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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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够阻挡一个有豪迈之致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半夜走进酒馆然后点一杯酒,对吧?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和漂亮的小妞目光交汇天雷勾地火缠缠绵绵黏黏糊糊随后一块走进厕所。保安或许不同意这一点,但是在黑羊之城的那天晚上是那个小妞儿一嗓子把全酒吧的人都喊过去看热闹的。像这样的事情在这种小镇上还很少发生呢,五年以来镇上的私生子竟然只出生了三个,而且一件少女抱着娃儿投河的案子都没传出来,人们已经无聊透顶了。
那个男子汉,谁认识他?人们抓住宝贵的时间面面相觑,随后又赶紧把眼珠子转回去瞅头发,瞅脚跟,瞅裆,连那倒霉的小妞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都没在意。镇子虽然小,可就是这样的镇子才能锻炼出鹰一样的眼神来,要是那些见多识广眼高于顶的城里人,哼哼,怎么会有心气把眼珠子放下来的?这不,一个小伙就高叫出声了:“哥们儿,你是个太监?”
说时迟那时快,这男人已把裤子提了上来,可在镇民们争分夺秒的眼光聚集中,哪容他再遮掩?他那玩意儿也算不小,可也挡不住背后的机关:他的袋子是瘪的!天哪,上帝,耶稣!镇民们发出惊讶和感慨的声音,感谢上帝的恩典,竟然让他们亲眼见到一个活的太监!
但还没等镇民们联想到他是来自哪个大帝国,又在哪里伺候过什么公主太监,这男人就猛的一下把自己的裤子又拽了下去,骂道:“你们这帮混蛋,他妈的为什么要来看别人上厕所?想看吗,那老子就让你们看个够,老子是残疾可不是太监,只是少了个球,老子的胡子还在这儿,货真价实,老子的屌还能把你们这些孬种的肠子从嘴里日出来!他妈的都给我滚开!”
这一顿辱骂让镇民们都像吃了哑药似的安静下来,干瞪着眼看着少个球的男人从人群中撞出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们的心都提起来了,那少个球每走一步路简直是在他们的胃上跺!他们发出无声的祈求,既然上帝刚才没给他们恩典,现在洒点水又算什么?别让少个球走,好歹让他们对他刨根问底一番吧!
因此当少个球气冲冲地在酒馆中心坐下的时候,镇民们都不由得热泪盈眶,不管是生在这个边陲小镇的痛苦还是大半夜挨老婆揍被赶出家门的受创的自尊心等等都得到了净化,仿佛看见了天使的翅膀。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下,由刚才一马当先的小伙买了杯酒,向少个球赔罪。少个球虽然吹胡子瞪眼的,但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一杯酒,和小伙一起仰头,酒下肚。小伙趁机说道:“哥们,刚刚那事多有得罪!都怪我们这里的妞儿们没见过世面,就算你……身有残疾,但那根棍子那么粗大,这妞儿真是不讲道理,头发长,见识短!”
少个球一声不吭,擦了擦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说:“我也不怪你们这里的姑娘。当然,更不会怪你们。只怪我自己有了这残疾,哪怕压根没什么影响,到底会惹人怀疑,我又哪能责怪姑娘?”
“唉!你人真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倒想问你一句,哥们儿,我们这里有个很好的医生,要不然,让他给你瞧瞧?说不定可以往里面塞个什么,以假乱真……”
“不必了。”少个球又把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胡子拉碴的脸上竟现出几分惆怅:“拿假球骗妞儿,这种事情我以前没做过,现在更加不会做,你哪知道呢,我少了的这个球,正是我对曾经的那姑娘,忠心的见证啊……”
他这一句话不说则已,一说顿时让全酒馆的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有几个已经在他背后给小伙使起了眼色。小伙不愧是最先发现他球有问题的,不慌不忙,又灌了他几杯酒,这才问道:“哥们儿,你曾经的那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儿?咱们萍水相逢,有什么不方便对亲人朋友说的话,跟咱们说说又有何妨?”
少个球吸净最后一滴酒,镇民们总觉得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犹豫。片刻后,他幽幽开口道:
“这是我年轻时候造的孽。那时候,我爱上了凯斯克伯爵家的闺女——他有三十多个闺女,你们不必知道是哪个,只需要知道我深爱她,就像天文学家深爱星星,她玫瑰一样的小脸儿一笑就像开了花,天真又纯洁,打心眼儿里爱我。我们可是两情相悦呐。”
“但她那个该死的老爹,凯斯克伯爵,发现了这回事,就把她拷打了一顿,扔进了城堡最黑暗的房间里。我的心上人儿泪水涟涟,等着我去搭救,我如果不去就活该下地狱。就这样,我挑了一个只有一弯月牙的晚上,带上刀子、绳子、飞爪,攀上了凯斯克伯爵城堡的墙,去见了我那可怜的心上人。她扑在我怀里哭着让我带她走,我哪里看得了这个?立刻就要带着她逃离城堡。”
“可是,要逃离城堡,就必须得经过城堡中的那座花园。这倒没什么,但我的心上人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养了一只小狗,好巧不巧那天晚上就睡在花园里。这畜生从没见过我,嗅到了它主人的气味就汪汪汪乱叫起来,大概以为我是什么要偷走它主人的土匪,叫得把我心上人的其他三十多个姐妹吵醒还不算,在我和心上人逃跑的时候,竟然扑上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裤裆!狗崽子嘴巴那么小,只能咬住我的一个球,还打死不肯放——当然我不是真的把它打死了。如果我打死了它,我的心上人会哭的,她当时已经因为我们被包围而哭得像个泪人儿了……”
“最后,我被伯爵的亲卫队抓住,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就这样,那个球掉了。而我那可怜的心上人呢,也嫁人了,毫无办法,因为她老爸威胁要让我坐十年牢,只有她嫁人,才能缩减到三年。”
“我的经历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结婚,就是为了纪念我逝去的爱。这个失去的球象征了我的忠心,我怎么能够用假冒伪劣的东西来取代它,又怎么能够用这个来骗除我那心上人以外的姑娘呢?”
少个球说完这故事,就沉默了。小伙和镇民们也呆住了。少个球的爱情故事让他们心里发闷。上帝赐给了他们恩典,但这时候他们只觉得禁不住要质问上帝,您为何要对这世间纯粹美好的情感不留情面呢?他们的头都低垂下去,想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自己家里的妻子,暗恋的姑娘……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声音说:“嗐,别撒谎啦。你再撒几遍谎,我就真的硬不起来了,到那时候我看是谁受罪!”
人们吃惊地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少个球的裆里传出来的!
“我感受到你们对我的注视啦。”这声音接着说,“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这人剩下的那个球。该死的,剩下的那个球,这是什么称呼!要是我的兄弟还在这儿,和我一起快乐地躺在那里就好了,但这能怪谁?你们这帮蠢货,可别冤枉那只凭空捏造出来的小狗,被狗咬掉是何等的侮辱?喂,我的主人,我们兄弟俩让你享受快乐,你就给我们这种待遇?”
少个球脸色发青,怒喝道:“闭嘴!”
“哦,不行。想闭就闭,没那种好事,我问你,你的棍子是想硬就硬、想软就能软的吗?不能吧?要是你能,你也不至于因为对着那个年龄不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垂涎三尺、绑架了人家而坐大牢了。还连累了我们哥俩,主人,你有点良心吧,我们跟着你有过什么可以自由释放的好日子啊?因为小姑娘她父母觉得对你量刑太重,所以想阉了你,结果被你逃掉了,我损失了我的一个兄弟,这就是我跟着主人你的好待遇,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别被我主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各位。哦,他现在不说话啦。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相信我,他上次不说话就是想用枪把我打掉,我提醒了他那意味着他要做完全体的太监……哦,该死,该死,主人,你想做什么?你的枪放在哪儿了?”
这声音变得紧张又焦急。听呆了的众人如梦初醒,这才注意到少个球掏出了一把枪!他对准了那小伙的头就是一枪,人们见那小伙软绵绵倒在桌子上,吓得都朝外面逃去。尖叫声和鲜血在这个黑羊之城的夜晚爆发,少个球像个恶魔似的追着人们发射子弹,他的裆部还在大声嚷嚷:“各位,快跑呀,快点跑!我提醒一下,我现在正在往左偏,他朝右边拐弯了!”
