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了一些以前做的魔物设定。
【Dimi Timor剪齿】
非常常见的一种怪物。
特征:体长约15厘米。身体偏扁平,形如无头的燕子,除了形如翅膀的前肢还有一对钩爪。通体黑色。能爬行和滑翔,会发出“嚓嚓”的声音。
习性:多栖息于无人造访的阴暗角落,也许是因为个体很小的缘故,Dimi Timor经常集群出现。常常采用包围战术,在包围了猎物之后才会开始集体进攻。
但大部分时候Dimi Timor在群体数量不够多时(集合体积不超过目标的一半),不会选择攻击,反而会观望或逃窜。
攻击方式:进攻时会凭借锋利的钩爪将自身固定到目标体表,然后从可以判定为头的一端吐出螺旋形的口器扎入皮下摄取目标的灵魂。
注意:被Dimi Timor成功攻击的人类会被少量而快速地抽取体内的灵,不能快速脱身时可能造成眩晕继而加重危险。
使用蛮力有可能使爪脱落在皮肤中,易造成感染,后续处理会很麻烦。
有效对抗手段:集体出现,数量震慑。物理攻击有效,高温特攻。遭遇大群攻击时,恐吓型声咒可有效逼退,脱落的钩爪也较少。
【Occult Aemul地脓】
在泥土肥沃的地方比较常见的一种魔物。
特征:大部分体长约30厘米。但偶有发现直径达50厘米的个体。身体像一个肿泡,柔软有弹性。周围呈辐射状生长着许多腕足,长度在10厘米左右。
习性:栖息于地下,似乎是掘洞穴居,但从其逃离的洞穴开挖,并不能找到其巢穴。
攻击方式:潜伏在地层浅表,确定上方有目标时会使用地属性的能力使周围的地面小面积塌陷,让目标下陷并攻击脚踝。地脓并不会破坏皮肤,而是用柔软腕足缠住脚踝直接抽取以太。速度不快,尽快脱身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会使被缠住的脚短暂地麻痹。
注意:地脓是只能打伏击的魔物,如果能把它们从地里拔出来,它们会缩成一团丧失攻击力。但会喷溅出体内的有毒黑液让身体变小以逃脱。
有效对抗手段:用附灵武器朝着被缠住的脚边,毫不犹豫地,捅下去,捅穿地表。再提起来时,就能看到滴落的黑液了。大概多捅几下也就脱身了。但注意不要接触黑液,会产生局部硬化(石化)。
如果怎么捅都感觉不到脚被放开,又不是因为脚麻了,最好考虑一下对方会不会是个别大型个体,做好整个身体下陷的准备。
【飘荡者】
比较常见的一种魔物。
特征:外观有欺骗性。看上去像一个漂浮在半空的有流苏的半透明兜帽斗篷,下面罩着一点幽光。但在夜间看起来很像戴着兜帽徘徊的人。事实上是没有固定形体的魔物,即是说,看得见,摸不到。物理攻击完全无效。
习性:大部分情况下昼伏夜出。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巢穴在哪里,被目击到的飘荡者都是独自游荡着的。虽然它们彼此也会遇见,但并没有互动。
攻击方式:说起来是种很可怜的攻击方式。它们会展开流苏状的组织,去拥抱目标——但它们并抱不到,所以会来回地抱。当这些流苏条穿过目标的身体时,灵魂就会被拨出体外,一点点吸收到主体下方的光点中。效率很高,请注意不要被长时间纠缠。
当受到攻击时,它们也会用光点燃起火焰进行反击。
注意:飘荡者的光点的色彩取决于上一个袭击的人。上一个被袭击的人是什么样的气质,飘荡者怀中的火焰就会是什么颜色,而且会带有此人掌握的元素能力的特征。所以如果做痕迹检测的话,飘荡者造成的伤痕很可能被误判为复数个凶手所为。
有效对抗手段:由于没有固定形体,飘荡者免疫一切物理攻击。附灵武器造成伤害的原理也是其中附有的元素,其中水属性对其特攻。另外,同样是由于其形体特征,比较高强度的攻击型声咒能更快地在不近身的状态下消灭飘荡者。
【Lepidus Ratio锈蝶】
居民区不太常见的危险魔物。
强度等级:5
特征:近似凤蝶的形态,身体呈现出强反光的金属色。翼展10厘米之内,有闪闪发光的翅缘与触角,相当锋利。有刺吸式口器。
习性:隐藏在林间故而在人类聚居的城镇很少见。狩猎时很分散,但进食时会一大群一起出没。进食完毕后很可能即刻开始下一场狩猎。
攻击方式:锈蝶的凤尾可以拖曳15厘米左右,没有防护的状态下极容易被划伤,在十分钟内得不到有效处理的话,伤口会缓慢地持续裂向深处,直到贯通。
锈蝶最致命的攻击方式是最最单纯的蛰咬。
蛰咬并不危险,但金属属性的锈蝶的蛰咬会在其离开后,使伤口无法愈合。从伤口中渗出的血液不会滴落,而是结成一层层的铁锈,像花瓣一样堆叠起来。一开始伤口很小的时候不易发现,当铁锈规模达到很容易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迟了。铁锈之花不仅向外开放,也会不断向着血管中“生根”。如果铁锈的根堵塞了血管,问题就不是一点点了。然而,哪怕没有形成危险的血栓,不断从血液里被抽干的铁仍会使人逐渐供血不足而死。
锈蝶会集体出动猎食,锋利翅缘极易造成划伤,伤口一旦接触到锈蝶的唾液
注意:即使只有一只锈蝶也是很危险的。只要伤口被放置的时间过长,就有丧命的可能——这才是它们一触即离的攻击的最终目的。被亲吻的猎物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没能得到治疗的可怜人,被抽干了体内的血液,奄奄一息地倒在某处。这时它们才会倾巢而出,去分食无力反抗只能等死的人类的灵魂。
有效对抗手段:物理攻击有效,但首先要跟得上它们的速度。各种魔法轰击有效,雷属性特攻。
不要破坏翅膀,翅膀破碎之后散成的锋利碎末如果被吸入,会对肺部造成巨大伤害。
受伤请尽快用药物治疗,剥落的铁锈请妥善处理,铁锈接触到任何裸露伤口都可能直接传染。虽然锈蝶相对容易杀死,但最推荐的还是一刀劈开身体主干之后丢着等死。
【Madcap Umbra鬼犬】
从阴影中出现的魔物。
