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皆是发生在本篇三年前的事。
*请在心中默念三遍作者在造谣。OOC属于剪毛,可爱的卢卢属于绯哥!
01.
飞机降落的那一刻起,邹俊辉对“生活在第五次工业革命后的二十二世纪”的事实有了深切的实感。
从离开机舱到出关仅花费二十分钟,海关出口处的AI告知他预订的车辆已在地下停车道就位,并向他的手机传输了地图。而当他乘坐的直达电梯开始下降时,邹俊辉又收到了行李已运达酒店的短信通知。
该说真不愧是元超纪元级设计的超级城市吗?可真方便啊。邹俊辉腹诽着打了个哈欠,随着出租车驶出隧道,窗外也变得亮堂起来。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正在快速倒退的风景。黑色柏油路向前延伸,其尽头是这座年轻的超级城市;向都市驶去的有无人驾驶的大巴车和出租车,还有数台正在空中飞行的“汽车”。
邹俊辉突然来由地坐直身子,一旁的音箱旋即传出一串机械音:“XX公司的最新型飞行汽车ST-90,承载上限20吨,最高时速120公里/时,以极高安全性和性能为傲,缺点是耗电量较快,单台不含税价1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
“是是是,我知道咯,多谢你的解说。”“我了解了。距离您的目的地还有大约十分钟,请您不要遗忘随身物品。”
鉴于这座城市的设计者两个月前才因公务造访了他的故乡,而相应的改造工程也得到三年后,即2120年末才能完成第一阶段的建设,可谓是前路漫漫。而如今缺乏车辆对应基础设施的山城……邹俊辉只得在叹息声中收好东西,彻底打消他的想法。
……严格来说,他与卢卡斯·琼斯的初次见面正是因为两个月前的公务接待。
官僚老爷们一个传唤便将他巡访猫咖的周末计划全部打乱,他们一再强调这是“左右县城未来的大项目”,邹俊辉不得不陪笑着前去迎接那位从美国远道而来的大人物。而走下车的便是这位刚和父亲联手完成了超级城市的金发青年。
虽是同一届麦卡锡奖获得者,那时的邹俊辉对这颗明日之星的印象也只停留在白纸黑字而已。于是他走到卢卡斯面前,微笑着伸出右手:“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02.
但他也没料到,卢卡斯·琼斯本人最先要求接触的风土人情会来自这种地方。
自动门打开的瞬间,极具动感的鼓点伴着吉他和歌声开始挑战他的耳膜,过于艳丽的霓虹灯令本就浑浊的空气又下沉几分。年轻的身姿在舞池中央起舞,抑或在台下欢呼着合上演奏的节拍,又或者聚坐在一起把酒对霓虹灯哄堂大笑。
“哗,这不是老邹吗?什么风把我们的大忙人吹到这儿来了?”
当上了年纪的酒保走到他身后的吧台时,解铃人正透过鼻梁上的墨镜观察人群,手边的那盅绿茶早已凉透。他头也没回地答道:“那当然是工作咯。”
酒保沉默半晌,眼神随着他四下打量后突然哈哈大笑两声:“我还在想怎么了,原来是带孩子啊?”
“嘿!”这下邹俊辉听得不乐意了,他连人带椅子咕噜噜地转过去,故作气恼地对酒保指指点点,“这次可是上头儿下的委托,可是关系到咱们市将来的大事啊!”
“哦哦!我就说那小孩怎么长了副洋人模样,原来那位就是从老美来的……?”“诶!对咯!”
邹俊辉又咕噜噜地转回去,继而把目光投向人群,而这回他的墨镜差点摔到地上——他转身和酒保聊了会天的工夫,那个分外惹眼的身影便从人群里消失了。
解铃人故作镇定地把墨镜推回鼻梁,仰头把凉透的绿茶一饮而尽。还没等酒保开口他就从座位上一跃而下,信步没入霓虹灯照射不到的混沌中。酒保见状不好说些什么,便也默默走开。
直到十五分钟后,酒保在舞池附近再见解铃人时,金发青年被邹俊辉架着肩膀,软绵绵地靠在对方身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而后者眯起眼睛笑着,空出来的手还挥别了酒保,看着一点都不难堪:“走了啊兄弟,他的账都算我头上,下回我一块儿结了。”
03.
“这是我搬到这里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两鬓斑白的妇人微微咧开嘴,脸上的褶子也随之扬起来,“多谢你,小伙子。愿上帝眷顾你的每一天。”
“我才是受您照顾的那一方,女士。”解铃人向妇人微鞠躬,也露出不动声色的笑,“衷心祝愿您的明日也是美好的一天。”
在互相拥抱后,孤苦伶仃的老妪缓缓背过身去,随着虹膜锁应声解锁,那个瘦小的背影一步步走上前,自动门噌地一下打开,又合上了。解铃人驻足凝望许久,直至整点报时的钟声开始在城市上空回荡,他才缓缓转过身去,摸出墨镜戴到鼻梁上。
邹俊辉抬头远眺这座城市的夕景。夕阳相比地平线还有段距离,这意味着接下来还有段足够让他漫无目的地散个步的空闲时间。
“请问您接下来——”“哪儿都不去,不用为我安排行程,谢谢。”
在他的勒令下,口袋里传来的机械音停息了。邹俊辉双手抱在胸前,细长的麻花辫在他身后左右甩动着。
这座城市生活上的便捷度高到令人发指,其人性化设计也做得极其优秀。通过海量数据计算和云端服务器实现包括但不限于一键叫车、自动排出两公里内前十位的午餐餐馆、自动规划行程和目的地等功能,也就不难理解人们想来这座城市体验一下这般轻松又愉快的生活想法了。
但是他此刻有些烦躁。究其缘由的话……应该和他坚决拒绝植入AI的宠物机器人差不多。
邹俊辉看着荧屏上蹦出的天文数字,沉默着把手机放回口袋,信手摘掉了墨镜。
即使有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交换,即使技术再发达也无法用AI取代,即使物质生活丰富便捷也无法填满。这一系列问题的谜底,大概就是那位孤独的老妪迫切希望解铃人为她解下的铃铛吧。
……话虽如此,这般显而易见的情感需求应当不会被那位名叫卢卡斯·琼斯的天才看漏。
邹俊辉拐进一个绿植不错的小公园,挑了块养护还算好的草坪上坐下。向AI传达了网络信息检索的指令后,他又向元·超纪元级的情报商发送了情报请求。
直到太阳西沉,邹俊辉还在揉着太阳穴阅读情报商发来的文件时,挂在程序后台的节目直播兀自响起了音乐和女声: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这位!2112年麦卡锡城市规划师奖获得者,今年新开放的超级城市的总规划师!自美国升起的明日之星,卢卡斯·琼斯先生为我们讲述他的设计美学和梦想蓝图——”
邹俊辉立刻切出直播窗口,他一个月不见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灿烂地笑着朝镜头招手致意。解铃人单手托住脑袋,鼻腔里无自觉地发出气音。
“才一个月不见就长高了吗……?”