作者:不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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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斯勒又下雪了,小伊万依靠在窗边,屋子里烧着暖烘烘的炉火,爷爷坐在藤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伊万回过头看了眼十分钟前就是这个姿势的爷爷,“爷爷又在看我看不懂的书了。”他想。
克莱斯勒的雪一片片的,伊万最爱的就是下雪,这样他就可以去铲冰棱去做刨冰,也可以和隔壁的忒西万达一起去水塘边凿冰捉鱼。
下雪真的很快乐,他和爷爷每次都能靠雪挣到来年开春的钱。伊万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他们可以买一只火鸡,用自己保存了许久的果木好好熏一熏,可以吃上好几天!他守在窗边看着小路上来去匆匆的人们——太冷了。
这时,他看见小院门口外站着一个陌生人。大片的白雾从这个人口中冒出,剧烈的喘息,起伏明显的身体,高大的身材……伊万就打量着这个人。
忽然,伊万看见陌生人稍微侧了下头,转向了自己所在的这边,那个人……和自己对上了视线。伊万心头一震,他被吓到了,身后一个踉跄差点往后倒去,好在伊万手忙脚乱抓住了一旁的木柜稳住了身形,也不至于闹到看书的爷爷。
那个陌生人不见了,伊万忍住打开大门冲出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借着还算干净的窗户他往外望去——只有几个黑色的脚印。
门被敲响了,是谁呢?伊万揉了揉发麻的小腿,有点一瘸一拐的架势往门边走,忒西万达吗?河边派人捞鱼的老爷们走了?每年下雪这些老爷们就去河边差遣人去捞鱼,也不吃,就是靠着自己一张利索的嘴哄骗着隔壁城里有名贵人的杂仆,吹得天花乱坠绝无仅有的肥鱼好给自己多挣个好价钱,那脸色比沾了满嘴油的老鼠还油腻,伊万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门边。
“……您好。”伊万被灌进来的风一吹,身体不由得绷得笔直:“请问……”
是刚刚那个不见的男人!伊万看着这个高大的人,右手不禁摩挲起了裤带,爷爷认识他吗?他是谁?不会是我刚刚看他了来找我吧?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充斥着伊万的小脑袋,但是这人半天不发话又让独属于这个年纪小孩的好奇心冒了出来。“爷爷——!有人找!”
老人从书本中抬起头,他往门口看了一下,也辨不清是谁,缓慢从摇椅上挪步了过来。待他终于看清那人是谁时,浑身一颤,连披着的破毛毯都掉落在地,老人小碎步迈着走近了门边,颇有些接待贵族老爷的殷勤在里面把男人迎了进来。
屋子对他来说矮了些,伊万看他进来的时候是弓着背的,爷爷把他安置在椅子上,亲力亲为地泡了杯伊万从未见过的东西。
外面下着雪,屋内的烛火在跳动,炉子里的的柴火在噼啪作响。
“您……这么多年了,依旧如初。”爷爷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在伊万听来却大为震惊。“依旧如初”是什么意思?爷爷见过这个人吗,我怎么不知道?伊万按下心中的疑惑,想多听几句。
门再次被敲响了,屋内忽然安静下来。他们一致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爷爷对着伊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伊万也赶忙开了条小缝去看看是谁。
……是穿戴整齐手拿提桶和工具的忒万西达,这个欢乐的小伙啊,就在这么外面一会儿被吹得满脸通红,他兴奋地朝着伊万大喊:“今天雪下大了,捕鱼的老爷们先走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去抓鱼了!走啊伊万!赶紧收拾收拾,拿上你的工具,咱们一起去!”
屋里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没待伊万向爷爷打个报告,老人就是不耐地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听他们说话,哪有抓鱼有趣啊!
安静下来了,克莱斯勒从未这么安静过。老人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年轻力壮耳聪目明,那时候的他连对桌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好比现在一样,等等……呼吸声?
霎时间他明白了什么,他惊讶地看向男人,男人只是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八月了啊,这里。”
老人陪笑着点头称是:“这么多年了只有您才知道这雪下的日头,外面那群愚钝的……”说到这里,老人神情竟有些许愤怒!“那群东西知道什么!每一年都会来这里什么都不做就知道祸害这里的人,饱餐一顿后满意离去,比不得……”
男人听出了老人的未尽之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目光落向了某处。
那是一幅涂满诡异色彩的油画,落满了灰就和一堆旧物躺在一起,上面还挂着一块被虫啃噬得破烂不已的兽皮。他走到那幅画前弯下腰,毫不嫌弃地捡起它,拂去上面的灰尘。“你我很多年未见了——对于你们来说。我来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不过这雪到的比我早啊。”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瓶子,不带一点爱护地抛向老人怀中:“记得交给教廷,反正......我已经去过了,这场雪会停的。”
屋内忽作大风,炉里的火被吹得不停摇摆,甚至在缩小,烛火早就熄灭了,一片昏暗笼罩了屋内,老人被狂风带倒在地,睁不开眼。狂风就这么在屋内肆虐了一会儿,卷着那个男人不见了。留给老人的,只有手中散发着微光的瓶子、呼啸的风雪和一地的狼藉。
多年以后,面对这一切,辛纳·吉赛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报名参加冒险招募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克莱斯勒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落,落后的芦苇、泥巴、石头、吱呀作响的木头,人人都想着走出去并且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回来。
他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收拾行囊,拾起家传的剑,向教廷求了保佑。他们要去哪?那时的辛纳不知道自己随着父亲到达的目的地,年幼的他只知道走了很远的路。翻过以前在院门前望不过的山,趟过了湍急的河,那河床——算不上河床,大块的石头挤在一块,队伍排成一条攀着石头过去,辛纳就趴在父亲的背上,听着父亲的喘息……
——和不幸者跌落的惨叫和其他人的唏嘘。
那天,也在下雪,队伍在过程中人数不断减少,但辛纳没有被丢出队伍,这完全是因为父亲逐渐成为了队伍的主力。或许那剑真的不只是一把劈柴刀,又或许教廷的保佑真的有用,但是在荒芜的平原上,只有他们,和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看上去荒废许久了,石头上的字还隐约可见,同行的人见了立刻小心地拓印下来,但是对于这也就没有太多了。
天空开始飘雪,不一会雪就大了起来,祭坛上落满了雪,而队伍里对月份的质疑越来越多。八月,如果是在山上也许还有可能,但是这里是平原。他们抬头看不见蓝色的天,只有满目的乌云,偶尔有亮光闪过,闷声阵阵。
忽然,一道火焰从天边闪过,趴在父亲背上的辛纳目睹了这一切。但是没有人在意这转瞬即逝的光芒,他们只在意晚上吃什么,接下来往哪走。辛纳从大人们的语焉不详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是一支没有目的地的队伍,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也许只是晚上的随手一指第二天就此出发。
辛纳不敢说话,他只和父亲小声聊一聊自己看的传说和童话故事。
以至于后来不比旁人来得更加惊讶。
“Memoria, fugere ”¹
辛纳对于那记忆里的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但脑袋不听使唤,就像抓不住水流一样,只能任其流淌。
只是他知道,某种奇幻生物的死亡,造就了这场大雪,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呢?辛纳好像回到了当年,随着年岁的增加,他好像离那东西越来越近。那几乎要灼伤人眼睛的庞大蒸汽,那遮天蔽日、还挂着血肉的翅膀,那尖锐但又腥臭的阴森利牙,那坚硬无比排布均匀的鳞片,那散发着诡异美丽的强大生物……以及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竖瞳。它几乎就要贴上了脸,那就像一个烙印刻在了辛纳的脑袋里。
但那会是什么呢?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那只是一具尸体,一具散发着巨大热汽的尸体。所有的一切在这蒸汽中消失散入云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其留在这片已经污秽不已的大地上。那洁白的雪好像要掩盖这一切,但是什么都不用掩盖,需要的仅仅是将人类在这里犯下的罪恶一一隐藏。他伸出舌头接住了一片雪花,卷入口中,竟从里咂摸出了铁锈的味道。
他从此惧怕起了雪。随着那升华,纳入云中的,是骨血。
……
……
辛纳从桌边站起来,他摸出自己的烟斗颤巍巍地给自己点了起来,先关上了门——他尽量避免着与雪的接触,回过身慢慢收拾起散落一地的书本。他想:“伊万那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晚饭还要他做土豆汤呢。”
注释:¹:拉丁文,大意为“记忆啊,飞去”
作者:不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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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长安烟雨蒙蒙的,人来人往的但是大多数都行色匆匆,也对,不知何时这雨就会下得变大,总是压抑的。
