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短打,怎么我兄弟也没了啊.jpg
他拿起玩偶头套,一言不发地先给白鬼仁盖了个帽,接着才隔着毛茸茸的爪套抬起元·超高校级的BOSS的手,不到几秒就把玩偶服的袖子给他兜好,转到对方背后,唰地拉上衣服背后的拉链,三下五除二,人就变成了狗。这个人倒也没有那么狗,或者说他其实各种意义上都不符合人类对狗这个物种的刻板印象。不过要从猫和狗里面选,那还是只能选狗。总之,确认伪装已经完备,安贝尔向其他同行人比了个拇指——真亏他能用三指的爪子比出这个手势——退开半步,继续当他的偷工减料大叔摸鱼版张MOMO,还好,游乐园最强法务部这会儿也找不到他头上。
久别重逢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先不提未来序曲,连还跟着他们继续行动的键浦结良都没有要闲聊两句的打算,他一个非亲的故人跑来插队,那这脸皮就厚得很没有必要。毕竟也没有从伊梅哈德那儿继承到什么。不过像现在这样,凑在一起干点正经中冒着傻气的大事,也实在是久违了,难免会回忆起一些过分热闹的青葱岁月。那个时候,空缺了人生席位的家伙还没有这么多。尽管大家本质上还是各忙各的,却也还是可以为着共同的追求凑到一起、想要实现共同的目标而齐心协力。哪怕水面之下存在摩擦,看起来还是岁月静好的。
追求哪怕仅仅是肤浅的、表层的安宁,这也绝不是一种罪过,谁都想要过上平静的生活。安贝尔也是。他当然反对白鬼仁采取过激行动的打算。一旦动乱四起,娱乐就成了精神所必须的奢侈品。他不愿意失去任何观众,也包括观众所能带来的可能性。他也反对庵治一路叶执行暗杀计划,因为杀了白鬼仁也不过一时权宜之计。绝望乡既然已成一方势力,死掉一个领导人也会有下一个,事实上,后来天塚麟太郎的确做到了。但他就是拦不住他们任何一个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就像他更早之前劝不回诺瓦尔·隐特里希亚。他甚至连自己的剧团都控制不了……不,这说到底也不是他的剧团。从很久以前起,《无病呻吟》就是结社的财产了,他只是还不想放手,不舍得,仿佛攥住了这零星半点的力量,很多事情就都还有周旋的余地,他也还有能做到的事……不论如何,他怀抱着希望,这是他最大的优势。很少有人像他这么擅长把自己逼成傻子。
大破坏结束后两年,他终于有时间四处拜访故友们的遗族。每到一户人家,他最先是道歉,接着收获打骂或是冷遇,然后自觉地滚地出门——毫无意义,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只是见到沙华的时候,他突然不难过了。他们聊起过去的许多事,安贝尔不止吃光了人家摆在桌上的橘子,还拿走了几个塞兜里,馋得家里小朋友的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
仁下令毒杀一路叶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呢?
他不知道答案。他没有问。反正,当仁的血溅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安贝尔……让-巴蒂斯特·马丁在想,原来这个人的血也是温热的。
☆Red Tower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5416/
Blackout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249460/
Last of the Light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251444/
Two Steps from Hell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305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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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Honor in Blood
☆其实,还有,一个,结局,但我,来不及写了,对不起
☆谢谢香木老师借我威廉满足我每届99都要搞事的心(???
人是傲慢的,时常贬低除自己之外的存在。捕杀,驯化,调教着饲养,彻底扭曲它们生存的方式;培育,挑选,优化着支配,把不同种族的繁衍也纳入控制。人是贪婪的,尽管如此仍不知足,羡慕着不属于自己的权能。奔驰于大陆的迅捷,翱翔于天空的自由,畅游于海洋的灵动,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渴求,然后,为了得到这些什么都会做。
“你所属的文明一度将生物之间力量的传承简化为进食和穿戴——个体生存时必然需要的行为——着实是个绝妙的主意,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侃侃而谈的青年有着过分白皙的肤色,摇晃的枝形吊灯打下光影,使他从某个角度看起来有如肌理鲜活的异国石雕。他的黑发用墨绿色的发带系成一束,看向旁人时,倒好像是反将对方的身影锁在了自己金色的眼瞳里一般,视线中浸满了精致的笑意:“简单直接是件好事,节省了时间。人类所欠缺的显然只有时间。”“……然后?你就专程来向贫苦而不自知的蝼蚁之一展示你的‘富有’,并以此资助他同样贫瘠的想象力吗?我竟不知道你如此亲切。”“为什么不认为我仅仅是在称赞人类的智慧呢?”“喔,你会吗?”
