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叶睡了?”莱特耐塔站在窗前听着身后的门响,随口问了句。
“嗯,睡着了。”莱特瞑说道,“您不睡吗?现在也挺晚的了吧?”
“即使我想睡也没办法了啊。”莱特耐塔叹了口气,“老虎来了哦?”
他透过窗户,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白祭悠闲地咬着烟斗缓步朝镇守使府走了过来,雨已经停了,但湿漉漉的空气还是让他觉得不是很舒服,不由得又佩服起每天都要忍受这种感觉的卡叶。“唉……这孩子也不知道回来……”白祭叹了口气,“难道是我太惯着我的徒弟了吗……”
白祭忽然又笑了起来,加快了步伐。
嘛,也许已经被发现了吧?
不过或许卡叶还不知道呢?
“白师傅他来了?!”莱特瞑诧异地问道。
“对啊,我们也得准备准备了。”莱特耐塔的呻吟沉下来,“毕竟对方是那么凶残的杀人。张管家!”他说着,高声叫道让管家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现在要照看好卡叶。”莱特耐塔吩咐道,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外了,“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白师傅过来过,我想办法把白师傅打发走。”
莱特瞑看着莱特耐塔跟管家说着边走出房间,只留自己一个在空旷的书房当中,叹了口气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莱特瞑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吗瞑小姐……”卡叶揉了揉眼睛,他被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吵醒了。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半夜的训练演习啦。”莱特瞑笑了笑。
“诶……这样子吗……”卡叶喃喃道,“不过瞑小姐还不…”
“卡叶————!!”
突然而然的高亢叫声打断了卡叶,两人一下子愣在那里,等到莱特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师傅来了?”卡叶有些惊喜地说道,“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要出去。
“卡、卡叶!”莱特瞑有些慌乱,“现、现在还不能下——”
“可是我的师傅来了啊?我得去找一下他吧?”卡叶说着边披上外衣,有些疑惑地看着莱特瞑,“放心啦瞑小姐,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不、不行!你现在不能出去!”
【镇守使府前】
“唉……这小子怎么还不下来啊?”白祭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自己叫得应该够大声了吧?
足够吸引卡叶让他辨识出来了吧?
也足够吸引莱特耐塔了吧?
“白师傅?这么晚了到寒府来是有何事?”按着白祭心里想的一眼,莱特耐塔果然现身了,带着的几个护卫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
“啊啊,自家徒儿不是来这边玩儿了吗?我来接他回去的。”白祭笑着挠了挠头,“这么晚了还打扰真是抱歉哈,接了就走。”
“啧,我不是说了别那么客气了吗。”莱特耐塔也笑起来,微微眯起眼睛,“我们也可以叙叙旧啊,聊聊你当年的事情。”
“是吧,【血虎】?”
空气微微凝固了那么几秒,紧接着就被白祭的笑声打破,“啊呀呀我的镇守使大人啊,这没过几天您的眼睛就不好使了啊?”他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毛还是白色的吧?还没被血染红呢吧?嗯?”
“别冲动。”莱特耐塔压低了声音制止了马上就要冲出去的护卫,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果然还是我的徒弟可爱啊,一口一个白虎师傅白祭师傅的。”白祭耸了耸肩,把烟斗从腰间抽出来,点上,咬住。
“所以啊,把我的徒弟…”
“师傅!”
夹杂着喜悦的叫声打断了白祭,卡叶开心地从莱特耐塔身后跑出来,后面跟着的是泄气又自责的莱特瞑,“对不起父亲……我……我没能阻止的了他……”莱特瞑说着,紧紧握住了拳头,“我……我实在是拒绝不了了……”
“没事儿,这不怪你。”莱特耐塔轻轻拍了拍莱特瞑的背,转头严肃地看着相聚的师徒二人。
“师傅来接我的吗?抱歉啊……我那么擅自地就跑出去了……”卡叶低下头,不好意思又有些伤心地道着歉。
“没事啦,你只要安安全全的师傅就很开心了。”白祭温柔地摸着卡叶的头,笑意越来越浓。
“我看白师傅不像是坏人。”莱特瞑小声念叨着,她仍然执念于自己的期望,莱特耐塔没说什么,做了个手势,示意护卫们包围住那两个人。
“不过我们还是要走吗……”卡叶抬起头,有些不舍地问道。
“对啊,你师傅是这么决定的哦。”白祭说着,“不过我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啊。”
卡叶听着这话有些惘然,紧接着他才注意到那些逐渐接近包围起自己的护卫们,“莱、莱特先生?”卡叶有些诧异地看着莱特耐塔,“这、这是要…”
“卡叶,离开你师傅。”莱特耐塔说道,“他是坏人,你现在很危险。”
“师、师傅怎么会是坏人……开、开玩笑的吧!”卡叶反驳道,紧紧靠在白祭旁边。
“父亲!你这么说不会…”,“嘘,看好了啊女儿。”莱特耐塔打断了莱特瞑示意她噤声,“马上他的本性就要暴露出来了啊。”
白祭无言,看着对面的父女两个说完话后,对着莱特耐塔笑了笑,“喂,卡叶,师傅告诉你些好玩儿的好不好啊?”他看着越来越多的护卫,冷笑起来。
“诶、诶?师、师傅想说什么?”
“师傅啊,就是个坏人哦。”
“……诶?”
“师傅当年啊,是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杀了好多人,现在也终于要偿命了啊。”
“……等一下!!您在说什么啊!!等一下啊!!”卡叶拽着白祭的衣角,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当年啊,你可是我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呢,看着你可怜的样子,真想直接砍死你呢。”
“可惜啊,没下的了手呢,明明小孩子杀了那么多。”
………啊啊
这样子吗?
我是侥幸活下来的吗?
师傅,原来是想杀了我的啊。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呢……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那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卡叶呆呆地听着,最后浑身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啊啊……”他呢喃着,泪水从眼角溢出来,莱特瞑因气愤的叫喊声也听不见了,“我……啊啊……”
师傅……为什么要欺骗我啊……
“啧啧,要动手的话起码公平些吧?”白祭咬着烟斗,无视跪在地上几乎要崩溃掉的卡叶,无奈地笑起来,“好歹也给我把武器吧?”他边说着,边缓慢环视着周围。
“这样我血虎的名称……也好恢复啊!!”
