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稍微摸一下鱼写个序章,结果一个没刹住字数比预想翻了几番……
忽然收到首姬的互动,咸鱼翻身惊坐起,欢迎大家轻松随意的来互动呀!我会慢慢回过去哒(比心
↓↓↓黑檀与朱华最初的主人们的故事,一个满篇都是餐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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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个自出生起便锦衣华服,自有记忆起便香粉环绕,最终却舍弃了这一切的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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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少时,男人曾独自面对一片寂静无比空旷的世界。
那儿纯白无暇。不曾有他人践踏的足迹,也不曾有杂乱恼人的声响。幼小的孩童时常觉得无趣,成长后的少年却对此感到满足。
他看到父亲在夜幕中乘着牛车离去,看到母亲的使女掀起垂帘,呈上带有熏香的琉璃盏和写有爱语的唐纸。他同他的兄弟们都已到了合适的年纪,长兄早已结得数位红粉知己,次兄为女子怨咒所伤,避祸离京,幼弟前段日子还日夜同使女嬉笑玩闹,现下却已起不来身,患上某种可怕病症,将将便要死去了。
无论怎样看都是繁花锦簇的家庭,不论怎样想都是前程似锦的人生。
但男人却体会不到这样的幸福的意义,他的世界仍旧空旷而无声,没有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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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现在你已有所了解,接下来的发展可说顺理成章。
男人最小的弟弟终于死去了。因这亡者叫人叹惋,便连墓碑也没有铸,遵循阴阳师们的占卜,顺从神佛的旨意,让流水带走了这具皮囊。男人同父亲为其送行,父亲用清香的帕子拭泪,木筏尚未走远,便不胜打击不愿再看,吩咐车夫回城,急切的要将这悲伤同哪一处温柔可亲的女公子分享。
父亲临走时同他说:
“你的兄弟拥有很好的品德,容姿与才华都很像是一个尊贵的人该有的样子,因这样,神灵也喜爱他,才用这样的手段将他招走。”
男人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但他并不反驳,只是说:
“很是如此。神佛已将他招走,且对我也给出了启告。家中的第三子将尽快开始礼佛修行,不拘哪里的寺院,但不可是家中别院。您听到这样仁爱的忠告了吗?这声音有响起在您的耳边吗?”
父亲细心涂抹了脂粉的面容微微抖动。他是这样一位合格的贵人,诗书茶艺样样精通,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的同符合身份的上等人交往。家中无需继承家业的三子出家侍奉佛祖,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坏的决定,他们这一类人常有这样的事情,况且这还是神佛的旨意,虽然他并未听闻——不,不,他隐约是听到了这样的……对,就是这样,神佛指示他送他的第三子出家修行,以此来使家族更加繁盛。
“好呀,那你便听从这指示,潜心的侍奉佛祖罢。”
父亲给出了男人早已料想到的回答。
已成人的子目送父的牛车远去,弟弟的小筏业已失落在连绵的波涛中,他拨动缠在左手上的数珠,无言垂下了眼。
喀拉喀拉。
木珠的碰撞是男人为弟弟挂上丧仪的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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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这串黑檀数珠,算来已成为男人最常佩戴的饰物。
原本只是生性豪奢的友人赠与他的玩物,不论是材质还是工艺,俱都是最上乘的。僧本不需要这样精致的礼佛之物,然而友人却说,若真心礼佛,何必在意华贵与否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男人于是收下这馈赠,不久后便出家做了僧,终日持着那串数珠,将之视作心爱之物,无疑是修行不可少的良伴了。
同样是之后许久,僧才听闻,他手中的数珠原是同一根黑檀木上研磨出的两串的其中之一,友人将之赠与他,而另一串较小些的,则被用来敲了孀居礼佛的贵人的门,寄期望于换一夜春风,好结一段良缘呢。
僧因此事而摇头叹息。
友人与自己俗家的长兄是相似的人物,才貌皆优,怜花爱蕊。因这样的理由,直到如今也未娶正妻,只流连在诸多女公子中,今日见了这个的愁容要怜惜,明日又偶然得见那一个的及地乌发,怦怦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怎能说这是祸事呢。”友人在得到劝诫后分辨道,“大师,因您既是德高的僧人,又是我的挚友,所以我才定要为自己辩白一番,好不叫您陷入识人不清的境地。”
他说:“难道您瞧我总和女子们一处,便开始这样小瞧于我了吗?不是这样的,我与这些女子们交往,最为看重的便是对方的意愿,实际上,我可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是在不断奉献呀!您瞧,我虔诚而甘愿做这样的侍奉者,这样看来,同样是侍奉者,我与侍奉佛祖的大师您的地位,不该是等同的吗?我不该也是品德无暇的好人吗?”
