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市第□中学”七不可思议:
【落地镜里的金发少女】
【沾满鲜血的黑色钢琴】
【自己坠落的礼堂吊灯】
【鲜红色的多米诺骨牌】
【月季花坛里的苹果树】
【涂满墙壁的“背日葵”】
【预告死亡的灰色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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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日的雨并没有停止,反而下得更大了。天与地边界的青灰里,逐渐透出一丁点的紫色,像是不小心滴上去化开了的颜料。
校园里完全看不到天使的影子。不过如果没有雨具就随意出门,搞不好会被淋出个重感冒。
月季花池里的树木抽枝发芽,生出巴掌大小的叶子来。
随着翻滚的雷鸣,小卖部的屏幕闪了一下,图像的边缘微微错开几行乱码。
食堂的大门敞开着,后厨储藏室的大门也敞开着。一行湿漉漉的脚印还没有干。今天食堂里空无一人——只有时不时响起的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似乎显得有点寂寞。
体育馆的锁似乎开始生锈了。
钟楼响了十二下。
教学楼三层靠近走廊的某扇窗户内,透出了一簇刺目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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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医治需要你经历从未经历的事
遵从神的法律
课以死刑
经受死的折磨
你这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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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当期待。”
男人眯起眼睛,稍微朝那背影摇了一下五指。
“那么,再见,□□□□。”
*很抱歉这篇拖了这么久,再次对互动的向日葵小姐表示深深的歉意,也很愧对同组的另两位成员,鄙人三次元的变动还在继续中,不能按时打卡真的很抱歉!
*再次道歉【鞠躬
如果没有这场台风的话,他们现在大概还在公寓里就着炸鸡和啤酒重温那部看了不下五十遍的老电影《黑色大丽花》。米娅·科什娜饰演的伊丽莎白有一双会说谎的眼睛,举手投足间透出风尘又纯情的光采。黑白屏幕里的少女倚着栏杆坐在地上,带笑的嘴角被泪水打湿。她摇晃着膝头,孩子般天真地用手指抠着丝袜被勾破的地方。
“看着那双眼睛,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会相信的,不是吗?”理查德歪躺在沙发上,后脑勺枕着安格斯的腿,五根手指还插在爆米花堆中,嘴里嚼着一块炸鸡,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泛光的电视画面。
安格斯用视线勾勒着理查德脸部的轮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当然了。”
理查德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没有发觉安格斯的视线。
“……我曾有个未婚夫。过去他常给我写漂亮、华丽、浪漫的情书……”电影里,黑色大丽花咬着嘴唇,笑容灿烂,晶莹的眼泪却扑棱棱直掉。“……后来,他死了。”
传来理查德吸鼻子的细微声音,安格斯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沙发的皮面。尽管这些电影他已经陪着理查德看了很多遍,但是每到一些关键情节,他这位深色皮肤的恋人还是会陷入片中角色的忧伤之中。“多愁善感是艺术家应有的特质。”理查德曾经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画画而你不会!”
我爱他。安格斯想。而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陪他看电影一百遍也不觉厌烦的原因。
“阳什么时候回来?”理查德突然问道。“刚才我还瞅见你摁手环来着,是在给他发短信吗?”
“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没有回我的消息。这种天气希望他不要一个人傻乎乎地步行回来……”金发男子显出一副很头疼的模样。“路上太危险了。”
“你是要他一个人留在实验室里吗?那也太寂寞啦!”理查德丢下炸鸡和爆米花,将两只油腻腻的手伸到安格斯面前,连连催促。“走吧,我们开车去接他。快点。”
还是老样子。安格斯握住理查德的手腕,替他吮去指尖上的油渍。这家伙有时候就像一只被宠坏的猫,金发男人将混着啤酒爆米花尼古丁和调和油的味道咽下——没办法,理查德就是知道他愿意惯着他。
“下次别选这款辣酱。”他咂了咂嘴。
* * *
“抱歉,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他从栏杆旁起身朝她走去,态度自然得像是在跟老熟人打招呼。“今天真是个适合写生的好日子。”
“是啊,天气不错。”她带着些许善意的疑惑笑着回答。
“让我看看——”他望向画纸,那上面色彩斑斓,每种东西都以令人困惑不解的形状和颜色分布在画面的各个部位,于是他笑了,那是一种很亲切的神情。“真是一副好作品。”
他诚挚地说。
* * *
“真是棒透了!”