赵二也是如此。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包裹,从街前一路沿着矮墙小跑到了自家的门口,气喘吁吁的。进了里屋,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又端着家里唯一算得上值钱的灯盏擦着了火,这才敢揣着怀里的东西放在了破旧的木桌上。
是一个镶金琉璃盏。七彩幻光借着烛火一照,流光溢彩,那光映在地上竟能零碎组成一支展翅欲飞的凤凰。
惊人的华美,但这也吓坏了赵二。
一道惊雷响当当地炸在了赵二耳边,他给吓得一激灵,差点滚到了地上失手打碎这盏。说是这盏从宫里流出来的,宝贵得很,说不定是哪位大人的用物——这是给赵二这琉璃盏的堂叔公说的。堂叔公他老人家以前宫里当过差事,当然不是那没了根儿的东西,是那贵人宫里的侍卫。说是先帝极其宠爱的嫔妃用过的宝物,乃是先帝赏赐的。那嫔妃自然爱惜得紧,日日让人拿出来擦拭,逢见人来她那宫中就拿出来大肆炫耀一番。可惜这嫔妃没个一儿半女环绕膝前好生寂寞,美人终究年老色衰,宫中新人时时有而先帝又喜新厌旧,她得宠时得罪了不少人,还就是最后落得一个二人不复相见的下场。
这盏也就辗转几番,最后被赵二拿着老母亲的首饰和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给捞了回来。
这盏是给不出去了,他想,这凤凰乃皇家的标志,好生藏起来吧。他小心翼翼把原来的那块布包裹住了这琉璃盏,又从柜子底下翻出了一个老旧的破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把它塞了进去。雨还在下着,但是有些东西随着赵二把匣子埋在院里那颗老树下的那一刻,便死去了。
他是枕着雷雨声睡着的。
——雨急青枫暮,云深黑水遥。梦归归未得,不用楚辞招。
赵二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敲门,披着外衣下床拉开门一看,是个水淋淋的女子,就那么站在门前。他大惊,慌忙擦亮了灯去照,以为是神鬼之类。毕竟……他越过那女子看了眼老树。
霎时间亮如白昼,随机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炸雷声。赵二拉回了思绪,迅速拉上门的动作之余,似乎带着些……害怕——那女子不见了。
日子又这么过了下去,除了这一夜。赵二回归了自己四处跑货的日子,又在城外仓库压着了受了伤。唯一那点闲钱又送去了大夫和抓药,折腾许久可迟迟不见好,动作剧烈了便会止不住地咳血,他基本上是跑不了货了。
最后一口血,落在了老树底下。
李走目睹了这一切,那个夜晚机缘巧合之下他看见了赵二埋匣子,赵二一死,他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知道赵二无人会来看望,便悄悄翻过了中间那道矮墙,步入了他家的院子。照记忆里那个回荡千百回的位置,挖出了那个木匣子。他欣喜若狂地抱着那个木匣子又翻了回去,悄悄的藏在了那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琉璃盏似乎是有什么奇异似的,竟使得李走经营的那家小铺子越做越大,得了好机会让其在京城一时名声大噪。李走也从此安置了新宅子,随后又入了几房新美人,生活过得一帆风顺。只是夜深人静时,李走总会想起赵二那张愁眉苦脸的脸,再后来居然连梦中也会相遇,那时的他在梦中,欲言又止又无话可说。
——“再后来呢?接着说啊!”台下嗑瓜子的听众们见这老头吊在这里不上不下,纷纷不满地叫了起来:“接着!咱们老听些花前月下男女爱恨的酸言苦语,这天天的都腻味了!”周围的人纷纷附和,看架势是非得在这把这怪志奇谈给听明白了。
再后来啊……
当今晚年听信谗言,宠幸宦官,后宫前朝相勾结妄图一手遮天。和所有昏君明君换代的故事一样,无非是民间起义、亲王带兵等等……
吞天的大火,慌叫的人民,负隅顽抗的京城少爷兵。当然李走带着全家连夜收拾细软,往江南逃难去了,他也没忘了那个匣子。
“那匣子里装的还是那个琉璃盏,李走可时时刻刻记挂着。”说书先生给自己冒烟的嗓子灌了一大口茶,打开扇子摇了摇:“说回来,赵二有个远房的亲戚,京城破的那时他匆匆来赵二荒废已久的院子看了眼。那门啊可烂到不行,”说到这他比划了两下,作出一副万分嫌弃的模样“一推可就烂碎了,他那表亲也不知赵二是个啥情况,便走了。”
细碎,光洁如新,闪烁,远处跳动的火光映衬着那凤凰展翅欲飞。他四下环顾无人,塞进了怀里。
其间过程不表,可最后经过几番转手,那琉璃盏送进了新帝宠爱的妃妾那,听闻那日妃妾大喜,对新帝如此宠爱自己的证明爱不释手,还重重赏赐了自己宫里的每个宫人。
没人知道这琉璃盏的来历,它只是一只华美精致的镶金琉璃盏罢了。
作者:不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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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钟了。
这个世界真安静啊,整个城市只剩下几点幽幽的灯还在亮着,研究助理科特打了一个哈欠。一轮浓墨划在他眼周,这令他本就惨白的面颊显得更无血色。
誊写从来都是最无聊的工作,面对着散发寒光的打字机,他无奈地想。
但若说完全无趣,反倒不至于。只是因为最近每天睡不着觉,昏昏沉沉的他完全忘了工作内容的性质,这使得那些信息根本没留在他脑子里,所以这份工作和再一次研究判定之间的区别似乎并不大于两滴水之间的区别。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继续写下去了。如果他是A级人员,那他完全可以把想法付诸行动。只可惜…
不易觉察的油漆味,冷冷地弥漫着。
连续工作的手腕发出酸涩的抗议。他叹口气,甩甩手,只能继续。
打字机又“咔哒咔哒”工作了起来。
“关于纽兰特市郊的悲剧,我的报告简述如下:……”科特瞥了一眼桌上的便笺又埋头敲击起来:“对于干员的预期情况誊写部已经完成了初步评估,在非极端条件下对于损失的降低已经是最小……任务判定:A2。”
科特对着这个份油墨未干的报告浅笑了一下,所谓的“最小损失”谁都知道只是誊写部的漂亮话罢了。每年费勒克特疗养院的预算都一超再超,院长和部长天天吵到了隔壁的“容器”部面前,诸如此类还有种种……
身为值班人,科特实在耐不住困乏,他双腿一蹬,起身去接了杯咖啡,然后回到座位继续敲字
“科特,隔壁‘解除’装配的新东西好像出了点问题。今天晚上要开会了,会议时间待定。”科特刚把咖啡端起,旁边跟着一起赶现场回来的阿斯蒂就递来了份报告。科特无奈地放下杯子,接过那张纸。
“唔……一点……应该是装配的动力炉的高温导致的。给他们发消息,让他们把应用效率降低,这样能暂时脱离高速运转。”科特再次端起杯子,准备喝一口咖啡。
可是接下来阿斯蒂的叫喊再次让科特不得不回到手头的工作。
“艹!科特先生!他们说的动力炉停火了!”阿斯蒂起身拍着科特的肩膀,动作剧烈之大让他的热咖啡差点撒出来,“不想想办法的话他们队伍就完蛋了。”她坐在桌前,耳机还挂着一半。
科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远程打开他们的侧推进。大概一小时后他们会跟着动力关闭带来的冷却时间撤退。”科特把目光转回面前的打字机,先前那眼前的色彩瞬间消失,一切又了肃穆的灰色。
打字机又勤勤恳恳地工作了起来。
“……补充:由于该任务的特殊性,本部门将进行封存后再度判定等级的决定,届时会再次加入任务系统。此任务无限延期封存。”
在昏暗的灯光中,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份工作,而阿斯蒂盯着科特,满眼震惊。
科特冲他笑笑,说:“你也知道,信号到这里是有延迟的。从指数增大到停止运转,仅用了不到1分钟。这意味着什么?”科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他的发言:“以新设备的完成度,在收尾环节里出事就约等于死亡,没人来得及拯救或者脱逃。他们现在跟一块死肉没什么两样,最终都会回归应许之地。”
阿斯蒂沉默着坐回椅子。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迟迟未出声,她沉默着翻开了位置上垒得高高的文件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但是那新玩具运气不错,他们最后那希望的‘逃生’应该会使得设备离安全地带很近,”科特还在继续,他的眼中又恢复刚才那一般的光彩:“我们可以在远程操控那设备慢慢回收回来完成数据的采集。死肉们最终就会像一粒尘土一样回归……或者是去疗养院安度晚年,哈!”科特有些难掩自己的情绪:“而我们在回去途中完成最后的步骤——掩藏。上面的‘容器’部门什么都不会发现。”
阿斯蒂:“可是……”
科特也瘫回自己的位置,端起杯子自顾自地说道,“对于‘解除’部门带回的测试数据来说,人员的损耗,几乎不值一提。”
“毕竟我们都知道自己是什么,对吗?”
阿斯蒂僵硬地点了点头。
只是……回收再利用罢了。
科特缓缓咽下一口咖啡,满足地叹了口气:
啊,咖啡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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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保安,小区门口的。
我被解雇了,就在昨天。
但我又有了新工作。
“这是新来的小刘,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工作了,老范你等会带他熟悉熟悉。”一身烟味的黄牙秃顶大肚大叔用力按了按小刘的肩膀,“人家还是个小伙,你们老油条的注意点啊,我先走了。”
我是小刘,我现在跟着李叔上夜班,写字楼好高级,人来人往的但是一言不发,电梯里人挤人,他们来去匆匆手上拿不完的文件和电话......
“等等!”这天我依旧跟着值班,天色渐晚,大楼的人流量也少了许多,就在我要准备去休息室小坐一会儿的时候大门有个穿着黄色外衣戴着黄色头盔的人,是外卖员。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走到他面前,向他委婉说明了规定是不让进的,我指了指大厅角落里的立柜:“你可以放那叫人来取。”
“谢谢啊。”外卖小哥似乎还有一单,脚步匆匆地放完外卖后边走边打了个电话,叫顾客下来取。夜色微凉,我塞了颗糖果在嘴里,很鲜艳的绿,有些晃眼但也可能是大厅的水晶吊灯撒在玻璃糖纸过于细碎。真的,我也不知道这种看上去就很高级的写字楼,为什么要放一个酒店里的水晶吊灯?是不是他们老板的审美有些怪?