僧哑口无言。
这是怎样的诡辩啊,僧在内心否定了友人的这一番话,但却也正是这一番话,使他忽然感到一丝恍惚,脑海中浮现出某些于他来说过于明亮的画面,以至于长久、长久的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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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的世界中,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些东西。
在曾经空旷而冰冷的纯白的世界中,些许色彩顽固的残留在了角落,在那除去诵读的佛经与木珠相撞的梵声外悄无声息的世界里,有谁的轻笑忽远忽近的回响。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佛珠的转动停止了。
僧睁开双眼,仍是独自一人的世界,拨动数珠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黑色的佛珠仿佛忽然多出了往日从未有过的重量,使僧感到自己几乎握它不住,忍不住要将之丢落在地上。
而事实上,他却并未真的这样做,反而越加握紧了木珠,手掌紧绷,指节泛白。
可眼前那鲜艳的色彩却从不曾因此而消退。
笑声再度回响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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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棕色的桧扇时常被主人持在手中。
该是相当爱用的一柄吧,或许有些什么特别的回忆也说不一定。说来可笑,不过只见过一次全貌的那柄桧扇,其圆润小巧的姿态却被牢牢记在心里,扇面是精描细琢的椿与芍药,色彩艳丽惹人喜爱,雅致的五重色系坠微微摇动,结绳处卷着金箔,扣上蝶的纹样,匠人的手巧至极,那艳丽的花栩栩似要扑出扇面。
自己会记得这样清晰,大约也是因这了不起的工艺吧。一定是因这份美丽而折服,至今也难以忘怀吧。
僧这样说服自己。他仍整日持着佛珠,因这虔心而备受尊崇。友人偶尔也来探他,说些风雅趣事,或沾得满身怨念,求他来渡。听闻友人难得长久的恋慕上了某位女子,似乎说是大臣家的姬君如何如何。友人高声歌颂对方的品格,即便被戏称着了魔,也浑不生气,甚至发誓终于将要迎娶正妻。或许正因如此,这段时日他反倒沾上了不少昔日旧爱的怨气,数次前来求助。
这类事情在他们这一类人身上是绝不少的,僧俗家的父母兄弟,无一不陷入过这样的境地,差人驾着牛车前来哭求。
祸事呀,祸事呀。说出的话收不回,许下的诺逃不掉,招来的人心改不了,已生的爱憎消不去。僧对友人最后一次叹息,告诫他最好当真收敛,若再如此下去,便无法再回头。
“大师,大师。”
友人便笑了,敷了细粉的面光洁而毫无阴霾。
“您也说了的呀,大师。招来的人心改不了,已生的爱憎消不去。但是呢,您看,我一直也都是真心实意,从未想过要伤害谁呀。”他这样说道,哈哈笑着合起了手中的桧扇,“哎呀,说得出这样有理的话,我猜您怕是也心有感触吧?别想说些谎话骗我,这可叫我刮目相看啦。”
僧失笑摇头,不再多言。
但,心有感触——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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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一段年月里,僧时常想,若那时没有生出那样的意外,或者他亦不至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真要说的话,那实在是个常见的故事。
受了咒怨困扰的女公子无可奈何之下乘着牛车来到寺院,身旁跟着神色焦灼的使女,使女悲声求助,女公子却不置一词,她极有礼仪的垂着头,只飞快的看了僧一眼,便再度垂容。挡住面容的桧扇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大朵椿与芍药,自袖口露出的手指隐隐发灰。
僧一言不发,只将不离身的数珠递了出去,让女公子握在手里。
若是不曾见这样一面,又会是怎样呢?
若是那艳丽的花没有留在他心中,若是那双眼没有投来燃有火光的一瞥,
若是、若是……
……那又会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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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檀木制成的数珠安静的躺在佛前。
僧将它放下,转而拿起纸笔,有时他会这样安静的坐在案前,一整个午后却写不下一个字。只有这时僧才会不可抑制的想起俗家的父兄,回忆他们在递出一封封书信时的情态,可从其中找不出半点值得保留的部分,最后只得放下笔,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空白的信件同数珠一同沉默在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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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仍旧偶尔会来,身上沾染怨气的次数已开始减少。虽不明说,僧仍隐约猜到这位贵公子心中的旧爱怕再度复燃,以此安慰了那些妒火中烧的女性的心。娶正妻的事情再未被提起,但爱意却并未断绝,或许这便是友人坚称自己非是下流的恶人的根据吧。
虽然友人生性如此,僧与他却仍私交甚笃,称得上是挚友了。他确乎不是那种有意伤人的人,然而因那性子,犯下的过错也委实不少。有关于自己的一些私事,僧实在不想叫他知道,便总觉得会平生变故,徒惹事端。
僧想起那柄精巧的桧扇,想起除掉那层灰白的怨气后重新变得白皙的手指。女公子那之后曾再度差人送来赠仪,一些香膏烛油,黄白财物之类。僧只取了一只装盛香膏的木盒,将内容物分与众人,然后拾起自己案前的白纸,将之收进了盒中。
自己在做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毫无意义。
但是僧这样想,认为这样便好,这样最好。他已无法消除渗入自己的世界的色彩与杂音,但或许这正是他生来所缺失的那一部分,或许他早该找到这样的情绪。僧回想起幼时的自己,面对纯白无声的寂静的世界,幼儿发出绝望的哭喊,却连自己的哭声也无法传入耳中。
