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GM:koyori-さよならテンダ / COVER:LOLUET
// 可以说是一些流水账
// 晖良x白夜
// 电脑太卡了我没有排版……!
——消毒水的味道,以及,轻微炸响的机器运作的声音。
眼睑之外的范围弥散着明亮的光,视野变成了接近橙粉的颜色,就好像在灼烧一样。
他开始意识到这片粉色,像是高温下融化的棉花糖附着在视网膜前,黏黏糊糊,又烫又疼。因为眼睛闭上的时间太久了,那其中没有任何残存的视觉后像。全然虚无、空荡荡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想不起来,随后,他开始默数机器发出的滴滴声,并且试图辨认那堪称响亮的声音下面掩盖的东西。
呼吸声。
除了他本身之外的另一个声音。混合着频率正常的心跳,平静地围绕在他身侧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原本并不想睁开眼睛。要强行把已经融化黏连在一起、重新生长起来的皮肤逐一撕扯开,那实在是太痛了。肮脏的血液必然会在撕裂伤口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来,那一定,会把他的样子弄脏的吧。
蠕虫般扭曲笨拙的线条,泛着白光,继而从粘稠到令人恶心的棉花糖中钻出来,机器的声音因此产生了变化。略微加快的速率即将把他的不情愿变成一种谎言,胸腔和喉咙涌上呕吐的欲望,羽衣白夜睁开了眼睛。
粉色变成了无趣的白色,他现在躺在医院里,理所当然。大多数涉及到鲜血、决裂和枪支的电影,转场后的画面总有一次会在医院。就好像消毒水一泼就能把硝烟味全部洗干净,缝合伤口后,只有血的气息会一直残留在鼻腔之中。
鸣桥晖良现在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的手边放着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漫画书,以白夜现在的姿势,看不太清那是什么。他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儿,心想也许他应该重新闭上眼睛,再睡一觉,下次醒来大概就又会换个更漂亮一点的地方。
然后,他就不要再醒过来了。最好晖良也不要,就保持现在这样,安静得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杂音就可以了。
他这么想着,准备重新合上眼睛,在那一瞬间有什么温热干燥的东西摸了摸他的手腕,仓促的动作把冷冰冰的输液管一下子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这种短促而奇异的触感把他重新拉回了现实。
“白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醒过来的晖良抢先一步问出这个问题,他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只是平常生活中极为常见的一幕,只不过是来医院看病、手术、输液,痊愈后就出院回家,如此而已。
白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张了张嘴,感觉嗓子里很干,过了没一会儿就渗出血腥味来。于是他尝试着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没有管那些还在不断往血管里注射药液的输液管,胡乱地往病床旁理应放置着水杯的床头柜摸索。
晖良在他打翻上面的东西之前按住了他的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重新坐了下来。
白夜默不作声地喝了水。他不想问最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回忆以往的那些开始变得散碎模糊的记忆。他想听晖良说话,便在喝水的中途抬起眼睛看他,盯着那双浅色的眼睛,就像盯着夜晚天上看不清的星星一样。
“……呃。”晖良稍微坐直了一点,也同样看了回来,“之后要怎么办?”
之后……?
白夜把水杯放下,他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运转起来,之前在想的事情被他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他只记得一件事,或者说,只记得一个朦胧迷雾散去后仍未随之消失的念头,紧接着他就把它说了出来。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以后都待在一起,就这样就好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总觉得舌头都变笨了不少。白夜隐约觉得词不达意,但他听到晖良毫不犹豫地说“好的”,便放弃了继续纠正的想法。
“但是白夜之前住的地方还能住吗?”晖良问道,其中的顾虑白夜不愿多想,他歪了歪头,回答说:“搬家吧。买新的房子。你喜欢独栋还是公寓?”
“公寓,要顶层。”
“有泳池的那种?”
“有泳池的那种。”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大约是察觉到白夜是认真的,晖良帮他接过水杯、重新倒了半杯水,好似已经做好准备听白夜继续说下去。白夜完全忘记了睡着的时候在想什么,他小口喝着开始变凉的温水,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
“要让圣子有活动空间,所以要买带屋顶花园的。”
“嗯,我们自己装修的可以吗?我觉得下沉式设计的客厅不错。”
“好啊,我还要落地窗,客厅和卧室都要有。”
“窗帘要买深色的吗?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挑挑看。”
“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你带我去。”
“那是当然的。可以养猫吗?”
“那我还想养一只狗狗。说到这个……”
白夜停顿了一会儿,盯着晖良继续说:“既然你要搬过来了,户籍也一起改到我们家怎么样?”
