已经找到对这种人的最好的驾驭方式,他对瑞贝利安说出了完全相反的指令,以此推动对方按自己的本意行事。
“你快把老子的绳子解开啊!!”战士不高兴地蹦起来。刚刚打在他身上的那一下好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suzette暗自咬紧银牙。
“你别吵。”阿伦德尔突然一摆手,吓了人一跳。
此时士兵的喘气正有所起伏,像是要醒过来了。他眼睛短暂地睁开了一下,然后又合上,手指微弱活动了一下,眼睛才再次睁开。他的眼睛很迷茫,隔着一层雾气看天花板。须臾间雾气散开,身体有了实感,四肢,随后是手指脚趾都回到了可控范围。他猛地坐起来,看着周围一圈敌人,高的矮的,人类侏儒和精灵。身体又一次失去控制了。
到底是被那些植物吃掉了还是获救了呢?士兵的大脑已经停滞,但运行在意识的更深层,处于大脑皮层难以察觉的角落里的潜意识被这个问题困住。
“发生了什么啊?”对方阵营的侏儒靠近他,拍拍他的肩膀,士兵才身体一震,回到现实世界来。
“你还好吗?”站在后方,浑身上下包裹得紧紧的人蹲下来,仿佛目光平视地问他问题。
已经不会死了。
“呜啊——”他抱住靠得比较近,也看起来比较无害的侏儒,眼泪几乎流下来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会投奔你们的,我会和你们一起去跟帝国军,和将军大人,不,菲尔札·裘德战斗的!!”
只要跟着这群人就不会死了吧?比起随意丢弃他们,把他们当作炮灰的将军,这群人看起来更加友善的样子。
士兵这么想着,在弥漫的雾气里看见了出生的村庄和母亲。
虽然加入军队后,成为精英近卫队时,就被告知了要随时为将军大人献出生命,但是在战场上为了保护将军奋战而死与在奇怪的塔里被诡异的触手缠绕而死,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他加入军队的誓言和被反复锻炼的精神在超越理解范围的现实下被击打直到粉碎,如果说现在的这位士兵和在塔前与瓦尔哈拉对峙的士兵完全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有错的。
“我们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奥列格一直轻轻拍士兵的肩膀,等他的气息平稳下来,才重新开口问他。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旁边瑞贝利安一直努力解开绳子,但是在这种时间也不忘跟着问一句。
“呜哇!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真的太害怕了所以没听清你的问题!”士兵猛地离开侏儒。虽然没有继续抱着了,但两只手还抓在对方的肩膀上,这种一惊一乍的动作让侏儒身形晃了一晃。劳烦后面川途稍微扶了他一下,不然就真的要失去平衡了。
“我们和将军大人——不,菲尔札·裘德一起进入塔里,然后就突然受到了攻击……”士兵说到“我们”的时候哽咽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植物跑进去的那个房间。那里的门虚掩着,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光线比别的地方暗。他打了个冷战。
“看清攻击你们的东西是什么吗?是不是刚刚的那种植物?”阿伦德尔询问的时候声音显得急切和不亲和,他向士兵靠近了一些,但是肢体语言带着危险的意味。士兵在半精灵绿色眼睛的注视下张张嘴一时语塞,喉咙里“咔咔”一阵子,好像没有保养好的乐器突然演奏起来生涩难受。继而,士兵突然火山爆发一样地喊叫“都是植物,全都是植物,将军大人被卷到上面了,只剩下我们了”。他一边叫喊一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膀,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就好像缺氧濒死的人一样。这种狂乱的叫喊一直持续到奥列格吹起安魂曲还没有停止,士兵颤抖着,叫喊逐渐转变成野兽一样的呜呜声,听起来好像是“完了,完了”。最后他伏在大口大口喘气,偶尔呼吸太紧呛到自己。半精灵自知太过着急吓坏了对方,所以也没再开口问他其他事情,而是像以往母亲安抚被吓到的自己的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此时好像回到他暂住遗都之前——那阵子他还和母亲差不多高——两人一起在小镇间旅行的日子。恍若隔世。
“呜哇,这里的植物到底有多少呢!?”瑞贝利安终于解开了绳子,现在他扳着指头计算植物的数量,先是用右手在左手指腹上点了一遍,又把左手翻过来,在指甲盖上点了一遍,随后两只手换了一下,继续点数。没多久就被自己绕晕了,放弃了计算。
“这座塔是从植物里面长出来的吗……”蓝没头没尾地接话,声音本来就不大,透过面具更显得不像此世之声,众人听了都一个激灵。原本因为瑞贝利安动作而脸上泛起高傲微笑的suzette面色一凛,川途面色阴沉,而瑞贝利安脚下一滑。
“我们难道一直在这些植物的胃里吗?我们逃得掉吧?”
听见蓝的话,士兵抬起头,直视面前戴着面具的人,以颤抖的声音提问。奥列格觉得这名士兵还是继续哭着比较好。现下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而这种不稳定也在一点点侵蚀着瓦尔哈拉小队敏感的神经。即使有卡利亚一直保持冷静,但人群中的不安也在不断扩散。放任这样的情况恶化的话,奥列格不敢猜测这个小队会发生什么。
“我们还是先把第三层探索一遍吧?”发现自己的队员都或多或少地被突发事件打断了原本的思路,奥列格急忙插入一句话。按照原本的安排,应该一层一层的仔细探索才对,但是碰见这个意外打断了他们的探索,不,根本就是把大家的紧张情绪提高了。如果怀着这种心情继续下去的话……
“不过啊,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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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三分之二的部分。
逻辑已死表达能力已死,不过终于开始探索第三层了(累趴
希望下次投稿能有灵感……等等,今晚就是死线吗???
