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连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白。
他躺在这房间中央,看着那天花板以仿佛要吞没他的气势侵蚀着视线。靠着呼吸机维持的一丝意识在不经意间流淌至过去。占领着整个大脑的,只剩下一个身影。
啊啊,说起来,也不知道她收到了信没有。他浑浑噩噩地想着。
当人垂死的时候,能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最重要的人。这句话他是不相信的,他也没那么多浪漫细胞可言。此时此刻,也只是因为能想到的人都在意识海洋里连成了走马灯,才会将她的身影留在原地,对,只是这样而已。
他偏执的自欺欺人着,同时感觉自己的视线变的越发的迷朦。一瞬间,所有情感以爆炸般的趋势在内心迅速膨胀,连着无人能听到的叫喊和告白一起,在下一秒钟灰飞烟灭。
看到了发丝。
看到了笑容。
看到了目光
不是看着他的。
那些全部不是真实的。
他虚无的嗤笑一声,然后,视野彻底的侵染上纯白。
——是心跳停止的声音。
一
泠辙放下铅笔。
这是他从小的习惯,看任何文字都会在旁边写上大量的批注和感想。但这一次他却什么都不想写,因为这本书太过无趣了,酸涩的文字和矫揉造作的情节只让他感觉到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青春小说真是让人头疼的东西,他想。
然后他打了个喷嚏,这个时候泠辙——姑且先称呼他为SHIN才发现自己感冒了。人意识到自己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被各种不适缠上。此刻的他就有这样的感觉,在这个喷嚏后,头疼更加剧烈了,就像是有炸弹埋在脑子里一样的不适感。
他很清楚自己从小身体就算不上太好。曾经有过大病一场差点唱不了歌的经历,从那以后他反而越发的喜好逞强起来,就像是在于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抗争一般,生病了也绝对不会停下正在进行的事情。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头已经痛到了连一个字都无法写入大脑的地步,无声的警报音响起,SHIN叹了口气,走进里屋拿起手机和毯子。
他把自己裹进毯子里,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令他厌恶,目的不是放松的放松没有存在的必要——SHIN就是这样一个对自己极为严苛的人。口腔里蔓延的污浊感和空虚一起加重了他的不快,然后他脑子里想到一个人,作为青梅竹马的男人。
[帮我送点药过来吧,你肯定知道我把备用钥匙放哪儿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语句完全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反而更像是一条命令。时洛盯着这句话做了五分钟的心理斗争,最后他决定缴械投降。他的发小是个非常爱逞强又非常会指使人的家伙,这个家伙很懂得如何压榨他的存在价值——但并没有到让人讨厌的程度,这便是SHIN高明的地方。
收到短信后时洛花了15分钟赶到SHIN居住的公寓房,这栋楼位置很隐蔽,要穿过一条卖形形色色的小商品的街道再绕几个弯才能找到,这一带的楼十分精致且环境静谧。不得不承认SHIN真的选了一个很适合他的住处,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时洛都会这么想。
和SHIN自己的房间却和这个地方仿佛两个世界一般充满了性冷淡的味道,白和深蓝把整个房间的色调一分为二,家具的摆列布置充分显示了SHIN的强迫症等级。而这些时洛早就习惯,他完全没有客人应有的拘谨,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开着门的卧室。
房间里还放着完全听不出调子的摇滚乐,出现在眼前的是缩在毯子里看书的SHIN,看到时洛走进来的同时懒散的挥了挥手。样子让他想起某个日本公司的吉祥物[注1]。
“你这是在干嘛,生病还不睡一会儿。”
“看青春小说,下部片子的原作。”
“...你不是不把工作带到生活里面吗。”
“这是娱乐,不算工作,而且我挺好的啦。”
时洛自知拗不过他,“发热的时候还在听摇滚教母[注2]的也就你这家伙了吧。”他把药放在柜子上,转头一看SHIN已经坐起身来,裹着毯子眼神有点迷离的盯着他。这个人的脸色本来就白,生了病更是显现出一股子不健康的味道。倒是和自己有几分像,他思忖到。他走到SHIN的身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按在额头上。
“你看,没什么事吧?”