04.
“多谢惠顾——”
邹俊辉拎起机器人递给他的纸袋,跨过凉爽与微热的境界线。他不禁按下鸭舌帽帽檐,在来往的人群中穿梭。他路过机械音和人声一道叫卖的小摊,路过充满孩童欢声笑语的乐园,路过方言和笑声齐天的休憩所,那个纳凉亭终于近在眼前。
“卢卡斯,你的——”
邹俊辉举起纸袋走上石阶,他的呼唤在瞥见城市规划师时戛然而止。二十一岁的金发青年正倚在柱子上平静地小憩,他怀揣着封面绘有星云的、有些老旧的笔记本,耳机里还在播放他最爱的乐队的成名作。午后阳光为他镶上条淡淡的金边,现在对方看起来像只在阳光下睡着了的小猫。
解铃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端详过对方的睡脸后心说:难怪传闻道很多人没法拒绝这小子的请求。
邹俊辉把纸袋放到小圆石桌上,和卢卡斯的笔袋放在一起,再拿出对方想喝的草莓雪冰。他捏捏塑料杯,里面的浅粉色沙冰已经开始融化,他又回头看向仍在熟睡的城市规划师,突然心生一计。
“——呜哇?!”
当看到卢卡斯因脸上的冰冻感而梦中惊醒并发出怪声时,邹俊辉还是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受害者见状眨了眨银色的双眼,故作气恼地鼓起脸颊:“嘿!你在干什么呢!”
“噗哈哈……咳,没什么。”邹俊辉把杯子递到卢卡斯面前,微笑着道:“您的外卖到咯。”
卢卡斯嘟着嘴摘下耳机和笔记本,从解铃人手里接过杯子,嘟囔着“下不为例哦”边低头猛吸一口,他的眼神旋即一亮:“姆?这个好喝诶!”
“毕竟是当季热门饮品嘛。”邹俊辉也抿了口冰绿茶下肚,“合你口味就好。”
“挺好喝的!可比我前两周在东京喝的同款雪冰好多了。”卢卡斯握住吸管,把正在融化的冰沙和奶油搅拌在一起。
“哦?你刚去过日本?”邹俊辉挑眉。
“是呀,他们请我去给他们的超级城市规划提意见呢!”卢卡斯放下塑料杯,掰着手指数了起来,“除此之外我还跟着父亲去过英国、非洲、澳大利亚……”
“是吗……”邹俊辉拖长的尾音有些意味深长。他身子前倾,直直地望进那双发亮的眸仁:“那你规划城市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喜悦?兴奋?”
“那当然是两者都有啦,我小时候起就爱干这个!”卢卡斯站起身,自豪地举起他的笔记本拍了拍,“我喜欢把我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大家的过去和现在都记录下来。”
“然后,在这些累积而成的基础上再去想象、构筑、引领大家的未来。”卢卡斯又把笔记本揣进怀中,合上双眼,“这不是既有趣又浪漫的事吗?”
“而且啊,我相信人类的脚步终有一日会踏遍整个宇宙。”城市规划师再度睁开双眼,向听者露出耀眼的笑容,“到那时,我想设计一个建造在外星球上的都市!”
不知是阳光直射下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邹俊辉只感到现在的金发青年晃眼到无法正视。同为“麦卡锡奖”的获得者,相比面前这个放眼人类未来还为之作出卓越贡献的“天才”,自己迄今为止的努力反倒像是儿戏。
“啊……呃、嗯,那真是了不起的梦想啊。”
邹俊辉不知道吐出这句话时自己是什么神情,更摸不透自己口是心非的真意何在。一切声响都像是被蒙上毛玻璃一般迷离,唯有清晰的鸣响在他耳畔回响。
站在眼前的明星落回他的身边,笑着询问起他身为解铃人的目标和理想。而他咬住下嘴唇,攥成拳的双手指关发白。他的喉结木然地上下滑动,潜藏在他心底的暗泉如开闸泄洪般涌出。
直到他又瞥见卢卡斯眨了眨他的双眼时,邹俊辉木然的头脑才幡然醒悟过来,他赶忙摇摇手说:“不,刚才的话还是请你忘——”
“但是,基金会不是认可了你的努力和才华吗?不然也不会把‘麦卡锡奖’颁给名叫邹俊辉的中国人了?”
谁曾想卢卡斯直接握住他的双手,一脸严肃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再挺胸抬头点吧!虽然我还不了解你,但你一定是这山城里最重要的一份子,也是所有人予以信任的解铃人。这不就是独属于你的价值吗?”
邹俊辉愣住了,自己的迷茫仿佛在这个青年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避开卢卡斯坚定的眼神,又看向被对方捉住的手,沉默片刻后堆笑着答道:“……谢谢你,我会再想想的。”
语毕,卢卡斯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似的松开手,拿过快化完的草莓雪冰,信手开始翻阅笔记本。邹俊辉则低头看着手里的饮料杯,沉在底部的冰块早已全部融化。
“……卢卡斯,我有个想拜托你的私人请求。”
在良久的沉默后,解铃人扭过头去打破尴尬的气氛。城市规划师抬起头,他正面迎上解铃人一副认真又为难的神情便下意识问道:“什么?”
“那个,我们市的改造计划——”
05.
“喂喂,老邹吗?你是不是搭今天的飞机回来啊?”
“原本是这么定的,”邹俊辉回答着电话那头故友的问题,话锋一转道,“但现在改变主意咯,我要去美国一趟。”
“啊?!”老友的大叫震得他耳朵有点痛,“你去那边干嘛?大伙可还在等你回来处理事情耶!”
“找朋友度个假很正常好吧!”说着邹俊辉已经排到了登机队伍的第一个,在面板上按下指纹的同时他抢话道,“我要登机了啊老高!之后联系!”
“嘿!等一下——”
听得那头只剩下嘟嘟嘟的回音,高烨无言地挂断了电话。他俯身捞起占领他的床的白猫和橘猫,自言自语着揉弄它们的毛发。
“哈喽,你们的主人快要被拐走喽。你们说要怎么办才好呢?”
自然,猫咪们只以呼噜声回答了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笹の葉に鈴:日本的成语。把铃铛系在竹叶上,当有风吹过时,铃铛就会一直响动。用以比喻侃侃而谈的人,或惴惴不安的人。
*二次编辑:修正了一些错字,响应打扰了……!!!
01.
“Mr.俊辉,你看!”
