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随意
说在最前:上台一鞠躬。我就是一个为了凑个假面舞会活动报名资格的读者。给大家表演一个段子胡诌。
“您的账户已被锁定,请15分钟后再试。”
当我看到这行提示,我的脸不受控制开始抽搐。肌肉和骨骼上下舞动使得嘴巴发出疑似笑声的拟声词。它们又化作台词气泡漂浮在这个只有云朵,门洞,诡异阶梯的空间。
妙极了,至少现在有东西陪我了。真是谢谢你,老天爷,让我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穿越进我第一次玩的游戏。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出突然,那些记忆已经被惊吓,恐惧,愤怒和无可奈何冲走,现在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我勉强将碎片拼凑起来,以便理解我现在面对的问题。记得我当时正在处理工作,突然一辆塞满垃圾的泥头车撞进了我的工作间,而我又好巧不巧正在浏览流媒体。你知道的,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东西:你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蓝色眼睛有品!十种做可乐鸡翅的做法。而我当时的目光正被一个问题牢牢抓住: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接触的是哪个游戏吗?
顺理成章地,我完全没注意到冲到我脸上的危险。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躺在这个诡异空间的冰冷大理石上。由于这里都是云——顾名思义,全是水汽——我的肩颈疾病成为了站在我肩膀上表演碎大石的小人。要不是那几个完全不受牛顿管辖,堵在门洞上方,花哨闪光还会自动播放音乐的预渲染文字,我甚至忘记了这里正是我玩过的第一款游戏的登录界面。
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它的名字——月球online97。我第一次接触的游戏竟然是个网络游戏?现在说出去可是要被挂上匿名墙,让大众围绕游戏品味,游戏类型和游戏行为发表各自的观点。最后在党同伐异中,将我这个典型细细切做麻辣鸡丝的。好在这里似乎只有我。
还在玩这款游戏的,肯定还记得密码。或者说早就升级了版本,绑定了身份信息,直接扫脸登录了。不玩这款游戏的,遇到了命悬一线的危险时刻要么去做网络文学中的精彩反派,要么去做逆天改命的英雄古代人,肯定不会穿越进这款游戏里来。
一开始我也是想做出一番成绩的。虽然已经阔别这个游戏许久,但我还记得这是一款经营养成抽卡对战游戏。我最后凑出的牌组太不尽如人意,故而我一气之下就中断了连续登录的行为,再后来就将它遗忘了。回过头来,它早就像是猕猴桃,金眼眸,烤鸡腿一样,成为类似于我曾经最爱吃的水果,我曾经痴迷于的瞳孔颜色,我曾经最拿手的菜肴一样的转瞬即逝的掌中宝,快速贬值的朱砂痣。
所以现在最滑稽的情况出现了:我穿越进了游戏但卡在了登录界面。因为我忘记了我的密码。
我试过找回密码,但它提示我回忆我的绑定邮箱。邮箱——一个多么老牌的词语。它总是和个人信息一起出现,仿佛是你最忠诚的电子管家,可实际上里面塞满了垃圾广告,打折信息,账单和找你回归的信。而你的工作邮箱并不比它好上多少,里面充满了抄送邮件,抄送顺序错了的撤回邮件和不知道是什么会议主题但总之先回复收到的短句。它们并没有正经多少。而且在你离职后,它们会被立刻粉碎,丝毫不遮掩它们本就是无用垃圾的本质。
试问这样的东西,我怎么会记得?就算记得,又怎么分得清注册时我填的到底是哪个?
下一个找回方法,绑定手机。智能手机确实跟随着时代进步变得越来越便于使用。同时它也越来越昂贵。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我已经换了五个手机不止。它们或是因为屏幕碎裂退休或是因为掉入水中去世,我永远缅怀它们。所以,我也已经更换过不下五次的运营商和手机卡。也就是说,我已经换了超过五次手机号了!我确实还记得数十年前我曾使用过的手机号码,可它现下已经不是我的手机号码了!我并不能通过它收到用于找回密码的短信!
我已经有数十年都没有玩这个游戏了!这很难理解吗!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么反人类的找回方法?
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通过密码提示激活我的记忆。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第一个提示:我曾就读过的学校。
是小学?高中?还是大学?我全都试了一遍,显然全都不对。当初我将它设置成密码提示似乎是因为我非常自信:只要看到这个问题我一下就能想起来密码。当时我还是乳臭未干的精力充沛的大脑正在发育的幼崽。恐怕现在这个一把年纪的我已经和那时的我有了不窄的代沟。我何止想不起来密码,我甚至不理解第一个这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如此模糊暧昧又盲目自信。
不能放弃,还有机会。让我们看看第二个提示:我爱的人。
我妈?父亲?我那个时候居然早恋了吗?不是同桌?不可能是老师吧?