突然间的俯身加速,白祭吐出烟斗篡在手里,狠狠地插进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护卫的喉咙里,另一只手迅速抽出他腰间的刀来往上一提,砍掉他的胳膊,鲜血喷溅出来,染了白祭一脸。
“呼呜,常年不运动还真是不行了啊……”看着瘫倒下去的护卫,白祭挠了挠脸,“那么,我拿下第一条人命了。”
Part.1
“您说的……是真的?”卡叶坐在床上,呆呆地听完坐在一旁的白虎讲述完一切之后,半天吐出这么一句。
“当然啊,你这病是怎么回事啊?从小的记忆都烧没了吗?”白祭担心地摸了摸卡叶的额头,“为师好伤心啊。”
“呜啊抱、抱歉!也许是真的不记得师傅了……咳咳!”卡叶急忙道歉,紧跟着就又咳嗽起来,“安心啦,师傅没责怪你的意思,好好休息吧先,我去给你拿药。”白祭说着站起来,转身去厨房。
“对了啊师傅……问、问一件事情可以吗?”
“嗯?说吧?”
“您、您有看到我的那把伞吗……”
白祭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Part.2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啊……
“哎哟喂!小心点儿!没长眼睛啊!”不小心撞上路人引来一阵责骂,卡叶只是自顾自地跑着,并没有理会。
师傅……不是一直都支持着自己吗……
“滚开!想死自己找个地方自己死去!”车夫急忙拉住绳子勒马,这才没有撞上卡叶。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
“卡叶!”
焦急的叫声连带着使劲儿一拽,卡叶这才清醒过来。“啊……瞑小姐?”卡叶回过头,发现莱特瞑正拉着自己的胳膊。“你要干吗!?很危险的啊?!”莱特瞑说着把卡叶拉了回来,卡叶也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要是再往前一步的话就要掉进河里了。
“怎么了?看你一路闷头跑过来。”回到镇守使府里,莱特瞑拿过一条毛巾给卡叶擦着雨水,“师傅……师傅他……”卡叶听她这么一说,眼泪又流了出来。
“白师傅他怎…”
“师、师傅说他要带我离开这里了哇!”说到最后,卡叶忍不住地嚎啕出来。
【书房】
“果然开始了吗……这么快就要走了啊……”莱特耐塔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笑了出来,“这老狐狸也终于按耐不住查处端倪来了吗?”
“考虑一下卡叶的感受啊父亲。”莱特瞑有些不满,“那可是一直照顾着他的师傅啊。而且……我不觉得凶手是白师傅……”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那样最好啊,我宁愿冤枉了他,他们师徒也好过些。”莱特耐塔说着,声音里夹杂着些痛苦,“但是这些迹象确实表明了白祭是最大的嫌疑人了啊,。”
莱特瞑无言,她看了看外面昏沉的天,起身丢下句“我去照顾照顾卡叶。”后就走了。
【莱特瞑的房间】
“没着凉吧?我这边倒也就剩治寒的药了。”莱特瞑走进来,看着蜷缩在床上的卡叶,打趣地说道。
“……嗯嗯,我没事啦。”卡叶低着头,干涩地挤出这么一句。
“别想太多啦,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莱特瞑坐在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许只是你师傅想带着你去走走吧?”
“呜……这样子吗……”卡叶抬起头,已经哭红了的眼睛还溢满着泪水。
“嗯嗯,相信我。”莱特瞑有些犹豫地说着,“不过你师傅那边……确实也有点儿不安全了呢。”
“诶?什、什么意思……”
“啊啊,就、就是……”莱特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是遇到了点儿小麻烦吧?”
“诶诶!?那、那我要不要去帮…”
“你不要参与进去。”莱特瞑按住了刚想要下床的卡叶,又一下子后悔自己的冲动。
“你、你放心啊!你师傅那边不会有事的!而且你要注意不要卷进麻烦里啊。”
“瞑小姐……不会骗我的吧?”卡叶越发不安地问道。
“我还暂且找不到欺骗你的理由,小心为好。”莱特瞑摸了摸卡叶的头,“所以在此之前,就先在这边住一晚吧?”
“………好。”卡叶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混沌。
Part.3
“哈啊……救、救命……”
不能停下来的奔跑。
“呼呼……呜!!”
稍有不慎地踩在了石头上,卡叶一个趔趄扑倒在桥上。
“继续跑啊,小家伙~~~”,“噫喵!!!!”
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卡叶猛地浑身抽搐起来。他想爬起来,但却根本没有勇气来给他力量。他惶恐地回过头,白色,不,被血染红的老虎正笑着走过来,雨水冲刷在他身上,红色的水流顺着柴刀流到地上,蜿蜒了一路。“不……不要……”卡叶死死地抱着伞,两腿来回蹬在地上,撑着地往后退,直至撞在桥栏杆上。泪水克制不住地流出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又猛地噎住,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像是要死了一样。
“你跑什么啊?”白虎耐心地蹲在卡叶面前,轻轻摸着他的脸,血跟着蹭在上面。“我又不会……杀了你。”他轻声说着,凑过去,温柔地又将血迹舔舐干净。
“……”卡叶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瞳缩小到极点,颤抖着,哭泣着,祈祷着。
“晚安哦~”
“完全不一样,没有一处细节是相同的。”莱特瞑急匆匆地回来后,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意思?你说卡叶的回忆跟我讲的完全不一样?”莱特耐塔有些疑惑,“我说的确实是记录在档案内的……他撒了谎?”
“应该不是,他看起来说的都是实话的样子。”莱特瞑有些犹豫,“而且他说那些事情都是师傅告诉他的。”
“他师傅告诉他的?白祭?”莱特耐塔皱了皱眉头,“他自己没有记忆吗?……”
正说着,莱特耐塔的声音越来越小,和莱特瞑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蹦出来“失忆”这个词。
“不排除这个的可能性,因为受到过于血腥的冲击而选择性失忆的话……也可能是吓出疾病导致的记忆中断……”莱特耐塔沉思起来,“应该是生病了,卡叶告诉我他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应该就是那次。”莱特瞑补充道。
“好,那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推。卡叶当时应该非常害怕,再加上年龄小身子虚,接下来得病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活不到第二天。”
“不过他现在得以跟白师傅活到现在,应该是当场就有人救了他,再加上生还者只有三个人的话……”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之中,直到被莱特耐塔轻念出来的“白祭”二字打破。
“白师傅是只白色的老虎,对吧?”
