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与伽利略站在房檐下躲雨。
他们谁都没有带伞,诺曼的伞几天前就被风吹坏了,伽利略拿了他的新发明,一个据说可以靠气流吹散雨水的奇怪玩意,显而易见地没什么用。好在这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等,抱怨伦敦糟糕的天气,商量着一会儿要不要去哪里喝一杯,等雨停了我们就去,他们笃定地说,去那家酒气熏天的小酒馆来上一杯威士忌,只要等雨停。
快看!伽利略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声喊了一句,诺曼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隔着细密的雨丝看到一团蜷缩着的,湿漉漉的东西。去看看!诺曼边说边冲进了雨里,伽利略几乎与他同时迈开步子,雨水把他们平等地裹住,而他们将颤抖的小东西用外套裹住。
跑吧!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跑吧!
他们在雨里奔跑,每一步都迈得好大,裤脚上沾满泥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们跑过几条街道,伽利略喘着粗气喊我跑不动了,诺曼转过身来大声嘲笑,怀里的小东西像是听懂了似的,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一长串咕噜。
他们继续跑,跑进小巷子里,跑上楼梯,诺曼打开房门的锁,紧随其后的伽利略关上厚重的门。
于是现在这房间里,有了三只湿漉漉的小狗。
头发擦干!诺曼把毛巾扔到伽利略头上,自己用另一条毛巾胡乱擦了一下头发,又去擦小狗身上湿漉漉的毛。伽利略问他有没有衣服可以换,诺曼说有啊在衣柜里你自己拿吧,转头便看见伽利略麻利地脱了上衣,赤裸着上半身走向衣柜。
伽利略抓出一件白衬衫,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注意到诺曼似乎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朝着诺曼随便扔了件上衣过去,喂,想什么呢,怎么不换衣服,身上湿着不难受吗?
诺曼如梦初醒般接过衣服,他很少有这种感到窘迫的时候。他在脑海里寻找一万个不能在伽利略面前换衣服的借口,忠心的使魔意识到主人正在面临困境,发出几声短促的咆哮,冲进了厕所。
布瑞克!回来!诺曼找到借口脱身,抱着衣服也跟着冲了进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布瑞克耷拉着脑袋,乖顺地跟在他后面,等着主人许诺的丰盛晚餐。
他们总算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诺曼点燃壁炉,让小家伙在火旁取暖。伽利略,去,煮一锅热水,诺曼发号施令,自己开始检查小狗的身体状况,不出所料,有点发烧,旁边的简易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咣乱响,伽利略的声音混在里面,诺曼!你的锅放在哪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诺曼让使魔们照顾小狗,冲进厨房,把伽利略挤到一边,伽利略手足无措,他问诺曼,我该做什么?
去沙发上等着,看着狗,别让它们捣乱,诺曼说。于是伽利略回到壁炉前,跟大狗小狗一起挤在沙发上,肉汤的香味不知何时开始从厨房里传出来,伽利略按住蠢蠢欲动的狗们,自己却也想去厨房看看诺曼到底在做什么。
诺曼端着三个盘子回来,法斯特的盘子大一点,布瑞克的盘子小一点,最小的是给小家伙的,肉汤里加了药草,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它。伽利略问,怎么没有我的?诺曼推了他一把,你是狗吗?自己去盛!
伽利略只好自己去厨房盛汤,他喝了一口,浓郁的肉味在口中扩散,却尝不出是什么肉。
这是什么肉啊?伽利略问。
熊肉。诺曼说。
伽利略打了个寒战,诺曼哈哈大笑起来,瞧你吓的,不就是熊吗?你好歹还是个猎魔人呢!
猎魔人也不猎熊啊,而且我只是后勤部的……伽利略嘀咕起来,诺曼笑得更大声了。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已经在炉火旁边打盹,伽利略看向窗外,浓郁的夜色里已经没有了雨的气息。
雨已经停了,今天还去不去喝上一杯?他明知故问。
今天就算了。诺曼看了看亲亲热热挤在炉火旁的三条狗,又说,不过你想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干一杯。他举起手里的碗,朝伽利略示意,伽利略心领神会,两个碗轻轻撞在一起。
他们用手里的熊肉汤干了一杯。
诺曼说,今天我请客。他刚从兰开夏郡回来,给一位慷慨的老绅士做了几天球童,赚了一笔可观的佣金。伽利略也不推辞,毕竟诺曼时常囊中羞涩,平时他来付账的情况更多。
他们勾肩搭背走进酒吧,嚷嚷着今天一定要喝一瓶意大利红酒,老板漫不经心地说了个数字,他们赶紧把刚刚说过的话吞进肚子。
最后还是要了威士忌。诺曼从家里带了香肠,是布兰达做的,她去年在林子里养了猪。伽利略仍然心有余悸,问他这不是熊肉香肠吧,诺曼哈哈大笑,问他,要是熊肉,你难道还不吃了吗?
伽利略说,吃!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发现竟然是纯正的意大利风味。诺曼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喝威士忌,漫无目的地聊天,聊伦敦的天气,聊博览会,聊电灯,聊蒸汽机,聊女人,聊狗,聊魔法。香肠吃了一半,酒瓶空了一大半,伽利略脸上泛红,精神亢奋,诺曼自认为还算清醒,不过是心脏跳得比往常要快。真好,诺曼想,这个夜晚真快乐,以后也想拥有更多这么快乐的夜晚,他想长久地保留这一刻,想要以真实的相貌和自我来体验这一刻。如果在这里的不是诺曼,而是诺玛,该有多好?
伽利略并不知道诺曼在想什么。他兴奋地谈起自己在猎魔人公会听到的故事,关于英勇的猎魔人如何抓捕邪恶的魔女,可以说是精彩绝伦。诺曼的好心情全被他毁了,他稍作思考,等伽利略讲完一个猎魔女故事,然后说,我也给你讲个魔女的故事吧。
伽利略兴致勃勃,边喝边听。于是诺曼开始讲述他听过的唯一一个魔女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百年前的一个村庄,人们普通地生活在这里,过着安静又平和的日子。然而某一年,干旱袭击了这片土地,连日的雨水缺乏让所有人忧心忡忡。不知从何时开始,村庄里开始流传着有关魔女的传闻,他们说有魔女混进了村子,土地的干旱是魔女的诅咒,只有杀死魔女才能让一切恢复正常。
每个人都开始寻找魔女。他们说,魔女一定是最丑陋的女人,于是最丑陋的女人被推上火刑架,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有人说,魔女一定是爱发怒的女人,于是脾气最暴躁的女人被推上火刑架,但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生。村里的人继续寻找魔女,丈夫说,跟他吵架的妻子是魔女,儿子说,家里年迈无用的母亲是魔女,婆婆说,令人讨厌的儿媳是魔女,所有的女人似乎都有可能是魔女,她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某天被送上火刑架去。
而在这村子里,的确生活着一位真正的魔女。她隐藏自己的身份,在这里结了婚,还没有孩子,与丈夫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魔女并没有诅咒过村庄的干旱,她向来与人为善,是一位好心肠的女士。魔女对于村庄里的魔女审判感到害怕,她担心某一天自己会被不怀好意的村民送上火刑架,便对丈夫说:
“亲爱的,我们离开这里吧!”