特征:如其名,呈现出缠绕着黑气的猎犬的形象,体长1.5米左右不含尾,肩高90厘米。有锋利的犬齿。
习性:出现于阴影中,又归于阴影中。当它们进入阴影就会隐没身形,所以Madcap Umbra的出现时机和地点很难预判。唯一已知的是它们对醉酒的人和幼兽情有独钟。喜欢追逐高速移动的东西,遇见不要扭头就跑。好在城镇周围内数量不多,但是在比较老旧阴暗的街道中目击概率更高。
攻击方式:撕咬,咬合力达70kg,速度很快。一只Madcap Umbra就能压制一个成年人,不仅夺取灵魂也破坏肉体。能咬下人形状态下人类的皮肉,有鳞类在原形状态下抗性高一些。
注意:对付Madcap Umbra需要具备一定的灵力探索能力。当它们进入阴影之后,大部分种族无法用肉眼捕捉其身形。而Madcap Umbra压制住目标之后,喜欢把猎物拖着跑进阴影里吞吃。一旦进入了阴影,就是Madcap Umbra的领域了,所以最好在目标被拖走之前结束战斗。
有效对抗手段:光照环境下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皆有效,不推荐人形状态下肉搏。切割器比钝器更有效。但进入阴影中必须使用附灵武器才可能命中,甚至不推荐使用魔法攻击。在Madcap Umbra的领域中必须全神贯注,有条件最好组队前往。尽可能避免进入阴影与之对抗,因为其中可能会有其他Madcap Umbra埋伏。
如果有照明器或是光效比较强烈的魔法,请第一时间投入战斗区域。
【Ips Paranoy 镜子镰】
强度等级:4
特征:外形近似螳螂的小型魔物,身体有接近机械结构的节且拥有一条尾巴。爪子和尾巴很长,形如镰刀且有着倒刺。它们的体表覆盖着昆虫般的硬甲,且能够变色。镜子镰能模仿周围环境的颜色和姿态,成熟体能够折叠身体,模拟周围物体的形态。体长一般不超过一米,大体上也只能模仿与自己体积相近的物体。
习性:镜子镰喜欢躲藏在杂乱的场地,以及猎物的视觉死角里。不同于末级魔物,只要确定了目标,镜子镰会主动出击,尤其喜欢躲在门上方和桌洞下,突袭猎物。也许是由于外形结构,它们对灵魂的识别能力并不是很强,并不像大多数魔物那样能通过灵气的浓郁程度来分辨生物体。
镜子镰对同类并没有认知,如果在同个空间内,镜子镰彼此遇见,也会弄得满地是腿。
攻击方式:镜子镰会用双爪攻击面前的东西,移动速度越高越容易招致可弹出/甩出的尾镰刀的高速攻击。它们尤其喜欢去抱人类的脖子,而且一旦抱住一样东西就不会轻易松手,请大家一定保护好颈部。
值得注意的是,只要它的镰上沾了人类的血肉,就能在两百米内毫无悬念地追踪到受伤的人类,好在镜子镰无毒,且只有在杀死人类之后才能取食人类的灵魂。但与之相对的,镜子镰的战斗力在同级的魔物当中也属上乘,请谨慎地战斗。
注意:如果被镜子镰抱住千万不要立即甩脱,即使挣脱了爪,也很可能被不依不饶的镜子镰用尾巴勾住,用力甩脱时如果倒钩勾在身上,会造成巨大的伤害。一定要先确认是否被尾巴勾住!!!
有效对抗手段:镜子镰攻击力非常强,但是在其他方面有相应的短板。
识破:镜子镰对环境的拟态并不是天衣无缝,有时甚至可以说是很拙劣的。因为镜子镰对灵魂的识别力不强,且会模仿周围的物体的样子……所以如果表现得像其他生物或物体的话,它也可能模仿你的样子,甚至模仿一些奇怪的行为。
防御:由于镜子镰的爪和尾极度锋利,请注意格挡。用强度跟桌板差不多的面材或棍状物都能有效格挡,尽可能避免无防护对抗。(战斗防护服同一处最多能承受1次攻击,第2击必破防)
驱离:镜子镰害怕酸味,如果手边有酸味的东西可以大范围喷洒以驱离。酸性物质更好,能够溶穿其甲壳。
进攻:针对它的攻击某种程度上是强度判定,比它的甲壳更强,或是能够绕过甲壳作用于内部,才能有效伤害它。而无法透过甲壳的攻击制敌的诀窍是,看准关节进行攻击,破坏关节则能最快地瓦解对方的战斗力。
阴谋:出于镜子镰会攻击同类的特性,可以将它们引诱到一起,然后围住四周。接下来就能看到镜子镰之间的惨烈厮杀。
掉落物品:死亡的镜子镰会解体,释放出内部的浊气。在浊气完全散去之前请不要碰触。剩下的外壳能分解出以下物品。
刺镰:爪与尾拆下之后可以作为构成材料装备到武器上,由于其特殊的天然属性,用刺镰制造出的刃可以使用多年依旧保持锋利。有说法是“能折断刺镰的只有另一根刺镰”。
幻色透镜:被剩下的外壳由于失去了内容物的填充,变成半透明的白色,呈现出珠贝内部的光泽。分离其外壳,找到厚度核实的部分进行打磨加工,可以制成幻色透镜。透过幻色透镜能看到灵魂的状态。所观测到的样子对应的状态在医典中有所记载,课上会提到使用方法,但熟练应用还是要努力自学。
【Rumpitur Iusiuran叛臣】
过去曾经出现过,当时没能被消灭的魔物。
特征:外形像披着铠甲的马,双肩后有可以像翅膀一样展开的结构,形成保护身体的盾墙,用力扇动可以产生强风,或飞翔。背上无鞍,躯干部位白骨化,肋骨中刺着许多武器。有些是过去的攻击留下的武器,但已经成为其身体的一部分。盾翼可以展开成二层,水平方向完全环绕自身,形成城塞一般的防御。
习性:Rumpitur Iusiuran种类的魔物本身就非常少见,多出现在传说中,直接资料非常少。
记录:名为叛臣的个体,最近记录是出现在一百年前,在当时造成了比较严重的混乱。而在此期间,人类们系统地梳理信息并发展改进了战法及武器,有了相对成熟的对魔物策略。已经在过去被削弱过一次的Rumpitur Iusiuran“叛臣”已经不再是严重的威胁。活用知识和能力,将之消灭。
攻击方式:
①蹴踏 踏地干扰行动,用沉重的蹄攻击目标,可破坏轻型武器。
②冲锋 盾翼展开成刀组,如同骑兵冲锋,劈砍周围的目标。
③悲嘶 发出悲壮的嘶鸣,干扰或打断咏唱。敏感者会头痛或胸痛。
④铁流 盾翼卷成围墙,卷起疾风防御,回弹物理攻击,靠近易划伤。
⑤剑狱 将目标捕获至肋骨之中,以刀剑穿刺,吸收灵魂补充能量。
⑥九层之冰 冰属性魔法攻击,命中后会使目标快速结冰,造成冻伤。
