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致歉,设定以亲妈为准。
楚姐:我在支持他俩谈恋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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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让我们来总结一下情况。”
红发的女性放下手中的打印纸,向后靠在椅背上。“几天前,中文大学有个女孩子约好和男朋友在莲花池约会但她男朋友没来,她独自落水后被访客附身了。方先生你在莲花池边转悠了三天也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恋爱脑访客于是希望我来假扮你的女朋友配合你钓她出来?”
“对,虽然我觉得她大概是想私奔或者殉情来着,另一方是怂了没来。总之这些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目标大概率是情侣而不是单身男人。”方黯耸了耸肩,端起面前的汽水灌了两口。
此时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尚且不到奥罗拉酒吧营业的时间,招牌的星空灯并未亮起。本应明媚的阳光被轻薄的纱窗挡住,与悬于天花板上的玻璃管一同在室内投下一片片柔和的阴影。
酒吧的老板陷在柔软的沙发座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垂到肩上的红发,语气轻柔,像是呢喃自语,“所以...方先生做过调查,应该知道失约了的另一方是谁了吧......试过了吗?”
“什么?”方黯挑起眉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本来打算一起的那个男的?他好像也没想到会出这事儿,挺崩溃的,后面大概是要转学了吧。”
“啊,抱歉。”红发女性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她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但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语气轻快的转换了话题,“邀请我来假扮情侣吗,没问题,我今天很闲,稍微做点准备就能出发。那么,请问方黯先生,您有过约会的经验吗?”
方黯的脸僵了一瞬。
回想起来他大半生都在给人当刀子使,哪儿有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风花雪月的事。就在他还在嘶嘶吸着气考虑和同僚一起混进酒会的经历能不能算得上约会,酒吧老板已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啦。”
他从那副笑容中读出了某种近似安抚的含义,似乎在说,没关系,一切都交给我就好啦。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方黯默默看向天花板,大商场里无论是地板还是顶灯都亮的吓人,销售员殷切的夸耀一句接一句。一旁红发的女性友善又亲切的和她们讨论着时下流行的穿搭风格,一边拿着几件半袖衬衫在他身上比比划划。
“莱西,我姑且还是有一些乔装打扮的经验的,你用不着......”趁着店员去拿试穿号码时,方黯苦着脸凑到莱西耳边试图夺回穿衣自由的权利,但话刚出口就被轻飘飘的打断了。
“难道方黯先生打算就穿着现在的这身去约会吗?还是打算穿您入店三分钟内选中的那件和您身上完全同一款式只是换了个颜色的连帽衫加老年T恤?虽然连帽衫也可以是彰显少年感的单品之一但不得不说您的体型加这种松松垮垮的衣料只会更显得壮硕呢,放弃吧。”
“......但我们还得动手,穿的太正式怕是不好行动。”一生不羁爱自由的杂货店长尝试着做最后挣扎,未果,被无情的推进试衣间。
“这种裁剪只要选好尺码是不会影响你活动的。”女性双手合十,脸色混合着两分拜托三分命令和五成以上的看好戏的表情,“我们的年龄已经超标,别的地方总得不能再敷衍啦。”
绝口不提最大的问题分明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只为任务的临时凑对。
话虽如此,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但看着红发女性笑意盈盈的脸,方先生到底是没把这话说出口。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换好衣服,紧接着就被挽着胳膊带进看起来就不算便宜的理发厅,听莱西熟门熟路的和发型师打了招呼。
“麻烦给他把脸刮干净,再打理个清爽点的发型。用我的会员卡。顺便问一下,方黯先生您有什么特定喜欢的类型吗?”
