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物闪亮亮的瞳孔里映射着红色长发男子的脸庞,它偏了偏头,发出惬意的咪咪声,好像完全不在意空气中隐约弥漫的血腥味。
“这是一只猫。”他说。
“显然易见。十分钟前你就在说这句话。”
少女淡淡地道,她蹲在地上,仔细地凑近观察着每一滴零星的血迹,听起来对这个既定事实并不感兴趣。哲学家慢慢低下头,将眼睛凑近了那生物身上细小的毛茸茸。
“……小生觉得它的毛很软,很舒服。”
“这是当然的,因为它是一只猫。”
蝶野光平静地说。她蹲下身,捡起现场的一枚玻璃片,开始低声自语:“玻璃是从这个角度飞出来的,而血液是从上方滴落的,所以……按照溅射的角度来计算,真相应该是……”
“——而且很暖和。”
“它是一只哺乳动物,恒温的,东风平。”光放下手中的玻璃片,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转身去查看另一个角落,“你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14:00至14:20之间,你在哪里,做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妙的寂静,而在几分钟后,就被红发男子再次打破了:“小生在跟明野松籁先生通电话。”
“是吗,我需要检查你的通话记录。”
等东风平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他耸了耸肩,配合地一只手抱紧猫,一只手掏出手机。蝶野光动作干脆利落地打开来,将屏幕伸到他面前:“请解锁。”
“好。”
看着少女望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的样子,东风平又一次把事先投回到怀里的小猫身上,小猫看起来冻坏了,一个劲儿往他的怀里钻。他伸出手摸了摸它的毛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它是一只闯进案发现场的猫。这是不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知道。”
超高校级的侦探将手机递还给了他,转身就朝室外走去。东风平疑惑地看着她,一边将手机收起来,一边犹豫地开口道:“你要离开了吗……?”
“案件已经解决了。”蝶野光没有回头,语气里充满了一如既往的果决,“犯人不是你,可以走了。”
直到黑发的少女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东风平恕才重新将视线投回到怀里蹭着的小猫咪身上,他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雪又在窗外下了起来,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安静祥和。
“或许带着它回去,能够给松籁先生一个惊喜。”
他这么想着,抱着那个软软的生物,走出了那件屋子,心里开始盘算起如果要养这只宠物应该需要添置些什么,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毫无头绪。
——他的话一定会知道的吧,毕竟明野松籁先生是神嘛。
远处是与他已经毫不相干的警笛声,而他回过头,看见侦探少女的背影朝着与他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步履匆匆,坐上一辆轿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的拐角,或许是要赶往下一个现场吧。安宁的圣诞夜又重新踏入他的视野,街头的彩灯和圣诞树、教会的歌声和钟声、以及家里等待自己回去的人——
短小的跳音组成了短促的插曲,而经过插曲之后,一切又回归到原本的细水长流。
-Fin
给某个小朋友的生日礼物(2/3),很短并且意义不明的短篇,因为觉得光哥和恕哥理性系和哲学系的碰撞会很有意思,所以很早脑子里就有这样的一个情景,大概就是恕哥出现在案发现场被纳入嫌疑人行列,光哥解决案件的小鱼,你也可以称它为猫三部曲之二(……)
总之就是想表达光哥跟恕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碰撞感不知道写出来了没有,而且恕哥的性格我不太把握的好,ooc的话就……我再赔一篇……?
※本列表收录的是由小组参与者创作的侦探,按照编号顺序进行登记
※本列表不会收录任何在《弹丸论破·雾切》中登场的侦探。
※三零级侦探【不开放】自由设定,如有借用的需要,请联络小组创建者
※二零级及以下侦探【开放】自由设定,二零级侦探可以设置代号
【0】综合
[000] 吉布斯·阿尔德里奇(22)——综合·综合·等级0 “Earl”(伯爵)
[000] 唐繰槙名(8)—— 综合·综合·等级0 “i984”
[000] 舞原和琉子(72)—— 综合·综合·等级0 “Madame le Feline(猫夫人)”
[000] *******(**)—— 综合·综合·等级0 “**************(********)”
注:已除名
【1】宗教犯
[196] 骨喰 和泉(27)——宗教犯·民俗与风俗·等级6
【2】政治犯
[243] 末永 五月(28)——政治犯·恐怖犯罪·等级3 http://elfartworld.com/works/415016/
[264] 御供 膳人(24)——政治犯·集团冲突·等级4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67572/
【3】经济犯
【4】自然犯
【5】技术犯
[524] 佐良 茶利 (20)——技术犯·非法访问·等级4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0184/ (详细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37666/)
【6】风化犯
【7】艺术犯
【8】自由犯
[871] 艾莉森·塞西尔(21)——自由犯·监禁·等级1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39675/
[889] 间宫 智久(17)——自由犯·绑架·等级9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84859/ (详细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8400/ )
【9】杀人犯
[912] 蝶野 光(15)——杀人犯·不可能犯罪·等级2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21970/
[943] 鹫见 久礼爱(13)——杀人犯·毒杀·等级3
[953] 凪川 正明(43)——杀人犯·猎奇杀人·等级3
老李生日快乐!!!接下来的hwm多多指教!!!我还在写第一章只能先摸点小段子给你,是早就被同人玩烂了的梗,跟企划无关就不响应了也放小号上来(我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小号)
亲爱的艾莉森・塞西尔小姐
恭喜您收到本公司生产的迷你萨拉・查莉3.0一只!请确认收货!
附赠品:
会自动写字的迷你速记羽毛笔一支、魔法望远镜一副、Newsprint pad套餐、西瓜味软糖一包
(稀有版将附赠神秘隐形道具)
启动方法:
1. 将包装口打开,把西瓜味软糖放在离包装8-9inch的距离左右,安静放置3-5分钟,您的萨拉3.0就会自己爬出包装袋去拿软糖。
2. 将羽毛笔、望远镜依次隔8-9inch放置,她会爬过去挨个抱在怀里。
3. 递上Newsprint纸,您的萨拉3.0就会自动开始写稿啦!
能量补充:
西瓜软糖为主,可以有其他糖类和糕点,食物是消耗品,请自行喂食
*警告:不能喂辣味的食物敬请注意,可能造成您的萨拉3.0收到过强的san check陷入EX恍惚模式!