丈夫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样说,他在村子里生活了太久,不想离开这里,因此魔女只好对他坦白了自己魔女的身份,她说:
“我虽然是魔女,但是从未做过任何坏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的身份,所以才把这件事告诉你。如果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怀疑我是魔女,如果你不想看到我被送上火刑架,就跟我一起走吧!”
男人半信半疑,他问妻子:
“如果你是魔女的话,你是否能让村里下一场雨?如果村里不再干旱,就不会有人去寻找魔女了。”
魔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进行了祈雨的仪式,村里果然下起雨来,但在魔女高兴的时候,村长突然带着村民冲进家门,说她的丈夫指认她是魔女。男人站在人群的背后,大声叫喊:“她就是真正的魔女!我亲眼看到她举行了仪式!”
魔女被愤怒的村民们送上了火刑架,被爱人背叛的魔女悲伤又愤怒,她用生命对整个村子降下诅咒,在此后的二十年里,这片土地再也没有落下一滴雨水。
故事讲完,两个年轻人陷入沉默。诺曼问,你有什么感想?伽利略打了个酒嗝,犹豫着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好吧。诺曼摇摇头,对伽利略能理解这个故事的真正含义不抱希望。这个故事不仅仅是个故事,他说,几百年来,这样的魔女审判并不少见,人们总是说他们处决了魔女,但那些死去的人,未必见得是真正的魔女。魔女审判真的是正义的吗?还是说,有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伽利略显得不太高兴,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指魔针拍在桌子上,让诺曼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喝下一口威士忌,指着指魔针说,他们猎魔人并不是随便挑选目标,而是确认了对方魔女的身份,才会出动猎杀。诺曼却问他,即便是确认了对方是魔女,怎么确定对方一定是做过坏事的魔女?如果魔女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非要死掉不可?
魔女怎么可能不做坏事呢?只要有魔力,她们早晚都要作恶的!伽利略大喊,声音里带着悲痛:我的父母就是被魔女杀害的!公会里的好多人,都是因为魔女失去了亲人!魔女们要是都那么好心,那些人又怎么会死呢?
他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大概是因为醉得厉害,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诺曼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安慰他,想了想又放弃了。他轻声说了抱歉,又说,如果自己的父母也是被魔女杀害,他也会想要报仇。伽利略不说话,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呜咽。
但是。诺曼也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酒精让他忘记要体谅他人的心情,他附身贴近伽利略的耳朵,将长久以来心中的疑问倾吐而出:
猎魔人不是也一样有魔力吗?他们难道就不会用魔力作恶,不会杀害别人的亲人和朋友吗?如果所有的魔女都该死,那所有的猎魔人,不是都一样该死吗?
伽利略像是彻底醉了,他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诺曼,眼眶因为刚刚哭过而发红,他说,我不知道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一股无名火从诺曼心底升起,他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
他一把扯过伽利略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伽利略,我问你,人类猎杀魔女的理由,究竟是因为他们有魔力,还是仅仅因为,她们是女人?
伽利略没有回答,他把头歪到一边,就这样睡着了。
把伽利略扛回自己的住处花了点时间。吩咐使魔照顾他之后,诺曼才昏昏沉沉地倒头便睡,在梦里她似乎听到伽利略的声音,他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做猎魔人,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成为魔女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从来都没有选择权,毕竟她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魔女了啊。
*煮点饭,咕嘟咕嘟
“知道吗,诺曼,明天是魔女们的大日子!”伽利略说。
诺曼漫不经心地抚摸卧在腿上的布瑞克,顺便给了脚边的法斯特一个眼神,让它克制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咆哮。
此时阳光正好,他和伽利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树叶在他和他的狗身上投下一片阴影,独独把伽利略留在阳光下面。
“什么日子?”他明知故问。
“一年一度的魔女之夜,所有的魔女都会盛装出席!”伽利略兴奋地说,“可惜只有魔女能收到邀请函,猎魔人是绝对混不进去的。”
诺曼扯了扯法斯特的绳子,示意它不要动,于是法斯特委屈地趴下了。伽利略并没注意到身边一人一狗的小动作,继续说着听起来有些荒谬的话。
“要是能去一次魔女之夜该多好啊,就算不能把魔女们都抓起来,让我看看那个场景也行啊……”他充满遗憾地叹了口气。
“魔女之夜吗……听起来挺有趣的。”诺曼说。伽利略听他这么说,十分高兴,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他对魔女之夜的幻想。诺曼表现得很感兴趣,不住地点头应和他,其实在心里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魔女之夜哪有他想的那么奇怪,只不过是魔女们一起吃饭而已。
“公会里的前辈说,要是家里的女人这天突然消失,或者说有事不在,那就有可能是魔女去赴宴了,需要高度警惕,”说到这伽利略话题一转,“对了诺曼,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这貌似无意的提问,却着实让诺曼吃了一惊。他仔细打量伽利略的神情,用随意的语气回答:“我吗,明天照样工作。”
“码头?餐厅?还是印刷厂?”
“餐厅。”
“哦!那不打扰你工作了,本来还想着明天去租书店,打算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看到伽利略仍旧是一无所觉的样子,诺曼稍微放下心来。他对伽利略说的当然是谎言,明天他根本就不去工作,他要前往德国,骑着扫帚飞向布罗肯山,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是如此。
魔女与猎魔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诺曼也想知道。他与伽利略的相遇看似偶然,某一天他带着法斯特和布瑞克出门,谁料一向乖巧的法斯特竟然挣脱了狗绳,朝着迎面走来的青年扑去,张口就咬。诺曼眼疾手快,一把拎住法斯特的后脖颈,青年吓得跌坐在地,诺曼觉得有几分好笑,朝他伸出手:“你没事吧?”