“......啊?”理发椅子上的老方先生露出一脸茫然。
“唔,比如你的暗恋对象或者幻想女友是怎样的人?让我稍微参考一下,方便你进入角色。”
“这问题你真难为我...”方黯蹙起眉头,“不过真的要有个女友的话,那还是温柔又不失活力的比较好。不会管来管去的,给彼此都留些空间那种。”
“哎,这种性格上的要求最麻烦了。个人来说比较希望你能给出些黑长直啦白裙子啦之类更具体的形象。”红发女性笑意不减的抱怨。“那么我也去准备一下,等会见。”
被发型师放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方黯摸着刮干净的下巴,像是被剃了毛的绵羊,总感觉颈子凉飕飕的,怎么也不自在。倒是楚廖辰看到他的新造型后兴致勃勃的挑起眉,当场掏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和方先生平时的风格相差很多呢,需要给你也发一份留念吗?”注意到方黯的一脸不至如此的神情,她毫不掩饰晃了晃手机。“或许在公司群里也发一份?”
“还是不要了吧,任务,任务要紧。”中年男性咳了几声。“您这身打扮也不差,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
“秘诀是水感高光和糖果色唇釉,再修整一下眉形。”楚廖辰耸耸肩,轻车熟路的挽上方黯的胳膊,顺带虚空戳了戳肩膀上趴着的小蝎子。她换了一身浅色连衣裙,妆发也跟着一起调整过,相比酒吧中常见的形象看起来柔软甜美了许多。
“需要我表现的害怕一点吗?增加些氛围感。”红发女性微笑提议。
“没有这个必要吧!”
根据之前的报告,访客出现的地点是九龙公园莲花池。
并不是莲花开放的季节,水面上浮着成片的莲叶,郁郁葱葱的水生植物间架着曲折的栈道,深红的围栏在昏暗的灯光中看起来几乎是黑色。
或许因为深夜,又或许是之前凶案的原因,莲花池附近并没有看到多少游人——好不容易碰到的几对看起来还都挺眼熟,大概率也是接了任务的同事。
“不知道是哪一组会先碰到那位辫子姑娘呢,真期待呀~”楚廖辰语气轻快的像是在讨论晚饭的菜单,连带的方黯也差点被悠闲的氛围带偏。
“你真是一点也不紧张啊。”仗着有蝎子小六帮忙监视四周,他顺理成章的加入了闲谈。
“根据研究,据说很大一部分虚异访客对人类的情绪其实是非常敏感的,有些甚至是以特定的情绪为食。所以呢,超出平常的心境,陷入情绪漩涡的人们更容易被访客攻击。而在与访客的战斗中保持平稳的心境更容易获取有利的地位。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嘛。”
红发女性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手,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不过,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要勾引访客现身吧~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只访客更容易被情侣之间的氛围吸引,那么,来聊聊恋爱的话题吧~你有过喜欢的人嘛?”
“......”这话题到底是怎么又偏到这儿来的。方黯啧了一声,摇头。“没,这个是真没有。”
“真的?从来没有过?”女性偏头追问,“真遗憾。连秦老板都至少有过两届相好的了。”
“就他那个每天忙的团团转的工作量居然还有时间谈恋爱啊真是厉害不愧大老板我们一般人学不来的...”方黯假咳两声,强行压住好奇心绕开了顶头上司的八卦。“咳,我是觉得,做人还是不要太寄托爱情比较好...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今天爱的死去活来的明天分手了又闹得要生要死的,又伤神又劳心的,像这个运气不好的还真把自己给作死了,就挺没那个必要的......”