“我当然会。”贝利亚尔·米切尔合上手里的书本,“因为你也是人类,亲爱的盖恩。”
这次并没有得到不情不愿还带着刺的回应,但他继续说下去:“由女巫和她们的血脉暗中主宰着的这个世界,唯有格罗夫纳家族另辟蹊径,选择以女巫的血肉为食,并就此取得过人的成就……只可惜,在你真正接手这一切之前,你的祖父一时兴起从遥远的东方买来的一个女人,不仅骗走了家族原本的继承人,还卷走了代代相传的仪式骨刀。而你的父亲,在他本来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位子上挣扎了半生,也不过是给你留下一个比之前更烂的摊子。勉强撑起的门面,一蹶不振的资产,还有一群愚昧无知的蠢亲戚……古老而伟大的格罗夫纳家族呵,不仅要用火烧尽腐朽的枝桠,还得用祭品唤醒崭新的嫩芽才行。”
坐在对面的另一位青年垂下眼,将白瓷茶杯送到嘴边,温热的茶水巧妙地遮掩住他的嘴角。他对此置若罔闻。或者说,想要做出置若罔闻的样子。可盖恩·格罗夫纳毕竟还很年轻,更不用提区区二十年的岁月在他的同行人的眼中连刹那都算不上。于是,贝利亚尔轻轻地笑了:“但我们不必在乎格罗夫纳会变成什么样,不是吗?还是说,你其实在乎过?盖恩?真是抱歉,耽误你的行程了,需要我现在就送你到纽约曼哈顿吗?”
“……行了,贝尔,说些你根本不打算做的事是你的新爱好?真是不错的趣味,找你那些浪费得起时间的老朋友再继续如何?”没落一族的少当家总算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出头等船舱,“没有必要。让瞎操心的兰开斯特和艾利克忙活去吧,等她们找到我的好堂姐之后,再去剥下她的皮也不迟。”“好吧,盖恩,你要去哪?”“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度过一段有意义的时间。”“真遗憾。”
异形的恶魔拿起第二本硬皮书,见他的契约者真就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关上房门,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倒是真的不太关心对方会跑到哪里去,这与他们所乘的游轮是航行中的孤岛这一事实无关,而是只要还未从这场甜美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不论盖恩·格罗夫纳去向何处,最终他也只会回到贝利亚尔·米切尔的身边而已。¬
“‘想要比现在更加轻松快活地活着’,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盖恩呼唤了我,而我回应了他——那么,你又是如何?故事的主人公,悲剧的女主角,你的愿望已经决定了吗?还请恕我直言,暗中窥伺可说不上是淑女该有的举动。我也不喜欢。不过看在你们两人分享过同一根杉树枝上结成的果实的份上,下不为例,洛斯塔·格罗夫纳。”
猛烈的痛楚在脑内爆发开来,仿佛是身体被人用蛮力折成了好几段,洛斯塔在意识陷入恍惚之前,只来得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以免惨叫出声。一片晦暗的混沌之中,无从得知到底是过去了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也难以辨别到底是适应了还是疼痛其实已经消退,就好像是很突然地,她的眼前重新显现出她所身处的书房的模样,将她与她自己的现实再度连结到一起。她成功着陆了,还差点在掌心留下一个牙印。
包括她刚才尝试了的法术在内、记载了各种魔咒和秘方的手稿铺满了她身前的桌面,此外还有一本夹了许多信件、因反复的翻动而显得破旧的笔记本,以及压在上面的一柄无鞘匕首、刀刃的材质接近于光滑的白色石头——这些就是行李箱里装着的全部。以女巫的遗产来说,并没有超出想象范围,不如说还少了一件,而那一件的价值或可能超过其他所有。
“格罗夫纳,米切尔,兰开斯特,还有,艾利克。” 洛斯塔拖着沉重的步伐后退,慢吞吞地摔回扶手椅里;为便于梳理思路,她把一些关键词断断续续地报给自己听,“兰开斯特不愧是想不到……柯罗诺斯果然是……也不能排除教授,夫人,还有卡伊洛斯……嗯?”