功能:
产品迷你萨拉3.0是一款又能跟玩家互动又能作为收藏品的魔法宠物!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功能有待发掘——
1. 产品萨拉3.0拥有自发的随时随地取材和写稿的功能,是您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和八卦的最佳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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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和本公司出品的同款产品能产生互动:
*跟艾莉森・塞西尔4.0在一起时,心情值会大大提高,会拉着艾莉森4.0到处跑动,请注意看好不要让她们跑丢了或者掉进零食壁橱里(注意:萨拉3.0心情值过高有可能会扯艾莉森4.0的头发和围巾,艾莉森4.0心情值太低会给萨拉3.0投喂辣蛋糕)
*跟索法斯・摩根森1.0在一起时会开启三倍速取财模式,出报纸速度是以往的三倍,当然,请一定要给索法斯1.0配置照相机
4. 稀有版会附赠的神秘隐形道具“幻视”请务必保管好,不然很可能你的萨拉3.0会拿着它消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到处做坏事,甚至带着艾莉森4.0私奔
Q&A;:
1. 我可以带着萨拉3.0和邻居的艾莉森4.0去外面玩吗?
A:不推荐,您邻居的艾莉森4.0可能会被拐回家,并且不会再回去了,为了您和邻居的友谊请不要这么做,最好自己添置一只艾莉森4.0
2. 我的萨拉3.0早上出去玩了,下午回来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一直在吐白沫,怎么办啊会不会死掉啊?
A:您家附近有没有家中有艾莉森4.0的玩家?可能是食用了对方塞的辣椒,一般情况下萨拉3.0会自动远离辣椒,但无法拒绝一脸天然的艾莉森4.0递出的辣椒,多给她灌点水和蜂蜜解辣,今后请多加注意
3. 我家同时拥有萨拉3.0和艾莉森4.0,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艾莉森4.0今天看起来好像很害怕,萨拉3.0的心情值莫名特别高,可能发生了什么呢?
A:您家里是否有COC6版或7版的规则书与模组,以及骰子?有的话请迅速将这些封存起来,避免艾莉森4.0被骰娘玩弄
4. 我家拥有萨拉3.0和索法斯1.0,两个人经常出去取财和印稿,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的门外堆满了被撕成废纸的报纸,两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请问是怎么一回事?
A:可能是附近看了报道的艾莉森4.0气得跺脚撕了报纸丢到你家门口,不用担心,明天她就会消气了,说不定还会主动登门拜访
一脸疑惑和懵逼看完了说明书的艾莉森・西塞尔表示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订过你们这是商业诈骗我要退货.jpg
我填上了.jpg。全文差不多6000字,补上了第四周目的互动,丧了两个月我终于又能吐字了(??)有点困,后面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到错别字无视我。迅哥话不多就不响应了。
bgm:Gathering Storm——Mark Stephen Cousins
http://music.163.com/#/m/song?id=4795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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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少女平静地扬起下巴,微微眯起的紫色眼睛,仿佛并不是在看着主宰自己命运的系统,而是在凝视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存在着的事物”。
——“你是什么?”
(1)
在又一次死亡的痛楚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蝶野光就睁开了眼睛,她冷静地转过身逆着慌乱的人群走向天台。
熟悉的校长死亡,熟悉的开头,唯一不同的是,她醒来的地点不是在操场,手上拿着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份手册。
“平民吗……没中奖。”
既然自己的手上是别人的本子,也就意味着别人的手中有自己的身份,如果遇到需要谈判的情况,拿到了平民的手册就意味着她失去了一个砝码。
“不太走运。”
——而且偏偏还是许清晓。一个最不适合被卷入这种游戏的人。
她将属于自己的老师的黑色本子放进了口袋,伸出手放在冰冷的栏杆上。这场不符合常识的游戏已经进行了很多轮,即便如此,从天台望下去,四散奔逃的人群还是一如既往的壮观,而僵尸们也一如既往,又一次地追杀着同学和老师。已经在游戏中轮回到现在的光很清楚,除了拥有手册的他们,其他人都没有轮回的记忆,这样站在天台顶上看着事态,就好像站在画框的外端,冷漠地看着图画上人物的丑态一样事不关己。
——他们像在被困于笼中疯狂的小鸟,怎么撞击坚硬的铁丝也无法逃出生天。
而如果有人在操控着这场游戏——无论用什么方法——他或者她,也一定像现在这样在看着拿着一张薄薄的身份纸与熟人自相残杀的他们。
她明白,正如她此刻的内心一样——这种冷静到不可思议的情感就是观测者的傲慢。
当天台的门被敲响时,少女冷静地转过身,淡淡地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2)
薄薄的门板隔着的,是信任的安全距离。
“就是这样的,学姐。”
大大的“蝶野光——大天使”几个字印在黑色的小本本上,透过门上的小窗映入光的眼帘,那位叫苏麟的学弟在门的另一面后退了一步,双方默契地保持着交谈的距离。
光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道:“我手上的本子并不是你的。你的身份,自己知道吗?”
苏麟坦白地道:“来的路上我也有编排过自己的身份。不过,思考过后觉得都不足以骗过学姐。”他笑了笑,放下本子,“事实上,我并不知道。”
对方在没有向自己索要代价的情况下就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于情于理,光都应该为他打开门。只是,会这么简单吗?
蝶野光并不认识苏麟,她对这个学弟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第一轮游戏中被自己推断出了撒旦的身份而死,对方或许有理由因此向自己复仇,但眼下已经是新的游戏轮回,假设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话是这么说,她仍然不觉得对方会白白将身份告诉自己。
“那么学姐,我可以进来吗?”
门的另一端又传来了声音。光沉默了片刻,她在脑海中编排了各种可能的情况,最终还是决定先搞清楚自己的能力详细。少女后退了两步,开口道:“行。”
等苏麟走进天台,光将口袋里许清晓的手册掏了出来,将身份页摊开,举在能让学弟看清楚的高度。
“这是……”
“等价交换。”她沉声道,“作为你把我的身份告诉我的谢礼。”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苏麟缓慢而从容地上前几步,亮出了属于蝶野光的本子,光正要伸手去接,他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在那之前……我有一个提议。”苏麟道,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有一个情报我想告诉学姐……作为交换,我希望学姐能用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个人。”
只见少年的手机相册里是一张本子身份页的照片,蝶野光眯起眼睛,凝视着本子上的名字。那一瞬间,她胸口被枪子穿过的地方好像又在发出隐隐的疼痛,而少女却发觉自己意外地非常冷静——对于这个人曾经背叛自己的事情。
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就像那是理所应当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许阳月是夏娃。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愿意把我的手册给我的原因吗?”
