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耳鸣和絮语折磨了半个月的布瑞克发觉,自己面前出现了一艘宇宙飞船。
银蓝色,流线型,处处体现科技之美。很好,我终于彻底疯了,布瑞克想。他还没来得及联系精神科医生,飞船舱门在他面前打开,米拉朝他打招呼。
“嗨,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里?”
布瑞克不明就里,跟米拉走进飞船。他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科幻电影里的造物为何能走进现实生活。也许这是自己的幻觉,他理应不这么容易地遵从幻觉里人物的安排,但不知为何,他仍然这么做了。
他顺从地坐上副驾驶位,按照米拉的指引系好安全带。米拉娴熟地摆弄液晶屏幕,自动驾驶系统开启的提示响起,她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布瑞克。
“好了,我们这就要出发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飞船缓缓升空,悬停在伦敦上空,城市景致一览无遗。
想到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天空,布瑞克忍不住担忧:“我们这样,会不会触犯了隐秘公约?”
“已经没有什么隐秘公约,也没有什么埃癸斯了。”
米拉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她伸手划动液晶屏,调出一个画面:“你自己看看吧。”
画面是在太空中拍摄的,漆黑深邃的宇宙中,海蓝色的行星就像一枚水晶。但令布瑞克大感不妙的是,在那行星上空,竟有成千上万的陨石朝着星球袭来!
“3小时28分后,我们将面临毁灭。”米拉语气严肃,像在宣判。
“呃,好吧。”布瑞克干巴巴地说道。他感觉一切都缺乏真实感,像在做梦:“我还以为,这是我的幻觉,或是别的什么。”
“这不是你的幻觉,实际上,你最近出现的那些症状,就是导致宇宙毁灭的原因之一,而我们现在就要逃离这里。”
“只有我们?那其他人怎么办?”布瑞克不由得担心起更多人的安危。
“他们也都会找到自己的去处。”米拉示意布瑞克看向窗外。
伴随着色彩缤纷的火焰,越来越多的飞船腾空而起,冲出大气层消失不见,像是在放一场盛大的烟火。
“但是,我们要去哪里呢?”布瑞克问。
“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任何世界。你可以选择成为人类,我说不定也会成为真正的魔女。也许成为天使和魔鬼,大象和蚂蚁,或者成为一阵风,一抔土,一颗星星……我们会在那里再度相识,成为朋友,敌人,家人,又或者我们成了陌生人,即便见面,也不再认识彼此。”
布瑞克的头脑逐渐明晰起来,新的知识与概念闯入他的脑海,让他头疼欲裂。他是布瑞克,魔女曾经的使魔,同时也只是他人创造的角色。他的角色关键词是自由与忠诚,看似矛盾的词汇却在他身上统一。他并未拥有其他宇宙的身份,但今后很快就会拥有,他会成为其他人,继续追寻着内心渴望的自由……
但布瑞克用力摇了摇头:“我不想那样。”
米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她是曾经的毒药师,现在的药剂师,小恶魔的表象下隐藏了温柔的本性,那是她为保护自己打造的獠牙。她会和布瑞克争吵,和好,恋爱,分手,复合,结婚,最终幸福地离世,一切本该是这样,但显然,他们的故事要在这里终结了。
“至少比待在现在这个破烂地方好一点儿吧?我可不想跟这里共存亡。你不期待未来吗?”
“我会期待未来。”布瑞克说。
但紧接着,他又看向米拉,眼中像是有光芒闪烁:“但是,我还没能了解现在的你。”
米拉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但她很快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么,我们还剩下3小时25分。”
再见!所有的同事!再见!我们会在下个宇宙重新相遇!
*请假卡
*很混乱的写完了
阿比斯是乐观主义者吗。
有人会通过半杯水来判断一个人是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要是觉得有半杯水喝太好了那那个人就是乐观主义者,反之觉得只有半杯水要被渴死了,便是悲观主义者。阿比斯,面对着这半杯水,他会拿起来喝完,然后等着下个半杯水。
他是乐观主义者吗?莱尼锡看着旁边蹦蹦跳拿着雪糕对着游行队伍乱叫的阿比斯,一般来说要是把阿比斯身上的经历放在别的小孩子身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经历就像是一道方程式里的条件、无论你如何摆放,他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或许只有一个——一个阴暗沉默、寡言的小孩,莱尼锡咬着吸管想可能也是自己的刻板印象了。
如果他不是的话,那阿比斯这种乐天派一样的性格,吵着嚷嚷着、就像是这个时代里从某个幸福的家庭里诞生的、被溺爱到极致的独生子,要如何解释呢。
但是如果说他不是的话,那阿比斯在公司里被问到自己为何会被杀害的时候,会移开他的眼睛沉默不言呢。
那么我们回归到最初的问题,阿比斯是乐观主义者吗。
“我会想要知道某件事的真相吗?”