算了,我也懒得多想,我也跟着外卖小哥往外走,也不想休息了,吹吹风吧。我看着他上了自己的电瓶车,挂在胸前防水袋里的手机明灭可见,他把头盔上的挡风面罩拉下来,准备前往下一个送餐地点。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喇叭声和刹车还有浓烟。一声“快点叫救护车”划破这略显无聊的夜晚。很快报道就出来了,说是疲劳驾驶加上视角盲区才造成了这次悲剧的发生。
你说我?我算个目击证人,我跟着来调查的警察去了趟警察局做了个笔录,离开前我听见司机的家属哭喊着说他不是故意的,能不能签这个谅解书,没了那个司机他们一家天都要塌了。
好了不说那个司机了,我继续来说说我的工作。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有趣的……两点一线,也许这个词一出来就能体现无聊了,我的生活就是这么平淡,什么都一般。
又是一天,我在闹铃中醒来,但是我一身冷汗……我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个成年人被噩梦吓成这样也蛮奇怪的,洗漱完我塞了颗糖果“咔嚓,咔擦”地嚼碎,那水果的清香蔓延在我嘴里,让我那被早晨不知名梦带来的低落情绪略微飞扬了起来。
楼下的早餐店还有个位置,我和往常一样要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牛腩面。徐大姐还是那么亲切,拌粉那点时间都能和客人聊两句,我嗦溜着碗里的面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晨间新闻。
噢,是故意杀人啊,然后发现是精神病患者结果给扭送医院了,蛮可怜的。
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个空,惋惜地叹了口气:“这被杀的人多无辜咯……啥医院啊还能给精神病逃出来了?”我没搭腔,干完碗底最后一点面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天的我都蛮丧的,也提不起兴致,到了晚上下班的九点就匆匆和其他人告别。晚上有点冷,这是我前一天看天气预报没预料到的,不过这地儿也就这样,冷热无常我也该早点习惯。我还在回想早上,我是做了个怎样的梦呢?遥想小时候做噩梦我都是哭叫着醒来,还会拼命挣扎,这么大了还是一个没记住的梦,怪勾人心的。我这今天一天都心情低落的,想必李叔他们也……真是抱歉。我想着打开了聊天群,发现他们都在群里聊天侃地十分欢乐,那两百多条未读的长长语音条看着还怪唬人的。那我就不破坏他们这开开心心的气氛吧……
这次醒来是一个美梦,我能感觉到。因为我的心情舒畅却身体上无疲惫,我早早的洗漱完打算先去旁边的小巷遛两圈。今天早上我没有吃药,但是我出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失神摔倒了,在摔倒的那一刹那,耳边传来一阵一阵的耳鸣我居然有些站不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炸弹在我耳边炸开一样,我这是怎么了?早晨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今天蛮快乐的,晚上还和李叔他们一起出门吃顿烧烤,喝了两瓶酒,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也许是早上早餐店的大姐知道我摔倒后给我塞了一个荷包蛋?又或许是午饭的时候,前台的行政给我说最近有兴趣的事情,又或许是和李叔一起帮助了一个在电梯里晕倒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我没吃药。
今天晚上的酒喝的有点多,我塞了颗糖进了嘴里就当是解酒了。外面的风很凉,吹吹脑袋就醒了一大半。透完气后我回去我一个个打电话,将喝特别多的前辈们的家人来接,把他们都慢慢送走后,我自己一个人清醒了不少,一步一步的往家走。楼道的感应灯又坏了,这才修好没多久就又坏了,我打着手电筒一步步往楼梯上走,慢慢将钥匙插进锁孔 打开门。
屋里的空间不大,我按亮了门口的灯,客厅……应该勉勉强强算叫客厅吧,那隐约有一个人影,我按亮灯,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他的双脚悬空不是踩在地面旁边,是倒了一半的短凳。
有人上吊了,在我家。
可是,为什么那么像我自己。
我的手有些哆嗦,手又不知不觉探到了口袋里,给我自己塞了一颗糖。这颗糖不似之前那般甜蜜的味道,有些怪怪的。
我的身体有些沉重,我似乎意识到这些都是幻觉,都好像就是现实在我身边又不是在我身边,我尽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是身体却不断叫嚣着它的疲惫。一切东西都在我眼前,扭曲、模糊、聚集、散开。在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今天是新的一天,收拾收拾垃圾,我该上班了。工程有点多,不过都在意料之内。再不收拾完就赶不上早餐店的牛腩面了。
作者:不落虚
要求:随意
养宠物确实是是一件麻烦的事。
箱笼的里时间流速不确定,会有微小波动。Lee只能在里面定好提醒,是六点半的时候就起床。
看看表,现在才不到六点。Lee平时不会起这么早的。所以说,养宠物是件麻烦事。
“哎,Lee,早上好。今天还是这么早啊。”
“早上好啊Eli。”
“……我说……你手里提着的是那个?箱笼挺好看呐。”
“啊对啊,我给他起名字叫恩沙。可爱吧?”
“……啥名字啊这是。”
箱笼是塔状,圆锥的外壳描绘着金属色的花叶。越靠下的地方越圆,底面上漫溢着金色的光。恩沙就睡在流动的光上面,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啊,这么说来得快点。得在恩沙醒之前给他布置好。Lee有点开始急了。
恩沙已经在他记忆中的地方眯着眼睛摸索来摸索去。他昨天剩下的食物放在了窝边,但Lee知道他找不到,毕竟恩沙一睡下自己就把这里除了小窝之外的东西全清空了。Lee不想让恩沙在梦里有太多负担。
糟糕。恩沙摸不到他的食物了,完全醒了过来。他略带茫然地四下扫视,像是希望看到自己的草料或蒲公英草饼在空气中飞舞的样子。然后他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地朝床下看去,看见了在窝外堆成一团的草料。
Lee松了口气。幸亏想到了这一招。
“去商店吗?一起怎么样。”
“哎不至于吧,买东西你还拎着你家宠物。我还以为你要去给他看医生。”
“反正也没说不让带进商店啊。”
“你怎么不搞个自动程序,那个姓宋的出价也不贵啊。”
“你买了?”
“当然,我还找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让世界观丰满一点。”
“可……那不就没意思了么。”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你还能拿自定义设计点套路,看里面那个小动物跑来跑去跟程序互动,还不用太多操心,蛮有意思的。”
“我觉得光是看有什么意思。”
当初给小时候的恩沙设计世界观那会儿可费了Lee的大把功夫和脑细胞。
设计文字历史什么的。找故事是最麻烦的一部分,Lee不得不跑了好几次图书馆,勉强分出几部能和恩沙的世界相符的,一股脑翻译完塞了进去。为了不让故事太少,Lee自己还写了很多篇……不过出奇的烂。
算啦,就当是世界上烂故事总比好故事多吧。Lee垂头丧气地把自己的故事放进去,然后心痛地看着自己写的东西被小恩沙嫌弃。为了表示不甘,Lee找人写了一大堆自己喜欢的玩意,统统填进这个世界,然后强行改参数让这种作品大热——但小恩沙还是没兴趣。
Lee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证明不是自己写得太差了。
但恩沙的问题也常常搞得Lee晕头转向,不得不编一大堆东西来骗小恩沙,然后填一堆背景故事糊弄过去,心想还得让全世界的爹妈都说假话。有些实在圆不回来的,干脆多加一条规律,然后给世界安上个未解之谜。
Lee知道自己很擅长设计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知道这算长处还是短处。不过还是常有让Lee抓狂的时刻,比如说……为什么宠物要睡觉?你要是不睡觉我还休息不了?就算这样,Lee最近还是觉得睡眠不足。
Lee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只是设计的劲头更足了。
小恩沙喜欢未知的东西,Lee就多设计给他看。
“算啦算啦,各有各喜欢的东西吧。像我隔壁那位,直接买了一大箱子的这东西,全倒到球形沙盒里,找了个自动管理然后就扔进去不管了。据说里面都打过两次沙盒级的战争了,最近那些小不点们要去探索黑池他都不管。”
“哎,毕竟那家伙以前就喜欢说要让一切自然地发展。你呢?”
“我比较喜欢那种新潮一点的,所以就买‘城堡和龙骑士’的程序了。我家那只已经带着屠龙小队往龙洞走了。”
“耶,听上去也蛮不错的嘛。”
“像是什么卖得最好的赛博朋克,嘁,早就过时了。说回来了,你的设计是?”