“不...你用我的手能测出啥来。”他干脆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对方的,微热的温度贴上皮肤上,和SHIN说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我说你啊...”刚想抱怨,却因为SHIN突然露出微笑蹭了蹭他的额头而一时语塞。
他用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看着时洛。
捉弄这个人可以说是非常的有趣,从儿童合唱团的时期他就这么想着了。这种想法一直伴随着这段孽缘的越走越远而持续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要稚气不少的青年微微嘟着嘴揉乱他的头发,SHIN愉快的笑了笑,推开时洛的手,他拿起已经冷的水和药一起吞进了肚子里,接着假装自己已经因为药效和汗水恢复了一般清清嗓子,“咳咳,我没事啦,谢谢你小洛。”
[你骗谁啊。]与他四目相对的紫色好像在传达着这样的信息。而时洛只是一如既往地纵容了他的逞能,走到床边拿起那本装帧是LOMO风格的小说翻了翻。
“唔哇。真亏你能看下去这种东西。”
“大势所趋。”说完SHIN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绛紫色的厚重窗帘,过剩的日光透过单层玻璃照在时洛过度白皙的脸上。他看着近乎不真实的青梅竹马的身姿,有点恍然的愣在原地。
“怎么?”
“不,就是在想,以前也有这样的事啊,什么的,小洛真是个老好人啊。”
“哈?那是因为我们的孽缘吧。”
SHIN不可置否的笑笑,他的目光向下偏移一点落到了时洛手中的书上,接着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却在下一秒暂时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算了,生活中不谈工作。他想,转而从柜子上方拿起一盒烟走向烟台。
“你给我等等,就算是突然发热也会咳嗽吧,别抽烟了。”时洛有些心急的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烟,却因为一点点身高的差距而被他轻松闪过,“你还要去文化节吧,悠着点。”
“你就当我有想在你面前神气一点的坏习惯就是了,做我们这行的,被这么点小病打倒了怎么整。”SHIN的语气变得不由分说,他走到阳台上点燃烟,看着灰色的丝缕和天色融合在一起,春日还算凉爽的风穿过鬓发,他缓缓的闭上眼。
那件事,过几天说也不迟。
二
时间是文化节过去后的第三天,
对于约女孩子见面这件事,SHIN其实是没什么经验的。
倒不如说,他这个人和青春这个词有些格格不入,无论是恋爱还是其他充满“酸臭味”的事他都没怎么经历过。在他握着色彩缤纷的画笔,捧着童话书,用孩子的手指饶有兴致地翻开着绘本的年代过去之后,就已经进入了纷繁的娱乐圈社会。——现在的生活方式说成是在反击围绕自己的喧嚣繁华也没什么问题。
[世界是在无声无息地摇荡着的。]
不得不说,《无人知晓的似水年华》这本书虽然剧情酸涩的让他昏昏欲睡,这句话却还算得上让他眼前一亮的闪光点。他坐在咖啡馆二楼的靠窗位置,看着窗外流动的车辆和灰色的天空,城市的喧嚣繁杂映在眼睛里。他喝了口美式咖啡,享受着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放下杯子,他拿起铅笔把这句话圈了起来。
世界在无声无息的摇曳着,而人正是这看不见的洪流里的因子。
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不就被洪流冲走了吗。他有点郁闷的想着,用铅笔点了下唇角。而这个念头却在他看到走过来的人的时候瞬间暂时打消了。
“……啊,是无光深海的主题曲呢。”
坐在SHIN对面的小姑娘有着很好看的眼睛。一边搅和着杯子里的咖啡他一边想着,接着被对方突然的一句话拉回了思绪。顾澜是和他一所大学的女艺人,也是这圈子里为数不多知道他真名的人之一。只从外形上看的话这小姑娘长了一张标标准准的青春片女主角的脸,虽然实际上应该不是这样。
“还真是,说起来这曲子的节奏也太没有协调性了一点。倒是蛮像帕蒂·史密斯的音乐的。”我还蛮喜欢就是,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嗯,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因为无光深海而成名?”