当我进行到这里时,我看到了我的账号已经被锁定的提示。太好了,我可以冷静15分钟,不用再被过去的我困扰和纠缠,可以不用再思考这个烦人的问题了。
登录界面的云是一段循环动画,就像登录界面的背景音乐一样。在播放到最后一个节点的时候它们就会重新再播放一遍,以此循环往复。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耽误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可以下我被困在了这里的结论。我只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累了。
在之前的日子里,我疲于前进,不停完成被指派的任务,我因此筋疲力竭。没曾想现在被迫回忆往昔时,我也不知所以毫无章法,如同深陷泥沼。
也许正是因此,我忘记了密码。它曾是我认为独一无二的,最能证明我是我的东西。可现在连我自己都忘了它。
真是好笑。
等一下!
灵光一现间,我似乎捉到了一点线索。有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从脚底冒进脑袋里来。我入定了,我参悟了,我找到了状态,怎么形容都好。没有前因后果,甚至不合逻辑,一个问题自然而然浮现在我脑海里:会不会是我的名字?
15分钟终于过去,我将我的名字输入密码栏位。按下确认前,我感受到自然的注视,清风的祝福,太阳的期许,万物的复苏。我感受到风,感受到爱,感受到生命——
“您输入的密码有误。还可尝试4次。”
靠!
“你怎么还在这儿。”
“谁?”
黑斗篷的工作人员向我出示了他的工作证。
“我就说新地府系统不好吧,这又多了一个忘记密码所以卡在投胎关节的倒霉蛋了。”
最后我走了工作人员通道。
——
第一次投,如果哪里有问题请告诉我,我马上改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发布顺序和时间太过于抽象,所以发个阅读顺序导览:
1-迫不得已
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85557/
2-情丝
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85558/
3-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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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软肋
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03568/
5-心知肚明
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03569/
6-粉墨登台
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85559/
7-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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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燕巢危幕
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85562/
是大结局。
——
陶启与李子仁在床上并列躺着,任幻术形成的影子在巢内欢好。门外的把守听着淫词,门内的同伙休养生息。
这身衣服方不方便你动手?陶启闭着眼睛假寐。
对我没什么影响。李子仁靠在他身侧看着床顶。
有没有趁手的刀兵?陶启身体在休息,脑袋在运动。
有。李子仁又答。这只乌鸦比在落霞集市时松弛许多。
专业。陶启睁开眼伸手拍了拍李子仁。
那是。李子仁在森林里给陶启烤鱼时还会客套一下,不会像这样蹬鼻子上脸。想到这里,陶启自然一笑。
日头西沉,黄昏终至。睡在东房里的两位纷纷起身,自然接替幻影的位置,重新进入各自的角色。
待仪式歌声一起,陶启先行走到门前,照着腾蛇族长的咒文,唤出一条金蛇,他将这条蛇送入门缝。随即回头看李子仁。这只乌鸦正在他的身后,对他点头,眼神锐利。
随着陶启手指轻勾,盘蛇奇锁霎时洞开。陶启随后侧退一步。李子仁顺势而出,他没有给门口两只腾蛇起疑的机会。蛇锁声音才响,一根黑羽已经刺入一只腾蛇的命门,蛇锁声音刚落,黑羽化作的飞刃切断另一只腾蛇的生路。
陶启踏出门槛时,李子仁正用双手取出这两只腾蛇的内丹。见陶启来,他将这两丸内丹归至一处,盛在手心递给陶启。
“这个你先收着。”陶启回身重新将东房锁上,又蹲下身触碰腾蛇的中脉。李子仁的刀很快,这具神魂死了,这副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顺着残存的体温,陶启找到的腾蛇的蛇胆。雷光电弧在陶启指尖微闪,替他切开皮肉,分开肺肠。摘下两只腾蛇的蛇胆后,陶启也将它们交给李子仁。
李子仁是意外的,尽管他没有太展露出来。陶启自他下的心魂锁处,听见李子仁搏动的内息。
“这叫执鞭牵马。”陶启故意用言语拨弄李子仁的心弦,这都快成他的习惯了。
“行李我拿,你是这个意思吧?”李子仁白他一眼,无奈应下。
“孺子可教。”效果不错,陶启满意点头。