荧幕上显示的小窗口映出金发女性灿烂的笑颜,她举起手中破旧且厚重的书刊,在镜头前晃了晃:“我收到《快乐王子》精装版啦!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
“嗨,我们这交情还客气什么?”解铃人笑着收起折扇,在桌上点了点,“我这边的老乡们才特别感激你呢。幸亏你答应大老远的来帮忙,不然大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喽。”
“除雪破冰本就是我的专长,何足挂齿呀。”语毕,元·超纪元级的破冰人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她朝镜头摇了摇手,“啊!都怪Mr.俊辉总是满嘴跑火车,我又被带跑了!”
“嗳,那可真是抱歉咯。”邹俊辉又“唰”地展开扇子,紫红色眸仁也随之睁开,“虽然小生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但Mr.俊辉也是费了很大工夫才托人找到这本书吧?毕竟纸质书在如今的时代……”
“这个嘛,小生自有办法,不必克拉拉小姐挂心。”
克拉拉双手托腮,嘟起嘴看着屏幕对面的解铃人,而对方开始以折扇轻轻扇风,一副遇到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模样。
二人虽是同一届麦卡锡奖的获得者外加普通朋友关系,克拉拉始终觉得自己与邹俊辉相隔十万八千里——不论地理位置还是什么别的方面。
片刻后她轻叹一声,索性放弃继续追问,转而身体前倾:“对了,听说Mr.俊辉报名北极科考项目了?”克拉拉说着她的碧绿眼瞳里绽开光芒,“能入选的话,我来做你的向导吧?”
“唔,报名的话确有其事。”邹俊辉停下手,微笑着话锋一转,“只是官方宣传说项目的大部分作业在水下进行。有机会上陆的话,一定。”
“那我等你来咯!到那时候我可以带你去看冰川、极光、还有……”克拉拉说着掰起了手指。
届时,邹并不熟悉的女声响起:“差不多该出发了,克拉拉。”
破冰人扭过头对镜头外的另一人喊道:“啊、我马上就好!稍等一下!”克拉拉回过头作抱歉的手势,“抱歉啦Mr.俊辉,我该去巡逻了,祝你能顺利入选哦!”
“没关系,咱们有缘北极见咯。”
向他挥手告别的金发女性随着叮咚一声消失,荧屏上又只剩下他接通电话前打开的那份项目报名通知和报名事项。
邹俊辉摘下墨镜,又把折扇置于桌上。他伸了个懒腰,双手背到脑后,整个人向后倒在电脑椅上。
“北极科考,唔……”
他正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盯到出神,门外突然传来的物体哗啦倒地的巨响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
02.
邹俊辉被超纪元级的孟婆拦住去路时,他正在赶去朋友家的路上,十字路口的信号灯由绿转红让他被迫停下脚步。他弯下腰把两个航空箱放到地上,又捶了捶酸痛的腰部,而航空箱里响起两声喵喵叫。邹俊辉伸手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不由得轻叹一声。
当信号灯变回绿色,他正要拎起航空箱时,身后传来少女清脆的喊声:“俊辉!等等——等等阿龙——”
听罢,邹俊辉脑中如万马奔腾般滚过万千思绪,他迟疑片刻才扭头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小跑到他面前的蓝发少女,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胳膊。他看见那双粉与蓝的异色瞳闪闪发亮:“阿龙找到解铃人啦!”
“呃……”邹俊辉下意识回避少女的眼神,嘴角扯开一个弧度。
当前的状况着实让他窘迫到想要钻进地心,哪怕他认出这位不速之客是本年度“麦卡锡奖”的获得者之一。可以的话他想把时间倒回出门前十分钟那会,好让他揣上那副墨镜。
“怎么了小妹妹?有什么事吗?”此时此刻,他的嘴完全快过他的思考速度,抛出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而阿龙完全不在乎他的那些多余的考量,摇晃起他的手臂:“阿龙想要拜托俊辉!阿龙想找一个愿意照顾阿龙,但不会指使阿龙做不想做的事,也不会不让阿龙出去玩的人!”说完,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噢……嗯,我明白你的诉求了。”尽管邹俊辉如是回答,他自认还算快的脑筋在这个小女孩面前突然卡壳。堪比覆了层雪的林间草地般空白的思考令他手心里出了层汗。
“哟嗬,这不老邹吗?怎么了这是?”
与此同时,救世主出现了。
邹俊辉扭过头去,见到老友那张有些诧异的面孔时他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高烨和他的AI机器人一人拎了个布袋,似乎是刚从市场采购归来。
高烨左右打量他不认识的少女和多年好友,少女眨巴眼睛问“俊辉他是谁哦”并继续握着邹俊辉的手臂左右摇晃。几秒后,男性突然顿悟似的发出感叹:“喔!噢噢!老邹啊,你终究还是……”
“别闹了老高,没心思和你开玩笑。”邹俊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用眼神示意脚下的两个航空箱,“抱歉,又要麻烦你照顾他们了。”
“啊?又来?”高烨挑了挑眉,口吻听起来并不和善。但他又举手示意,一旁的AI机器人突然上前拎起那两个航空箱:“可别太久了,不然你家这两位又得不认识你咯。”
“我知道,但你也知道这是县里第一大忙人的托付。”邹俊辉握住阿龙的手,又回身挥别老友,“回见啊老高,拜托了啊!”
“切,什么人啊。”高烨无言地双手抱在胸前,远眺离去的一高一低两个背影,最终妥协似的长叹一声。
“所以,”阿龙侧头看着邹提出疑问,“刚刚阿龙不认识的那个人是谁?”而邹俊辉笑了笑,道:“没什么,朋友罢了。”
“原来是俊辉的朋友哇!但他不是阿龙想找的那人,对不对?”
“没错。”邹俊辉颔首低眉,“我先带阿龙去找地方暂住,三天后带你去找符合你要求的那个人,好不好?”
“好耶——!”阿龙举手欢呼,抓着邹的手欢呼雀跃。兴奋劲过了以后,她眼里的光芒愈发闪亮:“那阿龙要找的人在哪里呢?”
“那个人啊,他应是住在日本东京的玻璃工匠噢。”
03.
哪怕迈入四月,北海道夜晚街头的寒风仍有些刺骨,但对山城出身的解铃人而言完全不在话下。他随美食摄影师一同拐进街角的小店,坐下还没寒暄两句,热腾腾的酱油拉面便被端到他的面前。
“对了,叔叔怎么突然想到报名参加北极科考?”邹俊辉说着掰开一次性筷子,“你一般不会去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人嘛,是会改变想法的啊。”谷口稻朗把追加的面条和叉烧倒进碗中,又用筷子把它们按进味噌面汤中,“在正式决定前,我还是犹豫了一阵子的。”
“深有其感。若不是有朋友就住北极附近,我大概也不会参与吧。”
虽说参与了科考也不能指望那位格陵兰籍的破冰人做点什么,邹俊辉嚼着叉烧腹诽道。他微微侧头,谷口刚卷起几根面条盘进勺子里,舀了一勺汤后一起送进嘴里,一脸享受地咀嚼。
他又回过头去,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紧盯啤酒最上面的那层白色浮沫。
“说起来,叔叔在科考队里有在意的人吗?”