【药坞】
“回来了?”白祭把磨好的当归倒进碗里,“估摸着你也应该回来了。”
卡叶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照常打了个喷嚏。“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句出门打个伞呢?”白祭有些无可奈何,“过来喝药。”
卡叶拿着毛巾擦着湿润的毛发乖乖地走进柜台,想靠着白祭又不敢离太近,处在一种微妙的距离里。白祭则是专心调弄着砂锅下面的火焰,确保能熬出所有的药汁。
“今天瞑小姐有跟你聊什么吗?”
“嗯……嗯,聊了聊我小时候的事情。”
“哦?都说了些什么呀?”
“就说了些师傅告诉我的,没其他的了。”
白祭差一点儿打翻砂锅,他转过身眯起眼睛,看着还整擦着自己毛发的卡叶。“怎么了师傅?”卡叶有些奇怪地问道,“没什么,看看你。”白祭笑了笑,把砂锅端了下来,“那你们是怎么聊起来的啊?”
“嗯……似乎是莱小姐对我每天去琼石公园很好奇吧?所以就提起来了。”卡叶帮着拿了个碗过来,放在砂锅旁边。
“这样啊。徒儿啊,师傅也跟你说一件事。”白祭挠了挠头,“咱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诶诶?!”卡叶差点就把砂锅推到地上,他诧异又不安地看着白祭,有些不明白,“在、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师傅……为、为什么要走啊?”
“嗯……搬迁啊?这里也挣不了多少钱。”
“可、可是就算挣不了钱,咱们不是还是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吗……”
“开心?真的开心吗?”白祭拿过放在一边的烟斗,点上烟后轻轻咬起来,“你师傅倒是老早就想走了。”
“但、但是……”卡叶马上就要急得哭出来了,“我、我的那把伞……不、不是还没……”
“那么卡叶啊,师傅要教会你一个道理了。”白祭蹲下来,轻轻擦掉卡叶的眼泪。
“有些东西啊,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哦?”白祭笑起来,看着怔在那里的卡叶。
“所以说啊,放弃吧,并不是所有寻找都有意义啊。”
【镇守使府】
“我估计白师傅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吧。”莱特耐塔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翻滚着的黑色雷云。
“幸会了啊,【血虎】。”
“那、那个……打扰了……”卡叶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怯生生地撩开门帘走进屋内。屋子里堆满了箩筐,里面都装满了从平原上搜集来的各式植物,淡淡的草木香味从切口散发出来,马上就要溢出屋外。
卡叶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莱特瞑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走去,发现在最角落里有人影晃动。“啊啊在那边吗……”卡叶心想着,直到走近后才看清楚对方,分明是个有着兔子耳朵的少女。“诶……诶?”卡叶僵在那里,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找错了人。
“谁、谁在那里!?”卡叶刚想要离开,对方似乎先一步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少女急忙回过头,紧张地看着卡叶,她手里还拿着滴管,似乎正在做什么实验。“你、你是谁?”少女紧张地问道,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奇怪的家伙。“呜啊抱抱歉!我、我走错了!不、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卡叶急忙道歉边摆手解释着,“不怎么记得以前见到过你啊……是新来的吗?”兔耳少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左手抬起来撑在了桌子上
“啊、啊是的……”卡叶挠了挠头,“我叫卡叶……是新来的冒险者……”
“是冒险者吗?你好呀。”兔耳少女笑起来,放下了戒备,同时悄悄给微型弓弩松了弦。她听说了这次冒险者成功杀掉了兽人呼勒,因此抱有了些好感,“我叫烨尔希,初次见面。”她说着放下滴管,友好地伸出手。
“啊、啊你好!……”卡叶急忙说着,犹豫了会儿才伸手握住对方,随即又很快收了回去。
“你刚才说你是来错地方了吗?”细细打量了一下卡叶的左臂,烨尔希问道,“嗯……我想找莱特瞑小姐来着……但是她不好像不在?”卡叶说着环顾了一下周围,“啊……莱特瞑并不在这旁啦,她住在我斜对角的那间屋子里。”烨尔希解释说,“她这个时间可能在照顾伤员,所、所以应该也不在……”
“这个样子吗……”卡叶想了想,那似乎帮忙这一条路也行不通了,要不然的话真的去找菲利克斯吗?“那、那个问一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卡叶看着烨尔希问道,“诶?我吗?”烨尔希有些诧异,“嗯嗯,主要是这几天都在养伤,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卡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帮忙吗?唔……我这里主要是在配置毒药啦。”烨尔希侧过身子把实验台展露在卡叶面前,上面堆满了小巧的玻璃罐子,里面或多或少装着些液体,各有各的颜色,显得很漂亮。“毒、毒药吗?”卡叶有些好奇地凑过去,能知道刚才烨尔希还在研制新的毒,台子上的石碗里还有尚未磨碎的叶子和花。
“对哦,有兴趣吗?”烨尔希有些担心地问道。
“啊……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啦……”卡叶支支吾吾地说道,“但是要是分找出植物的话,我也许能帮上烨尔希小姐的忙……”
“诶?大概什么意思?”烨尔希一瞬间没有太明白过来。
卡叶没有回答,代替的则是开始在旁边的箩筐里翻找,“喏,这、这些应该是刚才烨尔希小姐磨的植物吧?”卡叶伸手递过去一把跟普通针茅没有太大区别的植物,不过叶子稍显肥大些,也多了些细小的锯齿,“以及这一些……”卡叶又挑出来些烨尔希找了好久的花,“应该没、没找错吧……”
烨尔希看着卡叶小心地把那些植物分类放好在桌子上,眼睛里渐渐闪出光。“卡、卡叶愿意和我合作吗!”烨尔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问道,如果卡叶来帮忙的话那工作效率就会快很多倍了!
“诶诶?可、可以啊,我如果能帮上忙的话……”卡叶不太确定地说道,“不、不会添麻烦之类的吧……”
“当然不会啦!你同意的话就帮了我很大的忙了。”烨尔希笑起来,兔耳也跟着抖了抖,“来开始吧?作为卡叶制毒的第一次?”
“以及以后叫我烨尔希就好啦。”
“莱恩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不等莱恩开口,卡叶率先问道,语气莫名地自信。
“啊?只、只是看你平时不是那么外向……”被卡叶这么一追问,莱恩倒是一时乱了阵脚,“我也许是不擅长交际吧……但是我小时候很快乐的哦,跟性格没太大关系的。”卡叶挠了挠脸颊,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弱势,“所、所以莱恩先生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这样子吗……愿意讲讲你小时候吗?”