“……算啦算啦,挺没意思的。”
也没办法,Lee根本写不出生命周期和自己不一样的故事。
这个世界里是要学习的……不然Lee实在不知道还能塞什么东西填充自己贫瘠的背景故事。不过Lee把恩沙的知识适性提高了,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至少不会因为背景而吃瘪。
恩沙走到班里,和他座位旁的短发女孩打招呼:“早上好,Lin。”
“恩沙早上好。”女孩低着头回应,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睛。
这时候就得让全班女生都回头很不满地瞪着Lin,因为恩沙主动和她打了招呼。Lee也不知道为什么,书里反正是这么写的。
因为恩沙与这个模型的交流日渐增多,Lee觉得自己得设计个灵活些的自主程序让对话看上去没那么假。毕竟。不能每次都牺牲了排队的时间来连线……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Lee最后还是放了自己的一段到Lin的核心里。剪下来放那一段时,Lee莫名地关上了睡眠仓,像做贼似的紧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Lee不知道怎么设计长相,就把恩沙的参数设置得高一点,然后拿这个标准给其他人物赋值。在Lee看来,恩沙很可爱,但自己的最初设计里,对雄性最好的称呼是“帅”。这个生造词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Lee边骂自己思维体秀逗了边改参数,让“可爱”这个称呼在箱笼里变得泛用,男女老少通吃。
“啥呀,赶紧说,我都告诉你我的了。”
“嗐,我的就是……校园,日常,啥都没有。”
“ 唉……你怎么还是格局那么小……日常啥的能有幻想系有趣吗。”
“哎,但是这样至少不会让恩沙有生命危险哪。日常什么的多安稳……而且我觉得也挺有趣。”
“都说了,格局啊格局。恩沙,这昵称也太没品了……要是就这么下去,你干脆和你家小动物结婚算了。”
“……啥呀那算是。”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恩沙说。
“嗯?”Lee——现在是Lin的样子——猛然抬头,觉得模型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里是只有他们两人的社团。因为人太多了不好运行,所以Lee尽量让恩沙早点去学校,而且大幅减少体育课或是运动会这样会出现大量模型的场景。放学不好设计,那就干脆让他到社团好了。
“Lin,我总感觉这个世界好像不是真的。”恩沙再说一遍,脸上浮现出了莫名的兴奋。
Lee愣住了,因为自己从没想到恩沙居然会发现这点。
恩沙还在认真却激动地一一细数着自己的证据。Lee哭笑不得,因为除去自己编造的事实和没填的坑,大多数证据都是自以为蒙混过去的失误。就连今天早上食物那出,恩沙都拎了出来。
“不过啊……”恩沙突然脱力般趴在桌上,疲惫地说,“再怎么说这都是不太可能吧。”
“哎?”Lee还以为自己露馅了,没想到恩沙居然这么快就反驳起了自己。
“我其实知道这个世界不太可能是虚假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这样无聊的日子里,是不是该有点什么激动人心的存在。”恩沙脸埋在胳膊里说,声音闷闷的。
Lee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继续低着头。
“总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总该有点隐藏的、奇怪的,与原则相悖的东西。就算大多数人都觉得日子该平平淡淡过去……”他保持着趴着的动作转过头,窗外的夕阳把余晖投到他的脸上,让他眯着眼睛看向Lin。
他脸上的落寞像是化成气态般笼罩着这个房间。
“还是觉得该有这样的东西啊。”
“咱们回去吧,该买完的也买完了。”
“哎哎,Eli你先别走。”
“怎么?你要去看看我家那只?算了吧,远行那段一点意思都没有,等到洞找到龙我再通知你啊。”
“不是……我是说,你能联系上你刚刚说的那个商人吗?”
“怎么?你也想搞沙盒?还是自主程序?”
“都不是。”
Lee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恩沙的。
Lee只记得自己用Lin的模样和恩沙一同回家,一路上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开心地聊天打闹。恩沙开心就好了。
在十字路口分别后,Lee抽离出来,回到了现实中,看着箱笼里的小世界陷入沉默。像以往一样,恩沙在他的“家里”和“家人”吃完晚饭,洗过澡就睡了。Lee看着他入睡,然后删除房间里多余的一切,看着那个身影融没在一团金色里。
他的睡眠时间实际上比他所认为的要长得多。
恩沙很幸福——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观念里很幸福。他有朋友,有成绩,家庭圆满,没有多少悲伤的回忆。他站在这个世界的正面,沐浴着世界给他的阳光。
但他想看的,是这个世界的背面。对于这个单面的世界,怎么才能让他找到背面?
那只好现在开始设计背面的世界。
Lee关掉了睡眠仓的灯,把箱笼放在正中间。
箱笼里像是白天晴空日子里能看到的星星,光华流转。现在看不到恩沙,但Lee知道,恩沙就在那里。
Lee打算给这个世界加点超乎常理的东西。当然……光是改改参数也许还不够有趣,就算是把什么动物的生命提到无限,或者是接收不到信号时速度变为0,都还是不够有趣。
还需要更多。
看来得破费向那个商人买点东西了。Lee回忆了自己还剩下的可使用金额,有点心痛。但恩沙需要的,Lee一定会买给他。
Lee很骄傲地想,至少我对创建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东西还是蛮擅长的。
就是这些东西不太好安排,毕竟和这个世界相异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说的。
难不成我还得创造一群把这些怪东西藏起来的模型吗?Lee有点绝望,我可完全不擅长编剧本啊。
作者:不落虚
要求:随意
我啊,有一个秘密。
花家的小姐,是我杀的。那天的景色可真美,花家的小姐也很美。我看着她一步一步爬出房间,狼狈得不成人形,那心里呀……可无比痛快。
“莫南!走了!”巷子口传来一声呼唤,随即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从巷子里钻出来,慢慢挪到那喊话人的身边:“咋的了虎哥?又、又有人来闹事了?”
小个子——也就是莫南,他理了理皱得不行的衣角,抹了一把脸跟着“虎哥”屁颠屁颠地走在后面:“虎哥!咱们这又是去干啥啊?”
“出息得你,”虎哥扣住他的肩膀,“城东那帮家伙惹到我头上来了,这不得去教训一顿?不然谁还能把我放眼里啊?”
那……莫南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他笑嘻嘻地说道:“那吴老板知道了咋办啊?”正巧路过小街,都是吃的玩的把莫南看花了眼。眼看他哈喇子都要垂到地上的时候,虎哥给了这不争气的小弟一记后脑勺:“出息!赶紧走!完事了哪会少了你的?”
莫南被这一记敲了回来,一边摸后脑勺一边“嘿嘿”笑着。
一个时辰后,城北街头顺数第二家的药铺里传来一声声怒吼和某人的求饶,噢还有竹条的破空声。
“爹!——”一个时辰前还在莫南眼中威风凛凛的虎哥被自家老爹用竹条打得不能还手,满堂乱窜嘴里还不住求饶:“我错了!我不敢了!”
可怜吴老板四旬有三的人了,气喘吁吁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全然不见平时对客人和蔼温柔的样子。至于面色红润?那是被家里这独独的混账儿子气的。
阿愿刚刚进城,钱袋子就被歹人不知何时摸去了,现在她身无分文急的满头汗,眼泪也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这报官也是看自己是女子就挥挥手打发了,可这钱该怎么办啊?阿愿路过个烧饼摊,平时她是绝计看不上这上不得台面的粗食的,可那饼的香气是那么勾人……
肚子在这非常适宜地叫了一声。街上人来人往,没人听得见这短暂的“咕噜”,但是阿愿就是觉得特别响,她只能红着脸低着头往前走,却被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脸油腻猥琐的男子伸手想过来挑她下巴,却被阿愿无声无息躲开,她抬起头,发现被包围了。
“小姑娘长得不错啊?这么急匆匆的赶着去哪啊?让我们几个好哥哥帮帮你啊?”这么说着,周围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为首的人更是过分,不由分说拽住阿愿的手臂往偏僻处拖。来往的行人却只是低下头匆匆赶路,摆明了是不想惹上这麻烦事。
阿愿脸上挂着泪痕——那是混混拽得痛了手腕出的。她虽然是挂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却是偷偷摸了摸袖子里的刀,估摸着能不能从这几个人手里逃脱。就在混混们越围越小的时候,一个小个子挤到他们当中来,欢快地说道:“你们玩啥啊?带带我呗?”
“你他……”混混头还没骂完就被身边的人拉了一下袖子,他再一打量眼前这人,马上把出了半句的话咽下了肚:“莫南啊,你来这干啥啊?”
小个子……莫南还疑惑着,“你们继续啊我还想看看你们玩啥好玩的呢?”说罢他走到阿愿面前抬起头看着她:“姐姐好,你们在玩啥啊?我也想玩……”说这话的时候莫南还带上点委屈:“他们总说我是傻子不和我玩……”
“莫哥哪有的事!大家那是手头有事不敢和您玩呢!”方才那拉了混混头的人马上开口,也不管这傻子听不听得懂,先胡扯一顿混过去:“虎哥那说的事谁敢不应啊,等会我们就来陪你玩啊!”
“好嘞!”莫南破涕而笑,他拉过阿愿的手腕:“我先拉姐姐走啦!三姨姨还要我去找漂亮女孩子帮她试胭脂呢!”他转过头问阿愿:“可以吗?姐姐你答应我吧!”
阿愿急于摆脱现在这群人,而且这莫南看着和那群混混认识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人,连忙点头答应。
“谢、谢谢……”阿愿就这么任由莫南拽着,小声道了谢:“我不认识他们,是他们……”
“姐姐我跟你说,我老板很好的,他总是收留单独一个人的女孩子去他店里帮忙,姐姐你这么漂亮,吴老板肯定很喜欢你的!”莫南带着她在狭窄的小巷里穿行,抬头望去,头顶只有那屋檐挤成一线窄窄的天。阿愿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看着莫南的头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愿一身朴素,甚至说得上是风尘仆仆,脸上还有亮晶晶的泪痕,头上只别了支桃花木枝。“我、我叫阿愿,是跟着家里叔父从河西逃来的,可临到郊外和叔父走失了……我刚刚进城的时候还倒霉被贼人捞走了钱袋……谢谢你。”
莫南只是拉着她,什么也没说。就在阿愿快要被错综复杂的小巷绕晕的时候,二人终于是来到了一处开阔地。
车水马龙,叫卖声、嬉闹声、争论声,吵杂却又富满人气。
“吴老板我回来啦!我按你说的找了姐姐来帮忙!”莫南带着阿愿从店铺的后门进,入眼便是蹲在墙角的虎哥。
莫南四下环顾,发现吴老板不在后马上蹭到了虎哥身边,悄悄问道:“吴老板又打你了啊……虎哥没事吧?”说罢还吸溜了一下快滑到嘴边的鼻涕。虎哥似乎是被这举动恶心到了,刚到嘴边的话又被这鼻涕一吸溜给堵了回去,于是虎哥只是不理他。
吴老板似乎是听见后面响动就过来了,还没到就先暴骂儿子不中用罚站墙角都得搞出点动静来,原先蹲着的虎哥“噌”的一下立刻站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刚那副蹲在地上的怠惰模样。
莫南见吴老板来了马上抛下自己的大哥,喜滋滋地小跑到吴老板面前邀功:“吴老板!我、我给你找了又一个被欺负的姐姐来!她又能帮我们做活啦!”