理查德踩着不断上升的积水,飞快地爬上离他最近的那辆车,一屁股坐在引擎盖上,脱掉湿透的鞋子随手放在车顶,却不小心在缩回手时将其中一只碰落水流中。
“小心点,辛德瑞拉。”
安格斯正好从车道另一边走过来,弯腰从水里捡起被冲走的那只鞋,甩了甩水重新放回车顶上。
“怎么样?每个出口都被锁上了吗?”理查德问。
“我们真是幸运,这里的车库全是最新式的安保措施。”安格斯自嘲地笑了下,“台风一断电,车库自动全封闭。”
“信号也不通。”理查德烦躁地挥了挥手腕。
“我没带烟出来。”安格斯对理查德的烦恼置若罔闻,翻了一通口袋,抓抓头顶深叹口气:“打火机刚才掉水里了。”
“要是能出去,我马上去买彩票。”理查德嘴里嘟嘟囔囔着,突然“哈啾”一声吸了吸鼻子。
“我去给你找条毯子。”安格斯四下张望——应急灯昏暗的白光在黑暗的车库中像是一个个朦胧的幽灵,寒意从水流里顺着他的小腿肚虫子一样往上窸窸窣窣地爬。
“我们要在这里被困多久呢?”理查德缩了缩脖子,他不喜欢陷入冰冷的黑暗,也不喜欢安格斯离他超出一个手臂的距离。
“我不知道。”安格斯顺着车道涉水而行,他从那些仿佛陷入死亡沉默中的轿车旁走过,透过黑漆漆的车窗向车内吃力地探视着。
“阳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我希望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格斯一边回答,一边抡起手里的铁棍——那是他之前寻找出口时在角落里发现的,碎裂的玻璃纷纷掉落,激起一连串令人寒悚的水花声。
* * *
“你喜欢吗?”
“当然,”他颇有兴致地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她也笑了起来,有阳光、泥土和花草的气息。他想,和那个人的气味有点像,又不尽相同。
“很多人说我的画很奇怪,让人难以理解。”她凝视自己的化作,无奈地耸耸肩,金色的长发从衣领旁滑落,如午后清风翻过干爽的书页。“有人能喜欢我的作品,我感觉很……开心。”
“别误会,我不是来泡妞的。”他直视她的眼睛。“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他操作手环,打开立体投影,翻找着一张张图片,“可以证明我并没有故意说谎来哄你开心。”
他将那张图片转向她,而她也在看见画的瞬间,会心一笑。
* * *
安格斯从破碎的车窗里拖出毛毯,回到理查德所待的那台车前,将毛毯递给正用双手揉着鼻子的SO。
“披上,保持体温。”安格斯搓着双手,站在冷水里让他开始感觉到有些鼻塞。理查德一手展开毯子,一手拍了拍车顶:“别傻站着,快上来。”
他们坐在一个陌生人的车顶,披着从另一个陌生人车里偷出来的毛毯依偎取暖。
“……我好像在什么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们在沉默中静坐了很久,理查德突然喃喃自语。
“泰坦尼克?”安格斯对那部电影有很深的印象——因为理查德看电影的时候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不仅当着他的面用完了一整盒抽纸,还将剩余的眼泪鼻涕全部抹在他最喜欢的那件衬衫上。
别告诉阳。理查德顶着通红的眼睛压着嗓音说。
好好好。他连连答应躲在自己身后回房间的理查德。我会把晚饭端你房间里来,并且保守一切秘密。话说伙计……现在可以松开我的衣服了吗——不然我怎么去给你拿毛巾和冰块?
“……斯,安格斯?嘿!”
耳边突然放大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嗯,什么?”安格斯回过神来。
“我说,不会有人出事吧,我是指……我们。”
“如果能够早点恢复电力,而且下水道的积水不倒灌的话……”这话刚说出口安格斯就后悔了,因为理查德望向他的眼神像是丛草半掩的洞穴,隐藏着躲躲闪闪的恐惧之色。这家伙吓着了。安格斯想。可是他也无法保证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获救,眼下涨水的势头很猛,已经快淹到后备箱了。
* * *
“这是你。”她露出颇为惊讶的神情,连连点着头。“一朵玫瑰——”
“初次见面时他送给我的,然后我们一起去吃了饭。”
“噢,一定是次不错的约会,以至于让您忍不住向一位陌生人炫耀。”
安格斯被她的打趣给逗乐了,干脆在画板旁边选了一块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近些年我也看了不少画作,你的画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望向波光粼粼的平静河面,岸边生长着大丛大丛的蒲公英和蝴蝶兰。“我在理奇的画中也感受到类似的东西。”她的视线在自己的画作上稍作停留,又慢慢落在他的身上。“虽然理奇没有跟我提起太多他的过去,但是我知道以前日子对他来说,是段坎坷难熬的经历……在遇见他之前,我是个痛失一切的混账小子——虽然外表上可能看不出来。”安格斯抿着嘴做了个手势,而她像是理解般地颔首微笑。“他对我来说,就像是废弃多年剧院里仍旧点亮的一束灯光,是遭遇洪水冲刷后的一块陆地,是攀爬在斑驳墙角的一株植物……默默无闻而又如此生机勃勃。他很有才华,我相信他的潜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坚信这一点。但是他没有遇见理解他画作的人——我看见你的画,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喜欢他。”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等待一个确定的答案。
“是的。”她字字清晰。“我很喜欢他的画。”
* * *
“……你后悔吗?”
“理奇?”安格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侧过头去。“你说什么,亲爱的?”