打趣完,陶启看着地上的尸首,又抬眼示意李子仁。好刺客心领神会,他周身扬起血光,尸首随血气融化,全数被他吸尽。再转眼地上只剩两具骸骨。他又掐了个火诀,艳红的火裹着骨头,须臾间就将最后的痕迹烧成灰烬。最后李子仁轻轻扬手,风扑灭了最后的火星同时带走所有痕迹。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办完了事,李子仁又看向陶启。他等他下第二个指令。陶启回身布下两个腾蛇虚影,哄骗后来人此处一切安好,随后轻轻向李子仁伸手。李子仁没有迟疑一把握住。黑羽飞扬后,二人裂空而去。
陶启引李子仁第一个去的地方是厨房。照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他答应了李子欣要好好吃饭。厨房里,有四只腾蛇正准备她们自己的庆功酒宴。陶启随羽毛落地时,伸手取走她们手中拿着的果盘。吃第一片蜜瓜时,面前那条腾蛇就被李子仁由背后捂住嘴抹了脖子。她的血飞溢出去不远就画了个弯,落去另外两只腾蛇惊讶的眼眸中,同时也化作利刃穿过她们的命门。还有一只腾蛇背对这场血灾,她还没能听见异动就被杀手从身后结果了性命。鲜血随着李子仁在房内如鸟羽凌空略出四束流线,尽数归入李子仁的气血里,没有滴到一盘菜上。
李子仁动完手,陶启才吃了三块瓜。见李子仁又看向自己,陶启只好先将盘子里的葡萄吃完,把蜜瓜和红莓留下。他洗了洗手,再去取蛇胆,完事后又在房间正中画咒。四只假腾蛇随咒而生。
“那瓜甜吗?”李子仁接过陶启递来的蛇珍,血气让他精神焕发。他开始主动开陶启的玩笑。“一般。”陶启再对李子仁伸手。李子仁笑着握住。黑羽纷飞,两人裂空而去。
腾蛇们颂完生育和繁衍,祝祈的舞蹈也已结束,仪式总算到了重头戏:四只腾蛇自东南西北四方缓缓行至中心,由族长持刀取出她们的蛇胆。在她们随乐漫步接近族长时,黑羽也一间间飞过瀛舟的仓房,警哨,卧室,浴场,绣房,走廊,取走她们的命,收走她的胆,直至鸳厅。
李子仁携陶启于北角入室,隐于梁上暗处俯瞰厅内全景。
“希望你平安顺遂。”东方的腾蛇捏诀后祈愿。金光自她心中流向中心。“希望你活泼可爱。”南方的腾蛇也做一样的舞。中心的金光得到她的助力,光芒更甚。西方的腾蛇祝词是健康快乐,北方的期望是随心随性。虽说她们并未提及是在祈求上天保佑谁,但中心的金光凝成的鸿愿已然将答案放在陶启眼前——她们在祝福即将新生的腾蛇。
“愿我赤腾一族繁荣昌盛。”族长最后祈福,以做收尾。随后她走向金光中心,一边起舞一边捻诀。
陶启暗记下她使的法门:上触天地,下抵幽冥,从心而动,融汇贯通。随着金光笼罩鸳厅中央,四只腾蛇自取金刀取胆而出。她们将胆捧在手心,向金光中心伸递,自己则重重叩首。金光如纱拂过蛇胆,带起一些血色。蛇胆受金光照拂,闪出光泽。光影中,蛇胆内,似有真气缓慢搏动。
这就是腾蛇胆有催生发辅萌动之效的根本——它是一枚半成的灵胎。陶启掌握到关键,率先跳下房梁,直朝族长而去。李子仁见状紧随其后。
落地同时陶启将蛇剑唤出,刺向族长罩门。四方腾蛇要收胆拔剑,臂膀被李子仁利羽斩断。杀手上半身的金饰于空中飞舞,随着羽毛一齐映射出金光的华彩。陶启再刺一剑,削开族长唤出的玉笛。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让这伙腾蛇吹不出蛊惑李子仁的笛声。
李子仁抓住机会将落在地上的断肢化为鲜血,红液包裹着蛇胆从地上反身跃起,落进李子仁手心。四周奏乐的腾蛇刚反应过来,要唤气转调,陶启旋步掐诀先将她们心神踏进惊惧山谷之中。
“摆阵。”腾蛇族长趁机后退,撤出陶启的剑锋范畴。四只残臂腾蛇听到她的号令舍身化作不全的蛇身一起缠上李子仁。
陶启握住剑,朝着捏诀的腾蛇族长一掷。她没有选择躲开,而是站定在原地捏成了诀窍。李子仁斩断裹上他身体的腾蛇蛇身,流淌而出的并非赤红的鲜血而是暗红的蛇毒。他浸染在蛇毒之中,浑身挂着血色。蛇蛊的声音自心魂锁由李子仁脑海传进陶启耳朵。
“她一直在骗你,她不是陶启。杀了小桃。”
随着蛇蛊一同响起的,还有陶启的心魂锁本身。
第五步,唤回你的戒指,再杀死陶启假借的这个身体。
陶启转身向李子仁展开胸怀。刺客已然凌空引血飞向自己。血尖凝成伶俐的锐剑,刺入这副身体的胸膛。在陶启感受到血刃剑尖的温热时,他的身边响起锁链轻响。空中飞羽纵横,一条带着锁链戒的沧海黑龙自裂隙中摔出。
在李子仁刺穿小桃时,陶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天雷同时落于在场每一条腾蛇头顶。修为较浅的腾蛇当即殒命。
族长被将一军,顿时面露惧色。她没了端庄持重的模样,向李子仁和陶启方向伸出双手,猛往回扯。蛇蛊在空中显出性状,露出赤红的火舌。火焰前端在李子仁周身勒出无数创口,后端成丝汇聚到族长手中。而陶启身上的蛇蛊也开始拽扯他的行动。
陶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电弧在鸳厅地面闪动,自地上跃起,成群咬上蛇蛊形成的红线。在咬上时,电弧缩成千万个光球随后爆出火星。顺时,鸳厅各处响起噼里啪啦声,无数的金星银星将邪毒炙烤成灰。蛇蛊被瓦解成段,在厅中崩裂。
“你原来……”族长方才明白,自始至终她的行动全在陶启意料之中。
可她没有将话说完的机会,解开了束缚的李子仁已经来到她的眼前。厅中其他腾蛇也没能逃出一步。离成功最近的一只,在触碰到门扉前被由后至前刺穿命门。
整场杀局结束,李子仁运气用地上的血渍给每条尸体都再补了一刀。陶启看着这些血液从伤口反向穿出蛇身,在空中画弧,快速涌向李子仁。
“你这回吃了顿大餐。”陶启一边收走腾蛇族长的蛇胆,一边调侃。
“又不好吃。”李子仁笑了两下,听语调他有些疲惫。
陶启本想找腾蛇族长身上的飞岛机钥,但摸了几下没有发现。也罢,反正蛇都死了,又跑不了。陶启起身甩甩双手,来到李子仁身边:“身体如何?”
