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lden Ash ★Part 8 Call m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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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某条小巷里有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站在街口望去,郁郁的桐木遮住有些斑驳的墙面,通往半地下室的楼梯很窄,却有着雕花精致的栏杆。楼梯尽头是一扇半掩的木门,门上没有挂任何牌子,厚重的门扉挡住了里面的蓝调歌声,偶尔会有一两个操着纯正西伦敦口音的人闪进门后。这是一家在地图上找不到任何资料的,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佚名小咖啡馆,里面却有着最纯正的下午茶。
Seth 交抱双臂倚在沙发上,窗玻璃外是人们来回走动时匆忙掠过的脚步,伦敦难得晴好的阳光斜斜打进这个处于半地下室位置的空间里,明暗刚刚好。
他嘴角微翘,似乎心情很不错地盯着对面棕发红眸如军人般坐得笔直的男子,他们刚刚达成一笔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那么,就按照之前所说的,我会把特训班的信息都提供给你,而这一切结束后,‘Hitman’那边——”
“叮铃——”
悬挂在室内的风铃响起,又有客人推门走了进来,Seth看到Samuel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忽而直直望向后方,继而眼睛不可思议地张大了,惊讶夹杂着喜悦的情绪从他一直公事公办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来,仿佛找到了遗失已久的宝物,又似乎无法确定它是不是自己所丢失的那件。
他困惑地随着Samuel的视线转过头,便看到苏九食指上套着串车钥匙,边打着转边向他们走来。
“Kelvin陪Leif买衣服去了,他们要我来接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顿,眼睛也似乎快要睡着了般的半阖着,过长的睫毛在有些青灰的眼睑上笼出一小扇黛色,脸色亦不健康的苍白着,使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接近病态的委顿。Seth知道他自从来到伦敦以后就没睡好过,即便在他们的别墅里,他也时刻把自己绷得像张拉满弦的弓,疲惫却不松懈地警惕着。
“回去你来开。”
苏九把钥匙扔在Seth面前,拿过他的水杯一口饮尽,不算太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一番,将微凉的柠檬水引入腹腔,然后他抬起右手捋过自己的长发,缓慢地吐出口气,似乎总算是发现了Seth对面那个人的异常。
Seth看到苏九和Samuel的视线长久地交汇着,一个蕴藏欣喜一个平静异常,然而谁都没有先开口,静谧的气息在这二人之间来回流转,沉默得几乎让人心生暧昧错觉。
许久过后Samuel眸子里的光芒终是黯淡了下去,他看着虽然在专注地回视着自己,脸上却写满了茫然和无知的苏九,疑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性别的确跟她不一样,漠然的气质也不同于她的活泼开朗,可那张脸却像是一个模子里浇筑出来的般。Samuel笃定自己不会记错她的脸,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轻轻抚摸过那张新月般的容颜,他甚至还能记得那如丝缎般的触感,然而无数次梦醒时分后,他只能发现自己的手总是徒劳地伸向虚无……
自Villose毕业后他动用过自己的一切力量查找她的消息,却得不到一丝一毫,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校园传说上,大约也只有那样可怕的背景,才能将一个人轻易抹杀。
耗时两年,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提交申请然后被驳回,他执着于成立Villose调查小组,而现在,命运把他带到一个拥有着跟她一样面容的人面前。
Samuel深吸一口气,理智的回归使得他克制住心中复杂的情绪涌动,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他:
“你也是那个班里的学生吗?你可曾见过一个跟你长得一样头戴向日葵发卡的女孩?”
苏九明显愣了愣,连身子也僵硬起来。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颗石子,深埋的记忆自水底缓缓上浮,一点一点地被唤醒。仓惶的沙鸥、金黄的沙滩、温存的海浪,仰躺在上面的白色身影,她大睁的漂亮瞳孔里印不出蓝天和自己。
被埋葬的画面随着记忆的复苏清晰起来,如情节再现般定格在眼前,咖啡屋、Seth、Samuel的身影渐次消失,苏九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面对着他所无力改变的事情,他狠狠闭上眼,脸上划过显而易见的痛苦和愤恨。
Samuel噤了声,苏九的表情太过明显,他已经从那里面读取到了不妙的信息。
Seth也察觉到了身边那个人情绪的巨大起伏,他伸手将他带入怀中,贴着耳畔唤他。
“Sue——”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身陷幻境的人耳边响起,苏九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下,回忆又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寂静、无声,眼前的事物重新清晰起来。
他看到Seth漂亮的蓝眼睛正凝视着自己,那里面淡了些疯狂,淬了些担忧。
“我没事。”
他摇摇头稳住身形从Seth怀抱中脱离出几分,重新迎向Samuel,他的声音已恢复平静,却透着掩不住的沙哑和疲倦。
“她死了。”
早已在心中预设了无数次的结果经由别人口中说出来,带给Samuel的冲击仍然比他想象中的大,他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了唇边一缕苦得抹不开的笑容。
“看来她有好好戴着我送她的发卡呢——”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一开一合间只抓得住空气,而现在,她已化为比空气更虚无的存在。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珂珬,她叫苏珂珬。”
苏九很快便接上了他的话,快到连Seth都感觉诧异,然后他像是很顺其自然地随意问了句。
“那么,你叫什么。”
“玙璠,苏玙璠。”
苏九的声音极轻,堪堪只够让几乎跟他贴在一起的Seth听见,却咬字格外清晰。
完全没料到会得到的回应的Seth更加诧异地低头看向他,只见那人素来如大雾笼罩般没有焦点的眸子里此刻隐隐透出几分星光,竟吸得人想一探究竟,忍不住挑起唇角温和笑了笑。
他微俯身唇瓣轻轻点一下他锁紧的眉心,苏九听到那柔和的声音学着他刚才告诉他的发音不太标准地低唤了一声:
“玙璠——”
当Seth问我晚上想去哪休息的时候,我只是随手指向了摩天轮,然后他就真的拉着我走过去。
高处不胜寒,譬如建筑、譬如地位、譬如身份,我想起我的身份,从公布游戏规则的时候开始,它便赋予了我狩猎的职责,我却觉得自己更像猎物。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承担起责任指引大家走向光明的人。
黑暗中的游乐场,寂静无比,夜幕下仿佛潜藏了无数的兽,獠牙毕露,跃跃欲试着想要撕碎所有人,寒意乘风而至,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卷进窄小的摩天舱内。我交抱双臂摩挲了一下,抬头仰望着被薄雾笼罩的黯淡星空,思索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冷么?”
