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前的日子过得飞快,无论临安还是家乡都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林鹰扬也乐得清闲,没事逛逛路边的书画摊,看看湖中画舫上品酒对诗的人,又偶尔在德庆楼听听书饮酒或品茶,恍惚间竟是连除夕都过完了。
转眼就到了当初在地宫与金春燕约好再见的日子。想着横竖不能空手前去,林鹰扬便早早出门,盘算着采办些女孩子家家喜欢的东西带上。
可惜还是漏算。想的虽好却忘了羡老板随性,几时开张全凭自己喜好。果不其然吃了闭门羹。不过这春节正是热闹的时候,也不怕无聊。羡归飞既然进不得,林鹰扬便沿街溜达了起来。
晃晃悠悠逛到了涌金门外,倒是热闹非凡,似是有什么新年擂台的样子。既然来了,林鹰扬也不想错过,他往人群里挤了挤,借着高大倒是两边都看了个大概。
这擂台分为两个。
一边斗武,比的是梅花桩。远远的二十来根木桩上已经站了几个人,隐约有些熟悉的影子。
而另一边则是文擂,诗词书画,样样都有。又有几个人在写画扇面,看架势都是个中好手。只是林鹰扬对文人大多是只闻其名,却未能谋面。此时虽有心求一份墨宝,却又担心叫不上诸位大家的名字,贸然上去太失礼数,心中满是遗憾。好在上月偶得一柄苏仙的真迹,才不至于在此处迈不开步了。再看另一方斗诗更是热闹,有个青年男子佳句连连,引得周围叫好声不断。
“这诗细致有余,然气势不足。”
耳畔突然传来如此一句,林鹰扬转头一看,说话竟是个和比自己年轻的少年。路人见他疑惑,悄声道:“这人是陆家三少爷,陆游。未及舞勺便授了登仕郎。”林鹰扬听他年纪轻轻却颇有盛名,不禁好奇追问他道,“此话怎讲?”
少年人谈吐大方,“国难当头,这些文人却只知道山水秀美,儿女情长。却忘了这山这水都是国的一部分,没了国哪还有什么山水。”
林鹰扬听陆游用少年人特有的嘶哑声音说着而立之年的感叹,笑问:“你倒是说说该写些什么?”
“就譬如方才‘万里’一题,我便要写我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屠尽犯我大宋之人!”陆游话说的大,脸上露出符合年纪的张扬来。
“可你不也是个文人,难道想上战场?”林鹰扬又问。
“七尺男儿谁不志在四方!我曾上书朝廷,却如石沉大海……可是你若不去做,就还那些懦弱的人在保卫大宋,让人怎能无动于衷!有朝一日待我参加了省试、殿试,便要主动请缨,为国效命!”
陆游才清志高,短短几句听的林鹰扬不禁赞叹,正想再问,却见陆游旁边的人拉他袖子。这么一提醒,少年也不再多说。正好擂台又出新题,他便转而思考题目,不再答话。林鹰扬这才注意到时候不早,只好急急忙忙赶羡归飞去了。
还好羡归飞这下是开了。
林鹰扬在临安常听人提起这家珠翠铺子,就算是极挑剔的人都夸赞其做工用料无不考究。今日既然要给春燕带件新年礼物,羡归飞自然成了林鹰扬的首选。
羡归飞的店面开在西湖边上,门面乍看是个精致的民宅,细看则其实是家布置考究的商铺。外堂里站了在挑选的几位客人,多是趁着新年来置备几件首饰的年轻夫妇。而招呼客人的两名女子虽做侍女打扮,却是光鲜亮丽,丝毫不亚于前来挑选的小姐夫人。
店铺里面各式头面配饰琳琅满目,令人难以取舍。林鹰扬在店里转了好几圈,却是没见到特别合心意的。
不甘心无功而返,林鹰扬只得向其中一名侍女询问是否还有其他可以挑选。侍女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带他到了内堂坐下,又端了些茶点上来。
不会儿,后院施施然走出来一位女子,虽不施粉黛却从容闲雅,更显得整个人风姿绰约。想必就是羡归飞的老板阿羡了。
羡老板自然接待惯了各种要求的客人。听说林鹰扬没有相中前厅的款式,也不随便推荐定做,倒是先问他想要些什么样的款式。
林鹰扬只是想着金春燕平日喜欢些珠宝首饰,便想买两件讨她欢心。可这真到了店里,反而挑花了眼。此时被羡老板这么一问,更不知如何回答。
羡老板也不催,又问了他用途。得知他欲赠与小妹,对身旁侍女耳语了两句,侍女就躬身退了出去。羡老板又向林鹰扬推荐了几件茶点,未等林鹰扬一一试吃,侍女便端了一个红木首饰盘从后院回来了。
首饰盘中间卧着一把缀了金银珠花的白角梳,活泼又不失华贵。雕工精致,梳齿上部刻了“羡归飞”三个小字。字虽小,笔划却清晰干净。
也难怪羡归飞深受好评。羡老板果然经验老道,仅凭几句话便帮林鹰扬选出了款式,正是他想要的样子。
“这梳子是临安的程师傅的手艺。程师傅的眼光和功夫相信郎君一定知道的,”羡老板用帕子垫着,把白角梳拿到林鹰扬眼前,“这只白角选的均匀细腻,镂空又精巧,在程师傅的作品里也算是精品中的精品。用来配令妹想来再合适不过了。”
羡老板声音轻柔,伴着金银珠花的声音,倒有了奏乐般的感觉。外加她举手投足优雅从容,端的是有大家小姐的气质。反观金春燕,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能才能有这幅样子。不过想到她现在这般行事应是更加开心,林鹰扬又不知该喜该愁。