这一连串突兀的响动一定是从室内的某处传来的,被建筑物的架构和繁复的装潢过滤掉了七成,依旧清晰到洛斯塔不会将其错以为是幻觉。曼哈顿的市郊聚集了各种富人们用于安置情妇的爱巢,只能见到女人出入的豪宅招来夜盗、甚至雇来的仆佣监守自盗,在这个纽约可以说是再寻常不过了。她们在正式搬进来之前就已经将闲杂人等遣散干净,此刻将不请自来的全当做不速之客接待,自然也是十分合理的处置方式。
秘密被从手提箱中解放出来,栖身进一个更大的箱盒里,它仍得是个秘密。芙洛丽亚会为她做到任何事,洛斯塔并不怀疑这一点,就算有贼人闯入屋内,她也会先一步替她将一切处理完备。只是她刚刚才得到一星半点与追兵有关的情报,尚不足以制定对策,如果运气够好,能够趁热打铁地再挖出点新鲜的,便是再好不过。她把匕首握在手里、藏进衣袖,悄无声息地从狭窄的门缝滑出书房,循声一路找过去。房门关着,声音突然停歇了。
洛斯塔被想要呼唤的名字哽住喉头,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敲了敲门——把门直接敲开了。她其实并未在第一时间看清里面的景象,只觉得那个人的背影似乎比往常更娇小一些,更熟悉一点,然而在她真正意识到什么之前,那个人——金发赤眼的福克斯·拜斯坦德——茫然而无措地回过头来。他的上半身,尤其是领口,还是湿漉漉的,在明亮的月光下反射出略显粘稠的光泽,和混杂其中的一些格外显眼的……残骸。
其实仔细打量的话,会发现他吃得还挺干净,像是饿狠了之后遭遇食欲的反扑,除了一些在最开始时溅开的血迹,也就只有骨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但不论如何,屋里一片狼藉,而站在其中的家精,是看上去最糟糕的那个。她不知道她该不该靠近过去,并非是感到害怕,而是因为对方看起来似乎快要哭了。她不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芙洛丽亚哭泣了:“没事的,我不会责怪你什么。对你来说,这样的、进食,一定是必要的。还记得吗?之前,你一度变回了耳坠的模样,我吓坏了,慌张地划破了手指,是那些血让你变回来的,从那时候我就在考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太饿了,对不起,洛斯塔,我——”“F,请听我说。”“……嗯。”
“我不会说:你不要这样做。对现在的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比任何人都重要——就算是与我认识的其他人相比也是一样。就像你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你。所以,饿的话,去吃就可以了。不要多想。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对吧?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没有办法保护我,所以才这样做了,对吗?所以我会说:没事的,谢谢你,因为你,我得救了。”
“……是啊,是这样没错。”那个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居然让你看到如此不像样的一面,唉,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也看过我很多不像样的一面了,就算扯平了吧。”“哈哈,这可不一样啊。你不去睡吗?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吧。我收拾完这里就睡。”“……可以把它留给我吗?我有一个想要尝试的魔法,需要用到人类的尸骨。施法的过程中也不想被打扰。”“好,我明白了,不过,洛斯塔,勤奋好学也要适当。”“我有分寸。晚安。”“晚安。”
多么荒唐,她连芙洛丽亚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抚慰心灵的话语和循循善诱的引导却是信手拈来、滔滔不绝。这些话语之中明明包含了切实的真心,却总好像是有期限的,是终有一日会消散的虚幻之物。或许事实本就如此。终究难逃一死的人类,得是怎样的傲慢,才会奢望自己还得出一个永恒呢?家精仅仅是在爱着,天真而纯粹地爱着,芙洛丽亚什么错都没有,她一定是无罪的。
洛斯塔·格罗夫纳向前一步,尚未干涸的血泊静静地染红她衣裙的下摆。
十月的纽约,传闻比头条还要赶着应季,勤快地换了一版又一版。打扮得体的行人忙于关注名流的八卦,无暇顾及街头巷尾横躺着的流浪汉是不是与往常相比少了许多。人毕竟不会平白无故地往下或是往缝隙的暗处里看,而且突然出现的神父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神职者在这个没有神存在的城市反而更加深受爱戴,何况这位先生一派仪表堂堂,哪怕他的法袍上总有点挥之不去的烟草味或是酒味,也比不久前在这里游荡的另一位蓬头垢面的同行好上百倍。被他堵住去路的年轻女士身着深色的、有如丧服一般的长裙,层层的黑纱遮住了上半张脸,她握着行李箱把手的十指紧了紧,好像是担心它会被抢走似的:“……请见谅,我是从别处来的,信仰的并非您的主。也许末日审判确实就要来了,但我并不渴望被您的神拯救,没有登上方舟的打算……也不想在两个掌心之间选出一个。”