Seth将我锁进他怀里,饱含歉意的吻不断落下,点在哪里,就带起细小的热度,我回身搂住他,不想听他道歉的话语。
语言苍白的,人和人之间的言论里总充斥了太多的谎言和欺骗,所以我不喜欢说话,Seth是唯一一个即便不说话也能准确捕捉到我内心想法的人,若我能左右这场游戏,我必会护他周全,可是,我做不到。
伸手抚上他面颊,指尖随即被握住凑到唇边亲吻,天幕将星光折进他冰蓝色的眸子里,他眼底光芒灼灼,热烈到让我无法面对。
我是失望的,失望于得知他的身份,我宁愿他是潜伏于黑暗中的守夜人,即便会死在他怀里或者手刃了他,也好过看着他的生存与否被别人掌控在手心里,想捏碎时便可轻而易举地捏碎。
环上他的肩膀难得地回应起他的吻,感觉他身体怔了一下,似乎是在吃惊。
“Sue,别难过……”
贴在耳边的低语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依旧如此轻易就能读出我的情绪,我忽然想笑,可唇角绽开后却又觉得无比苦涩。
我最重要的人……我要如何才能守住你的平安……?
……
当草丛里响起细微的悉索声时我瞬间就睁开了眼,两个大男人挤在摩天舱一侧狭窄的椅子上实在没法睡得舒服,我偏过头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小心地从他的怀抱里挪出打算去察看一下。
眼睛无法适应黑暗,我努力辨认着眼前模糊的景物,我确认之前听到的是人的脚步声,这么晚了还鬼鬼祟祟在外面行走肯定是——
身后传来劲风,冰冷的锐物刺穿皮肤,擦过骨骼,准确扎入身体里,心脏猛然收缩,巨大的痛楚下我踉跄几步猛然跪在地上,冷笑声入耳,继而是脚步匆忙跑远的声音。
他们的目标是我——
来不及看清是谁,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再一次笑了出来,血液随着笑声咳出,锐利的疼痛迅速卷走意识,我却忽然宽慰了下来。
抱歉,我的朋友,很遗憾要丢下你独自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
别了,My love,你一直纵容我的沉默和任性,那么,就再承担一次,让我庆幸他们选择的是我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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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检验结果 Seth:平民
First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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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巴士在公路上安静地行驶着,车厢里十个人稀稀拉拉地各自占据着位置,初夏的暑意渐起,空气隐隐有些闷热。
我已经不记得上次跟Seth一起出去旅游是什么时候了,在被各种琐事缠绕着的现在,我和他的假期越来越难重合到一起,所以当他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的时候,我欣然便应允了。
而现在——我看着只有十个人的旅行团和除了一名司机以外连个导游都没安排的主办方,思索着是多么拮据的旅行社才会吝啬得连个活跃气氛的人员都没得配备。一路过来有两个人因为旅途的沉闷已经睡着了,四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小声地聊着什么,不时有压低了的清脆笑声传出,名叫五十六的少年(女?)不时抬头看看另一名叫古屋宿的少年——后者此刻正精神不错地跟Seth进行着——类似小孩子吵架般的斗嘴。
我有些不忍再听下去地戴起耳机缩到车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边,盘算着不如也打个盹吧?
没多久便有人搂住了我,转过头看到Seth边坐下边一副打算结束话题的样子跟古屋宿说着什么,我摘下一边耳机塞进了他耳朵里。
里面收录的全是他喜欢的歌,果不其然便看到他阖起眼睛跟着节奏轻轻哼了起来,我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我喜欢看他温和下来的样子,虽然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做些让人忍不住想拉开距离的二缺事情。
古屋宿摇摇晃晃拿着枪过来抵了抵Seth的头,他身体很不好的样子,眼下似乎是想跟我们换位置,虽然那是个看起来与玩具枪无二的东西,我还是伸出两指夹住枪口调转了个方向,让它对着窗外。
司机建议到达目的地前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还顺便打开了音乐。
左右耳分别传入不同的曲子,一边舒缓一边轻快,我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飞速闪过,不知何时起这条路上就只有我们一辆车在驰骋,远方的天边似有乌云隐隐降下,夏季的雷阵雨要来了么?
