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的是栖梧派第二十七代掌门的钱!
正文143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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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阴沉了半个月的天终于舍得放晴,让地上的凡夫俗子得以重见天日。至柔至悯的橘红色夕晖映着薄暮的残雪,显得这天地都没那么冰冻了。
解红臾端着刚煎好的药汤推门而入,见到前几日还病得难下床榻的师父正坐在堂中擦剑,不由得面露喜色:“师父,今日可是觉得身子好多了?”
白发老者含混地应了一声,招手让他入座,然后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解红臾没有再出声打扰,静静地坐在一旁注视老人。
解九洲大病半载,身形变得佝偻了,动作也变得迟缓了,名为衰老的毒虫仿佛已经要把他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副枯骨撑着一张干瘪的皮囊。
用白色的软布细细拂去剑上的灰尘,再上以剑油、来回擦拭。一炷香后,解九洲打量一番光可鉴人的剑身,满意地将剑归入剑鞘之中,将它同另一柄短剑一同推向解红臾。
解红臾惊慌地站起身来,快速摆手道:“师父,我不是为了……”
这两把剑,一把名曰“远山”,一把名曰“静水”,是栖梧派的镇派之宝,也是它曾经辉煌历史的最后见证。
纵使烜赫一时,几百年过去,栖梧派也只剩下十几名门徒和山上的几间老宅,唯一值得人记挂的就是这两把绝世好剑。
半年前,三师兄想要偷取这两把剑,失手杀死了师娘,而后重伤逃逸。遭此事变,师父心灰意冷之下遣散了所有弟子,从此大病不起。
当时二师姐和五师兄也表明了要留在山上照顾师父,却被强硬地赶走,只留下了解红臾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偏心,而是因为解红臾无家可归。
解九洲抬手止住了解红臾接下来的话,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它们留下的,但你看,眼下也没有其他人在了,难道还真要让栖梧派的传承断了不成?”
长时间的咳疾让他的声音变得喑哑虚弱,但那语气和蔼可亲一如往昔。
解红臾道:“我可以交给其他师兄师姐!大师兄,二师姐……他们学得都比我好,也比我更有能力……”
解九洲摇头道:“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无暇分心照看栖梧派。只有你,从小生长在栖梧山,把这里当家,我对你最放心。难道你不愿意肩负传承栖梧派的重任?”
再度把剑塞到解红臾手中,老人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继续道:“小时候西山的牛鼻子给你算命,说你命中有劫,把你的名字改了,就是为了让那劫难找不上你。但若是红尘因果沾多了,劫难还是会找上门来。
“我本以为,让你在山中安度此生即可,但如今我要走了,以后就没人陪你了,终究还是得下山去的。
“下山,倒也不必太怕。心地险恶的人有,值得肝胆相照的人也有,总归是比山上有趣得多。
“若是遭劫难之前,发现了些个良才美玉,可带上山来继续清修。若是没发现,也不必强求,最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开心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解红臾的眼神愈发柔和:“你要知道,人不是为死而活的,而是为活而活的。”
终于意识到他在交代后事,解红臾的眼眶刹时变得通红,哽咽道:“师父……”
解九洲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用力,以至于接连咳了好久才平下气息。他的脸上并无哀戚,反倒是有一种得偿所愿的解脱之色。
他拍着解红臾的手,宽慰道:“孩子,何必这么伤心呢?我有预感,你师娘她会来接我的。”
说罢,他转头望着窗外,再次呢喃:“她要来接我了。”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山中忽起大风,簌簌雪落声传入明灯的屋舍。
然后生命的火光熄灭于老者浑浊的眼中。
解红臾失声痛哭,跪倒在他身前,长拜不起。
……
……
解红臾在栖梧山中独自住了几个月,在师父师娘合葬处的附近布置了一些机关,又将山中的古屋都修缮了一番。
后来无事可做,他便独自练剑,从日出练到日落,不厌其烦。
春雷乍响时,蓬头垢面的山中隐者割掉脸上的胡须,收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物什。
二月廿三,剑客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