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整个人都干巴巴的。
让我好好学好这周……【脸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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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见闻,一个优秀的作者是如何被Dota、麻将、手游还有百合改造成一个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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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都~没有!”
一只长着毛茸茸的猫耳的小女孩钻出这片月霜花的领地,用妖精那独有的肉爪抹了鼻子,随后打了个喷嚏。
“嗯。”寡言的精灵应答着,算是赞同了猫妖精的说辞。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他把眼前的花摘下一瓣,放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在舌尖花开,有点出乎意料。
看上去相当靠不住的战士从田间站起身,絮絮地说,似乎在埋怨这花海太大了。
“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什么也没有。”
说话的白发少女腰间别着双剑,可是稍显瘦弱的臂膀让人怀疑她能不能把剑耍好……大概。
库勒不假思索就发表了否定的言论,然后一边不言不语的游荡者突然插话,“我觉得我们找了那么久,花在这上面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也没什么进展。”他语气有点冷,“如果你想吊死在这棵树上的话,我没意见。”说完,他轻轻折了几束月霜花,一簇捧在手里。
雪伦有点惊讶。“不要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唐撇了一眼有点尴尬而不知所措的女战士,笑道:“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去祭拜下那个墓碑。”
他走向了花田靠近城堡的一侧,其他人也跟着。库勒见自己的同伴们都放弃了找寻,也没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一路走过百花各异的庄园,先前被丢在城堡,不知墓碑为何物的库勒不停地追问另外的四人。唐•吉诃德听得不耐烦了,几乎能够杀人的目光投向某个没完没了的话痨,后者瞬间闭上嘴唇,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表示自己会停下的。可是没到三四分钟,他又不知觉地开始说话,于是游荡者把手伸进怀中,握住余留的两把银餐刀。
Yves见状,行到了他们中间,生怕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走在浊褐的泥土上,远处却是一片绿林。
“等等,”唐觉得有些不对,“我们是迷路了吗?为什么会走到深绿的地界来?我记得我来的方向和最初没什么不同。”
他望向地面,混乱的褐土让他有点不自信。
“或许。不过、算了,也、回头、找……找不着。这里很、很奇怪。”巡林客结巴地说着,他想的倒是毕竟豁达。
“嗯。”雪伦应了一句。猫妖精和库勒点点头,同样对Yves的提议表示肯定。
深吸一口气,唐恢复冷静:“也对,继续前进比较好.”
再走了一段,他们见到了茂密的森林——那赫然是前不久,他们所见过的深绿色景象。
沿着不知道是谁踩出的小路,他们见到了许多散发着光华的未名之花,但树林本身是没有光的——这似乎就是从城堡一楼的窗户看去也能见到光辉的真正原因。
猫妖精突然从Yves的肩上站起,似乎发现了什么。
“前面那朵花!”眼尖的Zyme果然看到了东西。所有顺着她小手指向的地方看去,一朵虽然看着很平凡的花苞正舒展花瓣,然后在盛开时刻瞬间凋零。
“这东西好奇怪!”库勒咂舌惊叹,小跑着凑过去,然后他挖起了虽然枯萎不久,却若早已腐烂的样子的花,一颗小小的、绿色的种子落入他的手中。
“收着吧。或许会有用的。”雪伦提醒道。然后库勒把种子放进了口袋。
又往前走了一点。
“那是什么……”
库勒看着那束从高空垂下的天光,吃惊的嘴似乎能塞下一个拳头。
Yves一言不发,赶向天光所在的方向。
消失了。等到他们靠近天光的所在,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空气中残留的点滴气息,让库勒有点不安,他拔出自己的锈铁,掘着大概是天光照射到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
他有点不死心,仰望天空——而那里也一样,什么也没有。
Yves拍了拍他的肩膀,库勒看向巡林客,后者摇了摇头。“走吧……”他劝解着。
“可是……”战士看向精灵坚定的双眼,决定还是把挣扎放在自己心中,“那就走吧。”
泉声撞上岩石,变成了玉环相击的清鸣。他们看见一泓山泉流下,在这里的山崖汇成了小潭。美丽的女性披散金发,静静坐在水边,那背影看上去似曾相见。
众人临近,她便转过身来,满脸的不悦。
“又是你们?可是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果不其然,是之前见过的金发女性。
“嘿,早上午下晚好!”库勒无视了对面的糟糕的心情,爽快地打着招呼。
唐习惯了库勒看上去毫无逻辑而言的行为,用礼貌的口吻回答:“我们一路走来,便看见这里了。哦,能问一下,那边城堡的塔主您认识吗?”
“即使在这里,你们也会闯进来……”她喃喃自语一番,又转而回答游荡者,边否定地摇头,“不,塔主我并不认识。”
唐听到这回答,望向雪伦——而她也很默契地投来了目光。仿佛在瞬间领会到了什么,雪伦从口袋中掏出粉色地域中获得的碎宝石,试着提问:“那个……这个是你的东西吗?”
“这是钥匙。”女人的回答简短明了。
“可是……这好像少了什么……”
“它们用来打开中央塔,但碎的宝石不能用。”
这个话题到这里,好像没什么可继续的了。
唐想了下,问道:“我们也在找碎片,一种黑色的碎片,不知道您……”
“没有。”还没说完,女人就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库勒忙不迭地问出自己的问题:“左塔里的吟游诗人!”
“那是住客。他被塔主邀请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她摇头,也不知为何女人总是这样。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被邀请的原因啊!”库勒的声音很大。
“不知道。”
女人看着,似乎有点烦燥。唐看着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您在找什么吗?”
“我没在找什么。”她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之前在湖边……”
“湖边?我没去过湖边。”
她更莫名其妙了,或许不止她,还有旅者们。游荡者信不过,他拿出一宝石,在女人眼前晃悠着。
“我没去过湖边!”
她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那或许是我们记错了吧……”唐只好作罢,“您知道一个叫做穆琳•马库斯的人吗?我们本想去祭奠她,可是我们找不到她的墓碑了……”
女子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回答道:“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猛地一拍脑袋,库勒说出了自己突然想到的事情:“请问,刚才那道天光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你们似乎可以走了。”
“那就最后一个问题。”这个话多成灾的战士自作主张地决定着,他摸出种子,“这个应该种在哪里?”
这一次,她索性不回答了——“走吧,快离开这里。”
库勒听到她的劝告,一时摸不着头脑:“不,为什么……”
“离开!”女人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了,她懒散的坐姿也变成端正,厉喝着,“快离开这里!”
“哦,哦……”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吓到了,雪伦警戒着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而游荡者就像是炸毛的猫抓住库勒的衣领往后退了一步,战士猝不胜防,失去平衡,只能顺着唐的力道而去。Yves脸色一变,护着Zyme远离面前将要变成敌对者的女人。
金发女子的身影渐渐离远了,唐紧盯她的一举一动,终于确认她没有任何想要追上来的意愿时,库勒似乎是对自己没有对她告别的事情耿耿于怀,热情地招呼着:“那就再见啦!”