他习惯了那样的空旷,他接受了那样的寂静,他承认那无趣而又冷漠的世界正是他的本质,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时刻感到不可抑制的寒意,以及——
孤独。
但或许从此以后,从此以后就不会如此了。
僧终于在白纸积满整个木盒之前,在纸上写下了他能想到的最为动听的话语。
在他急迫的踏出寺院的殿门,向所想的人的方向而去时,友人的牛车恰巧来访,那唇红齿白的浪子掀起垂帘,探出头来。
“正巧呀,大师,我正要去找您。”
友人说,踏着侍从下了牛车,轻浮而略显夸大的朝僧作了一揖。
“前些日子才听闻此事,实在请勿怪我来得太晚,误解我待您并不真诚,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他说,“您解救了内大臣家的姬君,怎也不说与我知道呢!还是前几日与她相见时听她提起,问我可曾道谢了没有,这才知晓了。哎,大师,真是好见外。您莫不会说不记得了罢?便是那位姬君呀,我曾想过要娶为正妻的那一位,虽现在已醒悟过来,发觉这不过是一时的迷惑,但我与她的感情还是真的呀!不论如何,她因与我的爱而遭了祸,而您因我们的友情而适时的伸出援手,我都不得不飞快的赶来谢您才行。”
友人说着,再度作揖,他抬起头来时笑容满面,似乎正等待着僧像往常一样将他迎进门去。
僧的确如他所想一般这样做了。他们的确是相知颇深的挚友,互相从未超出对方的预料。
“滋——”
尽管一瞬间响起的杂音无法停止,尽管白壁之上爬起黑色的噪点。
僧心想,他们确实互相了解,从未有过意外。
——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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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个无趣至极,手中握不住任何东西,追逐着镜中花水中月的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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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些时日时常出神。
他坐在佛前,仍持着他的数珠,黑檀的表面在经年的捻动中已变得温润,男人忽然觉得或许连这佛珠也终有一日会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再留不住了。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错觉。数珠并未溜走,也并不曾像他想象的那样冰冷刺骨。
男人穿着僧袍,持着佛珠,无助的站在佛像前,他忽然想起幼少期的自己,总冷眼看着父亲的衣怀中露出不属于母亲的熏香,看着母亲的使女领着陌生的男人进出家门,男人看着兄长们互相攀比外宿的天数,看着只比他小一些的幼弟钻进使女的房间。
他想起那一只简陋的木筏随水而去,想起自己曾暗自发誓,绝不与自己的亲族成为同样一种人。
绝不。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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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终于踏进那女公子的院子时,天已完全黑了。
夜倒还并不很深,小院中的烛光却已熄灭。他侧耳倾听,既没有听到使女们的响动,也无从察觉女公子的状况。似乎就连虫鸣都弱了起来,虫们也觉出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潜伏在草叶丛中不敢高鸣。
脱下了袈裟,放下了数珠,男人自午后便在小院之外徘徊,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忐忑而惶恐的等待着最终裁决的降临。
他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可害怕的,自己绝不会违背自己的信条,做自己自幼便最为不齿的那一类人。是这样,正是如此,即便自己的确怀着一份心意,但却并没有卑鄙的打算,男人只是想为自己做一个了结,期望女公子与友人之间坎坷而浓烈的情意千真万确。瞧,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说服自己,可以安心为两方祈福,他的内心也不必再受虫蚁啃噬,不必再如此煎熬。
男人探身翻上缘侧,小心翼翼的掀开一侧的垂帘,内室漆黑一片,仅有某种细小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滴答——”
男人紧张的握紧了拳,他想要辨认这声音,却又一时有些糊涂,水……是水声吗?他疑惑的闪身进了屋,隔着右侧虚掩的障子能隐约看到女公子色彩艳丽的帷幕,男人已无暇顾及内室的幽暗,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拉开障子走了过去。
“——滴答———”
是水声。
随着他的走动,这水滴声越发清晰。男人终于察觉出自己方才迷惑的原因,只因这水声与寻常不同,他一边思索着其中的差异,一边挑起那些厚重而华丽的遮掩,思维因过于紧绷反而发散起来,男人觉得这声音比寻常滴水似乎要更加沉重,更加粘稠,仿佛落在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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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在一瞬间停滞。
在他的眼前,那片不寻常的幽暗中,有某些白得发亮的东西在微微摇晃。
男人的大脑无法理解印入视界的那东西。那从高高的天井上悬挂下来的,遮掩在浓重的黑色之下的东西,那些从布料之下伸出的,在暗中发着微光,青白一片的东西。
究竟是那悬挂下来的东西在摇晃,还是他自己在摇晃呢?
男人已经分不清了。
不合时宜的,他忽然又想起友人说的话。想起他曾甜蜜的说将要迎娶正妻,想起他之后又说那不过是一时的迷惑,现已醒悟过来。
男人死死盯着悬挂在空中的女人的面容,那双曾明亮的注视他一瞬的眼睛此刻异常的向外凸起,他从未见过的面颊肿起,那张未曾向他吐露一言半语的嘴微张着,一小节舌尖吐露在外。
女人的手指流着血,指甲有几个从中间断裂开来,还有一只整个翻出肉去,已快凝固的血自她的指尖滴落,缓慢的,缓慢的,砸碎在被遗弃在她身下地上的那柄桧扇上。