困倦逐渐上涌,我模模糊糊地想着一定是因为太乏了才会觉得司机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机械。
属于Seth的薄荷洗发水的味道将我包围,环在身上的掌心传递过来熟悉的体温,我舒服地枕在Seth肩侧,终于沉入梦乡……
Golden Ash ★Part 7 The seventh chapter of the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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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lan,我没想到你会跟那些小孩搅和在一起。”
熟悉的号码亮起来的时候,Dylan并没有多吃惊,在他查到是“Villose”安排了那份指名给Seth和苏九的委托并把消息放给警察之时,他就猜到对方会顺着自己摸过去的线索反找到自己头上。
这没有什么,他原本便不打算一直藏身于暗处,他只是略微感叹于自己的反应。
十多年了,那个号码即便已经没有储存在手机里,却依然一眼就能唤醒记忆。
Dylan按下接受视频通讯键,然后他看到Rudolf叼着雪茄,神情似乎无比享受地半躺在一个巨大的真皮沙发里。白色的细烟袅袅燃起,将他的面容舞得有些模糊;身后横着的书架上照例摆满了各类青少年心理研究相关的书籍;放在左手边的木制雪茄盒大开,里面整齐地罗列着一支支Cohiba Siglo IV;盒子是仿红木的样式,内盖上嵌着支湿度计,似乎依旧是当年他送给他的那个;他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个银色的雪茄剪,此刻正随着手指的动作一圈圈晃动着。
“你就这么希望Seth那孩子干掉我?”
Dylan不着痕迹地锁了锁眉,岁月在他脸上沉淀下了属于时光的烙印,使得本就刻板的容颜更显冷酷;却格外眷顾Rudolf,他看起来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甚至连那孩子气的任性表情都未曾消减几分。
“如果你还要继续这种无意义的研究——”
“无意义?”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Rudolf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不悦直指Dylan。
“人体是多么精妙的创造,可人类对自身的开发率才多高?”
“不断进行各方面的极限测试,将造物主赋予我们的能力挖掘到极限。”
“十二年了,Dylan,从1.0到4.0,我一次比一次成功,可你,从来就没认同过我。”
他顿了顿,似乎是忽然厌烦了这种说话方式,脸上的不耐突显出来。
“想我死?你大可叫他们来试试。”
自顾自说完然后“啪”地一下收掉线,Dylan盯着瞬间漆黑的屏幕,握着咖啡杯柄的手指倏然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里。
他克制着自己想把咖啡泼到面前屏幕上的冲动,眉心狠狠拧成一团。
十二年了,Rudolf从未改变过,不管是那近乎疯狂的偏执,还是从来都不听自己话的性子。
如同好奇的孩子发现了新鲜玩具般,他不断挖掘着孩子们的潜力,却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背离“科研”这条路越来越远,200个家庭铺就出来的血路,并不会将他引领到造物主面前。
路的尽头是地狱。
Dylan疲倦地靠上椅背,重重闭上眼。
他只是,不希望他坠落到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去而已——
罗马静谧的夜色将他包裹住,Dylan有些痛苦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不再是罗马到希腊如此简单……
【婚后小段子】
Seth在沙发上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紫发的青年正在窗边盯着自己。
见自己醒了,他迅速侧过脸移开视线。
Seth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起身踱到他身边,伸手自然地揽过那个人,明知故问般开口。
“在看什么呢~?”
怀中人果不其然地僵了下身子,却没有推开他。
“没什么。”
“是么~?”
语调暧昧地微扬上去,Seth低下头捕捉到苏九游移向窗外的视线,看到那双灰雾般的眸子里清晰地刻画出自己的面容。
忍不住缓慢地绽开了笑颜。
苏九皱起眉盯着眼前笑得一脸狡黠的人,三分困扰七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像是确认存在般轻轻回拥了下他,指尖传递过来的温热和怀抱里骨架分明的切实触感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Seth看到他的东方恋人脑袋微微一偏,眉梢抵在自己肩侧,然后用一种他从未听到过的温柔语调,无限安心般低语。
“你回来了……”
“我很开心。”
Golden Ash★Part 6 Fascinating fascination fascinating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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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被’Hitman’的人盯上了。”
Dylan的声音隔着电话传递过来,一贯的简洁冷酷,罗马的灿烂阳光似乎从来不曾让他的心情好过几分。
“我知道阿~”
Seth夹着电话,咖啡勺在杯子里搅来搅去,视线瞥过窗边那个低着头正在翻看手机,三天来都没跟自己说过半句话的人,暗暗一笑。
“他们不是从以前就在追捕活跃的杀手和雇佣兵么?那又如何?”
“那天你们撞见的,就是’Hitman’的人。”
Dylan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报告,锁紧眉,他没想到Villose会跟Hitman联手,还真是不怕引火烧身。
“哦~?”
Seth的语调微妙地上扬,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总之你们小心点,别跟那帮警察正面冲突,我查到了个有意思的组织,资料已经发给你,必要时可以跟他们合作。”
“亲爱的~你在看什么呢~?”