唐•吉诃德一路上的积怨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裂开了嘴唇,随着宛如崩坏的微笑将库勒•耶索德过肩摔,把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啊!——”
可怜的战士,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闻着风中百花的气息,四位旅行者回到了这片初临的土地。尽管有过整理,但是依然能从细节看出他们经历了一番苦战。
雪伦叩响了城堡的大门,静候在前。良久,一个衣装不整的男人拉开了这座厚实的门,只见他的脸颊比起之前似乎凹陷了些,整个人憔悴不少的样子。
“回来啦?”库勒原本高昂嗓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没什么精神。
“你这是干了什么啊……”雪伦被眼前这位惨淡的模样吓到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看上去一团糟的家伙走出来,吃力地把门拉上,边说着,“我刚才去打扰了下女仆小姐和诗人先生,然后他们一个叫我滚,一个则把我踹下了楼梯。”
确定门扉已经闭合的库勒转身面向自己的同伴们,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嗯,怪异。“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他语毕,轻轻拍打着可能粘在身上的尘土,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不时地瞄向眼前的四人。
少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答道:“我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被逼成这样的了。”
“哦,对了。”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的战士深吸一口气,把微微下陷的脸颊鼓圆了,长吁后张嘴就是一连串不带停的抱怨,“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闲死了有没有该死的老太婆又不说话被叫做骗子的家伙也是锁在里面怎么这些人都神神经经地什么都不干搞得我好闷啊有没有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骗子居然还敢把我踹下楼梯我不就是想找个人说话么至于干到这种……”
听到许久未闻的库勒废话轰炸高速升级版,雪伦顿时懵在原地不知所措;在旁边无聊地发呆的唐•吉诃德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Yves想要说些什么制止他,但因为对通用语的生疏而导致的结巴和表达不清,最后放弃了这一举措;猫妖精看着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安静地端坐在精灵的肩头上。
“好了,谁能和我说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库勒的语速终于缓了下来,指向四人身后的那些色彩明艳的区域,“话说那几块是谁往地上糊的颜料啊,有没有点艺术感?”
在古堡的前方,不再是一片白色的光雾,而是几块界线分明的色彩区域,分别是水蓝、深褐、深绿还有粉红。
“我们已经去过深褐和蓝色的地方了。”雪伦的态度有点不友好,抛出了语气生硬的结论,“接下来我们打算去深绿区。”
“能和我说说情况么?”
没人回应他。
过了一下,Zyme对库勒说,“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呢……”
看见库勒找到了聊伴,唐默默地走向下个目的地,坚定了除非出现新情况否则不放下手的决心,雪伦摇头轻叹,也跟着游荡者离去,巡林客看见队友开始行动,踌躇片刻,带着猫妖精去追赶先行的两人,而库勒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路上,库勒和Zyme的话唠攻击虽然听着烦人,却也不至于让大家失去精神,至于当事人的两位更是精力十足,话题接连不断,从这里聊到了无名之城,又到了故乡风土人情。
不久,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森林——站在它的一侧,竟然连它的尽头都望不见。各种寒带的植物杂生在这片森林中,松木、杉树与柏树互相交错,构成了屏障。但总觉得这里并没有什么动物,就像古堡的大厅一般,安静得令人窒息。
“那可真不错……这里是哪里?”
库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绿色的地域,开始警觉身边的事物。
唐向途中被Yves放下肩膀的Zyme招呼,指着一棵高耸的植物手臂上挑,猫妖精愣了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树,借枝条轻跃便登上了树冠,与此同时,金发的精灵也没有迟疑,在短时间内也成功来到Zyme所在的位置。
不过数分钟,一人一妖精便从树上滑下。
“茂密的森林绵延得很~远~很~远!”小个子比划着地形,煞是夸张地拖着长音。
“尽头、山、好像。”精灵用自己结巴的语句描述了自己的发现,身边的Zyme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为他佐证。
雪伦一副为难的样子,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看起来好像很远……”
“那,我们先去探索完其他区域再来怎么样?”游荡者听起来好像也不太想探索这里,他作出轻松的姿态,头挥向那边粉色的区域,“我们先探索粉色地带,再探索白色……”
“等等等等,什么白色的区域,我算来算去也只有褐、蓝、绿、粉这四个颜色啊!”某个之前被落下在城堡中的人一头雾水地打断了唐•吉诃德的话,屈指算尽自己所见的色彩。
巡林客适时的声音提醒了库勒:“城、城堡后面。”
受Yves提醒,他望向城堡背后的区域,果然有一大片从未见过的白色聚集在那里。库勒恍然大悟,左手轻锤右掌:“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呼,明白了就走吧。”对这个大惊小怪的家伙无可奈何的雪伦看见他没有顺接新发现继续废话,舒了口气。
一行外来的旅客沿着茂林的外围,绕过泛着深绿的区域,来到了粉红的土地。他们远远地就见到了那桃色雾气,随距离的接近,雾气也显出了自己的真实——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粉红泡沫构成的,它们在半空中漂浮,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消逝的地方。
“像是在地表就直接和花草之间冒出来的,然后被阳光照破了……”
雪伦仰望处在泡沫海洋上方的天空一会儿后,又蹲下瞧了几眼地面。唐倒是很谨慎,拦住大家不让去碰那么气泡,其余的人也非常配合,走到泡沫前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只是他好像忽略了某个神经大条的家伙。
库勒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冷不防地拔出腰间的锈剑,趁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眼前的一个泡泡斩破。
怪异的扭曲从视界边缘侵入感官,意识上的形体失去了意义——坍塌,变成了气雾。
金色的发丝掠过身边,那是女人的背影。罗裙轻摆,她走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库勒眼前的男人,而他启唇放歌,将她拥入怀中——即使是听闻不到那声音,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男人的脸,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库勒如是想,然后拨开记忆的水面……瞧,抓到了。
那是在古堡的左塔上,奇怪的吟游诗人。
是谁吹来的一口风,掀起层层波浪,将画面埋入了视界的境界。官能开始重构,首先是色块还有重力,其次是线条以及轮廓。
他回到了现实。
手臂被什么固定在物体上,他看过去,混乱的粒子开始重组,还原出了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唐•吉诃德的模样,他的眼神有责备的、担忧的还有困惑的。手上的剑不知去了哪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多久?算了,都不重要。
“听着,我看到幻……不,记忆,我不清楚是谁的记忆,但我知道和左塔上的诗人有关……接下来我的身体还是拜托……”
话音未落,库勒抬起手,又戳破了一个泡泡。
已经听不见游荡者在沉入幻象前的言语了。感官又一次被无名的力量扭曲变化,陌生的场所替代了此处,吟游诗人静静地候在那里,然后手指轻轻搭上七弦琴,开始了无声地拨弹。
金发的女人依偎着他的肩膀,仿佛待在永远静谧的避风港中。
真是一对天合之作。
诗人口中的歌谣戛然而止。之前的现象又一次开始重演,影像沉入背面,真实再次降临,把他拉回了现在。
和之前一样的景象,看来这次时间没过去多久。
“还做吗?”唐关切的询问在耳畔响起。库勒点了点头,戳破了第三个泡泡。
“最后一……”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战士就失去了对下巴的掌握,再次光顾别人回忆的虚景。这次的金发女人坐在图书馆的长桌前,醉心于古籍中美妙的奥秘。
她的手随意地抬起,然后超过了界限。
它应该待在那里。他知道,但是她没有。
手越过双眼,然后指尖轻点眉间,就像是打破了某种境界,神秘的符文浮出前额,幻境开始动荡。
“你们看到了啊……”
本应是无声的默片,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她转目望向这个擅自窥视自己记忆的战士,库勒只觉自己如坠深渊,狠狠地摔在什么坚硬的事物上,气雾在一瞬间被压成了形体。
“哈、哈、哈……好强,赢不了……这个女人比我们要强得多……总感觉……”
就像溺水的人嗅到了空气般,他竭力呼吸着,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混乱的思绪仿佛是玻璃缸里飞转的小彩珠们,所有的东西都乱作一团。
如同抓住海中的稻草,他抓住转瞬即逝的灵感,像个疯子胡言乱语地诉说着:“记忆……都是记忆……是谁的记忆……左塔的吟游诗人,金发的女人!对……是塔主,那么女仆都说得通了……骗子!爱情!背叛!”
狂乱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消停下来。他的内衫早被汗水打湿,头发也乱作鸡窝,甚至还有泪痕。
睁开眼,先是撩眼的白,随后澈出了蓝,还有其他所有的颜色。Zyme的小脑袋离得有点近,他有点不太习惯。
“醒啦!”她整一兴高采烈的样。
“醒了。”库勒应着她的话。他撑起身来,后脑坚硬的触感让他有点不适,回首,原来是一块石枕。
“醒了吗,没问题吧?有没有不舒服?”