苏麟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一丝阴霾:“夏娃退场对哪边都没有坏处。”
这个提议确实无法拒绝。绝不是因为许阳月曾经间接杀死过她,仅仅是因为这样做对本轮的自己有益。
光默许了。她收下自己的手册,快速地看了一遍上面的身份,轻声道:“谢谢。我没有完全信任你,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前,这是暂时的同盟。”
“没关系,万一到了敌对的时候灭我的口也可以理解。”苏麟笑道,“还可以为学姐的杀人名单多留一个位置,以防万一可以为同伴争取时间……”
“别开玩笑了!!”
听见这个声音,光毫不意外地转过头,宗政迅站在门口,走进来一把抓起了苏麟。
“你不许动他。有事,找我。”
——哦,是他。跟苏麟有朋友之上的关系的人,同时也极有可能是第一轮游戏时杀死了自己的人。
少女一言不发地着苏麟被另一个少年拽着离开了天台,她的目光仍像之前一样毫无波动,只是背过身,继续站在栏杆前俯视着学校,捋了捋鬓边被微风拂乱的头发。
“我为什么会动他。”她突然觉得宗政迅走前护雏般的架势有些好笑,抬起头望着云朵低声念道,“人为什么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另一个人,无法理解。”
少女张开了手,释放出自己的能力,钟楼的鸣响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3)
当蝶野光在走廊间与许阳月和许清晓撞了个正着时,一直平静如水的她难得露出了十分动摇的神情。
且不论许清晓的本子在自己手上这点,她很确定自己的能力是发动了的,这不是她第一次用大天使的能力夺走别人的生命,无论如何许阳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逐渐理解游戏运作的过程中,她发觉了这个看似超出人类常识的事件其实在按照非常严谨的程序系统运行,许阳月的存活是完全超出她预料的事情。
——有某种能力能够救人,所以保住了许阳月?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
就在她定定地在原地头脑风暴时,两个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那个过于温柔的青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就像他在前几轮的游戏里曾经有过的表情那样。
——“蝶野同学,无论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
她仍然记得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发出了奇怪的抽动,少女不能理解地转过头看向他,仿佛在说“这种环境下您竟然还能如此天真”,而与此同时,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到第二轮开始,时间倒转,这场无意义的杀戮正式变为了一场游戏时,每个人都变得习以为常、按照规则披上游戏的身份为自己的目的而行动,只有许清晓还在以老师的身份关心着自己的学生。
他是最不该被卷进来的人。而她并不能回应他的关心,少女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个人。她现在已经不是高三(3)班的蝶野光,只是寻求真相之人。少女知道许阳月与他之间难以言明的羁绊,而她此刻的利刃所指之人正是他身旁的许阳月。
——所以,这是她唯一能够回应老师的方式。
“你在找这个吧?”
少女将许清晓的手册从口袋里摸出,在手中晃了晃。她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了许阳月有些警惕的脸,上前一步将本子扔出,落在许清晓本能伸出去接的手中。
“感谢就不用了,这是回礼。”
——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靴子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女快步地越过了他们,走向楼梯的转角,身后传来了许清晓有些犹豫的声音:“蝶野,等一下!”
光回过头,看着许清晓追上来的步伐,皱起眉道:“收下吧。虽然只是平民,但不知道身份你也会很麻烦吧?”她的目光绕过青年,意味深长地投在了紧追在老师身后的许阳月身上,“至于感谢,真的不用了。毕竟有人退场对哪边都是好事。”
许清晓疑惑地望向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番意义不明的话语,可光并不打算解释,只是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要走。他踌躇着,半晌之后,才对着光远去的背影道:“……还是谢谢你,蝶野,注意安全。”
——一如他曾经所做那般,明亮而毫无阴霾。
(4)
有时候在那熟悉的、短暂而疼痛的死亡中,蝶野光会想起自己小时侯父亲叮嘱自己的话。
“了解犯人的心理是一柄双刃剑。它可以引导你走向真相,却也可以感染你、误导你,让你偏离原本的轨道。”
那么是什么样的存在会制造这场游戏呢?
“If there is a murder, there should be a murderer.”
(如果这里有谋杀,这里一定有犯人。 ——《东方快车谋杀案》)
她认为这个假想的始作俑者一定是存在的,他或者她如果站在他们之外,单纯旁观着他们的厮杀,那对方应该是一个抱有很强好奇心的人,却又很冷静、大胆,像做实验的科研人员那般会辨证看待他们的行动,从中获取“钻研”的乐趣。
可还有一个情况要更加糟糕一点,那就是对方有可能在他们之中——或者说,参与了这场游戏。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一个彻底的愉悦犯,对方一边旁观,一边享受着参与的过程,且一定拥有极强的精神力,不会轻易动摇。
这样的候选人并不多。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所有人的行动,在意识到自己无法完全掌控胜负、胜负与同盟有极大关系之后,她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一定要赢得游戏上,而是花更多的时间去注视每一个人。
无论是哪一个人,在游戏开始以来都发生了变化,甚至是很大的——这不值得大惊小怪,人会被自己的经历和情感影响而产生改变。花井葵不再活泼,白棂失去理智,阳月有了重视的人……只有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奔波的背影。
谁是加害者?谁是被害者?
没有意义。
蝶野光从一开始就为了那一个目的而动,她始终只为了那个目的而动。
她有为自己和他人的死亡感到愤怒、悲伤、恐惧吗?
说不定有过。可是多次的死亡不过是记录的一部分,无论是目睹,还是亲历,是她学会“死亡时死者的感受”的一个过程。蝶野光本就不会完全地相信游戏中的任何人,也不存在会因此被影响感情的可能。
这样的历程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徘徊,少女预感到了最终的大门越来越近。在又一次的黑暗、沉睡与苏醒后,她的手册上出现了一行从未现身过的字。
“死亡不可”。
她冷静地撕下了身份页,如她每一次所做的那般将它燃于灶火中,转身走向了新的战斗。
(5)
再一次遇到许清晓和许阳月是她最不想面对的情况。遇到他们总是会让她产生一些多余的想法,干扰她的行动和思考。
少女难得有些尴尬地撇过眼去,躲开了许阳月的目光,不太自然地低声叫了句“老师”,满脸写着“怎么又是你们”。而许清晓似乎也察觉到了少女和身旁的少年间弥漫着不可见的尴尬气氛,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好巧啊。”顿了顿,他开口问,“你是要去哪里吗?如果没有什么打算的话,我们聊聊?”