“嗯?”谷口闻言也回头看向他,“什么程度才算作在意?毕竟接下来好几个月里大家都是团队的成员,每个人我都很在意啊。”
“那换个说法。”邹俊辉笑嘻嘻地迎上谷口的目光,左手勾成利爪的样子,“比如说,哪一位看上去就像会干坏事?”
“诶?为什么要这么想?”谷口听了也放下餐具,“大家看上去都不坏啊。”
“那也只是看起来像好人嘛。万一有图谋不轨的人混进科考队里,到时候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邹俊辉夹住溏心蛋,橘黄色的蛋黄因角度倾斜而流到面条上,“那可是在北冰洋里呢!”
“正因在这种艰难的环境里,才更应该依赖同伴吧?”谷口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不解的神情,“在封闭的、大家集中在一起的环境里搞破坏,就不怕自身的安全受到威胁吗?大家都是有能力的人,就不怕有人反抗吗?”
“但这也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是正义的伙伴吧?只要心怀鬼胎者们互相勾结,再想办法让大家人心涣散,不就能轻易达到目的了?”
“……我还是相信大家,应该不会发生你说的情况。但是……”
望着谷口眉头皱在一块的认真苦恼的神情,邹俊辉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拍拍美食摄影师的肩膀,嘴角浮现笑意:“抱歉啊叔叔,我没打算为难你来着。”
只是这二十六人的团队中确实存在着不稳定因素,如同引线尚未引燃的炸药桶。谁都不知道那个点燃引线的人是谁,也无法预测这场爆炸带来的后果。
如果科考队里像谷口这样信赖同伴的人愈多,是不是愈能避免最坏的结果?但是光有天真的大义远远不足以抵抗这场可能到来的风暴。
“……不过,”邹俊辉正托腮思考时,一旁的美食摄影师话锋一转,“你都担心到这个份上了,多做点准备总没有坏处。说到底你也是在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谷口稻朗拿起半满的啤酒杯:“我就先代表我个人谢谢你啦。”
“哪里哪里,毕竟我自己也会上那艘潜艇啊。”
说是这么说,邹俊辉却伸手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啤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全文2800字上下
*因为赶工痕迹太明显给各位中人土下座了……!!!角色敬请以各位中人的产出为准,OOC是我的问题
*之后来得及画封面和排版的话会重发,有那一天的话再响应大家的角色……!!!
*産声:指的是婴儿出生时发出的第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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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缝,到上课时间了。
嚯嚯嚯,针线和剪刀都收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也擦干净了啊,你做得非常棒。对,到这边来。
是什么问题?你说说看。“爷爷”会听你细说。
……呼,也好。今天的课就以生和死的课题开头吧。
那么轮到“爷爷”向小缝提问咯:生命的摇篮是何处呢?
……回答正确,正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海洋。
海洋孕育了最早的生物——蓝藻,抛开那些复杂的问题,现在你只需记住蓝藻是单细胞生物。
不论35亿年前的单细胞生物,还是如今踏足世界各处的我们。每个个体都无一例外,将平等地迎来生老病死。
嚯,你问这和你的双亲有何关联?别着急,万物有因才有果。当你在这个村里呱呱落地之时,你才拥有了死去的资格——而你的双亲亦然。
因此我们今天要探讨的是:生的意义。唯有理解了这点,方能探讨死亡之于生命的意义。
以及,方能对每个生命的终结,都怀抱敬意与“爱”。
【美术师与迫近的“灾难”】
若要谈论自己对元·超高校级的美术师的印象,那应该是生命力旺盛。(并非那种生活在臭水沟里的生物。)
据说澹台长山生于传统的中国家族,相川缝自然理解不了其含义。在搜索引擎输入澹台这一姓氏能检索到数位知名文人墨客,却没有一人能与澹台长山挂钩,反之亦然。
在庞大的文人家族中,唯一捏着超高校级头衔的人踏入了美术行业,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唯一的异端。但反过来说,也就不难解释他出现在结社的原因了。
缝虽与长山同期,除了必须出席的考试和仪式外,对方几乎不在学校露面。毕业后的美术师仍辗转于各大剧组进行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工作,即便如此他也没耽误自己与他的商业合作。换言之,他的时间统筹能力、毅力和(加班那么久都没猝死的)生命力都是元·超高校级的。
然而此时的澹台长山不省人事,身体被球形机器人伸出的机械手牢牢钉在桌面上,飞空艇坠落事件中挺身而出的里安娜·亚赫亚正在为他复查。而机器人的所有者、元·超高校级的机械师·久羽礼蕾正抱胸站在一旁,食指不耐烦地敲打手臂。
说来也是凑巧,缝刚出房间便遇上住在隔壁的战地医生。短暂寒暄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初步探索“方舟”号列车。行至03号车厢上层时两人又撞见球形机器人打晕长山,将他五花大绑的画面,顺势开始了这场特殊诊疗。
“左臂骨折恢复尚可,大约过了三个月。”里安娜给定了结论。
“那大家的记忆断片有足足三个月咯?”缝瞥见长山的手腕动了动,便直起身,“啊,山酱醒了。”
瞧,刚刚还在说什么来着?没过多久长山睁开他的绿色双瞳,环顾一番他所处的小型会议室。
“没用的男人竟有脸睡这么久?”站在两人身后的蕾突然开了口,“还不快感谢大发慈悲给你做复查的我们。”
毫不意外地,美术师好声好气地道了谢,哪怕这并非他本意。相川缝有时会好奇这位对他人言听计从(?)的,向他人轻易透露“政治倾向”的人为何还能身处结社。
估计是他不足以造成威胁,甚至还很好利用。她心说。
届时,蕾身边的一颗兔子球飞到长山上方变形,一只机械手从球体内伸出,精准地掐住长山的脖颈。
“现在你可以说遗言了。”机械师无情地发话道,“马上去死的话我还能好心地向你认知的‘好人’要个友谊价。”
“……旁边还有目击证人。”长山看起来毫无波澜,“真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所以放开吧。”
——表情和语气还不错,只可惜措辞显得他像被人诱拐的弱男子,毫无威慑力。
后来蕾一脸厌恶地令机械手放开长山,同拉斐尔理论两三句。长山被松绑后坐起身子,却又被闯入会议室的,以白砂明日香为首的同僚们轰轰烈烈地带走。缝向Youtuber撇下一句“交给你咯”就同战地医生离开会议室。
【优等生与升起的新星】
“里安娜前辈!缝前辈!”