他和伽利略就这样相识了,虽然法斯特对他充满敌意,但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算愉快。他们惊讶地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乡,自然而然地以此为契机熟络起来。
在这不久后的某一天,诺曼终于意识到法斯特的敌意从何而来。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魔法吗?”伽利略这样问他。
诺曼原本以为热爱科学的伽利略与魔法扯不上一点关系,但伽利略却说,他是一名猎魔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猎魔人是魔女的敌人,无论魔女是否真的做过坏事,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对方。诺曼的父母就是被猎魔人杀死的,对于猎魔人,他只有无尽的憎恨。理智告诉诺曼,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换一个名字,换一个新的身份,但他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毕竟这个毫不掩饰,还冒着傻气的猎魔人,基本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他不想失去伽利略这个朋友。
犹豫再三,他提醒伽利略,不要把自己猎魔人的身份随处乱说,以免被魔女发现,而伽利略因此认定诺曼对自己的故事深信不疑,他头一次遇到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对诺曼的态度更加热络了。
“也只有你会听我说这些,兄弟,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以为我疯了!”伽利略拍拍诺曼的肩膀,“诺曼,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诺曼还能怎么办呢?为了安全,也为了友情,他只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在伽利略面前他是诺曼,是从乡下来城里见世面的普通青年,养了两只普通的,没有魔力的狗,与魔女和魔法扯不上任何关系。他说了自己都数不清的谎言,换来了伽利略对他的信任,他也知道,当谎言揭穿的那天,这段友情也将不复存在。
但是诺曼并不想思考以后的事。想那么多干什么,当下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与伽利略分别后,诺曼牵着法斯特和布瑞克回家,为自己和狗狗准备晚饭。夜幕降临,他从床底拖出落了一层薄灰的箱子,把东西挨个拿出来。
他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换上一身蓝色礼服,长裙下面藏着短裤,以免出现需要剧烈运动的情况。化好淡妆,将假发打理整齐,小心固定,再戴上她的红珍珠耳环,对了,不能忘记戴上帽子,这是魔女们最重视的部分,没有它可不行!一切准备就绪,他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如同魔法一般,青年诺曼就这样变成了魔女诺玛。
“法斯特,布瑞克,给我好好看家,谁敲门都不准开!”魔女诺玛对使魔们发号施令,“半个月之后我就回来啦!”
两只狗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走出家门,在夜幕的掩护之下,诺玛乘上扫帚,向着高远的夜空飞去。
“最近怎么样?”布兰达问。
诺玛吞下嘴里的糕点,语气轻松:“还算不错,在餐厅工作很有意思,能见到很多人。”
“别做那些辛苦的工作,要是缺钱,我会寄给你,用不着给人类卖命。”布兰达皱眉。
“要是让我闲着什么都不做,我可受不了!”诺玛笑笑。布兰达深知她的个性,不再劝说,而是讲起最近捕猎棕熊的经历。布兰达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比诺玛还要年轻几分,乍一看跟捕猎棕熊扯不上一点关系,但她其实已经是一百多岁的魔女了。她身材小巧,身穿灰蓝色长裙,面容姣好却神色冰冷,左眼覆盖的白色玫瑰是她的标志,有人叫她“独眼的金丝雀”,她却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布兰达是诺玛母亲的朋友,在诺玛十岁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她,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是个温柔又好说话的人。她只会用治愈魔法,却擅长狩猎。诺玛跟随她一起在森林里生活,同样也学到了相应的技巧。
“等你回去,带上一点儿腊肉。”
“除非你说的‘一点儿’真的只是‘一点儿’。”
上次她去探望布兰达,她用干酪和腊肉装了两大箱,害得诺玛差点从扫帚上摔下去。
“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得吃点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人类卖的东西总是掺假。”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诺玛保证。
她们说了会儿闲话,又去跟别的魔女聊天。诺玛开始感到厌倦,似乎每年的魔女之夜都是如此,红茶,晚宴,各式各样的帽子,布兰达说一百年前也是如此,诺玛想到以后的一百年,两百年,都会如此,她就觉得乏味。
但今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大魔女没有出现,改为两派领袖发表致辞,诺玛悄悄问布兰达,是不是有什么要发生改变了?布兰达说,也许是,希望是好的变化。
变化不会立刻发生。魔女之夜结束后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诺玛跟着布兰达回到多洛米蒂,在森林里猎捕野兔和山鸡,度过一段安宁平和的生活,接着她们离开山谷,前往威尼斯,那里正要举办一场划艇大赛。
布兰达摘下左眼的玫瑰,换上款式普通的眼罩,她打量诺玛的穿着,语调里透着一丝惊奇:“除了魔女之夜,很少见你这样出门。”
“以防万一,”诺玛说,“我认识了一个同乡,他说他也要来这里。”她仍然穿着那身蓝色长裙,而不是换上更加轻便的男装。
“同乡?人类?”
“对。一个傻小伙子,”诺玛叹了口气,并不打算把伽利略是猎魔人这件事也告诉布兰达,“他说他要来玩,还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当然拒绝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钱,需要努力工作……”她看到布兰达的眼神,赶快加上一句,“我是说,装作没什么钱。”
“你们关系很好吗?千万别让他发现你的身份,人类是很狡猾的。”布兰达说。
“放心吧,谁会把男人和魔女联系在一起?而且那家伙傻里傻气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能放松警惕。”布兰达言简意赅,不过她一向不喜欢过多唠叨。她们趁着夜色飞向威尼斯,第二天一早,她们站在人声鼎沸的岸上,眺望着蔚蓝大海上的船帆。
诺玛把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朝着船上的人热切地挥手。她转过身对布兰达说:“其实我也想过要当个水手,等我在伦敦也待厌了,就找一艘船出海。”
“玩够了就回家。”布兰达说。
“当然,当然,放心吧布兰达, 我不会忘了你的。”诺玛笑了笑,又跟着岸边的人群一同为领先的船只欢呼。突然一阵风猛地吹过,诺玛感到头上的东西就要被风吹走,但她只来得及护住了自己的假发,那顶蓝色的帽子在一阵惊呼声中飞向碧蓝的天空,飘飘荡荡地落进围观的人群,不偏不倚地扑到一个人的脸上。
诺玛向那个人跑过去。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帽子……”她说到一半,带着歉意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前的青年慌乱地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诺玛熟悉的脸。伽利略慌慌张张,把帽子递给诺玛:“给您,它差一点儿就掉到地上了!”