吴老板面相和善,身材微胖,整是一个福气人的模样。
“诶,来了,我看看。”吴老板走到阿愿面前,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阿愿一一答来。“真是个可怜孩子,走吧我领你去后房看看你能干些什么活计。”他说道。
阿愿就在这安定下来了,莫南跟着虎哥上街偶尔帮着打听阿愿的叔父。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阿愿总是单独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干些什么,那支桃花木枝在月光下竟有些隐隐发光。某次莫南尿急起夜路过小院,就看见阿愿背对着他坐在那。
“愿姐姐,”莫南顶着晚上的寒风拍了拍阿愿,想着叫她回房:“这儿太冷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他又吸溜了一下鼻涕。
“不要碰我!”阿愿声音一下拔高:“不要过来!”她迟迟不把头转过来,呵退了莫南。
之后的几天,莫南都是避着阿愿走的。阿愿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好,酝酿了好几天才去给莫南道歉。阿愿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人颇有好感,从来不会觉得他是个傻子,她借着吴老板的厨房做了点吃食想着去给莫南道歉。
中午草草吃过饭后阿愿就拎着挎篮往后门走——因为莫南总呆在那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愿姐姐?你来了啊。”莫南又惊又喜——他还以为愿姐姐再也不理他了呢,他连忙从怀里拿出前些日子在三姨姨那讨来的簪子,那簪子算不得什么华贵,但是素得精巧,是只喜鹊停枝头的模样。其他还有什么三姨姨说的也记不清了,就连前面那一句都是他记了好几天的成果,真要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小鸟飞树上去了。
二人和好如初。
“其实我啊,有姓的。”阿愿陪着莫南坐在门槛上忽然冒出来一句:“我姓花,是花朵的花。”
“……好漂亮的姓噢……”莫南愣了一下:“那原来我要叫你花姐姐吗?”
“哈哈哈哈不是的,你还是可以叫我阿愿的。”花愿笑了笑偏过头看着莫南:“我家里都没了,只有我……和我的叔父逃来了这,我的家被一把火烧没了……每次晚上我总会被魇住就在院子里坐坐,那天不小心吓到你了吧?我在这说句抱歉。”
“啊……愿姐姐我知道你有……嗯虎哥教的什么来着?”莫南摸着后脑勺想了又想,“噢!古钟!愿姐姐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古钟’啊?我知道的。”
花愿被这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给逗笑了,一扫先前的气氛。
这天,花愿在柜台下裁草药,吴老板在前台迎客。莫南冒冒失失跑进来四处寻找花愿:“愿姐姐!愿姐姐!”
花愿听到动静,放下了手上的小刀——这些日子以来做活已经在她手上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莫南也拿过三姨姨的雪花膏给她却被花愿拒绝了。
“我像是本来就该干这份活的一般,我还挺开心的。”花愿当时这么说到。
“愿姐姐!我们找到你叔父啦!”莫南像小炮弹一样窜到花愿面前,看上去比她还高兴:“是在隔壁的圆城!我听街上的小六子说的!”
“真的啊!”花愿看上去非常惊喜,很好地把先前面上的不自然压了下去,她眼角晶莹:“谢谢你!”
花家小姐,叫花愿,聪明狡黠伶俐可爱,父亲做的是生意,常有不在家的时候,主母力不从心于是花愿早早接过了些家里的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
花愿的院子里有棵年岁不知几何的桃花树,春天来临时一树桃花开甚是好看。花愿在下面命人做了架秋千,闲暇之时就在秋千下坐会儿。
“谢谢你!”晚上,街上已经打了烊,店铺的后门是两男一女——正是吴老板、莫南和花愿。花愿换回了一开始来这的衣服,头上又别上了那支桃花木枝。她满脸泪痕向二人道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吴老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许是夜晚多寒,他把手揣在了袖子里:“愿姑娘啊不用谢,我也就一个小小生意人能帮多帮罢了。”
马蹄声就在花愿的低低哭声里渐远,渐渐就这么没了影。
“她走了。”莫南在花愿完全消失的时候开了口,刹那间仿佛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褪去了一般,“多谢吴老板了。”
“欸,花小姐哪的话,咱就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吴老板站在莫南——不,花愿的身后,俨然一副下属的模样。
“花苑真是好算盘,她以为杀了我冒名顶替再一把火烧了府邸就能远走高飞了?笑话。”莫南冷冷开口。
“该的,我已经吩咐了老熊送她该去的地方,小姐您还是……”吴老板说到此处也没往下说,但花愿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
眼泪碎满地,桃花曜枝头。
作者:不落虚
免责:无声
北纬78°、东经25°
夜晚的斯匹次卑尔根群岛北部海域上,一艘巨大的破冰船灯火通明,它不似做科研考察的模样,更像是……一艘豪华客轮。
来来往往的男女们身上的装束很好地道出了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他们纵声欢笑,大厅里是一张张的赌桌,时不时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暴吓——这里就是个小拉斯维加斯。
现在是十一月底,这艘客轮十一月初在冰岛港口起航,一个月内带着这些早早预定上船票的人游过各个海域。最后,来到终点站,在北极光下迎来十二月的第一天。
广播室里,船长大马金刀地把腿架在操纵杆旁边,手里提着一瓶已经见了底的白兰地,他满脸通红抓住麦克风,像个尽职尽责的“广播员”卖力地冲麦克风喊道:“漂亮的女士们和尊贵的先生们!我是你们的船长沙力克!我们已经度过了美好而短暂的二十九天。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迎来了这趟美妙旅程的终点,尽情享受吧!”说罢他也大喇喇地离开了座位,准备也去大厅里放肆一把。
而沙力克刚刚走出操作室的门,就看见了个奇怪的人。这个人沉默不语地靠在走廊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沙力克不以为意,他一把勾住那人的肩膀,力气之大甚至让那人踉跄了一下。
他开口就是冲天的酒气:“老兄!一个人在这干嘛呢?走啊去大厅赌几把看看手气啊!”
“我想和你赌。”他转过身来,沙力克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邋遢,不起眼,一身泛白的皮夹克和发灰的裤脚充分说明了这个人的情况。他是怎么混上来的?还呆了这么久?沙力克后退了几步,他拉着这个人往楼下走:“老兄!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你想和我赌?”说罢他哈哈大笑:“这有的是比我技术高超的赌客,你可以尽情挑战!”
大厅里欢声笑语,切牌声和骰子互相碰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人群中爆发出唉声或欢呼声,侍者们端着香槟在人群灵活地穿梭。
格格不入。
沙力克热情洋溢地和各位客人举杯示意,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在没有喇叭加持的情况下还是那么的洪亮:“来!”他拉住一名路过的侍者:“腾张桌子出来!我和旁边这位……先生玩几把!”
很快,荷官和带着几个监督员就来了,她巧笑嫣然地站在了桌前,微笑道:“先生们想进行些什么项目呢?”沙力克扭头看向那个阴郁的年轻人,还不等他问出口,那人先开了口:“……轮盘吧?”