“有些麻。不过比刚开始好受多了。”李子仁对上陶启的眼神,自觉伸出手腕。陶启切脉判断李子仁的外伤与中毒情况,比他嘴里的有些麻严重,但总体还算可控。
终于回到他熟悉的身体,陶启总算能掏出他随身的丹丸。李子仁看着陶启手中的黑丸,有些不情不愿:“是要我吃?”
“不然还能是我吃?”陶启将药丸递到李子仁眼前。李子仁看了看别处,犹豫起来。
“心魂锁让你杀我时,你想也没想就刺过来了。就这么恨我吗?”陶启见李子仁难得回避问题,起了兴致。
“不是,我——”李子仁一张开嘴陶启就把药丸塞了进去,先拍再点,就让李子仁把药丸吞了下去。手段之恨下手之快叫李子仁都没反应过来。
“唔。”李子仁发出了陶启没听过的呜咽。陶启睁大眼睛凑向李子仁别过的脸——他竟然哭了。
“你怕吃苦啊?”陶启没忍住,话尾音因为笑意飞扬上翘。李子仁没法作答,他张不开嘴。眼泪从他扭起来的眼睛里自然流出来。缓了一缓他才开口,说话时仍是一副苦相:“我那是相信你……啧,怎么这么苦啊?”
陶启边笑边找腾蛇剩下的壶,终于掀到一罐清水,赶紧提来给李子仁。李子仁也不客气拿掉盖子直接往嘴里倒。
“良药苦口。”陶启看李子仁往嘴里倒水,眯着眼睛。李子仁没有还击,只顾着喝水。陶启随即去搜其他腾蛇的身,找了四五个依然没有发现。有诈?陶启起身思索腾蛇族长临死之前的情形——那时李子仁振翅掠过陶启,如银星划开长空,直刺向她。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把机钥拿走了?
陶启狐疑看向李子仁。李子仁一边喝水一边看他。眼中慢慢露出狡猾:“找什么?”
“瀛舟机钥。”陶启确认就是这只乌鸦顺走了它。难怪这只乌鸦带着他躲在梁上时这么熟练,陶启内心直呼好啊你小子。这一回换李子仁笑,他空手向上一抛,半途中一片黑羽划过,沿着抛物线吐出一片金榫。陶启伸手去抢,却没能快过李子仁这位老手。他一抓又把金榫攥在手中。
“开价吧?”陶启索性陪他玩玩。“二十万欠条还我。”李子仁露出标准邪修的笑脸,凑到陶启面前小声。
“一根金榫就要二十万?”陶启抬高声音,以示李子仁正在抢劫。“就是这根金榫,能帮你把整座飞舟收入囊中,一座飞岛二十万,这要价算公平公正了。”李子仁反驳道。
“我要这飞舟是为了治你妹妹的病,你却反过来问大夫要钱?”陶启开辟出新的角度。李子仁不知真假,收起笑脸,向陶启投来疑惑的目光。
“解放神魂于子欣而言甚是危险,将她的气血存在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尤为要紧。你以为我要这飞舟是做什么的?”陶启掌握了主动权,信步走向李子仁。李子仁没有回嘴,沉思两下,略抱歉意地把金榫交给陶启。拿到金榫后,陶启撒腿就跑,在李子仁反应过来前冲进飞舟机关房,三下五除二把控制权改到自己手上。
“你——”李子仁要骂陶启无耻,被外人出现打断。一只荷花精眨巴眼睛看着一龙一鸦。李子仁赶忙咳嗽两声,调转脚尖走到陶启身后。
“你是崔姑娘吧?”陶启拿出端庄和蔼的样子。姑娘点点头,又理了理身上披着的袍子,向陶启行礼:“多谢神君救命之恩。”
“这瀛舟禁制已解,你可以向武舍神君传音了。”陶启对姑娘点点头。
“神君是知道瀛舟有变,特来施援的?”崔雨阳问。陶启没有多说,再点头将此事应下,而后看一眼李子仁,解释道:“他是我请的帮手。”
崔雨阳听完陶启的话一下明白了事情大概,连连道谢。陶启以先救人要紧为由,将其他两房受害人的安置交给她去做。
“你认识?”李子仁贴近他问起姑娘是谁。“吃醋啊?”陶启书接上回继续调侃这只乌鸦。“是啊。”李子仁抱起手肘站定,以玩笑反制玩笑。
“她芳名崔雨阳,是现任沧海百事通武舍的相好,只是前不久他们俩好像闹了点别扭。”陶启介绍。“原来如此。”李子仁缓缓点头,闭眼时间久睁眼时间短。陶启看李子仁终于过了紧张的劲儿,刚才让他服下的凝血丹开始起效,痛觉不再刺激他的精神,他的身体开始因为经历了激烈性事和剧烈运动发起困意。这只乌鸦摇了摇头,重新振作起精神,整理起鸳厅被打斗扫到地面的红烛碎屑和仰卧桌椅。其他被拐上瀛舟的受害人也在此时被崔雨阳领来,向陶启致谢。陶启看众人,包括李子仁和崔雨阳,四人分别是一只乌鸦,一朵荷花,一只灰獾,一条海鳗。两男两女,涵盖飞禽走兽,算得上是品类齐全,也难为腾蛇这么搜罗。陶启坐下暗叹:只可惜不是正道。