“好啊。”晖良答应得很快,就好像几天前他答应交往时一样。这让白夜肉眼可见地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反手抓紧了晖良的手腕,用力得几乎把腕骨都捏痛了,杯子里的水洒出几滴,弄湿了床单。
“你……姓氏也要改,没问题吗?”他想了想,没有问出你是不是在骗我这句话,但改姓氏的要求很快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鸣桥晖良——虽然暂未合法,但现在已经可以算是换了名字的羽衣晖良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诚实地告诉他,手腕很痛,等出了院就可以立即去改户籍了,当天去、当天改,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听起来甚至像是户籍科的广告。白夜乖乖松开了手,端起杯子继续喝水。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所以今天我可以出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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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羽衣晖良”这个名字正式具备法律效力之后,白夜拿到了新买的公寓的房产证,以及斥巨资请设计师做好的装修方案——其中混合了许多他和晖良自顾自的想法,在设计师的欲言又止之中,时髦简约的设计方案里最终还是唐突地混入了一些颇具童心的设计。
商讨的过程是由晖良进行交接的,一度被追问家中是否需要多备一间儿童房,他对此做出的回答,则是相当理直气壮地告诉了设计师,这些设计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目前为止他们之中还没有人成年,这很合理,未成年人应当享受一些未成年人的乐趣。
设计师对此表示,两位开心就好。
等待装修完工、通风散味又是一段时日,两个人暂时住在羽衣家原本的房子里,晖良问过白夜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但如白夜所说,他们在那栋宽敞又空旷的房子里住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第三个人回过这个家。
……有些人本来就不会回来,而另外一个人大概自那件事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晖良没有提起这件事,白夜就当做不知道。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整日待在家里,只要晖良不在家、就在睡梦和昏沉中度过太过于孤独的白天。
疼痛会让他清醒很多,但是打扫起来又太过麻烦,他们搬进新的家之后这样的情况变本加厉,但如果晖良在家的话,则又会好转不少,来回反反复复,好像一切都没有终止的时候。
于是快到冬天的时候,晖良放学回到家里来,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要不要请一个月的假,一起去外面度假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之类的情绪。
白夜想起来之前的事。
那时候夏天刚刚过去,圣子好像长大了那么一点。白夜坐在屋顶花园的泳池边,手上抓着一把从新西兰运送过来的青草,捧着脸听小梅花鹿够着脑袋拱过来享用下午茶的声音。
二十一楼的住户因为丈夫婚外情闹了一晚上,从电梯里打到公寓大堂,连刚进门的外卖员脸上都露出了自认为窥探到了某种秘密的笑脸。他没有下楼,只听敲门派送邮件的管理员提了那么一嘴,女方报了警,但警察劝导两句就算作了事不再追究,好像所有人都心满意足、语气里都带上几分结局完满的愉悦。
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消息的传递和流通却没有随之停止。管理员那种放松谈笑的神色还真是碍眼,白夜摸了摸圣子的脑袋,从花园回到房间,等到晚上晖良回来他就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然后,应当像往常一样,将有违规范和道德的部分清除。坏死的区块就要下刀切割,掺了毒液的血就应该破开口子榨取出来,碾碎、烧干,让他们消失,世界才会干干净净只留下洁白的东西。
但那天晚上,晖良听他说完,只是像平常一样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还有这种事?那当然要亲自动手才能解决问题啊。”他松开嘴,摸了摸上面留下的印子,“我是说,比起我想办法,不如教会那位夫人刀要怎么用。”
“你觉得呢?”
好像很有道理,白夜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晖良的牙齿咬在他的手腕上痒痒的,总让人没办法专心思考严肃的事情。他报复般扑过去咬他的耳朵,在晖良脸红起来之前,就把所有令他不快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了。
——“所以,怎么样?想出去玩吗?”
晖良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白夜索性放松了下来,像圣子那样趴在他腿上让他摸自己的头发。他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阴霾从那其中消散而去,映照出晖良浅色的眼睛来。
他盯着看得开心,正要应许,随即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清醒起来。
“你的期末考试呢?”
“回来再考嘛,我都会了。”
“1月份就要升学考试了,之前你还让我给你补习的。”
“没问题的,等明年四月份就可以一起去学校了。你放心嘛。”
“真的吗?”
“真的。”
“……好吧。”
白夜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再次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抬手把渗出来的血抹到了晖良脸上,觉得蛮好看的,又爬起来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别闹,还没有包扎好呢。”
“不包扎也没关系,很快就会自己止血了。”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这次也一样。”
“你……”晖良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知道有没有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对望了一会儿,好像能听见什么东西不断鼓胀、上浮、碎裂然后循环往复的声音,在白夜做出下一步行动之前,晖良突然又开口了。
“上次你问我假期想去圣托里尼还是格陵兰岛,我想去格陵兰岛。”
“……你选好啦?”
“嗯。去格陵兰岛过新年吧。”晖良眨了眨眼睛,“我想去那里看极光。”
你是故意的吗?白夜心想,但最终没有问出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月色很美,他们另有别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