司磷。
--------3102字----------
“什么塔?谁知道呢。”卡利亚无意给被川途踩在地上狠狠绑起来的瑞贝利安解惑,他坏心眼地把奥列格推出去继续解释的工作,自己没事人一样地登上了二楼。
“喔……嗯?”瑞贝利安听奥列格的解释时迷迷糊糊地发出一些声音,听起来好像已经懂了奥列格说的东西。但是瓦尔哈拉其他人深知这名战士内心和外表并不一样,他们不求他理解现在的情况,就像他们不指望他为离开的两位队员流一滴眼泪存一丝怀念一样。瓦尔哈拉的老队员们只希望这个不招人喜欢的战士能暂时不给他们添乱,甚至,在阿伦德尔这名诅咒过神祗诅咒过世界的吟游诗人心底,偷偷产生了让瑞贝利安“永远不为他们添乱”的想法。
他现在还不行,他的实力不够。阿伦德尔明白自己的水平和自己的极限,他那种自信和来自于自信的小少爷般的骄傲逐渐破开阴影显现出来。这名半精灵本身就是骄傲的,只因为加入队伍之后,面对高等精灵产生了天生的自卑。但是现在这种自卑已经不足为意了。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再努力一点点,很快就会有所改变。同样很快的,那些现在不想面对或无力解决的麻烦就可以去面对和解决。
“你也不是逃不掉”阿伦德尔心里这么想着,嘴角轻轻勾起,有一种嘲弄的意味。
经过了奥列格的解释和解释失败后suzette、蓝、川途对瑞贝利安的第二次殴打,瓦尔哈拉众人才跟着奥列格真正意义的回到了第二层。这里比第一层小一圈,但是多出来几间房屋。“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对,把楼梯也算上了。”奥列格拿着地图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之前探索得到的信息和地图显示的信息基本吻合。
根据地图显示,这里一共有六间房间,其中一间是厨房。看来法师大人也逃不过柴米油盐——或许还是个秃顶,长得很恶心,阿伦腹诽着。腹诽前人是不尊重的行为,尽管很多诗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抹黑或洗白某些“前人”,但阿伦德尔觉得此时就算他把不知道死在哪里的塔主人刨出来挫骨扬灰都是可以被大家理解的。他们都怀着这样的恶意在第二层搜索,但是所有的房间就跟他们离开之前一样。
当然,除了那个红房间。
红色房间里的东西都堆在一起。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概念上,一天之前它们都还以各种奇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年轻的生命。这些年轻的生命分属不同的势力两相对峙,躯体鲜活跳动,会走路会说话会发出可爱的声音。后来尽管变成一块一块的被粗鲁地堆着,也仍然看得出原本美好的形状。但是现在,刚刚踏进房间,阿伦德尔就踩进不深的液体里,而那些块状物已经消失了。他觉得自己脚下湿湿的,尽管他知道自己的鞋子的材质能阻挡任何液体,但这种黏黏湿湿的感觉是心理上的。阿伦德尔不得不伸手扶住额头,以隐藏自己难看的表情。房间暗处有液体滴答滴答的声音,诗人听了这个声音,一股恶心涌上来。
谁都不会怪罪下来的吧。
血腥味烧焦味呕吐物的味道腐烂的味道还有潮湿恶心的酸味混合,形成填充这个房间的令人作呕的空气。而那些有着美好形状的块状物已经变成了黏稠的液体,覆盖这个房间的地面。红色的地面红色的墙壁红色的液体红色的空气,四面的红色压迫着人的神经,冒险者们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就觉得死亡顺着鼻腔器官一直到喉咙和肺叶都充斥着死亡。一时间空气凝滞静止。
“这个房间……难道是个胃吗?”奥列格声音颤抖地打破沉默,队员们俱是精神一震。队长修习的乐曲具有提振士气的作用,在他的声音里就好像有一种令人暂时从压迫中逃脱的力量。但是在奥列格这句话说完之后,阿伦德尔暂时停滞的思考继续活动,之前强压下的恶心再一次袭来。他的脸色大概变得很糟糕,以至于身边一声不响的川途抬头用目光询问了他。
“我很好,我没事的。这种事情第一次碰见所以没办法表现得很平静,所以让你们担心了,真抱歉。”阿伦德尔想这么回答,但是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诗人和盗贼仍然在沉默,但另一边的战士可管不了那么多——尽管他被打了一顿还被绑住双手,但他的嘴还是自由的。
“好像很好吃!好像很好吃!”瑞贝利安这么大声喊着,即使旁边奥列格厉声喝止他说“这是尸体”他也不肯停下来。瑞贝利安可能根本没有听见奥列格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好吃!!”他挣不开身上的绳子,只能扭来扭去的,使旁边的蓝脸黑了。
“是尸体!!!”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奥列格喊出了声。“这些是尸体,或许还是触手消化的残余,你闹够没有!?”
奥列格很少这样失态。他突然吼叫让在场的人都震了一下之后直直看着他,甚至连瑞贝利安都没有接话。发现大家都用讶异的眼神看着他之后,奥列格深呼吸了一下,更换了比较冷静的语气:“这个房间和胃的感觉很像,有点不祥。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先撤离出去吧。”
“之前袭击那些士兵,和……她们的,都是这个东西吗?”阿伦德尔突然这么问,他的脸在红房间里被映照的有些可怖,但是少年固有的温和悲哀的声音却修饰了这一点。现在奥列格看着他想哭,但是他身为队长,他不能哭。
奥列格想摸摸阿伦德尔的头,但是最后他只是伸碰碰对方的手臂,说:“先出去吧。”
“欸——不要出去嘛!我想看看这个!”
这么说的是瑞贝利安,他才不管他的队友们在想什么,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些残渣也好液体也好都是可以化作自身生存养分的好东西。遗都人不怕尸体,毕竟死人是最安全最无害的,他们不会为了食物和水去袭击别人,更不会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烦。遗都人更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已经被消化过一次就把没用的部分和能吃的部分一起丢掉,肚子饿的时候吃死人是吃,吃死人吃的东西也是吃。他还被绑着,就只能欢快地滚动闹腾,把不知名的液体溅起来。瑞贝利安还在活着,所以他会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烦,也会为了水和食物去战斗。
“不管它们以前是什么,现在都是可以吃的好东西哦!如果能用来维持我们的生命的话,那两位已经臭掉的队员残渣也一定会很高兴——”
“你他妈给我出去!!!”
蓝喘着粗气。他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闷声不响,用沉默来保护自己的内心,就好像冰原的那些巡林客同僚们用沉默来御寒,防止生命从嘴里流失似的。然而听了瑞贝利安粗鲁而残酷的话语之后,他根本不能保持沉默,即使身边川途低头默默地拉住他的手,也丝毫不能减轻他想要杀了这个人的欲望。
“那老子还不走了呢!”瑞贝利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什么液体了,这名战士令人讨厌的倔脾气上来了,现在他好像是要用与巡林客作对来补回之前没有反驳队长的遗憾。
“你要我把你变成尸体给这座塔当养料吗?”巡林客手指搭上弓弦,而旁边的盗贼和暮刃拿起了兵刃。
“你能杀得了我再说啊!”
战士尽管被绑着,气势上却不肯输对方半分。他眼睛瞪着蓝,嘴角带有轻松的嘲讽笑容,但脚下已经摆好了战斗姿势,任何一位精通此道的高手看了之后都不会轻视他。虽然瑞贝利安不合群,让人讨厌,但是他不折不扣是个打架的高手。蓝也知道这点,但他示意川途与suzette不要插手,他是必定要与瑞贝利安真真正的打一场的。