提到这部片子SHIN总是有那么点小小的自我膨胀,虽然现在想来当时的演技可以说是不堪入目。但那部片子在他拍摄电影的人生里是相当重要的一抹颜色,因为是他真正非常喜欢,非常想要尝试的作品。那部片子以盲人视角展示城市的喧嚣和心境深海般的寂寥,在小成本电影里算是相当新颖的题材。而他本就沉迷于70年代与“颓废的一代”[注3]的气氛,也就自然而然地对这部电影产生了近乎热爱的心情。
但总拿它出来显摆可不好,这样想着SHIN立刻转移了话题。
“哦对,是这个。嗯,总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给人留下了擅长苦情角色的印象吧,之后还演过暗恋未遂的黑道同性恋……有的时候也不想一直拘泥于此就是了。”
说着这里他抬起头看向玻璃,看着顾澜的身姿和城市景象重叠在一起,飞机云留下的白色痕迹在其间穿梭。恍惚间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和顾澜有着相似的颜色。
“啊那个角色真的好可怜……”对面的顾澜又一次摸向咖啡杯,但她刚才就已经不顾形象的将它喝到干净。当然,SHIN不讨厌这种毫无艺人架子的行为,“嗯……我觉得,演员就是要在不断的磨练中活出不一样的自已,才能给大众留下属于自己的深刻的印象呀。”
隔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发出短短的音节,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觉得她还是有点拘谨,于是故意的干笑着缓解气氛:
“哈哈,有道理。我出演的角色也很难让人想到我是这种性格吧?毕竟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喏,这家伙也是。”
剧本里的角色倒是和他本人有几分相像,只是SHIN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违心地做着养家的工作,而不是以这些为傲,更是不理解他对女主人公许以诺的感情。这种时候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个没完全融入社会的毛头小子,虽然很早独立,却也顺风顺水,对那些世界里隐藏的辛酸仍旧不甚清楚。
顾澜听到他的话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深入接触后才会发现他的内在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不是吗?患有绝症还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等上映时说不定会有很高的人气呢。”
“嗯,毕竟这种青春小说很喜欢这种套路。不过绝症真的太俗了,搞得跟日本电影一样。”
而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演的角色——一个伪装成富家子和不良少年的可怜人的台词,清清嗓子转变了语调。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这种台词也是。”
“[谢谢你……],啊,现在就要开始对词了吗?”
“没有没有,一时的心血来潮。”
三
“说起来,这次的男主演好像是那位Cryus呢。”
“Cryus?...啊,小措啊,这么说来他回来了啊,前两天我好像还看见了他来着。”顾澜的话让SHIN想起文化节的时候,他偶然向她的姐姐顾晞搭话聊天后,为了在这塞车的道路上回家的路上有个伴,他顺便送顾晞回了家。等着红灯过去的间隙里,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顾晞搭着话,一边看向窗外的时候,一抹暗橙色映在眼睛里。
怎么了?听着顾晞的问句SHIN摇了摇头,那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时洛的哥哥时措本人。
他想起时洛提起自己哥哥的时候表情总是会变得不太对劲,这让他的脑袋里有了一丝思绪,这思绪牵动着他拿起手机,打下这样一句话。
[你要不要试试不同类型的角色?]按下发送后,SHIN不自觉的挑起嘴角,接着用手机挡住了嘴。
那是个小恶魔般的笑容,事后回忆起这次见面的顾澜,对SHIN的表情有了这样的评价。
注释:
1.指三丽鸥的吉祥物,毛毯熊小拖把。
2.即下文提到的帕蒂·史密斯。
3.“颓废的一代”,出自于帕蒂·史密斯的自传《只是孩子》。
后记:
死线赶文,头太疼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大概就是对剧本内容的尬聊和铺垫角色性格,我没和姓时的那小子谈恋爱,真的没。
对于娱乐圈的理解还有点不足,中之人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清楚有BUG还请多包涵。
开头是《无人知晓的似水年华》中的内容,为男二死前的独白。
以及让洛洛进剧组这事SHIN一开始就有在考虑了,知道哥哥进来了以后坚定了这个想法就发了短信←是的他就是搞事精。
以上,感谢阅读。
亲爱的克里斯先生:
我从不期待永远。
如果换做几年前的我,一定会这么说。当然了,这并不是我给您写这封信的主旨,克里斯,在我做好心理准备将那些无聊又乱糟糟的过去写在这张纸上之前,先稍微忍受一下我用蹩脚的英语写下这些闲言碎语吧。
在我看来,生命是一条路,地平线在圆形最为偏远而虚无的一端,人类在正好相反的另一端,即使不以地平线作为目的地,这广袤且桀骜不驯的大地上,仍存在着为了想要追寻某物,寻寻觅觅的人类。我是其中之一吗?不,我不知道。因为雾岛加奈这个人一直是既来之则安之的,那些问题她从未深入的想过(也可能是害怕去想吧)。有个难以理解到令人火大的男人[1]这样说过:为了某个虚无的东西倾尽全身心在我看来与滥觞生命近乎无异。——也许我应该肯定他的话,但实际上,我迷茫了,迷茫的原因是因为您。