定下了白角梳,林鹰扬又拉着羡老板推荐了几样配饰。唤作小藕的侍女把梳子与珍珠琥珀璎珞细细包好,嘱咐了保养的方法,便为他引路回去了外堂。
有幸得羡老板帮忙推荐,林鹰扬从羡归飞离开时天色尚早。他又买了几样点心,赶着冬日短暂的日光,去往金春燕居住的院落。
到了地方,开门的是林水成,脸上还是往常一般讨好的笑。院子里金春燕远远地向他招呼,手上和脸上沾的都是面粉,还把想帮忙的厨娘们赶到了一边。
金春燕性子活泼,随身的侍卫侍女也不那么拘谨,闹整个院子都吵吵嚷嚷的。没有祭拜也没有大宴,只是做了一桌子家乡菜,倒也真是有了种寻常人家过年的感觉。
先前听陆家少年一口一个保家卫国,林鹰扬也只是当个少年人的凌云之志,虽听了却没怎么细想。此时见了这番光景,倒也品出些滋味来。
自己本就没什么雄心大志,家国之事也轮不到自己担心。不过也是有些要保护的东西,不放心交给别人。
只是那陆游比自己年轻,懂得却是要多的多了。
总之老子过完年啦!!!质量什么的已经放飞——
感谢刚刚失去丹丹的阿羡卖货给我!!!
有生之年竟然能OO陆游的C我也是万万没想到……
以及终于点出了柿子线的一个关键词,爽(
什么?你说这个林水成还是怪怪的?
上接自己的: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4023/
早知道剩这么点我就和二一起发了……
再次感谢林屠借我NPC!!
来者的汉人装扮着实让林水成吃了一惊。
其实林水成自己没怎么见过这个不太出头的六世子,不过既然小县主已经开口,他也就顺势跪下身来,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六爷”。
林水成这一带头,其他侍卫虽然有些不情愿,也只得跟着行了跪拜礼。
好在林鹰扬也是习惯了的样子,摆了摆手,一众人便站了起来。
原来自林鹰扬从大金出发后,六妹便借担心哥哥为由,化名金春燕,来临安行玩耍之实。这兄妹二人半年多未曾相见,此时竟是在地宫里碰了面,难免互相关照一番。
“贪玩也要选对地方。这种地方你们也由她来?”林鹰扬听罢金春燕这一路的经历,转头看了看侍卫,又回来问金春燕道:“这地宫入口的那个水潭,你们有人中毒吗?”
金春燕摇摇头。那潭水虽然极寒,倒也没见到什么人有中毒的迹象。
“这就好。”林鹰扬放下心来,接着又想起之前的机关声,忙问:“刚才我听到落石声,你有没有受伤?”
“什么落石?”金春燕转头看了看林水成,见他也摇头,“我们没遇到什么落石啊?”
“和你一起来的就只有他们?”看金春燕点头,林鹰扬便不再追问,“估计是我听错了。”
林鹰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充满疑问。和谢楠云同行时自己听到的确实是女真语,那除了自己的妹妹,这地宫里应当另有一伙金人。这些人为何出现在这地宫,此地又有什么吸引他们千里迢迢赶来?
会与父亲让他不必吝惜钱财的名家画卷有关么?
金春燕这厢看林鹰扬没继续询问,还以为他又要嘱咐,忙说:“我们这难得碰到,六哥你就问个不停,这样下去看起来都比老四老五要老啦!”
“你和我没大没小就罢了。以后即使私下里也不要这样称呼自己的哥哥,哪有大家姑娘的样子。”
金春燕撇了撇嘴,也没什么要改的意思,“我这样惯了,在你面前也要藏着掖着,是要累死我不成。这才离家几天啊,你怎么变得和个老爹一样,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林鹰扬佯装叹气,也没准备继续追究下去。这个妹妹自幼聪慧,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更是被宠到天上,性格难免跳脱了些,只要别害了她自己就好。
结果却是金春燕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可做不了大事。”
轮到金春燕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林鹰扬不禁失笑,“咱家里做大事的难道还差我一个?”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俩换换多好啊,我来做大事,你给圈在家里。”
见这妹妹大有争辩一番的架势,林鹰扬也只得退让:“好好,都听你的。换,回家就换。”
“你说的又不算!”金春燕嘟了嘟嘴,一甩头,又一个人钻到队伍最前头的房间里去了。林鹰扬正想追,却听她兴奋地喊道,“撒赫温!快看!这整间房子——都是石头雕的!你看这床……怎么还有张棋谱?”
林鹰扬忙赶过去,低头一看,那棋谱竟和自己上次来地宫时所见的一个石棋局十分相似。
莫非这棋局与石柱上的诗句一样,是开门的机关么?