男人抽搐着看着这一切。他想起整个午后与傍晚都在一墙之外的自己,想起自己愚蠢的焦灼与不安。为什么他不更早一些进来呢?他为什么不早些将毫无用处的恐惧丢掉……?如果他能够,如果他能够……他本可以来得及阻止——
就是在他倚靠在墙外——踌躇——犹豫——的那个时候——
神呀,佛呀,为何在这种时候,没有赐下任何指引,没有用仁爱来消除他心中的这份爱,又或是这份恨呢。
……啊,对了,是这样啊。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到这时祈祷又有什么用呢?他分明从未聆听过神佛的声音,过去不曾,将来也一定不会有——
不会有了。
他已经不需要那种他从来也听不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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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前的数珠忽然断裂开来。
黑色的木珠砸落在地上,惊碎了一室寂静。
而放在一旁的袈裟仍安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木珠的滚动渐渐停止,无声的死寂再度笼罩。
所有的异样,暂且都还无人察觉。
“温暖的气息”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竟忽然想不起来最初被自己称之为温暖的东西是什么。
光,火焰,太阳,宏大如天地或渺小如蝼蚁,皆为世人所知之恒常事物,能被冠以“温暖”的定义。但他向来搞不清那些被人们奉为金规玉律传世的“道理”,或者更多涉及哲学层面的复杂含义,总而言之只凭借着所谓“不靠谱”的直觉,闭着眼睛横冲直撞。
说到底,生活就是这样一种无数人无论如何都搞不懂的东西。
所谓“温暖”是为何物,仔细想想,他也并非没有切身体会过。纵然没办法解释清楚,但要认定本为陌生人的法拉与“温暖”几乎能够确切地画上等号,只需要一个擦肩的瞬间就足够了。
“那个人身上有温暖的气息”。
没有什么原因,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句话。像溺水的人不顾一切靠近浮木,他下意识伸出手,仿佛只要往前一步就能抓紧她,抓紧那个被簇拥、包围着远远奔走于前方的身影。
而在伸手的那一瞬间,他忽而体会到了荒原中火焰熄灭前重被点燃的欣喜若狂。呼吸从高悬的天上落回地上,平稳绵长,宛如回归到出生前意识尚为混沌的安静沉眠,只需在血液的吐息中维持生命就够了。
世上的温暖,好像都是近似的。他模模糊糊地只懂得了这一点,是从好多年前到现在,才终于想明白的一件事。
法拉是温暖的,这认知就像很久以前,教会他很多很多东西——包括生病了要吃药——的某个人靠近他的时候所产生的。太长久的时间会改变什么,又好像没有,在学会判断何为“温暖”之前,他大概早就先学会了旁若无人,始终只注视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就好像这世界真的什么都未曾改变,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他也找到了尽可伸手寻求的唯一一人。其他人怎么样或者怎么想,大抵都无所谓。温暖的即为光,她即为太阳。他只要跟随其后,好像世界都继续开始旋转。被一起困在这样一个地方,一起外出、调查,翻箱倒柜、翻山越岭,踩踏过灰尘与血迹,视线也始终不曾歪斜,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他曾做过的那样。
以前也有人骂他固执己见,神经质过头。被骂得多了,渐渐开始习惯于这些早就不知道是褒是贬的形容词。虽称不上有多心性淡泊,至少对于大多数事情,他是无所谓的。
法拉是不会这样说的。
她很温暖。
星星是近似的,温暖也是近似的。没有人告诉过他这里面不存在逻辑,而逻辑本身究竟是什么,他也未曾在乎过。
反正有形之物终将不复存在,一切都会行将就木。只在意顺应心意的东西,好像才更加对得起不知何时就会终止的短暂一生。
而眼下,他只注视着法拉一个人。其它的事物、生灵,仿佛很难再入他眼。只要看着她忽然笑起来,或是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周围便只剩下寂静,时间长短,都恍若天赐。
若故事这样继续下去,他再往前几步,或许不必接近往前栽倒地伸出手,就能将希冀的东西握在手心。终日听着别人无休止地数着时间,从第一天,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过于受欢迎的法拉却好像越走越远,他追不上,只好拼命往前赶,连沿途经过了些什么都未曾在意,当做苍白的线条抛诸脑后。
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看着别人包围她,向她伸出双臂。
看着那个女孩子跟法拉撒娇,凑近法拉的身旁,贴近她的笑容和脸颊。
甚至到后来,也只能看着法拉在早上调查的时候突兀的摔倒,那是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的第五天,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横亘地面、被埋了半截的一截断臂。干枯、残破、腐烂,和肮脏的泥土几乎混为一体,所以她大概并没有看见,或者说最后也没有在意这满地司空见惯的残尸。
那时他听见声响抬头,一眼就看到那头红发快要从眼前消失,直直坠向地面。脚步抬起,他立刻就想往前,但随后越过他的人群太多,他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在这理所当然、早该被预料到的混乱中,人群逐渐包围起那个忽然变得陌生的身影,纷乱、喧嚣、模糊不清。而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像是他从来未曾来过,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抿着唇一言不发。
灰白、静默。他看不懂。
看不懂法拉最后塞进那个女孩手里的,那枚早已消退了颜色、孤零零的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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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七夕。
啊。
掉落的挂件(。
如题,是一个心思坦诚的家伙和一个骗子的故事。
感谢栉的互动,她真的特别可爱w