Leif挽住Kelvin的胳膊,好奇地凑过去瞧瞧苏九正在一眨不眨盯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一片盛大的向日葵田,夕阳正好,斜斜笼在花海上,火烧云在天边卷起浓烈的赤红,与金色花盘交相辉映。
油画般的浓墨重彩。
Leif看呆了,不经由衷地发出赞叹。
“真美,这里是——”
“罗斯托夫。”
苏九依旧盯着屏幕头都没抬,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怀念,衬得素来淡漠的容颜也柔和起来。
“就是你过来的地方么?真棒!我也好想去!”Leif羡慕地赞叹着,而后拽着Kelvin的手臂撒娇般地摇晃着,“Kelvin,我们以后也一起住在那里吧!”
“好啊,你想要什么都OK。”Kelvin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万般宠溺。
“呐呐,Nine。等这一切结束后,你还会回去么?”
Leif伸手揽过苏九的脖颈,亲昵地靠在他身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聊天般自然地抛出这个问题。
苏九却怔了怔,他一直过着旅居的生活,从没想过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可以“回去”的。
“或许——”
他拖着长音,看着屏幕上美好的画面,Cody将农场打理得很好,他家的备用钥匙还在他手上,也许,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后——
他不太确定地犹豫着,困惑于自己所能停留之处,神情黯淡下来。
“大概吧——”
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
将那边场景尽收眼底的Seth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推开手边的咖啡杯。
“我会好好考虑考虑你的建议,Dylan。”
简单沟通几句后,Seth便打算收掉线。
“Villose既然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么你自己也多加留意,他们迟早会摸到你跟我们的关系。”
话筒那头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
“Seth,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人了。”
Seth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我一向如此,Dylan。”
苏九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走到自己椅背后,正低头凝视着什么。
他并不是刻意要无视他,却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些什么。
这种微妙的尴尬气氛已经在他们之间持续了好些天,好在Leif和Kelvin的存在总能适时带来缓解。
就像现在,Leif一把抽过苏九的手机,举到Seth面前。
“你看,多么漂亮的向日葵田,仿佛一出视觉盛宴。”
“嗯,我见过了。”
“阿~早知道那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Leif一脸不满地表达着遗憾,转身搂住苏九的脖子。
“Nine~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带我回罗斯托夫吧~当然还有Kelvin和Seth~”
“可是我——”
苏九困惑地想着他要如何向Cody解释一大堆不请自来的奇怪客人,而Seth平静地开口了。
“只要事情办成了,多大的农场我都可以买给你。”
没有称谓,不知道对谁而说,仿佛只是极其自然地接了句无足轻重的话而已,苏九仰头看了看一直站立在自己身后的男人,Seth迎上他的视线,笑容平静,冰蓝的眸子波澜不惊。
苏九却恍然有了种他在向自己承诺什么的错觉。
那是一只体型娇小的京巴,有着黑白相间的毛色。
围着它的人们议论纷纷,好像在说要养下这只狗。苏九觉得有雾气漂浮在空中,以至于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却明白都是自己见过的人。
那条京巴摇头摆尾亲昵地绕着众人转了一圈后,径直朝苏九走来。
黑葡萄般的眼珠直视着他,苏九有了种自己正在被什么人审视的错觉,良久之后,苏九听到耳边飘起一道声音。
“我会撕碎你。”
冷漠机械,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宣判。
苏九心下一惊,后退一步拉开防御架势,随即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空空如也,没有那把日夜陪伴着自己的利刃。
那群人全都转向苏九,摇晃着的身体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千篇一律的全是那个声音。
“我会撕碎你。”
“我会,撕碎你——”
“嗡——”
手机在枕边震动,发出细小的蜂鸣声,被子里的人探手出来准确摸到黑色的机身,停顿了一会才按下接听键。
Sage此时享受着Raymond泡给他的咖啡,清晨的阳光穿过落地玻璃洒在餐桌上,给简单的餐点铺上层暖黄,让人心情愉悦。摆在桌子上的手机正停留在待接听状态,画面是一片绿色的叶瓣。
“喂?”
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有些雌雄莫辨,sage敏锐地捕捉到那音质里难得的带有一丝困顿,是清梦被扰时特有的拖沓和疲倦。
“九姑娘还没醒阿?”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片刻后清醒起来。
“有事就说。”
“嘁。”
Sage扫兴地撇了撇嘴,他着实不喜欢开不起玩笑的人,黑暗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可如果对象是个无趣的连性别都不甚清楚的接电话时间从来不超过两分钟的家伙,任谁都没有想多说话的欲望吧?
“我手上有个活,没准你会有兴趣,资料已经发给你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电话直接被无礼地挂掉了。
Sage退出加密线路,把手机重新放回到桌子上,5分钟后,没有信息提示音响起,他知道这个活对方接了。
苏九感觉自己的思维还沉浸在梦的余韵里,收线后他没有马上去查看资料,而是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然后才坐起身。
他跟MORI的人联系时通话时间从来不会超过两分钟,这是为了防止那帮雇佣兵们追踪到自己信号所在,侦查与反侦察手段是他踏入这个世界时所学的第一课。
为此苏九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光脚踩在厚天鹅绒铺就的柔软地毯上,路过衣架时随手扯一件外套披上,拇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一目十行地扫视对方传来的资料。
“嘭”地一下脑袋撞在一个温暖不算太硬的东西上,苏九揉着额角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到cody正抱胸靠在门框上,浅褐色的眸子安静凝视着自己。
“要出门?”