相比澹台长山,此刻向二人振臂招呼的元·超高校级的优等生反而更合群。星谷盖乐世三步并两步跨到二人面前,眼中放着光:“两位前辈在这里做什么呢?”
“找医务室。”里安娜简明扼要地回答,“正准备去03和04车厢搜索一下。”
“既然如此,请带我一起去吧!”盖乐世绽开笑颜,自信地挺起胸膛,“我一定会帮上两位前辈的忙!”
“银碳刚写完作业吗?刚好运动一下!”“是,前辈我们走吧!”盖乐世接过缝的话,哒哒哒地走向01号与02号车厢的交界处。
看着前途无量的后辈固然让人心生雀跃。星谷盖乐世的“成绩”众人有目共睹,不羁的外表下跃动着卓越的头脑和自由的灵魂。想必这位憧憬结社的年轻人学业毕业后会对结社大有作为。
反过来说,他应是会欣然接受最喜欢的结社前辈们的全部,为前辈们奉献自己的一切,不顾艰难险阻往前冲的类型。幸好与他为敌的不会是自己,而是天门的那群家伙。
行至吧台区时,盖乐世拍了拍狭长的桌子,又抬眼打量起灯光和装潢,里安娜注视着酒柜若有所思。缝瞥见盖乐世的星星眼,不禁笑了起来:“银碳能喝酒吗?改天我请你一杯?”
“可以吗!非常感谢您,缝前辈!”盖乐世转过头,迎上他亮晶晶的双眼的瞬间,缝回以一句“别客气”,边试图抹去她脑中浮现出的可爱小狗形象。
三人调头穿过包厢区,来到03号车厢的二层。盖乐世旋即凑到小会议室门前嗅闻,侧头把耳朵凑上去听:“唔,明日香前辈他们在里面?”
“让他们忙活吧。”里安娜指指前方的展望区,“我们去那边看看?”
“里安娜小姐,银碳,这里能看见很厉害的东西哦!”缝早已站在开放式玻璃窗前招呼两人。
“噢——那就是铁井前辈制造的高达吗!”
“听说是以白砂集团的直升飞机为原料造的。”
“虽然观赏性大于实用性啦。”
片刻后三人穿过廊桥,进入位于04号车厢二层的温室。意外的是此处种植的植物品种出奇的多,除了可食用的蔬果,供观赏的花卉盆栽也不在少数。
当然,供结社成员使用的列车可不会就此点到为止。
“两位前辈,我闻到前面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什么什么?”
“让我看看。”
盖乐世循着气味,领着里安娜和缝穿过公共大棚区,走到某个独立培养室前:“没错,就在这里面。”他又指指另外几个独立房间:“其他的培养室里也有。”
“种在这些培养室的应该都是剧毒的危险品种。”里安娜透过窗户观察一番植株和房间构造后得出结论。
“不愧是银碳!”缝拍拍可靠后辈的肩膀,优等生又露出灿烂的笑,不禁让缝幻视被夸奖后尾巴摇个不停的忠犬。
非要说的话,靠嗅觉和听觉补足视力缺陷这点就很像狗狗嘛。
“但是,诺亚号上没有医务室吗?明明种着这些剧毒植物……”
“是,我完全没闻到那种气味!”
“难道是拉斐尔没考虑受伤的可能性?不应该。”
“问问乘务员酱吧!喂——乘务员酱——!”
随着玩偶医生的亲切呼唤,长着翅膀的六足兔子天使(存疑)从某处飞出,飞到三人面前:“相川大人有什么事~啦?”
“我说,诺亚号上没有医务室吗?”
“01到04号车厢没有~啦!”
“那有人受伤或生病该怎么办?”
拉斐尔拍拍翅膀飞到里安娜身边,用右侧最上的那只小手指向战地医生:“这不是还有亚赫亚大人嘛,她可是最好的移动医务室~啦!”
“迫不得已时得用酒吧的酒作消毒剂了。”
最终三人回到餐车,以共进午餐结束这趟貌似没什么收获的探索。
“谢谢你,麟太郎前辈!”“多谢了,天塚。”
优等生和战地医生先后从仆人·墓石工匠手中接过餐点。相川缝上前一步,面带笑容点餐道:
“麟哥,还是老花样~”
“好。”
天塚麟太郎也笑着应下。
*字数不知为何正好800
*没啥内容,建议不看
公开言弹:
【空客室的状况】根据发现者们的描述,最初受害者被捆绑并倒吊于行李架下,头部不断有血液滴落,受害者神情相当痛苦。此外,床铺被变形为沙发,被推至滑轨最右靠书桌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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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川缝设想过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件。对立、猜忌、纷争、破坏。在装载着足足二十七位结社成员,同时也是“首领候选人”的列车上,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她未曾想到行凶者竟有胆把手伸向绝望乡前top·天塚麟太郎。
在里安娜和其他同僚的帮助下,天塚麟太郎的伤势得到了初步处理,众人确认他暂无生命危险后立即散开前往搜查。缝同意图离开的里安娜告别,水喰镜了解到麟太郎情况尚可后也投入到空客室的搜查。她退到客室的小走廊附近,打量起客室整体。
客室的双人床被人为变形成沙发,并被人推到客室右边的最末端,紧依着书桌。麟太郎未被救下时,他被“绳子”捆绑着倒吊在行李架下,地上那滩尚未清理的血泊正是由麟太郎头部伤口滴落的血液汇集而成。
尚未等她做进一步调查,张咪喜和弓长岁星喊住了她,原来是麟太郎恢复了少许意识。短暂的问话后,由弓长岁星架着他前往客室清理头上结痂的血块,而她的同期·歌牌选手萩原悟问及事件相关的问题时,她难得地眉头紧蹙。能让天塚麟太郎以不那么从容的笑容说出“我不能说”这四字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假设从这个方向出发,是否存在锁定行凶者的可能性呢?但她实在想不出剩下的二十五人中还有谁能做到这点,先作为备注姑且记下。
这时张咪喜有了新的发现。大白猫扒弄着地上的陶瓷笔筒碎片进行拼合,惊觉笔筒的底部磨砂部分沾有血迹。但不论是碎片还是拼合后的笔筒,血迹均没有喷溅的趋势。看来弄伤麟太郎的凶器另有来头,而砸碎笔筒的主体和意图需要重新思考了。
另外,自己明明就住在这空客室的下方却什么动静都没察觉到,该说是隔音做得太好了,还是自己变得麻痹大意了呢?不论是哪边都挺令人担忧的,这关系到自己在这列车上,在这场首领大选中的生死。
缝离开客室,迈着轻盈的步伐朝一楼的客舱走去。离会议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还来得及小寐一下和整理仪容。
到底是谁呢~?真想和ta好好聊聊呀~
她心说,哼着小曲踏进她的客室中。随着咔哒一声落锁,舱内恢复平静。
*全文4635字,被WPS背刺懒得排版了
*依然感谢大家互动,角色ooc属于键帽
*只响应了两位有具体互动内容的角色,在这里给绝望乡的大伙土下座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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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嗨——各位观众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第一个玩具呢?是否还记得从家人手中接过玩具时的兴奋不已?或者是有些无法割舍的回忆和故事呢?”