放一下前置的链接,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嘿嘿(要脸
前置: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010/
序章1: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366/
序章2: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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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开了。
开在庭院的小塘边,抽着细嫩的枝芽,结出雪白的花苞,吐出的花蕊轻轻颤动。
她站在一旁看水。水塘很浅,清澈,能看到砂石。
这是一如往常,安稳平静的一天。
夜明神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如何惊喜,却也没有悲伤。她身前还有另一人,看不清面容,听不清声音。
她同对方说了些什么,随着话语的出口,从喉管向内便像针刺般疼痛起来。而对方则露出微笑,他们动作极轻的互相拥抱,她感到双手发烫,彼此像是毫无重量一般依在一起。
那人附身在她耳畔——微微张口——轻声说——
“——”
……
……梦境戛然而止。
*
守回过神时,天幕黑沉,无星无月。远处有点点灯火,耳边是树林因动物的骚动而沙沙作响。
她在黑夜中意识到自己的模样。状似纤弱无力的娇小姐的手、轮廓柔和的面庞,还有从肩头滑落、如瀑如织的黑色长发。她对这副人类的面容并不感到陌生,但也称不上熟悉。
虽在夜明神中算得上年幼,但毕竟也有许多年了。只是人类的皮相,到现在也还留有两分滞涩。
夜明神又望了望天空。
那里已经没有星星了。
守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百年一度的影祸之期伊始,人类陷入长达百日的黑夜之中,而各处有灵性之物也纷纷化形而出,或为寿命短暂之蜉蝣,或为灯具成形之灯九十九,再一类,便是像她这样,天生地养,托名为神,称为夜明神的一族了。
他们被统称为萤者,不论是三者中的哪一类,都是能够发出光芒,天性便与光辉相关的特别的存在。
而不知从何时起,人类之中便有这样一个传言——
据闻,只要吃下萤者血肉,便可长寿平安。
甚至街头巷尾飞窜的流言之中,将萤者比作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之类的无稽之谈也绝不少见。
接下来的发展可想而知。弱小无力的萤者——特别是蜉蝣与灯九十九,在对上人类时毫无优势,当守在几日前自梦境中惊醒,迎合着将到来的长久的黑夜化作人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晓了这样的现实。
同时。
她意识到了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应该——她必须要——保护这些萤者才行。
在成百上千的繁星之中,偶尔会有这样的存在。
为了某个人而诞生,为了守护某个人的幸福而闪耀。
作为某个人的守护星,同地上的那个人呼吸同样的空气,随着她诞生,随着她消亡。
本该如此。
但是当守护星终于生灵,落入那户人家的庭院中,带着欣喜去看那人的面容时,星星守护的人却就此闭上双眼,她鬓发斑白,皱纹满布,神色安详。
那个人再也未醒过来。
夜明神一时茫然。
就像她的名字那样。
守护。保护些什么。
这正是她存在的意义。
为什么她没能同那个人一起逝去呢?此刻她站在这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自人类手中救下落单的萤者时,守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她存在的意义,一定就是保护所有这些还需要保护的萤者。
不惜一切代价。
*
……话虽如此说,但这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守最开始很是有些为难。
住所、膳食——这些对于夜明神来说都不是问题,然而说到在城内低调处事,却极不容易。
人类,现在的人类出乎她想象的难缠,大街上汹涌的人潮守很不喜欢,同样厌恶的还有登在小报上脸面僵硬的人物照。对待萤者这样的异族,和善的人类的确是有的。不仅有,还很有不少。然而就算如此,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喜欢上这座风中的熏香气正逐渐被钢筋铁锈味取代的城市。
她的脑海中模糊有这样的印象:
昏暗而安静的老宅中,有木头润湿微微腐坏的气味伴着冬日的黑方香。
那香气沉沉郁郁,染在垂挂下的障子上,浸入在地上摊开好看形状的衣袖中。房中自然是极静的,有女公子咬着点了朱红的唇,面上惶惶,却不执笔,素白双手在同样浸了香的唐纸上轻轻游移。……不知从何处吹进一缕晚风,冲淡了晦暗的香气,沾了露的风儿竟也显出几分清甜来。
她是从哪里看到的景象呢?
守心想,这是很奇怪的。毕竟自己从未真正见过那样的时代。
或许那时代也早•已•死•去•了。
夜明神游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不愿引人注目,总尽量躲避人类的视线。她曾帮助过的小水母同样住在城里,偶尔瞧见她,便会露出笑容,小步跑着来打招呼。
“守小姐!今天也在城里巡逻吗?请您一定要小心……”
蜉蝣的笑容怯生生的,同人说话时总有些不习惯,脸颊微微泛红,身上莹蓝的微光忽明忽暗。
守看到这样的小姑娘,就很想微笑起来。
她伸手轻轻摸摸水母的发顶,虽然沉默,但神色却柔和。
夜明神顿了一顿,还是开了口:
“不要担心。……明日我再来,给你带糖果。”
名叫栉的小姑娘眉宇一亮,立刻显出满脸高兴来。
她是不怀疑对方说的话的,虽然相处不长,但栉已知道,夜明神口中说出的事情都是可信之事,有与之过去相识的萤者甚至告诉她——眼前的夜明神从不说谎。
就有萤者夸赞,说夜明神正直而可靠,真挚又单纯。再说下去,又回到他们自身的话题上来,又有萤者说,“可惜蜉蝣寿命短暂,若是能同夜明神大人一般便好了。”
守极偶尔也能听到这样的话,她面色淡淡,不置一词。
生者要更长的生命,死者呢?却也未必就心甘情愿的死去吧……
她忽然又想起赋予她生命的那人,想起印入自己眼中的老妪,肌肉松弛,仰面躺着,皱纹向两侧垂下。她被死神抱在怀中,嘴角却还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安安静静留下一身皮囊在此处,魂灵却不知去哪儿了。
前来吊唁的人家中有人说:“藤原家的女儿,的确不同,虽是葬仪,却叫人心情平静,想来这位夫人必是能够成佛的。”
那时隐在一旁的守忍不住又看了棺木中的那人。
叫人平静吗?