“我是说,”从背后传来带着点含糊的低沉声音以及令人心安的体温。“如果不是我提出要开车出去……”
“闭嘴!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说这种话做什么?”安格斯迅速打断了理查德话头,然后马上放缓了语气:“我也会做跟你一样的事情,如果是我先提出来的,你现在会后悔跟我出来吗?”
“如果阳回来了,却看不见我们——”
“他会来找我们的,就像我们会去找他一样。没有人会出事,我们三个人都会好好的——我保证!”他朝天花板狠狠地吐出一口气,疲惫地合上眼睛。“所以你那爱瞎想的小脑袋瓜不如思索一下,回去之后要看的电影清单。”
“……嗯。”
“理奇。”
“嗯?”
“我后悔没能早点拿到体检报告。”
安格斯淡淡地说:“我后悔没能在阳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留在他身边。”
“我后悔自己上一次草率和别人组SO的决定。”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他的自言自语。
“我后悔没有追问你关于那只皮箱的事——”
“嘿!”理查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一直在意这个?”
安格斯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膀:“是啊。”
“那里面只是一些过去的画而已!”理查德冲着身后大嚷,无奈地挥了下手臂,“一些有关尤的,他是我过去的老师及监护人。”
“之前我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你会瞎想,你是个对什么都想知道的控制狂。”理查德咬牙切齿地摇着头。
“所以你觉得他是个会让我瞎想的角色?”安格斯扬起一边眉毛,带着几分自嘲的口气。
“我年少时候有段日子的确有些……迷恋他。”理查德竖起一根手指,像是强调般地放大嗓音:“停下——我知道你在做什么鬼表情,别以为我看不见你的脸就不了解你。但是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我也没有沉溺在过去里。不像你,哈!每次我们去酒吧和舞厅,那些吊在你身上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你他妈是棵圣诞树吗?别试图打断我的话,还有上次在大街上亲吻你的有着漂亮绿眼睛的西班牙小哥,别他妈跟我说你们不认识。还有你组过SO的事情,你也从没详细跟我说过。我敢打赌,你最近三天肯定又和哪位帅哥美女搭讪过——”
理查德停顿了两秒,听见背后传来“啊,是呢”的回答后,顾自摊开双手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她还给了我电话——真巧,就放在这件上衣口袋里。”安格斯用手肘碰了碰理查德,理查德扭头看去,是一张名片。
“拿开,我不想看。”
“向井向日葵,自由画家,风格另类,不被理解。”
理查德拧起眉毛。
“什么?”
“我搭讪的女孩子,很漂亮。然而她是一位画家。我觉得你们有些相似,说不定可以聊聊,一起开个画展什么的。顺便一提,我给她看了你的一些画,她很喜欢。”
话音未落,安格斯感到食指与中指缝隙间一松,名片被抽走了。
“我会调查的。”理查德像花栗鼠一样撅着嘴。“我想好回去你陪我看的电影名单了。”
“你想好了。”
“嗯,首先就把《泰塔尼克》看一遍。”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
“你该好好学学怎么说话,在最危难时候,人家说的是‘赢得这张船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而不是像你这样追问什么见鬼的皮箱!”
噗呲一声,安格斯笑出了声。
“好吧,平安夜那天被叫回去加班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闭嘴!你是脑子进水了吗,”理查德有些受不了地呲牙咧嘴,脸蛋在黑暗中红了一半,学着安格斯之前训斥他的样子。“说这种话做什么?”
骤然亮起的灯光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刺目的白光让他们不得不暂时用手臂遮住眼睛。几秒钟后,安格斯用力眨了眨眼,跳入没腰的水中。
“等等,我跟你一起!”理查德叫道,扶着安格斯伸过来的手臂,跟着跳了下来,冰冷的积水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帝!我们还真是倒霉得很哪,是吧?”
“又冷又落魄,就像是我们遇见的那天。”安格斯喃喃着。理查德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一个炙热的吻住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异常温柔地说:
“那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相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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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学生时代的小事)
“嘿!等等……我说你呢……等等!”
足足花费了半分钟,安格斯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在叫自己,刚从枪击现场逃离出来的他,还没有完全从那场混乱中缓过神来。他困惑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瘦小男生站在自己面前。
“你撞到我。”男孩生气地撅着嘴,身上那件沾满了颜料的白衬衣显得他深色的皮肤更黑了。“我的画笔掉了,在人群中踢来踢去,还被踩断了。”
安格斯不耐烦地掏出一张纸币:“拿着它,别来烦我。”
可是这个举动似乎惹怒了对方。“我知道你们这些贵族学校的家伙格外傲慢,自以为了不起,总是看不起人是吗?”
“嘿,离他远一点——”
一个红头发的女生突然冲过来将黑皮肤的男生一把推开。以至于男生打了个踉跄,这才没有失去平衡跌倒。
“滚开,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警告你,乡巴佬!!”女生地朝他竖起一个中指。
安格斯正了正领口,对眼前这场纠纷一句话没多说,转身就走。
黑皮肤的男孩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见鬼的交换生!”他低声骂道。“别再让我遇见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