蝶野光皱起眉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聊的吗?”结束游戏,找到真相,这就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许老师难道到现在还认为,眼下的游戏是能够大家和气地坐下来谈谈便能解决的吗?
许清晓显然也察觉到了少女并不情愿遇到节外生枝的状况,他无奈地笑了笑,摊开手道:“如果你愿意,自然会有很多可聊的事情……虽然我更想与你坐下来好好地谈心,但……”他的目光与少女紫色的眼睛对在一起,“看你的样子应该会拒绝,我就不勉强了。只是这个问题希望你务必回答。”
少女抬起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蝶野,我想知道,你对这轮游戏的看法。”
他的声音还是如之前那般柔和,却带有着难以拒绝的坚决。少女的视线在面前的两个人之间扫视着,良久,她叹了口气,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快结束了吧,我想。”她顿了顿,“你们的手册上有写着死亡不可吗?”
许清晓摇了摇头。蝶野光疑惑地垂下了眼,如果不是全员都有这个变数,那么她的手册上是什么原因被打上了“死亡不可”的句子呢?
“也就是说只有我有……”
“……那个,我也有。”
许阳月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面对蝶野光开口了,他打开了自己的手册,将身份页亮在了少女面前,清晰的身份大字横在她眼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蝶野光感到有些意外,她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的身份页已经销毁了,但是我是 ■ ■ ,我担保,这是我真正的身份。”
“……好。”
许阳月对少女的信任似乎也感到意外,而她只是抱起双臂,显得再自然不过。
“这是对你将身份亮给我的回报。”她淡淡地道,“这样我们的状况就平等了。”
阳月点了点头。一直以来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难得达成了某种共识,许清晓凝视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良久,他松了口气,欣慰又有些落寞地开口道:“这次你们……终于能站在一起了呢。”
“我要离开了。”少女转过身看向许老师,“有新进展我会跟你们再联络。”
“你没有手机,要怎么跟我们联络?”阳月发问道。
“每两个小时……到我的办公室聚集一下,交换情报吧。”一旁的许清晓提议。
再无异议。
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着,风暴已悄然降临。
(6)
“哦呀?你是?”
“你是什么人?”
狭路相逢的二人同时发出了疑问。他们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再无别人看见。那一瞬间,少女看见了对面的那位学弟身上出现了她无法理解的事物,她的直感拉起了警报,让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你的……不。”回想起曾经对阳月使用能力却没能成功的案例,少女稳了稳心神,组织好语言重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对眼前的人并不熟悉,只知道少年是比自己低一届的学弟,之前并未在游戏中有过照面,而少年似乎很乐于回答她的问题。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再度睁开眼睛时,是诡异的、全黑的双眼,深邃而幽惘:“我吗?如你所见,是系统啊。”
——系统。
她暗暗眯起了眼睛。惊讶只是瞬间的,少女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她的大脑飞速地运作了起来,语气微微变冷:“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啊。你就是所谓的Game Master吧。”
自称系统的少年并未说话,只是笑着算是默许。光见他不开口,便直白地切入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目的呢?”
“哟,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似乎有讶于少女的干脆,少年摸了摸下巴,“你觉得呢?”
“一般来讲,是喜欢看人类间的自相残杀吧。尤其是熟人间的。”光叙述着自己的推论,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个站到了自己面前的罪魁祸首,“你是这种类型吗?”
“说对了一半——”
少年换了个姿势,将他的双手插进了口袋,而他的其中一只手似乎在之前战斗过、受到了损伤,软软地垂在那里,像是骨折了一样,即便如此,他也毫不在意地做出了“双手插进口袋”的动作,就像不会感到疼痛一样:“所以呢?”
“我有三个问题。”光竖起了手指,“第一,手册上满了三画的人真的能离开的话,剩下的人会相残到游戏结束为止吗?”
少年看着她,突然发出了笑声,站直身体道:“哎呀,想试试吗?”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应该说,按目前情况来看,你们这一届是可以全员离开的吧……诶嘿?”
“……全员离开?”
光难得露出了疑惑。她很清楚这个系统的规则,也对始作俑者的性格做过推论,并不认为对方会好心到放自己出去。而少年歪歪头,凝视着光,忍俊不禁地提示道:“你觉得呢?没满三划的人,还剩几个?”
——自己。大概……还有许阳月。
少女的脑海里闪过了那行“死亡不可”,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抓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原来如此。那么第二个问题,这里在进行游戏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他像是在看着一件从未见过的有趣玩具一样,咧开了嘴角:“你觉得呢?”
——他在试探我。
蝶野光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年的心思。她倒也不遮掩,只是淡淡地、平静地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和盘托出:“大概是静止的吧。既然出不去学校,也就是被关在一个空间里一样,对吗?”
“哦呀?”
这下轮到少年吃惊了。他微微睁大了黑色的眼睛,随后又恢复了笑容,语气中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危险气息:“你……很聪明啊。”
“看来是说中了。”
光挑起眉毛,看着少年,不知为何心情比刚才要更加明朗了。
她顿了顿,再度开口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少女平静地扬起下巴,微微眯起的紫色眼睛,仿佛并不是在看着主宰自己命运的系统,而是在凝视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存在着的事物”。
——“你是什么?”
少年的表情沉了下来,那种饶有兴致的笑容和悠然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盯着蝶野光,黑色的双眼在黯淡中显得不太清晰:“Game Master,不是说过了吗?”
“那我换个问法。你是生命体吗?或者更直白地——”她托着下巴,不像刚才那般警觉备战,反倒像是发掘出了一个全新的探索问题,“对你而言,有‘死亡’这个概念吗?”
“哈?”
少年猛然后腿了一步,他的神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嘲讽,定了定神,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少女胸前的领带,用他诡异的双眼直视着少女紫色的瞳:“你不会——在想着如何杀了我吧?”