“这样?”不置可否的语气。
“是啊,不管怎么说,首先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吧。”
“我明白了,怪不得方先生至今为止恋爱经历为零。”
“喂,你这话说的多少带点人身攻击了啊。”
“等到遇到就会明白啦。爱这种感情,可不是靠着理智能够控制的。就像人类很难靠着憋气闷死自己一样。”红发的女性轻点着脸侧,深色的瞳孔在幽暗的光线下依旧含着火光,“当然,外在行为最好还是要控制一下,只有逃跑才能在一起的爱恋就足够悲哀了,死掉后还胡乱报复牵扯到别人那果然还是烧掉比较快。”
“第一句先不论,后面的我倒是赞同......”有些顶不住闪烁的目光,方黯转移了视线,“谈恋爱这种私事扯到别人总归....”不太好。
他先注意到的是水中的倒影。黑绿的水面是破碎的玻璃,其下固定着破碎的一团,如同被强行抻开的昆虫尸体。视线顺着倒影向上,不自然的倒影上方,是蜷着身子坐在凳子上的麻花辫女性。
“居然真的被钓出来了啊。”方黯顿时来了精神,小蝎子化作长鞭握在手上,随即横扫而出。
“啊,不用先交流一下嘛。”见状,楚廖辰从善如流的后退了两步,随手打破早已准备好的道具棱镜。咔嚓一声脆响,四周的空间连同水面像镜子一般复制了一层。
这样一来访客就被固定在这个空间中无处可逃了。
做完辅助该做的事,楚廖辰托着下巴,在一边看着三根麻花...五根麻花在空中晃来晃去。看得出来辫子姑娘力气是真的不小,如果普通人被她抓到大概是挣不开的。但是在方老板精湛的甩鞭压制下只有连连躲闪的份儿。
应该挺快就能结束的吧,回去之后还能赶得上和两个小朋友一起吃顿夜宵,在日出前把报告凑合弄完,楚廖辰愉快的想着。突然,她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是有相熟的客人发来了信息,言辞客气的询问他们的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
“很快就好。”红发女性勾着唇角回复,将手机收回口袋。
她轻轻吸气,抬起手腕。
方黯的鞭子一直瞄着访客的心脏喉咙,动作干脆利落。看得出来他对战人形的经验异常丰富,走的大概还是那种一击制敌的路子。但对上本身结构超出常理的访客,这种力度的攻击还远不够致命,大概得多重复那么十次八次的才能耗干它的力气。
平时的话慢慢磨也没问题,但楚廖辰想要快点结束了。
压缩,积蓄,最后,在瞬间点燃。人形访客头部的位置猛的爆出火焰,像是炸开的烟花。剧烈加热的空气膨胀发出爆鸣,和辫子姑娘的惨叫声混在了一起。
方黯抓住机会补了几下狠的,人形的访客很快就委靡下去,像是融化的蜡烛一般就地化成了一滩,流进了莲花池子里。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中年男性深深呼了口气。“辛苦了,今天也挺晚的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报告等明天...你看什么呢?”
“水下面好像还有......”楚廖辰探头看了看莲花池的水面,又看了看方黯身后,停住了话头。
中年男性跟着回过头。旁边不远处站着名眉目如画的青年,长直的及肩黑发,带着暗纹的长外套妥帖的搭在肩上,像是鸟雀收起的翅膀。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虽然对方语气温和,方黯还是猛的吸了口冷气。心想着要遭要遭,这小祖宗是啥时候跑过来的?!
“没关系,这边工作已经结束了。茨先生来的时间可真是正好。”还没等方黯来得及张嘴解释,红发的酒吧老板已经先一步抢占了话题,“倒是好久没见你们两位来奥罗拉做客了呢,新进了一批梅子酒,我觉得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口味,有空记得过来尝尝。”
“等我腾出时间来一定。楚姐的品味向来不错,要是不留神错过机会就太可惜了。”
“对吧~”
眼见这俩猜不透在想什么的家伙倒是先客客气气的寒暄起来了。方黯猫着腰试图往旁边的阴影里缩,没成想被红发女性按着后背往前推了一把,他措不及防向前两步,被茨鸠一把抓住了手腕。
方黯象征性甩了甩手,意料之中的没能挣脱。
“既然你们这边已经结束,我就先带他回去休息了。”长发青年颔首示意,“之后有时间再上门拜访。”
行吧,行吧。送上门的车不坐白不做。方黯认命的跟了上去,连肩膀上的小蝎子都蔫巴巴的缩进了领子里。临了前又回过头,最后挣扎一般看向站在一边笑盈盈的女性,“要不送你一起回去?都这个点儿了...”