⑦重组 被击中四散的身体如果没有被灭灵,会在风中重组。
注意:有生命目标被剑狱捕获时,攻击“叛臣”会加速人质的死亡。但是“叛臣”的眼睛在多年前被刺伤,在察觉其捕捉意图时,可以用人造诱饵欺骗它。
有效对抗手段:
物理:Rumpitur Iusiuran的弱点在关节连接处及铠甲接缝中,破坏其结构可以使之解体。
特制药液能够伤害其灵体。
魔法:火与光属性的攻击格外有效,不推荐风与冰属性对抗,除非实力强过对方。
声咒:结成阵型让声咒在Rumpitur Iusiuran铠甲内共鸣,可使灵体震荡,将之削弱。
每一头Rumpitur Iusiuran都有一个灵体核心,具体位置各异,如果快速找到叛臣灵体核心所在的位置(不在体表),可以快速结束战斗。
【预警】这篇是早年给朋友写的《加油大魔王》同人。cp是千年之章的银星贤者卡林·英格威和魔族君主蒂斯特妮。如果没看过原作可能会看不懂。当然如果你看过原作请容我同病相怜。
评论:我觉得就不了吧……
「带锁日记」
「卡林·英格威×梦境的蒂斯特妮」
「BGM:《flower dance 花之舞》」
1.日记
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都写进带锁的日记本里。据说,会有日记本的精灵收藏、照顾你的秘密。
2.表里
蒂斯特妮一直都知道卡林是个极富浪漫主义情怀的孩子。
授课时,都是卡林进入她开辟的专门领域,以拒人千里的礼貌和严肃态度出现。
最初蒂斯特妮眼中的卡林就是他看起来的那个样子。但是半年不到,尚且年少的他就把自己小小的表里不一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她面前。
那天他略微迟到了,一脸严肃的抱歉,她说:“今天似乎是人类的节日,迟一点没什么。既然今天是节日,而且已经不能完整地上一节课,不如放个小假?”精织工的黑蕾丝之下笑容始终温和优雅。
“这……会不会有些不合适?”那一瞬,卡林确实是动摇了的,否则后来他的嘴角也不会松开,露出初春融雪时雪地里怯生生嫩芽似的笑容。
那天他把她请进他的梦里,给她看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过的烟火。烟火的映照之下,她看见隐没在黑暗中的花园,周身氤氲着蔷薇的香,蔷薇架下,静静地悬着秋千。他把烟火崩裂时忤逆心跳节奏的巨大震颤记得那样清楚,但他看起来分明不是会记得甚至在意这些的一个孩子啊……
蒂斯特妮的长发被温柔的晚风轻轻梳弄,笑容再次描上嘴角。
多么浪漫的孩子。
“这都是……现实世界的景象?” 她问。
“是啊。”他带着微笑说,那个尾音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很美。我几乎忘记了……或者说…我从未见过。”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了的君主,只见过世界最初的样子。生命体系出现、独立文明诞生,都是她被永远封进梦境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卡林看着夜空中不断盛开的烟火,并未做声。
但后来,蒂斯特妮经常应邀在“假日”进入卡林的梦境。
每次都是人间鲜有的盛景在等她。
3.故事
写日记的孩子,开始喜欢琢磨文字,不再如实记述生活中的琐事。日记里,他以最温柔的笔调娓娓述说一个再美丽不过的故事。
4.偷看
不知从何时起,蒂斯特妮开始喜欢在卡林不在的时候把他做过的梦固定下来,进去看看、转转,后来就变成了一种收藏癖。
梦境的君主生存于梦境,却不能随便进入梦的内部,卡林给了她许可,把自己的梦境变成了她唯一可以进入的花园。
哦,那孩子最近也跟我变得亲昵了。
蒂斯特妮在一家临海酒吧的露天席位坐下,望着海湾对岸碎金般的灯火微笑,向面孔英俊的侍者点了一杯名字看起来很美的酒。四周的桌子零星坐着耳鬓厮磨的恋人,她笑笑——不知道她这样的年纪,还适不适合恋爱。
唔……这念头真是……
蒂斯特妮向呈上漂亮酒杯的侍者微笑致意,轻轻拨弄酒液里浮着的冰块,看夕阳在海面化了一半。
卡林的世界浪漫得很,平时要摆出那种威仪万千的姿态真是难为他了……
饮下酒液,杯口留下半圈淡红的唇印。蒂斯特妮盯着那道唇印,竟带着一点莫名的喜悦和羞涩笑了。
真是美好得不像话……
5.小说
日记里真实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最后,变成了一部浪漫主义的小说。
6.表里Ⅱ
蒂斯特妮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卡林的梦境总是在下雨。
如果要细细追溯,恐怕就是在她说“梦的尽头有血色在蔓延”之后。
她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些美丽得无以复加的梦境,除了在下雨,只是比过去更加美丽了。
卡林来到时,她若问起:“最近有烦心事吗?”卡林只是礼貌地微笑:“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多谢老师挂心。”
没错,生存在梦境中的你,不应该为现实世界里的崩坏烦恼。
只要看着我为你描绘的世界,一直微笑就好。
所以,他的梦里,才只是下雨而已。
7.封笔
少年终于不再写日记了。
8.假期
“老师,很抱歉,我需要请个长假。”卡林反常地一到达就说出这样的话。
蒂斯特妮急转身,被遮去一半的表情看来是惊诧,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男子仍是一脸风轻云淡,遂想起已经与山河同化的自己,不应该有那样激动的神色。于是,她以一如往常的温柔含笑准假:“多久呢?”