“你也不是逃不掉……或者该说,我原本想留你一条命的。”蓝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勉强分出一点来嘲讽咒骂,但是瑞贝利安并不搭理,还是一副“想杀就来啊”的表情。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抽出匕首,正手握住,下一秒就要用它刺向眼前瑞贝利安的胸膛,然后切碎那颗冷冰冰的心脏。
“够了。”
蓝先是听见奥列格的声音,随后低头,发现队长伸手拦在自己身前。奥列格没有回头看他,但是那种具有宁静的力量的话语音调让蓝觉得整个队伍都跟他站在一起。
“那么,战士先生,如果你要留下的话就留在这里吧。”奥列格看着坐在地上,并且还被绑着的瑞贝利安,没有感情地抛下一句话。原本吵着非要留下的瑞贝利安闻言立刻站起来,朝着门口跑去。这名战士的逆反心理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这种极端让他所有行动都是以“与他人的愿望相反”为宗旨。在奥列格说让他留下之后,他就完全抛弃了原本想要留下的想法,开始喊着“去三楼!去三楼!”。
蓝落在队伍末尾,直勾勾地盯着跑在最前面的战士,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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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靠对话推动的剧情来更喜欢写别的东西。
因为不管怎样都没法处理好对话的衔接部分,写出来感觉好像小学生作文哦
比如:
甲大声地说:“xxxxxx”
“xxx”乙听了这话,一拍桌子跪了下来,道,“xxxxxx”
↑
只会这样写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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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同样是上次推线的部分w
司磷。
----5099字----
瑞贝利安的加入感觉更像是个意外。在瓦尔哈拉短暂的历史中,每一位队员的加入都算是意料之中。这种意料之中往往意味着他们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交往及深思熟虑。大家都拥有对队友事先的了解,并且都在“加入还是不加入”这个问题面前进行了理性的思考。就比如在队伍还没有成立的时候,阿伦德尔曾多次被奥列格邀请进行音乐演奏。虽然他没有同意)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吟诗歌唱了),不过这“邀请-拒绝”的期间,两位吟游诗人是共同行动的(即使其中一位不太情愿),他们在无名之城度过了新晋冒险者的最初一段时间,可怜兮兮地互相帮助着,然后最终决定组成瓦尔哈拉小队。虽然阿伦直到现在都没有兑现“演奏什么东西”这件事,但是他和奥列格的相处了解和互助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再往后的Suzette和其他人的加入,也是由队长奥列格邀请,然后暂时相处一阵子相互磨合习惯,最后才决定的。这是一种良性的关系,也是阿伦德尔有些意外并且尽力保持的关系。他不擅长和别人这样相处。尽管作为吟游诗人,他可以和各种阶层的人虚以委蛇表现出关系良好的样子,但是与用心的交往相比,这种不走心的交情很轻松。加入瓦尔哈拉之后,阿伦尽最大可能去改变自己,让自己适应这种有些累的交往方式。很幸运地,他的队友也在各种方面尽力地帮助他。但是最后不论改变与否他们还是输给了那座塔。从那之后阿伦德尔认为瓦尔哈拉少了很多东西,而现在,那种良性的关系似乎也随着瑞贝利安的意外加入而缺少,甚至将要破裂了。阿伦德尔觉得,啊,大概都是瑞贝利安的错。因为瑞贝利安本身就象征着意外,或许还有混乱和请求支援。
说瑞贝利安的加入是个意外都有点抬举了。“死皮赖脸”“神经错乱”以及其他更不雅的、不应该出现在本文中的词语一个个地在诗人喉咙里翻滚。而其他瓦尔哈拉老队员的态度也没差多少,suzette更是按着剑柄,下一秒就要出手斩下对方首级的样子。(她凭借精灵女王的名义发誓自己不会放过性骚扰惯犯,虽然大家一般认为瑞贝利安是喜欢作死而不是喜欢骚扰)瑞贝利安狠狠惹了Suzette,并且还成功激起了其他队员的怒意,但是尽管被处处针对着,他还是坚持加入这个小队。或许他秉承着一种天生的作死天赋,又或者他没有,只是格外逆反心理听见“滚”就恨不得天天出现在你面前……不管怎样,他这个意外就意外地加入了瓦尔哈拉,而且存在感强到让人几乎忘记蓝说了很多次的宝贝男孩川途的存在。
提到川途,阿伦德尔觉得有些抱歉。他是蓝的,嗯,亲密伴侣,而蓝也在之前提到过他并且看起来非常期待他的加入。然而这个男孩不是活泼好动的类型,在瑞贝利安强烈存在感之下,大部分队员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打击熊孩子”上。连想要维持良好队友关系的阿伦,在听说他的加入之后都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把没有拔刺去皮的仙人掌递给想要打人的奥列格,而后者强忍着没把它朝着战士的方向甩过去。
这样的混乱一直持续到熟悉的白光又一次出现,这是拯救世界的旅途继续下去的信号。这种信号没有改变,传送的眩晕也和最初的时候没有差别,而阿伦德尔再也没法提起一开始的勇气。
——在这拯救世界的故事里,他们到底被安排在主角的位置,还是被神当作卒子随手扔进世界里呢?
这种危险的想法也出现了。
妈妈去世的时候,阿伦德尔答应她自己会注意饮食、不酗酒、不背离信仰。但队友离开的时候,他在心里默念一切知道的神祗名字,从十二位大神到已经逝去的那些名字。祈祷失去作用之后,诅咒浮上了水面。阿伦德尔甚至在心底诅咒名为“第五季”的神祗,诅咒这个残酷绝望的世界。
传送的白光消散,他们又回到了法师塔。现在还在二楼吗,阿伦看见周围的墙壁这么想着时,就听见卡利亚带着不冷不热笑意的声音:“呦,这次又有新面孔啊。”
他们不是第一次传送回来了。之前蓝加入的时候,卡利亚虽然表示了好奇但也没说什么,所以这群拯救世界的冒险者们得以把自己肩负的任务暂时保密。但这一次在塔里,当着卡利亚的面进行传送往返,不论对方如何云淡风轻都必须给个解释了。阿伦德尔觉得这种事情一定是队长——或是别的什么擅长和别人交往的人全权负责,但是没想到“别的什么人”里还包括他自己。奥列格拉着他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解释,诸如传送啊“第五季”啊无名之城啊寻找碎片啊……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而阿伦德尔希望自己能够像蓝一样一直保持沉默。因此他只在必要的时候,比如奥列格讲到舌头打结的时候,动一动舌头帮亲爱的队长补完。
阿伦德尔的思维又要跑掉了,他开始去思考这座塔的材质和历史,但是很快就被奥列格突然停住的声音一惊。他们的队长还没讲完,还没做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并附带结论,就急着跑去卡利亚身后。卡利亚疑惑地想转身回头看看,却被奥列格很不自然地拉住继续闲扯……
这是在干什么?
阿伦德尔好奇的视线越过卡利亚的肩膀,只看见被殴打的瑞贝利安。战士被暮刃盗贼和巡林客按在地上,之后就是昏天暗地衣袂飘飘。只有少年引战的那只手还坚毅地举着,非要给无辜的卡利亚比个中指不可。这大概就是奥列格为什么突然噤声,满脸写着“请别理这个人”,又死命拉住卡利亚不让他回头看的原因了。
殴打很快就结束了,但是那只比着中指的手仍然坚持它的个性。旁边的队友摆出“这人我不认识”的脸也无法打击到战士比中指的喜悦。卡利亚已经看过来了,他咧嘴笑了一下,用手戳戳自己的太阳穴,以口型说:“你们这次的队友脑袋不太好。”但尽管如此,探索这座法师塔,以及尽可能地去杀死裘德还是必须进行的正事。卡利亚咀嚼一口干粮,低头问奥列格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然是去玩啦去玩啦!”