向这里走来的人系着双剑,走姿和腿型也不像男性。
“嗯,没事。”库勒抬头确定来者的身份,果然是雪伦。
他想了想,把自己见到的事物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他们。
“是这样吗……?”她陷入沉思。
库勒突然提问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在你第三次戳破泡泡不久,一个金发的女人——大概就是你见到的那个,还有我们去蓝色区域见过的那个——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说:‘你们看到了啊……’,然后如你所见,粉红泡泡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半颗宝石。
猫妖精拿出残缺的心形钥匙晃了晃,然后女剑士指向脚下。
“其他呢?”
“没了。”雪伦摇摇头,伸出右手,“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我们也应该向白色区域出发了。”
搭上右手,库勒从地上站起。“我迫不及待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精神。
一旁歇息的精灵与游荡者见况走来,五位冒险者稍稍整理了行囊,然后离开此地,前往未知的地域。
明明是想划水的。
然后就真的划水了。
第一周内容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第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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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的味道~”
“是啊……”
“嗯。”
“厨房里面连人影都看不到。”
“那就正好让我们饱餐一顿啊!”
“啊!”四人被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声音吓得正着,回头望去,却是库勒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们的背后。发现不是陌生人之后,他们开始忙不迭地捶墙,扶额,叹气,指着库勒翻白眼。
“你长辈没教过你不要忽然在别人的背后冒出来吓人吗?”对此,雪伦好像非常地不满。
“……好像没教过。”库勒搓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当然这也引来了其他人的又一次白眼,“不过,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我老早就闻到这味了,待在外面好像有点傻。”
“你以为是因为谁在开门的时候突然跑出来吓人啊!”
女子三人组异口同声。好像有什么不对。
现在,库勒、雪伦、唐、Zyme和Yves所在的地方是大厅的东部走廊。尝试了所有的门之后,发现唯独只有厨房的门是能打得开的。
走进厨房,大厅与走廊上的那种奢华的装饰也没有丝毫减轻,明明空间宽敞极了,却不是让人感觉很空泛。房间里面应该空着的桌上,一盘盘精心烹饪的美食发散着浓郁的香气,却无人问津。
轻触碟沿,Zyme被烫得缩回了小手,拿到嘴边吹吹:“呜,好烫喵……”
唐看见猫妖精一副难受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用刚刚顺来的刀叉拨拉两下,他完全找不到这些菜的问题,每盘都是完成度高,做工细致,无比诱人的高级料理。
“这些玩意到底从哪冒出来的……”雪伦举起锅来拍了个响,又把它伸进灶炉里面挥两下,最后只好无奈地把东西放回原处,“锅底没有焦痕,炉子里没有灰,是用什么做的饭菜?”
“不过还蛮好吃的嘛。”穷鬼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似乎试图将话题支开。
旅行装少女顿时来气,故意回应道:“好吃!好吃你就多吃……什么!你吃了?”
侧首怒视一旁偷吃的库勒,雪伦满脸愕然,此时竟无语凝噎。不过对面的Yves倒是结巴着问起来:“你、吃、毒、没有?”
这个手指上还蘸着红色酱汁的战士瞬间领会,向巡林客比了个拇指,同时还不忘把手庄重而缓慢地伸向第二盘刚被游荡者检查过的菜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抓住的东西放进嘴,大肆咀嚼几口,一脸满足。
“这道红酒炖牛肉采用了上佳的牛肉,松软的口感简直要舌头也融化其中,这鲜嫩多汁的培根也是绝佳,再配上……”在料理那绝佳的味道中苏醒的库勒,发现周围的队友都离他离得远远的,谨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呃,你们怎么了?”
“从现在开始的五分钟以内,还请与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脸色古怪的雪伦语气斩钉截铁,容不得库勒反驳。
“噢,好啊,你们先去其他地方吧,等我试吃完这些料理后,我就跟上去。”
——但很明显的是这种怪异对一个笨蛋来说毫无影响。
从库勒身边尽量远的地方绕出厨房后,雪伦他们回到了廖无一人的大厅,依然静得像死水般的空气教人发慌。长桌上,少女留下的纸条未曾有移动的痕迹,检查了这一点的诸人互视彼此,心照不宣。
踏上阶梯,他们来到的二楼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回廊。除却四人步来的两座楼梯,细数之下共有十四扇门。唐•吉诃德习惯性地往天花板望去,而那里除了垂吊的灯座,甚至连蛛网都寻觅不到。
“太干净了,反而让人觉得异常啊……”他扶着凭轩,漫步在这原型的回廊上。游荡者独特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装饰,却一无所获。Yves随手轻拉身边的门把手,很轻易就发现了门后上行的阶梯。
“这里、楼梯。”精灵招呼着同伴,而相反侧的雪伦也发现了一致的事物。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楼下的库勒朝楼上大喊着,看来他还没被那些食物毒死。还没等他们回话,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转眼就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有两处楼梯。”少女检查着对面的房间,一边回应着。“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两座……”
正打算随便试过最后的门就离开回廊的雪伦,猛地拉下把手一拱,却是推开了这扇木门。旋转着撞上石墙的门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间休息室,几座看上去挺沉重的书架摆在里面,显眼得很;几盘花栽摆放得并不兀余,顺着看过去,小型的酒吧典雅高贵。窗台上的黑帘幕像是鹅绒的布料,金流苏的坠子将它束起。
但这一切都不是雪伦关注的重点,她直视着窗台下的那位女仆小姐——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见到的活人。她似乎是在读书,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典籍,但她此时的目光却不在纸页上,而是瞥向无意中推开房门的雪伦。
被女仆盯着的旅人有点紧张,她连忙鞠躬致歉:“非常抱歉,我们无意闯入了这座城堡。”
“欢迎来到阿尔卡扎城堡。”女仆漫不经心地回应让她安了些心:“你们可以——”
“嘿!”不知什么时候,库勒来到了门外,标志性的大嗓门向房间里的女仆打着招呼,完全无视了还有人还在说话,“终于见到活人啦!你好!”
“——随意参观。你好。”待到不懂礼仪的蠢货说完,女仆那拖长的语尾才接上后面的话句,也不因为被打断而生气,依然漫不经心。
其他的队友也陆续聚集到门前。也不好一群人都挤在外面,女仆随便地许可了雪伦进入休息室的请求,只是除了某个战士外,大家的脚步看起来有点慎重,但房间里的人好像并不在意。
女仆将视线移回书上,然后漫长的寂静开始了。
“请问我们能……”
雪伦决定打破着诡异的沉默。
“随意参观。”女仆轻轻地一句将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让旅客们不知所措。
书本被抽离的沙沙声格外响亮。“那我看看这些书没问题吧?”库勒丝毫没有感受到身边的气氛,直接从身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本,“……这什么鬼东西?看不懂。”
Zyme借Yves的肩膀跃起,轻飘飘地落在库勒的肩上,这只妖精瞄几眼羊皮纸上的文字后,也像库勒般摸不着头脑。精灵扫视四周,瞥到了花盆中的种物,那是一种叫做月霜花的植株,有着洁白并点缀着乳白色斑点的花瓣。
“请问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这个具有建设性的问题出自唐•吉诃德之口。
女仆皱了皱眉——看来是直击了重点——才回答道:“……有一个满嘴胡话的骗子。”
就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点似的,不知什么时候跳下地面的猫妖精突然灵机一动,提出了第二个疑问:“这里的主人在哪里呢?我们参观了好多好多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他。”
“不知道。”女仆回答得轻描淡写。
巡林客结结巴巴的声音让人替他有点着急:“这里……有其他的、女仆、或者是……帮忙的人……”
“那这里有钥匙吗!”还没等女仆回答,某个不懂时宜的家伙便见缝插针地发言了。
“没有,你们自己去找。”她这次倒没了之前的心情,语气听着有些愠怒和不耐烦,“具体的请去问主人。你们吵到我看书了。”
自识冒犯的冒险者们见此,安静地离开了休息室。
“看来她是不可能给我们什么多余的情报了。接下来我们先去……库勒呢?”雪伦这时才注意到库勒不在走廊上,只见他过了大概三、四秒的样子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边关着门,一边挥手喊着:“那我们就不打扰啦!”