……
倒也未必。
……
夜明神放在蜉蝣发顶的手忽的一顿。
她的视线陡然锐利,像是尖刀般刺向远方的某处,手下却又轻轻拍了拍栉——小姑娘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利气息吓得一个哆嗦,泪眼汪汪——道一声别,转身便向着方才注视的方向走去。
那里一定有些什么,有某种污秽——让她不喜的——在那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皮肤。
守在黑夜中疾走。
那气息就在不远处。却不似方才气盛,只余下单薄的些许,叫她止不住皱眉。夜明神自知自己很该更加谨慎些,与人类不同,在对上那些污浊之物时,身为萤者的她几乎毫无胜算。
放慢了速度,脚步低沉而缓慢,守一点点接近前方照不进一丝光亮的小巷。
走至其中,她忽然间停住了。
在一片黑暗中,的确有某种‘不明确’的东西在活动。
夜明神瞧不清对方的模样,只隐隐约约看出那似是成年男子的身形,缓步越走越近——
待到那人走至微光下,露出苍白的面容、柔和的眉眼,以及温和的笑容,守这才抿起唇角,突兀的起了个寒颤。
是她的错觉吗?
眼前这个‘人类’那双透出淡淡温和的金眸中,只有刚刚的一瞬,仿佛透出了一种叫人浑身发冷,止不住想要后退的光芒。
她忍不住露出两分戒备,冷眼看向对方。
矮桌上深褐色的南瓜汽水无声的冒出了一个气泡。
汽水瓶被丢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发着莹莹绿光的炉火前的一张矮桌上,玻璃外壁凝着细细的一层水珠,不时有气泡从瓶口向外飘出,不甘寂寞的“啪”的一声炸响在众人头顶上方。
没人在意这些吐出一个个泡泡的汽水。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挥手扇了扇,让这些泡泡在一年级新生的脑袋上炸开了花。
斯莱特林这一届的寥寥几个新生们则已经被眼前未来七年的休息室迷住了。
从霍格沃兹的整体布局来看,四个学院中,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休息室分别占据了临近北塔楼的两座塔楼,而斯莱特林与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则位于地下,具体所在地点要比另两所学院更加不为人所知。
休息室内的灯光并不明亮,火炉内的火生得很旺,热气却并不明显。古怪的泛着森森绿光的火苗微微跳动着,突的一下变成了亮紫色,旁边坐着的一个学生不耐烦的将一张揉成一团的羊皮纸扔了进去——然后炉火再度变了颜色。
这里明明位于地下,却如常在壁炉两侧安置着上顶圆拱形的玻璃窗。只是向外望去,能够看到的并非蓝天,而是阴暗浑浊的湖水,仔细一看,隔过涌动的水波和细碎的气泡,有什么东西的阴影投在了栅栏纹样精细而诡异的玻璃窗上。
配合耳边燃烧的炉火与水波摇动混合的杂音,不禁让生出一种休息室整个都在随之微微晃动、如置身沉船一般的错觉。
“毕竟这间休息室,从位置上来说是一直延伸到黑湖底部的。”
科林•麦克唐纳向新生们解释道。他是六年级的男生级长,之所以会担下这样的差事,自然是因为其中有利可图——这听起来不那么叫人敬佩,但在斯莱特林可算不上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至少要追名逐利,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麦克唐纳少爷用魔杖在空中点了一下。
一些幽绿色的荧光出现在新生们视线的正前方,显示拼成了一个花体的‘Slytherin’,紧接着科林再次用杖尖点了点,‘Slytherin’变成了‘Dungeon’。
“斯莱特林地牢——或者地窖,随意别人怎么称呼,我们并不介意这个。”
“但是为免产生误会。”
从外面走进来,路过几人的另一个金发少年神色淡淡,也朝着那些荧光挥了挥魔杖。
花体英文被彻底打散,化作了喷着火的巨龙摸样。
“我更希望你们将这里理解成——斯莱特林地下城。会叫一切不带大脑的蠢货们通通有来无回。”
艾文•威尔森没有理会新生们的反应,他不过凑巧心有所感,说完便毫不在意的转头走开,他一进休息室,就注意到自己关注的某位小姐坐在离壁炉不远不近的一把雕花椅子上,身前悬着一盏铃兰形状的小吊灯,正看一本书看得入迷。
麦克唐纳小姐生着一双汇聚星光的蓝眼睛,同时拥有端丽娇妍的面容和微微带些卷曲的迷人金发。就在上个学期,她还扎一个显得可爱的独辫,今年就已经放下了越发如金羊毛般的长发,凛然的挺直腰背,毫不遮掩的展露出作为一个麦克唐纳应有的气势同品格了。
小威尔森站在她的椅边,视线落在对方微微摇动的耳坠上,一时间有些出神。
威尔森家是个传统的纯血巫师家庭。
当然,能够站在这个休息室中的学生,大多都是如此。一个纯血的背景能够很好的保护新生在斯莱特林不至于被孤立排挤,而剩下的尊敬和地位,则要靠自身的实力去获得。
在威尔森家的家庭成员中,父亲是个温和的斯莱特林,母亲则是才华横溢的研究者——毫无疑问出自拉文克劳。再上述到先代,出身自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的家主也大有人在。
唯一的共通点是——历代家主无一不有过人之处。
艾文•威尔森是对自己严厉,对他人也并不见得宽容的那一类人。他从出生起,就得到了父亲的期盼与母亲的爱,而正因如此种种,才更加让小威尔森先生认定,自己理应努力做得更好,认定人不论天资如何,都没有不努力的理由。
他的视线从不向下。对待那些或许拥有天赋,却一味荒废的人,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少年天生性格冷漠寡言,或许只有在妹妹安西娅•威尔森的面前,才能看到他最为温和的一面吧。
……至少在之前的十五年内,一直都是如此。
今年是第十六个年头。
没人知道艾文•威尔森想了些什么。平时一贯神色冷漠的少年很快回过神来,甚至还未有任何一人发现他片刻的异状。沉默片刻,他伸手取走了卡蒂•麦克唐纳手边那瓶一口未动的南瓜汽水。
待到那专注于书本的小姐所读的情节告一段落,舒一口气自书中抬起头来,伸手去拿手边的饮品,心满意足的小缀一口,这才发觉放在一边的汽水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盛着温热红茶的白瓷杯,一边摆着一只小巧带藤蔓雕纹的银质三层点心架,上面装着些她一贯喜爱的茶点。麦克唐纳小姐端着茶杯,端正艳丽的面上止不住露出些许惊讶来。
女孩心里依稀有一些猜测,忍不住四下看了看。