“没关系,这边的收尾处理我一个人就能完成。祝两位约会愉快。”
“不是,怎么就约会了,这话题跳的到底哪儿跟哪儿啊?!”
挥手送别两人后,楚廖辰挽着裙子蹲在水边,注视着恢复了漆黑平静的水面。“太黑了,看不清楚啊。要是把手电筒一起带过来就好啦。”说着,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只灰扑扑的仙女棒,丢进水中。
明亮的烟花穿过层叠的碎片,在水中燃起,小小的火光照亮了莲花池底的景象。
第一眼看上去那似乎是一具很年轻的尸体,穿着素色的裙子,像盛开的莲花一样在水中漂浮着。在人形头部的位置,盘踞着大群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发丝,或许是怪诞的线虫,井然有序的在皮肤间穿梭着,将一片又一片分属于不同人的五官随机缝合在已经碎的七零八碎的脑袋上。
“怪不得看不到脸呢。”注视着水中的火焰熄灭,红发的女性拍拍手,发出原来如此的叹息。
在水下炸掉的话果然还是有点勉强,还是叫专业对口的同事来收尾吧。
还很年轻的楚姐和某些家伙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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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暑假,楚廖辰久违的随长辈一同回故乡省亲。她自小在国外长大,对于那座位于北方海港的城市没什么印象,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更是一无所知。趁着饭桌上大人们轮番举杯敬酒没空搭理她时,少女决定出门转转透口气。
走出饭店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靠近海边沙滩,又是度假的旺季,夜晚的街道依然热闹非凡。射击的套圈的烤鱿鱼的摊煎饼的,各色摊位鳞次栉比,嘈杂的人声中透着满满的烟火气。楚廖辰还没怎么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兴致勃勃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只觉得什么都新奇,看路边烧烤摊子上贝壳和章鱼吐泡泡都能看上好一会。
这可比听一群老头子互相奉承好玩多了。
腌制好的鸡肉和里脊裹上蛋液和面粉,丢进油锅里炸的滋滋作响,再用方头菜刀利落的剁成大块。白白胖胖的发面馍馍对半切开,塞进水灵灵的生菜叶子和冒着热气的各色肉食,最上面再淋上酱汁,塞进纸袋里也掩饰不住不住扑鼻的香气。楚廖辰买了一只里脊夹馍,正捧在手上啃得正香,眼角突然注意到小摊后面的巷子里,一截黑乎乎的尾巴扭动着就窜了过去,跟随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醉汉一起潜入阴影中。
看起来像是很肥的蛇,或者是很大只的蛞蝓。
虽然身处夏日闹市,红发的少女感到背后一阵寒战。不管究竟是什么,那都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正常街道上的东西。
几乎没什么犹豫的时间,她三下两下把吃食塞进嘴里,拍拍手从路边烤串摊子要了副塑料手套,就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嘈杂与灯火都被砖瓦的阴影挡在了身后。小巷昏暗的路灯下,那条滑溜溜的生物竖起了身体,像是准备捕猎前的蛇一般用前端指向尚且毫无知觉的路人,开口的地方隐约露出了仿佛搅碎机一般的牙。
在弄清楚这种情况在中文语境下到底是要喊快跑还是小心之前,少女凭着本能发出一声尖叫。赤色的火焰随着她的指尖喷涌而出,像是明亮的毛毯一样劈头盖脸的裹住了古怪生物长条状的躯体。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与怪物无声的哀嚎间,楚廖辰听到那几个醉汉大声的骂了几句什么,随后嚷嚷着着火了着火啦便拖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就此逃跑了。在经过她身边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差点磕到旁边的墙壁。少女顺势跟着后退了几步,有些拿不准是该跟着一起离开还是原地补上几簇火焰等着消防队过来。