瑞贝利安就提前进行抢答,但奥列格只是说:“先去探索一楼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帮我们离开这座塔。”
或许对瑞贝利安的怒意已经达到了峰值,奥列格一直都没有理睬他的话语,也很少提起他的名字,甚至连眼神的接触都懒得付出。在suzette和蓝故意针对瑞贝利安的时候,他也不理不睬。阿伦德尔大概猜出了瑞贝利安之前的挑衅,他的挑衅对于队员们而言或许是伤害感情和不尊重,但对奥列格而言,那些挑衅意味着队长的无能和严重失职。虽然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阿伦就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他还是注意到奥列格隐藏在有朝气地安慰他人表象下深深的自责。在这种愤怒和自责中,奥列格选择了安抚他的队员们,也选择了尽力无视唯恐天下不乱的麻烦制造元。
相对于奥列格,以及瓦尔哈拉老队员,瑞贝利安是全然的自我中心。队员们带着刺的话语和不善意的举动并不能损伤他的内心。他是骨子里的遗都居民,那种为了自己的快乐全然遵循内心原始的一面行动的生活方式让他在听见“去一楼”这几个字符之后,兴味盎然地冲向一楼。以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走完楼梯的时候,就能听见他在一楼翻箱倒柜蹦蹦跳跳的声音。
“他不会要砸了这座塔吧?”阿伦德尔嫌恶地皱起眉头。
“但愿我们没有干掉那具盔甲而是把它留着,这样就能让那混蛋的骨头痛一阵子。”奥列格声音低低的,说出了组队以来第一个诅咒。
然而人们的愿望总不会成真,那些最认真的祈祷和最恶毒的诅咒都只是徒增失望。瑞贝利安完好无损地把一楼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一边喊着“找到了好东西!!”,一边拿着一卷沾了很多灰的纸卷四处挥舞。任何人对待这些看起来很古老的文件都不应该这么粗鲁,首先那卷纸卷不见得能忍受这么用力的手劲,它咯叽咯叽地看起来非常危险,第二纸卷上的灰尘都飞了出来,让人眼睛发痒、呼吸也不舒服。下一秒蓝就脚下发力想要夺过那卷纸。
本来蓝打算用“你还是有点用的”这种话来噎住癫狂状态的瑞贝利安,他的右手向战士拿着纸卷的手刺去,想一举夺下纸卷。但是癫狂的战士却将腰以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曲,躲过了蓝的手。蓝懊恼地啐了一口,干脆右膝一弯强行矮身从战士的腰侧闪向他身后,同时左手抓向羊皮纸。然而战士并不像给人带来的印象那样外强中干,他干脆屈臂用手肘击向蓝。巡林客原本得意于自己的速度和灵活,然而不料有变,只能借着闪身的势躲出五步远。现在纸卷还在瑞贝利安手里拿着,他面对大部队的方向挥挥手上的纸卷,完全不理会背后表情扭曲了的蓝。
“就是不给你们!”瑞贝利安把纸卷握得更紧,阿伦德尔心惊地看着古老的卷轴出现了褶皱和细微的裂痕,愿女神保佑它还没变得那么脆。而他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川途和suzette在看见蓝抢夺未果之后,都暗自摆出了战斗姿势。甚至连他们的带路人卡利亚都掏出了小刀,因为这个战士的举动很有可能让他们的任务失败或者终止。
新人入队还没磨合就要先打几架,这可不是好兆头。现在几位战力都等着奥列格一声令下,然后拿这个不讨人喜欢的混蛋的血来洗刷他们在法师塔里的愤怒和不甘——不管最后战士是死是活,反正出血是少不了的。蓝还曾经扬言说要把他扔到窗外去。但是奥列格却一反常态,对瑞贝利安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把它给我们看一下嘛!”
或许是侏儒的天赋幻术起作用了,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可能性,比如战士的大脑错了一根筋(以他平常的状态来对比),这卷多灾多难的纸终于被奥列格拿到了手,最后摊开在所有人眼前。现在他们才能看清这实际上是一张关于塔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所有的房间。
“这看起来能给我们省下很多时间。”suzette扫了一眼地图,没什么兴趣。而认真看地图的阿伦德尔“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旁边被忽略的瑞贝利安继续开始吵闹,如果不是因为蓝和川途都拿着武器看着他的话,大概这座塔都会被他弄塌——这或许会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就如同之前大家看到的那样,这座塔有五层,每一层都比它下面那一层小上一圈。其中第一层是没有房间的,它只有一层楼梯通向第二层。在第一层继续搜索也没什么结果,与其继续耽误时间还不如上第二层探索那些没去过的地方。
“上楼吧?”
奥列格一句话还没说完,瑞贝利安又一次不听指挥地朝二楼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就有一支箭钉在瑞贝利安的脚前,惊得他后退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射箭的人,还不忘同时做个鬼脸。
“你给我停下!”一支箭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效果,而明白瑞贝利安唯恐天下不乱性格的蓝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把你钉在墙上。”
他把手向上移动,箭尖对准瑞贝利安的肩膀。
但是他这句话成了促使瑞贝利安继续跑的动力。这名战士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特点,那就是越受到警告和限制,越想要去突破这些警告限制划定的区域。他本来打算停下来的,毕竟被卓尔之箭钉在肩膀上可不是好受的滋味,但蓝的威胁一出口,他细胞里活跃的混乱因子开始作祟。他带着可称得上是无畏的笑容向二楼跑去,同时巡林客也说到做到,瑞贝利安那一步还没有踩稳在楼梯上,他的身体就被箭射来巨大的力道向前带去,狠狠撞在了二楼的墙壁上。
他们都说到做到,蓝如言给了瑞贝利安一下,而瑞贝利安也没有停下脚步,就算以不雅的姿势(几乎)被箭钉在墙上,最后还是上了二楼。他挣扎着爬起来想给楼下队友一个嘲讽的笑容,但一道黑影闪过,又给他的脖颈补了一下,瑞贝利安成功地暂时昏倒过去。这次是川途。虽然川途对老队员反感瑞贝利安的感情无法感同身受,他和其他队员的相处也只能用一般般来形容,但是既然蓝出手了,他也乐得帮忙补刀。
卡利亚带笑容的脸凝固了,他用目光询问奥列格“你的队友这样没问题吗?”,但后者已经恢复了不理睬瑞贝利安的状态,现在正气定神闲地询问卡利亚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说,而阿伦德尔也很好奇的回头来听。
这个队伍或许真的有很大问题,从那之后开始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卡利亚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认知,但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们只是暂时结伙的任务组成员,虽然在之前的相处里他对他们有了不坏的印象,但是这种只到“印象”为之的联系还不足以让他主动介入对方队员之间的矛盾中。
“那么,想听什么类型的传说呢?事先说明一下,我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所以不知道那阵子的变化。”卡利亚不打算介入这个小队的内部事务里,他决定先和队长一样无视新加入的战士,所以只是普通地回复奥列格。
“关于塔的老传说,这周围应该会有吧?因为它看起来那么的……”奥列格斟酌着词语,旁边阿伦德尔直白地补了一个“破”,把他吓了一跳。其实阿伦德尔的总结语并不确切,这座塔确实看起来很旧,但绝非“破”。这种旧是时光造就的,尽管塔本身非常整洁,但是那种古老陈旧无法被遮掩。它的建筑风格也和他们之前见到的这世界的感觉不一样,或许是很久以前的建筑风格。
“我不知道,等等,我好像听说过之前那个王国将军——我是指瓦伦——死的时候也有座塔出现。”卡利亚思索了一阵子,然后耸耸肩,给了一个不算无用也不算有用的答案。
“这样啊……”
奥列格笑了一下,然后突然踮起脚想要摸摸卡利亚的头——
可惜,失败了。因为不可抗拒的基因原因,奥列格最后只能跳起来摸摸卡利亚的肩膀,不过阿伦德尔觉得卡利亚一定能够理解的。他轻微弯腰方便奥列格拍肩。
“这塔会不会是因为王国军才出现的呢?”阿伦想到了这样的可能,立刻抛出了提问。提问之后甚至把自己惊到了,因为之前的他不会这么冒失。不过众人并没有责怪,只有瑞贝利安喊了两句“塔?什么塔啊?”。
PS三分之二exp,没有清扫分的部分。
司磷。
----1742字----
一