一旁邪修的乌鸦已经闭上眼睛靠在他肩侧。陶启只好拍拍他:“去床上睡吧?一会儿他们的亲朋还要接他们回家,还有一番客套话要说呢。”实则并不会有什么客套,经此一难,这些龙大抵都会更加珍惜他们的恋人,来时只会早早谢完,再以最快的速度带他们的心上人回去。但陶启这么说能让李子仁乖乖就范,所以他选择撒一个无伤大雅的谎。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李子仁强撑着精神。他在担心他的妹妹。“去接子欣登舟,然后依照约定,解放她的神魂,取出她的心血,用腾蛇胆温养,让她重新结一颗妖丹。”陶启用实话让李子仁心安。陶启话毕,李子仁仍在犹豫。于是陶启只好拍了拍他,轻声补上一句:“等到了淮谷,我就叫你。”
“好。”李子仁打了个哈欠,起身回了东房。陶启看着这只乌鸦摇摇晃晃,觉得自己能见到这位轻功高手露出这幅模样实在难得,偷偷摸出颗沧海珍珠将此情此景记录下来。待他醒来,一定要让他亲自看看,届时他会做何表现?陶启很是期待。
等李子仁再睁开眼,陶启正躺在他的身侧。这条龙卷抱着他,睡得正酣。而他身上的金饰锁环都被取下,彩纹红甲也被卸去,外露的创口都被贴上药贴,纱幔被换成了睡衣。方药清凉的肤感揉开李子仁的疲惫疏解开他的痛楚。蛇毒尽褪,蛇蛊已解。他的身子又变得轻盈而有力,甚至比之前还要松快一些。屋外似有响动,李子仁侧耳细听:“陈晓哥哥,花花就住在这里啦!”
那是李子欣的声音。她何时登了舟?李子仁想要起身一探究竟。可陶启还抱着他,他不愿将他吵醒。
“既然这么想,为何不推门去看。”陶启发出声音,他仍闭着眼睛。他声音里带着倦意,似乎刚打完大仗。
“你没叫醒我。”李子仁钻出他的怀抱,略带怨怪道。“你不是已经醒了?”陶启睁开眼睛,正好与李子仁对视。李子仁也不知这话好笑在哪儿,但就是被陶启逗笑了。
起床时李子仁发现陶启改了东房的布局,原本的纱幔红烛都被撤去,变为了桌椅陈设,四周的窗户也被打开,挂上了遮光避暑的竹帘。门上金蛇锁被拆除,修成了雕着喜鹊的门扉。衣架上挂着落霞集市里订制的衣物。还有一些空武器架悬在墙上。床帘从红幔改成了夜纱,隐约有星光暗动。屋中还放了些绿植文玩,因此风水大变,称得上宜室宜家。
“这房间是你改的?”李子仁已经习惯帮起床的陶启梳头。“老陈改的。我就提供了些物件,还提及了一嘴你怕热而已。”这一回换陶启打哈欠。“老陈是……?”李子仁并不认得这位老陈。
“本来他是我的酒保。但经此一事,我觉得出行在外还是得有个保镖。”陶启捋平自己的衣摆。李子仁打扮整齐随陶启出门,抬眼就见到这位现保镖前酒保正在清空酒袋。
酒保监守自盗?李子仁一边诧异一边暗问。
你就说专业不专业吧。陶启对着李子仁笑。
“哥哥——你醒啦!已经日上三竿啦!”手掌大小的鸟儿飞到李子仁眼前,她的声音与李子欣一样。落到李子仁肩头后,山鸟又化作蝴蝶,在李子仁脸上亲了一口,触感冰凉如水。似是……海晶石?而后蝴蝶快速腾飞而起,再变成碗盆大小的仙子模样——那是与李子欣长相一般的小小女仙。
“这是……?”李子仁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我说你哥哥会被你吓到吧。”陶启走到李子欣和陈晓中间回头对李子仁展眉。
“陶启哥哥把我心血都放在这座大飞岛的机关房里。”李子欣飞到李子仁眼前。“把我的神魂寄托在海晶石里。过程虽然确实是有点痛,但是结果完全不像我想的那样!我以为我要躺好久呢!可现在这座岛附近的事我都能看到,还有你们我也能看到,我想去哪里也都能去……”李子欣的话似乎没有尽头,她的兴奋溢于言表。李子仁大概明白陶启做了什么:他将李子欣的神魂于这座飞岛维系在了一起,这样她的神魂能受灵岛保护,她的意识又能随岛移动,不至于困于一处。
陶启在等李子仁把这件事想明白,故意在此时才将海晶石从袖中拿出,交到李子仁手中。替他握紧手心时陶启还给他一个眼神:这下你放心了吧?