诺玛的僵硬只持续了一瞬间,她立刻恢复了平时的神情,笑着接过帽子,对伽利略说了声谢谢。她打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离开,但伽利略却大声叫住了她:“请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诺玛大感不妙,却还是转过身去。
“女士,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我觉得您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伽利略局促不安,有点紧张地攥着拳头,“您跟我的一个朋友有点儿像,我不是为了接近您说瞎话,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请问,请问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很有缘分,这话倒是说得没错。诺玛想。她仔细打量伽利略的神情,确信他终究还是没有认出自己就是他的好朋友诺曼,这让她放心下来。但她不可能以这幅样子与身为猎魔人的伽利略来往,这样太危险了。思考片刻,诺玛把帽子抱在胸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对仍然有些紧张的伽利略说:“你不是说,我们有缘分吗?那我们一定还能再遇到。如果我们下次再遇见的话,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绝对不会再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伽利略面前,因此,伽利略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名字。她将帽子戴好,走向不知何时就站在旁边的布兰达,留下一个在原地愣神的伽利略。
“就是那个人吧。”布兰达说。
“你怎么知道的?”
“果真看着傻里傻气的。”布兰达毫不留情地说。
“我就说了吧……”诺玛叹了口气。
“万事当心,以后别用这幅相貌出门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特别是,不能说出你的名字,”布兰达继续叮嘱,“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但也许有人还记得……”
诺玛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不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声,金戒指被抛进蔚蓝的天空和大海,诺玛戴上她的帽子,与布兰达一同眺望着水面上洁白的船帆。
再见到伽利略的时候,诺曼已经回到伦敦了。他在常去的租书店里见到正在阅读的伽利略,如同往常一样,他热络地向诺曼打起招呼。
“嗨哥们,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新工作,从早到晚都在做工!”诺曼抱怨,“我正想着要不要再换一份工作呢!”
“你可真是辛苦。对了,我在威尼斯见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该不会是你偷偷跑回意大利去了吧?还是说,她是你的……妹妹?”
果然还是来了,伽利略并没有诺曼想象得那么傻,他并不是对诺曼的身份毫无怀疑,但诺曼也早就对此有所准备。
“有可能是我的妹妹,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很像。”他神色自若地回答。伽利略肯定看不出破绽,毕竟他不擅长这种事。
“那,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伽利略凑过来,满脸堆笑,“你也知道的,我一直没有女朋友……”
“想都别想。”诺曼斩钉截铁地摇头。
“别这样,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哎,诺曼,你别走啊!至少告诉我她叫什么也行啊!”
不顾身后伽利略的哀嚎,诺曼头也不回地走出租书店。伽利略竟然想让他介绍“妹妹”给他认识?他可不会什么分身术啊!
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高兴。
tbc
*存档用。
*巫师棋
诺玛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已经有人在了。伽利略在摆弄他的新发明,一个看上去是迷你烟花筒一样的东西。
“嗨,诺曼。”伽利略打了声招呼,示意她还有空位。诺玛把行李推到座位下面,在伽利略面前坐下来。
“假期过得如何?”伽利略问。
“还不错,一整个假期我都在破釜酒吧打工,那儿的老板很乐意收留我,”诺玛拿出一个钱袋子晃晃,“我攒了一笔小钱,打算给我的扫帚来个从头到脚的养护。你呢?”
“我读了不少书,学到很多东西,这个假期还算充实,我甚至觉得时间不太够用。”
“你将来肯定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想想看,一个成了科学家的巫师!”诺玛由衷地感叹,“你的名字说不定会印在巧克力蛙卡片上:‘伽利略·达科特,著名科学家,为科学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多有趣啊。”
“得了吧,巫师们才不在乎这些呢。”伽利略耸了耸肩。
“也不能完全否认这种可能性对吧?”诺玛笑了笑。
“对了,说到巧克力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行李箱侧面的夹层里掏出一个盒子来。
“这是什么?”伽利略凑过去看。盒子跟巫师棋的棋盘差不多大,盖子上写着“学院杯争夺战”,四个小巫师站在微缩的霍格沃茨城堡前,朝着他们挤眉弄眼。
“桌面游戏。我在破釜酒吧的时候看客人玩过,他们送了我一盒。他们用巧克力蛙卡片作赌注,挺怪的,是吧?”
“看着挺有趣的。”伽利略评价。诺玛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把它铺平了放在桌上。一个迷你霍格沃茨城堡的影像缓缓从羊皮纸中央升起,一些写着字的方格把它围了起来。
“这个要怎么玩?”
“我们要各拿一枚棋子,然后扔骰子,”诺玛从盒子里面拿了两枚棋子,递给伽利略一个,“走完一圈就是一个学年结束,看谁得到的学院分多,就是谁赢。并不是很难,我们试着玩一局,我慢慢给你介绍规则。”
伽利略点点头,学着诺玛把棋子放在第一格。
“首先是,分院帽格。”诺玛说。她话音刚落,棋盘上便出现了一张小椅子和一顶帽子,他们对此都很熟悉,这就是霍格沃茨的新生分院仪式。诺玛把棋子放在椅子上,把帽子扣在棋子头上。一个声音立刻唱歌般响了起来:“斯莱特林!”
“哦不,我一点也不想替斯莱特林争取学院分!”诺玛看着已经变成绿色的棋子大叫起来。伽利略哈哈大笑,换上自己的棋子:“格兰芬多!”
“好吧,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格兰芬多。”诺玛愤愤不平地说。
“接下来呢?”伽利略问。
“扔骰子就行了。”诺玛投掷六面骰,骰出3点,棋子往前蹦了三格,是个画着星星的格子。棋盘中央的影像晃了晃,消失不见了,出现的是五张星星图案的卡牌。
“一般这种格子都有好事发生。”诺玛说。她随手抽了一张,上面写着:“捡到教授的遗失物并送还,学院分+10。”
“斯莱特林加10分——”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一旁出现的迷你学院分沙漏上掉下几颗绿宝石。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声音很刺耳。”诺玛说。
“轮到我了。”伽利略摩拳擦掌,骰出一个5点。他踩到一个画着骷髅的格子,顿时有些不安。五张背面是骷髅的卡片摆在他面前,他抽了一张,上面写着:“夜闯禁林被抓,学院分-10。”
“这种图案的格子一般都会减分,不过格兰芬多运气好的话,会在这种格子有额外加分。”诺玛解释。
“看来我运气没有那么好。”
“运气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他们又进行了几回合,把各个种类的格子都踩了个遍,学院分有增有减。诺玛在魔药课上表现优异,顺利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在决斗俱乐部赢过对手,却因为对同学出言不逊被关了禁闭,被关进禁闭室反省两回合。伽利略则先是与巨怪斗殴,然后与蜘蛛搏斗,还在马人的追逐下逃出生天,得到了一堆恶作剧用的大粪蛋。
“我想这个游戏的制造者对格兰芬多有很大的误解。”伽利略如此评价。
“我也觉得是这样,”诺玛点头,“看看格兰芬多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这些大粪蛋有什么用?”伽利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牌。
“你可以丢到我头上。呃,我是说,我的角色。这样就有机会让我扣分,不过你也有被抓的可能。格兰芬多恶作剧的成功率比学院要高,我记得是百分之八十。”
“那我就丢一个。”伽利略跃跃欲试,把卡牌丢到诺玛的格子,他的面前出现五张闪着光的卡牌,示意他抽取一张。
伽利略拿起一张,只听“砰”地一声,卡牌在他手中消失了,诺玛的棋子尖叫起来:“教授!”