“我们离开那座塔了吗?”白光消散,再次出现在瓦尔哈拉小队众人眼前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黑色天空、静默旋转的星子、砖石房屋、铺石板的街道和两行沉默不语的行道树。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Suzette小声抛出问句的同时踩了踩坚实的地面,以这个动作获得的踏实感来抗衡传送的不适。美丽的高等精灵的头发有些凌乱,右手仍然按在剑上。她就像每一个经受训练的暮刃一样精干、善战、顽强,但是那种百战百胜的锐气不再外露。她身上精灵布料制成的衣服,比丝绸更柔软轻薄,比钢铁更柔韧坚强,此时软趴趴地贴在身上或是没精神地流泻下来,好像受了潮一样,不再跟随微风摆动。这样看起来很不舒服。
“只是‘我们’。”阿伦德尔把帽檐拉低。他发现帽子上还残留着泉水的潮湿感觉时,就像触电一样突然松开手指。那座该死的法师塔让触感都强烈起来,它们黏留手指上和骨髓里,使阿伦德尔在狠命握紧了拳头都挣脱不开。
平时聊天相当活跃的奥列格队长没有接话,蓝也照例保持沉默,阿伦德尔不指望谁接他的话。一直保持温文尔雅吟游诗人形象的阿伦德尔此时话里带着隐忍的尖刺,但是没有人反击没有人辩驳,队友们也放任他一句话越过喉头消散在无名之城毫无生气的空气里。
毕竟他们从法师塔里出来了,不用面对不知名的敌人,难预料的危机和残酷的战斗,接下来一周的休息时间是属于他们的。
毕竟,只有他们出来了。
此时毫发无损地站在无名之城里的,是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阿伦德尔、suzette和蓝,而iris和伊利亚斯还留在法师塔里,永远留在法师塔里。瓦尔哈拉其余队员和卡利亚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只听到两名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是一块块重物落地的声音,这之后法师塔重回平静。
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的,阿伦德尔怎么都想不通这两位少女遇害的原因。他们为了安全,已经让suzette打头阵,蓝和卡利亚断后,iris和伊利亚斯应该待在最安全的中心,就在自己眼前才对。没错,奥列格已经冲到了最前面,他还稍微拦了一下好奇的iris,两位少女就一直在阿伦德尔的视线之内,这样才对。受到攻击的人,更有可能是排头和队尾,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队伍中间的她们……
……等等,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对,有什么东西被记忆模糊掉了。
阿伦德尔惊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看见iris和伊利亚斯在队伍中间”的记忆,甚至连之前想起来的“奥列格挡了iris一下”这种印象都像早晨的梦一样,现在再想起来觉得格外不真切。他开始寻找记忆中进入法师塔之后的每一步每一句话,但是画面只停留在iris和伊利亚斯一边微笑一边说着什么那一处。阿伦德尔不甘心,他反复回想着他们进入塔里、打败飞来的蝙蝠、听见诡异的笑声,最后走上二楼的话语动作,但是两名少女娇美的容颜最后也消耗殆尽,难以追忆。阿伦按了按太阳穴,头疼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增强到另一个量级。他感觉眼压增加,身体冰凉沉重,好像是发烧的症状。阿伦德尔蹲下来,几乎没什么意识,身体就自动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想要抵抗那种一跳一跳的难受。
“要走了哦!”有点耳熟的少女声音突兀地出现,声音带有回音,不像是在空旷的遗都,更像是在密闭的空间里。
阿伦德尔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座法师塔,但是他已经因为休息周逃离这座塔了才对。他神经质地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普通的房子和街道,现在都像热奶酪一样融化,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砖石。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他心想着“醒来吧醒来吧”,但是那些砖石和击打在砖石上回荡的少女声音好像在说:
“阿伦德尔,你无法醒来,也无法逃离。”
二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伸出手朝旁边床上躺着的阿伦德尔晃晃,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看起来还在睡。蓝从半夜就消失不见了,大概是不习惯合宿生活。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奥列格一个人醒着,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是幻听幻视。
但是之前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和影子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听见看见了嘛!奥列格有点嗔怒地想着,认为自己的眼睛耳朵不该被怪罪。
——不过……
他这么想着。
——尖细的声音、墙上影子柔软的腰肢脖颈,显然是属于女孩子的啊……
奥列格觉得冷风袭来,他离开床铺穿好衣服。
旁边阿伦德尔仍然在睡,奥列格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们的起床时间差不多,就算这阵子大家心力憔悴状态糟糕,在他之前穿衣服的那阵子,阿伦无论如何都该醒来了才对。
他走近对方的床铺,喊了一声半精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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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有一处诡异的地方w
故意设置出来的,如果有让你吓到/觉得不祥就好了
司磷
-----2617字-----
3
在停止演奏迷魂曲的同时,曲子产生的魅惑效果消失了,之前那只因为这种魅惑效果而停留在阿伦肩上的乌鸦愤怒地啄了他的帽子,并极不优雅地留下了排泄物。
“妈妈,为什么要给我这顶帽子?它很重。”
“您将作为一位吟游诗人四处漂泊,而在漂泊中帽子是有用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和养母的对话,阿伦德尔觉得她老人家简直是未卜先知,这没看黄历的现世报至少被养母的未卜先知的魔力抵消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是由iris负责:善良的牧师召唤了泉水帮他清洁帽子……
眼前是一座法师塔,只为有魔法天赋的人开启,其中刻有魔法的铭文——契文。阿伦看了一眼Suzette,这座法师塔也许是为了她而开启的。
“好了。”iris把帽子递给阿伦德尔,阿伦则是接过帽子戴好。他们两人落后了几步,其他几位都要冲进塔里了。
“果然共和国也看准了这点啊。”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像在水里投入石头。阿伦德尔扭腰转身同时脚下施力,向身后的法师塔退了两丈路。站稳身形后他才发现自己拉着iris的手臂,好在少女没有表现出不悦来。
面前突然出现的正是他们暗杀的对象,菲尔札·裘德,以及几名亲卫兵。人数大概持平,但菲尔札·裘德看起来并不在意人数的事情。他身后的士兵仍旧保持标准的站姿,没有像普通的老兵痞一样一排散开跟着主将呛词,但是手上握着武器的样子又不像新兵蛋子。他们保持适当的紧张,随时都可以展开战斗的样子。这些人肉眼可见的训练有素难以对付,阿伦德尔余光看见卡利亚身后的右手握住了匕首。
菲尔札已经把眼前的人打入了“小喽啰”的范畴,他不屑地赏下了一句:“哼,共和国的走狗们。”
“看准了哪点?”阿伦德尔调整呼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别装了,你们难道不是为了这座塔而来的吗?”套话不失败也不算成功,不知道菲尔札这个人是如外表一样五大三粗,还是难以预料的心细如发。
“果然是塔……”奥列格沉吟数秒,抬头大声问卡利亚:“这难道不是一座普通的塔吗?”
卡利亚面色有点难看,他完全不知道这里有一座塔,而且还是法师塔。阿伦德尔觉得他们有点过分不信任和苛求这名领路人了。
菲尔札听见了这句话,只是阴冷地笑着说:“别装蒜了,你们一定知道开门的方法吧,嗯?”
这位将军似乎不是心细如发的类型,他一句话之内就暴露了两个要素:一,他们非进去不可,这个“非”已经重要到了将军级别。二,他们之中没有拥有魔法天赋的人,这位将军的准备显然不够充分。
“搞了半天他们知道这塔但是不会用啊?不过如果是法师塔的话,我们好像也没有法师呢……”奥列格小声吐槽到。
此时suzette嘴角轻微上扬。
她和蓝从之前就挡在众人面前,现在将左手背在身后打了几个手势。
奥列格精神一振,重新以自信的语气大声开口:“只有我们中的某个人才知道开门方法,请别轻举妄动。”
“请别轻举妄动?我就知道。”听到这样的威胁,菲尔札·裘德迟疑了一下,突然把一直按着的剑拔了出来,换上了自负的冷笑:“如果你们现在就把开门方法说出来的话,我就饶你们不死!”