意料之中,期待之外——她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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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短章。忙得飞起的第一章最后的挣扎。
追求女朋友,一点一点来(
数了数今年斯莱特林的新生真的不多啊,没和一年级们事先约好互动,所以模糊处理并没有涉及角色……如果有看到喜欢的梗欢迎大家拿去用呀。
最后让我说一句。卡蒂。真是。太可爱了。(昏厥
艾文•威尔森穿过四楼的走廊,由狭窄的螺旋形楼梯来到西塔楼的塔顶。
霍格沃兹的猫头鹰舍正位于此处。城堡所属的猫头鹰和学生们的猫头鹰都在此休息,一些鸟儿将头靠在一起,亲密的梳理着彼此的羽毛,另一些则拍打着翅膀,落在附近的栏杆上,歪着脑袋打量着走进他们休息场所的斯莱特林学生。
有一只体型圆硕的长耳鸮则发出了一声愉快的鸣叫,扑扑楞楞落在了金发少年伸出的胳膊上。
“绒球(Fluff)。”
艾文喊了一声猫头鹰的名字,摸了摸对方脑袋上的绒毛,然后得到了一个亲昵的轻啄。
猫头鹰绒球是艾文在五年前入学霍格沃兹时,自己从对角巷里挑选回来的宠物。从品种上来说极其普通,毛色也灰黄,不起眼极了,但当艾文路过长耳鸮们的笼子,打算再看一看更加凶猛的雕鸮或是小巧可爱的穴鸮时,一只灰扑扑圆滚滚的猫头鹰从笼子里探出一只脚爪,硬是勾住了他的斗篷。
然后它就被这个本不打算买一只普通的长耳鸮的小巫师带回了家。
又有几只猫头鹰飞了过来,金发少年从斗篷下取出一只捆好的包裹,自厚厚的油纸中溢出些许好闻的香气来,他动作利落的拆开包裹,里面是被剪成小块的一堆熏肉,尚且还带着一丝温度,是艾文特地吩咐家养小精灵在早餐后送过来的。
有翅膀拍打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一只有着罕见金亮条纹的长耳鸮伸出爪子试图停在少年的脑袋上,被偏头避过,只好退而求其次,落在了他的肩头。
为此,这位骄傲的女士还略有不满,惩罚性质的啄了一下艾文的耳朵——和表现出的凶狠不同,这一口的力度倒还算得上是比较温柔。
“好吧,是我的错……别闹了,小姐。”
以比平日里在学校中时要温和不少的口气哄了哄某位气性高傲的小姐,少年肩头的猫头鹰终于满意起来,故意拍拍翅膀将艾文的头发稍稍弄乱,离开了他的肩膀落到了一边的架子上。
顺道还打劫了绒球正准备叼起的一块熏肉。
艾文手臂上的猫头鹰睁圆了眼睛,羽毛微微炸起,在主人的安抚之下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出于少有人知、对于鸟类的喜爱,艾文•威尔森时常会像这样带一些猫头鹰们喜爱的小零嘴来到猫头鹰舍。今年是他在霍格沃兹就读的第五年,一些常驻的学校所有的猫头鹰已对他十分亲近不说,就连属于学生们的猫头鹰,也大多对他更显友好一些。
他将一小包熏肉分给身边的猫头鹰们,看着这些鸟儿咂动着喙子,发出轻轻的“咔咔”声,然后其中有几只缩了缩脖子,露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来。
只有那只长耳鸮小姐突然扬起了脑袋。
她长长的耳羽轻轻抖了抖,转动了一下脖子,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猫头鹰舍的入口处。
艾文也跟着她一起偏头看去。
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啪嗒”“啪嗒”,像是踩着某种旋律,恪守着某种规则,不急不缓,一点点接近。
从即使白天也依然黑暗的塔楼阁廊处,先是一只白净纤长的手扣在了门边,随即,女生灿烂的金发不加遮掩的展现在了阳光之下。
来人是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镶绿边长袍的女学生。
似乎对于猫头鹰舍有先客这件事毫无准备,女生不免微微睁大了蓝眼睛,身体小幅度的向后仰了仰,一瞬间隐隐做出了想要离开的姿势,但几乎是立刻的,她就止住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拢了拢自己一边的额发,维持着原本不疾不徐的速度朝着艾文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艾文觉得对方笔挺的肩背似乎带着些许僵硬。
他放下手臂,让绒球飞到一边,遵循自幼被教育的不叫女性感到不适的礼仪,率先对似乎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尴尬之中的小姐问安。
“日安,麦克唐纳小姐。”
他微微点了点头,简短的问候。
艾文是知道这个女孩的。
卡蒂•麦克唐纳的兄长科林•麦克唐纳和他同住一间寝室,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偶尔也能看到兄妹两围坐在一起,同他们的另一个室友格林一起聊些什么。
只是他从来都未太过在意,以至于方才猛然间看到对方出现,看见女孩束起的长发发梢微微卷曲扬起,在阳光下耀眼得朦胧,随着她的步子轻轻跳动,他看着卡蒂•麦克唐纳,一时间竟好像头一次真正看到这女孩似的。
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这一声并不热情的问候似乎叫卡蒂松下了一口气,她的举止变得更加刘畅矜持,伸手抚了抚鬓发,露出一个称不上是笑容、礼节性的友好表情来。
“日安。威尔森学长。”
手下轻柔的顺着落在自己手边的长耳鸮的翎羽,艾文并不看她,只短促的应了一声,那只将绒球赶到了一边的长耳鸮抖动着胸前的羽毛,发出一阵感到满意时的低沉鸣叫。
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艾文动作一顿,略带疑问偏头向她看去。
“——”
麦克唐纳家的小姐面色有些古怪,她面颊泛起薄红,眼中带着几分纠结,克制着自己不要咬唇——最好不要这样做。
卡蒂瞪了一眼被人顺毛顺得开心的猫头鹰,然后努力不着痕迹的将视线从面前的男生身上带过,斟酌着措辞开口道:
“假设您不介意我借一下萝丝(Ross)——您瞧,我有封信件需要她帮忙——”
少年微微偏了偏头,花了一些时间理解对方的意思。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只没什么特殊反应的长耳鸮,略带犹豫的唤了一声:
“萝丝?”