明明是疑问句,却用陈述般的语气说出来。
“嗯。”
心不在焉扣着扣子经过人身边,再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根绳子简单绕几圈将头发束起,苏九转过身看向依旧立在门旁的人。
“就出去几天。”
一个物体呈抛物线自cody手中滑出,苏九准确接住,摊开掌心一看。
那是片古铜色的钥匙。
“我也得出去几天,备用钥匙给你,回来的时候自便。”
Cody抓着有点乱糟糟的头发,简单交代过后便折进了自己房间。
苏九摇摇头,有些想笑。
还真是个,不怕事的人。
Wendell家族的年会,除了商贾,也不乏各种政要名流及其他伙伴。
虽然二十世纪以来原有的家族地位因为难以维系而被归入商人阶层,但昔日贵族风韵尚在,再加上乳制品和军火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家族年会上即便出现各路人马也不足为奇了。
比如说刚才那个自称经营石油生意的俄罗斯人,他的助手是个俄语流利喜欢开玩笑的东方人,胡子拉碴的样子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却与他身上那套西装意外地搭调,衬出一种西方人所穿不出来的风度。
可Keith当然不会忽略之前跟他握手时对方食指上那毫不掩饰的厚茧。
必定是个惯于使枪的好手吧。
这么想着,Keith扫了一眼宴会厅里攒动的人头,今天这里也算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了。
不知道哪些是明面上的生意伙伴,哪些是军火方面的合作对象,哪些是来看落魄贵族的当下光景的又哪些是——
Keith耸了耸肩,一百个人他就可以列出一百种目的,聚集于此的人,各自都心照不宣的粉饰着熟络,可其实心里想的什么,估计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真难为Bjorn能把这么大摊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Keith边看着Bjorn轻松地周旋在一大堆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中间,边有些不耐烦地期盼着这场做秀快点结束。
直到一个侍应生小跑到他身边耳语:
“出事了,有人被杀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就像一场闹剧拉下序幕,每个人都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那些惊慌失措的,必然是与自己家维持乳制品交易的良好商人。
那些严阵以待却方寸不乱的,也许只有Bjorn才清楚分别是哪些地区的军火商。
而那些在一大堆保镖的簇拥下匆忙离开的,大约是些不想出现在新闻里的政要或者名流吧?
Keith没有兴趣去了解谁以何种方式死亡在哪里,Bjorn自会处理好然后向自己汇报,如此大型的宴会下人流复杂,即便是再严密的安防措施也不能保证天衣无缝,所以他丝毫不担心会有人来找主办方的麻烦。
相较那些事情,眼前的人们撕下友好伪装的样子更难得一见。
Cody有些头疼地挤在人群中围观Wendell家的金发管家给那个倒霉家伙验尸,他的手下正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查看可疑人员,Cody忍不住腹诽白痴才会留下来等着被他们检查,又叹息了一下到底是多糟糕的保镖才会让Boss独自进入这种灌木丛生视野范围极差的花园里。
难得心血来潮想接点轻松的护卫任务却还是撞上暗杀事件,Cody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被暗杀对象不是自己主顾还是该感慨同行无处不在。
“利器刺穿咽喉,一击毙命。”
管家简单地分析道,比划了一下。
“大概是匕首之类的东西,凶手应该是自身后发起攻击,这样可以避开血液溅射,不过对准确度和出手速度要求较高,是个老手。”
热武器时代习惯使用冷兵器的人已经不多了。
Cody这么想着,在脑海里简单过滤了下自己所知的杀手名单,然后一个名字突兀地蹦出来。
不会是——他吧?
Cody并不了解他的惯用手法,好的杀手也不会单一地使用一种方式来增加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但初次见面的时候,那家伙的确是用腕刀毫不客气地抵着自己喉咙的。
虽然与Wendell家族无关,但在他人重要的年会上出手这种事是很有可能会招致这个家族不满的,如果真的是他,Cody实在无法理解从来都表现得很讨厌麻烦事的他为什么会接下这么麻烦的一单case。
看来,自己也的确是拣了个麻烦回家了呢——
Cody抬头看向德意志蔚蓝的天空,微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Cody回到家的时候,苏九正在沙发上睡觉。
修长的双腿自然地架在扶手上,胸口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紫色长发一半压在肩膀下面,一半顺着沙发边缘倾泻而下,折出艳丽光泽。
Cody看到那与发色极度不搭的清冷面容此刻正敛眸酣睡,他的指尖下压着一页满是字迹的白纸。
Cody轻轻抽出那张纸,苏九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打算睁开的迹象。
《向日葵农场转让协议》几个字跳进他眼中,Cody简单扫视了一遍,这是份土地转让协议,苏九买下了房子前面的那片向日葵田。
他忽然不想问那件事是不是他干的了。
夕阳的余晖撒进室内,给苏九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大雪已止,俄罗斯漫长寒冷的冬天就要过去,很快将迎来播种的季节。
Cody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小心地,不愿惊醒梦中人……
“москва слезам не верит(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
俄语优雅的卷舌音响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拭去软坐在地上的人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地就像在安抚啜泣的情人。
“ Прощай(别了) ”
贴在耳畔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声音的主人似乎蕴含着寸寸柔情,以至于人忽略了锐物没入肉体的轻微声响。
刀锋冰冷直穿咽喉,倏然缩小的瞳孔里印出一个人略带笑意的脸,剧烈的疼痛使得四肢痉挛起来,空气中传来液体涌动的“扑哧”声。
“嘘——”
制住猎物垂死前的反抗,他立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就像在哄不老实的孩子入睡般,安静地看着那人停止挣扎。
“呼——”
脱掉溅上几滴血色的手套,将垂在前面的头发顺到脑后,Cody Cayae抬起头看了下冬日里璀璨的星空,猎户座的四边形清晰可见,忍不住愉悦笑了笑。
“真是个好天气。”
列宁格勒火车站比之建筑更像是一件艺术品,而在630公里外的圣彼得堡也有座一模一样的火车站,就像双子一般遥遥相照。
每个火车站都不乏穿来梭往行色匆匆的旅人,也不乏一些无家可归便把火车站当临时休憩场所的流浪汉,就像现在,Cody看到建筑物拐角阴影下缩着一团人影,原本打算就这样从身边经过的他,瞥见从衣服的间隙中滑出一缕发丝——紫色的,艳丽的头发,看起来柔顺而充满光泽,不同于那些流浪汉的肮脏与邋遢。
Cody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有着这样的发色?