这听上去有些可笑,因为任何一个熟人都知道我没那么多浪漫情怀,更因为一种无形的倔强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懵懂。至少在因游学抵达提拉米之前是这样的,我发誓。(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能看到鸠川先生不怀好意的笑容了,这么一想莫名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而那个夜晚打破这种自以为是,您的演奏将那一切电闪雷鸣都隔离至了这颗星球的彼端,让我觉得自身并非生存于此的人类,更像是绕着您而旋转的一颗卫星,似水年华便是我的轨道。诶呀,真是毫无美感的形容,让您见笑了。我自以为掌握了足够的说话技巧,现在看来化为书面语言反而不知道如何表达了。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因为那个夜晚与您的相遇使我变得迷茫,甚至开始去接触以前没看过的少女漫画。鸠川先生说这是恋爱了,可我不得不向您承认,这个词于我而言太过于陌生了。
——接下来的,是给你写这封信的本意。
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女人。
她的爱单薄又摇摇欲坠,而她选择了将这份爱全部倾注在一个不懂得爱的人身上。可想而知,结局是无疾而终。但是这份单薄的爱却还是留下了一个所谓的结晶——这就是我。既然称呼这份爱为单薄而摇摇欲坠,我想您肯定会猜到它最终变成了什么。
对,是无尽的恨意。
故事的开端是,女人怀下了男人的孩子之后男人把她抛弃。这个孩子从小在没有父爱的家庭中生活的同时,她也没有感受过母爱,属于她的只有无尽的冷漠和接二连三的暴力与痛苦。这是火焰,当它烧的最旺的时候就会变的覆水难收。接下来的事情想来不用多说,火焰燃尽了留下的只会是一片冰冷的死灰,而它们幻化而成了过去的我。
纵火的女人最终让自己化为了死灰,让另一团死灰失去了表情,爱,甚至是心脏。她也变成了尖锐而疯狂的武器,不断地伤害自己的武器。
——这便是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我想了很久究竟如何和您阐述这一段事情。以至于反反复复写了几遍都不满意,只是未曾想到最后的成品如此意识流且莫名,但请原谅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娓娓道来了。该如实承认,我做不到。直到现在,那个悬挂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黑影,还有四周浓郁至发臭程度的酒气还是明晰地如同子弹被镶嵌在大脑里。也就是这样的痛苦让我失去了相信永远的心灵,任何美好都是留不住的,所以就不需要去留住。
但现在的我改变主意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在意是否有永远。
现在想来八月的那个夜还真是冷,习惯了日本这种气温的我居然能适应简直是奇迹。也许是在海洋(音乐)暂时退潮的那一刻,全镇的人都站起来的那个画面就像是阳光一样照进我的脑袋里,抚平了那颗子弹带来的痛苦。接着我看向您,看向您那双蓝绿辉映的眼睛。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将要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头。
——那是和8年前叫住某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感情。
我和您之间,即使不用去追寻曲线会一直延长到什么地步或是下一次的相遇会在哪里都不重要。似水流年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淌被推至远方。但它所留下的瑰丽将停止于此——如同那乐曲一般。这已经成为了永远。
她停下笔,把原本写在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删除。
最终她还是将那封信叠了起来,一折,又一折,变成了正方形的形状。坐在桌前拿起手机,她缓慢地,打下一行字。
我想我们可以慢慢来,克里斯先生。
注:
1.不是慧,是时雨鹭渊。
后记: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复健,是个大型填坑的序章。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接加奈之口吹一吹男朋友他有多么多么好,写完整篇也许会重置。
为什么加奈最后还是没寄出这封信的原因是她是行动派并且认为如果不是自己亲口告诉克里斯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但是踏出这一步对她来说还要一段时间,也就是阿御之前那篇提到的那三年。中间提到的一些内容会慢慢补完。
总之我爱瑞奈。也爱着这个从死灰变为人类的少女和她身边所有的似有似无的温暖。但是文笔糟糕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主菜会放在微博,还没写完先发前菜。
*第一篇是给果果看过的短打,二是之前一直忘了写完的性转。还有一篇找不到了,痛苦。
*隔了很久所以文风突变有。
*二之宫大小姐你好主动(......