“……”卡林正色道:“不会很久。”
他答应回来时他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她想大概只是几年吧?因为人类那样短暂。
9.空白
后面的纸页一直空白着,少年没有为日记上锁,但是日记本自己锁上了。
10.藏书
空闲时,蒂斯特妮会把自己收藏的卡林的梦境取出来一遍遍翻看。
从他十五岁的一直看到二十二岁的。
从天真稚嫩的一直看到华丽宏大的。
从阳光奔涌的一直看到细雨不息的。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11.破锁
有一天少年不得不离开,他匆匆来到桌前,翻开他的日记——那个太过唯美的故事还欠一个结局。
12.结局
蒂斯特妮不知第几次翻看那些梦境时,卡林身着礼服回到她身边,气场里多了什么让他的俊朗更添一丝时间酿造出的味道。
“我来了。”他礼貌地欠身。她也一如往常温柔应他:“你来了。”
还没有想到别的话题,卡林竟先开了口:“老师,请问您会跳舞吗?”
“不会也没有关系。”
“请原谅我接下来的失礼。”
他身边开始营造出梦境。
海面之下的玻璃花房开满缱绻之色,透过海水的曦月残光在他们身上织满了浮动的菱纹。琴音响起,卡林轻轻托住她后腰,微微握住她一只手,带她舞起一场盛大而安宁的华尔兹。
黑蕾丝的华贵长裙终于明白自己竟是一件舞衣,随他回步而旋作巨大的花朵。
“卡林?”她无法掩饰这份诧异,过去他从未作出过比靠在她膝上说一些小心思更亲昵的举动。而眼下这位年轻男子正带着她舞蹈,嘴角描着不可思议的优雅笑容,目光专注。
他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渐渐踏向空中,随舞姿步步回旋上升。
从海底的花房上升到一座连接着海滩的白色大理石栈桥上,深蓝的海浪正赶赴天际朝拜温柔的晨曦。
舞到海岸,他轻轻停下舞步,放开她,小心翼翼如放下一件珍宝。
海岸即是蒂斯特妮自己的领域与他梦境的交界,她稍稍平静下来,恢复到往日的端庄。
背对无垠的深蓝的海和漫天缱绻的朝晖,卡林平静地单膝跪下,向她行了一个吻手礼,前所未见的温柔笑容混着破碎的伤感:
“抱歉,老师。我再也不会做梦了。”
俊朗的年轻男子在眼前渐渐融化在晨曦里,而晨曦与海都渐渐褪色,融化在蒂斯特妮领域的虚空里。
她站在虚空之中,姿态端庄地立在原地,神情或可称茫然。
13.封底
少年一笔一划写完结局,意犹未尽但已经没有时间。
他离开了。
日记本终于把故事完整地读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正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14.注解
卡林真的再没有做梦。
蒂斯特妮再没能找到他。
她去寻找魔王打听门徒的下落,却听另外两位最初的君主说魔王已经被大贤者封印。
也就听说了卡林·英格威在阿莫瑟斐目睹人间炼狱、丧父而后策划了学院暴动、失去几乎全部魔力与生命力衰老得不成人形、协助大贤者封印魔王后于几年前去世的事情……
蒂斯特妮轻轻叹息,将一只手覆在了犹残着他气息的那只手上。
再次翻开那些一个美过一个的梦境,努力想象他在做这些梦的日子里所经历的种种……她完全无法想象,她所见的整个世界都是由卡林亲手描绘,可他不曾让她看见那痛苦悲惨一丝一毫……
蒂 斯特妮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口。
你再也不会做梦了……
15.落锁
少年离开后,日记本不肯接受任何其他的笔迹,自己锁上了。
只有他,拥有那把钥匙。
评论:随意
世传,瀚陵有一山,山中有一洞,其中乃是仙人福地,有极乐仙境。
瀚陵当地有一好事书生得知此传闻,好奇心起,于是去寻仙洞。到了那传闻所指处,确有一山洞。这瀚陵生遂举了火把进去一探,穿过长长的幽暗石道,直到身后的入口已经只能看见一拳头大的光点,方才来到一面淡青色的石壁前。隐隐有仙乐从这影壁般的大石壁后面传来,霞光阵阵透出。
瀚陵生绕过石壁,进入洞窟深处,一阵紫气香风扑面而来,睁眼只见祥云升腾,飞天满壁。玉砌雕栏中繁花似锦,亭台楼阁间珍珠铺地。神怪仙姬在其中鼓乐丝竹,尽情歌舞。
这厮一时看直了眼睛,不禁想要走得更近些,进到那仙境中去。
正当他迈步向前,忽然被什么拉住了衣袖,拽得一个趔趄,眼前风光顿时烟消云散,才惊觉方才种种皆是幻景。如果再向前一步,便是掉进深不见底的滴水洞里淹死的下场。
瀚陵生骇得连连后退,拼命拍着胸口,直到将喉咙眼的心揣回去,才有空回头去看是谁救了他一命。借着火把的光,看见一位身披锦衣的年轻公子。他还没有道谢,对方就道: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
那位公子自称是这里的引渡人,会引他上船,送他回人间去。说着,一根线绳便塞给了他手里,另一头连在他自己的衣服上。
引渡人领着他走到暗河上,搭上一只小船,叮嘱他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睁开眼睛,并把他罩在了披风之下。
瀚陵生被引渡人罩在大披风下,低着头盯着船板没得他物可见,这才听见幽暗的河流上响着滴水声,衬得这地方更是静得让人犯怵。
方才的仙乐变成了刺耳的窃窃私语,在他俩的头上打转。
他不敢抬头看,只听到引渡人在前面撑着船,冷着声问他,也是为求极乐来的?