眼见那人似是睡着了般对周遭川流不息的人群毫无反应,Cody控制着自己的脚步缓缓接近,想着只看一眼——
好奇心什么的,人人都有,不是么?
在快要看到人脸的瞬间,Cody感到有阵劲风扫过,那人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下一秒宽大袖口的遮挡下有什么冰凉锋利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脖颈,一双琉璃灰的眸子冷冷扫向自己,那不够明亮的瞳孔上似乎笼罩着层灰尘般显得有些失焦。
是东方人的脸呢——
心底感叹的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分析着,公开场合冒然出手,不是刚出道的菜鸟就是有能力全身而退的老手,粗暴的做派不同于他所知道的任何组织里人的行为,而整洁的服装和干净的面容也不像是在落魄躲避什么的样子。
“расслабиться (放松)”
流利的俄语脱口而出,随即试探国度般换成中文。
“放松。”
刀尖退开了几寸,对方却仍然维持着警戒状态死死盯着Cody。
像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刺猬。
Cody摊开双手立在身前示意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一步一步从他面前退开。
“真是抱歉~”
简直是戏剧般的初会。
而更戏剧的是半个月后Cody的家里就多了个住客。
那个名叫“苏九”的寡言青年,喜欢坐在宽大的窗台上看天空,迥异于那头鲜艳到让人感觉热烈的发色,他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虚无得仿佛根本不存在。
Cody不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人,两个隐身于黑暗中的家伙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两颗捆绑在一起的定时炸弹,谁也保不准哪天一个就会牵连到另一个。
可Cody还是向他发出了邀请。
“在找地方住么?我家不错。”
“叫我阿科就好。”
有些时候人类只是单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太多理由。
苏九觉得,大约真的是物以类聚吧。
在火车站被自己用腕刀抵住咽喉的男人,居然会选择若无其事地退开,不管怎么想也只可能是同类中人了。
所以当他穿梭在莫斯科的街头寻找合适住所的时候,收到这个人发出的合住邀请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既然只能吸引到屠夫,那么大家开诚布公反而更省事。
莫斯科的冬季夜长昼短,西伯利亚冷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这个干燥寒冷的地方,似乎与温暖无缘,这里的人民却固执地将向日葵视为国花。
苏九的身体愈发冰冷,指尖点在冰冻的窗户玻璃上已经感觉不到寒意,室内壁炉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没有温度,天空中已经看不到南飞的候鸟。
南飞——
苏九靠在窗棱边阖上眼,恍惚又想起遥远南边的那座城市。
“在想什么呢?”
阿科的声音适时插入,打断凌乱的思绪。
“向日葵……”
令人诧异的是已经习惯了苏九没头没尾自言自语的阿科这次没有一脸疑惑地耸耸肩,而是接上了他的话。
“向日葵么?我知道有个地方,种了很多向日葵。”
“……”
短暂的静默停留在房内,苏九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人,后者报以温和一笑。
一如他当初在街头邀请他入住时一样。
Golden Ash★Part 5 Long you live and high you fly and smiles you g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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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e感觉从没有哪一次如此次般接近自己的目标。
长久以来他的“Hitman”小组都是在捕风捉影般地追逐着两个虚无的身影,而今——
他想起前阵子所获得的来自那个红发少年的消息,情报准确地将他们指引到了这里——位于市中心的商场。甚至还有一些关于他们外貌特征的简单描述。
比如通常挂着神经质笑容的银发男人和总是面无表情的紫发青年。
Jace的确没有想到隐身于黑暗中的两个人竟然会有如此显著的特征。
他指挥着他的小组将这栋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开始一个一个排查起人员来。
苏九看着窗外楼下那群冲着里面喊话要求人们按秩序出去接受排查的警察,两分钟前他刚刚在最顶楼的男洗手间里解决了自己的目标,现在,他看着警车圈出的状似严密实则不堪一击的防卫圈,思索着从哪里突破最为效率。
“不可以呦~Sue”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Seth伸手把他自窗边拉过来。
“我们现在还不能跟警方的人起冲突。”
“你想怎样?”