“你在里面干什么?”
“啊,你听我说,里面那个小型的酒吧根本没酒,都是些果汁啊什么的,根本就是欺骗……”库勒满脸沮丧地数落起休息室的发现,看上去似乎要扯好久。
然后雪伦随口问道:“于是你喝了?”
“哈,怎么可能,那味我闻都闻得出来,不信你自己去拿一瓶。”
“我们还是讨论接下来该走那边的阶梯吧。”
“右。”库勒的回答不假思索。
“左。”“左。”“左。”
可惜没一个和他有相同意愿的队友。
“喂!你们怎么能这样!”
“好,那就去左边的阶梯吧。”唐首先迈开了脚步。
“无视我啊!”
在毫无萌点的男穷鬼绝望战士的抱怨下,诸人顺着左边的楼梯进入了左侧的尖塔。依然是与城堡中无异的奢华装饰,上行的螺旋把他们引到了一处小房间,在那其中,优雅风流的年轻的人类男子垂首抚琴,指尖在七弦中流转,所奏出的乐声优美动人。
“嘿!”不禁让雪伦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大脑地,库勒完全没有理会男子还在演奏的事实,直接粗暴的大嗓门干扰了美妙的演奏,“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琴音戛然而止,男子举首望向闯入阁楼的旅客们——尤其是库勒——眼神里夹杂着一丝不悦,却依然风度翩翩地回应:“并不是,这位先生,我也只是一名旅行者而已。”
游荡者适时地回应着:“我们也是……那么你知道这里的主人去了哪儿吗?”
“噢,当然,她在中央塔的塔顶,只要各位见到她,那么一切就都会解决。”他好像起了兴趣,音量稍微有些上升。
听见吟游诗人的言论,双剑使微微皱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想到什么。
“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唐思考一阵,试图从歌者的唇齿间寻觅到更多的信息。
“你们有时间担心我的话,还不如赶紧去找庄园的主人吧?”他微笑回答,似乎洞悉了唐的想法,“还是说,各位有兴趣听我的表演呢?”
唐楞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男人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自顾自地弹奏起来,吟唱来自悠远世界的歌谣,根本没有在意眼前还有几位旅行者。
“……优泽之泪,珂宁舞悲,山石火雷,领罚以谓……”
游荡者暗骂几句,和雪伦他们一起走到楼梯口准备离开,回过头却发现库勒还静静候在原地,身躯随着节奏轻轻摇晃,看上去挺陶醉的。
“不一起走?”他轻拍库勒的肩膀。如梦初醒的战士看向他,轻轻摇头,双眼中的神采就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你发现了什么?”
“太广袤了。”库勒立刻抛出一个唐无法理解的断论,“广袤的沙漠,爆发的火山……这不可能是这个谜样的世界。”
似乎是被这个看上去相当不靠谱的家伙发出的言论震撼了,唐•吉诃德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点点头,转身快步跟上了离去的伙伴们。
乐声渐落,吟游诗人环视仅余下两者的房间,正欲开口。
“他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啦!我有些问题想问一下。”库勒毫不留情的堵塞了对面的说辞,“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正如先前我之所言,只要各位见到庄园的主人,自然一切都会解决。”
“可是你明明知道却为什么要推三阻四的呢?哎,算了,你有钥匙吗?”
“呵呵,这个嘛,钥匙总是隐藏在迷雾之下,这不就是史诗惯用的套路吗?”男人轻笑几声,手指拨拉七弦琴发出清响。
“可我不是史诗人物呀!”库勒看上去挺惊讶的,“我只是史诗的听众。”
“你们就在缔造史诗的路上。”
“可我依然不是史诗。”整个空间都是库勒理直气壮的宣言。
“没有史诗人物在成为史诗人物之前能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史诗。”吟游诗人幽幽低吟。
“嗯……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史诗呢?这好像并无道理可言。”
“你们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是通向史诗的旅程吗?那正是你们的路程。好了,你可以走了。”丢下这句话之后,无论库勒怎么问,他都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没有办法,库勒只好走下左塔,登上右塔。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右塔的布置和左塔基本一致,互为镜像,除了那位古怪的吟游诗人。可是在这里,并没有预期中会重逢的队友。他环顾一周,也没发现什么东西,拍拍行囊,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没准备好食品之类的玩意,正好面前有盘点心,他随手抓了一块塞到包里。
等到他回到楼下,空荡荡的大厅总给他某种不祥的预感。库勒缓缓行到雪伦当初留下字迹的地方,而在长桌上,赫然放着两张纸条。
他拿起看上去比较长的一张,然后像是发了疯地跑去大门处。
“吱呀。”这扇厚重的门发出哀鸣,被蛮力迅速拉开了一条能够单人通行的缝隙。库勒对着一片迷蒙的光雾极目远眺,白色已然散去,但是其他的颜色填充进来,反而让他更难见到远处的事物了。
“该死啊!我怎么又被抛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可怜的战士怒吼着,声音就连躲在古堡里面的女仆和吟游诗人都能隐约听闻。
我错了。
下笔无力拖稿严重的我感觉非常对不起队友。
如有不对,还请不吝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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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了手上的蓝色弦月石,库勒将它收入口袋,然后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初至的世界。
有种来到云海之间的感觉。白蒙蒙的光雾笼罩了一切能够目视的事物,就连天空也不放过,这种不安定的因素不由得让他生起警戒心。才把身体调整成可以随时可以拔出锈剑——好吧,它更像一条剑型的铁棍——的姿态,耳边却传来了小女孩的惊叹声。
库勒回头看去,那座宏伟的建筑便映入眼帘。这是一片美丽的庄园,草木林立其间,百花争奇斗艳,从这里望去,庄园的尽头没入雾中,宛如蜿蜒到了天际。但是除了这一望无际的庄园之外,静静地待在他们右手边的、一座宛如古堡般、有着蓝色外墙和黑色尖顶的建筑物更让人不安。
库勒看向发出惊叹声的小女孩,那是个小巧可爱的妖精,长了一对毛绒绒的猫耳,右手肉呼呼的爪子扶着身下精悍强壮的男精灵,左手指着古堡和庄园不停地晃动。
“Zyme,可以了。”肩膀承载着猫妖精的男精灵一脸苦色地劝告着。听到自己同伴的无奈,被叫做Zyme的女孩露于言行的惊讶和激动才收敛起来。
“感觉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向恍若无尽的庄园,边上单马尾的少女踮起脚尖,试想极目庄园的那端——结果早已注定,雾气隐蔽了一切。她环抱双手,一脸苦恼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到……”
靴子踏进了几步,面目清秀的瘦弱少年望着右边那栋庄严的古堡。在深蓝色的头发下,他同色的眼睛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哇塞!这个庄园好棒!我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庄园!不过我们还是找找哪里有碎片吧?毕竟我们现在又是在第五季的手下帮忙拯救世界,现在就开始工作……”
觉得气氛有点奇怪的库勒决定提醒一下大家来到这里的目的,理所当然地,也带上了废话的习惯,所以一行人都向他投去了看白痴般的目光。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无视掉了库勒毫无营养、又臭又长的常论,单马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认为目前还是不要过早进入城堡为好……先在外围搜寻一下怎么样?唐•吉诃德,你认为呢?”
少年不作声,点了点头。
“Yves?Zyme?”