从房间出来,金春燕像是没玩够一样,左转转右瞧瞧,一行人在地宫里又兜了几个圈子,才总算看到出口。
若是出了地宫,林鹰扬自然不方便再与这一队人同行。既然出口就在眼前,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他便提议自己多留几时,让妹妹一行人先走。
一听要分头行动,金春燕马上又来了精神,说了句有机会再见后便招呼着林水成往出口跑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住在哪儿。”林鹰扬忙拉住她问道。金春燕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
二人又相约汉人新年时再聚,金春燕才得以先行一步。
见妹妹安全出去,林鹰扬原路返回,在出口附近的石室里游荡了几个时辰,倒是被他找着几件玉器。只是他觉得自己拿了也没什么用处,便又放回原处了。
觉着时间差不多,林鹰扬终于向出口走去。回忆起这两次游历,各种悲喜,反而有了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滋味。
是的,林鹰扬到现在还坚信阿朗是中毒了,反正真相不知道比较好哦。
终于把这段写了,记忆剩的不多了,应该和发过的投稿没有冲突吧……
东西都没动,希望也没有和将来可能的投稿冲突……
Q:棋谱残页被拿走了吗?
A:没有。他记下来了。
Q:这个林水成和我认识的不太一样?
A:咦?
我又回实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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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路前行不久,眼前便是一片开阔地。
行至此处,周围环境已与上次所见大有不同。想来这地宫既然藏有诸多宝物,自然不应只有先前那半段迷宫。林鹰扬觉得自己和连海生当时大概只是误打误撞走到了出口,而这次才是真的进到藏宝之处了。
不过这后半段地形复杂,道路错综,谢林两人虽有了些经验,也不敢轻易决定去向。又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走了一段路,却是遇见一人面色青白,倚坐在墙边。
谢楠云见状也不犹豫,忙上前替那人前检查。男子听到有人过来面露喜色,可待看清来人却又神色古怪起来。谢楠云似乎不怎么在意,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对方是否遇着什么机关,见男子支支吾吾,又问,“其他人呢?”
“都死了。”男子沉默半晌,说道:“李老三下的毒。”
谢楠云先前被困在这地宫里三十余日,其实也并不是孤身一人。
自彼时与连海生失散,她在那机关处耽搁了不知多少日后,曾遇到过另外一伙寻宝的人。两边都觉得人多能多个照应,更何况谢楠云懂得医术,便相约一同前行。
这伙寻宝的人显然经验丰富,干粮火石带的充足,路上也是一团和气。
许是给有备之人的奖励,竟让他们在一处密室里发现了个放满了金饰的小匣子。寻宝的队伍按照来时的安排分了金饰,谢楠云觉得自己只是半路加入也没帮上什么忙,便婉拒了自己的那份儿。
可没想到这一团和气却在此刻开始散去,就连当初性子温和的郭四哥后来也不肯对她伸出援手。
而正是这个郭四哥,此时正身中剧毒躺在谢楠云面前。
不过自己虽然因他们受伤,但是行医之人自不可见死不救。至于此人究竟该不该为那些所作所为偿命,谢楠云也不想妄下定论,一切都应等到出去后把他送交官府再行定夺。
一番回忆不觉思考良多,谢楠云回头见林鹰扬对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果然是一副不解的表情,便掏出解药,避重就轻道:“当初和连兄弟分散后,我有幸遇到他们,结伴走过一段。可惜后来又走散了……”
见谢楠云喂他吃了几颗丹药,林鹰扬不再多问,到两人身畔一同坐下休息,“能再遇到就好,既然有缘就一起出去吧。”
谢楠云点了点头,“这几颗药只能暂时控制毒性,我们要早些出去,带他去找对应的解药才是。”
【此处应有一个机关,但是我想不起来了……想起来我就补……(跪着】
这厢几人刚刚脱险,便听得墙壁另一侧有惊呼和石门落地之声,内里掺杂着几句金文的咒骂。这些句子林鹰扬自是熟悉的很,下意识要开口询问情况,又突然意识到不妥,忙是警惕地看着大家。
谢楠云一路遇了太多机关,这下听到别人遇险,心中更是担心,“方才动静这么大,恐怕是遇到了落石,也不知有没有人受伤……只是,我们这边也有伤病……”
而林鹰扬此刻满心想的都是之前远远看到过的人和刚刚听到的声音,赶忙道,“这声音我或许认识,不如我去看看,谢娘子便带这位大哥先走一步。谁要是先到了出口,便留个记号就是了。”
谢楠云一番权衡,也觉得这般最为妥当,三人便分两路而行了。
与谢楠云道别后,林鹰扬又向着之前听到声音的地方走去,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觉得仿佛有人跟着自己,想必是构造奇妙。
大概是自己来的晚了,一路上见着好些个触发了的机关,虽未见得当时情形,想象一下也依然觉得触目惊心。
他在石室之间又找了半晌,虽不得去往隔壁的通路,却是看见了当初与徐飞白与人交手时,自己在后面隐约看到的那队人,只是当时与徐飞白交手那人仿佛不在队中。
此番距离更近,林鹰扬也不急着上前查看,只是一边在后面跟着,一边观察起那行人的身份。
走在后面的是两个侍卫,侍卫前面半步的是林水成。
那走在最前的少女想必……
知了那几人身份,林鹰扬也就不再在意脚步。果然,前面的人听到响动便转头回来。待看清楚来人,却是少女先唤了出声:
“撒赫温!”