光的神情在少年碰到她衣领的瞬间冷了下去,而她却没有对少年的提问做出任何回答。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静止了,凝固的空气在窗外投射进来的光芒下显得十分燥热。少年上下打量着少女,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道:“不 可 能。”
“放开。”
光的语气是少年从未听过的冰冷。她用力拍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衣领,似乎觉得对方的猜测过于荒唐,冷笑了一声:“杀了你?为什么?杀了你也影响不了这一句结束后我能离开的事实。请不要把我和别的人混为一谈。”
——“我只想知道背后的’真相’,仅此而已。”
(7)
“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啊?”
“那么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之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少年和少女对立着,谁都没有松开口,像两只激烈撕咬后的野兽,凝视着对方,谁都不肯让步。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少年才终于将手插回了兜里,向后退去。
“谁知道呢。”
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连蝶野光都没有完全听清。少年挥了挥那只像是断了一样的手作为告别,而少女耸了耸肩,转过身,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谜题所需要的钥匙已经找到了。”她小声道,转过头,看着窗外一只张牙舞爪的僵尸在血腥里跳起了扭曲的战舞,“剩下的,就是打开它。”
非常抱歉这周目在外旅游全程掉线,回来就死了(……)对不起跟我互动的各位!主要是跟阳月的互动,剖析了一下光哥的游戏心态(?)那那和庄典只露了脸就不响应了!跟许老师约的互动我加在下周目开头!!
字数:3763
1.
——这是?
校长的尸体又一次在她的眼前四散分离,纷飞的血块散发着腥臭的气息,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浑浊的色泽,被血浆猝不及防溅到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在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狰狞地爬了起来,混乱的学生尖叫着向她的身后跑去,仅仅是眨眼间的事情,蝶野光的大脑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立刻脱离了人群跑向了实验楼,推开离得最近的洗手间,走进一格厕所,在心中暗数着数字。
1,2,3,4……
——接下来会有一个僵尸探头进来扫视一眼。
有利爪划过的声音从洗手间的门口传来,伴随着笨重的脚步声和衣物的摩擦声。
5,6,7……
——然后它会经过我的门口,因为什么都没有找到而空手离去。
粘哒哒的脚步声拖过了地面,传来湿滑的声音。来回走了一圈之后,它的身影逐渐远去。
8,9,10,11,12,13……
——接下来会有几个学生被僵尸追着经过厕所的窗边。
她默数着秒数,毫无意外地听见慌乱的尖叫声从窗外传来,在死神的追击下拼命地跑着,随着麻雀被惊起的啼鸣慢慢淡去。
蝶野光将黑色的小手册踹进了口袋,她推开了隔间的门,推开窗户跳了出去,果断地快步向食堂走去。对于发展到现在的事态,她已经基本上明白了答案——
——这是一个不断轮回的游戏。至于能够脱离出去的关键……恐怕需要赢得游戏才行。
胸口被射中的痛感仍然残留在她的记忆里。毫无疑问,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手中一模一样的手册和并不一样的身份页能证明这一点。
她沉默地看着手册在炉火中化为灰烬,冷漠地转身离开。
蝶野光见证过无数人的死亡,也在这场游戏中亲手尝试了剥夺他人的生命,现在,她已经经历过了死亡,也更加通过判断明白了一点——
——只要自己还在这个游戏里,她就不会“真正”地死去。至于疼痛这种附加的东西,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赢得游戏,就能解开这道谜题。
少女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之前所有的记录都已经消失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自然,也进一步证明了轮回的事实。
——按照这次拿到的身份,极为普通,并不能有什么作为,所以她需要一个高处,能够看见整个学校的高处,记住所有天使的行动路线,以防下一次的轮回会需要。
光抬起手遮在眼前,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看向天台顶端。
今天的阳光果然很刺眼。
2.
当光推开了实验楼天台的门时,两个男生正在天台说着什么,在察觉到少女的到来时,同时将视线投向了她。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光认出了那个叫做阿崎那的黑发学弟,在她的判断中,对方恐怕是上一任的大天使,也就是上一周目的“同伴”。
但这一次,对方未必还是自己的同伴。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凝固了起来,少女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扫视了一圈,警戒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敌人,那么自己恐怕并不是两个同龄男生的对手。
微风悄然地拂过他们的面颊,在一阵几乎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之后,阿崎那终于试探性地开口了:“学姐你好,我……”
“你们是’敌人’吗?”
黑发少女冷淡的语气打断了他,她托着下巴,皱起了眉。阿崎那连忙摇摇头,摆了摆手。蝶野光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天台。
虽然刚开场就找到同伴并交换身份的几率不太大……还是离开他们比较保险。
她顺着楼梯下了一层,试了试教师办公室的门,从口袋中摸出了万能钥匙,熟练地在锁上操作着。总是被老师忙碌的身影填满的房间此刻寂静无人,所有的人本都在操场上参加着开学典礼,既然这种荒唐的游戏发生了,恐怕这个房间也不回有人回来了吧。
——也就是说,这里是“安全”的。但也不是万全的,当上一周目她掌握着大天使的能力时,惊讶地发现这个能力没有任何的使用范围,也就是说,她仍有可能被认识自己的大天使杀死。这个游戏没有任何可以称为“藏身所”或者“可以依赖”的地方。
许阳月的背叛与其说让她愤怒,更像是让她感到意外。她预料到了所有敌人的情况,精准地找出了身为撒旦的苏麟,赶在夏娃对亚当动手前从罗卡和封杭之中揪出了封杭,哪怕失去了两个同伴,情况仍然是有利的。
她最终输在了,自己没有算到许阳月的情感变化。
3.
那是那场烧尽教学楼的大火结束后的第二天,在笔记本上划掉了封杭的名字后的蝶野光躲在自己藏身的化学准备室里,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没有料到藏身所暴露了的少女在一阵一阵的撞门声中飞快地扫视了一下房间,抓起了墙角的灭火器,将液氮罐挡在了身后,就在她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随着“哐当”的响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那便是身为“羔羊”的许阳月。
蝶野光眯起了眼睛,放在灭火器上的手指微微使上了几分力:“出去。”
她以为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是猜测出了她的身份来邀请合作的,场面上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每个人的身份都十分明朗,正是适合摊牌来打的局面,而那个向来跟自己一样少言寡语的同桌却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刀刃指向她的脖颈,眼中饱含着无法隐藏的杀意,隐忍的声线显得十分低沉。
“‘出去?’”他重复道,扬起了语调,“蝶野……不,持有[真空]能力的大天使,这样说才对吧。”
——他知道我的身份,但绝不是来成为盟友的。他想做什么?