“看来是过分热情的传教让你感到困扰了,别担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并不住在这附近,恐怕不能帮到您多少。”“一个人走这样的小巷子吗?这恐怕不太安全。”“……您没注意到吗?有人与我同行的。”
晦暗的阴影似乎摇动了一下,某种模糊的存在借由他人获得了清晰的形体,一如往常。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位令人过目难忘的黑发美人,透明的水滴沿着发梢滑落到光洁的肩头,一路向下勾勒出湿润又柔软的曲线。她向神父露出一个他所熟悉的、分外虚幻的温柔笑容。
“……指引迷途羔羊多少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就给你一个忠告吧。”威廉·格雷几乎想要叹气了,“先串通好再采取行动啊。”
枪击瞄准了站在前方因而离他更近的目标,普通人类难以做出反应,但并不妨碍芙洛丽亚猛地拽起洛斯塔的手腕,用她手中坚固异常的箱子为她挡下M1911点45口径的致命袭击。然后家精松开手,侧过身,未能迷惑他人的伪装亦如水滴一般流淌而去,露出本应属于福克斯·拜斯坦德的样貌。他的体型与对方相似,至少外表上是看不出明显的差距,动作也同样灵活而迅捷,只轻轻地踏出一步就错身到了威廉的背后,捏着他握枪的右手腕将其折到了背后,时刻准备在折断骨头后夺走枪支。单说力气,人类自然是比不上非人之物,但——
洛斯塔正在思考着为什么教会也会找上自己,若是和她现在所处的状况确有联系,那么权重又该占上多少,一时间分身乏术,为近在咫尺的死亡感到恐惧的余力都没有。她仍举着那个箱子,甚至可以说是呆呆地看着威廉·格雷在被芙洛丽亚制服之后、一声不吭地借着视觉死角用左手将第二把手枪从皮套里抽出来,这才终于做出了一点反应:“F!!”
火药和金属在躯体上撕裂出深可及骨的创口,鲜血应声涌出,那个人的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上了数枪,刺眼的红色很快染上白色的大衣。疼痛或许不会成为阻碍,但一时的重心不稳还是给对方找到了可乘之机,威廉将右手挣脱出来,顺势转过身,枪口分别瞄准了男人的心脏和女人的眉心。他看过去,双眼在这片腥气弥漫的晦暗之中几乎发出光来:怎么选?
下一秒,响起的枪声好像完全重叠在了一起,在老旧的楼宇间振出同等幅度的回声。
“真是叫人吃惊,作为邪灵而言,你也算得上是很强的了。”用于杀伤的凶器在侧面刻着简短的祷告词,但若是想要消除单纯的执念,仅仅是神圣的选段想来也还是不足够的,“要不是我,其他的清净师遇上你恐怕要费不少功夫。得让他们重新评估你的危险程度。”
洛斯塔·格罗夫纳被芙洛丽亚揽在怀中,她毫发无损,只有纱帽滚落到了一遍,听得见属于家精的喘息声中混杂了停顿,鼻前只能闻到铁锈一般的味道。尽管理性得难免僵硬,但她的发言依旧响亮而清晰:“也就是说,你是为了F而来的吗。”“你就是这么叫他的?”“……F不是邪灵,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而且神父可不该在交涉之前就使用暴力。” “有误会的人是你。家精一般只会有拥有一个形象,只有邪灵拥有随意改变外貌的能力。”“那么,或许F是个罕见的特例——”“喔,要在神父的面前说谎吗?你请随意。”
枪口再度指了过来,这个距离下,对方没有道理打偏。两把枪,弹匣各可装载七发,一番对峙下来连一半都没有消耗掉,更不用提威廉·格雷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负伤。她自己不能算作战斗力,芙洛丽亚的伤势也不允许战局的拖延。思及至此,洛斯塔再度抬起头,赤色的右眼红得像是在燃烧着:“不,我说真话:我不信你的主。”
众多黑影从意想不到的高处飞扑而下,被威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刚要抬手消灭,自地面而来的攻击就隔着衣袍嵌进他的血肉里。而在乌鸦,野犬,还有数不尽的老鼠将他彻底包围住之前,他也只来得及用剩余的子弹为抱起女巫的邪灵远远地饯别。
那个人一直沉默地抱着她,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的、对方的体温,渐渐地模糊了,和自己的变得一样,却完全没能让不安消弭而去。她的身上沾染芙洛丽亚的血,被芙洛丽亚的气息包裹住,但她看不见芙洛丽亚的脸。她的眼睛此刻是老鼠的眼睛。等到洛斯塔通过还活着的老鼠的视野,确认了威廉·格雷并没有追上来之后,他们这才径直回去了宅邸。
治疗伤口的常识是有的,不确定的只有这些措施能否在家精身上起到相同的效果。当然更严重的问题还是,她其实不懂得如何正确地处理枪伤。她读了许多书,可她的知识总是不足够,而且情况特殊,也不能去找医生。“我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她对着一桌勉强能算是整理过的杂乱手稿焦头烂额,“不知道子弹要是留在体内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被她强硬地塞进椅子里坐着的芙洛丽亚看着她的背影,尽管语调难掩虚弱,仍忍不住劝她:“没事的,血已经止住了。也不痛了。洛斯塔才是,突然遇到袭击,还被人用枪指着,一定吓坏了吧?今天要不就——” “我不需要你在这种时候特意做出长辈的样子。”“洛斯塔……你要明白,我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坚持要陪在你身边的。”