“很可惜,你抽到了百分之二十。”诺玛得意地摊了摊手。
接下来两人都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棋子扔大粪蛋,靠着格兰芬多的概率优势,伽利略终归还是更胜一筹,不过诺玛也得到不少课程中的教授加分奖励,两个人的分数仍旧不相上下。
眼看一个学年就快接近尾声,诺玛感到有些紧张。即便是这种游戏,她也认真在争取胜利,但她的分数总是比伽利略差了一点,这让她暗暗有点心焦。加上伽利略刚刚破例被招收进魁地奇队,之后的魁地奇卡牌有不少加分项目,诺玛感到赢的希望有点渺茫。
“哦!来了,是魁地奇格子!”伽利略快速抽牌,看到内容的时候马上皱起眉头:“骑扫帚的时候摔断了腿……这不可能!”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还好只是在游戏里,”诺玛把牌上的字念完,“住进医疗翼,停留两回合……可是两回合之后第一学年就结束了。”
“那我还能朝你扔大粪蛋吗?”伽利略有点惋惜地说。
最后一回合,诺玛距离星星格子有6格距离。她屏住呼吸,扔出骰子,正方体滚了几圈停了下来,朝上的数字刚刚是一个6。诺玛没有立刻欢呼,而是快速抽了一张卡,不出意料,上面写着:
“在期末考试中成绩优异,为学院赢得了十分的加分。”
“好,我赢了!”诺玛欢呼。绿宝石沙漏又升高了一点,下个瞬间沙漏被翻转过来,各色宝石纷纷落下,红宝石完全落下时,绿色的宝石仍然没有落完。
“第一学年结束,斯莱特林赢得学院杯!”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用银色和绿色装饰过的迷你城堡缓缓从纸上升起,手指头大小的烟花在城堡上空绽放,庆祝这次胜利。
诺玛举起双手,兴奋地喊道:
“耶!我赢了学院杯,斯莱特林万岁!”
伽利略瞪大了双眼,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你疯了吗?诺曼高喊斯莱特林万岁,我找不到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了!”
“啊!”诺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飞快地用手捂住了脸。
伽利略笑个不停,诺玛的脸则涨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我再也不当斯莱特林了。”
*圣诞节
这是圣诞假期的第一天。诺玛吃过晚饭,回到公共休息室。大多数学生都回家过圣诞节了,公共休息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她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坐在壁炉旁边的伽利略,于是坐到他身边去。
“哟,伽利略,今年圣诞节也不回家吗?”
“少来,”伽利略笑着去推她的肩膀,“你不是也一样吗。”
“是啊,我就是明知故问。”
伽利略和她一样,都无家可归。他没有父母,在孤儿院长大,诺玛虽然还有几个亲戚,但他们的苛待也让她与孤儿无异。不过留在霍格沃茨城堡过圣诞节向来都令人愉快,对此诺玛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在做什么呢?”她问伽利略。这也是明知故问,只要看到伽利略放在一旁的草药学课本,还有桌子上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就该知道他正在做草药学的作业。
“做作业。唉……好不容易熬过了O.W.L.,明年还要考N.E.W.T.。想来还是趁着假期有时间,好好学习比较好。”伽利略长长叹了口气。
“我就连O.W.L.还没应付过去呢。”诺玛说。伽利略比她高一个学年,今年是六年级了。
“你肯定没问题,你的成绩不是向来都不错嘛。”
“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听说如果能成功施放守护神咒,那肯定能在黑魔法防御术上得到高分,不过我试过几次,并不容易。”诺玛说。
“毕竟有很多成年巫师都不能好好地召唤守护神。”伽利略用手抵着下巴说。
“所以才更有挑战的价值。”诺玛说。她站起身,一边朝宿舍走一边说:“我去把我的作业也拿过来。要是有什么不会的,正好可以请教你。”
“请教我?别了吧!万一我也不会,那可丢大人了!”伽利略的抗议声在她背后响起,诺玛暗笑着,走上通向女生宿舍的楼梯。
没过多久,她便拿了自己的课本笔记和羊皮纸过来。伽利略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空气渐渐安静下来。窗外无声无息地下着雪,炉火劈啪作响,时不时响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他们会交谈几句,有时是课业上的问题,有时只是一些闲话,又很快重归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诺玛的论文已经写了一半。她看着笔记上接下来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这种药草的用途在课本上似乎没写……有什么的参考书上提过吗?”