Q&A
Q:楠云在虚阵究竟发生了什么?
A:就不告诉你。(。 楠云将来会自己说明的!请催她更新!
强行写了一段楠云的剧情证明自己还会更(。
不过还是好短啊……
特别感谢林屠荔枝借我NPC使用!!!好怕OOC(。
越写越烂……感觉不如直接发个提纲……
这篇是书院……叫我时间旅行者。
上接花心: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959/
十分感谢两位荔枝人帮我调整剧情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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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在外面,你们怎的在这儿打起来了?”
林鹰扬被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惊,连忙转过头来。说话的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衣衫已经洗的发白,却握着一柄湘妃竹如意头的扇子。“看你人高马大的,怎么还逮着个小兄弟不算完了?” 书生在两人之间交替看了几眼,撇着嘴道:“真想较量何不等到明日笔试?人家要真不是你的对手,自然抢不走你的花小姐。”
林鹰扬被他一噎,只得松了手。还未待他解释,扮作男子的女孩就见有机可乘,身形一矮,贴着墙边跑了开去,马上便没了踪影。书生倒是一副天下终于太平了的样子,见那“小兄弟”已经安全,一甩扇子迈着四方步从拐角离开了。
这么一闹,林鹰扬倒也冷静下来,不再急着去追那女子。如果那女子真如她所说一般,只知道东家长得和自己很像,那她应当也不清楚自己接的是什么人的生意。更何况她功夫虽有月白的架子,却灵动有余根基不足。这种水平尚不能单独出手,估计只是个扰人视听的幌子,而当时下手的才是真正的带头之人。
既然她现在就在这书院里,何不等等看她还能有什么花样?正所谓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
午时刚到,花家一个伙夫模样的大汉就赶了过来,笑着告诉大家中庭已经备好了饭菜。林鹰扬满心想着比武时的事情,去的就有些晚了。
谁料他前脚还没踏进中庭,就看见其中一张桌子旁坐着那自称花家哥哥的女子,而她身侧赫然就是当时重伤他的另一名女子。再看下来,周围又有几人与她们谈笑风生,十分熟络的样子。那些人虽神态各异,装束也不尽相同,却各个身手不凡。
联系今日之事思考下来,林鹰扬反而觉得在此遇到这两位女子只是巧合。虽然二人可能得知自己尚在,但也不至于为自己一人摆下这般阵势。能让这么一群人聚在这小小的书院里,必是另有所图,这花家招亲恐怕没这么简单。
虽然还摸不清状况,不过有那二人在,这饭是万万不能去吃了。
出了中庭,林鹰扬在这书院里徘徊了一圈。这书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转了大半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在书堂里发现了不少有趣的抄本。可惜还还没读多久,就感觉天色渐暗,索性把书揣进怀里,向早来的人问了客房的方向,回屋继续研读去了。
只是自从跟上那个男装女子,他就没得个机会吃饭,这上灯还没多会儿便感到几分饥饿。想起第一次进入万贤山庄地宫里的那最后几日,不禁腹中更觉空虚。
林鹰扬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出去看看买些什么果腹。结果还没走出多远,便被先前招呼大家吃饭的那个伙夫叫住了。伙夫一听他是想出去采买吃食,忙说自己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他得知林鹰扬是错过了晚饭时间,更是一副惋惜的表情,拍着胸脯说今天来的小伙子各个都夸自己饭菜做得好,比那大名鼎鼎的映柳轩都强。这伙夫模样的大汉说起做菜来神采飞扬滔滔不绝,林鹰扬见他说的得意,也不好败他兴致,便应了下来。伙夫很是欢喜,说一会儿包他吃的满意。
花家人倒是手脚麻利,一桌菜没多久就送来了。到真如那伙夫所说般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虽然这书院有些蹊跷,如今美味摆在眼前,实在让他难以抗拒。想那伙夫侃侃而谈时的神态,林鹰扬便认定他是真心喜欢案板之人,不至于在这菜里做什么手脚。况且来招亲的人大多吃过午饭,也没见什么异状。
说服了自己,他就拿起筷子尝了起来。那伙夫倒是也没太言过其实,这桌饭菜果然色味俱佳,而且肉菜居多。这正合了林鹰扬的意,不禁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花家伙夫进来收了盘子,又问口味如何。听得林鹰扬称赞,伙夫很是开心,紧接着送来了茶水点心。林鹰扬虽已吃饱,但这点心实在惹人垂涎,只好先喝几杯茶水解解油腻后再行品尝了。
这时房门开了,进来的是个青年男子。男子发现房里有人,大方的介绍自己名叫田知甚,也被花家安排住到这间。男子虽然年纪轻轻,举手投足却十分干练。林鹰扬听他与自己同屋,就又拿了一个茶杯,邀他一起分享茶点。田知甚也不推搪,接过茶杯便在他对面坐下了。
既然坐在一张桌子上,林鹰扬自然找些话题,“今次招亲可是热闹,不知田兄有几分把握?”