李子仁还能说什么?一切都在他陶启掌中,恐怕连此时自己的甜苦辛酸他也料到一二。李子仁握住海晶石,澎湃的心潮自眼神里涌出,他已经顾不上有谁在他的身侧,作为一个贯犯也该有落网的时候——哪怕这是张情网。陶启见李子仁情动,特意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李子仁只觉得脖颈一凉,又听见一声脆响,有冰凉之意自后颈流进他的脑袋。
什么东西?李子仁摸了摸,是一圈玄铁颈环。李子仁再看陶启。
“这是用之前向你要的玄铁打造而成的小物件。”陶启笑意盈盈。“这里头存着我一些灵气还有一剂凝神固本的药方。有了此物,即使你不在我身侧,也能行动自如。”
“我……睡了多久?”李子仁原以为自己不过睡了几个时辰。但陶启已经施治完李子欣,改造完瀛舟飞岛,打造完这枚颈环,还为自己上好了药——这根本不是几个时辰能做完的事。如此一比,他才重新感受到时间的流速。
“不久,也就五日。”陶启露出奸诈的嘴脸,向李子仁伸出一只手掌。“你我也算是朋友了,这几日的住宿加上这些东西打个包,给你个友情价——五百金,写欠条吧。”
他李子仁还能说什么?一来一去间他已经欠这位诈骗犯二十万又五百金了。
“祖宗,天水湖就要到了。”陈晓提醒道。
为什么叫他祖宗?这是李子仁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你真要去捞石头啊?”这是李子仁脱口而出的第二个问题。
“好好努力,争取创收,也好还你的债啊。傻乌鸦。”陶启赢得彻底。
阳光拂过李子仁的脸颊,云卷云舒组成千山百川。崭新的瀛舟从中经过,好似结束一本旧卷翻来一本新书。过往的束缚都在卷中落幕,虽有曲折离奇可最终李子仁抵达天空,前方万千风景映射在李子仁的眸中。新卷的卷首里画着什么?李子欣笑着与那只化不成形的花花玩乐,陈晓乐呵着仰天饮酒。
“看我干嘛?你知道的,我不会水。”身旁陶启推着他再探天水湖底。
他不会真想搜刮这些石头拿去卖钱吧?新卷里尽是关于陶启的疑问。李子仁也不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将它们答完,而且看此情此景,他刚答完一个马上就会有新的紧接而至——这笔债真的还得清吗?
不会要花一辈子还吧?李子仁抱着湖底捞上来的佛眼,看陶启笑面如花。
作者:蜂銀
评论:随意
因为是初春,海边的潮水会涨上来。
海,哪里的海?他说。
是的,海,我回答,运动鞋的胶底与水磨石的天台地面摩擦,推着我向前。
我的渔村的那条小路——我满布湿润与鳞片似碎冰的故乡的路面,踏上它,往西去,踩过裸露的河床上的木板,去那块教堂前的小水泥地广场上的艳红公用电话亭。
我在那块不均匀质地的金属键盘上拨号,一三一,五五七,电话时不时故障,我被接到完全没听过的地方的女人家去,她用一串小舌音和严重阻塞的鼻窦把我的恶作剧挂断。但我会一直拨号,一三一,五五七…
喂,什么事?他接通电话,讲。
餐厅经理吗?我是给你供鱼的那个女人,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了些,大概你这周的鱼已经追随着融冰和暖流到很远的地方了。
真遗憾,看来我只好不付你货钱。
你怎么忍心,我的女儿,囡囡,她还需要这笔钱来买她最喜欢的草莓水果硬糖。
如果你说的是这种——糖,女士,我想我的兜里还有很多。
是,你瞧,就是这种,裹着虹彩的、白朦的,一张张夹在我的笔记本里的塑料糖纸。
囡囡,你的女儿,她到底是喜欢糖果还是喜欢糖纸。
草莓被迫搁浅在女孩的舌尖,夹着春寒的风裹着细沙抹平了她凹凸的表面。
该出海了,我说,和我心爱的小船一起。
电话那边的餐厅里有男人们的聒噪响起,问问她,男人们讲,问问她海上的生活怎么样。
我梦见灯塔,而我在那仅容得下我平躺的甲板上,远远地瞧着。
晚自习下课了,餐厅经理说。
啊,晚自习,灯塔上又有男人敲起他那令人生厌的铁钟来。
可是我的小船——
餐厅经理牵起我的左手,他把另一颗裹着嘈杂的塑料的硬块塞到我的手心,晚自习下课了,他说。
好吧,好吧。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隔着防护网向下瞧,有几个男孩已经拍打着他们的篮球冲到操场上去了。
哦,我的丈夫,我醒来,说。
你的丈夫,他像有些憋不住笑意,造作地咳嗽两下,我想他一切都还好。
他不好,我说,他死在几分钟前的海难里,胸前的口袋里塞着皱成一团的金枪鱼订单,兜里没剩几颗囡囡喜欢的草莓水果硬糖。
你的笔记本可是厚了整整一倍还多。
是的,是的,我又有些迷糊起来,我的笔记本,我的作业,我那漂在海上的小船。
怎么又在哭了。他稍微挤了挤我的手安慰,尽管我不是很喜欢这样。
我没哭,只是我的眼睛。
对,我的眼睛。
我醒来时,囡囡坐在我的床头低头看着我,她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我先摸了摸她的脸说,早安。她稍微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歪着小脑袋问,你把它丢在哪儿了?