诺玛埋头翻着课本,等着伽利略的回答。但出乎她的意料,她没得到任何回应。
“伽利略?”她叫他的名字。
伽利略仍然没有回应她。她扭头去看才发现,伽利略斜靠在沙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已经睡着了。他手里还松松垮垮地抓着羽毛笔,眼镜也歪到一边去了。诺玛觉得好笑,可惜她没有一台相机,不然她准要拍下这个场面,以后用来嘲笑伽利略。
“醒醒,别在这睡。”诺玛拍了拍伽利略的肩膀,伽利略动了动脖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感冒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诺玛嘟囔着,抓起自己的羽毛笔写了几个字,又放下了。她起身走回宿舍,抱来两条毛毯。她收缴了伽利略的羽毛笔和眼镜,给他盖上毯子,然后裹着另一条毯子在他旁边坐下,继续写她的草药学论文。
她打了个哈欠,温暖让人昏昏欲睡。她放下手里的羽毛笔,把自己裹进毯子里面。全世界再也找不出一个比更像是家的地方了,诺玛想。她下意识地往伽利略身边靠了靠,似乎能感受到他有节律的心跳声,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但她因此感到安心。
召唤守护神的时候,要是用这段记忆,说不定能成功。这样想着,诺玛也渐渐地睡着了。
*情人节
2月14日早晨,霍格沃茨礼堂。
诺玛正在吃她的那份早餐。她正在吃今天早上的第八根烤香肠时,伽利略迈着得意洋洋的步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你肯定想不到我这次发明了什么,”伽利略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片,“迷情剂试纸!灵感来源于pH试纸,是一种麻瓜发明的东西……”
“我知道,测试酸碱度的,用不着你说明。”诺玛喝了口南瓜汁。她在空闲时间也会读一些麻瓜课本,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堵住伽利略滔滔不绝的嘴。
伽利略愣了一下:“你知道啊,那就不用我多说了。”他挥了挥那一沓试纸:“只要把巧克力放在上面测试,我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加迷情剂了!正好今天是情人节,我可以好好测试一下。”
伽利略看向诺玛,期待她给出一些评价。诺玛不紧不慢地喝光了杯子里的南瓜汁,接过试纸看了看:“我很意外。跟你之前发明的那些东西相比,这东西好像真的能派上用场。”
“是吗?”伽利略仅仅开心了一瞬间,就意识到诺玛的言外之意,“等等,之前的那些东西不也挺有用的?”
“是吗?就当是那样好了。不过,今天真的会有人送你巧克力吗?”诺玛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
伽利略当即大受打击:“总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虽然我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但应该,应该还是会有女生送我巧克力吧!”
“咦——”诺玛拉长了声音,“真的会吗?”
“肯定会的!”伽利略挺胸,然后又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下来,“大概会吧……”
诺玛哈哈大笑起来。她拍了拍沮丧的伽利略,正好看见有个卷发的女生绕过对面的长桌,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哎,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一直在看你?”诺玛坏心眼地捅了捅伽利略的胳膊。伽利略立刻振作起来:“好像是……她朝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是不是……是不是?”
出乎意料的是,女生真的走到了他们面前。看打扮她是赫奇帕奇学院的,大概是三四年级的学生。她稍微有些不安地把手里的东西抱在胸前,开口对他们说话。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她完全无视了一旁的伽利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诺玛说道:“你好,我是莉莲,莉莲·洛蓓卡。你的魁地奇比赛我每一场都会看,你击中游走球的时候真的非常帅气,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他们说你叫诺曼,我也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诺玛无视一旁伽利略震惊的眼神,伸出手跟她握了握,“莉莲,很高兴你喜欢看我的比赛,我还以为人们都会更找球手。”
“我向来都觉得,观众给找球手的太多了,”莉莲有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呃,诺曼,我想把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诺玛,伽利略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去霍格莫德坐坐,多聊聊魁地奇的事?”
“如果只是交朋友的话,我很乐意,”诺玛没有接过袋子,“不过莉莲,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情,其实我是女生。”
“啊……没,没关系,”莉莲显然吃了一惊,“那个,对不起,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它……”
“我知道,这一定是你用心准备的。我很高兴能收到这样的礼物,我会珍惜的。”诺玛对莉莲眨了眨眼,这让莉莲显而易见地脸红了。
等到莉莲走后,伽利略愤愤不平地问:“这是第几次了?”
“为什么我要记这种东西?”诺玛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精心包装的巧克力坩埚,在伽利略喊出“等等”之前把它塞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不错,我很喜欢。”诺玛评价道。
“你怎么直接吃掉了!”伽利略大喊,“我还想先用试纸测试一下呢!”
“得了吧,我相信她,用不着你的试纸,”诺玛又塞了一块到嘴里,“你要不要也尝尝?”
“真的没问题?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爱上什么人了?”伽利略不确定地问。
“当然,我狂热地爱上了莉莲·洛蓓卡,想跟她在三把扫帚甜甜蜜蜜喝上一杯,你相信吗?”诺玛摊了摊手,“虽然我确实觉得她挺可爱的,也许我们真能交个朋友,当然,前提是她还乐意的话。”
伽利略迟疑了一下,掰了一小块巧克力放在试纸上,看到图样没问题才放心地塞进嘴里。
“为什么我就收不到巧克力呢?”伽利略哀叹,“就算没有女生喜欢我,送巧克力给我也行啊!”
“不要急,今天不是才刚刚开始吗?”诺玛看了看自己的旧手表,“我该去上课了,回头见。”
“好吧,回头见。”伽利略郁闷地回应。
对于诺玛来说,情人节与往常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她仍然按部就班地上课,读书,锻炼,除了偶尔被塞上点巧克力以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性”是很受欢迎的,如果是从前,她会以此为傲,但现在事情显然有所改变。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她偶然在走廊上碰见莉莲。她看起来仍然有些不自在,一只手不住地勾着自己的头发:
“诺曼……或者我该叫你诺玛?”
“两个都行。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嗯……很抱歉我对你有所误会,但是,我仔细想过,即便你是女生,我也……”
她用诚挚的眼神注视着诺玛。诺玛突然觉得心头一颤,在莉莲说出真正重要的话时打断了她:
“对不起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轻轻抱了一下有些失魂落魄的莉莲,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是个很有勇气的姑娘。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但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莉莲抬起头问她,“被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他啊,”诺玛笑了笑,“是个傻子。”
伽利略直到很晚才回到公共休息室。诺玛坐在扶手椅上读报纸,漫不经心地问他:“情况怎么样,收到巧克力了吗?”
伽利略耷拉着脑袋:“没——有——”
“我就知道会这样。喏,接好了。”诺玛朝他抛出一个东西,伽利略下意识伸手去接,堪堪把那东西抓在手里。他仔细一看,是一盒巧克力蛙。
“这该不会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吧?”伽利略皱着眉头打量盒子。
“给大家买的,人人有份。”诺玛平静地说。
“都有这么一大盒?”伽利略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你不要的话我拿回去了。”诺玛伸手要把巧克力蛙抢回来,伽利略赶忙往后一退:“要,怎么能不要呢!我可算收到巧克力了!”
他兴奋地掏出长袍口袋里的试纸:“这玩意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啦!”