田知甚很是坦率,“并无把握。实不相瞒,我到此不为求亲,只为寻人。”
“敢问是什么人?如果我有幸遇过此人,说不定能帮上田兄一把。”
“是个年轻女子,或许已经乔装过了,应当就在这书院里众多乔装之人当中,”田知甚面色淡然,语气却有些疑惑:“只是没料到这书院里这么多装扮过的人……”
万没想到田知甚竟会注意到这点,林鹰扬接话道:“这么一说,我也已经见到了两位着男装的娘子。”
“远不止两个。”田知甚凝神细数:“至少有五个,除去我先前见过的一位,尚有一聒噪书童,虽然一口一个少爷,却没有书童的样子,无论是看身量还是神态都是女子,还有一个……”
听得田知甚讲点这些女子哪里露陷,林鹰扬不禁感叹他眼力过人。不过看一个青年男子对女子神态打扮一一点评,难免有些好笑,“田兄观察如此仔细,想来很是了解……”
田知甚倒是没发现他话中意思,坦然解释起来,“虽不知她装扮成什么模样,但此处人多,若不仔细怕是会看漏。”
“不过你这心有所属,还打量其他娘子,也不怕她生气?”
田知甚这才明白过来,正色道,“林公子说笑了,我与她只是略有瓜葛,并非这等关系。既然花家着人拦门,我也不想多生事端。等明日落选再出去就是。”
林鹰扬虽然觉得失礼,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田知甚也不恼,神色如常的等他笑完,似乎并不把方才的话放在心上。这回反而轮到林鹰扬尴尬,赶忙又敬了几轮茶,把这篇揭过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听到一慢两快的打更声。想到明天还有笔试,两人便打算就此休息。睡前,田知甚嘱咐道这地方可能不简单,晚上休息也不可掉以轻心。林鹰扬深以为然,两人核对一番,就都和衣躺下了。
花心盘算着人应该睡了,便悄悄从房间摸到院内。
她中午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偷了今天那人什么东西。钱袋?玉佩?还是令牌?可别是什么死去母亲的遗物吧,怪晦气的。
之前糊里糊涂的挨了打,她虽然不想就这么忍了,可自己功夫不如人,就算心里有怨气,也只能先躲着走了。没想晌午在正厅吃饭的时候,隐约在门口瞥见一眼,却倒是对方先躲着自己了。又一个下午思来想去,也没得个答案,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她一咬牙,决定干脆趁着夜色把他捆起来问个究竟,省的夜长梦多。
于是乎吃过晚饭,花心便装作找朋友的样子向差役打听了男子的房间,又找了条结实的绳子带在身上。她估摸了一下那人的功夫,硬拼怕是打他不过,便再装了些迷香在袖子里。
站在门前,花心在脑中理顺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摸了摸腰间作为后招的小刀,终于觉得万事俱备,抬手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个小洞。
林鹰扬今日有惊有喜,晚饭吃的又有点多,如今躺在床上实在难以入睡。辗转几轮也不得入梦,他便干脆侧躺在床上思考起来。
和花家弟弟切磋时那女子的招式虽然大多只习得些皮毛,但确确实实带着月白的影子。然而月白来大宋才不过半年,哪来的这么巧的事情?是有人想从中挑拨?又为了什么?是自己碍了谁的眼,还是月白挡了谁的路?若是问题出在月白那边,那这两人又为何要到这书院来?
脑袋里如一团麻线,越理反而越乱了。他正想的焦头烂额,却听得门外隐约有人走动。
如此三更半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果然不多会儿便闻到些奇怪的味道从门方向飘来。林鹰扬也不知这是什么,只好先行闭气,提起耳朵注意周围的响动。这人倒是耐得住性子,似是在门口站定,此后就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再仔细也只听得房间里自己和田知甚的呼吸声。
田知甚呼吸平缓,也不知是睡是醒,林鹰扬知道屋外有贼人来,又不能出声提醒,心中很是担忧。忽然听得耳畔噗的一声,竟是飞来一颗药丸。转头一看,田知甚也是醒着。他指了指药丸,又指了指嘴巴。林鹰扬心领神会,闻了闻那药丸味道没什么异样,便吞了下去。
计算着迷烟应该已经起效,花心推开房门走进屋内。
这处客房和自己落脚的那间并没什么不同,只是房间正中的桌面上多了个熄了许久的烛台和几本旧书。再看侧边,一个人床头放了把扇子。这扇子是不是好东西她是不懂得,不过那扇坠上的珍珠在隐约透进来月光下可是惹眼。
看这牌场,自己这真是偷到哪家大少爷头上了?花心觉得自己大概想起这人是谁了。不过都到这一步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绑起来,说不定还能白赚一笔赎金。
想着飞来横财,她更是愉快。不过虽然点了迷香,也不能太过放松,她踮起脚尖,向着床铺走去。
林鹰扬听着进门的脚步声在房中间略一停顿,就转向了自己的方向。确定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他反而安下心来。只是不知来者何人,又有何图谋。不过既然脚步声只有一人,他也不急着出手,放缓呼吸,决定守株待兔。
嗒。嗒。
终于等到脚步声停在自己的床前,林鹰扬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来者的领口。被抓住的人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来,竟然又是那个扮作男子的少女!亏自己还想等她引出后面的大鱼,她却先自己送上门来。
林鹰扬开口要问,却听得下方机关声,床板竟整个翻转过来!林鹰扬反应不及,拉着少女一同向下坠去。
*出自《资治通鉴 》: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北宋的书,应该有机会读到了……吧。
Q&A
1.田田呢?