船?船在我们木屋出去左转几步栈道下的码头边,我回答,风浪会很大,但我们的小船有结实的缰绳拴着,它总会在港里。
“不是船,”她摇摇脑瓜,“不是船呀。”
“那是什么?”我问。
她撅着嘴,煞有介事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弄丢了?
眼睛,我的眼睛,我想起我把它埋在北岸的礁石下,和甲壳类的碎片混在一起,伴着潮汐偶尔呼吸。
我下意识地摸摸我的双眼,那双注视着远边灯塔的、疲惫的双眼,下眼睑红而泥泞。
我埋在那里的眼睛,当它流泪,泪水混入大海,无人知晓。
“没事的。”她说。
囡囡把我牵起来坐在床上,又小步跑去把窗帘拉开,光有些没准备好,跌跌撞撞地摔在我们的手心。
我才想起这是初春。
她在床边回头看我,日光越过远处的海,几乎要把她淹没掉,我听见外边那片水泥地上的公用电话响铃,我跑出去,接通电话,嘴巴微张,喉中却灌满了铅水。我努力发着啊,啊的声响,一开始想在叫喊,然后在讲述,最后才是在叹息。
把眼泪流在我身上,他说,我们去看海,把悲伤还给它。
海离我们一千四百公里,我说。
是的,是的。他又捏捏我的左手,我听见晚上的风吹过,对面居民楼的那些铁皮躁乱地拍动。我闭去一切的通道,只是深深拥抱着他,低下头去,泪水落在他肩膀可笑的蓝色条纹上。
我的故事,我曾经想附着在他身上的陌生的远方和乡愁,可他总是不说话,我只好一点点摸索着亲吻他。
暖意像他的一根手指落在我的掌心,我捏捏他。我有些滑稽的肥大裤脚浸泡在初春的刺骨潮水里。等待并不困难,如果嫌耗时过久,含一颗硬糖,这样就能知道没人在独自等待。当潮水退去。且潮水总会退去。
作者:诸子百
评论:笑语
前言:是随笔感悟,没什么逻辑,不要观看√
记得上一次去大集,还是10年。
山东的大集,在我的印象里只要进了年,那就不会是早集而是全天的大集。我们这里的大集,曾经有两个,一个是北胡大集一个是港沟大集。自旧村拆迁后,北胡大集便消失了十年之久,村子回迁后短暂的攒过几次,又因街道建设而匆匆关停。奉5奉10港沟集,如若不是前天家中老人来访时的念叨,恐怕就会错过这样场面的大集。等我要出发之时,家中老人早就赶了清晨的那趟,年货正好置办完毕,或许这就是老人家的速度。老人家的速度不止于此,这一天的社区公交势必将是最忙碌的一集。
我刚踏进公交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车内大致能坐的座位全被爷爷奶奶大爷大妈们占个全乎,车厢过道被几辆小型手推车挤着没了落脚的地方。我没走几步,急忙抢到一个带有台阶,对于老人来讲腿脚不便的位置。 司机生怕发车后摔了老人家,发动前不敢握紧方向盘,司机先站起回过头,等着大爷落座才敢走。可这大爷脾气犟,一听这话嘴巴撇出半辆车那么远,一手死死抓着杆子一手催促司机开车,他的嘴比脚下四个轮子还要硬,他道自己身子骨很好,小小杆子压根不放眼里。司机见状,不敢多劝只能作罢,叹着几口气只好扭头开了车。于是,这成了我坐公交车以来最平稳的一次。
这条路线没什么青山绿水,也没什么高耸大楼。可今天是什么日子,窗外的风景再怎么正常也能不寻常,一波大爷未落,一波大妈又起。前文讲过,我的位置之刁钻,足足有一个半台阶的高度,腿脚不好的老人可不敢冒着风险主动来做,在我马上到站之际,一位大妈上车便盯上了这个位置。
有些老年人的眼神是遮挡不住的抑制不住的,藏不起来的直白,身子总比说话快,眼神总比身子快。此刻我明白司机的反应,我也见状立即起身为人腾出位置。我下车后始终没想明白,仅有一站的距离为什么还要抢座位置,屁股还没坐热乎就下车,岂不是太亏了一些。现在我想通了一点,满车厢的菜篓让我产生了不该有的理所当然,默认整个车厢的人终点是该去的那里,他人的目的地恐怕还要更远。
差点跑了题,按上学时闪过的记忆,坐在车上就能看见马路旁的稀稀拉拉的菜摊子,下车后我有些茫然。一个摊子没有就罢了,马路像我微信钱包的余额干干净净,周边像Literary Prison里我的评论消息无声无息的也没痕迹。