她回过头、看过去。她心里知道,笑着的是芙洛丽亚,不是福克斯·拜斯坦德,可她的眼睛不让她寻回她不小心丢失了的爱人。洛斯塔·格罗夫纳怎么也看不见芙洛丽亚的脸。
“……女巫的血。”“什么?”“女巫的血,也能起到作用。退一万步说,女巫也是人类,完全能够成为你的食粮。”“……不,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
洛斯塔面无表情地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装饰华丽的裁纸刀。若是论锋利程度,她其实应该去一趟厨房,或者至少打开箱子,把出门之前装进去的匕首拿出来。但她此刻选择了裁纸刀,本是用于分离粘合的书页、拆开信封的工具,来切开手臂上的血管,并为此多费了点力气。她走过去,静静地看着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情绪压过那个人心头的悲伤和难过:“不……洛斯塔,不要。我不要。”“是吗,肉更好吗?”“住手!”
他慌慌张张地两手并用拦住她,目光想要避开她的眼睛,结果又落到了流着血的创口上:“真的,洛斯塔,不要这样做,我现在就帮你包扎——”“你不喝的话,这些血就白白浪费,我也白忙活一场。你想要让我失望吗。”“……算我求你了。”“这是命令。”
这个词此前从未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因而在这个瞬间显得格外冰冷而残酷。也同样地难以、违抗。芙洛丽亚僵在原地,被洛斯塔轻轻松松地抽回被拦住的那只手,将裁纸刀抛桌上,然后再被这只手强硬地掰开嘴。无止境地渴求着真正的生命的这副躯体,是格外诚实的,血的味道一拥而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她递过来的手腕。洛斯塔·格罗夫纳只有右眼的虹膜变成了红色的,另一只仍是沉稳的绿色,与家精的面貌全非相比,这只是小小的改变。可对洛斯塔而言,一定是改变了实在太多了。他们对视着,言语在进食的过程中被吞咽回了喉间,眼泪或许也是。几枚异物从模仿着人类但终究不是人类的存在身上落下来,他站起身,没有放开她,牵着她找到被遗落在门口的急救用品,替她绑好了绷带。
芙洛丽亚松开洛斯塔的手,没有再碰她,而是哑着声音说:“去睡吧。”
日子一成不变起来。洛斯塔通常在黎明时刻入眠,午前醒来,剩下的时间除了用餐,就都在书房里学习。每隔一两个星期,她会在晚上和芙洛丽亚出门,趁着夜色招摇过市一番。伴随着她越发熟练地借用其他动物的视野,他们的具体行踪再没有被人察觉到。而自从格罗夫纳抵达了纽约,兰开斯特就停下了搜查的小动作,前者看起来也没有暂时要接手的意思。偶然间,洛斯塔发现柯罗诺斯还在找她。她的友人不时就会去拜访威廉·格雷,尽管后者在结清了先前的委托费之后,就一直对流浪汉失踪事件的后续进展兴趣缺缺。
“清净师真是各有特色。”跟在柯罗诺斯身边的家精在说话时总是慢吞吞且含糊的,“你就和他完全不一样。我比较喜欢你。”“夸我也不会给你涨工资的。”“你也没发过。虽然我们从那之后就失去了洛斯塔·格罗夫纳的消息,但在费德里科·维托·莫里蒂回来之前离开了他的街区,到底是个正确的选择。那片区域的死亡率从九月起就居高不下,和其他帮派的火拼造成的伤亡多到难以计数,而且那些现场总是会发生些怪事。夫人现在怀疑他们的背后有新的女巫在做推手。”“继‘桂冠贤者’之后又有人去养这条疯狗了吗,真的假的。”“你还要查洛斯塔·格罗夫纳吗?她可能已经离开纽约了。”“她不会的。”
私家侦探正了正她的围巾,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经过某个街角的咖啡店时,她的脚步慢了几拍,但终究是没有停下来:“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也只回收到了拜斯坦德先生的一小部分,目前安置到了徒然堂。虽然就算找齐了也不可能修复他,但让人造精灵的碎片流失在外毕竟风险很大。在莫里蒂有女巫的假设下就更危险了,根本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所以洛斯塔不可能离开纽约,她还没有把拜斯坦德先生接回去,不会一个人走的。”
“是这样吗。”“怎么,你不信?”“不,是你不信。不是她有没有离开的判断,而是她没有离开的理由。你以前说过你觉得福克斯·拜斯坦德好像在追寻什么东西。”“我确实说过……既然如此,那可能是他妹妹——也就是洛斯塔母亲的遗物吧。”“遗失的女巫遗产难道不比人造精灵更危险?你应该上报的。”“说了又有什么用,清净师又不是女巫。”她盛大地叹了口气,“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在面对女巫们时能做到些什么吧?”