这是游戏开始以来,光第一次无法预测别人的动作,她按捺着因为有些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不动声色地向窗边挪了一点点,在心里计算着干粉灭火器的射程和威力,应该足够做到短暂的致盲了。少女暗暗降低了身体的重心,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为什么身为友军的你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许阳月一定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冰冷,刻意压低的声线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对这个游戏的想法?”
“信息不足,尚且不清楚目前的状况是什么人造成的。”
她的同桌的眼神闪了闪,轻轻皱起了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来。实验室墙上的钟仍然忠实地完成着它的使命,在沉静的空气中掷出了“嗒、嗒”的机械声响,砸在二人之间光滑的地面上。半晌,许阳月终究是张开了口,打破了这股凝固了的沉寂:“——你想赢吗?”
——赢?
蝶野光在那阵沉默里预料过各种许阳月可能问出的问题,却唯独没想到是这句。
——蝶野光想要赢吗?
在理解了手册里写着的规则时,她看了眼身份页,便清晰地意识到,一个十字路口摆在了自己面前。
杀人?不杀人?
跟随着父亲,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亡。
情杀、仇杀、误杀、自杀、无理由的虐杀……尸体所定格的模样告诉她死者最后想要诉说什么、在思考什么,她会蹲下身,细细检查他们全身的伤口,倾听他们留在世界上最后的声音,死亡总是近在咫尺,但她自身并没有拿过屠刀。
她是否要遵从这个规则呢?如果不遵从规则,她又应该怎么做呢?杀人者当然不是正义,正义者的做法是说服大家放下屠刀一起寻找终点。而侦探并不是正义者,警察才是,侦探只是真相的追寻者罢了。
少女看着手册的灰烬在炉火里飞扬,默念着那个身份。
大天使。能使任意一人窒息的能力。
她抬起了手,随意地、尝试性地释放了那个能力,在那一刻,她便也是杀人者了。
——她在追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真相。蝶野光要的是查出游戏的真相,而查出真相最简单的道路便是赢得它。这就是自己的答案了吧。
她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同桌。蝶野光曾以为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但现在看来,她还不够了解他。在经历了他人的死亡后,许阳月似乎跟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没有一道算式能解答人类的情感。
“这个游戏的输赢并没有意义。”光斟酌着,暗自捏紧了手,脚下不出声地往旁边蹭去,小腿离液氮罐更近了,“只是只有走到最后才能看到真相,所以输赢只是我的道具罢了。”
“……很有你风格的发言啊,但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最后一个大天使了——所以我不会出去。”
“那么你想做什么?”
少年沉吟着,他的眼中倒映出光冷静的神情,而那双眼睛则亮着犀利的光芒,诉说着他内心的祈愿:“我来给这个垃圾游戏画上句号。”
下一秒钟,两个人同时开始了动作,光更快一点——她将手上的灭火器朝着许阳月丢了出去,立刻蹲下身握住了液氮罐的把手,许阳月连忙往旁边闪开,他不敢停滞,迈开脚步抓住手中的刀向光刺去,光抱起液氮罐向旁边一滚,躲开了这一刀,干粉灭火器的瓶子砸在教室的门上发出“砰”的声响。
也就是与此同时,光拧开了液氮罐的盖子,用尽全力砸在了地上,向旁边跳了开来,一股冷凝的烟雾弥漫开来,迅速地吞没了准备室的地板,爬上许阳月的裤脚,极低的温度刺在皮肤上生生的疼,而光早就跳上了窗台,为了跳窗逃脱而特地用窗帘结成的绳已经在窗外候着了。她没有再逗留,而是果断地滑了下去。
——然后便是子弹没入身体的痛楚。和一切的重来。
毫无疑问,那极有可能是跟许阳月合作的其他人射出的子弹,原本她的机敏为自己留下的逃生路反倒成为了败因,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这是自己的能力不够才没能算到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游戏里,她不单需要考虑阵营,还要思考每个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她放下笔记本,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而就在这时,广播响起了。
4.
——亚当向夏娃的宣战?
少女在笔记本旁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溜下了楼梯。
她不认为广播的人是真的亚当,如果亚当被杀,夏娃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全军覆没,这更像是引鱼上钩的策略,但也存在着真的是亚当的可能性……
这个游戏就是虚虚实实,在看到身份页之前的任何猜测都只是猜测。
——只能在旁边观望着试探一下了。
少女没有直接走进广播室,而是拉开了广播室旁的另一扇门闪了进去,这个距离如果隔壁发生了什么,一定能马上知道的吧。
这样想着,光关上了身后的门,转过身的时候,她愣住了。
许阳月正尴尬地站在窗旁,手上还拿着那把曾经指向自己喉咙的小刀,他与少女紫色的眼眸四目相对,过了半晌,便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神,干涩地开口道:“上次的事……抱歉。”
她扬起了眉毛,空气仿佛又一次凝固了——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便没有说过几句话,可那种无言更像是同桌间的默契,并不像现在。
现在的沉默是冰冷的,两个人都曾认真地想置对方于死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后释放的液氮有没有对许阳月造成伤害,但她很清楚冻伤能给人带来的痛楚。彼此彼此罢了。
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的目的只有赢得游戏离开这里而已,立场不同者的歉意,不需要。如果再跟你成为同一阵营,我不会再相信你。”
许阳月的眼中闪过了一点点意外,很快又消失了,但明显地,少年绝对是松了口气,因为他释然而真心地开口道:“那样最好。”
她径直走了过去,与那人擦肩而过,坐到了窗台边上尽可能凑向靠近广播室的一头,而许阳月坐在了桌子上,他们之间,再无更多的话,也不需要更多的话。
过了相交点之后的两条线会愈行渐远。一如离开这间暂时的停战所之后、他们就是敌人一样。
移动:实验楼-美术室-食堂后厨
3.
