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向上,然後向下。她用魔杖尖點這羊皮紙,在沙沙的摩擦聲中一板一眼地畫著魔咒。先向上,然後向下,在心中默念「愛,愛,愛」,然後就可以
下午的時候,妙妙總愛賴在床上,看太陽一點點落下去,黑暗將房間一口一口吃掉。她可以揮霍這段時間,逃課、睡覺、做一些女孩子的事情、發呆、在腦子裡構建宏大的白日夢。夢中她降臨婚禮現場,站在對面與她遞交結婚誓言的人是看不清臉的人——也就是說可以是任何人,是每一個人,是下一個她所碰見的人——然後她微笑點頭接過戒指,向禮堂中的所有人大聲說:
從加利福尼亞到馬薩諸塞有三千多公里,要開四十六個小時的車,跨越十一個省,從西海岸抵達東海岸。從馬薩諸塞出發去葛雷洛克山需要兩百四十六公里,拔升八百五十四公尺。一連六年,年年如此,登山火車的坡度大得嚇人,六十度以上的傾斜幾乎將所有乘客的背都緊緊貼在靠背上。雙夾層的玻璃很好地隔絕了外界的冷風,但林妙妙還是覺得冷,她是屬於熱帶的孩子,在大王椰子和龜背竹間長大,最愛吃的水果是木瓜和芒果,但對番石榴過敏。見不到太陽的日子她總陷入一種被操控的鬱鬱寡歡中,沒有緣由。五年級後她便不再期待開學,G安慰她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但她想不明白很多事。比如,為什麼她會選擇
G把餐盤裡的杯子蛋糕遞給她,「這個給妳,太甜了」,於是灑上七彩糖粉的粉紅色草莓蛋糕理所當然地被妙妙吞下了肚子。下午的課是魔藥,長角水蛇和地精的聯合授課,她們兩個分享一張桌子,在玻璃杯裡攪動白色的粉末,生怕它們在寒冷的天氣裡凝結成塊。攪動過程中林妙妙的思緒又飛走了,大半的腦子在思考著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被發現地調配出一管迷情劑。其實她去年就嘗試過了,最終結果是一灘粉紅色的藥水,沒有任何效用,但是嘗起來是酸甜的梅子味。「但用了迷情劑,就說明對方沒可能再愛上你了」G用小指頭沾了藥水,湊到嘴邊聞了聞,「感覺會很酸⋯⋯這樣真的可以嗎?」「沒關係,」妙妙將那些藥水倒進玻璃瓶中,水平線落在心臟紋飾的中段,沒能填出一顆完整的粉心,「反正我只是需要別人愛我,我又不一定需要愛他們。」要更自私、更殘忍、更無恥,這樣才可以得到愛。在被別人拋下前先拋下別人,在被別人攻擊前先攻擊別人,在愛上別人前先讓別人愛上自己,只要遵循這樣的守則,就一定不會再因此掉眼淚。每一年的開學,林妙妙都在心裏訂下一個目標:「從現在開始,我要做一個壞人。」所謂壞人就是完全利己,丟下一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然後地精的弓箭一次又一次舉起,她幾乎覺得這是一種黑色幽默,那隻弓箭應該屬於丘比特才對,不然為什麼愛情一次又一次在她胸口熊熊燃燒?地精學院的林妙妙,粉色女巫內心燃燒的是愛情之火和
在加利福尼亞的家隔壁住著另一家麻雞,和她同齡的小男孩在假期聽她講起一些奇思妙談,不乏敬佩地說:「也只有妙妙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啊!」後來她聽說,這個麻雞跳級進了MIT,她只許願不要在上學途中碰到對方。你看,麻雞在某些方面也像有魔法一樣,她相信那個男孩如果到了伊法魔尼一定會比她更擅長算數占卜。討厭,大家不都是麻雞嗎?有什麼區別?女巫能做到麻雞做不到的事,麻雞也能做到女巫做不到的事,二者沒有區別,當然,還有二者都做不到的事,如何去愛
她想去看海,站在山頂向下望,只能看見一片白霧。魔法社會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讀書這件事變得索然無味。G和對象在一起的時候她總遠遠避開,把頭轉向另一邊,每當這個時候她都覺得長角水蛇那吐著信子的圖飾極度醜陋。她只是想找一個陪她看海的人,為什麼
第三十九次調配的迷情劑依舊沒有什麼效用,林妙妙甚至覺得她不可能成功了,在心裏她暗暗發誓,下一次絕不再拿貓咪當實驗品,而是要直接把粉紅藥水潑到出門口遇見的第一個倒霉蛋身上。「但要提醒G,讓她離這裡遠一點。」貓咪跳上桌子,長毛大尾巴輕輕一掃,一片玻璃器皿東倒西歪。她伸出手略帶嗔怒地拍了拍貓咪的腦袋,伸手去扶起瓶子,貓咪卻不退反進,用毛乎乎的腦袋使勁蹭著她的手背。林妙妙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求求你,不要成功,如果成功了,我就要