苏九有些不耐烦,他早已习惯用最直接的手段解决问题。
“我有个好主意~”
视线扫过电梯边的高档女装指示牌,Seth一扯嘴角,绽开抹诡异的笑容。
Jace看着人群三三两两从大楼里走出,有些紧张而又茫然地排着队依次穿过他们用警车做路障所设出的关卡,脑子里如同有一台精密仪器般在计算着最佳的突入时机。
再过十分钟左右,他们就能调动两支小队进入商场从一楼开始排查。
Jace感觉到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正在身体里澎湃,然后,他看到一对情侣缓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现在的年代里西方人跟东方人结合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他之所以注意到他们,实在是因为他们太耀眼。
女方的个子很高,如瀑般的黑发直直垂在肩后,长度已经快及腰。立领盘扣的紫色碎花旗袍勾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衬得脸庞窄小而灵秀,她左手上扣着一枚白玉手镯,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右臂上挎着一个小巧得仅能容下唇膏和镜子的女式皮包,脚下则踩着一双细跟凉鞋,此刻正优雅地迈着细小的步子。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个有着褐色短发的西方人,他控制着自己的脚步配合着身前女子的步伐,两人始终维持着小半步的距离。
他们经过自己身边时,Jace看到女子挑眉迎上自己的视线,她的左眼睑下粘着一颗闪光亮片,在光线的折射下就像一滴冶艳的泪。
那个男人立刻伸手扣住她的腰。
“Sweety。”
他贴着她挂了串翠绿色水滴状耳环的右耳无限温柔地低语,眼角眉梢间全是宠溺。
“别怕。”
两名警察拦住他们进行例行询问,他们与那名男子进行了几句简短的交流,然后转向女子。
Jace看到她的眼睛像蒙了层灰尘般显得有些茫然,她无动于衷地面对着身前的警察,对他们的问题充耳不闻。
那名男子手臂一收,将人揽得更紧。
他歉意地对着警察们笑了一下:
“抱歉,我女伴刚从中国过来,她不懂英语,有什么问题我可以代劳。”
随即搂着她用中文小声地安慰着:
“没事,有我在。”
苏九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高跟鞋硌得脚心生疼,他要很努力地才能维持住重心不让脚步摇晃,眼看总算就要走过去了,这群警察却在此刻围上来问东问西。
他压抑着心中的不悦摆出一脸茫然的样子,把问题全部丢给身边的那个人。
Seth的拥抱恰到好处地帮他转移走了脚上的一部分压力,他半倚在他怀里,才总算是没有在一群警察的眼皮底下踉踉跄跄地东倒西歪。
可是,那扣在自己腰侧的掌心源源不断传递过来陌生的热度,那贴着发丝碎语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还有那有意无意擦过耳畔的唇瓣,温存到让人泛起恶寒。
这种逢场作戏的亲昵,简直比水刑更让人难捱。
苏九垂着眼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动手的冲动时,警察终于放他们离开了。
Kelvin在一个街区外的SUV里等待着他们,Leif无所事事地在副驾上抛接着匕首,警方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围了那栋商场,他们只得原地接应。
Kelvin并不担心那两人会如此简单就被困住,果不其然,不消多久后他便看到Seth拥着一个女子走过来,那女子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脚上似乎受伤了般不太方便。
周围没有苏九的身影。
正在困惑间Kelvin看到那名女子冲这边抬起头,长发遮掩下是一张明艳却有些疏离的脸。
耳旁响起Leif的口哨声。
他瞬间如脱弦的箭般从副驾位置上跳下去,一阵风卷到那两人身边,给了苏九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爱的~你简直太美了~”
“Leif,放开我,我要脱掉这鞋子。”
“咦?为什么?高跟鞋才能衬托出一个女人的气质~”
“我不是女人,谢谢。”
苏九松开扶着他的Leif摇摇晃晃地回到车里,刚落座便迅速踢掉高跟鞋,再扯掉头上的假发,柔顺的紫发倾泻而下,披散在同样颜色的旗袍上,脚掌心解除束缚重新接触到地面的舒适感让他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他看到前车后视镜中Kelvin竭力忍笑的脸。
“Kelvin,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抱歉,可是——”
Kelvin不吐不快地说出他内心想法。
“很合适,真的。”
“阿~Kelvin~下次我也要试试这种裙子~”
Leif欢快的声音响起,Kelvin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金发。苏九有点无奈地轻轻摇摇头,余光瞟到一旁的Seth。男人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看上去很是惬意。感受到身边的视线,Seth偏过头对上了苏九的双眼,微微笑起来。
苏九怔了一下。一定是今天太过乌龙的缘故,才会觉得Seth的笑容竟添了一丝温柔。
SUV满载着一车热闹的人们疾速向别墅驶去。
劳碌了一天的“Hitman”小组最终也只是在顶楼的洗手间里找到了一具男尸。
然而Jace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结局而泄气,相较于两年来无头苍蝇般的追捕,此次他离他们已是如此之近。
夜色沉沉,伦敦即将进入梦乡。
Golden Ash ★Part 4 Run, rabbit r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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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跟随1.0离开了罗斯托夫,目前去向不明。”
有着雪青色长发的男子合起手中的文件夹,简略汇报着。
“关于外界盛传有人要暗杀您的消息,已经确认出自Seth之口。”
巨大而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正在低头剪雪茄的男人动作停顿了几秒,继而雪茄剪利落的”咔嚓”声响起。
“Seth一直就是个不乖的孩子,找麻烦似乎是他的天分。”
黯淡的火光一闪即灭,那人享受地吐了口烟圈。
“而苏九,他从以前起就很安静,我从没看好过他,他却向我展现了东方人强大的韧性。”
指节一下一下缓慢地敲打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男人似乎在思考。
“杀了Seth。”
他一句一顿。
“带回苏九。”
语调也一声比一声冷。
“他需要我们帮他重新回忆。”
Uriel双臂交叠于脑后,枕靠在墙上等着Danika做完报告出来,他的腿伤早已痊愈,初出道时的青涩与生疏也逐渐褪去,如今已经许久没碰上能让他感觉棘手的任务。
作战靴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相当有节奏, 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一听就知道来源于Danika,Uriel立刻直起身子站好迎向来人,他的神情里透露出几分仍然属于少年的无知与兴奋。
“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他们?”