不知道这里的消防部门和幻影有没有合作。她漫不经心的想着,然后,突然察觉到,那股咸腥的寒意并未消散。
哪里有点不对劲。
火中的怪物尖叫着,扭动着,但火焰仅仅是附着在湿滑的表面之上,并未真正燃烧。失去温度的火光中,虫形的阴影陡然膨胀,数条长节带刺的肢体猛地张开,在墙面用力蹬踹后弹射而起,向着少女猛的砸来。
红发少女心下一惊,在最后关头凭借条件反射扑向前方,一个滚翻卸力勉强避开了访客的扑杀。还没来得及缓神就看到那团怪物调整了方向,再次冲了过来。
小巷狭窄,她只能继续向前跑。
怪物在身后紧追不舍,明显是被激怒了。不断燃起的火墙仅仅阻缓了几秒猛冲的攻势就被碾灭。眼见人群与灯光越来越远,体力也即将达到极限。挥舞的触肢够到少女的衣角,楚寥辰试图躲闪,却没注意巷子两侧堆满的杂物,能移动的空间比先前更为狭窄,慌乱之间被绊了一跤,等抬起头时虫一样坚硬带刺的前肢已挥到眼前,她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护住头脸就被狠狠击中。
剧痛袭来,脑子嗡嗡作响,胳膊像是快要断掉一样抬不起来。等她忍着头晕目眩勉强睁眼,只见到软体怪物的大嘴悬在了头顶,露出内里成圈交错排列的尖牙。
比厨余垃圾堆还臭。她心想。太糟糕了,已经躲不开了,这时候该闭眼吗。
然后,一声尖厉风声掠过。
楚寥辰到底是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她看着一柄青白色长枪破空飞出,直直捅穿了那张大嘴,借着余势将其死死钉到一侧的墙壁上。
长发黑衣的男性背着光走来,脸色面无表情,脚步不急不缓。
墙上的访客还挥着长肢挣扎,占了大半道路。男人往后退了半步,顺势从枪杆末端不知怎么抽出一柄细长的匕首来,另一手抓住那条腿,对着大致是关节的地方猛的插下,一拧一剜,那条触肢就被整整齐齐的卸下,颇有几分水产店老板给海蟹开壳去腿的气势。
楚寥辰从劫后余生的错愕中缓过神来时,访客的六根触肢已经全都整齐的切了下来,被男人挨个塞进背包里。
直到把一地残肢收拾好,男性随手把匕首插进虫形访客的尾巴,将其死死固定住,这才转向红发的少女,眯着眼睛来回打量了一番。视线在她领口别着的徽记上停了一瞬后,终于像是呼出了了一口气,或者卸掉了面具一般,露出了一种近似安抚的笑容。“火正楚家的小孩?多大啦?御火术用的还挺熟练的,就是火候还太弱。好啦,没事了。你怎么样,还能站的起来吗?”
“谢谢?你救了我?”楚廖辰扶着站起,被男人耳上的坠子摇晃了几下,这才注意到他一只眼睛带了眼罩,露出的眼睛是燃尽木炭一样闪烁不明的暗红色。“我叫莱西,来旅游,看到这个...?吃人?......你是什么?那个,幻影吗?”她的中文不太熟练,解释的有些混乱,试图抬手比划时又是一阵疼痛,冷不防嘶了一口气。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自报姓名,反而是看向还被钉在墙上不断挣扎的可怜访客,另起了话题,
“这东西是海蛭子的亚成体,东海附近靠海边的地方经常见,喜欢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偷袭,把人整个搅碎了吞进去,连骨头都不剩下。也就牙和触肢稍微结实一点,其他地方没半点用...”
楚廖辰听的半懂不懂,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语气里带着点嫌弃。她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那这个...之后?怎么做?”
在楚廖辰的概念里,访客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就应该是叫人来处理尸体,修复现场,然后叫救护车去医院了。她小心的看了看手臂,骨头倒是应该没断,但皮肤明显青了一大块。之前躲避的时候膝盖和手掌好像也有点蹭破了,还有点疼。
但男人没有半点呼叫增援的意思,反而笑眯眯的又回到访客旁边,伸手握住了最先插进嘴里的那柄枪。“嗯,像这种阴寒属水的东西天生克制你的火焰,不过,像这种还保留着生物构造的,总是有共通的弱点...”