荷官见沙力克没什么意见便点了点头,她示意后面的人打开箱子,端出一个轮盘:“我们这艘船统一使用的是美式轮盘噢。”
“嗯。”
筹码……沙力克看着这个人的衣着就知道并不能付起什么代价,他转头看向荷官从内衬掏出了一本支票簿:“一万美金开盘吧,我只有这个了。”说罢他作担忧状看向对桌的人:“你……”他挥手示意旁边的侍者,“给他端一盘‘红色’。”
侍者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沙力克船长的身份,但良好的素养让他只是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后去而复返时手上端了一盘正红色的筹码一摞一摞整齐摆放在盘中。
“老兄,这里有一百枚红色的筹码,一个代表的是一百……”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对面的表情,但结果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一百万美元。”
围绕着这桌的人们都欢呼起来,这里虽然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是一盘单局有可能超过一千万美元的赌局可不常见。沙力克享受着客人们对他的赞叹,他神情陶醉地又闷了一口酒,两条腿架在了桌上,等这这个人放弃。
“唉——”出乎意料地,那人叹了口气,但接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荷官点头示意她赌局成立。
轮盘转动,钢珠滑入。
那互相敲击的声音从未如此悦耳过,让人的多巴胺疯狂分泌。沙力克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暖洋洋的——也许是他喝了许多酒的原因,他清醒着又好像看见了幻象,那声音自然而然奏成了一篇美妙绝伦的交响曲。
忽然,人群外传来一声惊呼。
是北极光。
那人在这北极光出现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之前浑身上下的颓废样荡然无存,像是某种东西降临在这个人身上一般。
他在黑暗的深海中漂流,记忆的碎片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并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对于挑战死亡的复活计划来说,■■■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品。”
刚刚成型的意识尚未拾起过去的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听上去也无比陌生。但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那人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无所谓。
是的,因为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一次了。
他向下坠落,眼前闪过玫瑰的花瓣、泛着油墨味的文书和一个人的背影。
“你好。”一道声音把沙力克拉回了神,“我想取消赌局,因为……根本就是无意义的,对吧?”他站起来抚过一枚红色的筹码,“你只是想再次陷入那美好欢愉的感觉罢了。一百万美元……”他将筹码高高抛起又抓回手中:“你不是很清楚吗?”他往窗外看去。
一个古老的传说,看见北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幸福之人。多彩多状的北极光,短暂犹如烟花,像人的宿命般。
而现在,传说降临了。那璀璨壮丽、千变万化的美丽光带滑过夜空。北极光神秘、梦幻,它是北极一道奇异的风景,吸引了无数人渴慕的目光。他们争相用肉眼捕捉那千变万化的光带,时而呈现艳丽的洪紫色,又曼妙多姿又神秘难测。
“北极光……”他踱步走向大厅外的走廊,也不在乎沙力克惊异的目光,他只是自顾自说道:“昼夜消失的地方无边无际,是海角,也是天涯,你很清楚——”
“范德……先生。”他停下来转过身,正对他的是沙力克黑洞洞的枪口。
“你是谁?这是我最后问你的,你不说我就只能让我的‘老朋友’出场了。”沙力克听着大厅里人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他和他。
“我知道很多。”他没有理会沙力克的话语,他握紧双拳对着他递出:“你喝酒……从来都是为了克制自己,我现在有一个秘密可以让你变得‘正常’起来。”
沙力克不正常,他自己知道。他也知道如果无所谓的“医院”只会被关起来进行电击和莫名其妙的药物治疗,那几乎让他发疯。
于是他逃了,来到这里,来到公海,来这里做一个“酒鬼船长”。
“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赌博。来吧,你最爱也最擅长的。”
他不见了。
这让沙力克感到没来由地慌乱,他面前的走廊无限延长了起来,原本还在耳边的喧闹变得干干净净,这里只有——
他自己。
他手中只有一玫红色的筹码和一把手枪,他克制着自己。但是那些话诱得他几乎发疯,他不相信又想相信,因为太多东西无法解释了……
“有人落海了!!”有人大叫!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看见一个人影在海中奋力挣扎,他们大喊着侍者、船员。女士们在尖叫着……甲板上一片混乱。
“你们看!北极光!”人群中这突兀的一句被某些人低低地嘲笑。但接下来,这些人脸上快乐的笑容僵住了。
此时此刻,他们头顶的美丽光带已经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是属于光谱仪显示的光带完全不同于任何正常的频谱上的已知颜色,那像是一种来自外层空间的色彩。来自超越一切事物之外的遥远宇宙,危险又令人着迷。
没有人注意到船上少了什么,他们一边嚷嚷着“有人落海”,又有人在惊呼“美丽的奇迹”,还有人……
他们只知道这艘船会把他们送到目的地的。
而沙力克的下落,无人知晓。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他问道。
沙……不,应该是范德比尔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枚红色的筹码递给他,“我赌赢了。”
一声枪响。
碎碎念:很多没有解释的,所以这是一个类似于幕后花絮的环节,过多想说的不在此赘述。本文灵感来源于《阴阳魔界》,很喜欢“阴阳魔界”这个概念就进行了一些奇妙的尝试,结果是我所满意的但是我知道一定有很多对外来说没有解释的地方,这一点还不是很成熟所以在努力改变现状。
谈点有趣(?)的,这篇文是和《覆》、《秘密》共用的世界观,他们是在同一个世界观下以不同时间线和不同的人物展开的故事。因为每个月的关键词总是有触到这个点的就动笔了(笑)。由于笔力不足有很多东西不能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展现,有时候写着写着都会逗笑自己www
碎碎念有点多了,最后补一句我还会继续润色这篇文,完成的话会进行替换。
作者:不落虚
评论要求:笑语
“太奇怪了。”宋理捏着下巴站在桌前。外面电闪雷鸣,暴风雨在窗户上砸的噼里啪啦,但是屋内的人不为所动。“我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死在他母亲的门前。”
“宋顾问——您要的背景资料,我刚刚从隔壁科加急取的,”来人气喘吁吁但为了验证什么似的掸了掸手里的纸张,尾音不由自主地上扬:“您瞧!还热乎着呢,快给看看吧。”
宋理礼貌道谢立刻接了过来:“小刘你也坐一会儿,劳烦你跑这么多趟了。”
“没事!主要是……”小刘说到这面上有些难为情:“其实我这实习报告……”他也不太好意思继续说完了,不过宋理确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上动作不停:“我会说的,这么下去老算着实习也不太好。”
听闻此言他喜笑颜开:“谢谢宋顾问啊!”说着就立马起身往外走,“那、那我给你买杯热饮去,这天气也太吓人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房间的门再次被关上,隔离出了两个世界。
宋理盯着这份尸检报告,开始排查疑点。“‘死者后脑损伤,不排除外力打击的可能’,这些废话……”宋理嗤笑一声翻过一页:“曾做过阑尾切除和心脏支架搭构啊……但又排除了心脏问题。口鼻内无异物、头颈部、胸腔壁、腹腔、胸腔、心包、纵隔、心脏和肺内无异常……”宋理往后翻到结论推断那处,赫然写着:由于不明原因死者缺少两枚无名指和小指的甲片,指甲处物质尚在鉴定,毒物分析结果未完。
指甲没了……?宋理把这份报告甩在桌上,都查不出来的话方向就难磨了,现在全部工作进行中,算是这么久当这个顾问以来最奇怪的案子了。
墙上时钟指向九点,宋理回过神来时已经做到了自家的餐桌前,面前是简简单单的几道菜,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宋理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厨房,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里面忙碌着。
“忙完了就来吃饭吧,等下我来收拾。”宋理接过来人递过来的汤帮忙端到桌上。暖黄的灯光照着二人,屋外的暴风雨还未有停歇的意思,还是那样肆无忌惮。
“工作都还好吧?”蒋士诚给对桌还咬着青菜的宋理夹了一筷子肉丝,这才把他拉回了神,“有什么疑点吗?吃个饭心神不宁的。”宋理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不过具体细节没提,倒是最后说了指甲的问题。
“嗯……”蒋士诚也陷入沉思,他问宋理:“消化系统那部分检查了吗,支气管呢?”说着三下五除二扒完了碗里的饭,把碗一推:“快吃,完了你洗碗咱们再来说这个问题。”
宋理看着蒋士诚怡然自得地往书房走的背影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回餐桌。鱼香肉丝,用牛里脊炒的肉丝,蒋士诚为了让他多摄入维生素还加了胡萝卜、木耳和笋。宋理夹了一大筷子后赶紧吃完了饭收拾餐桌,待他擦干净手上的水后已经快到十点了。
书房里,蒋士诚对着电脑脸上架着一副低度数的眼镜看着病人的病历,宋理就窝在书桌旁边的小沙发里盯着某处出了神。忽然他转过头问道:“我想要个花盆。”
蒋士诚抬起头看着他,但是半天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似乎是在确认宋理对于花盆的期待。但是宋理就那么一直看着他,那眼神专注,又夹杂着别的什么……终于他还是答应了:“我想花盆的准备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别急,会有的。顺便问问你想种什么呢?”
宋理回答得又轻又快:“八仙花!那丰满洁白的花瓣,你不觉得适合染上点什么吗?”
就在二人还在就花盆讨论的时候,一阵优美的钢琴声传来——是电话。宋理接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蒋士诚看见他立马站起来往外走,临到门口时才匆匆回头道了句“抱歉”,回过头拿起门边的伞就离开了。
暴风雨还未停歇,但他总感觉还在酝酿着什么。
“宋顾问!这里!”宋理刚刚踏进门,小刘就像炮弹一样冲过来,嘴角和衣领还别着泡面汤和小半根面条。他满脸喜气的给宋理递上了一份鉴定报告,嘴里还不停咀嚼着,嘴里嘟嘟囔囔的:“…‘♯)!@□-#]’……”
“不急,慢慢说。”宋理示意他别一起在门口杵着,领着他往办公室走:“指甲内就是污垢?没什么他人的皮肤碎屑吗?”
小刘终于嚼吧嚼吧完了嘴里的开始说话:“您说的这些问题我们也都考虑过,等大伙鉴定完出来也挺烦恼的,毕竟线索断了。”
“行吧,支气管内的异物拿出来了吗?”宋理给自己和小刘倒了杯热水,小刘闻言那是一个震惊:“我x!宋顾问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料事如神啊!不对,我们并没有在死者的支气管内发现异物,不过……”
“骨盆?从下体塞入?”宋理颇有些漫不经心,排除完也只有这里有空间了。
“牛啊!”小刘激动得水都撒了些出来,“我们确认是一把戴了保护套的短匕,致命伤还是那处打击。指甲这部分还是不明……”
“也许是死者出事?那也不对,没有这么完整的。而且只有无名指和小指,两只手都是这样。”宋理若有所思,他无意识地点了点桌角:“但是只能判断他杀了,嫌疑人抓到了吗?”
不对。
很多地方不对,他想道:“为什么会倒在死者母亲门前?”
指甲……
两天前
“很麻烦。”蒋士诚站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前看着屏幕里闪烁不断的下行键,每天还要额外的“加班”,额外的工作总是这么惹人烦躁。
电话响了。
“喂?”蒋士诚的语气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变得温柔无比,“我在停车场马上进电梯了,‘画笔’准备好了吗?”