她转去问那精灵肩上的妖精和妖精身下的精灵。名字是Yves的壮硕精灵结巴地答了个“是”,他的头轻晃了一下,大抵是想要点头赞同。
“好的喵,雪伦!”而坐着的Zyme则显得兴高采烈。
得到了其他人的首肯,作为提出者的雪伦轻拍腰间双剑,沿着庄园行去。Yves沉默不语,跟上了她的脚步,Zyme在他的耳边哼着不知道是哪听来的小曲。唐虽然有点茫然,却也没有滞在后面。
“……蓝色、弧月状的宝石肯定能把我们带到……喂,等等我啊!”待到他们走了好些距离,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库勒才意识到自己被遗忘了,竭力向他们跑去。
这就是库勒在那个城市所遇到的人们。
“哟,三位美丽的女士,还有这位先生,下午好,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库勒向眼前的四人献上礼节。在他眼前的是一身旅行装的单马尾白发少女,腰间别着两把长剑,看起来相当好说话,而另一个蓝发的少女衣衫略显破旧,淡淡的微笑不知为何让库勒有点无法放下心,金发的精灵着装朴素,不像是多话的人,粉发的妖精则蹦来跳去,企图让库勒注意到自己。
“非常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布告板上的某个东西,就在这里了。”白发的少女先行作出了回答。
“同样。还有,我是男的。”微笑着,少女身边的他这样回答了库勒。
“嗯嗯!”妖精在旁边应和着。
“……哈?”
Zyme欢呼着在草地上疯跑,就像小孩子般,让人担忧她会不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雪伦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景色,好像有点泄气。她随手折下了一朵自己比较熟识的花,走到一边仔细观察起来。而一路下来,Yves好像有点困惑,摆弄着这些花叶久久不言。
“有什么发现吗?”唐看见Yves那副表情,小心询问着。
“或、或许不算、什么、发现。”听到唐的疑问,Yves用他那不大娴熟的通用语结结巴巴地回应道,“这里的植物、不一样能、不长在一起。”
一旁闲得慌的库勒凑上来讨论。“也就是说,这里的植物不可能在一起生长,但是它们却在这里同时出现了么?”他看着Yves,而后者给他一个肯定的目光。
“这些花是真的。”雪伦从不远处传来,她捧着刚折下的鲜花,对望向她的他们做出了结论,“这里的花都是真的——与生在故乡的它的同类相比。”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们绕了这里一圈也没什么进展,还是进古堡去看看吧。”雪伦将手中的折花收入怀中,正这么提议着,却发现唐早已开始走在前面。
其他队员犹豫了一会,也跟着先行者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城堡渐渐明晰了起来,这座洛可可风的建筑刷着蓝外墙和黑屋顶,整体呈长方形,中间矗立着三座尖顶塔楼。或许是光雾的原因,这座深色调的城堡在色彩明艳的庄园中没有一丝违和感。
眼尖的Yves透过朦胧,隐约看见了那道门前伫立的身影。随着距离缩近,门前黑影显出了它的模样。它是一尊雕像,消瘦的男人脸上是自眼缝蔓延而下的凿痕,双唇紧抿,双目低垂,长袍若如在风中轻扬。
虽然没有刻出眼珠,但是总给人一种他在凝视什么的感觉。
“这不是拉玛吗?”库勒揉了揉眼睑,确认下这名神祗的身份,“盲眼血泪,长袍男子,这是预言之神,应该没错。”
“嗯嗯嗯。”Zyme点头肯定着库勒的推论,这时的她又回到了男精灵的肩膀上,悠闲地坐着。唐恢复了他一开始的复杂表情,也不说话,让人想不通他到底在思考什么。然后,他伸手去摸了摸雕像,好像对它很感兴趣。
“我要推咯!”
雪伦不知何时走到门前,手搭上的木板有点冰凉。
库勒见到力气活,在他人眼中略带炫耀地做起了热心的帮助者:“这么大一扇门你一个人能推得动吗?让我来帮你你一把吧!我以前在码头上帮工的时候老板可是……”
就在库勒的啰嗦中,雪伦面前的门轻响着“吱呀”,被这个少女吃力地推开。等到门缝变成能允许好几个人通过的通路后,雪伦才撤开双手。
“我怎么说,好歹也是个战士呢,给点信任我呗。”
她整理了一下旅行装,面带微笑的对库勒说。某个话唠的蠢货也不知道回应什么,只好无奈地摊手表示歉意。
“亮闪闪的,好棒!”
“嗯。真的。”
活泼的声音和沉稳的声音依此传入耳中,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顺着他们的目光瞥了一眼,城堡内富丽堂皇的装饰有那么瞬间把他们的眼迷住了。
“这,不会在举行什么宴会吧?装饰成这样。”库勒情不自禁问道。
“谁知道呢……”接话的是雪伦压低的嗓音,她咽下口中的唾液,勉强是把情绪恢复正常了,“总之……不进去看的话,什么也弄不清楚。”
于是她把双剑从腰间抽出,刃尖斜指大地,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在库勒的眼中,她的双手随时都能掀起由剑刃撕裂的风暴。
不需要任何言语,所有人都领会到了她的意思。锈迹斑斑的铁剑、隐蔽难见的短匕、结实的长弓、肉爪,紧张的气氛在五人之间凝结。一步一步,小心谨慎,他们进入了这个城堡。
正如之前窥见的,这里的装饰是如此的奢华,却又不会使置身其间的人感到庸俗,脚下地毯的触感并非瑕疵品,是高档货色这点毋庸置疑。大厅相当开阔,开上一场贵族们乐此不疲的舞会完全没有问题,两旁的长桌上花瓶与餐具静静等候着客人的到来。而通向二楼的楼梯和一楼旁侧的走廊,好似在邀请着他们前往。
剑刃摩擦铁鞘口,然后是剑格与后者碰撞的声响,双剑被雪伦重新归鞘。“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呢。”她环视一周,沉默的大厅中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你好啊!有人吗?”
库勒的大嗓门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期待。他只好慢慢地踏着铺在地上的地毯,试图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突然,他冲到一块地毯的边缘,“哈”地一声将它掀起——但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
“也是呢……”他叹了口气,把地毯放回。
“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
独自一人的唐•吉诃德用食指与中指的指肚轻抚着长桌的布料,触感相当柔顺。桌上的瓷盘做工看起来非常细致,置于其中的刀叉则是银质的奢侈品。
没有犹豫,他包起三对刀叉,塞入怀中。
“真的好吗?”身边突然冒出了库勒的声音。唐向那看去,只见他刚好放下地毯的边缘。
唐撇撇嘴,随意回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两位,请问有带纸笔吗?”冷不防地,另一边传来雪伦的声音。
唐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纸、一瓶墨与一盒笔递给雪伦。她接过手,熟练地做好准备,在纸张上写下了几段简短的讯息。唐凑过去瞧一眼,又摇头挪开了脑袋,草草地把自己的玩意收回囊中。
此时,库勒、Zyme还有Yves都不约而同汇聚在左侧的走廊中,一扇扇房门检查过后,只有洗手间是敞开的。
“这个东西好好玩!”Zyme用手去接从洗手间的水渠中流下的细流,有种痒痒的感觉。而精灵仔细观察起这条水渠,他敲敲打打,看着装置似乎想到了什么。
“外面、没、这些。”
“我记得外面没有接入这些水渠的外设。”
赶来的唐•吉诃德还有Yves几乎同时说出了意思一样的话。
“唉,不管怎么说……”库勒的脸色不知怎么的有点难看,“反正这里很诡异就对,好了,没什么能调查的了,你们还是出去吧……”
“嗯,走吧。”说着,大家就陆续地走出了洗手间。留在最后的Yves刚想把门关上,却看见库勒还不出来,倚着墙壁神情微妙。
“发生、了、什么?”
只见库勒那僵硬的脸露出一丝更像是哭的笑容,做了一个走的手势。而精灵也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关上了门。
大概是两三分钟后,洗手间的门重新被打开,一脸舒坦的库勒整理几下衣装,重新追上他的队友们。
0.
“感受你的心灵!”
“不要让你的习惯限制你!无所不用才是我们的道路!”
教官如此严厉道。
库勒看着教官,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铁棍,怒吼着打了过去。
终于,他击中了教官。
“好!白痴182号,不,库勒•耶索德,你从渣滓洞里面毕业了!现在,该滚哪滚哪去吧!”