“这次我们受邀来到了(全景镜头)——锵锵锵!元·超高校级的玩偶医生开的玩具修复&专卖店·Amour噢!”
“哇大家请看这个橱窗!(镜头拉近)里面摆着好几只穿着仪仗队服装的小熊,这里还写着日语和英语的‘欢迎’呢!那么我们赶紧进店瞧一瞧吧!”
“呼呼,大家看到了吗?光是踏入玄关就能看到好几只仿佛是在迎接我们的玩偶,配合如此可爱的装潢,是不是特别梦幻呢?那么——(镜头切换)有请店主缝酱来为我们解释一下布置的思路吧!(啪唧啪唧掌声)”
“嗨在看明日亲的vlog的各位,你们好~我是元·超高校级的玩偶医生,相川缝喔,大家也可以叫我小缝!”
“首先店铺整体装修风格是以‘幻想世界’作为大主题,我选取了好几个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作为主要功能房间的背景。因此玄关的装修,啊,包括外面的玻璃橱窗在内,是以欢迎来客们进入这个‘故事’,即为故事‘引入’的想法进行设计。”
“或许有人会好奇:摆在玄关显眼位置的为什么是这几个动物呢?实际上——”
“——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唷。”
“嗯!到目前为止感觉不错呢!”
实验系youtuber·白砂明日香说着合上摄像机:“辛苦啦缝酱,先休息一下吧!”
“谢啦明日亲,能帮到你的忙就好。”缝取来乌龙茶、草莓汁和橙汁,“抱歉啦明日亲,我这只有原味乌龙茶和草莓果汁,要不你混合一下?”
“没关系!我可以一起喝。”
明日香在瓶中各插一根吸管,再把饮料瓶碰在一块,咬住两根吸管猛吸一口,发出“噗哈——”的满足声。
“真不愧是实验系youtuber,不走寻常路呢。”
缝也抿了口橙汁,笑看明日香边喝乌龙茶与草莓汁的混合饮料,边把智能手机放在腿上开始check推特。
“话说,明日亲成为youtuber的理由是什么?”
缝迎上对方的视线。她伸出双手比作镜头,正对眼前的实验系youtuber。
“是在这镜头(隙间)中能看到什么吗?”
“因为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不是吗?”
明日香也放下饮料瓶,微笑着答道。
“这世上有许多我还没有看过、试过的东西,因此我喜欢尝试各种不同的新鲜事物!既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让观众享受到了乐趣,怎么想都是win-win的事哦!”
“嘿——这兼顾了自爱与他爱,作为youtuber是满分回答呢!那观众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观众就是观众哦。他们有时是喜欢我的人,有时是讨厌我的人,有时是一条播放数据,有时是信件与留言的作者。他们是与我存在联系的人,又并非真正与我建立了联系。”
“无论观看我的视频的意图何在,我都希望他们能从我的作品获得乐趣。”
“是嘛,那真是不错的关系(爱)呢。”
望着彼侧的白砂明日香,相川缝松开交十的双手,回以灿烂的笑:“明日亲的频道一定能越来越受人喜爱的哦,我相信。”
*
一纸以全艇人性命为要挟的威胁信,开始震动并坠落的飞艇,被飞矢刺入眼窝当场毙命的美术修复师,不到二十分钟就会起爆的炸弹。
事态发展得太过迅速,如同狂啸着袭来的洪水。被卷入其中的若是常人恐怕会脑子发懵,不知所措,难以在短时间内理解并接受现状,以至于在炸弹掀起的冲击和焰浪下丧命。
“——没错没错,是S-H-I-N-E,‘去死’哦~”
而身陷上述事态中还能笑嘻嘻地张开手臂,接过战地医生的话头向在座众人大声宣布“密码”的玩偶医生,显然并非泛泛之辈。
虽说结社本就没有等闲之辈,譬如在晃动的飞艇上垒起扑克牌塔甚至跳上桌子跳舞的马戏团指挥,youtuber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拍摄起他的舞姿,极道千金因舞蹈表演而憋笑成一团。joker突然拿出喇叭对在场众人的耳膜实施降维打击,墓石工匠和声优接唱起改版二次元歌曲,还有对用高达攻打天门念念不忘的铁匠。
或许在这群奇人中,与她同期的美术师还能算正常人?相川缝瞥了眼旁边的澹台长山。相比几分钟前,他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他手中的笔正在草稿纸上自由飞翔。
缝收回目光。飞艇仍在震颤,她调整好坐姿以免被震出去。除去已经死亡的伊梅哈德·杜兰,和冒险前去探查情况的声优·是永爱,她的视线掠过在场剩下的二十二位结社成员。
一般人的职场都会发生派系间勾心斗角和暗中斗争的情况,更何况是迫切期盼旧首领回归,抑或新首领诞生的新生结社呢?
只是像这样沉不住气,跑到营救队众人面前跳脚的“老鼠”……
总不能是鹰先生吧?
她望向那个不再发言,正在查看怀表的中年男人。
赌王身后挂的那幅画与谜面恰巧都是《雅典学院》,可能是“老鼠”为转移大家注意力的小伎俩。
不过,倘若这真是鹰先生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便坐实了他和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肮脏没品。
也不会是碎星先生吧?