家精用印刷体把“为什么不能”打了两个问号写在脸上,然而柯罗诺斯没有回答他。她朝着某个方向猛地回头看过去,受她惊动,一只肥嘟嘟的鸽子懒洋洋地拍动两下翅膀,没能飞起来,最终踱着小碎步走远了。
“……这些家伙是不是太胖了点,怎么连鸟的样子都没了。”“你自己也有在喂,我看到过。”“行了行了,走了,回家。今晚是万圣夜,我要去折腾卡伊洛斯。”“好吧。”
被嫌弃的鸽子转完一圈,见聒噪的人类总算走了,又回到原地,冲着不知何时起站在路边的女人咕咕了两声。她在秋意正浓的时节里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裙,聊胜于无地在臂膀间围着薄纱质地的披肩,黑色的长发用红色的发绳盘在脑后。她有一张颇具东方特色的美人面,因此看不太出年龄,但她的双眼是鲜红的,艳得几乎要淌出血来。如果柯罗诺斯刚刚有看到她,她就会发现这位女士眼角的弧度与洛斯塔·格罗夫纳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在哪里呢?呵呵。”
※每个月请假,每个月瞎写,这就是狗吧.jpg
※……写昏头了抓个虫,对不起又重新响应_(:з」∠)_
这是五月里的一天。
季节向夏天过渡,逐渐趋于晚春。公园的花坛与路边的花店为这座高楼肆虐、铁轨横行的城市增添一分奇异的春色。戴安娜·科尔曼走在街边,深蓝色宽檐帽和长裙在阳光下显得崭新又时髦。尽管还未习惯新衣,她走路时的姿态依然像一只静默水上的白天鹅。她缓缓走在街上,电车与汽车轰轰而过。忽然又停下,看了看手里的白色郁金香,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路边一个花童忽然塞给她的。
小男孩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抱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来回吆喝。不时有行人会驻足,或是买上一枝,或是拿起一捧。她从他面前经过时其实并没有停下,反倒是他先注意到了她——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棕色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随即,小男孩赶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露出鼻子旁星星似的小雀斑,腼腆地笑着,从怀中抽出一枝花递给了她:
“给您,美丽的姐姐。”
戴安娜抿了抿唇。她想拒绝。他这个动作既已引来了不少关注,大家都在好奇怎么这个花童会突然向空气递出去一枝花。
但小男孩只是看着她。
“我没有钱。”她说。
“这是送的,不收钱。”他没有收回。
“为什么要给我?”她便问。
他眨了眨眼,“因为今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从花瓣上滴落。洁白的郁金香在她眼里盛开。她一边思考是不是所有小孩子都是如此不讲道理,一边却又失去了拒绝的理由,收下并道了一声谢。
于是,现在她孤身站在街边,有些茫然地拿着这朵花。
她想起自己眼下的栖身之处——帕特里克·埃德温的家。那栋宅子里挂着名画,放着雕像,也摆着花瓶。尽管他看起来不像喜花之人,但经常都会有佣人耐心浇水,若是花瓣出现了枯萎的迹象,也会及时更换。
他是不会需要这样一枝不起眼的花的。
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从她耳边倏地溜了过去。这串铃声让她想起夏洛特——自己身上这套新衣服还是她挑选的——戴安娜抬起头,站在眼前的却并不是黑发女性,而是一名身材更娇小、笑容也更轻快的女孩。
是她。
那个皱着眉头苦恼询问“恋爱”的小小少女。
芙洛丽亚。戴安娜还记得她的名字,就像自己手中这朵郁金香的花冠一样饱满而可爱。
女孩似乎也认出了戴安娜,惊奇地睁大眼,随即拿着扫把颠颠跑了过来。
“好久不见呀,戴安娜小姐!”