*BGM:http://www.xiami.com/song/JAQEJz20bb4?spm=a1z1s.3521865.23309997.1.h01lqh
【水面】
他轻轻的阖上眼。
他梦见了水,那是清澈剔透的近乎不真实的水面——绿松石,那是他看到那块湖泊的第一反应,绿松石里映出了柳枝摇曳的姿态,那时一条又一条,深深浅浅的纹路。那碧绿的颜色映在他紫色的眼睛里,融成了深邃又温柔的颜色。那水中的柔软姿态让他忍不住地,不自觉地,无法控制的想到了那个人,即使她有着一头和水格格不入的,火红的发。而他仍将那个人和水中垂柳联系到了一起,也许是因为那看似高挑的身躯里柔软又怯懦的性格,也或是因为她看着自己之时,那仿佛闪着粼粼水波的眼睛。
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然后睁开,这次他躺在了水面上。
这又是一个奇景——真的很奇怪又不可理解,水并不浅薄,可是他却稳稳当当的如同一片浮萍一样飘在那如镜的水面上。感觉不到冰冷,反而是有一些凉意却很清爽柔和的温度,真是太奇怪了,他的脑海里不仅萦绕起这样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的指尖被什么东西缠绕着,那是略带湿度的几缕细丝,像是何人的发。微微侧头,映在眼里的是少女那精致的侧脸,她那火红的发在水的映衬下像是花瓣那般柔软,少女的眼睛是闭着的,阳光洒在她那纤长的睫毛之上,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他听着少女那平稳的呼吸声,看着她安详的睡脸和薄薄的唇——总觉得她这样的表情十分的少见,有些新鲜。少女摊在水面的发丝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瓣,那真的是太过安宁的画面,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生怕惊动了少女。
他想起了那些凄苦又乱糟糟的,悲伤的事情。想起了少女的眼泪,本来如同这水面一般的心突然被一块小石头击碎,变得忧虑,还有那么一些难过。
两个人的话,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他在心里这样反复默念着,牵起少女那一缕发丝——印在了唇间。
[会没事的,胡桃。]
【紫藤萝】
等到二之宫有所察觉的时候,町屋屋顶的紫藤萝已经垂下了花朵,密集而锦簇的紫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好像隔着窗仍能闻到香气。
二之宫停下正在点茶的手,将茶筅放在一侧,又用布轻轻的擦拭了几下茶几,抬头看向窗外,今天她无意中换了一件绣着藤花暗纹的浅紫色和衣,倒也是应了这春景。
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风仍然带着点力度,在她做出这样的动作的后一秒,不那么温婉和熙的春风伴随着香气吹进来,让本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略微凌乱起来,其间夹杂着的几片细小的花瓣落在了乌黑的发间。
二之宫摘下其中一片,将其点缀在了茶几边上。盯着那花瓣,而后再次拾起,她将它轻轻的放在了素色的指甲上。如果把这指甲涂成藤色会是什么样呢?这样想着,她更加出神了些。
二之宫曾在学校见过那些把指甲涂成鲜艳好看的颜色的女生——不可置否的是其实她对此完全不理解。究其原因,二之宫是不折不扣的深闺大小姐,对那些西式且潮流的东西,她都不甚了解。比起那些她更喜欢于同班的永藤聊关于她还不善使用的钢笔和墨水的话题,会被姐姐称作老古董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即使是程度浅薄,也不能说这兴趣是全然的虚无,大体上是心血来潮,二之宫走到茶室的另一侧,从香木盒中取出一个紫色的发饰——拿着这个轻巧的小物件的时候她总是会比平时更加的小心翼翼。
送她这个东西的人始终在二之宫的心占去了一块,她无法很难言说这份莫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总之,在注视着这垂着紫藤装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便只剩那个人——和那赤红色的头发。