“啊……我小时候是在森林里长大的,应该算是被老人们养大的,据他们说所说的,我父亲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
“他们教会了我很多知识,现在能帮助到大家也是托了他们的福呀。”卡叶说着,柔和的表情慢慢浮现在脸上,尾巴打着卷,“对了!真正教会我和植物构建联系的是灰狼叔叔,说是和我的父亲是同事呢。”卡叶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他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名字呢……会不会是我做错了什么呀……”
“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说呢……”即使对这个所谓的灰狼叔叔满腹狐疑,但莱恩也不好再强求卡叶多说些什么了,“走吧,我们回去吧。现在回去吃早饭应该来得及,你再在这里也会着凉的。”
………………………………
天空被浸上了一层奶白色,营地里人影晃动,忙碌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卡叶?我进来了哦?”莱恩带着卡叶回到营地刚进屋,莱特瞑紧跟着就来了,“呀,早呀莱恩,去陪卡叶走路了吗?”拿着绷带和药走进来,莱特瞑笑着问道,同时轻轻摸着卡叶的头边夸赞着“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呀”,“顺路了也算是,而且就这么放着卡叶一个人去我也不太放心。”莱恩耸了耸肩,“如果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也先去帮忙了。”
“嗯嗯,菲利克斯那边应该需要人手,你可以去看看。”莱特瞑说着把绷带一圈一圈拆下来,“好啦卡叶,我们也该换药咯?”
“啊、啊呜!今、今天的话……”卡叶的脸“噌”地就红了,尾巴狂躁地甩动起来,莱特瞑往前走他就跟着后退,直到坐到床上。“诶?怎么了吗?”莱特瞑有些奇怪,刚要出去的莱恩也停下了脚步,“是身上哪里的伤口恶化了吗?还是说……”她有些焦急地询问起来,说到一半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抿着嘴笑起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卡叶还真是后知后觉呢。”莱特瞑笑着摆了摆手,摸了摸低着头、脸红到耳尖的卡叶的头,“能不能来帮个忙啊莱恩?”
“嗯?怎么了?”
”来帮卡叶换一下药吧?你也知道……嗯……”莱特瞑走过去把绷带递给莱恩,“总之只要是让药物覆盖住伤口就好了,可以的吧?我也就先去看看其他伤员了。”她又简单交代了一下手法和涂药的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呼……卡叶?”
“啊啊!?莱莱、莱恩先生……要、要换药了么……”
“对,换药吧,要不然伤口一直捂着也不好,以及叫我莱恩就好了,不用那么拘谨。”莱恩说着关上门。
或许是意识上的某种束缚消失了,这次换药换得比以往都要快些。“呜……我要不要也去帮帮忙呢……”躺在床上发着呆,卡叶心想,虽然大家都在照顾自己,但是自己也不能给大家拖后腿啊。
“嗯……那、那就去看看好啦……”小心地撑床坐起来,卡叶系上腰包出了门。外面的人开始变得像以往一样多了,大家全都步履匆匆,恨不得发展成全员奔跑,而慢慢吞吞的卡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应、应该去找谁……医君还是灵君啊……在哪里啊……”卡叶紧张地靠边走着尽量不碰到其他人,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菲利克斯先生的话……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不过莱特瞑小姐的话也许能找些草药?”卡叶心里这么想着,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瞄准了一个抱着箩筐的灵族跟了上去。
不过在阵营里需要草药的,也许有两个人。
“就这样哦?简单地伸手,就能抓住对方了。”
用力。用力。
捏烂他吧。
“哈啊!?”掀开被子坐起来,卡叶惊恐地喘着粗气,随即又疼的在床上翻滚起来,被噩梦纠缠是件让人很困扰的事情。“哈啊……天快亮了吗?”卡叶安定下来,外面的天空正翻着鱼肚白。
“呼……出去……走走吧…”强撑起身体,卡叶小心翼翼地套上裤子,虽然说全身都差不多裹着绷带,但是裤子还是有必要穿的。
诶?等一下?那每次换药的话莱特瞑小姐……
“啊啊!为、为什么才想到啦!……”卡叶红着脸抓挠起自己的头,呜啊啊太尴尬了!换药换了好几次才知道自己在女孩子面前暴露全身,小时候学的礼仪全废了啊!卡叶这么想着,扶着桌子缓步移向门口,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莱特瞑不会在意这件事。
“卡叶?”卡叶打开门,莱恩正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你醒了?”
“啊啊莱恩先生……”卡叶低下头,“那、那个…怎、怎么了?”
“你要出去吗?”
“嗯、嗯!就是……四、四处走走。”
“建议我跟你一起吗?”
“诶诶!?可、可我身上有伤啊……”卡叶有些慌乱,语气里充满了不安,“不、不会给莱恩先生添麻烦吗……”
“放心吧,我没那么难相处。”莱恩叹了口气,“去那边转转?”
略寒冷的风夹杂着牧草的味道包裹住两人,这样平静的清晨几乎看不出来现在正处在紧张的剑拔弩张的战争之中。二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地势较高的地方,似乎谁也不愿意挑起话头。
【应、应该说点什么吧……】卡叶紧张地想着,不安地抬起头瞥了莱恩几眼,又慌忙低下头去,【但、但莱恩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呜啊呜……可莱特瞑小姐又说要努力和别人交流……】
“那、那个……”卡叶极小声地念叨着,莱恩根本没听见。
“莱恩先生…”
“卡叶?”
“诶诶!?”
几乎是同时叫起了对方的名字,卡叶吓了一大跳,急忙抬头答应道,“怎、怎么了吗莱恩先生?”,“啊,你有想说的?”莱恩停下脚步问道,“啊啊……莱、莱恩先生先说也可以的……”,卡叶迅速说道,似乎生怕莱恩不高兴。
“不啊你说也没关系的。”莱恩看着卡叶,“怎么了?你想问什么呢?”
“那、那个……”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卡叶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莱、莱特瞑小姐说、说是莱恩先生带着我回来的……是这样子吧?”
“啊,对啊,我抱着你回来的。”莱恩说道,愧疚开始慢慢在心中滋生。
“莱、莱特瞑小姐说……我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所以现在全是也是都缠着绷带……”卡叶说着顿了顿,有些慌张地躲闪着莱恩的目光,“我、我很感谢莱恩先生带我回来…但是……我、我也有不清楚的事情想知道……”
“……说说看?”