好在车上的老人家们更有经验,我跟在他们身后不约而同进入这里唯一的进入口,热闹的气味仍然没有如愿以偿的扑在我的脸上。迎接我的只有一道空旷的斜坡。越往上坡深处走,越能看见采购归来的人们,继续往上坡深处走,马路上停下的客家车越多。坡度没有想象中的夸张,1公里的路程可没有想象中的短,走到半截我的脚步忍不住放缓,眼瞧面前的两位大姨一点点与我拉开距离,二人凑得很近,讲着家常几腿几步走的相当扎实,脸不红气不喘的带着小推车健步如飞。
不像后辈如我向前没走两步就想停下歇歇,我回首望去不少老人在身后不知疲倦的赶路。前后两种力的驱使下身为年轻人的我羞于歇脚,哪怕心中生出不愿的由头,却又想证明着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脚下仍没停止走动。穿过最为密集的停车区后才窥到这座集市的一角。
这下我闻到了儿时记忆的热闹气味,楞眼瞧,马路旁促销的长桌摊子上有着洪亮粗糙的喇叭在费力的叫喊着 ,眺远望,印有肉夹馍的小黄旗在目所能及的远处徐徐飘着。别以为我来只是闲逛,临来前我可是带着隆重又艰难的任务来着——我往近处看,新鲜的爆米棍在轰鸣的机器下越拉越长,五六大包不止的各类零食堆列其中。
成天捧着手机玩乐的孩子哪见过这些,引得不少儿童凑近围观: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法解释一勺黄澄澄的玉米粉,怎么变出这么大坨还堆成半人那么高的长条零食的。他们费尽心思想要这个,变着花样撒泼耍赖般扯着家长的衣角,试图拥有这款极其诱人的美味小零嘴。
而我呢大手一伸,5元巨款全款拿下一袋,挥一挥衣袖沉着离开。因为要求不高,这样一大包爆米棍带回家便完成此行的主线任务。此刻向前迈步,吆喝声、广播声、身旁猪肉摊扯着嗓子讨价声混在一起,才算进了集市里。
我停在烤冷面的小吃车旁,不同于老师傅的传统锅气,这儿的烤冷面车内干净卫生,铁板更是擦得锃亮。过于干净的锅面给人虚晃一枪,仔细看下师傅手法不失娴熟老道,三两片冷面服贴又整齐的摊在板上发出悦耳声响,火候恰当待到冷面澄黄,鸡蛋液平铺其中涂满整片冷面..天知道这对一位半天未进食的灵长类动物诱惑有多大。有古人曾没有这么说道:集市上的小吃摊,是行走中最美味的食物。迈几步叨几块冷面皮,混着身后卤肉摊的香气大口吞下,豆丁大小的淀粉肠在口腔中瞬间炸开,平常的小吃此刻不再寻常。
话到如此,有些话语细说不完,集上吃的喝的新鲜的好玩的太多太多。
小时候的视角无比奇妙,晃晃悠悠的飘空气球下挤着几个小不点张望着。彩色的气球夺走我的视线,矮矮小小的我似乎正堵在川流不息的人墙中,面对什么东西同样好奇。我发觉新摊子能吸引旧人,老物件同样留住新人。稻草靶子上的哪怕再难吃的发酸冰糖葫芦也会留在顶上,玩具摊子上的哪怕褪色风干的孙悟空面具还会做为招牌。
曾几何时,我总认为一个集怎么也逛不完。鳞次栉比的摊子无限延申,低头看鞋盒上光着的大脚才明白这是棉鞋摊的拐角、童鞋摊的拐角和凉鞋摊的拐角。我搞不明白鞋摊永远又臭又长,长到让幼时的我天真的认为走到了尽头。
如今的我的步子更大,能轻而易举穿过绝大多数的人群,眼中的鞋摊不再宽长,5块的零食不再羞于求人。这并不能代表对幼时时光流逝的遗憾,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置办年货的烟火气,第一次递出自己所赚的纸币。
从集上出来后,我的背包里塞满了东西。或许是我的错觉,回来的路上冷冷清清,热闹过后的失落感跟着离去的路越扯越长,最终落在归家的公交车站上,车站总会有新车匆匆驶过,人生的终点站不会终于此刻。我带着东西上了该去的公交,尽管风景不断倒退,可这辆车只走的更远。
借此希望我对文章的热爱不开倒车,这篇文章没有想象的波折剧情,依从心里写的玩意也没有想象中的真情流露,笔力太差,想的东西再怎么深刻也不能全数奉上。不过语句再怎么枯燥无味无神,字数已到,一篇不知道什么寓意的感悟文章只好到此结束,感谢你浪费生命的宝贵时间阅读查看。
记于2025年1月31日假期内,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