Danika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Uriel脸上藏不住的跃跃欲试,冷淡开口。
“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期待。”
“他们可是1.0和2.0阿。”
少年快速旋转着手中的匕首,锋利的银刃晃出缭乱的花形。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和我们谁更强么?”
“好奇心会杀死猫,Uriel。”
“我不是猫,我是Champion。”
少年伸出粉色舌尖缓缓舔过自己下唇。
“而且,我会成为最棒的那个。”
Danika定定看了他几秒钟,转开脚步快速朝训练场走去。
“我们不会这么快跟他们正面对抗,Uriel,校长要求带回2.0,我有更好的方案对付他们。”
苏九收掉通讯,快速扫了眼短信里的资料,然后他看到Seth摇着自己的手机,冲他抛了记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笑容过来。
“Sue,你也看到了?那个公开指名给‘The Ultimate Weapon‘和’The Shadow‘的活。”
“嗯。”
苏九点点头,从他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兴趣,只是简短地说出了结论。
“是个陷阱。”
“所以我接下了。”
Seth心情愉悦地接上他的话。
“不管对方是谁,既然他们发出了邀请,我们当然要赴约了~”
Jace从小山般文件中抬起头,活动活动有些酸胀的脖子,长长呼了口气。
还是毫无头绪。
一口喝掉手中已经半冷的咖啡,苦涩的味道瞬间驱散掉连日以来的疲劳,却赶不走始终积压在心头的沉重。
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追捕到那两个人?
就像未知数X一般,Jace甚至有了种自己永远也无法解开这个方程式的错觉。
“头儿。”
内线电话响起,是Harry激动得有些拔高的声音。
“线报,有那两人消息了。”
“Danika,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吗?”
Uriel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摇晃着上身,他刚刚冒充线人向法国的一个专案组提供了1.0和2.0的消息,准确到他们何时会出现在何地。
“既然这样就能引出他们的话,我们直接去抓回苏九不就好了么?警方可未必对付得了他们。”
“Uriel,你到底要我重复几次,我现在还不打算跟他们正面对抗。”
Danika转过身子,平静地看向没耐心的红发少年。
“有勇无谋的champion,大约也只有你了。”
他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缺陷。
“那个小组是调查自由杀手和雇佣兵的国际专案组,我当然不指望警方能抓住他们,但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些阻力,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
“要更多的时间干嘛?”
Danika扫了Uriel一眼。
“只要他们开始调查是谁在布置陷阱,我们也就能反向摸出还有哪些人站在他们那边。”
“古老的中国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Uriel,你要学的,还多着。”
【架空,不排除跟主线接轨,插画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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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杂乱的枪响平息后,苏九看到Seth摇摇晃晃着转过街角朝自己走来,不见Leif和kelvin。
“他们两个呢?
苏九疑惑着走向Seth,然后,他闻到了硝烟混杂血液的味道。
“你受伤了?”
Seth一语不发地倚在墙上喘息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透出一种更加没有血色的煞白,似乎光站立在此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在苏九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他直直朝他倒了下去。
苏九本能地接住他,怀中一沉的瞬间,他听到自己耳边响起极其轻微的两个字。
“抱歉。”
仿佛径直敲在了他的心头,苏九迅速低头看向怀中人紧闭双目的脸,他安静得让人察觉不到一丝生气,有那么一刻苏九似乎感觉到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试图攫住自己,他竭力稳住有些慌乱的心绪,小心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气息。
还活着——
既而双臂收拢拥紧人。
就像拥住了整个世界。
【主线场景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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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时候,苏九偶尔会看到Seth独自待在房间里。
玻璃上映出来的容颜,没有不明所以的笑容,没有猎物捕食的锐利,没有执着目的的热烈,没有不择手段的疯狂。他只是,叼着烟,安静地,微仰头看着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那神情在烟雾的熏染下有些模糊,却晕出一抹柔和。
客厅里Leif嬉笑的声音传来,似乎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空间,苏九背倚在Seth房门边的墙上,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那样的Seth,在自己周围生生筑出一堵拒绝他人靠近的墙,即便是走过去,也只会被拦在外面。
就像,再也没有去过海边的自己。
苏九一动不动靠在墙边阖上眼,将自己的气息降到最低。
雨声淅沥,仿佛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般,成为这静谧空间里唯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