“我…我想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卡叶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后,风像是突然开始颤抖着一般变得急躁不安,随后又缓慢地恢复平静。“我、我被钉在树上之后就、就不知道发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好像断开了一样……所以、所以想问问莱恩先生知不知道些什么?”卡叶越来越没底气,他似乎觉得莱恩越来越阴沉。
“……我也不是很清楚。”过了好久,莱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在那里了,我一时着急也没太顾及周围,所以要是说发生什么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诶诶……这样子吗……”卡叶低下头,似乎有些泄气,但还是笑着抬起头说了声“谢谢莱恩先生啊。”
莱恩知道自己说了谎。
但他不知道,坦白的话,卡叶能否接受的来呢?
“那么,这次轮到我问了哦?”
“诶、诶?好、好的!……”
“卡叶你小时候,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吗?”莱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比如……酷刑虐待之类的?”
“噗嗤。”
将持续久的沉默终于被卡叶憋不住的笑声打破。
“你别吵着他……他还在休息……”
“嗯……我大概看看,做些简单的记录罢了。”
“你还真是……不过第一次看你会对别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啊。”
“偶尔罢了。”
卡叶的耳朵抖了抖,支离破碎的耳语让他逐渐清醒过来,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个有着蓝色长发的男子站在自己床边,似乎很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的爪子。
“醒了吗?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抱歉。”盯得似乎出了神,男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卡叶在看着自己,“我只是稍微看看,马上就走。”
“啊啊、那个……请问您是……”卡叶看着他的单片眼镜和精灵耳朵,心里估摸着应该也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
“菲利克斯•裴伊诺亚。”菲利克斯说着,轻轻碰了碰卡叶的木爪,又迅速收手回去。
“我、我叫卡叶……那个……你、你好……”
“嗯,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菲利克斯丢下这么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呼……刚才那位是灵君。”看着菲利克斯出来后莱特瞑才进去,她有些抱歉地向呆呆坐在床上的卡叶解释道,“菲利克斯是龙王这边最强的军师,我们引以为傲的天才。”莱特瞑说道,“他的头脑几乎就是亚贤的馈赠,也许整个世界都被他数据化了也说不定吧?”莱特瞑边说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难得的他今天对你表露出兴趣呢。不过说实话,你确实很让人好奇呢。”莱特瞑说着,轻轻摸了摸卡叶左爪上敲出来的枝干上的叶片,“很少见到卡叶这种……这算是兽人和植物共生?”
“啊……这、这么讲应该也可以吧?”卡叶慢慢地咬牙靠着床头坐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来的呢……而且要是受伤的话我也会感到疼痛……”
“嗯……那也说不定菲利克斯就会知道呢。”莱特瞑微微笑起来,“那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我们该换药了。”
……………………………
“抱歉啊……有些伤口给绷带黏住了所以可能还是很疼。”莱特瞑说着边拿湿毛巾轻轻润泽着伤口,把染着斑块血迹的绷带慢慢地揭开。“嘶……没、没事的……”卡叶倒吸着凉气说着,紧紧抓着被单,“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还小呢,不用那么强求自己。”莱特瞑有些心疼地说着,边把准备好的药剂涂在卡叶的伤口上。“呜……”听着莱特瞑这么说着,卡叶似乎也没再想隐藏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床上,但仍然努力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对了,你的衣服已经给你补好了,再休息几天想出去的话随时都可以。”缠完最后一圈绷带,莱特瞑把一摞叠好的衣服放在了卡叶的床头,“你的包我也放在这里了,要是想要拿东西的话,叫外面的医疗队员就好。”
“卡叶没什么事吧?”看见莱特瞑出来,罗伊阖吉利娅急忙走过去问到,“嗯嗯,放心吧,伤口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那孩子的自愈能力还真是不错。”莱特瞑安慰着吉利娅说道,“在好就好了。”罗伊在空中写道,他似乎不是很开心。“你们已经很努力了,不用想着是自己的错之类的,卡叶不也为了你们还在努力吗?”
“嗯……但要是没丢下他的话……”
“你看吧,你又开始了,说了不是你的错啊。”莱特瞑无奈地说道,“不过吉利娅你肩膀上的伤还好吧?换药了吗?”
“啊啊,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啊。”吉利娅说着,扭了扭自己的肩膀,“好利索啦,我可是龙啊。”
【隔日】
今天卡叶很早就醒了,外面天还是黑着的呢。
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化了。
【…………呜?】卡叶闭上眼睛,精神力随着就波动起来,虽然范围极小,但他现在似乎不用于植物接触就能构建联系了?卡叶心想。
他感受到了牧草的浮动,以及慢慢流逝着的生命力,它们发枯发黄,如垂死之中。已经到了雪季了,天气渐渐凉下来了,加上感受着牧草的处境,卡叶打了个喷嚏。
“算了……这个还是早上再弄好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睡了过去。
黑暗与潮湿、粘腻,这是卡叶唯一所能感知到的了。
眼镜发酸,浑身疼的不行,卡叶甚至觉得喘口气都能要了自己的命,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支撑自己醒过来。他想知道罗伊和吉利娅怎么样了,记忆的最后一帧定格在了自己被钉在树上,其他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自己会不会是已经死了呢?现在也许是老人们所说的灵魂游离状态?啊啊,会不会借此看到神树呢?那传说中所有死去的灵魂都会聚集到的地方,说不定父亲也会在那里?不不,这样诅咒父亲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医疗队!医疗队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急迫的催促声划破混沌在脑海之中炸开,伴随而来的还有因为被触摸所带来的疼痛感,“嘶……”卡叶到抽了口凉气,疲惫地瑟瑟发抖着。
“这孩子……身体不是很常见啊……这应该叫做半兽吗?”
“你也先压制一下你的好奇心啊!人都快要死了靠边站!!”
另一道声线划过脑海,充斥着冷静和好奇,呜……听声音似乎是个学者吗?卡叶这样想着。“呜啊!……”他试着动了动,可随机就被撕裂感撂倒在了担架上。
“还是……睡一会儿吧……”
“应该还可以……醒来的吧……”
…………………………………
“嘿,弟弟。”
“再不起来的话,就要死了哦?”
“啊啊!?”卡叶猛地坐起来睁开眼,气喘吁吁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阳光透过帘幕倾洒在上面有些晃眼。卡叶轻轻掀开被子,自己浑身上下几乎都缠着绷带,看来伤得不轻。
“啊呀,你醒啦?”轻柔的问候声让卡叶吓得一颤,他转过头才发现床边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位少女,穿着蓝白色洋服,银白色的发丝垂至腰际,正平静地看着自己,略微发黑的眼角似乎证明了她昨晚并没有睡好,以及头上的龙角充分表明了她的身份,也许是龙王的女儿?