看着兴高采烈的伽利略,诺玛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呸!这个傻子。
*活动日
天文塔,霍格沃茨最高的塔楼。一般来说,学生们晚上造访的次数更多,多半是为了上天文学课,或者是。像这样从清晨开始就如此热闹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罕有。天文塔下面挤满了人,围观的学生们围成一个圈,每每有人出现在天文塔的窗口,下面的学生就发出兴奋的叫喊声。
“跳下来!”“勇敢点!”“你这怂包!”各式各样的声音乱糟糟混在一起,等到上面双腿发颤的学生真的跳了下来,借助减震咒稳稳落到地面时,起哄的声音便立刻变成了欢呼和尖叫。
诺玛爬上窗台往下看,地面上吵嚷的人群显得很小。她并不畏高,这是一个魁地奇球员的基本素质。她只是觉得很有趣才来的,但现在她觉得光是这么跳下去,并不算太刺激。她想着,抽出了魔杖,往前迈了一步。
“飞天扫帚飞来!”
诺玛从空中坠落。她几乎是刚跳出窗台就念出了咒语,不知从哪火速赶来的飞天扫帚在诺玛落地飞到了她的下方,她果断伸手握住扫帚柄,猛地翻身坐在了扫帚上。
“呜呼!”她骑着扫帚在空中转了个圈,庆祝这次挑战的成功。在学生们的欢呼声中,诺玛稳稳降落地面。她得意地挺起胸膛,心想,今天一定会事事顺利。
结束了天文塔的挑战之后,诺玛前往霍格沃茨礼堂吃早饭。像往常一样,她的盘子里的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烤得恰到好处的香肠,淋了番茄酱的土豆泥,松软可口的南瓜馅饼,金黄诱人的鸡腿,最后还要来一杯南瓜汁作为结束。诺玛大快朵颐,一旁的伽利略看了她的盘子一眼:“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这非常惊人。”
“今天有很多安排,而且我还在长身体啊。”诺玛说着,把满满一勺土豆泥塞进嘴里。她打量了一下伽利略,眯起眼睛笑了:“过不了多久,我就比你还高了。”
“那不可能,我可还没停止长个子!”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哦。”诺玛喝了口南瓜汁。她自小就比同龄的女生高出一头,最近几年更是像竹子拔节一样长个子。虽然随之而来的某个部位的成长也让她很烦恼,但那并不是她当下所考虑的事。
诺玛吃饱喝足,跟着学生们一起往礼堂外走。今天是活动日,霍格沃茨整天放假,举办了不少活动,还暂时取消了宵禁,学生们可以在外直到午夜。
早上的天文塔蹦极活动结束后,紧接着就是魔法部的参观。诺玛今年五年级,已经到了需要思考如何择业的时候。如果能早些确认目标,就能针对性地准备O.W.L的考试,不过诺玛还尚未决定。她想要从事有挑战性的工作,在古灵阁当个解咒员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她没有选修古代如尼文,这可能会有影响。也许当个火龙饲养员也不错,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考虑在魔法部谋一个职位。在此之前有这样参观魔法部的机会,她自然很乐意参与。
诺玛走上宽敞的双层红色巴士,稍微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她看到了一位熟人。
“想来点甜点吗?”哈德里安推着小推车朝她走来,递给她一块焦糖布丁。
“谢谢,”诺玛接过盘子,“真高兴在见到您,先生,不过你怎么会在这?”
“我在这做些小生意,卖些手制甜点。”哈德里安说。
“所以这是商品?”诺玛迟疑了一下,举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我要买下它吗?”
“当然不用,”哈德里安笑笑,“我向来不会苛待自己的店员。”
“那太好了,感谢您,先生!”诺玛放心地吃起布丁,哈德里安的手艺一向不错,她在旧货店打工的时候就已经深有体会。
“对了,那把扫帚相当好用,高速冲刺的时候也容易控制,转弯也很灵光。”诺玛说。
“是吗?我当时就说你眼光不错。”
“即便是二手货,也值二十个加隆。我没有用过比这还要好的扫帚了,虽然橡木柄79是目前最好的,可它只适合长途旅行,不能打比赛。什么时候能有专门为比赛打造的扫帚呢?”提起飞天扫帚,诺玛就一下子变得兴致勃勃。她暑假时在哈德里安的旧货店打工,用一大半工资买了店里的一把二手扫帚。拥有一把好扫帚对于球员来说相当重要,至少他们需要确保在比赛中不会突然被失控的扫帚甩到地上,然而现在市面上售出的扫帚质量都参差不齐,诺玛又没有足够的钱去找扫帚匠人定做,找到现在这把扫帚可以说是个意外,但结果很让人满意。
在诺玛看来,哈德里安先生虽然样子吓人了点,其实是个很好心的人。第一次见面时,因为他脸上的伤疤,诺玛多少对他有些恐惧。不过为了买下扫帚,诺玛还是跟他搭了话,并提出要留在店里工作。哈德里安听说她几乎无家可归,便同意为她提供食宿,因此这个暑假诺玛过得还算不错,至少不再遭受叔叔一家的白眼。
“我知道一些人已经在计划成立飞天扫帚公司。也许要不了多久,飞天扫帚也能批量生产出来了。”哈德里安说。
“那可太好了!”诺玛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不过她很快又有点烦恼,“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快就得给扫帚换代?看来得再攒一笔钱出来才行。”
“来打工的话随时欢迎。今年暑假你会来吗?”哈德里安问。
“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会的,不过我还不能现在就保证。”
“确定的话提前联系我。”
“当然,先生。”
哈德里安见诺玛吃完了布丁,又递给她一块草莓蛋糕。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哈德里安就坐到别处去了。诺玛跟坐在旁边的几个女生闲聊起来,没过多久,巴士缓缓停下,抵达他们的目的地——魔法部。
确认过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诺玛一行人被准许进入魔法部。此时他们位于魔法部的入口处,地下八层的正厅。空气中弥漫着繁忙的气息,脚步匆匆的男女巫师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朝各自的工作地点走去。门厅中最显眼的,就是位于正中的金色喷泉。它被称作魔法兄弟喷泉,由男巫和女巫,马人,妖精和家养小精灵组成,负责讲解的人告诉他们,这代表了魔法界中各物种相处的场景,可诺玛却觉得,这个喷泉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很快他们便去往下个地点。通过来宾电梯,诺玛与人一同参观了魔法体育运动司,还得到了明星找球手罗德里的签名,这让她兴奋不已。接下来她又随着众人一起参观了神奇动物司,见到了不少只在书上见过的神奇生物。要是能成为职业的魁地奇运动员一定很不错,但如果将来能从事与神奇动物打交道的工作,也肯定很有趣,诺玛觉得自己的未来有无数条道路可走,为什么现在就得决定一个不可呢?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能得到越多的N.E.W.T.证书,未来在择业上可选择的范围就越大,至少努力学习永远不会出错。
接下来的行程是参观傲罗办公室,诺玛倒是对成为傲罗没什么兴趣,参观也只是走马观花,匆匆结束了行程。她再度搭上红色巴士,回到霍格沃茨,在礼堂吃了顿午饭,当然,吃的比早饭还多。
下午学生们被准许前往霍格莫德村,一向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课余时间游玩的地点。诺玛常去的三把扫帚今天正举办黄油啤酒大赛,看谁能最快喝完一整杯黄油啤酒。对于向来囊中羞涩的诺玛来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诺玛立刻积极报名。她推了两下一旁的伽利略:“你不去吗?”