阿比斯咬得手里的巧克力雪糕上的饼干碎咔咔作响,他们坐在了在人来人往的音乐节中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上,尽管已经夜幕降临,但是狂欢奏乐的人们满街都是,莱尼锡把自己伸出去的脚往里收了收,给面前喝得醉醺醺却在高唱不着调民谣的醉汉们让路,爱丁堡的音乐节烟花似乎把整个城市都照成了不夜城。莱尼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对刚刚问出口的问题后悔了,他嗯了一声。
“嗯…——”
阿比斯舔着比他拳头还大的冰淇淋,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今天是第几个雪糕了,但是既然克拉伦斯不在的话,自己吃多少个克拉伦斯也不知道吧。阿比斯坐在木凳上晃着腿,他一口咬掉雪糕上的装饰小熊脑袋,巧克力碎片哗啦啦地掉在了他的裤子上和地上。阿比斯用手指一小片一小片地把自己裤子上的巧克力碎片捡起来放进嘴里,舔掉手指上的巧克力。
“你抬头看过星星吗。”
莱尼锡被他突然牛头不搭马嘴的回答弄得有些疑惑,莱尼锡当然看过星星,他在海上的夜空中看过那满是钻石星辰的夜空,伸手仿佛就能够到一颗炽热燃烧的星星。银色光点与大海的海水照应,连波涛的海浪中也能看到那如同钻石光辉般的星,一时间或许会分不清自己脚下的是天,还是头顶上的是海。但是他还是抬头看去了,晴朗的夜空上繁星点点,尽管肉眼可见,但星星们还是比不过爱丁堡城市灯火通明、如同着了火一般直冲夜空的斑斓霓虹灯灯光耀眼明亮,它们就在黑夜的幕布里散发着微弱的光,燃烧着自己比人类还长的寿命,见证着活的短暂而热烈的生命的一生。
“我们曾经仰望星空,思考我们在宇宙中的位置,”
“而我们现在只会低着头,担心着我们活在这世间上的意义。”*
“就算知道了真相,不会给我们的人生带来任何改变,”
“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或许再去回头追寻为什么发生的起因,会不会是一种对现在的生活袖手旁观的借口?”
阿比斯平静过头的声音就像是被静止的湖水,在那么一瞬间,橱窗里映出来的或许是一个八十多岁的幽灵,模糊着自己的身形蜷缩着 身子,却又像是一位坐的挺直手持绅士杖的成年人从容不迫地谈论着,莱尼锡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一切的欢闹声都被抛在了脑后,但是他眨眼间缓过神却发现自己一直抬着头看着星空,在声音逐渐褪去的夜空中,他听见了海浪的声音,星星点点仿佛在望远镜里放大了无限,被一点点的逐渐拉近。
“若是以此作为自己意义,那我们会因为无法得知真相死不瞑目、还是会觉得真相无足轻重死不足惜?”
“但是也正因如此有人的生命也在奋力燃烧着到达最后一刻,”
“比起得知真相,我更愿意去知道,在他生命的蜡烛熄灭一刻,从那簇烟里能看到什么。”
“就像恒星在我们眼里高不可及、我们在恒星眼里愚笨至极罢了。”
一声烟花的砰响猛然唤醒了莱尼锡,烟花在他脸上绽放出陆离斑驳的光,眼里的星光再也寻不见。他低下头,看向旁边的阿比斯,他还是那个坐在旁边用手指粘着巧克力碎片一片片往自己嘴里送的小孩,一手里的雪糕早就融化滴得满手都是,一边吃手里捡起来的碎片,一边扭头去舔虎口上融化的巧克力雪糕,嘴巴真的忙的有够可以。
莱尼锡暗暗地叹了口气,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给阿比斯擦手。
“我给你擦一下吧……——”
“莱尼锡。”
小孩的手紧紧扣住莱尼锡的手腕,是抓的东西,但是力度之大只能说是扣,莱尼锡挣脱得了吗,他似乎忘记了,只记得那只黑色的眼睛,还有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稚嫩的声音说着的话:
“无知是我们的武器。”*
小孩手里的雪糕被猛然松掉,掉在了地上,他松开了莱尼锡的手,皮鞋在石砖上哒哒作响,烟花在头顶上绽开的光投射在每个人的头顶上,阿比斯跑了几步回过头来。
“我是乐观主义者吗?”
“——但是不管如何!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唯一重要的是永恒的现在!”*
END
*“We used to look up at the sky and wonder at our place in the stars, now we just look down and worry about our place in the dirt.”-《星际穿越》
*“Ignorance is our ammunition.”-《信条》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乱世佳人》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