“身上还疼吗?”看着卡叶看着自己,少女又问道,痛感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席卷了卡叶全身。
“诶?……呜喵!!!”
“别那么着急起来啊……你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莱特瞑无奈地扶着抽搐着卡叶重新躺好,“那么大的动作会让你疼死的。”
“呜呜……抱、抱歉……”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卡叶呜咽着说道,“麻烦你照顾我了……”
“安啦,回来的几个人就你伤的最严重。”莱特瞑说着,伸手拿毛巾轻轻蹭掉了卡叶的眼泪,她脑海中现在还浮现着昨晚维嘉抱着的卡叶的样子,浑身是伤,毛被血黏成一绺一绺的,边走边在地上留下一串串斑驳的血迹。
这是……参加了什么样的战斗啊……单方面被施虐吗?莱特瞑开始这么想着,可是等她后来又听说,这位伤员曾战斗过的树林里死了一堆兽人和龙帝那边的援兵后,变得越发困惑起来。
不过总之先照顾好他才是正经事儿啊。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莱特瞑,是这次跟你们一起来的随队医生。”莱特瞑说道,“这边的医疗药品不是很齐全……我尽可能的给你上了些能够快速恢复的药,也给你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活动的话不会有太大的限制,不过可能会很疼,你忍一忍。”
“啊啊……没、没事啦…我自愈能力也比较快……”卡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叫卡叶……很高兴认识你哦……”他本想友好地伸手,可惜刚想发力就放弃了。
“握手之类的就不用啦,等你好了随便握。”莱特瞑说着起身帮卡叶拉上被子,“我大概每天下午会给你换一次药,安安心心地躺在这里哦,我也去看看别的伤者了。
“嗯嗯……莱、莱小姐也注意休息……”卡叶小声地说了一句,走到门口的莱特瞑顿了顿,还是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周围一下子又陷入宁静。
“呼……真是……麻烦了呀……”卡叶苦笑着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卡叶啊,你今天有什么日程计划吗?”看着卡叶伸着懒腰从里屋里走出来,白祭问道。
“嗯……跟师傅去采药啊,以及我还是会去码头。”卡叶说着,似乎昨天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
“嗯……那你有空去镇守使那边一趟吧,顺便去把药送了。”白祭说着,转身进屋去拿药包。
“今天送两份过去,明天师傅有事,你记得跟他们说清楚。”
“哦……好的。”
【镇守使府】
“一直在寻找一把伞?”莱特瞑诧异地说道。
“对,卡叶小时侯有一把很重要的伞,据说是他父亲的遗物,但也不仅仅如此。”莱特耐塔顿了顿,“那把伞能给人带来好运。”
“真有这种东西存在?”莱特瞑越发感兴趣地追问道,跟着又轻咳了几下。
“别着急,我全都会讲给你的啊。”莱特耐塔宠溺地笑了笑。
“卡叶很小其实就生活在这里,他以前是住在在琼石公园里那座石桥旁边的孤儿院里的。那时候他身边就有着那把伞。因为伞的缘故以及其感染周边的能力,卡叶在那里过得很幸福。”
“但是后来,那个孤儿院经历了一次屠杀。”莱特耐塔的声音沉了下来,“大概活下来的只有两三个人,卡叶是其中之一,他的伞在那次事件中也莫名消失不见了。”
“等一下……为什么会干出这样事情……小时候经历这种事……”莱特瞑担忧又愤怒地喃喃道,“那凶手……”
“凶手至今没抓到。”莱特耐塔说道,“而且他在此之前就已经被通缉了,他杀了很多人了。”
“惯犯?”
“对,号称【血虎】,原因是每次他身上的毛都被鲜血染红。”莱特耐塔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莱特瞑,“这是他所有的犯罪记录。”
“惯犯吗……”莱特瞑翻着夹页,那些残忍的手段和死亡人数让她有些反胃。
“对,但是孤儿院的屠杀似乎是他最后一次下手,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出现了。”莱特耐塔说道,又握紧了拳头砸在桌子上,“但绝对不能饶恕他!他要为自己的罪孽负责!”
“那个……莱特先生,卡叶来了。”听着莱特耐塔的怒吼,管家犹豫了一会儿才敲门进去说道,“来得正好,我需要你帮我个忙了,女儿。”莱特耐塔随机恢复往日的平静,但神色里添了几份凝重,“从卡叶那里套些情报出来,越多越好。”
“这、这样子真的好吗?”莱特瞑有些不安地问道,“让他又回忆起之前悲惨的经历吗……”
“想要惩戒恶魔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也是不能避免的,虽然我知道你心疼卡叶。”莱特耐塔有些无奈,“但是你想想,抓住凶手也同样算是安抚了卡叶啊,不然这件事情一直悬着也没有办法啊。”
“……好吧,我去试试吧。”莱特瞑叹了口气,放下文档转身离开。
“不过父亲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出门之前,莱特瞑有些好奇地回头问道。
“虽然说我确实想要推翻现在的制度……不过现在借助借助这份力量也不错。”莱特耐塔笑了起来,“要学会变通哦,女儿。”
“是是,知道了。”莱特瞑耸了耸肩,下楼去找卡叶。
【莱特瞑的房间】
“感谢你又亲自来啦,正好也没人能陪陪我。”莱特瞑笑着拆开布包,挑拣着草药,“没、没关系啦……能帮忙就好……”
“不过说起来,卡叶你好像每天都要去琼石公园呢。”莱特瞑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我连着两天都看到你在桥那边呢。”
“啊啊是的……”卡叶的声音明显忧伤了起来,“我在等一个人来还伞啦……”
“还伞?”
“嗯……是小时候的事情啦。”卡叶点了点头。
开始莱特瞑本以为打探会很困难,但没想到卡叶这么随意的就扯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小时候吗?介意说来听听吗?”
“好呀。”卡叶笑了笑,“很小的时候是师傅救了我。”
【诶?居然是白师傅从杀人犯手里救的他吗?那白师傅……】,“如果不是师傅的话,可能在我就会以一个弃婴的身份死掉吧。”
“诶?”莱特瞑有些发愣。卡叶说的和父亲讲的截然不同,如果卡叶几乎从出生就和白师傅在一起的话……那孤儿院的版本又是什么?