猫头鹰很给面子的拍了拍翅膀,“咔咔”碰了碰喙。
在这时刚刚得知这位生性高傲霸道的女士的名字,并且立刻记起科林•麦克唐纳曾提及自己养了一朵坏脾气的玫瑰花,艾文心情多少有些复杂起来,后退一步,摆手对卡蒂•麦克唐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玫瑰花小姐高傲的扬起头,不是那么开心的又拍了拍翅膀。不过打量着走到她跟前的麦克唐纳小姐,她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出一只脚爪,好让对方顺利的将信给她绑上。
卡蒂早已对萝丝小姐的脾气心中有数,习以为常,她带来了一些嫩玉米,抓出一把摊在手心里喂给这位小姐,猫头鹰却对此不屑一顾,鸣叫一声,径自飞走了。
……
麦克唐纳小姐决定,回去就立刻向长耳鸮的正牌饲主告上一状。
在人前被自己家养的猫头鹰嫌弃,这让她多少显得有些尴尬。正有些无措的打算收回还捧着嫩玉米粒的手,就听见身边传来轻笑声——这让她顿时涨红了脸,脖颈僵直扭头怒视对方——
然后,在这时——轻柔、温热、绵软的——
有某个小家伙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
艾文转了转手臂,让只有拳头大小的小穴鸮跳到卡蒂的肩膀上——先前就是这个小东西热情的凑了上去,给了麦克唐纳小姐一个友好的蹭蹭——他难得在面上带出了两分笑意,从浑身僵直的女孩手上取过一颗玉米粒,喂给缩起身子像颗圆滚滚的毛球似的蹲在女孩肩上的小穴鸮。
“科林有一位称职的信使——尽管或许气性不那么好——但如果想要找一位可爱温顺的伙伴,这一类的小家伙则更加合适。”
他又揉了揉小毛球,语气不似寻常冷淡,稍稍带上了些许温和。
卡蒂终于回过神来。
她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肩头脸侧传来绒绒温暖的触感,竟叫她有些不敢动作,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小穴鸮再度歪了歪身子,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
这一次,麦克唐纳小姐再也忍耐不住,微红着脸抿唇笑起来。
她学着艾文的模样伸出手臂,让小穴鸮跳到她的手臂上,然后递上那一小捧嫩玉米,心情柔软的看着小家伙一点点啄食。
这少有的体验让自幼接受严格的礼仪训练的小姐大感新奇,她想起自己养的黑色猫咪,不由为二者究竟谁更可爱而微微烦恼起来——梅林啊,幸好豢养宠物也算是一件“有上流人品格”的“雅致爱好”,否则,她可不能——不会——像这样亲手喂一只小猫头鹰。
“它叫什么名字?”
卡蒂轻声问道。
“……”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麦克唐纳小姐等待了一会,终于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艾文•威尔森的神情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一直觉得这位学长安静而冷淡,骄傲丝毫不加收敛。会在猫头鹰舍这种地方撞见对方不同的一面,实在是出乎意料的。
艾文沉默了片刻,面色沉着,目光平稳,他动了动唇,吐出一个单词——
“……毛球。”
“……”
小猫头鹰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回应,卡蒂看了看手上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因被冷落在一边而背过头去生着闷气的绒球——她偶然从科林那里得知,艾文•威尔森养了一只叫做绒球的猫头鹰——麦克唐纳小姐看着这位学长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面上不由带出了些许了然……
看来这位学长,很不擅长起名啊。
她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在心中偷偷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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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们讲哦,卡蒂,可爱得,让我昏厥——
写一写艾文五年级卡蒂三年级的事。科林,大概从这个时候起,你室友就开始关注你妹妹了,心情如何呀好同级!
依旧感觉写不出卡蒂万分之一的可爱,先跪穿地心给亲妈道个歉!!我尽力了(躺下)如果有问题戳我去改!!
哦顺便一说,发觉这一期的首杀被我拿下了!之前的两位朋友不要再争执啦——(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