伽利略摇头:“不了,我看着就好,我喝不了那么快。”
“好吧。”诺玛耸耸肩,坐到吧台前面。一杯琥珀色的黄油啤酒冒着泡泡出现在她面前,她握住杯子把手,等待店员一声令下,便举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诺玛仰起头,暖洋洋的液体流过她的喉咙,温暖蔓延到五脏六腑。她喝得很快,选手还剩下半杯的时候,她的酒杯已经快见底了。
“咣当”一声,酒杯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诺玛得意地抹掉嘴角的泡沫,高举空杯子向众人示意。
“喔哦哦哦!!!诺曼!!!!太厉害了!!”
在欢呼声中,伽利略的声音显得格外大。诺玛与伽利略击掌庆祝,从店员那收下了这次的奖品,点餐折扣券。
“那么,要不要再来一杯?这次我请客。”诺玛对伽利略眨了眨眼。
诺玛和伽利略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生给他们端来两杯黄油啤酒。
“刚才可真是厉害。”伽利略评价。
“谢谢,不过我还是喜欢慢慢喝。虽然大口大口地喝很爽快,不过慢慢品味也是乐趣所在,”诺玛举杯喝了一小口,“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泡沫就像云,黄金海上的云。”
“但云是水蒸汽凝结成的聚合物,泡沫是不溶性气体分散在液体中所形成的分散物系……”伽利略说。
诺玛瞪了他一眼:“是啊,我当然知道它们不一样,这只是个比喻。”
她又愤愤不平地补上一句:“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比喻。”
“呃,我很抱歉?”伽利略迷茫地看向诺玛,似乎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诺玛也无心跟他解释,为什么他那些麻瓜知识并不是随时都有人爱听,反正她早就习惯伽利略这样了。
“一会儿有什么安排?”伽利略试图展开新话题。
“我的羊皮纸用完了,得买些新的。前天交的草药学论文把它们都耗尽了。你呢?”
“我么,没有什么特,大概只是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跟哪个姑娘来一场浪漫邂逅。”伽利略嘿嘿笑了两声。
“那我们各走各的吧,晚上见,伽利略。”诺玛站起身,把十个西可递给柜台上的酒保,慢悠悠地走出了三把扫帚。她本来想跟伽利略一起逛逛,不过现在她不知为何没那个心情了。最近她总觉得自己跟伽利略相处的时候莫名烦躁,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她按部就班地采购了需要的羊皮纸和羽毛笔,便离开了霍格莫德村。把它们都放回宿舍之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下来。今晚禁林边缘将举办篝火晚会,她当然也不愿错过,比起篝火晚会,晚会上的烤肉更合她的胃口。
诺玛正在烤一整块牛排的时候,伽利略出现了。两人随便聊了会儿天,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还记得去禁林夜游那次吗?”诺玛突然问。
“你说的是哪一次?”
“马人那次。”诺玛说。
“哦,就是他们用箭把我们赶走,然后教授让我们关了一个月禁闭那次,”伽利略有点愤愤不平,“我们都学到了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不要跟马人讲道理。”
“是啊,是这样,”诺玛说,“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今天会觉得那个魔法兄弟喷泉有点怪了。”
“为什么?”伽利略不明就里。
“马人是高傲的生物,他们从来就不屑与人类为伍,妖精也是同样。那座喷泉里,男巫和女巫站在中间,高傲的马人,妖精,和根本就是奴隶的家养小精灵一同仰望着人类巫师……他们是怎么好意思说这是‘魔法兄弟’的?魔法界的……真是笑掉大牙。”
“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这座喷泉里有麻瓜,他们会在什么位置?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基座。在魔法部的这群官员看来,麻瓜没准是比马人和妖精还要低劣的物种。”诺玛生气地说。她的感想还远远没有结束,她站起身,用更愤慨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这座喷泉里还藏着更隐晦的歧视,那就是男巫与女巫,男人与女人。站在中间高举魔杖的是男人,女人则站在男人身侧,为什么中间的不能是女人呢?为什么不仅马人妖精和家养小精灵在仰望男人,而女人也同样围绕着男人?”
“我……我赞同你说的马人的部分,可是男人和女人……是不是你有些想得太多了?”伽利略犹豫着发表意见。
“不是我想得太多,是有些人根本什么都没去想,就天然地把女性放在低一等的位置上。”
“可是,男人不就是比女人要强吗?”
“你说什么?”
诺玛猛地转过头去,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伽利略,这让他显然有点不知所措。篝火在他们身侧熊熊燃起,似乎也同时在诺玛的眼睛里闪烁着。
“我是说,诺曼,你看,就拿科学家们来说,那些杰出的科学家,不都是男性吗?女人在科学方面的天赋,客观上来说就是比男性弱势……”伽利略结结巴巴地说。
“那是因为女性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看看我,伽利略!如果我不是个巫师,我本该在十五岁就被他们随便嫁给哪个农户的儿子,只因为我是赔钱货,是个女人!”诺玛气愤不已,“有多少跟我一样的女人,根没读过书,不认识字,早早成为了某个人的妻子,什么自然科学,牛顿力学,她们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在这种不平等下,你还要说女性就是比男性弱势吗!”
“可是,”伽利略有些畏缩,声音也变得更小,“如果女性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更想当个男人呢?”
诺玛愣住了。她感到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淋到脚趾,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从她的心头涌起——是对伽利略·达科特本人的愤怒。
“伽利略。”
她上前一步,摘下了伽利略的眼镜,把它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然后她揪住了伽利略的衣领,狠狠地在他脸上来了一拳。
“你再说这种话,我们就绝交。”
篝火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诺玛回到自己的宿舍,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为什么你更想当个男人呢,伽利略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响起,她感觉有点想哭,可那是只有女人才会做的事……但为什么,自己不愿意成为一个女人呢?
悄无声息地,一滴眼泪从诺玛的眼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