化学准备室的窗帘是紧闭的,能够透过缝隙看见窗外混乱的光景,却因为窗户不大不容易被外面发现,作为藏身之处来讲再好不过了。
总之,暂时是安定下来了。
光拿出了笔记本,又一次梳理起目前发生的事情。从校长的突然死亡到上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和突如其来的生存规则,这些都作为“证据”为她指向了同一个真实。
——学校可能被超自然的力量所笼罩了,并可能只有按照规则走下去,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至于这个真实是否能让人信服,光并不是唯科学论的人,她也不是迷信的人,仅仅是已掌握的线索指向了这样的真实,仅此而已便足够了。
总之,先将游戏走到最后吧。今天先在这里安顿,其余的信息,明天再想办法获得……
“咔哒。”
只在寂静中轻轻的一声,便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门锁突如其来地在她的身后被拧开,光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进来,还没来得及上多几道锁,可眼下再拿出万能钥匙已经来不及了——门把手正在被转开,如果在这里被发现的话,前面的准备全部都失去了意义。
光紧张地飞速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当机立断地抓起了桌上的小型液氮罐,当她转身将罐子指向门口的同时,准备室的门也被打开了,外面的人发现里面竟然有人,也都警惕地微微后退了一步,他们的声音在此同时响起。
“出去。”
“对不起!”
门外的两个男生互相对望了一眼,棕发的男生举起双手,做出了退让的姿态道:“那、那个……这位同学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不是坏人……”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冷静。”少女的声音非常平稳,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加上眼睛对外观的确认,光便明白了眼前的两人都不是普通天使,但在未知他们在游戏中的身份之前,她是不能相信对方的,“给我一个放下武器的理由。”
他们间的气氛凝固了,棕发的男生似乎在纠结着要怎么措辞,可他的同伴却毫不在意地摊开手露出了十分从容的笑:“如你所见,我们两个并不是天使哦?凭这点,就不能放下武器吗?”
“不行。”光的声音不大,两个字却显得掷地有声。那位红发的男生给她一种无法信任的感觉,她侦探的直觉正透过她的双眼所见,为她传递着这样的警报。
红发男生倒似乎没因为她这样果断的回绝而放弃,他只是耸了耸肩,轻松地开口道:“如果要攻击你的话,我现在就该动手了哦?我对打架可是很有信心的。”
“那也不一定。”光淡淡地道,下意识将液氮罐举得更高了一点,“你的动作和我按下插销的速度,哪个更快还很难讲。”
听见光这样的话语,红发男生靠着墙边苦笑着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在外面躲避丧尸的途中想找个教室躲进来,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人了。”他跟自己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开口道,“再继续让我们站在门口,那些僵尸就要发现了哦?”
光架着液氮罐的手微微一滞,缓慢地垂了下去,却仍然抓得很紧,保持着随时都可以举起来的警惕。她看着两个男生走进了狭小的准备室关上了门,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穿梭,红发的男生正在本能地下意识扫视着架子上的化学药剂,可能是想要从中获取什么,棕发的男生则像是要打破这片沉默一样,转向她道:
“这位同学,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黑发少女沉默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反倒是更加提防起了两个人的动作,在能看到他们两个的身份并确认是否己方之前,她绝不会信任任何人。
这份尴尬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棕发男生干脆腆着脸,自我介绍了起来:“对了,我叫封杭,那边的那位是罗卡,之前他在校门口救下了我,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行动。你的名字是?”
感到手臂略微有些发酸,光默默地将液氮罐换到了另一只手上,一边继续警惕着他们的动作,一边淡淡地道:“蝶野光。”
“啊,你是从日本来的……”封杭的话还没有说完,校园的广播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死者通知,第五言于艺术楼六层画室,死亡。白棂于食堂后厨,死亡。”
顿时,准备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连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了。三个人站在昏暗的房间里面面相觑,光将笔记本放进口袋,摸出了万能钥匙,打开了准备室的门。
“已经开始了哦,这场游戏。”她淡淡地说着,走出了房间的门,“调查,你们不去吗?”
4.
这不是蝶野光第一次看见死去的人,也不是蝶野光第一次进入杀人现场。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参与过的第一个案件,那是一个典型的情杀案,借着父亲的名义,她旁听了对嫌疑人的讯问,帮父亲准确地从那个男人的说辞里挑出了有用的信息做了记录,那份简洁明了的记录帮助父亲节省了不少时间,很快找到了抛尸的现场。
——人为什么会去杀人?
光淡淡地看着警察从嫌疑人后院的井里捞出了那具尸体,经历了多天的水泡,已经进入了巨人观的状态,再也看不出死者照片上美丽的女人模样。父亲发现了始终站在旁边看着的自己,急忙捂住了她的眼睛。面对将自己拉开的父亲,她只是淡淡地诉说着自己的结论:
“人死了,就会变成那样。”
人为什么会去杀人,这不重要。那是警察要去了解的事情,侦探只要看见真相的道标指向的终点就足够了。
面容清秀的少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他倒在画室的地面上,烧焦的皮肤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死前的最后,他是否因为这股痛苦感到了恐惧呢?
光蹲下身,毫不忌讳地凑近去看第五言的尸体,学弟的皮肤还有余温,死去并没有过多久,口鼻附近有烟尘的积留,恐怕死因并不是烧死,而是吸入过多烟尘而死。尽管门窗都大开着,还是无法掩饰燃烧留下的焦味。而在她翻开衣服检查学弟身上的烧伤情况时,也没有放松对两个男生的警惕,光的余光看见封杭正绕着教室的边缘草草地观察着现场的情况,却不太敢正视眼前的尸体。
这也是正常的,这样的死状,并不是普通的学生能果断直视的。封杭会是凶手的可能性……
“稍微降低一点。”她在本子上记录着,“但也不排除正因为自己是凶手才不敢直视的可能性。”
而当她看向罗卡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站起身,去看门口的痕迹。
——那边也在观察我吗?或许冷静的自己招致怀疑的可能性,会比其他人更大。
即便如此,她也并不想装出慌张和害怕的模样,这就是蝶野光的做法。
“门被粗暴地破坏过。”光在本子上写道,“这里没有能燃烧的物品,只能是拥有能力的杀人者所为。”
背后传来手机照相的“咔嚓”声,她飞快地回过头,看见了罗卡正拿着手机对着第五言的尸体拍照,封杭显然也在注意他。发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罗卡站起身,亮出了方才拍下的照片,问道:“你们认识这个死掉的人吗?”