她瞥了眼跪在座位上正坐但巍然不动的,胸肌很大的男性。
杀死伊梅哈德的是箭矢。只是在会议资料中混入威胁信,在墙内设置飞箭机关,设计炸弹解锁的谜题,托人制造炸弹本体——结社的这位弓道部先生或许没有胜任这些脑力活的素养。
接下来……应该还能排除绝望乡的各位同僚。
她想起数日前因墓石工匠的一句提议,五位绝望乡成员便在海岛的山林区聚集的情形。没有指挥,也没有约定俗成,五人自发建好露营地,围着篝火,披星戴月,吃着烤得正好的棉花糖,讨论关于首领营救计划的话题。最终在古木轰然倒下的巨响里,沐浴在旭日初升的朝晖下结束那次同僚聚会。
未来序曲——那位Joker翘到桌上的双腿微微交叉,双臂抱在胸前,小丑面具让TA在世人面前隐藏起真实的自己。面具兼具了扮演小丑(Joker)和自我保护两个功能,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Joker是四人中缝最不熟络的那个。作为几乎问顶绝望乡的鬼牌(Joker),想探查更多TA的幕后情报是难上加难。若不算上那些人尽皆知的“成就”,能获取的信息可谓是凤毛麟角。不过那也足以让人细细琢磨一番。
虽然隔着面具,Joker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并看了过来,缝笑着冲TA摆摆手,探头看向爱离去的木门。
缝自然不愿与TA为敌。虽说这位参与过两年前的首领营救行动,在聚会时同她认真讨论营救计划的王牌(Joker)不像是老鼠罢了。
赞成从仓库离开飞艇的提案的键浦结良则是多年前就在关照她的前辈。当初从工房转入绝望乡的缝首次执行任务时,与她同行的便是这位远近闻名的“开门人”。
要说她对这名锁匠的印象——拿具体情况举例的话——在成功潜入目标卧室后,即使被对方发现也毫不慌张地笑呵呵道“打扰啦,不好意思咯”再不假思索地动手。
不过那次任务下手的是她。当她以自满的精细操作手法完成任务时,身后响起锁匠的声音:“这次是大丰收呢,呼呼。”随后揣着鼓囊的双肩包走来,指着目标问道:“小胡桃,要不要切这里试试?”
小胡桃——那是结良给她的昵称。虽然听上去亲昵又可爱,但毋庸置疑的是:语言正是结良最大的武器。如此懂得隐藏真实情感的她——
但愿也不是老鼠吧!和这样的人为敌,恐怕脑细胞死亡数会是平日的两三倍呢!
从卸货舱门一跃而下的空师是与她同乡的兄长,但缝并不了解他。自从某日东野东离开临海的村落后,除了他人口中所言,两人几乎没有交集。东野东转到绝望乡后,两人打过几次照面。但直到空师因砍倒了明治神宫的鸟居锒铛入狱,她才开始饶有兴致地了解这位“大哥”的事迹:国会议员之子,宫之浦神社的宫司,为保护屋久岛加入绝望乡,以他为教主兴起的“东言教”……
即使了解更多情报,她依然不了解东哥的内心所想。不论是以宫司的身份砍倒鸟居,还是在坠落的飞艇上游玩手机游戏,这应该解释为……一种我行我素?
不过绝望乡需要这个坚持自己道路的人,新生结社亦是如此。若是东野东在老鼠的道路上狂奔,作为同乡的妹妹得捞他一把呀,不是吗?
至于墓石工匠·天塚麟太郎。
倘若这位与她亲如兄妹的男人,
倘若这位受到众人青睐,有望成为结社下届首领的男人,
倘若这位为爱挡下落地时的缓冲而重伤并不省人事的男人,是老鼠的话——
“麟哥就拜托两位咯~”
相川缝一如既往地笑着,将“重要”的哥哥托付给了二人。
*
“我的伤口也拜托你啦里安娜小姐。”相川缝卷起袖管,又轻轻撩起裙摆,露出布料下的伤口,“虽说转移重伤伤员是第一要务,紧要关头多一个能走动的帮手能事半功倍哦。”
“那先让我检查下吧。”
里安娜·亚赫亚蹲下身,玩偶医生的伤口都是擦伤,况且她还能自由走动,总体来说并无大碍。
“基本没问题。不过保险起见,我给你做个消毒。”里安娜掏出消毒喷剂,握住相川缝稍显纤细的手臂。
——最重要的是,里安娜看见了她落地时的翻滚动作。除了像极限运动者、外科医生、军人等特殊领域从事者,常人一般没有相应知识储备,更别提做出能有效卸力的翻滚动作。
“非常感谢,里安娜小姐。”
尽管玩偶医生笑着道谢,里安娜敏锐地嗅到了异样。
“话说相川不去营救白鬼吗?”
“噢?怎么啦里安娜小姐,很在意这个吗?”
“只是找点话题聊聊。”
“那可以聊些轻松些的话题嘛!不过算啦~”缝说着向里安娜挤挤眼睛。
“——那么,向里安娜小姐提问!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首领呢?”
里安娜埋头于处理伤口,她摸出随身的纱布,全然没收到缝的俏皮眨眼:“只要有能力控制住现在的结社,我认为谁去坐上这个位置都行。倒是相川的想法呢?”
“我是觉得不光能镇住个性迥异的大伙,还得能顺着时代潮流往前走的人才行吧?”缝托腮思考后补上一句:“Boss已经老咯,是该退居幕后了。”
“这点我也持相同意见。”里安娜剪下多余的纱布并系紧,随后抬头望向缝:“对了,之前看你和天塚还有度会谈话不太顺利,具体的事我就不过问了。但天塚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能劝度会再去一次,实在不行还能当探望病人。”
“哎呀,看来我和里安娜小姐英雄所见略同。”缝点点头后停顿一会,移开视线,“只是麟哥可能比我们想得还要无所谓,惠酱也很执拗,这事处理起来非常不简单,非常让人头疼呢。”
“哦?”里安娜收好纱布和剪刀,挑了挑眉道,“我还以为像度会那样的孩子早就过了叛逆期。”
“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只可惜我这个姐姐也没能问出所以然呢。”缝叹息着摊手,“不过来日方长,惠酱会想开的。”
“或许吧,孩子总是容易变化的,希望你们能早点迎来那一天。”
“谢谢你的祝福,里安娜小姐!”
相川缝握住战地医生的手上下晃了晃,似乎是在表达由衷的感谢:“现在我们去帮其他人吧!”
所幸大部分行动队员都是轻伤,更有甚者早已离开——起码逗留上野公园期间缝完全没见到一部分面孔。当里安娜为度会惠知紧急处理时,缝接应上了匆匆赶到的狩鸣春海,并协助他把昏迷的电台主播和花道家送往医院。水喰镜将医疗用品递给开始固定伏木永梦左腿的里安娜,而缝掏出针线包开始修补试睡员的章鱼玩偶。
在最后一位伤员澹台长山也登上救护车离开后,缝环顾四周确认情况,却瞥见远处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叔。后者敏锐地注意到这边的视线,转身向此处走来。
“天门的人来了。”缝退到里安娜和惠知身边轻声说,“我们分开吧,我来引开那个大叔。”
“知道了。”
“缝姐姐小心点。”
“嗯,回头见。”
语毕三人原地散开,混入上野公园周边的茫茫人海。缝边穿梭在人群的隙间边甜美地喊道:“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对方可是就职于天门对危的中年人,实战经验和技巧储备恐怕能甩她三条街,加上她显眼的金发……缝瞥见仍在追逐她的大叔,轻声地啧了一下。
……上次从他人身上感到这样的压迫感,是什么时候来着?