[二之宫小姐,那位大人来了。]听到拉门外的声音,二之宫站起身来,将发饰别在了发髻间,其间有一两缕发丝垂了下来,却也并无大碍。推开门,她向在店里打工的观月树点了点头,接着又返回屋内披上了暗色的羽织,这才走出屋去。
顺着阶梯缓步向下,她看到店门已经被观月关了起来,暗自想着那个人怕是暂时来这里躲避敌人的,视线向下偏移一点,果不其然地,红色的身影穿着的,是零式军队的服装。
[赤井先生。]
应声回过头的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血痕,那抹不太鲜亮却刺眼的颜色让她眯起了眼。赤井的衣袖上也沾着与其相似的颜色,但是那双黄色的眼瞳仍然是平静无波的,让人忍不住忧心了起来。
[二之宫小姐,下午好。]她点点头,提起和衣的下摆快步走下楼。赤井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而二之宫没有在意这些,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覆上了赤井的脸颊。
[这里,沾到了,有血。]
[啊。]赤井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有些拘谨的抬起头想要制止二之宫自己来,却被她过于认真的表情所打败。二之宫紧锁的眉头里带着嗔怪的意味,赤井也没再说什么,带着手套的手缓慢的覆盖在她的手上。
二之宫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和莽撞,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却感受到自己的指间有了几分力量,是赤井的手指伸入了她的指缝,五指就这样交缠在一起。
[谢谢你,二之宫小姐。]
[嗯...]二之宫决定不再对此多言什么,她看着赤井仿佛荡着温暖的水波的眼睛,表情柔软了几分。取下发簪,塞进了赤井另一只手的手心里。黑发顺着她的动作散开,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您这是...?]
[我不太擅长这个。]二之宫的唇角勾出一丝浅笑,[您可以帮我重新梳理一下吗。]
赤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他将其眯成了好看的形状。握住二之宫的手没有挣开,而是更注入了几分力量。
[好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说。
后记:
好久不写大正这对感觉都不对了...总之果果生日快乐!!
其实是我嫌主菜不够甜,于是补了份儿前菜甜点(咦
主菜还在路上掏心窝子的话就不在这边写了,总之能认识果果一起玩真的很开心!以后也一起玩!
等等,当年我写的晴彦对胡桃干过的事怎么跟球里秋彦对华节干过的事一模一样...我的脑洞太匮乏了吧!!(哀嚎
·并不是很合适的BGM: http://music.163.com/#/song?id=34229242
[1]
即使过了十二点,涉谷的街道上稠密的行人仍然没有减少的迹象,甚至比白天更加的热闹起来。街头有一群高中生模样,却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流浪汉模样的青年蹲坐在。这样热闹的情景在我所拥有的记忆里可以说是十分的新鲜,虽然和京都那种仿佛能把时间拉长的沉静大相径庭,却并未产生过不适应感。
星期天的夜晚,学姐约我见面的酒吧有着还不错的氛围。在吧台上要了碗沙拉,走回座位的中途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人撞到了我身上,沙拉汁洒出一点沾湿了袖子。我把水杯暂且放到一边,扶住摇摇晃晃的中年人又给他点了杯水。对方匆匆忙忙的向我道了谢便冲向了卫生间。那人似乎是个公司职员,大概是在借酒消愁吧。
我回到座位上,脱掉了牛仔外套后,感觉清爽了很多。坐在对面的学姐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花了好长时间啊,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被一个人撞到了,简单处理了下。]
[嘿~]她打量了我两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呢。]
[这方面是彼此彼此吧。刚才说到哪里了...啊啊,对学校的感想?]