说着,他用了个巧劲把枪尖拔出来些许,飞快的在访客半闭合的口中拧了半圈后再次狠狠插了进去。换来访客大张开嘴的疼痛咆哮。
“外表再怎么皮糙肉厚,身体内部总是要脆弱些的。”男人杵着枪,语气柔和中带着鼓励。“来,试试看,往这里面烧。”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十六岁的楚廖辰犹豫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走近一些,忍着恐惧与疼痛抬起手。
第一次没控制好,只是在口器周围绕了几圈就灭了。
第二次火焰只烧进去了一点就被访客的挣扎打断。男人啧了一声,干脆又从长枪上卸下来了一节塞进那张嘴里,将之完全撑开。
第三次用力过猛,火焰窜的太高,头发都差点被爆出的火星燎到。她条件反射性的后撤,被男人扶住。
“这是你的火,你可不能害怕呀。”
最终,在男人的坚持与鼓励下,她屏住了呼吸,把手半伸进了海蛭子满是獠牙的嘴巴里。隔着极薄的手套,指尖触碰到了柔软滑腻的内腔。像是流动的淤泥。她分神的想着,赤色的火焰终于从内部烧了起来。
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没几分钟原本滑溜溜的怪虫就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张散发着焦臭气味的皮,塞进了幻影特质的小袋子里。但如果可以的话,楚廖辰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之后,楚廖辰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送回了家。
在跟着家里大妈妈回房间处理伤口时,隐约听到前厅祖父在和那个男人的寒暄。
似乎是当地幻影组织科研部门的什么负责人,好像还是什么挺有名的家伙。少女默默记下了那个简短的名字。
姓姚名易,姚易。
随着老旧的房门吱呀打开,腐臭的气息弥漫。红发的女性皱了皱眉,早有准备的戴上了口罩和塑料手套。
环顾四周,霉斑的墙面隔出一小方天地,本就狭窄的室内堆满了落灰的杂物。窗上贴着的塑料带挡住了阳光,即使是白天屋内也十分昏暗,家具的阴影中像是藏了什么一般不怀好意。即使打开屋内的电灯也只是让那些角落里的黑暗多加闪动了几分。
即使是不懂风水的人也能察觉到这地界有些阴了。但话又说回来,九龙城寨一片的鸽子笼哪个不是这样阴阴惨惨的。
楚廖辰娴熟的走向厨房。鬼妈妈做的煲仔饭已经被当作证物挪走了,只留下满是油污的灶台。围着水槽碗柜检查了一圈后,女性伸手拉开了冰箱。细小的火星燃起,精准的点燃了扑面飞出的虫蚁,只剩下腐烂的菜梗和长蛆发臭的肉块。
她拿起剩下的半瓶牛奶查看,已经过期两三个月了。
“大姐头,我问清楚啦,邻居说这几个月没有听到怪声也没有见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哦有人看到两条街外公园里有好大只的猪在半夜乱跑但应该和这件事没啥关系。然后,这家女人已经好久没出门啦。不过倒是有看到小孩,冷冷冰冰的不怎么理人,但学校那边倒是有好好去的样子。”橘色马尾的青年一阵风一般推门而入,随即被一屋臭味熏得倒退了两步,“哇好臭,怎么不开窗通风啊?”
“辛苦啦。”楚廖辰给他也塞了一只口罩,继续绕着圈子检查室内,对着床单上渗水一般的痕迹大皱眉头。“之前警察先生说尸体死了几个月了?看起来是被腌入味了。”
“好像至少有四个月了?问邻居他们说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在做鱼露。”阿斯特洛伊德皱着脸戴上口罩,跟着一起进行翻箱倒柜的工程,仔细辨认起墙面日历上小孩子写上的花花绿绿的文字。“如果那俩小孩儿没说谎,那是尸体做的饭?”