他说就是好奇,然后连连道歉,万不该擅自闯入仙人府邸。
而对方轻声一冷笑,告诉他,这洞窟里没有什么仙人洞府,倒是关押着许多邪神妖魔。他们擅长制造幻象,诱惑生人。从前进来的人,他们招待了一场极乐幻景,便放了出去,为的就是把谣言散出去,好吸引更多的人来。
刚才,你看到的就是幻觉,现在听到的,是倒挂洞顶的妖魔的声音。这路还长着,小心着些,别再让他们把魂儿给勾去。
出去的路很长,小船在漆黑的暗河上游着。瀚陵生抱着膝盖缩在船底下,妖魔的嘈杂声一股脑儿往耳朵里灌。他心里暗自怕得紧,只好想办法和引渡人搭话,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渡人,不怕妖魔吗?
引渡人不说话,他讨了个没趣,说: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我就随便一问。
那人突然开口了,说,下面这段河道离幽冥最近,凭我的法力压不住他们,能保护的范围只有这船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看,最好把耳朵也堵上,什么也别听。
瀚陵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远远有叮咚的水声,清清亮亮,远处好像还有清清的光。
他心想着,妖魔鬼怪这就来了,遂蹲在船里,躲在半透明的披风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看不听。却有金银珠宝一样的光,绵延不绝的乐声,甘甜如美人的体香向鼻子里钻,带着妩媚的轻笑,夹杂着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似乎一双双凝脂似的手也向他怀里摸进来了。
天上人间千般万般的好,都在脑海里乱转,他已经不知置身何处,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还是放开了耳朵,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化在这些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和活色生香风光旖旎里了。
瀚陵生凭意志负隅顽抗,在眼花缭乱里抓着一线绷得紧紧的东西,天旋地转间忽然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就是这一声痛呼把他从这个极乐漩涡里拔出来些,只觉得船身摇晃,原来自己差一点又从船上走了下去。引渡人为了拉住他,回身反而被妖魔钻了空子,探到船边来打伤了哪里。他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罪过罪过",急忙问引渡人"你怎么样"。却只闻撕裂空气和衣料的声音,水滴落进水面的声音,和隐忍的抽气声。
瀚陵生心里着急,问他怎样了,引渡人不耐烦,跟他说"顾好你自己",一句还没说完,裂帛一响,痛呼一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落下来,打在他脸上,血腥气闷上脑门。
这瀚陵学生再也坐不住,睁开眼睛掀去盖在身上的锦衣站起来。一手扶住引渡人,从他手里夺过竹篙,抄起来就向着上空乱挥一气,砰砰咚咚也不知打中了些什么,打坏了没有,却将没见过凡人舞出这阵仗的妖魔暂时吓退了。
引渡人趁机大袖一挥,再次将它们拦在了船外,瀚陵生也不用对方多说,将竹篙推回他怀里,再次石狮子似的一蹲,把自己罩在了锦衣下,不看不听不说。虽然心中还是一片七上八下,至少那些缭乱的幻象总算是从他的脑海里散去了。
小船悠悠向前穿过黑暗,瀚陵生听见水声汲汲,朦胧看见那是暗河如一条跳龙门的鱼从河道中倒拔而起,化作一条自下而上的瀑布。
那道瀑布里是天元真水,可以荡涤邪恶。善者能乘水而上,身负罪业者则会如坠千斤。虽然水流湍急,且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去,但只要过了那里,就没有妖魔能加害他们。
小船终于近了那道瀑布,引渡人叫他抓紧自己不要松手。瀚陵生自然照办,于是在水花满面睁不得眼时摸到了满怀玉一样的冰凉。
水流迎面打下像是要把他直接打进地府里似的猛烈,身后的洞中激起一阵尖厉的啸叫,乘着阴风追来。他不敢多想,只有抱紧了这不知真身为何物的救星,摒去杂念一心祈祷能平安去往这瀑布以上。
终于啸叫与水声都平静,小船终于到达瀑布上方。没有了妖魔,引渡人也不用再为他分心,这一路上他再没听到对方出声,但一丝潮漉漉的温热铁锈味一直氤氲在锦衣下。
他在黑暗中静默,一直到船身震动,盖在身上的锦衣被拉扯,他感觉到,是引渡人倒下了。
瀚陵生赶忙问公子没事儿吧?引渡人只是坐在船里,苍白着脸对他说道,没事了,此处已经过了天元真水,它们追不上这船了。瀚陵生看到他受了伤,二话不说取了来时预备的药来替他包扎。引渡人将眉一皱,但刚才带着伤,又拖着人反越天水,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懒得再跟他争,便也随了他。