这么说着把他踢出了收留了他八年的地方。
“就算是叫我去哪,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
腹中已经是难忍了,然后他看见了一艘船。
“不如就上去蹭一下伙食吧……”
这样想着,他就偷渡了上去。
1.
“欢迎来到温斯蒂的水之城,德莫拉。”
这是库勒踏上这片土地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你是外乡人吗?”
那家伙是个女人长着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一口得体的库瑞比克语让绝大多数初次见面的人对她产生些许好感,不过态度方面嘛,按照一般人的评论来说,就是热情得让人厌烦。她嘴里还唠叨个不停,就这样一直带着库勒在德莫拉转来转去。但库勒没有抱怨什么,他陪着这个女人把德莫拉整整走了一圈。
“你左臂上的伤痕真特别呢,是自己纹上去的吗?”
“肯定不是啊,谁会无聊到往自己的身上去划什么伤痕啊,神经病么真是的,我这个伤痕的来历啊,可是要从我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爷爷那一辈说起……啊,说到我的爷爷,我又不得不提夏之主了,夏之主可是……”
原因是库勒自己也是个话唠,就算没有人给他说话,也能自己做一台相声的那种。不,可能就是因为没有人和他说话,才会让他变成这样子的吧。
“……兀烈卡卡的牧师啊一共分作两派……”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兀烈卡卡的教派,然后想起了过去。
2.
“感受无时不刻萦绕在你身边的神恩。”老牧师一手捧着教典,一手指着库勒,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
库勒紧闭眼睛,双手紧握,面对神像不停地祈祷着,而冷汗早已打湿了他的内衣。
“唤起你内心对于神明的向往,向神祈求,让神恩化作你的臂膀……”
“神啊……赐予我奇迹……”库勒小声地祈祷着,双手青筋突出,眉头紧蹙。他尽自己的全力不让身体发颤,但是无济于事。
老牧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漠的眼神不曾变化。他开始绕着库勒转圈,落下的脚步声让这个幼小的孩子心里的恐慌更甚,然后是老牧师毫无征兆地斥责,“你在害怕什么!”
祈祷声戛然而止,然后迎来了第二声责骂:“继续你的祈祷!”
“是……是!”于是库勒只能照着老牧师的指示,继续他的祈祷。
就这么过去了三四分钟。
“够了!”老牧师厉喝一声,把库勒的声音吓得没了影,“你这种流于形式的祈祷又有什么效用!你没能领会夏之主那伟大的意志!要从心灵的深处,唤起你与夏之主共同的本质!”
“是、是的爷爷……”库勒畏畏缩缩地应道,“我这就做……”
老牧师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居高临下地宣布着他的结论。
“我本以为立下誓言之后,你的心灵就能和夏之主浩瀚的神魂更贴近一些,然而无论做了什么努力,你还是连神恩都无法展现。在起初,我认为是因为你年幼的原因,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灵和夏之主是不和的!”
“不,不,爷爷,我……”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的心灵没有夏之主的正义,这就是你无法展现神恩的原因,现在,我安德鲁森将你逐出这个家庭,我们容不下心中毫无正义的人。”
“不,爷爷,你听我解释,我……”
3.
“呼,是这样来着?”那个女人提着长裙,一步步地走上台阶,生怕一不小心被绊到了脚,而库勒紧随在其后,扶着城墙往德莫拉看去。
“对,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不由自主地,库勒这样回答了她。
“啊?”她一脸不解地回头,看起来相当困惑我的回答。
“抱歉抱歉,我随口说说,千万不要介意。”
此时已经渐进黄昏,城中有一半的土地被阴影埋没,袅袅炊烟懒洋洋地升起,街上小如虫蚁的人们渐渐变得稀少,高高的灯塔上似乎有人影出没,远处的教会敲响了大钟,悠远的钟声在空中反复回旋。
“哟咻,到了。”女人放下一直提着的裙子,优雅地转了个身。
裙摆在风中飞舞,她对库勒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一脸自满地比划着:“看!很棒对吧!”
“噢!太棒了,狄安娜你说的一点也不错!简直就是棒极了!哟嚯!大海!啊!我发现了向这里驶来的船!喂,听得到吗……”
从城墙上往下俯视,夕日下的海洋流淌着赤金的色彩,远处驶来几艘大船,悠哉悠哉。黑羽鸥划过天际,渐渐模糊了踪影。
她看着满脸兴奋、东张西望的库勒,不由得掩面嗤笑了一声:“像个笨蛋一样。”
“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笨蛋,狄安娜你怎么能这样凭空辱人清白,我告你你信不信!”狄安娜的细语不知怎么被库勒听到了,他猛地转身,用奇怪又费解的姿势指着这位暗地放箭的“小人”振振有词,“要知道我可是研究过德莫拉的城市运作的!德莫拉是一座民主的城市,你这么诋毁我小心把你的言辞送上议会,让世人知道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卑鄙小人。”
狄安娜听着库勒那长篇大论、毫无逻辑的辩词,冷冷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那只会让你的白痴被更多的人知道吧……”
4.
等到他们下了城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
但是德莫拉这座城市还没有陷入沉寂,正相反,街道是灯火辉煌,遍地都是商贾们的小摊位。无论是天族还是海族,亦或人类,都并肩走在一起,享受着德莫拉的夜晚。
“哦哦哦哦!好棒啊这里!到处都是人!那家店看起好像很好吃!啊,这边好多人,在干什么呢……”
被狄安娜领着的库勒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就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对此,她只能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一边好意地奉劝道:“我姑且提醒你一句好了,你还是先看看附近哪家旅馆比较好,然后再来感叹……人呢?”
当狄安娜回过头来,库勒已经失去了踪影。她四处环顾,却被人山人海阻绝了视线,根本无法辨认出库勒的身影。“这个白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骂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突然从狄安娜的背后含糊地传来这句话,把她吓了一跳,“这玩意有点香,我吃起来听不大清楚你说的话。”
受惊的她回首望去,一条还冒着丝缕热气的烤鱼横栏在她的面前,在那之后则是库勒那张看上去就像是装出来的无辜脸,而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鱼肉的残渣。
“不。没什么……”
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着额头,狄安娜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言不发地往街道的前方走去。身后的库勒困惑地问了几声,然后见狄安娜没有理会自己,就开始对她说起了在街上的见闻,情况仿佛是一个因为来过德莫拉几次而沾沾自喜的蠢货在和一个完全没来过水之城的人介绍他的旅程一样。
人群渐稀,狄安娜突然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库勒也没有任何疑惑,就这样跟着进去了。但他一踏进小巷里面,看到的却是狄安娜一脸的火气。
“闭嘴啊你这个白痴!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停过嘴,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累啊!到底你是导游还是我是导游?”
突然被骂了一顿的库勒挠了挠脑袋,肯定地回答她:“你是导游。所以我跟着你走。”
“所以前面的话你全部都无视掉了啊……”狄安娜捂着双耳望向天空,声音有气无力,“你这家伙就不能精明一点吗……”
“不能。”
他沉思一会,下定了结论。
“为什么我连在休假的时候好心为人当个导游还得受这样的气啊!够了呀……”狄安娜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旅客是个白痴,“好了,够了,我不想跟你争这些了,我问你,你今晚想住哪里?”
“街上。”
“哈?”
她瞪着眼前这个战士,瞬间感到了一种自己的好意被人践踏了的错觉。
“不,这个,因为钱已经在刚才用完了呀……所以只好睡街上了吧。”库勒解下腰包,打开往下抖动,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掉出来,“真是头疼啊……”
狄安娜的嘴唇抽动两下,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当初来德莫拉的时候什么都没计划,连自己住哪里都没考虑……”
“嗯。”
一片诡异的寂静在小巷中回荡。
“哎……”良久,狄安娜的长叹打破了沉默,她注视着这个从远方漂泊来的战士,眼中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你今晚就住我家吧……”
5.