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裡陽光照在藍色的海面上,一層一層旋轉向上的山路兩旁,長著一批又一批的常青樹。溫度變得灼人,目光所及之處融化為一片白茫茫的夏,她的眼淚從夢裡掉出來,把枕頭沾得又冷又濕。驚醒後她發現自己仍舊裹著兩層厚被子躺在寢室的床上,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山去,此時正是又冷又暗又低落又飢餓的傍晚時分。緊貼在她背部的是G送她的安眠小兔子,枕頭上的壞蛋貓咪果不其然又把屁股湊了過來,臭臭的味道讓她不適,她把貓咪趕走,將小兔子從被子裡抽出來,重新佔據枕頭的位置。同一時刻,她的爸爸,麻雞電梯修理工蹲在井道裡,用電工鉗把燒斷的銅絲重新接上。林妙妙想起很早之前看到過的一句話:「成人的腦子裡就像裝了一個保險絲,很容易就跳閘,進入自我保護的狀態」,往往是那些沒能說出來的話才是最重、最富有攻擊性的。她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或許明年、後年、大後年,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她的媽媽曾經想讓她去霍格沃茨,她相信自己肯定會被分到格蘭芬多,但不論妙妙是格蘭芬多還是地精還是特教師還是普通小島女生還是我,妙妙永遠都是妙妙,斷線的短路的說不出口的東西,一律把它們歸類為現實,然後轉過頭不去看。我始終認為,不被現實侵染,是魔法生效的底線。
*所有hp wiki查不到的內容都是我杜撰的,本人對此不負任何責任。
好想回到過去。
因為想起過去的事情,我又忍不住想哭了。究竟是什麼東西才將我塑造成如今的樣貌呢?過去的一點一滴,拼命想要抱緊的回憶,一丁點都不想丟掉,每一刻都至關重要。
不論是你還是你還是你還是你,每個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讓我成為了我。無事生非也不過是一種報復,想要追溯到真正出現問題的時刻,或許可以一直倒帶回對世界一無所知的時候。一路上我追尋的愛和狂熱,一切都已經燃盡。哪怕是曾經熊熊燃燒的火焰,握緊之後也只剩一手黑炭。骯髒的自我,幼稚的許諾,想要永遠丟掉,過去的事情就當我都忘了吧。
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曾經夾入麵包中的到底是什麼?當情緒被凝結,化為沈重的哀怨之後,到底能不能作為果醬被夾入早餐,然後一併吃下呢?我極度害怕一天的結束,因為它意味著新一天的開始,而我討厭一切告別。不要離開舞台,不要關上房門,不要對我說再見。沒有,一切都不應該離我而去。
我瞪著眼睛,愛蜜莉從我的床尾爬了上來,長髮絲嚇了我一跳,一時間以為那是某個鬼魂。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捧著她的臉,嘗試吻一吻那看不清面目的臉。你說,那感覺到底會是什麼樣呢?
貓咪爬上了床,一屁股坐在我的手上。嘴裡又感覺飄出了貓毛,我拽出一根灰色的絨毛。好羨慕有柔軟皮毛的動物,從一開始就能夠用身體誘捕人類。如果我不會說話,是不是會有更好的結果?或許就是我說太多,做太少,期望太多,克制太少,但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笨蛋,我不理解所有東西。
睡不著覺的時候,會很想從寢室溜出去,到草藥學教室,不戴耳罩地拽出曼德拉草。讓我聽一聽那種尖叫吧,它是不是和夜裡我腦海中自己的尖叫很相似?這樣真的可以抵達終點嗎?這樣真的可以找到答案嗎?這樣,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你、我、還有其他人,大家都會幸福嗎?
我不知道世界會怎麼變化,不知道巫師死後要魂歸何處。愛蜜莉垂直腦袋,那沒有眼睛的臉一直看著我,你們看起來一點不像,她看起來被構築得很理想,沒有什麼可以破壞她的純粹。她看起來像一團安靜燃燒的火焰——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永不熄滅。
我在追逐什麼呢?一種不可及的永恆。有時效的東西,從獲得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去了,因此我要永不失去的東西,我要那些在我死後仍能頑固存在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樣,我就永不安心。
愛蜜莉,你會一直存在嗎?如果我離開霍格沃茨,你是會跟隨我回到伊法魔尼,還是會就此留下?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存在,就算是幻影,也要做全世界的人的幻影。常有人說世界大戰是謠傳,魔法界大戰是一場陰謀,我希望你可以成為像一場戰爭一樣的幻影,被所有存世的人目睹,被所有逝去的人所憤恨,最後被記錄在歷史上,一字不落。
這是不是也是我開始記錄的目的呢?如果用文字去描述一個虛無的東西,好像就能賦予它形體,讓我不那麼憂慮它的逝去。
我伸出手,將愛蜜莉擁入懷中。啊,請你永遠活在我的體內吧,如果可以,由我來完整地記述你,然後不論多少次,讓我在回憶中將你復活吧。我需要愛情,沒有愛情我寸步難行。我需要愛情,沒有愛情我會飢勞而亡。就當我飲鳩止渴,我希望你永遠存在,我希望你永遠能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