洞天空阔,两岸和头顶是氤氲雾气的蓝璧,长着零星的植物。水色也是清澈碧蓝,且水速平缓,推动着小船慢慢前进。剩下的这一段碧蓝的河道很长,一直延伸出去,周围的景色逐渐变成人间的景色,河水也逐渐变成通透的青绿,且越来越浅。
引渡人看着前方,任瀚陵生给他包扎伤口,中间很轻地说了一声:“多谢。”
他说,曾有一只遨游在天上的龙裔,偶然听见这洞的地下有声音,只因一时好奇而将之打开,地下封着的妖魔找到了出口,一时在人间造成大乱。为了负起责任,他在和父兄一同平乱之后自请从此镇守在暗河,镇压住这里的妖魔,不让他们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但总是有人听信了传言为寻极乐不要命地找进来,他只好在冒失鬼被吃掉之前找到他们,再从暗河上把他们送回人间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人在幽暗的地下对抗着群魔乱舞,从前没来得及救到的、幽冥间护不住的、带不过天元真水的人留下的尸骸都沉在河底,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有心魔了。
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无权要求什么。数百年间这洞里的一切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他把这样一个故事讲给那个年轻人听。
故事讲完了,引渡人在这条河流上也第一次和别人闲聊。聊人间的四季,如今是什么时候,田里种着什么,开过花了么,燕子回了么,那些山啊水啊现在跟以前一样么……直到小船载着两人回到人间。
瀚陵生向引渡人道谢,谢他救命之恩,谢他在这样的地方救起凡人,让他们能回去有谷待收的家。
“如果你出去后还能记得住的话……就告诉别人不要再来这儿了。”但凡离开了这儿的人总会忘了的。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嘱咐我的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大家的。”而那凡人此时还不知道。
待小船在青草岸边停靠,人间的人回人间去,天上的龙向地下折返,缘分就到这里。后来这世上也并没有人知道那瀚陵山中有龙裔存在,只是瀚陵此地,从此又流传起了一个“贪极乐访仙洞落入魔窟”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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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传,瀚陵有一山,山中有一洞,其中乃是仙人福地,有极乐仙境。
瀚陵当地有一好事书生得知此传闻,好奇心起,于是去寻仙洞。到了那传闻所指处,确有一山洞。这瀚陵生遂举了火把进去一探,穿过长长的幽暗石道,直到身后的入口已经只能看见一拳头大的光点,方才来到一面淡青色的石壁前。隐隐有仙乐从这影壁般的大石壁后面传来,霞光阵阵透出。
瀚陵生绕过石壁,进入洞窟深处,一阵紫气香风扑面而来,睁眼只见祥云升腾,飞天满壁。玉砌雕栏中繁花似锦,亭台楼阁间珍珠铺地。神怪仙姬在其中鼓乐丝竹,尽情歌舞。
这厮一时看直了眼睛,不禁想要走得更近些,进到那仙境中去。
正当他迈步向前,忽然被什么拉住了衣袖,拽得一个趔趄,眼前风光顿时烟消云散,才惊觉方才种种皆是幻景。如果再向前一步,便是掉进深不见底的滴水洞里淹死的下场。
瀚陵生骇得连连后退,拼命拍着胸口,直到将喉咙眼的心揣回去,才有空回头去看是谁救了他一命。借着火把的光,看见一位身披锦衣的年轻公子。他还没有道谢,对方就道: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
那位公子自称是这里的引渡人,会引他上船,送他回人间去。说着,一根线绳便塞给了他手里,另一头连在他自己的衣服上。
引渡人领着他走到暗河上,搭上一只小船,叮嘱他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睁开眼睛,并把他罩在了披风之下。
瀚陵生被引渡人罩在大披风下,低着头盯着船板没得他物可见,这才听见幽暗的河流上响着滴水声,衬得这地方更是静得让人犯怵。
方才的仙乐变成了刺耳的窃窃私语,在他俩的头上打转。
他不敢抬头看,只听到引渡人在前面撑着船,冷着声问他,也是为求极乐来的?
他说就是好奇,然后连连道歉,万不该擅自闯入仙人府邸。
而对方轻声一冷笑,告诉他,这洞窟里没有什么仙人洞府,倒是关押着许多邪神妖魔。他们擅长制造幻象,诱惑生人。从前进来的人,他们招待了一场极乐幻景,便放了出去,为的就是把谣言散出去,好吸引更多的人来。
刚才,你看到的就是幻觉,现在听到的,是倒挂洞顶的妖魔的声音。这路还长着,小心着些,别再让他们把魂儿给勾去。
出去的路很长,小船在漆黑的暗河上游着。瀚陵生抱着膝盖缩在船底下,妖魔的嘈杂声一股脑儿往耳朵里灌。他心里暗自怕得紧,只好想办法和引渡人搭话,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渡人,不怕妖魔吗?