德莫拉最不缺的就是人们的喧闹。喜新厌旧的旅客们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处,嘴里满是对这座海洋环抱的城市的赞美;而商贾们想尽一切方法去从无知的外地人身上敲诈出油水,吆喝声在街道上流淌;海族栖居在港口与那水塔矗立的淡水区,悠闲自在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天族们忙着升起降落,携着游人来往在地面与城墙之间。
而酒馆,这个冒险者聚集的场所自然也少不了吵闹这种东西。胡闹的家伙端起木桶杯大声喧哗,看戏的家伙不时地拆穿前者吹上天了的牛,然后两群人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他们是如此地有周期性以至于老板出面制止的时间都暗合了水钟滴落的次数。
酒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看上去要死不活的瘦弱青年走进来。他瞥了一眼酒鬼们打闹撒泼的样子,也懒得去理会了,径直走向自己往常的位置,等待这次老板出来平事的时机去看一两眼布告板。
不过当他来到自己平日里一直都占据着的角落时,却发现这里早已坐着一位少女。他有些诧异,就在此时,那位少女好像也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库勒。
“呃,你好。”库勒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向她打声招呼。
“你好。”对面看起来十分礼貌,这让库勒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莫名的尴尬使他的眼神游离不定,然后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那把老式的鲁特琴。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的场景,那时也是在酒馆,一个初来不久的吟游诗人给大家弹奏曲子,用的就是这把鲁特琴,打量几眼少女的模样,和记忆中几天前的诗人没什么差别。库勒回首望了眼酒馆的另一个角落——在那个地方,数日以来都是那位旅客的专属位置——而现在已经被好几个酒鬼占了地,再看看周围,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自己歇息了。
“嗯……请问我能和你凑一桌吗?噢,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的,我保证,毕竟我这个人……”库勒对诗人作了个无奈的姿势,表明自己的处境还有自己没有刻意打扰她的意向,然后就自认为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
当然,这些话被适时地打断了,少女对这位战士点了点头,礼貌而慎重地说:“请便。”
“……啊,哦,谢谢。”成吨的废话被卡在喉咙中的库勒戛然止声,最后只能从肺里挤出这三个词。从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他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好环视了一圈酒馆,最终把目光落定在身前的桌子上。
诗人方向的桌面摆着几张羊皮纸,上面的字迹就算是坐在这里也能清晰看见,那分行的格式瞅着像吟游诗人口中的歌谣或教堂里祈神的赞诗:旁边是黑亮的墨水瓶,插着有点老旧的鹅毛笔,看起来使用的年头并不短。
自刚才应允库勒的请求之后,少女便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得像个木头般,除了偶尔眨两下眼睛外什么动作也没有。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拿起瓶中的鹅毛笔,在泛黄的纸上迅速写下了几段华美的文字后,又重新把它放回了原处。
正当他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想趁她停笔的挑起一些话题时,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客官久等了,这是您点的麦酒两杯~”带着一点轻佻和嘲弄的意味,她把托盘上的酒杯轻轻放在库勒和诗人的面前。
当木桶杯轻触木桌的声音响起时,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无奈地看向那个侍应生,满脸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苦大仇深:“狄安娜……”
“是,请问还需要什么?”把脸侧向这边,她对库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右手扶着粗糙的桌边,细白的手指轻敲桌台,“我会好好记下的,23次。”
库勒举起双手,表情怪异,语气诚恳而又深切地回应着她的问题:“不,我已经什么也不需要,哪怕是宝石和黄金,只要它需要我掏钱包的我都不要,真的。所以你已经可以离开了,我不想耽误你宝贵的工作时间,非常感谢你真挚的服务,稍后的时间里我会去做的,请务必放心,要知道‘海市蜃楼’可是德莫拉的……。”
“是吗?那我就先走了。”看见他此刻的姿态,狄安娜微笑的弧度更大了。她扫了一眼库勒还有同桌的旅行者,鼻尖的气音哼唱着库勒所不知晓的旋律,优雅地离开了这一桌。
正好这时候,酒鬼们把事情闹得有点大,老板走出里间,狠狠地把在场的所有人痛斥一顿,嘈杂的乱摊子马上小声不少,堵在走道上乱舞的家伙老老实实回到了座位上喝起闷酒,一边小声咒骂着刚刚自己惹到或者惹到自己的狗东西。
“咕……”这是把酒灌入口中的声音,库勒看向对桌的少女,只见她端起了狄安娜方才送来的麦酒,流水似的倒入喉中。“……嗯,你和那位酒馆老板的长女很熟识么?”放下手中的木桶杯,吟游诗人饶有兴致地问。
“咳,这个嘛,是有那么一点缘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也就是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是在……哈,哈哈哈……唔。”听到少女的疑问,库勒只好作出记不大清楚的模样来应付她,然而在那目光下,他却不知不觉犯了话唠的毛病。
还好他察觉到自己快说漏嘴时,机智地拎起面前的麦酒,一把它灌进口中。
“就是在什么?”
“我……我也不记得了。”
将麦酒一饮而尽的库勒拨弄几下糟乱的头发,好像在沉思什么,语气深沉。但那侧的少女看破了库勒这种浮夸的伪装,摇头微笑着:“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斯林特尔,一个无所定居的吟游诗人。”
“噢,我叫库勒•耶索德,一个借此维生的战士。”指向不远处贴满纸条的公布板后,库勒用那只手拍打了下自己的破皮甲。他的说辞只赢得了斯林特尔质疑的眼神。诚然,他是个战士,但任何人见到库勒以后都不大相信,因为他连一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以向德莫拉议会投诉你么?”
“不,这是你的错觉。”在下一秒,斯林特尔就把表情重置成了冷淡,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有,绝对。”不理会吟游诗人的假正经,库勒正襟危坐,直视对方的模样——
然后笑场了。“哈哈哈哈……”
“这并不好笑。”斯林特尔冷淡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无奈,耸肩摊手。
“哈,哈,对了,你那是在写新诗吗?”止住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他比划起桌台上写了好几行的羊皮纸,看起来兴趣盎然得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做一会听众吗?我对这首新诗很好奇。我从小就听着音乐长大,所以我……”
“是的。”见库勒那口若悬河的架势,斯林特尔觉得自己是时候打断一下他了。沉吟片刻,她得出了比较适宜的回答。为了不引起库勒的反感,她换了一种听上去更斯文有礼的语气,“听一下……也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可以的话,酒馆里的诗人一般都不喜欢空手而归。”
“给。”话音刚落,库勒就从腰带上取下了小布袋,然后倒出……呃,一块小铜板,“再多就没有了。”
拾起那枚铜币,斯林特尔哭笑不得地望着库勒:“被人用全部财产来买一首未完成的歌曲……我是应该倍感荣幸呢?还是应该自觉悲哀呢?”
“这可不关我的事。”库勒这次倒是没有在后面加上一大堆废话。
吟游诗人泄气低叹,拿起自己放在身旁的旧鲁特琴,一手拨拉着琴弦,一手跳转着旋钮。渐渐地,她的眼睛失去焦点,从心底飘上来的感情模糊了一切。撩拨丝弦的手也慢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悲恸中,变得麻木、迟钝。
终于,她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弹唱她的第一句诗。
♫
“塞壬的骨,苍穹的血,”
♬
音乐中,仿佛灌注了某种神奇的魔力。淡淡的,但却不可抹去的悲伤像涟漪般荡漾开去,融化在酒馆稍显闷热的空气中,方才有点起色的喧闹氛围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酒客们不再大声谈论,用小声窃语给这位吟游诗人的歌咏让开了道路。
琴弦的颤动听起来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心灵的共鸣,情感流入了诗歌的海洋,但也不是沉浸其中,而是半离半合的姿态游离在边缘,在感受它的包容的同时,也在感受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她唱出了第二句。
♫
“年幼的羔羊踏着星岩。”
低语构成了和声,托举着诗歌。
♬
“他用剑击打火与灰烬,”
这里,万动的声响筑起了舞台,让诗歌飞驰。
♫
“使诞临之物再次受洗。”
窗外是适宜的蝉声,鸟鸣和嘈杂。
♬
“死亡的枝条开始舒展,
老区的魂灵发出喟叹:
‘我应去往何方,永不复焉。’”
♫
终曲。琴音在酒吧中萦绕了片刻,最终消逝殆尽。咏歌的少女缓缓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于是她眼中的视界不再模糊。
“怎么样?”她望向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库勒,挥了挥手。
“……哦哦,很棒,只是我感觉它好像还有一点后续?”恍若从梦中惊醒,库勒不由自主地搓揉自己的前额,或许是试图缓解些脑中的回忆,又或许是思考着作品的优劣。
“没有了。”少女一字一顿答道,她摇手否定了他的猜测,但又转而点点头,“或许不是没有后续了,只是现在的我还想不到。”
右手支起头颅,库勒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若有所思。“或许……啊!”他猛地一拍大脑,想起了自己来到酒馆想要做的事情,“我还有工作要做!”