掏出了乐事。
我把花心大大拉入坑了。
以及终于调戏到别人了(出息
我也赶个猴年马月——!
突然回到地宫虚阵,穿越时间的旅行者(
林鹰扬早上醒来时,面前熄灭的火堆旁已经只剩下自己了。
地宫里不见天日,他也不知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外面又是白天还是黑夜。空旷的石室里除了翻身时衣服的窸窣响动,就只有柴堆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了。
他当然希望连海生和谢楠云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去水潭旁清洗或者探路。可惜包裹下的字条和草药清楚的告诉他,那两人已经原路返回,趁着大家入睡找寻阿朗去了。
趁着大家入睡,抑或是趁着他入睡呢?
昨日这地宫一行人在石室里摸索了约莫一天,除了中间圆形墙壁上诗词和那无数青石小门外,并没有其他收获。虽然大家隐约感觉这四首诗词指引着正确的通路,却没有人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几个功夫好的汉子试着抬起过几扇小门。小门内里的窄路弯弯曲曲,尽是些看不到头的迷宫。
若是没有这谜题,指不定大家还愿意去闯闯迷宫探探路。但这诗词就这么堂堂正正的写在石柱上,众人便面面相觑,没人肯先跨出一步。生怕自己进了机关,旁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直奔着宝藏去了。
就这么耽搁了一天,无论来寻的是人是宝都毫无进展。
不甘在这间石室里浪费更多光阴,谢楠云趁着其他人准备休息的时候,小声提议返回水潭寻找阿朗。只是自己话还没说几句,却被林鹰扬打断。本以为他会提出些更好的安排,谁想他竟开口讲起利弊来。一条一款像是细细算过一般:什么地宫不可测,寻找阿朗可能危险重重;又什么应先找到出路,带更多人离开,否则粮食药品耗尽,遇险的就不止阿朗一人。
谢楠云虽觉得这些话有几分道理,可让她直接放弃阿朗又实在不能。待林鹰扬说完,她就追问了几句。只是对方没有妥协的意思,谢楠云听他解释了一会儿,便只点头不再开口了。
连海生这些年的经历也不是白来的。他见林鹰扬固执己见,就借个空隙在两人间打了圆场,岔开话题去了石柱上的谜题。谢楠云还纳闷着,见连海生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遂心领神会的把话往诗句的方向接了下去。
三人漫无方向的分析了一会儿诗词的事情,便像前日一般靠着火堆和衣歇下了。
林鹰扬以为找阿朗这事,昨天说完就算过去了。可看今天这情况,自己恐怕是完全没有得到谢连二人的认同。
去找阿朗固然没什么不对,可留在这里不也是为了大家都好,那两人又何苦偷着离开。
他自然担心阿朗,但在这地宫里,无论阿朗、连海生、谢楠云,还是他自己,都只是一条人命而已。没有谁的命比其他人的贵重,若是去找阿朗会让谢连甚至更多人遇险,对他来说便是不值得的。
奈何担心朋友天经地义,自己这一番考量,搞不好只能称作是无情无义了。
那便无情无义罢,这种情况下行事的道理难道不就是抛弃私情,保全大家?看着两人留下的东西,林鹰扬心中气恼,却又突然想起初相遇时,阿朗得知自己年纪最大,嬉笑着让大家喊他大哥时的神情。
难得有了“兄弟”相称的江湖朋友,却这么快分道扬镳。林鹰扬虽然固执己见,也知道是自己对不起这兄弟的称呼,心里五味混杂。生气担忧和着些别的什么搅在一起,撞得前几日接触了潭水的伤口隐隐作疼。
不一会周围谈话声渐响,其他几堆篝火旁的人们也大多开始转醒,林鹰扬理了理睡皱的衣服,也算是下了决定。既然谢连二人决心出发寻找阿朗,自己便试着带大家找到出口吧。
心中计划着今日的行动,林鹰扬从包裹里掏出油纸包着的干粮,凑近还留着余温的柴火烤了烤,慢慢吃了起来。还没吃几口,沉重的脚步声便在耳畔响起。
“小子,”传来的果然又是昨天那个大汉的声音,“你那两个小朋友怎么也不见了?”