“光靠说是没用的,这种事情还是演示一下比较好……”Suzette故作平静地回应,然后突然向法师塔跑去。这座塔好像迎来了主人,suzette还没做什么,塔门就豁然打开。
奥列格喊着“冲啊冲啊”的,但是措不及防被阿伦德尔和iris捉住。这种场景好像有些熟悉,只是在这一冲一捉之间菲尔札·裘德已经带着他的士兵冲进了法师塔。
其实叫菲尔札·裘德一行人先跑进去也不会怎样。法师塔顾名思义的就是为拥有魔法天赋的开放的塔,对方连门都打不开,也就不期望他们之中有人能获得塔里的好处了。同时,让这群人先去趟浑水,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现在塔里悄无声息,连士兵的脚步声都消失了,瓦尔哈拉的众人也紧跟着进了塔,免得对方找好据点伏击他们。
4
这是一座有着圆形大厅的塔,塔顶有一道柔和但不够明亮的光。粗略扫了一眼,这塔看起来有五层,看得比较清楚的是二楼的一道门,菲尔札·裘德和他的军队大概冲进去了。
Suzette原本是打头阵,但是踏进塔里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担心有什么变故,众人也停住了脚步围在她身边。这时听见suzette吐出一口浊气,说:“Bond lalust lawole……”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有着圆顶的塔内格外清晰。高等精灵的声音碰撞在塔的墙壁上,但是周围还是寂静无声。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什么!!”随后一个士兵从二楼门内伸出了手,但只是挥舞几下后又消失在门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回去了。在少年少女的身后,一道沉重的石门落下。一声惊叫一声巨响,塔内重回寂静,菲尔札·裘德和他的士兵好像被这座塔吞噬一样凭空消失,而石门也像和空间生长在一起一样,无法移动更不能推开。
“好了,现在我们怎么办?”伊利亚斯耸耸肩,看了一眼suzette,“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欲望束缚一切’,这句话刚刚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了。”suzette仍然用她清冷的声音回复,只是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么空灵失真。
“一直待在原地也不会有进展,我想上去二楼看看,你们要一起吗?”奥列格举起手,挥了挥,“我猜这座法师塔会对拥有魔力的人比较友好,而且Su算是成为它的主人了吧?”
没有异议,仍旧是suzette打头,瓦尔哈拉再加一个卡利亚小心翼翼地朝二楼走。然而法师塔注定不会像普通的塔那么无害,二楼出现一个人影,伴随着“哐啷哐啷”的金属擦碰声,一个穿着盔甲的人,不,一具盔甲晃晃悠悠地拦在众人面前。
“小心,这具盔甲上有魔力波动!”suzette摆出战斗的姿势,挡住身后的奥列格。而盔甲也“咔咔”地摆出战斗姿势撞了过来。
没有用,这种程度的攻击在极度渴望战斗的su面前是没有用的。这位暮刃微笑着挥剑,几乎即刻就解决了这具盔甲。队伍后方的蓝默默收起了拉开的弓,他本来打算把这具盔甲钉在后面的墙壁上,但打断高等精灵享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盔甲散落一地,而毫无征兆地,二楼再度传来了惨叫,深色的液体从门内流出,suzette低头看了一眼,是血。这说明刚刚还有人活着的吧?让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乖乖保持安静,连喘气声都降到最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前的寂静是什么情况呢?带着这种疑惑,suzette捡起脚边一块盔甲碎片,把碎片递给奥列格。
“从装饰能看出塔的性格吗?”suzette问。
奥列格拿手指敲敲盔甲碎片,想看出是什么材质的。他看起来不能分辨这些材料——毕竟他不是矮人,但是奥列格又一次举起手挥一挥。这次他带着歉意和压抑的兴奋说:“我之前弄错了所以误导了大家!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一座有主人的法师塔?”
---------3101字----------
1
胡搞乱搞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在传送回军营的之前,阿伦德尔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戴面具的少年一头栽下去。
这少年是奥列格说了很久的“戴着有趣面具的有趣的人”,几分钟前他还倔强地摘下面具述说自己的身份血统,然后,在大家等着他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少年一头栽倒。
这是一名半卓尔,然而现在倒在瓦尔哈拉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因为某些原因陷入濒死状态的少年罢了。
“他是不是受伤了?”阿伦问队里唯一的牧师Iris,算是对这名少年释出了善意。虽然Suzette看起来并不喜欢半卓尔(从她的表情可见),但阿伦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看着高等精灵们的面色行事了。他本人对半卓尔不喜欢也不讨厌,而这名有些落魄的少年莫名地让他觉得应该护着。
也许他碰到了很糟糕的事情,而——这名少年身边并没有同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抛弃了他呢——这些事情必定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了他的突然昏倒。或许是任务进行时不可避免的激烈的战斗,或许是种族歧视导致的恶战……
然而阿伦的好心只换回Iris无奈的眼神,他想着“肯定是面具太不透气啦,我问的什么糟糕问题啊”,有些尴尬地歪歪头。然后听iris说:“他只是……太饿了。”
很好,不是中毒不是受伤,只是过度饥饿,而他们有足够的食物。
伊利亚斯把倒在地上的青年扶起来,让他靠着石头——这样至少舒服一些。而奥列格掏出干粮,而iris却拜托阿伦去找可食用仙人掌。这个队伍都在表现着自己的善意呢,阿伦吐了口气。他看着iris慢慢加热干粮和经过处理的仙人掌,却感觉身后有人。
Suzette面无表情地递来一壶水。
阿伦觉得这名高等精灵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了。
倒下的半卓尔没多久恢复了意识,他好像对被一大群人围着有点接受不能,一睁眼发现五个人齐刷刷盯着他,差点两眼一闭又倒下去,还好iris捉着他的肩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摇足一套又灌下去一碗仙人掌汤,才把他从昏迷边境撤回来,好歹自我介绍了一下。
这名半卓尔叫蓝,不知道是说他的肤色,还是说天空的颜色。
他是一位巡林客,来自遗都(阿伦德尔举手提问“遗都几时有森林了”,扣一分),在寻找新的任务的时候被传送到了无名之城,之后就一直孤身一人,(伊利亚斯面色难看地说“神就是这么把人骗来的”,扣一分)随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里饿到昏倒。大家之前脑补的悲壮经历都不存在。
这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总之这少年现在完好无损没有任何debuff,并且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巡林客,是个战场上的输出战力。和瓦尔哈拉的几位队友眼神交流了一下,奥列格清清嗓子,第二次正式邀请蓝加入。
然后蓝就加入了。大家一起开心地庆祝了小队第二位主战力加入,灌下很多仙人掌酒之后又胡搞乱搞地放松了一阵子,随后准备要传送回战场上。
然后就回到了开头部分,阿伦德尔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
他带着苦恼的表情回头看看队友们想要得到精神支持,然而环顾一周后才发现不对的正是他的战友们。
——五个人回到无名之城,然后找到了新队友,六个人一起传送回去。这是瓦尔哈拉众人的视角。
——五个人各种回军营睡觉,醒来变成了六个人。这是其他人,比如卡利亚,的视角。
这下有点不好解释了,而且他们还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们要传送去的地方正处于“战争”这种敏感状态……阿伦德尔心想该不该把这种可怕的现实状况告诉大家。
传送的白光闪过,熟悉的失重感又一次传遍四肢百骸。再思考的时间没有了,这六个人落在了军帐里。
军帐里的睡眠质量不如无名之城,这里的空气太肃穆,众人放松的神经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临睡前伊利亚斯说她会去和卡利亚谈谈。