连忙收拾好拿出来的布袋,他急匆匆地站起,向斯林特尔致歉:“抱歉,和你聊天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布告牌上有什么今日能完成的任务,不然我就得去喝海水了,唉,真是抱歉。”
他边说着,边迈离了座位,大步向酒馆里的布告板走去。
“那改天见。”吟游诗人向他作别。
奔走到布告板前,库勒开始认真地筛选自己在今天之内肯定能完成的任务:“啊,护卫商船?不行,这个虽然管饱但是鬼知道要到哪里去还能不能回来。和渔船出航,保卫渔民生命,讨伐海中怪物?这个怎么说也得是到明天才能完成。帮格兰斯大婶看管,这个不错……咦,这是什么鬼,拯救世界?真是奇怪的任务。”
正当他挑选到了一个合适的任务,却发现旁边有一张奇怪的任务纸。他认真地打量这张纸,却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耳语。
“请你们拯救世界。”
“谁。”库勒低语,触上腰间的剑柄,迅速地回首张望。只是那里什么也没有,离他最远的一个酒客有半米还多,而且是个肥胖的男人,正在哈哈大笑,那音色不像是耳语的声源。
“祷念么……”库勒松开了持剑的手,但是没有放松警惕,“这玩意很麻烦啊……不过,拯救世界这种东西……”
“好像不需要理由吧。”他默默地摸了下鼻梁,伸手去点那张任务纸。
所以从那张纸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开裂了,化作了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眼前的景象也换了个模样,他从酒馆来到了街道上,有房屋,草木,泥土……
但是没有人,或者,没有智慧生命。
“这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斯林特尔偶尔转了个身去看布告牌,然而一个人也没找到。
“走得真快呀。”
思维混乱角度怪异文废实质毕露。
总结:蠢到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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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灰白街道的中央,四周是穿行的灰白人潮。
奇特的差异感。我举起右手,小小的手掌看起来肉呼呼的。灵感闪烁而过,手掌的周围闪现出淡淡的轮廓,那是另一只手,粗糙的大手,有着不同于这里的异样色彩。
然后这个灵感从脑中悄然逝去,一切回到最初。
我看向前方,无面的人影叠成了屏障,黑漆漆地压在那里,似乎要顶上灰白的天空。耳边响起了孩子的笑声,我不由自主地向人墙跑去,就像儿时与同伴们在街道上你追我赶一样,身心融进了这欢愉的笑声中。
风撩过脸颊,令人怀念的气息萦绕在身旁,陪伴自己绕过宛如木桩般的大人们,转过数不尽的街道。不知道为何,一种狂热的喜悦从心底喷涌而出,填满了此刻。
我欢笑着,向后望去。
没有了。无论是沉默的人群,熟悉的风,令人怀念的气息,孩子的笑声,在这个瞬间都失去了踪影,只有灰白的天空依旧。失色的光斜照在落叶的小径,粗壮的大树盘踞在土地上,光秃的尖枝渐渐回缩,枯萎的灰叶被无形的风扫起,重新黏上树的枝条。失色的太阳倒逆升起,群云渐渐散开,稀薄,消逝。
我落寞地转过头来,半开的铁栅栏门无言地伫立在身前,里面是两层的小楼,和街上的楼房不同,是比较老式的建筑风格。
小楼理所当然地坐落在这里,因为这里只属于它。对,没错。
我伸手去推。怪异的错位感从手上传来,那不是铁,而是木头。我立刻认识到了这个差异,所以空间霎时失去了原样,在下一个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不再有什么草木,也没有小楼、铁栏杆,脚下的触感是岩石的坚硬,通过敞开的木门能看见房间里面一列列沉重的书架。我走进去,关上门,举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烛台。
用目光找寻着,我找到了那本自己想要的书。但是这对我来说好像有点高,举着烛台是够不着的。我环顾四周,发现了爷爷的书桌,正好可以稳稳当当地放烛台。
蹑手蹑脚地跑过去,我把烛台安置在书桌上。随着底座接触到木材的纹理,一本书同时也从书架上毫无理由地掉了下来,凭空出现的枯骨般的手轻而易举地将其接住。
林立的书架被什么人吹了一口气,化作檀香的迷雾。现在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书房,而是昏暗的教堂。橘黄的光从烛台上照入眼睛,威武的神像怒目圆瞪,头发四散,手执一支巨锤,嘴中似乎在酝酿着,只要一开口便会石破天惊。
托举着教典的老牧师注视着我,问道。
“库勒,你在等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言语中满是不容质疑的威严。
“好的,爷爷。”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走向老牧师。
老牧师走到神像的身前,在视线中他们仿佛重叠在了一起。他的模样给我一种清晰而又模糊的感觉,我知道他的脸上哪里会有什么,但是数不清哪里会有多少什么,比如说皱纹,又比如说麻子。
“生命之力蓬勃向上,惩戒之炎永不止息。”老牧师清了清嗓子,摊开教典的某一页,用他苍老深沉的声音开始向尚且年幼的孩子讲述神明的教义。字句犹如铁锤,敲打在我的心中。
外面在打雷。雷声翻滚着,肆无忌惮地在屋顶上轰鸣。雨开始淅沥沥地下,像是时计的水滴。
老牧师诵读完了一页,又翻到另外一页,不厌其烦地讲,而他面前的我也不厌其烦地听。终于,这一页结束了,他合上教典,双眼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子孙。
“库勒•耶索德(Kulle Yesod)!”就像来自天上的神祇附体了似的,老牧师呼唤着我的名姓,伴着滚滚的雷音闯入耳朵。
“是。”我如此回答道。
“你愿意一生贫穷,以救济他人为己任?”
这不像是询问,反而像是诘难。
“是,是。”没有犹豫,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些胆怯地回应着老牧师。
“你愿在他人窘困之时,施予适宜的援助?”
“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么,在夏之主,怒火与烈雷的惩罚者面前,我将在你的左臂刻下证明,它将永远追随你,直到你的生命流入循环的另一端,否则你必得遵循这誓。若是你违反誓言,你必得着夏之主的罚。”他的指尖燃起了天火,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伸出你的左手。”
我伸出手去,闭上眼睛,准备领受牧师的刻印。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对于将要到来却久久没有来到的疼痛,我越来害怕,咬紧的牙齿颤抖不止,细密的汗水不停地从额上冒出,从脊背渗出。
我决定睁开眼睛。
入眼的首先是迷蒙的暗,然后是灰色的天花板,身下是尚且完好的草席,亚麻布衣服那粗糙的质地有着莫名的真实感。搓弄自己的手指,并非肉呼呼的小掌,而是早已粗糙的,满是老茧的大手。
“啊,是梦。”
我从床上坐起,右手撩起左袖,然后摸到了那道闪电般的伤痕。
“呵。”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一声。
穿好陈旧的老鞋子,把身体套进早已破旧不堪的皮甲,拿起桌上牛皮纸卷好的破烂铁剑,我来到门前,一把将它推开。今天真是个大晴天,明媚的阳光射进小居,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去海市蜃楼看看吧。”
关上门,我离开暂居的神殿,走向德莫拉的那间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