林鹰扬懒得答话,又吃了一口手里的猪胰胡饼。这胡饼是出发前在东京脏三排队买的,当时只吃了一个。剩下的这些放了几日,口感已经大不如前。
“怎么?找不到理由了?”大汉见他不应,不怒反笑,“这过个水潭少了一个,睡一觉又少了两个。怕再一闭眼,就一起杀过来了吧。”
“杀了你能有什么好处?”林鹰扬心里本就有气,听他这么污蔑,说话也冲了起来,“不论其他,就说最早离开的朗大哥,如果你打不过我,即使他要害人想必你也拦不住。”
大汉被这么一顶反而也有些底气不足。他瞟了瞟林鹰扬手边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黑刀,又问:“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有什么原因非要挑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走。”
“怕是这人铁石心肠,丢了同伴不去寻,被那两个人抛下了吧。”旁边一个高挑的女子接口道。
林鹰扬虽不是父母捧在手中的宝贝,却也是生在贵族家里,哪听过旁人当面这样指点自己。他一时气结,张口要辩,却又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们要是怕人分宝藏,倒是有件好事情还是告诉你们。”方才说话的女子也不做解释,只用眼神示意着脚旁的地面。
前日曾帮着三人说话的青年像昨晚睡着时一样俯卧在地上,已经有些僵硬了。坐在他身旁的佩剑女子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下就连之前咄咄逼人的大汉也沉下了脸,几个在寒潭里受了寒,还在瑟瑟发抖的人跟着抖得更厉害了。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之前的话题,大家纷纷转开头,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林鹰扬看到有人偷偷把死去青年的干粮火石放进自己怀里。只是现在开口难免火上浇油,就也跟着大家转开头,装做没看见的样子。
不过那些人确实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如果就这么困在这里,最后决定生死的,就是口袋里的粮食。
可阿朗离开时两手空空,也不知道去找他那两人干粮有没有带够,有没有枯藤残枝点火取暖。
“干在这坐着,谁都出不去。”坐在后方的员外终于开口:“大家分头去找吧,这么耽误下去,我儿子只怕是要危险了。”胥员外清了清嗓,“这样吧,找到我那儿子的,赏金再加一倍。”
这话一出,有人立马站了起来。还有的人虽不情不愿,却也点头表示了赞同。
跃跃欲试的的人们背上行囊自告奋勇的分了几队。林鹰扬虽然也想去一探究竟,可见了胥员外有些警惕的眼神,就干脆的断了这心思。倒是那胡子大汉不知是觉得他功夫不错,还是不放心他出去探路,竟主动建议林鹰扬留下帮开石门。
林鹰扬也不反对,索性坐下来继续吃自己的胡饼。
几队人风风火火的走了,石室又恢复平静,倒像是没了生气一般。
林鹰扬对着四首诗看了一遍又一遍,也还和昨日一样没什么头绪,只觉得脑袋和腹部伤口一齐发痛。想起先前给阿朗找的闹肚子的借口,又有点哭笑不得了。
TB了一个C...
困得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明天想起来再说吧……
抽到的对象是江雪大大!结果却(因为部分剧情太丧心病狂而)没怎么写到,只好不响应了……
吃的东西我不懂,如果有BUG……我尽量改!
因为是梦,所以全程柔光+所有人都OOC,包括林鹰扬自己。
注意:本章提及非官能的(大概)脖子以下的部分,涉及多人参与(大概)的强迫行为,请不适阅读者回避。
然而并不黄。
别人流水账,我做流水梦。
正月初七,临安的街道虽然已不似前几日热闹,倒也是熙熙攘攘充满了欢声笑语。
整个都城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
林鹰扬也融进了这片喧嚣中,被这喜气熏的放松起来。他在映柳轩吃过晚饭,回忆着从邻桌听到的小吃摊,依了前几日的样子在街上半找半逛的游荡着。
天色已经不早,夜市店家也已经热陆陆续续支起了摊子。
映柳轩的食客果然会吃,相比于其他店家才刚刚上客,这家甚至有些偏僻的倒是已经满座了。
林鹰扬看了一圈,实在不舍得白来这一趟,就向着一个只坐了一人的桌子走去。
那桌坐着的是个佩剑的年轻的男子,麻花辫,毛绒绒的衣服,两个眼角各有一点泪痣,生的一副好笑语的面相。
林鹰扬一揖,开口问道,“这位大侠,听闻此处的澄沙团子乃临安一绝,在下垂涎已久。今日有心前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不知可否在大侠这桌借张板凳一坐?”
“随便坐。”男子爽快的点点头,把桌子的东西向自己这边拢了拢,空了另一面出来。
得了许可,林鹰扬便坐下招呼了小二。桌子上除了男子点的澄沙团子,还摆了几包胶牙饧。也不知是这人喜欢这孩子口味,还是买来送给什么人的。
虽然客人已满,小二还是很快的把团子端了上来。再加上对面坐的是个能言善道的剑客,一番交谈,林鹰扬只觉得这团子实在太少,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这时候小二端来了隔壁桌的乳糖元子,林鹰扬有些好奇的看着,小二便说这店家的乳糖元子也是一绝,是用店家院子里井水煮的,别处的可不能比。
“这可是今天第一锅,错过可就要等一会儿啦。”
林鹰扬被钓起了兴趣,给两人各点了一份乳糖元子,对面的剑客也不装客气,高高兴兴道了谢。
这边元子刚上桌,两人还没及动勺,只听物件倒地声接着骨碌声,一个空空的屠苏酒坛便滚到了脚边。转头一看。旁桌的人似是喝醉,竟然就着店家的桌子睡着了。
对坐的剑客不禁大笑起来,几乎要撞到刚送上来的元子。
或许是邻座客人喜欢这屠苏酒,觉得出了正月就没得喝,才在这夜市上痛饮一番,不醉不归。这样想着,林鹰扬尝了一个乳糖元子,香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不知怎地,却也有了几分醉意。
清风拂面,他在如雨的桂花中遇见了一个人。