引渡人不说话,他讨了个没趣,说: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我就随便一问。
那人突然开口了,说,下面这段河道离幽冥最近,凭我的法力压不住他们,能保护的范围只有这船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看,最好把耳朵也堵上,什么也别听。
瀚陵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远远有叮咚的水声,清清亮亮,远处好像还有清清的光。
他心想着,妖魔鬼怪这就来了,遂蹲在船里,躲在半透明的披风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看不听。却有金银珠宝一样的光,绵延不绝的乐声,甘甜如美人的体香向鼻子里钻,带着妩媚的轻笑,夹杂着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似乎一双双凝脂似的手也向他怀里摸进来了。
天上人间千般万般的好,都在脑海里乱转,他已经不知置身何处,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还是放开了耳朵,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化在这些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和活色生香风光旖旎里了。
瀚陵生凭意志负隅顽抗,在眼花缭乱里抓着一线绷得紧紧的东西,天旋地转间忽然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就是这一声痛呼把他从这个极乐漩涡里拔出来些,只觉得船身摇晃,原来自己差一点又从船上走了下去。引渡人为了拉住他,回身反而被妖魔钻了空子,探到船边来打伤了哪里。他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罪过罪过",急忙问引渡人"你怎么样"。却只闻撕裂空气和衣料的声音,水滴落进水面的声音,和隐忍的抽气声。
瀚陵生心里着急,问他怎样了,引渡人不耐烦,跟他说"顾好你自己",一句还没说完,裂帛一响,痛呼一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落下来,打在他脸上,血腥气闷上脑门。
这瀚陵学生再也坐不住,睁开眼睛掀去盖在身上的锦衣站起来。一手扶住引渡人,从他手里夺过竹篙,抄起来就向着上空乱挥一气,砰砰咚咚也不知打中了些什么,打坏了没有,却将没见过凡人舞出这阵仗的妖魔暂时吓退了。
引渡人趁机大袖一挥,再次将它们拦在了船外,瀚陵生也不用对方多说,将竹篙推回他怀里,再次石狮子似的一蹲,把自己罩在了锦衣下,不看不听不说。虽然心中还是一片七上八下,至少那些缭乱的幻象总算是从他的脑海里散去了。
小船悠悠向前穿过黑暗,瀚陵生听见水声汲汲,朦胧看见那是暗河如一条跳龙门的鱼从河道中倒拔而起,化作一条自下而上的瀑布。
那道瀑布里是天元真水,可以荡涤邪恶。善者能乘水而上,身负罪业者则会如坠千斤。虽然水流湍急,且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去,但只要过了那里,就没有妖魔能加害他们。
小船终于近了那道瀑布,引渡人叫他抓紧自己不要松手。瀚陵生自然照办,于是在水花满面睁不得眼时摸到了满怀玉一样的冰凉。
水流迎面打下像是要把他直接打进地府里似的猛烈,身后的洞中激起一阵尖厉的啸叫,乘着阴风追来。他不敢多想,只有抱紧了这不知真身为何物的救星,摒去杂念一心祈祷能平安去往这瀑布以上。
终于啸叫与水声都平静,小船终于到达瀑布上方。没有了妖魔,引渡人也不用再为他分心,这一路上他再没听到对方出声,但一丝潮漉漉的温热铁锈味一直氤氲在锦衣下。
他在黑暗中静默,一直到船身震动,盖在身上的锦衣被拉扯,他感觉到,是引渡人倒下了。
瀚陵生赶忙问公子没事儿吧?引渡人只是坐在船里,苍白着脸对他说道,没事了,此处已经过了天元真水,它们追不上这船了。瀚陵生看到他受了伤,二话不说取了来时预备的药来替他包扎。引渡人将眉一皱,但刚才带着伤,又拖着人反越天水,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懒得再跟他争,便也随了他。
洞天空阔,两岸和头顶是氤氲雾气的蓝璧,长着零星的植物。水色也是清澈碧蓝,且水速平缓,推动着小船慢慢前进。剩下的这一段碧蓝的河道很长,一直延伸出去,周围的景色逐渐变成人间的景色,河水也逐渐变成通透的青绿,且越来越浅。
引渡人看着前方,任瀚陵生给他包扎伤口,中间很轻地说了一声:“多谢。”
他说,曾有一只遨游在天上的龙裔,偶然听见这洞的地下有声音,只因一时好奇而将之打开,地下封着的妖魔找到了出口,一时在人间造成大乱。为了负起责任,他在和父兄一同平乱之后自请从此镇守在暗河,镇压住这里的妖魔,不让他们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但总是有人听信了传言为寻极乐不要命地找进来,他只好在冒失鬼被吃掉之前找到他们,再从暗河上把他们送回人间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人在幽暗的地下对抗着群魔乱舞,从前没来得及救到的、幽冥间护不住的、带不过天元真水的人留下的尸骸都沉在河底,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有心魔了。
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无权要求什么。数百年间这洞里的一切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他把这样一个故事讲给那个年轻人听。
故事讲完了,引渡人在这条河流上也第一次和别人闲聊。聊人间的四季,如今是什么时候,田里种着什么,开过花了么,燕子回了么,那些山啊水啊现在跟以前一样么……直到小船载着两人回到人间。
瀚陵生向引渡人道谢,谢他救命之恩,谢他在这样的地方救起凡人,让他们能回去有谷待收的家。
“如果你出去后还能记得住的话……就告诉别人不要再来这儿了。”但凡离开了这儿的人总会忘了的。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嘱咐我的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大家的。”
待小船在青草岸边停靠,人间的人回人间去,天上的龙向地下折返,缘分就到这里。只是瀚陵此地,从此又流传起了一个“贪极乐访仙洞落入魔窟”的传说。
作者:绿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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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户人家准备换车了。
这辆香槟色的小轿车是孩子上学时六万买的二手,如今已经开了十五年。其实从一年前父亲就在想着换车的事,只是可以动用的存款买不起什么豪车,也养不起太好的车,必须得好好考虑一下性价比。尽管他们早就想好了新车到手后旧车给直到这几年才考了驾照的儿子没事开开练手,但光是考虑新车到底要买油车还是电车就纠结了半年,半年里三天有两天都在饭桌上开着○音听汽车博主分析这个那个,得儿子无奈又怜爱地看上一眼说“这条已经播了六遍了”才舍得关掉吃饭。
他们从A牌的甲系列研究到B牌的乙系列,本地的车展也看了七八回,试驾也十好几辆了。总是前儿说好了要买电车,隔了一周又说要油车。车展看到第四个,又说要混动的。从动了念头起拖过来这么久,总是反反复复地推翻之前的决定,儿子每次听到“这次一定要买了”,就能预见到他们的主意突然就改了。在这来来回回的拉扯中,他都没把父母说的“换车”这件事当回事。单位的考核在即,搞得像高中似的兵荒马乱,他要专心看书备考才行,什么都别的挂心不上。
但考完那天他买了卤菜回到家想小小地庆祝一下,才到桌边,就听见端菜出来的母亲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我跟你爸刚刚买了一辆新车,是电车。”
“啊?”儿子就那个猫视频上的猫一样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他们俩会拖延半年年突然一夜之间做下决定了。
“从这个月开始,国家有政策,可以把旧车报废换补贴,有两万呢。”
“哦,那还不错啊。”儿子这么附和着,进厨房去拿全家人的筷子。买新车是好事,但小伙子没那么高兴。
他从没想过要报废旧车。
他在这辆车的接送下考上了高中、考进了大学,如今自己也工作了,虽然驾照是去年才考的,也没开过几次,但听说要报废旧车,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像这个夏天的暑热一样长久地漫上来。
他知道所有的生命都有寿命,而所有的物品都有使用寿命。无论是他养的猫,他玩的塑料玩具,还是载了他十几年的车——总有一天会死,会氧化到一折挂在○鱼都没有人要,会被市场淘汰连维修件儿都找不到——前年父亲因为不记得是引擎还是什么的问题去修车时,修车师傅已经说过有些零件都停产了,有钱的话买辆新车得了。
他想过这车可能会被再次转手到别的人家,唯独没想过会在自己看得到的时候报废。晚饭后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这辆香槟色的小轿车好端端地停在院子里。
除了车皮上有点儿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划痕在诉说着它已经服役多年,香槟色的小轿车就像过去好多年那样停在这老家的院子里,他看着总有点于心不忍。
夏夜安静,但到处是虫鸣。
他走到车边上,摸了摸副驾驶那一侧的后视镜。
“你不开心啊,小豆儿。”车先吱声了,它从他小时候就听大人这么叫他。“今天不是考完试了吗?”