“嗯。”
电话那头的人,敲了敲桌角,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他说道:“我的花盆要做好了。”
碎碎念:作案手法本就不是我着重描写的地方 我的目的在于表现出“坏人竟在我身边”这样的事,其实这不算个作品太多东西没有写出来了……草草结尾给我自己都搞不懂了,还在修,会改的会改的.jpg
艾伯特永远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海滨之城,海边的人群,夜晚的篝火和带着水珠的气泡水,正是这些构筑成了这个城市,也确实是能被称作度假胜地的好地方。
刚下飞机的昆尼尔这么想着,以出差为名义的度假啊……听上去不错。平常西装革履的他也入乡随俗了一把,墨镜沙滩裤和大花衬衫那是一样也能不少,来接他的人都小小惊讶了一把。不禁在心中暗道难道本部的人都这样?
“您好,我是驻艾伯特的专员阿尔伯特·肖尔。大致情况我相信您已经了解过了,我先送您去招待所?”阿尔伯特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看着不着调的本部专员,内心的疑问层出不穷。
昆尼尔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决心要逗一下这个有趣的人:“其实啊……我已经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了,本部派我来是为了回收的,现在这么做就是迷惑视线。我现在穿这一身都是要很好地融入这座城市,你看看谁来艾伯特还穿西装的?”这一番话成功忽悠到了阿尔伯特,听得是晕乎乎的只能应和着点了点头。
昆尼尔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刚刚好目的地也到了,他便挥别阿尔伯特自己提着行李上楼了。这里还没有电梯,昆尼尔只能提着自己那个硕大的包一步步往上挪。楼梯间倒是打扫地很干净,安静的只能听得见他一个人的喘息声。
不,不是他一个人。昆尼尔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强烈地感觉这个楼梯间在那一刹那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昆尼尔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现在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来自远方的轰鸣声,反复在他耳边响起,可是身体根本是动弹不得。
霎时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里。梦里的他慢慢地攀上悬崖,这里好像是某片海滨的一处白舀崖,澎湃的潮水拍打着与海平面近乎垂直的白色崖面,留下一层潮湿的痕迹。天空灰暗无光,暗淡的日光从浓密的阴云缝隙中渗出。无力,这是昆尼尔的第一个念头,他只能一个劲地跑,但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无力罢了。
但是梦里的他是完全不受控制的,“他”慢慢地攀上悬崖。悬崖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虽然没有任何提示,但是那似乎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他必须要醒过来。
天边的轰鸣越来越远,昆尼尔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松快无比。再一睁眼,他又回到了那个楼梯间,脚边的包还在原地,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这种东西……还不如不要。”昆尼尔像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继续提起脚边的包往上走。他也确实不是来度假的,执行局找遍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他一个人适合这项任务,或者说是回收。
上面老东西们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昆尼尔也总是和同事们私下讨论上面的各种决定,但是他还是来了这。这座看似风平浪静的度假胜地,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
“满潮”,他们都是这样称呼的,多年前的一个无意之举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昆尼尔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到。胆小、怕死、懦弱、冠冕堂皇就是这些老东西们的真实写照。沉睡在冷冻仓中五十年醒来一次,只对局内重大事件作出决定,某种东西给了他们超长的寿命,就像上上个世纪的僵尸一般在这个世界久久不愿离开。
他总是对这些嗤之以鼻,老古董活着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旧世纪的亡灵罢了。昆尼尔躺在床上望着招待所的天花板,脑中回想的是以撒在一次治疗后对他的诊断:“你在害怕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的潜意识在努力回避着什么,你需要想起来。”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噢,当时他毫不在意,只想着下班了去隔壁街角的酒吧喝一杯放松放松。
日落的余温渐渐消散,酝酿着自由自在的夜晚。推杯换盏间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来这的目的,借着酒精他逐渐到达了所谓的“绝佳状态”,无所牵绊越上了顶端的时候,风起了。远处袭来的狂风裹挟着潮湿的海雾,伴随着阴云中落下的水滴,重重地拍打在白色的石崖上,留下一滴滴潮湿的印迹,随后又被更多的雨滴所淹没。海水涌起汹涌的波涛——风暴已经来了。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清醒,他回过头,刚刚热闹的海滩空无一人——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这让他不安起来。
忽然,他看见了那白色的石崖上有一个洞。那洞就在那里,却散发着不可说的奇妙感觉,雨滴打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得生疼,他往那石崖去了。
他缓慢地攀上悬崖。风吹得他的衣服飘扬,雨滴又将漂浮的衣襟打湿垂下,好像斗败的凤凰垂下高傲的头颅。阴暗的现实丝毫不能阻挡他的决心。目标近在咫尺。
他知道这里的恐怖而黑暗的传说。上一个胆敢这么尝试的专员发了疯,现在还关在纽兰德市郊外的一个疯人院里。他的胡言乱语毫无逻辑,没有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那里对他是一个诱惑。那就好像花蜜之于蜜蜂,这无可抗拒的诱惑吸引着他,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去寻找,你就会发现。
这可能是个陷阱,昆尼尔提醒着自己,可是那诱惑是这么的强烈,以至于他永远难以摆脱它的束缚。
他为了抵抗这个想法做了很多努力。他希望将其抛之脑后。可是那里就好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这个铁块不断地向那边滑去。而他的好奇心也占了上风。所以他来到了这里,一个在他梦中反复出现过的门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这个入口通往何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心中有一个声音驱使着他来到此地。那就好像恶魔的低语,拥有难以抗拒的魔力,他相信每一个听到这种低语的人都不能抵抗他的力量。
地狱般的暴风依旧,海水愈发地汹涌澎湃,这里的一切都不似艾伯特对外宣传语说的那样美好。他慢慢地撑起身子,跨进了黑暗的洞穴,那里是地狱之门。洞口雕刻着几句古老的箴言,他颤栗着扭开手电筒,光芒刺破了潮湿的黑暗。石壁上刻着的是那旦古即存的古老警告:警告着每一个来到此处的勇敢者——亦或是送死的祭品。
字迹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他还是认出了这句臭名昭著的警告。他微微一笑走了进去,走进了黑暗之中,仿佛是巨兽的贪婪的嘴将其吞噬。
手电筒本就微弱的光芒在这似乎已是实体的黑暗当中显得软弱无力。四周的黑暗仿佛凝固的冰块,寒意四起,他打了几个寒颤。前途的黑暗宛若张开的撒旦的巨口,等着无辜的探险者的献祭。四周的石壁潮湿无比,隐隐中似有水珠滴落的嘀嗒声。万籍俱寂,唯有他粗重的,恐惧的呼吸声响彻四周。
在这黑暗之中,时间仿佛已经不存在了。无边的黑暗包裹了时间的长河,巨大的石壁恍然如一座大坝,将愤怒狰狞的时间的激流阻挡在这石洞的外边,让它永远不可能流逝。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向迷失的黑暗的中央。那里是一具石棺,破碎的石块散落四周。那石棺旁边环绕着可憎的壁画,模糊不清好像恶魔的笔触。而那形体,巨大的如同宏伟的帕特农神庙,精致的又宛如小巧的核舟。他凑近了那宏伟的神迹,想要仔细看看这伟大的工作。突然,无以名状的恐怖突然攫取了他的灵魂,让他从浑浑噩噩的迷茫中清醒过来。
他认出来了,他正盯着石棺的墓志铭,那墓志铭的文字奇异,不像是地球上的文字,而那上面的落款是唯一能看懂的,写的正是他的名字。
昆尼尔惊恐地尖叫了一声,但那尖叫很快就戛然而止了,好似突然被什么存在扼住了咽喉,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而眼前的场景突然一花,仿佛有无数彩色的星辰在他眼前掠过,无数不属于地球的色彩交相辉映,随后而来的是一片漆黑。他感觉意识回归了自己的身体,而一种被栓锆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中传来。他试了好几次,才颤抖着摸出小小的手电筒,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狭小的空间让他几乎动弹不得。他使劲推了推天花板,粗糙的石头质感让他一惊。可是那天花板沉重的如同山岳,而他只能躺在这逼厌的空间里等待应有的结局。他看见了另一个他疯了一般地跑出山洞,攀上悬崖之顶,在暴风雨中跑向远处的居所。他的神情可怖,眼神黯淡无光,毫无生机,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他被关进了纽兰特市的疯人院里,那里有好多眼睛无神的人,疯狂地,大叫着,大笑着,恍若疯癫。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摇头叹息:又一个人成了恐怖传说的牺牲品。
可是,他知道,他还在那逼厌的空间里,推举着那沉重如同山岳的巨石天花板。
暴风雨更猛烈了。
姓名:昆尼尔·兰德
……
……
天赋:无
评价:正常,且可控,准许B级行动,代号“潮”。
补充:于“潮”行动中丧失理智,目前原因不明。合理怀疑是某种“器物”造成的,已收录且进行调查中。
……
……
代号“潮”
原因:不明
触发:不明
任务等级:□■(建议封存)
任务更新:负责干员【昆尼尔·兰德】
任务结果评定:失败
任务具体报告:丢失■■于■日■时,由于干员的■■■问题,任务中断。
目前任务回收人数:15□□01人
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