“也可能是那两个孩子自己做的,或者邻居之类。不过我个人倾向是有访客来过。这家的厨房有很久没用了,煲仔饭里食材的来源解释不通。”
“这样,那这个访客还真是母性充沛~”阿斯特打开抽屉又打开衣柜,随手找了根扫把沿着墙和地板敲了一圈。又开启手电往床底下扒拉了半天,确认了床下只积攒了一地的灰尘,没有像某些恐怖片里一样画满神秘符咒或者再多藏一具尸体。
一圈翻下来什么都没找到,青年有点不耐烦了,“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嘛,你能找到访客的踪迹吗?”
“不行哦,人都被带走了,好像还拿走了一些生活用品。原本封闭的环境已经被破坏了呢...真是的,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保持原本的情况不变暗中观察吗...”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先顿住了,随即在阿斯特疑惑的目光中露出苦笑,“哎呀,不能这么想呢。果然还是要以保护无辜小孩子的安全为优先呢~”
“是要先保护一般市民吧......?”阿斯特的语气充满不确定。“我经验少,别的地方不是这样吗?”
“嘛,一般都是吧~可能是地域原因,我老家那边的访客风格一般都更加...直率...?、比如,如果发生在那边的话大概就是鬼妈妈把小孩子做成煲仔饭然后正义调查员大战女鬼这种剧情了~”楚廖辰笑着摊摊手。“这么温柔的可不多见哦。”
“姐,人肉在隔壁片场。”
“开个玩笑~唔,我记得是有些茶楼的叉烧包出了问题?等下这边结束了要不要去吃吃看,说不定能幸运的开出特殊款哦?”
“要去的话先换身衣服比较好吧,我感觉我的衣服已经臭了......”
话题轻松愉快的偏离了原本的主题,在口罩的遮挡之下,楚廖辰暗暗呼了口气。
比起保护民众更注重于追查访客的真相,比起解决问题更专注于收集虚像世界的数据。即使造成牺牲也无所谓,如飞蛾扑向火焰一般追逐着隐藏在混乱与无序之下的那份隐秘。那并不是她故乡城市的行事风格,纯粹是另一个人的影响的残余。她曾经敬仰爱慕的前辈,曾经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原因之一。
虽然终究无法认同彼此,但那段经历还是带来了深远的影响。无论是作为支撑手中火焰肆意燃烧的养料,还是谈笑间从唇齿间划过的三分留白。那些年间留下的记忆与养成的习惯已然融入骨血之中,成为支撑起红发火焰使形象的一部分。
但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美好且适用的。红发的女性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也放弃了继续仰望那人的背影。
“那么,调查报告...大概是有过访客出没但现在找不到了,也有小概率是来的时间不对或者进门姿势错误总之什么都没找到。希望研发部再接再厉早日做出便携版的Limbus。案发现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最好是找能力正确的再来做个驱邪。目前推测来说尸体有很大可能被访客附身,建议销毁。不过,那具女尸是已经被专业人士带走了吧,要是她站起来满地乱跑应该有人能够处理吧~另外一种可能性是那两个小孩子有问题,建议进行心理咨询和物理驱邪。以上~”红发女性结束编辑,点击发送。“好啦,就这样报告上去,剩下的留给负责人来头痛吧~无论后续要怎么处理,都不是我们这样的打火机和手电筒能发挥作用的。收工收工~”
橘发青年哦了一声,从善如流的跟了上去。屋外也是一贯半阴不晴湿漉漉的天气,但总比狭小的室内舒畅一些。阿斯特畅快的摘下口罩,伸了个揽腰。“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来啊?”
“因为住的近吧。我有点好奇烧腊饭的味道了,今天晚饭试着做做看怎么样?”
“不是说去吃叉烧包吗?”
“欸,都知道了可能会有奇怪的肉混进去,为什么还要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