[对,对~你入职的可是一所名门学校啊,感觉如何?]
半年前,我被东京相当有名的御凉亭高校录用成为了美术教师。
[怎么说,比起名门倒不如说比我想的还要国际化,经常能听到一些不那么纯正的日语,还挺有趣的。]
[呜哇,那还真是厉害,不愧是名门。]说着学姐突然降低了声音,她凑近了些,做出说悄悄话的动作放低声音,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对了,那你有印象特别深刻的学生吗?尤其是男学生。]
[话题是怎么突然变成这个的...]喝了一口淡如白水的白兰地,胃部轻微的灼烧感告诉我不能再继续喝酒了。放下杯子,看着学姐闪闪发光的眼睛,我默然了一会儿,继而唐突地,一些画面出现在脑内。
夏日,蝉声,浅草色,笑脸。
[有,还是个挺有趣的故事。]
[哦哦?]
[2]
这个故事大约发生在五个月前。
我打工的店子位于商业街转角后的一条静谧的小径之上。说来有趣,明明是处于繁华的闹市区域,这里却有着仿佛能把一切喧嚣关进另一个世界的不可思议的魔法。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格外中意这个地方。更何况这里还有我最中意的古董店,可以说是在这城市里最让我有归宿感的处所。
天色渐渐转为沉香色和淡红色的交融,黄昏时分,街上仅有的几个人无所事事的散着步。站在店门前,我结束了和母亲之间的通话后,拿起放在店门旁边的纸箱子准备将其搬到街道口等待取货的人。这本不是太过困难的任务,可蹲下身准备抬起它的瞬间,我发现我似乎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了。
有大片阴影投在身上,好像是人。扬起头的瞬间,我意识到只在少女漫画中看到过的情节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我身上。眼前站着一位少年,看上去很蓬松的浅草色头发,非常爽朗的面容...虽然他的身上的衣服多少让人有些忍俊不禁,难得地产生了想把这副面容记录在画纸之上的念头。
[请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这对我来说...]
驱使着我的一种逞强的念头在对上他那双闪烁着家养小动物一般光芒的眼睛的一瞬灰飞烟灭,[那就,拜托你了。]
他从我手中接过那个箱子,手指触碰到我的指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果然是个青涩的孩子,这样想着我偷偷地将箱子向他的方向推进了几分,让它还算自然的过渡过去。少年抬起箱子的同时发出了轻轻的唏嘘声。
[意外的...还挺重的呢。]
[毕竟是古董啊,古董钟表。]
[嘿...是这样啊。]
看到有汗珠从他的头顶泌出,怀着不想太麻烦他人(而且是比我小的人)的心情,我走到他身边将箱子的一部分重量分担过来,这样明显地轻松了很多,少年却露出了像是在说“不用担心”的柔和笑容。
[啊,没关系,我力气还蛮大的,我有做些打...不,什么事都没有。]
他脸上的表情更灿烂了些,带着点含糊其辞的意味。这笑意让我也不好再摆出成年人的架子,有些不甘心地,讪讪收回了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麻烦你暂时护送我了,骑士殿下。]
他的眼帘低垂了几分,一句近乎细不可闻的[不是什么骑士啦...]传入耳畔。怀揣着恶作剧成功般的小小愉悦向前看去,我们已经到达了街角。
[到这里就可以了,骑士殿下。]
少年饶了饶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而后手掌伴随着[请收下这个。]的声音在我面前摊开,我才注意那是个糖果。而看到那个东西,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当然这是不可以的。于是我接过他手中的糖,他有些急切的向我挥挥手,转过身准备离去,也许是因为太阳快要完全西沉。
产生了回报的念头,我叫住了他。
[要是还有机会再见面的话,可否稍微给我点时间让我用画像来作为这颗糖的回礼呢?]