“师傅说,发现我是因为那天他穿过琼石公园,天正下着雨,他远远看见一个男人蹲下来,在桥边上不知道放下什么,又接着罩上一把很漂亮的伞后就匆匆离开了。师傅赶过去的时候,我就在伞下面安稳地睡着。”
“啊啊……那把伞借出去是?”莱特瞑顺着问道,不安不断在她心头滋生。
“嗯……说是有一天我在过桥的时候,有个路人正好没伞,我就借给他了。”卡叶说道,“他答应我说会还回来的。”
“但是……至今没有?”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还回来……”卡叶低下头,轻轻拨弄着草药的根茎。
“没事啦,你别担心。”莱特瞑摸了摸卡叶的头,“肯定会还回来的,放心吧。”
“嗯嗯,不过抱歉啊……关于我小时候我也只知道这些事情了,不能给莱特小姐讲多少……”卡叶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诶?那你刚才讲的那些……”
“啊啊,刚才说的那些吗?那些事情,都是师傅告诉我的啦。”
Part.1
“为官的,家业凋零——”
“卡叶,你平时都跟白师傅干些什么呀?”
“富贵的,金银散尽——”
“嗯……跟师傅去采药啊,以及我还是会去码头。”
“有恩的,死里逃生——”
“一直在寻找一把伞?”
“无情的,分明报应——”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还回来……”
“欠命的,命已还——”
“所以说啊,放弃吧,并不是所有寻找都有意义啊。”
“欠泪的,泪已尽——”
“您说的……是真的?”
“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
“我还暂且找不到欺骗你的理由,小心为好。”
“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
“可是……”
“看破的,遁入空门——”
“我看白师傅不像是坏人。”
“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师、师傅怎么会是坏人……开、开玩笑的吧!”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所以父亲来这里,也是为了来抓一个凶手哦。”
Part.2
“卡叶,你平时都跟白师傅干些什么啊?”莱特瞑看着台上的戏子一唱一和,轻轻拉了拉卡叶的袖子,台上面正演着《红楼梦》里宝玉梦中飘到太虚幻境的情节,他正翻看着《十二金钗正策》。
“诶?……平、平时会跟师傅去采药……店里虽然没什么人,但是还是会定期有药物供应需求……”卡叶挠了挠头,“然后师傅会熬药给我喝……”
“卡叶身体也不是很好嘛?”
“嗯……很小的时候有得过一场很严重的病落下的病根……一直体虚……”
“我也是呢……不过我是小时候着凉了,所以比较怕冷。”莱特瞑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你师傅也真厉害啊,能把你调养的这么好,看起来很健康呢。”
“诶嘿……确实啦……师傅好像在药理方面有着特别高的造诣,救活过很多将死之人……”卡叶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敬佩,“不过师傅一直不杀生呢……”
“诶?什么意思?”莱特瞑追问道。
“就是……要拿鸡血这些做药引子的活,一般都是我来干的。师傅只是在旁边看着看看我会不会受伤……”卡叶支支吾吾地说道,“让小孩子来做吗……不会太过分了吗。”莱特瞑皱了皱眉头。
“不、不是啦!可能师师傅他……”,“嗯?你师傅我怎么啦?”,“唔喵!??”
背后突然想起来的声音吓了卡叶一大跳,白祭正拿着烟斗站着看着他,“好好看戏说什么话,不怕打扰到瞑小姐吗?”
“啊啊,白师傅你别怪他,是我找他的。”莱特瞑摆了摆手,“我就想了解了解卡叶罢了。”
“行啊,随便问呗。”白祭耸了耸肩,回到了座位上。
“呼……谢谢瞑小姐啊……要是被师傅听到了,他可能会很生气吧……”
“诶?白师傅会生气?”
“嗯……每次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师傅都会很生气,然后就不再理我了……”卡叶说着,又瞥见白祭瞪着自己,急忙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莱特瞑则是越发的疑惑不解,也只好作罢。
“谢谢了啊莱特先生,能给戏票真是感激不尽。”散场之后,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雨。白祭一个劲儿的根跟莱特耐塔道谢,几乎要倾尽所有知道的感激词汇。
“不不您客气了,这段时间在这里也要多受您的照顾了啊。”莱特耐塔摆了摆手,“以后有时间的话也约出去一起走走吧。”
“行啊行啊,当然好啊,我这把老骨头也动动了啊。”白祭笑着说道,拉了拉呆呆地站在一旁的卡叶,“好啦咱也该走了,卡叶跟莱特先生道个别。”
“红纹……鲤鱼图……”卡叶失神的念叨着。
“卡…等、等一下!!”白祭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过来,卡叶已经跑了出去。
“那、那位先生!请、请等一下!!”卡叶叫着,费力的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着,白祭只好跟莱特耐塔赔了个笑脸,丢下句“照顾不周”也跟着追了上去。
“卡叶是怎么了……”莱特瞑有些奇怪。
“我们先回去吧,卡叶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莱特耐塔说着,拉起莱特瞑的手,“他的故事,我回去再跟你说。”
潮湿的气息缭绕在周身迟钝了卡叶的呼吸,他费力的奔跑着,竭尽全力叫着前面的那位先生,对方也许是没有听到,仍然向前走着。“卡叶!卡叶你等一下!!”白祭边说着抱歉边拨开行人在后面焦急地喊道,“你先看清楚啊!”。卡叶听到师傅的叫喊声一下子清醒过来,但又因为分心,踩在石板路上一滑,摔趴在地上。
“你没事吧!?说了别那么着急啊!”白祭赶过来扶起卡叶,拍了拍他身上的泥,“那把伞上的鲤鱼跟你的那把不一样啊。”白祭说着让卡叶看了一眼,确实如他所讲,“你没受伤吧?”白祭问道。
“你……”,“对、对不起呜啊!”不等白祭说完,卡叶就抱着他哭了起来,泪水汹涌夺眶而出,细雨飘在两人身上,蒸腾着,湿润着。
“乖啦……师傅不怪你……”白祭摸着卡叶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呼……好像师傅带我来看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呢……”卡叶紧紧抓着白祭的手嘀咕道,“咋,你以后想看戏师傅带你出来看呗。”白祭撇了撇嘴
“别说的师傅跟故意把你关起来似的,我还是很民主的。”
“是是……”卡叶无奈地附和道。
师徒二人提前两个小时就出了门。青蓝色逐渐过渡成铜黄,接着又化为一抹夹着鎏金的赤红消逝在空中,最终沉降成蓝紫色。各路小贩随着夜幕涌出来,彩灯伴随着越来越的行人亮起来,赌场和茶楼的声音越来越躁动,黑夜到来,她又拿出了这座城市最艳丽的礼服。
“来来来朝这边看看哟!新鲜的炒瓜子炒栗子!”卡叶四处张望着,猛不丁儿的和一个小贩对上了眼,对方忙不迭地靠过来推销,“啊啊这就不必了,这孩子体质不好,吃多了回头就又上火了。”白祭帮着卡叶拒绝掉了,“啊……好吧。”也许是出于对虎兽人的畏惧,小贩识趣地没有再纠缠下去,转而继续招揽其他顾客。
“不过你想吃吗,想吃我就给你买了。”走了几步路,白祭突然说道,“我刚才就应该让你自己来的才对。”他有些自责。
“没事啦,师傅没有错啊,我不想吃。”卡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吃多了也确实上火嘛。”
“总之放松吧,这次没什么好拘……”
“白师傅!”