虽然在瓦尔哈拉小队的众人看来已经经历了一周时间,而且这一周间他们还结识了新的队友,但回到战场上,接下来要持续的是流速不同的时间线。他们还在“第一天的”夜里。不同世界的差异此时才显露。也正是有了传送往返的经历,才让阿伦德尔有了“真的身处其他世界”的实感。他觉得自己懂得的所有语言所有词汇都在额头盘旋,他尝试把这些东西连成诗句,但只是徒劳。这样有趣、有差异、不断游动变化的世界要是毁灭了,诸神必定会为之心痛不已吧。
令众人松了口气的是,卡利亚看到全身武装的蓝之后只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皱着眉头看了一圈,然后没有开口。看了伊利亚斯的谈谈起了作用,阿伦德尔觉得这个姑娘更加神奇了。
这六人整顿一番后,就跟着卡利亚向狮鹫的方向前进。这群人拯救世界的旅程的第二段就如此这般地开始了。
2
他们静默地走,展现在七个人眼中的是漫无边际的沼泽。
“这是必经之路。”卡利亚对六名冒险者这么说,但是少年少女们只是面带奇异表情跟着他。这片沼泽就像卡利亚说得那样荒芜,没有人烟,但是绝非无名之城里那样的毫无生气。青蛙、小鱼、乌鸦这类小型生物倒是子息旺盛,在沼泽水里叽叽喳喳地吵。此情此景和之前提起的“鬼火”、“不死生物”之类的话题格外配套。不知道这片沼泽到底吞噬过多少人。
阿伦德尔斟酌着脚步,避免踏入不见底的泥淖之中。
“如果有拐杖什么的来探路就好了。”他看着队长,而对方捡起了很多石头,笑着说:”投石问路嘛。”
前方的Suzette轻喝一声,阿伦抬头,发现前方出现了几撮鬼火。看来之前立起来的flag果然及时回收了。然而suzette并不显得害怕,高贵的精灵毫不在意那些鬼火,她仍旧打头阵,毫无惧意地从它们旁边走过。这种气势感染了其他几人,但却感染不了卡利亚。这名领路人皱起眉头,这是他难得表露的严肃表情。
“这周围可能有不死生物出没,大家小心。”
“这倒是很好的诗歌题材。”阿伦想要缓和一下气氛,结果一不小心挑了自己都觉得想打死自己的话题。他看卡利亚仍旧保持严肃,只能整理一下心情,跟着队友们继续走。他听见身后伊利亚斯问卡利亚“你以前来过这片沼泽吗?”再往后的对话就没听见了。
沼泽在逼近,之前只是嗡鸣的生物叫声明朗起来。这还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范围里面,但是下一秒,一声巨大的“呱”就完全不正常了。前方在聊天的iris和蓝身形一震——
——暗红色的阴影一闪,裹来沼泽的难闻味道。
阿伦德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拉了他一下,之后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青蛙蹲在不远处,而青蛙的嘴上是他的宝贝曼陀林……
我之前又立了什么flag了吗?阿伦嘴角抽抽,感觉自己最近诸事不顺。而青蛙还是耀武扬威一般地蹲在原地,甚至人性化地摇了摇曼陀林。
“可以帮我再买一个吗?”他带着自嘲的表情,补了一句,“我开玩笑的。现在我申请一场对青蛙的讨伐战争。”
“噢,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再做一个!”奥列格莫名有活力地这么回答他,“不过如果要上的话,我唱安魂曲,你们上吧。”阿伦德尔开始觉得拜托队长有可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在他准备单刷青蛙并煮汤的时候,蓝突然出手漂亮地杀死了青蛙并帮他取回了曼陀林。然而又是阴影一闪,气味一阵,一条类似的舌头粘走了奥列格身上的弦月。一群巨大的青蛙包围了他们。
现在换成奥列格准备单刷青蛙并煮汤了,Suzette及时地拦住了他,亲自出手打败了青蛙。那片弦月掉了下来,随即风声作响,一只乌鸦抓住了它。
“我的弦月——!!”奥列格的表情已经和大狗狗一样了,或许还挂着一颗泪珠。
“如果我演奏迷魂曲,能让那只乌鸦回来吗?”阿伦有些抱歉让队长也遭遇这种事情——他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错——但又有些庆幸自己的乐器回到了手上。他拿出长久不用的排笛,吹出了带有魅惑力量的曲调。谢天谢地,迷魂曲对乌鸦也有效果,那只乌鸦摇摇晃晃地回到树上,在阿伦吹奏起第二乐章的时候,乌鸦甚至站在了阿伦的肩膀上。只是弦月还卡在树上,稍微晃了两下后,直直掉落。此时空气一阵异样地扭动。
起先空气中产生了虹色光芒,好像有什么膜在抖动。随后质感变成了液体,层层荡开,向外扩散。最后,一座高塔凭空出现。
——这是一座法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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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先防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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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一片灰色的东西。阿伦德尔使劲眨眨眼睛,就看见了更清晰的灰色。这些颜色不太均匀,带有凹凸不平的颗粒质感,似乎贴着一层壁纸一样。睡眠的雾气在眼前扩散减淡,视线变得清楚,阿伦德尔看出这是墙壁,而墙壁上真真正正的贴着一层壁纸。他翻了个身,现在仰面躺着,身体的实感回到身体里,可以感觉得到身下软硬适中的床铺。他的视线向上延伸,他又看见了一扇木质窗户,这扇窗户不奢华也不寒酸的样子。
不是印着飞龙花色的士兵营,这房间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城市居民的房间:布局规整、设施完善,然而寂静无声,充满生活气息却毫无生命气息。
这里是无名之城,没有历史,没有居民,因此没有属于她的诗歌。
这座城市的居民看起来好像因为什么事情,都有条不紊但迅速地离开了:房里的家具,屋后的柴垛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按照原样整齐地放着,像是要等到哪一天回来再用。这让阿伦德尔想起了海上诗歌里提起的幽灵船,旋律开始在他脑子里缠绕,他想起自己正躺在不知道曾经属于谁的床铺上,然后他打了个寒战。
不久前,实际上就是前两天,阿伦德尔和他所在的小队踏上了拯救世界的旅程。神将他们传送到某个世界的战场上,随后就是节奏紧凑的战斗,受到接见、接受任务、交换情报、询问俘虏,情节复杂的像经过了一个月。在疲惫的旅行者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准备接下来的行程时,一道熟悉的白光笼罩了他们的身体。
“不是吧,我还要整理今天获得的情报啊!?”
“居然打断女孩子的美容觉……”
不论是不满地抱怨着着的人,还是念叨着着“好困好困”就从床上掉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地被传送魔法带来的失重感搅得清醒起来。随后白光散去,他们坐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旷街道上——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
第一次的休息周来的太突然,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只有奥列格没有忍不住抱怨,他以乐观有活力的状态检查了街边一间小屋的房间数量和家具质量之后,连赶带哄的把其他四位打着哈欠的队员轰进屋子。体面的精灵和半精灵先生小姐们倒在街上就寝的样子可不值得被表扬。这群立志要拯救世界的旅客就征用了这栋房子休整——反正房门没有上锁。
回到无名之城后,大家的情绪比起之前放松了许多。这座空荡荡的城池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冒险者们分布在各个角落,或有争执斗殴,但绝对没有军营里或战场上的严肃气氛残酷场景。阿伦德尔少有的一夜安眠,随后又放纵自己躺在床上度过刚醒来的眩晕感。他看着灰色的壁纸和普通的木头窗户,直到第二波睡意袭上他的额头,直到旁边床铺的悉悉索索声音适时地掐断了他再睡下去的欲望。
我是什么时候变这么懒的来着?阿伦德尔心道。他从床上坐起,双手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回头和奥列格四目相对。
“我吵醒你了吗?”侏儒带歉意地一笑,伸手挠了挠脑后的头发,“抱歉哦,我下次小声点。”
“不是你的错,所以不必道歉。”前•小少爷不经大脑地这么回答了一句,然后意识到这样对别人说话好像有点不太礼貌。然而奥列格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让阿伦德尔的负罪感更加严重。好在贴心的侏儒又抛出其他话题来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
这位侏儒先生是天生的热情和擅长和人交往,如果没有他的话,阿伦德尔估计要一个人踏上拯救世界的道路了。阿伦德尔想到了自己刚到无名之城时的那段时间。
阿伦德尔被传送到无名之城更像个意外。起先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而声音又是从任务布告栏方向传来的。因此他好奇地瞟了眼任务悬赏栏,然后就被一张纸上不太常见的字迹吸引住——
“?”