家精的时间是停滞的。即便隔上两三个月重逢,芙洛丽亚也能笑靥满面、不带隔阂地朝她打招呼。戴安娜点了点头。“您换了新衣服啊,对不起,我差点没认出来。”芙洛丽亚打量着她身上入时的套装,“好像橱窗里的模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戴安娜不知她的意思,只好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有人买下你了么?”
“是的!”
“对你好么?”
“那当然——洛斯塔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好的、我亲爱的爱人啦!”
芙洛丽亚夸张地张开双臂,仿佛用语言还不够,非得加上动作才能准确表达。她兜满了春天的碧绿眼仁儿里熠熠闪着光。那盈盈的光与商店的人造灯不同,是自然而然的,常出现在街头巷尾成双成对的情侣眼中,却又绝不会出现在戴安娜自己的眼里。
戴安娜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见状,芙洛丽亚好奇地问道:“那您呢?还在徒然堂里吗?”
“……我被人买下了。”
她其实不是很愿意回想起当时的事。帕特里克之所以会买下她,并不是因为他一眼相中了戒指,或是有心上人,只是因为一场闹剧。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她并不想承认。
“我能问问是谁买了您吗?您这样漂亮的戒指,能买下您的人一定很有品位吧?”
戴安娜思考了片刻。
自从帕特里克买下她也有一个月了,可她仍然不了解他,当然,她也从未打算主动了解这个人。他经常出门,也时不时会有警察上门盘问,之前他带她去的那个命案似乎仍未有个了结,于是拖拖拉拉了一个月。他那间宽敞的书房里摆着成排的小说,也堆着尚未上映或开拍的电影剧本,还有留声机与许多唱片,不过隐藏在那张友善面容下的帕特里克·埃德温似乎总是兴趣缺缺。
好像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于是她回答:
“……只是个无聊的男人罢了。”
芙洛丽亚“哎呀”了一声,好像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的呼唤却将她的话语打断。她转身去应了一声,又招了招手,这才回过身来,有些歉疚地说:
“不好意思,戴安娜小姐,我得去帮忙了。我现在就在这家咖啡店打工,下次有机会的话,请您一定要来呀,这里的甜品可好吃了!”
她目送女孩跑进不远处的咖啡店。春天的阳光为一切都披上一件柔和的外衣。有一瞬,她好像瞥见了“外衣”之下悄悄积蕴的阴影,静静缠绕在女孩身上,好似黄昏逝去,夜幕就要落下。
戴安娜·科尔曼收回了目光。
什么也没有说。
“你要去看电影么?”
几天后,帕特里克·埃德温这样问她。
她正在他的书房里挑选下一本要看的书。撇开那些爱情小说,只剩下针砭时弊类的,或是悬疑侦探类的。那么——她将手伸向那本《怪诞故事集》——就这本吧,指尖已经扣在了书脊上,听见他的询问也没有停顿,从书架上拿下书来,看了看作者,又轻轻拍了拍硬壳封面,这才问:
“电影?”
“今晚的。”
“我去了也只能站着看吧。”
“不会,我这儿有两张票。”
她回头瞥他一眼,“邀请我做什么?之前那些女伴呢?”
“她们有些聒噪,”男人把剧本随手放了回去,“你要是晚上有事的话就当我没问吧。”
倒也没什么事。家精能有什么事呢?她淡淡想着,又看了看手里的书,朝他扬了扬,说:“那我要借这本。”
“借吧,下次不用特地说,”他看也不看她拿了什么,“你答应了?”
她点点头。
他“哦”了一声。
这种不咸不淡的你来我往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戴安娜本身话并不多,与帕特里克也不熟,或许帕特里克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们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聊天。但他偶尔会在空闲时间带她出去,看看歌剧与杂耍,有些好看,有些一般,她也给不出更高明或感性的感想,不过他也不怎么问。
包括这次看电影。
这是她第一次去电影院里看所谓的“电影”。黑白画面里的男女主角飞快地做出动作和表情,电影本身是安静的,只有配乐起起伏伏,可电影院里不是,时不时会响起男男女女的笑声,尖利的、低沉的,还会有窃窃私语,批判的、赞赏的,随剧情发展,后来隐约夹杂起了抽泣。这似乎是一部催人泪下的电影,于是她偏过头,想看看男人的反应,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好像是在看电影,又好像是在看电影里的某个人。
他在看谁呢?
如他这般淡漠的人,也会有想目不转睛注视的人么?