白祭正说着,突然就被呼唤声打断。他抬起头望过去,莱特耐塔正在不远处挥着手,旁边站着的是就是莱特瞑。“啧,这比我们到的还早啊。”白祭拉着卡叶快步走过去,握着他的手的力度却不自觉地加大了一些。
“我还说我们先到呢,没想到莱特先生倒比我们来得更早啊,龙族都是这么轻便地飞来飞去的吗?”白祭笑着调侃道,“早到一些也尽一下东道主之谊。”莱特耐塔微笑着说道,“而且要是飞过来的话,白师傅能不能从包围的人群里挤过来还是个问题呢。”
于是,两个大人边说边笑着往茶馆走,卡叶和莱特瞑也就只好乖乖跟在他们后面一言不发。
尴尬。
“呐呐卡叶。”莱特瞑拉了拉卡叶的胳膊,小声跟他搭着话,“我按着你上次跟我说的做啦,挺有效果的。”
“诶、诶真真真的吗!那、那就好……”卡叶兴奋地说道,反而变得更结巴了些,“不过还是不要多吃……要不然会很辣的……女孩子身、身体不是太能承受得了……”
“安啦安啦,谢谢卡叶啦。”莱特瞑摸了摸卡叶的头,“适量我还是知道的,不然今天我肯定来不了。”
“啧,还是年轻人聊天投机啊。”听着背后的讨论声,白祭慨然感叹道,“真好啊。”
“当然,他们的旅行才刚刚开始。”莱特耐塔平静地说道,“他们总有一天会脱离身边的人走上自己的道路。”
“……嗯。”
“相比之下,白师傅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卡叶解释。”莱特耐塔压低了声音,“你徒弟可不一定承受得了那么大的冲击。
“嘛……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归不归镇守使管吧?”白祭说着,夹杂着些敌意,“有些事情我自己还是能处理的,不劳您费心了。”
“那就好,自己解决当然是我所期望的。”莱特耐塔说道,“不过,别搞砸了就好。”
“嗯……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兽人呢……”莱特瞑小声说着,轻轻抚摸着卡叶的尾巴。她仔细地稍微拨弄开上面柔软的毛发,又从根部捋下来一直到尾尖。
“真是舒服的触感啊。”
“啊、啊是、是吗……”卡叶紧张地背对着莱特瞑坐着,两手紧紧按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板。他的耳朵精神地支棱着,脸上泛着红晕,瞪大了眼睛咽着口水,身后不断传来的快感让他几乎想“喵喵”叫出来。
“哦,耳朵也是。”莱特瞑摸了好一会儿后,这才似乎放弃了对尾巴的执念,卡叶刚松了口气,她紧接着就站起来轻轻捏住他的耳朵。
“喵!?”卡叶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从头到脚打了个颤,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
“啊啊……弄疼你了?”莱特瞑急忙松手,有些抱歉地问道。
“啊、啊不是……”卡叶急忙解释起来,“主、主要是兽人的尾巴和耳朵比较敏感……这样的……”
“哦哦这样子啊……抱歉了刚才那么捏了你一下……”
尴尬的沉默。
“那、那这次我我我就去找师傅了……”卡叶站起来说道,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挑起话头来了。
“……嗯,你师傅也可能等急了吧?”莱特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对、对了……”走到门口,卡叶突然回过头,“莱莱特瞑小姐如、如果要是体寒的话,可以熬点儿小茴香和吴茱萸……花椒的功效也比较好……”
“嗯嗯,谢啦。”莱特瞑微笑起来,“而且,我叫莱特瞑哦,莱不用重复两次的。不用那么紧张的,说话有点儿底气才会受人尊敬哦。”
“啊啊好、好的……”
从莱特瞑的房间里出来,卡叶这才松了口气,他顺着楼梯走下去,白祭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了。“哟臭小子,我还说你不要师傅了呢。”白祭边说着边不满地摇了摇尾巴。“啊啊……跟莱特瞑小姐稍微多聊了一会儿……”卡叶挠了挠头,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兴奋。
“咋?喜欢上了?”白祭意味深长地瞥了卡叶一眼。
“不、不是啦师傅!”卡叶急忙辩解道,“只、只是……”
“好啦别解释了,青春期的小男孩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并不打算听完卡叶解释,白祭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咱也该回去了,回去吃饭,今天有鸡肉吃。”
“哦、哦……”卡叶乖乖地跟在白祭身后,莫名其妙地开始注意他师傅的尾巴。
“对了,明天晚上陪师傅去看场戏吧。”在回去的路上,白祭看到了不远处的茶馆突然说道。
“诶?师傅什么时候有兴致去看戏了?”卡叶回过神,有些好奇地问道。
“镇守使的票子啊,难得去享受一番呗。”白祭掏出口袋里的两张戏票摇了摇,“不错的座位呢。”
“哦哦好吧……是镇守使一家吗?”
“对,你心中的莱特瞑小姐也去。”
“不、不是了啊师傅!!”
“嘿嘿嘿,脸红了哦小子。”
师徒二人一路小跑着笑着闹着回到了店里,正好也刚刚到了饭点了。“唔……为什么镇守使会给师傅戏票呢?”卡叶啃着鸡腿,油着爪子去拿粥碗,“嗯……简单地交谈了一下,说了说关于药店的事情,也就没什么了。”白祭嚼着馒头,“然后他说正好还剩下两张戏票,就给我了。”
“嗯……那么巧吗……”
“当然,你师傅我运气可一直是贼好的。”
卡叶将信将疑地看着白祭,也没再说什么,喝完了碗里的粥后丢下一句“我吃饱啦。”就去熬药了。
“……还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啊,卡叶。”药香慢慢飘过来,白祭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