阿伦德尔弯下腰仔细看这张纸,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些字迹不太常见了:它们是由精灵语写成的。精灵语在这个习惯说通用语和龙语的城市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不过还好,阿伦德尔懂得精灵语。他继续看下去,发现这是一份寻找“漆黑之月碎片”的任务,不过阿伦德尔并不知道漆黑之月是什么东西。
“……拜托你们,拯救这个世界……”
奇怪的声音更加清楚了,这是非常好听非常空灵飘渺的声音,然而周围的人都没有对这个声音做出反应。这声音就好像在阿伦德尔的脑海里直接响起来一样。
是恶作剧吗?还是有什么圈套呢?
“……一切的世界……”
“……免于崩溃的命运……”
奇怪的声音在继续往下说,阿伦德尔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分辨不出“它”的口音,他甚至分辨不出来“它”的性别。这个声音好像在预言又好像在诅咒着什么东西,话语中不带什么感情,却让人的情感受到撼动,音调没有太多起伏,却合乎音律变化。从吟游诗人的角度来说,神的声音也不过如此。是神吗?
如果世界都崩溃了的话,一切的艺术——音乐、诗篇、绘画也都将消亡,这对于诸神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吧?
尽管有着怀疑,阿伦德尔还是向那张纸伸出手。作为收集诗歌和歌曲使它们不至于消失的吟游诗人,他无论如何也想见见说话的这个“人”。
随后他的眼睛里就只看见白色。
这名吟游诗人失去了意识。
……
阿伦德尔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极度安静的街道上。他背上用力翻身站起,然后感觉头有点晕。头晕是久违的远距离传送带来的副作用。然而副作用也只到头晕为止了,在传送中失去意识是非常少见的情形,这种情形一般出现在身体孱弱的人身上,当然这是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阿伦德尔认为自己的失去意识是由于传送他的“人”的授意,他开始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玩得很大的恶作剧中。
如果有人有歹意的话,在他昏迷的那阵子就可以杀死他很多次了,因此这个恶作剧的创造者大概还是无恶意的。阿伦德尔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边顺着街道四处走走探索周边环境。
他想找到其他生命,因为独身一人在这个城市里实在太挑战他的承受能力,但是不论向哪个方向查探,都只是无声无臭无活物。
“这里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呢?”阿伦德尔这么想着,一阵奇异的电流溜过大脑。这里没有别人的歧视目光没有态度恶劣的高等精灵没有自诩血统纯净而向他扔石头的庸人也没有有钱有势之人的驱赶也没有难缠的地痞杂鱼也没有敢向他吐口水的乞丐更没有聒噪不停的不怀好意的佣兵更没有对他心怀不轨的人贩子更没有想偷他乐谱的投机倒把者。
可以放任自己放松下来,从城市一头到另一头都不需要戒备……这是从母亲去世之后就没有体会过的难得的自在吧?
然而阿伦德尔只是用披风裹紧自己,默念着女神瑞图宁的名字。
名叫孤独的阴影仍然缠绕,如影随形仿佛以胶投漆。
幼时被排挤还有母亲,后来母亲走了好歹还有人贩子惦记他,现在也到头了吧,真是瑞图宁保佑。
然而女神没有给他尔做完全部祈祷的时间。小巷子里的微弱呼吸声让阿伦德尔脚步一顿。
这呼吸声是突然冒出来的,好像是谁沉不住气从躲藏处暴露出来了一样。但是又好像不是这样,更像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回来,更像是……这人不会是刚睡醒吧?阿伦德尔探头看看那个小巷子,然后与一名侏儒——一名刚睡醒的侏儒四目相对。
“抱歉,我吵醒您了吗?”阿伦德尔有些无奈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而对方似乎不打算让他有礼貌地道个歉就离开。这名侏儒眼中的睡意骤然消失,一股让阿伦德尔望之却步的热情显露出来。
“你是……半精灵先生对吧?你也是被选中拯救世界的冒险者吗?”
侏儒跳了起来,过分的有活力,以至于不像刚刚结束午睡的人。
“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奥列格•尤利•谢尔盖,是一位吟游诗人。”
他看出阿伦德尔有些不自在,于是放过了这个不太会和人交往的半精灵,放弃那些聊天话题,开始讲解起这座“无名之城”、“漆黑之月”和“拯救世界”来。托他的福,瓦尔哈拉小队终于成立,各种各样的队友也加入进来,最后这个小队的五个人终于汇合,并且一起被传送到了战场上。
再次回到无名之城真是奇妙的体验,而和队友们一起准备早餐更是奇妙的体验。鉴于这栋房子里有数量充足的食物储备,几位征用房屋者就放心地自取了。阿伦德尔接过一片分切好的面包,仔细地涂好果酱。他吃东西一直慢条斯理的,不像是遗都住民。这一方面是因为桌上还有几位优雅的女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太过失礼。尽管礼仪完备,但Suzette伸手从阿伦德尔面前拿走果酱罐的动作还是让他肉眼不可见的楞了一下,他总是害怕在高等精灵面前出差错。
这不是Suzette的错,这名高等精灵少女有着精灵的骄傲性格,不过她已经释出了自己的善意对待队友,把他们看做可以互相扶持的同龄人,而非“年轻”“愚昧”的小辈。但阿伦德尔体内那部分精灵血脉也产生了同样与生俱来的骄傲,他的骄傲又因为半精灵的身份而更加重要,他不愿意在高等精灵面前出错,示弱更是不会出现。他以苛刻的态度对待自己,要求自己各方面都表现的合乎礼仪和原则。甚至,不知道Suzette有没有发现,自从她加入瓦尔哈拉之后,阿伦德尔一直将她视作竞争对手。这名半精灵的骄傲和卑微惊险地拴在他的心上。
“你的果汁,要再加点吗?”iris给自己倒完果汁之后,戳了戳旁边阿伦德尔。后者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小幅度点点头的样子让她微微一笑,把玻璃壶递了过去。
和自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的阿伦德尔不一样,iris把自己放置在阳光下。她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不介意自己的血统,妖精养大的孩子也像妖精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她不刻意突出自己的存在,而是渗透在这个队伍中,以倾听者的姿态出现。尽管生存哲学不同,阿伦德尔还是对她的坦率态度抱以尊敬。不,或许是因为iris的存在,阿伦德尔才维持着心里的惊险平衡,没有彻底走进死胡同并狠狠撞上墙壁。
如果说奥列格给了阿伦德尔热情和活力,Suzette激发了他的战斗力的话,iris就是给他平静的生命力的那一方吧。
今天的阿伦德尔,仍然无意识地吸收着同队人的力量生长着,他自己的力量是什么仍旧不得而知,然而——
——生命循环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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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休息周写了一些关于队友的看法啊什么的,其实我也很想看见大家对阿伦的看法呢()
下一段会写蓝的加入和对伊利斯的看法(因为伊利亚斯性格我还在研究,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所以没怎么写互动……不,不要捶打我
如果中间突然找到连接不和谐地方的话,一定是因为我写的中途跑去玩了……XD
司磷。
2015-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