戴安娜第一次对帕特里克·埃德温产生了兴趣。
“两人一生再未见面。”
结局的字幕缓缓浮现,她瞥见,那不大不小的白字映在她空无一物的眼里,顺着落进了心底。这是一个爱情故事:男女主角以一个戏剧般的方式相遇,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女方先嫁了人,男方也未痴心再等,两人分别在纽约下雪的街头。
如此寻常的事情每天都在现实里上演,不知为何,在电影院里以第三者的身份旁观却更容易代入。
那低泣与叹息在她看来甚至有些做作。
男人并没有率先离场。他们所在的座位刚好位于电影院中央,等观众走得差不多了,才能起身向外走去。他一直看完了工作人员名单,她也跟着看,直到滚动的名单里出现了他的名字,她吃了一惊。随后,清洁工提着扫帚进来了,见里面还有人,便不耐烦地等候在旁。男人起身向外走去,她落了一步,也走了出去。
出去便是灯红酒绿的纽约街头。
与电影里唯美的镜头不同,真实的纽约从不会等待任何人告别。先前还一窝蜂涌出去的观众早已散得七七八八,帕特里克不急不缓地走在街边,让她靠里侧走,两人并肩。
一时无言。
喧闹将沉默挤得落荒而逃,霓彩流光,车水马龙。她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确保他听得见自己。
“你投资了那部电影?”
“是啊。”
“为什么?”
“赚钱。”
“能赚钱么?”
“只要是爱情电影,差不多都能赚上一笔。”
他的侧脸在来往的车灯下明明暗暗。任谁都听得出他回答的嘲讽,但她想知道的是,既然不相信爱情,为何偏偏要凝视电影里的那个人呢。
人的言行总是充满了矛盾。
戴安娜终究没有问出口。
“所以呢?那部电影叫什么?”
坐在对面的黑发女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总是湿漉漉的指尖来回摩挲着桌面,水珠在桌面上凝结得像一滴剔透的露。戴安娜看了看四周,她们正坐在一个偏僻角落,这里恰好有一张空桌。避开了高峰期的咖啡店里,客人进进出出,怎么也填不满空位。是女人拉她来这儿坐下的。
“记不得了,”戴安娜老实回答,“爱情电影的标题都差不多。”
况且她根本没怎么看进去。能总结出剧情是一回事,沉浸在剧情里又是另一回事。她从未真正沉浸在那场电影里,一切都太假,爱情哪能是那么美好且温吞的东西呢?它理应是触及皮肤与血肉的,热烈而又残忍,一厢情愿、不死不休。
这才是她知道的爱情。
这才是人类教给她的爱情。
黑发女人——夏洛特笑了笑。她就连笑容也沾着湿气,乌黑的长发妖娆地贴着两鬓,像小说插画里的海藻。她与夏洛特也是在徒然堂相识的,所有缘分均始于那家默默无名的古董店。至于如何相识的,戴安娜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夏洛特之前邀她一起去看歌剧,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熟络起来。
夏洛特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愿意与她打交道的人都不在意她的冷淡。
或许是所有人都默认她是一颗钻戒,钻石本身有多冷硬,诞生出的家精就有多冷漠。戴安娜觉得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她也从不辩解。辩解什么呢?本来也是事实。
夏洛特比她更喜欢外出,因此每次总是她来分享大千世界。戴安娜一边听她讲话,一边将目光投向咖啡店的窗外。车来人往的马路边忽然跑过去了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一捧明黄色的花,好似一颗明丽的流星,从街这边眨眼间划过去,消失在了尽头。
她想起前两天送她郁金香的小男孩,又想起那一晚帕特里克·埃德温的侧脸。
他们其实经常这样一起走路,无论是去看歌剧的途中,还是回家的路上。他不一定每次都会坐车,尽管这身西装很有可能被路边的污水和尾气弄脏。也总有不知情的外人盯着他看,有些是好奇他西装革履的打扮,有些则醉在他不苟言笑的眼眸。但他不会在乎,更不在乎与她之间断断续续的对话是否会引起那些人的疑惑和反感。
——那朵花或许应该送给他。
戴安娜·科尔曼忽然有些后悔。
晚春初夏之交,纽约像一头沉默前行的巨兽,一呼一吸都震耳欲聋。它向前走,带着城市里的人们也向前走。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儿,所有人都顺从于季节更迭。
阳光远远地照进,像游鱼的尾巴摆荡出的涟漪,波纹摇曳而来。于阳光之下透明无物的两个家精,没有点餐、没有笑闹,只是静静地享受人满为患之前的短暂休憩,谈论一些也许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比如爱情。
在这个寻常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