……喔,好像是那次。
那时她正要把叠好的被褥装入壁橱,却不曾想听见男人和女人接连发出悲鸣。她本能地躲进壁橱——就和现在她躲在便利店的休息室一样。
她很快闻到空气中难闻的铁锈味。两具刚才还能发声的有机物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唰,唰。有机物被拖行着没入黑暗。
哗,哗。海浪仍在拍打冲绳岛的海岸线。
“噗。”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听见一声清晰的浅笑。
当便利店的店长幡然醒悟,为元·超高校级的军人打开休息室的门时,被追逐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风呜呜地从大开的窗户刮了进来。
“我要加入调查机关·天门。”
时值东京都立天门高校放学,铃声响彻走廊,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或投身社团活动,或为个人研修焦头烂额。对放眼世界屈指可数的顶尖人才,被世人委以拯救百废待兴的世界的期望与责任,他们的日程自然满当到叫人透不过气——尤其是三年生教室,仅仅放学过后十分钟,教室内只剩两人了。
而此刻,现·超高校级的黑客一改往常。他正襟危坐,注视面前的幼驯染,语气却云淡风轻到像是在说事不关己的小事。
“……啊?”
现·超高校级的手工艺人——黑泽子夜则愣了一拍,见状禁不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利树,你的意思……”
“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绝不是脑子一热的意气用事。”“我知道这是你精心考虑后的选择,但……”
不知为何,现在就坐在对面,中午还蹭食他自制的便当,昨夜还和他抱怨找不出程序bug的浅羽利树,已经走向他看不见的远方。
“我会上大学,只是确定了大学毕业后正式加入天门。”“不。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天门——”
“——喂喂!小盐(しおちゃん)在吗?手工部的社团活动马上要开始咯!”
唰——!教室门被不速之客大力拉开,在二人谈话间横插一脚。黑泽子夜微胀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扶额叹息。毕竟放眼整所天门高校,会用这个昵称称呼他的只有一人。
“噢小利也在呐!不用赶回家debug吗?”扎着大麻花辫的金发少女走向二人,笑眯眯地弯下腰作倾听状:“什么什么?在说什么小秘密?也让小缝听听嘛!”
手工艺人正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只见黑客倏地起身挡在他面前,拦住了步步紧逼的少女。黑泽子夜瞥见幼驯染的侧脸,他板着张脸,眉宇紧簇,方才谈话时的浅笑已经不再。
“相川缝,18岁,天门高校三年生,新生结社绝望乡派系成员。称号是玩偶医生,和——”
“哎呀呀?想进天门的人就是这样非法窃取并泄漏他人个人情报的吗?那可真是不敢恭维呢。”相川缝站定,捻弄起颊边的发丝,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褪色。
“那也比伤害他人,四处破坏,让刚复兴的世界雪上加霜的暴徒好得多。”浅羽利树冷冷答道,攥紧双拳。
“听你这么说,只要能对暴徒施以制裁,不论使用什么手段,英雄始终具有正当性咯?”相川缝踮脚坐上一旁的书桌,打量怒气冲冲的浅羽利树,“暴徒也是人哦,总得享有最基本的人权与‘爱’吧?”
“和那些被你们剥夺了人生和未来的人们相比,你们死不足惜。”
见浅羽利树的口吻愈发激烈,黑泽子夜的心中警钟长鸣。他从未见过情绪波动如此强烈的幼驯染,赶忙站起身来。然而相川缝只是自顾自蹬腿,双手托脸嘟着嘴作人畜无害状:“诶——英雄就这样擅自裁定他人的结局,真的没问题吗?不如说这种行径像是独断专横的国王做出来的吧?真可怕——”
“行了。”黑泽子夜拍了拍浅羽利树的肩膀,跨到针锋相对的二人中间。他扭头看向玩偶医生:“相川,我马上就去,你先回手工部吧。”
“哈?!”浅羽利树猛地一跺脚,“子夜你疯了吗?这女人可是绝望乡的成员,说不定她下一秒就会把手工部室给炸了!”
“等下等下,小缝可不会做这么不讨好的事哇!”相川缝吐吐舌,“我们结社也需要人才呢,小利是不是熬夜过度啦?”
“别用那个称呼,显得我和暴徒很亲近似的。”浅羽利树白了她一眼,“那对一般人下手就是正确的?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可不只这所高校的学生!”
“道理很简单呀!”相川缝跃下桌子,张开双臂,“这个世界需要重焕新生,所以才有了我们新生结社!而这所高校的各位都是重要的逸才,是我们重塑世界秩序的同志!”
“但众所周知,改革路上必然会有流血,会有牺牲,会有代价。这是无可奈何而又令人痛心的事。”相川缝又抱住自己,垂下眼眸。
“不过,我们不会忘却他们的奉献!”相川缝突然原地转了一圈,再度张开双臂,“能成为世界新生的垫脚石,应是值得庆幸的,值得自豪的事情!”
“……别开玩笑了……!”
黑泽子夜瞥见浅羽利树垂着头,指关泛白的双拳震颤着。他暗感不妙,挪到黑客的身后。
“难道你想说……弥成失去他的双腿、他的未来、他的人生,这都是必要的牺牲吗?!”浅羽利树歇斯底里地嘶吼道,黑泽子夜赶忙上前扣住他的手腕。
“嗯嗯,对哦。”
相川缝灿烂地笑着。
“虽然我不知道小利刚刚提到的这个人是谁,但那一定是ta应得的‘爱’哦。”
“你说什么!?”“浅羽利树,冷静下来!”
在黑客将要向玩偶医生挥出拳头的那一刻,手工艺人从背后抱住了比他矮半个头的幼驯染。“放开我子夜!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浅羽利树不停挣动,奈何一个常年不运动的家里蹲无力挣脱他的怀抱。
“给我冷静一点!”黑泽子夜也反常地朝黑客吼道,“你刚才的行为就和四处破坏的暴徒没有区别!”
“哎呀好险好险!幸好有小盐在。不然小利今晚要预约急诊了呢!”相川缝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一副惊魂未定都样子,“顺便一说,我的反击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哦!”
“行了。”在怀中的幼驯染平静一些后,黑泽子夜回头瞪了眼玩偶医生,“相川,你只是来喊我感觉部活的吧?那麻烦你和大家说一声,我要做升学准备,今天起不过去了。”
“嗯嗯,我好像说得有点多了呢!”相川缝立定比了个敬礼的手势,“了解,小盐!那我就先走咯!”
“不过。”
玩偶医生站在门前,朝正在安抚黑客的手工艺人露出笑容。
“随时欢迎你回来哦,小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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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不是小盐吗?”
某年某日,新生结社·工房。
相川缝饶有兴致在元·超高校级的手工艺人身边转了几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加入新生结社了。”“嘿诶——”
在瞥见黑泽子夜紧锁的眉宇后,相川缝略显惊诧的神情带上了一抹笑。
“欢迎加入结社,小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