“考完了。”
“感觉考得不好?”
“考得很好,肯定能过。”
“……家里要换新车了。”老大不小的小豆儿闷闷地回答,不知该怎么跟车提这种“为了换一辆新车要报废你”的决定,车却很平淡地接下了话。
“嗯,我知道,要把我送去报废,可以领补贴换新车。你爸爸这几天开着我跑来跑去,一直在办各种手续,我都知道。”车突然有点乐了。“你因为这个不高兴?”
“那可是要把你送去报废诶。”
“所有车最后都是要报废的。”
“你知道报废车子是什么样的吗?”
浏览记录里那么多解压视频,他总是从开头盯着看到最后,从刮太空沙到捏碎肥皂,各类题材无所不包,但少数几次看到以报废车辆压缩回收钢材为主题的视频,他总是在一片“好解压”的弹幕里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在他看来这个可不兴爽,总会让他联想到“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之类的词汇,那压缩的机器就像是什么鬼门关似的,拆得只剩骨架多少看着还有一口气的物品进去了,出来就是“尸体”,是“永别”了。
“还能用的东西会被拆下来,比如椅子、轮毂、引擎、雨刮器这些,送去给别人修车用,拆完剩下来的钢架送进机器里,然后就没了。”车轻快地报着他父亲和别人谈论这事时听到的内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明天要送他去上学,最后笑了一声:“我刚来你家的时候,你在二手车市场上看中的是另一辆黑色的车,你爸爸再怎么说我是当年的顶配,你也没那么喜欢我呢。”
“接送我上放学的是你,又不是那辆车。”年轻人靠在车边上,皱着眉看着驾驶座。
“哎哟,重情重义的小豆儿。”车“但是有新车是好事,我也跑了很多年了,引擎开始怕潮了,空调总也修不好,后车窗也不灵光了。这下可以休息休息了。”
“下辈子你来做人,我做你的车。”
“哈哈,将来要是那辆新车也必须报废了,你不得再把下下辈子也许出去呀。还有小猫呢?娃娃呢?几辈子够呀?别人都是悲天悯人,你倒悯起车来了。”
“我们和人不一样,下辈子是属于人的,我们车没有。”车悠悠地说。“不要觉得亏欠我,小豆儿。人就是这样活着,亏欠不过来的。”
他俩都沉默了很久,随后车慢慢补了一句:
“这件事肯定也是你爸爸去办,你不用送我去。”
“我也不想亲手送你去报废。”小豆儿眼眶子蓦地一热“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
“明天再给我洗一次车壳吧,好多东西报废的时候要拆下来,不值当洗了。把外壳冲冲,干干净净上路。”
“这可是真的上路了。”小豆儿哭笑不得,而车更讨打地嘴了他一句“怎么,走的那天你还要给我放点哀乐么?”
“我爹会打断我的腿,我还是给你放点《大悲咒》吧。”
“别吧,轮回六道不是六车道,没有一条是留给车的……你这个人咋想着超度车呀!你要真想放点什么,就放那个听起来很有夏天味儿的《心经》吧。你坐车上的时候放过,那首好听的。”
“好。”
第二天小豆儿找出了母亲买来浇花却总被父亲用来洗车的水枪,在一旁外放着那首有吉他伴奏的《心经》,把香槟色的小轿车仔细冲洗了一遍。十五岁的时候他就这么拿着水枪帮父亲洗车,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也是这样,二十多岁回来了也是。扬起的水花在夏天的阳光里亮闪闪的,车的外壳也闪着一层金沙滩一样的碎腻珠光,车属于这个家的每个夏天都是。关了水后,他在父亲“儿子非要费这遍水是不是有点傻但姑且放任了”的目光中拿毛巾把车擦干净,拍拍副驾驶的后视镜,站在太阳地里把手头的这一遍音乐放完。
“那就,一路顺风。”
父亲开车去报废的那天他在上班,他没有亲自去送。等下一个星期五他回到家的时候,门口的鞋柜上已经放下了新车的钥匙。听父亲说,那是一辆黑色的小车,外观挺酷的,已经停在家里的车位上了。父母问他怎么不去看看,他说反正总要去看的,也不急现在。
“当年第一次买车的时候你不是就喜欢黑色的车吗?”
“嗯。”
他先想到的是,现在已经没有那样一辆香槟色的车了。
他应该怎样去认识这辆新车呢?新来的车没道理承受前辈留下的“影子”。不然二十年后他再跟它聊天的时候,怕不是它也会说“当年我刚来你家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我呢。”
现在父母不再叫他的小名了,新车多半也不会再叫他小豆儿了。老大不小的小豆儿瘪瘪嘴,觉得更需要被超度的是他自己。但还是按照车说的,再次打开播放器,放起了那首夏天味儿的《心经》。
他总要去看那辆新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