夏日的风吹起少年的头发,在那扬起弧度的浅草色之下,紫色隐隐约约的露出一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却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流萤。
[不用那么客气也可以的…]
[毕竟让你费心了吗,这点回报不算什么。]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想让步,也许是因为语气太过不由分说,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过来的半张脸上,笑容明澈而灿烂,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向日葵。于是我就这样,缓缓地注视着那花朵逐渐融入黄昏之中。
剥开闪着玻璃光芒的糖纸,彩色的糖球融化在我的舌尖,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连这一点小小的幸福都无法共享的轻微悲哀感让动作一滞。
最后我只是闭上了眼睛。
[在某个可能的未来见吧。]
[3]
我不是个相信命运的人,严格来说,算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在我入职的那一天,早早地赶到美术教室之后,打开门抬高眼帘的下一个瞬间,居然与熟悉的身影不期而遇。这间教室十分干净,也没有过重的颜料味。白色和画板的木制色彩之间,亮丽的浅色在那里。
他转向了这边,而我下意识的露出微笑,伸出手。
[啊,是新老师吗,老师好!...诶?]
[我是今天开始在这里上任的教师,名字叫七濑八重樱,请多指教。...对了,之前的回复,可以告诉我吗?]
[4]
白兰地已经见了底,而学姐也有了明显的醉意。
[诶~这不是挺好的吗,感觉很少听到...唔...你说...这么浪漫的故事。]
[醉了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我去叫车。]
[嗯...我感觉你好像挺中意那个孩子的?]
她的语调有些含糊,却让准备离开酒吧的我怔住了。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种飘渺淡然的思绪到底是什么,说是中意倒也不尽然。也许是这命运般的相遇牵起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触,但是...
不愿再想下去,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走出了酒吧。
[5]
一周后。
我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对阁楼强烈的迷恋的。也许是在不经意间,这种习惯就在大脑里迅速的成型了。
睡醒的时候还只是清晨的五时,阳光从窗台的缝隙中渗进来染上窗台上的灰,倒是有种静谧的美感。用手触摸刚刚剪短的头发,清晰的感受到它因为我的睡姿不佳而变成了有些奇怪的形状。胡乱的梳理几下头发,我推开了窗子,吹进来的风是清凉而舒爽的,夹杂着四月特有甜腻花香。古董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碰撞声。是了,就是这种感觉让我着迷。
现在居住的公寓的后方是一条还算僻静的通学道,能听到几个孩子有些喧嚣的声音。昨晚与我合租的英国青年喝的烂醉如泥,一反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拉着我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跳起了舞,还特意的使用了我带来的那台的老式碟片机。现在他应该还没有醒过来,这噪音恐怕会干扰他的睡眠,这样想着,我对楼下的孩子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亚伦·菲尔德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从衣橱里拿出崭新的白色女式西装,又取出了车钥匙,确保开学式需要做的准备万无一失后,我走下楼看见亚伦出现在客厅里。
唐突的想起昨天他那双有着红酒般光泽的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我,问出的那个问题。没头没脑的开了口:
[要说我让觉得是命运的事情,还是有的,虽然说我不完全相信命运,但也是挺不可思议。]
要是今年也能教那孩子所在的班就好了,看着窗外的春樱,一个有些贪婪的小心思悄然产生在心底。
END
后记:
字数只有3000出头,低产文手的嚎哭。
这篇来来回回改了一个月之久怎么都不满意最后干脆就选了第一人称...可是七濑这种成熟又清爽的女性好难写啊...我写的也好奇怪啊(哀嚎
熬夜写文偏头疼的厉害最后衔接有点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写了,文手失格【
关于犬塚和亚伦的部分都有一点个人理解的内容,欧欧西就,打死我吧。
顺带一提七濑开学的时候还是对犬塚有点在意的状态,虽然还不是很浓烈但是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已经是相当鲜少的情绪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喂到狼狼糖,让你等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呜呜哇哇哇哇...
另,小秘密终于不用藏了。结果另外一个秘密这就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