“否定。”
“没,我不认识他。”
光和封杭异口同声地回应道。她摁了两下原子笔,又在本子上多写了一行字。
——罗卡,比普通人面对尸体的反应更冷静。
“但这仍然不能说明问题,毫无经验的凶手反而会不敢面对自己害死的人。”
单在这两个人中比较的话,封杭的可能性更大。但全校还有这么多学生,这些都只是初步推论罢了。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收集的碎片了。
“我要走了。”
她淡淡地说,将笔记本放进了口袋。光没有理会其他二人的反应,只是快步离开了画室。
——下一个死者是在后厨呢,她烧毁过笔记本的地方。
“游戏,还在继续运转。”
-tbc
移动:操场-小卖部-食堂-实验楼
可以说是很流水账了
0.
不知从何时起,高三(3)班的“绝对禁区”已经快到校园传说的地步了。
无论是什么季节,高三(3)班的教室似乎都是不用空调的,某对自带冷气的人体空调同桌光是坐在那里就能散发出冰山一般的气场。
“笔,滚到我桌上来了。”
“哦,抱歉。”
“不用。”
光把许阳月的铅笔放回原主的桌子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继续拿起了书,她似乎正在看一本中文的名著,把笔放回去时眼睛都没有抬起来过。而她的同桌许阳月更是头都没回过,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接过了光递过来的笔。
随后两个人之间除了翻书声和敲键盘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了,连表情都没带变化的。
蝶野光是高三(3)班的学习委员,除了作文之外的科目通通都很拿手。许阳月是高三(3)班著名的及格线杀手,因为对学习的事情不感兴趣,成绩永远都在及格线附近徘徊。明明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学霸”和“学渣”,却莫名其妙在气场上产生了共鸣。
“我一下课就得站起来,离他俩远远的。吹一节课人体空调太可怕了。”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前桌同学。
“从同班以来,我们班空调费都省了。”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一位班委。
“拜他俩所赐,我就算是夏天也会感冒!”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另一位同学。
然而不管同学怎么议论,这两个人依旧我行我素面无表情干着自己的事情。这就是高三(3)班的“绝对禁区”。
1.
事情发生的第一瞬间,光的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笔记本,然后,一边跟着人群涌动一边用手指触碰口袋的她警觉地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多了一样东西。
——这个形状,也是本子……?
她迅速向旁边挤开人群,挣脱了大潮,跑进了实验楼里,找到最近的厕所藏了进去,然后她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
“说明手册……?”
在校长血溅当场、离他最近的人们变成僵尸的一刻,她就意识到有什么超常识的事情发生了,而在看完说明手册之后,她迅速做出了理解。
——点亮所有图标的人能离开游戏。这是一个严谨又荒诞的游戏规则。不管是谁做出来的,最可靠的方式是一边按照游戏规则行事,一边去探寻真相了。
也就是说最关键的是不能死,并且在看到其他人的手册之前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首要任务是不能饿死,然后手册要毁掉,除掉后顾之忧。”她的大脑第一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用简易的图标和字符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标记了每个身份对应的能力,便毫不犹豫地动身了。
事件刚刚发生,趁着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把能找到的食物都找到吧。门也很危险,与天使撞上就麻烦了。
——跳窗吧。
光小心翼翼地靠着窗户扫视着周围,在几个慌乱的学生惊叫着经过窗口之后,她果断地拨开插销,掀开窗户跳进了外面的草丛里。
2.
一路上躲躲藏藏谨慎地到了小卖部边上,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却看见一个金发的身影在小卖部里面忙忙碌碌。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天使,但还是要小心。手册还在自己身上。
光佯装自然地走了进去,她戒备地扫视着那个金发少女,做好了随时转身就跑的准备。
“啊,你也来找吃的吗?我是高二(2)班的花井葵,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边不主动,对面反而主动打起招呼来了。光一边打开冰箱将一瓶瓶矿泉水放进自己怀中,一边淡淡地道:“蝶野光。”
“你也是日本人?我也是!对了,这里的薯片超好吃的,你要不要拿一点?我推荐这个口味,吃了绝不后悔,多拿些吧!”
自称花井葵的少女笑嘻嘻地拿着一堆薯片就塞了过来。光看了一眼,不做声地后退一步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安全距离。
“谢谢,我不用。”
“吃嘛吃嘛!真的很好吃的!”对方仍然坚持着。
——这个人,是天然吗?
为了不耽误太多时间,光勉强拿下了一包薯片,象征性地道:“谢谢你。”
“不用不用!那我走啦!”
看着葵离开了小卖部,光松了口气,她从后台翻出一个塑料袋,把怀里的水瓶都放了进去,然后把火腿肠、鱼豆腐、米汉堡、方便面一类的即食食品放进袋子。
接下来就是毁坏手册了。
“去食堂的话会有火吧。”她想。手上提着重物让她心里感到有些悬,她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拿出了一瓶水,万一遇到意外,最坏的情况可以丢开食物袋,先保住一瓶水逃生。毕竟遇到这种非人类的事物,最明智的策略是走为上计。
去往食堂的路上还算顺畅,除了她看见到一个天使在追着几个学生跑过走廊,及时借着拐角当掩体的光没有被看到,然后当她再度离开拐角的时候,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匆忙地跑向了钟楼。
——许阳月?他为什么要去钟楼?
她一边用身体撞开食堂的门,一边不停运转着思路。她的同桌是个黑客,极为擅长电脑,第一反应不是去微机室而是去钟楼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因为钟楼是全校最高的楼、视野比较开阔吗?
但这种时候要是被天使追着堵到了天台就麻烦了吧。
这么想着,她撞开了厨房的门。
3.
尽管厨房里的大妈们被突然闯进来的光吓坏了,个个都拿起了锅铲和菜刀,在光举起双手简明扼要的说明下,她们相信了光并不是僵尸一般的普通天使。
而情况一讲清楚,光也懒得跟她们唠叨,走到灶台边干脆地烧掉了自己的手册,为了防止暴露,她关火后还将烧完后的灰仔细翻了一遍,避免有任何遗留的字迹给自己带来麻烦。
接下来该找个可靠的藏身之处吧?
太低的地方容易被找到,太高的地方容易被堵去生路。那么找一间楼层中间的、狭小的、最好是带锁的教室……
——比如说化学准备室一类的?这间储藏室应该只有老师才能打得开吧。
她拍了拍裤袋,确认万能钥匙还在口袋里。
“到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越能适应的人,越有机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