花瓣落在那人发间与镶了毛皮边儿的帽上,他伸手替他摘了,那人就回过头来,眯着一双天青色的眼睛对他笑。
似是一见倾心,又好像早就相识。只肖这一眼,他便觉得心间所有压着藏着的感情都涌了出来,仿佛所有想说不能说的都可以讲给这个人听。
然而他又觉得只要看着他就有了天下,此时一切话语只能是多余。
那究竟该不该开口?他的头脑像是一团浆糊,只有静静的看着那人弯起的眉眼和眼角的泪痣。
这面容若是平日在男子脸上见到,他应当觉得女气,此刻的他也只觉得百看不厌。
对一个男子生出如此心思该是不对,但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对。道德伦常什么的都无法在他的脑海激起涟漪,天地间就只余下他的贪念。
他索性不再思考,伸出手去轻抚那人眼角。那人也不怪他孟浪,嘴角弯的更高,开口问他来处。他便无保留的说了。
似是开心他如此坦荡,对方笑意更甚,上前牵他的手。而他也就势拉着对方的手,跃到身旁的枣红马背上。
他想带这这个人游江南,去塞北,看山上的花树上的雪,空中的燕天际的鹰。
天下有万里江山如画,而他骑在马背上,怀里有一个温暖的人。
他们到了扬州,过了淮水,又去往上京。他看着周围的景色一点点熟悉起来,又看到不远处仿佛有人群在迎接自己。
然后其中一个人举起手上的弓,一箭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从马上坠下来,砸进地上的皑皑白雪之间。他理应感到剧痛,可是并没有。就像是一团棉絮落在地上,只是全身都不再听使唤。
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死了。
他想最后再看一次那人的脸,想记住冲上来的人的样子,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聚上来的男人们把那人从马上抱下来,又扯掉对方的衣服,给她披上一块破旧的羊皮。他们肆意的大笑,伸手去抚摸那个人的身体。
而那羊皮下时不时露出来的肌肤,刚刚还在自己怀里。
他本该闭上眼睛,可却又移不开目光,在交叠的肉体间寻找那凝脂般的身子。他听到女子的哭声,看到留下红痕的双峰和玉臀,被强迫无法闭合和双腿还有雪地上挣扎留下的斑斑血迹。
他的身体热了起来,温度沿着脖颈爬上耳畔,压过冰雪黏上每一寸皮肤。
死了的身体不应当有如此反应,可他却无法控制这种带着甘甜的燃烧感逐渐汇聚……
“甫出乐户,即登鬼录,余都相若。”他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身旁一双熟悉的小靴子陷在雪地里,似乎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很久。
他抬起目光,却看到了自己的脸。
仿佛被雷鸣惊醒又仿佛被箭矢再次穿过胸口,他急忙沿着幼年自己的视线望去。
按住那人的,敷在那人身上动作的赫然也都是自己。
一片躯体之间,那人终于转过头来,这唯一一张他还无法看清的脸把悲和愤统统撞进他胸膛里。
那笑容,声音,身体,那一切都曾被交托与他。
那些人怎么敢碰她,他怎么能让那些人碰她。
只要能动,他只要能动一下,就一定要杀……
“两位?两位?”小二手上拿着东西,也不敢推,只得低声叫他们起来。见两人抬头,又把手上的热茶摆在桌上,“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几位客官都睡着了?”
林鹰扬有些尴尬的接过茶,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睡着了,而且还……
身上热度霎时在夜风中褪去,梦中种种此时想起只剩心惊。
手中茶还温热,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待耳畔轰鸣褪去,林鹰扬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食市上竟是有不少人像自己一般就这么睡了过去。他犹豫着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发现他也神色古怪,仿佛在为什么事情困扰。
不过这一切在几日后他们看到某张官榜的时候,就都明朗了。
“撒赫温!”
树上的男孩子听到喊声,便低下头看过来。“月白?你怎么来了?”
被唤作月白的男孩见他应声,轻巧的爬上树杈,晃得树顶的积雪扑扑落下。撒赫温向树杈外侧挪了挪,给月白腾出些地方。
“你在看什么?”月白在树上坐定,也看清了吸引撒赫温注意的事情,“他们又送人过来了啊。”见撒赫温没有回答,月白拍了拍他,接着说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我们女真人身上。”
“一定。”
【Q&A】
1. 小月白和小柿子看到的是什么?
押送宋朝的女子。那时候年纪还太小了,并没有什么那方面感觉(
这段历史感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浣衣院,特别丧心病狂。而且为了抢美女互相杀的事情挺多的……
2. 江雪怎么中间突然变性了?还被ry了?
后面并不是江雪,或者说一直都不是江雪。从柿子掉下马开始,梦里OOC的江雪形象就开始和童年记忆里的女子重叠了,季节也变了。
其实就是一个梦见了自己睡着前见的最后一个人的故事wwww
试图文艺,结果怪恶心的……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写这种少男的梦……
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进去,总之将来说清的都是故意埋的,没说的都是梦境导致的错乱(等
原本最后一段是想画的……穿的厚厚的小孩子,冻的红红的脸和说话冒出的白气……然而画技和时间都不允许(吐血
虽然对着江雪超尴尬,但是大概会因为升旗的关系在食市多坐一会……
[删除] 阅读全文,回答以下问题:
1. 为什么林鹰扬梦中会发现施暴的人“赫然也都是自己”? [/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