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赶圣诞节但是脑子烧到断层了,就将就双节混合一下
感谢K老师提出了命题方向,疯狂口嗨到忍不住写出来了。(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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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琳•汉弗莱的怀里兜着几包胀鼓鼓的牛皮纸包袋,如探寻初雪的鸟儿,跃动于大道上所绽放的琉璃光影中。往常的这条主街道总是挤满了追求炼金术的各类人士,别说是像现在这样自由地穿梭,就连走几步就会担心是否踩到某位贵族大人的鞋子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只有在今天,在这星降之日的傍晚,这条连通白银之城与黄金之家的主干道才会显得有几分少有的宁静。
把险些滑落的行李重新固定,她注意到手边漂亮的橱窗。精巧的器具之中,有台格外惹眼的东洋风台钟,鱼骨制的时针和分针在第五个数字完美重叠。图琳回过神来惊叹出一句不好,连忙踏出轻巧的步伐。围巾包裹不到的白皙皮肤因冷风伺机而入吹得通红,少女展现出不输给寒冷的精神气,哼出自成一派的歌谣给自己打气。好几次地,口中的节拍与脚下踏过的灯火倒影不期而遇,冥冥之中的完美重叠让她壮大胆子把歌词唱出来。
“啊~欢笑陪伴,啊~幸福永恒~”
在一个避让行人的完美急转身下,怀里的重物不受控制地想要摆脱少女的束缚。还未踏稳的脚尖也因此打着趔趄,显然无法避免的结局迫使图琳只得抱紧怀中的物品,在双眼紧闭的瞬间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拦腰稳住身形。少年将滑落的罐头稳稳接住塞回纸袋,把她手中的大半物品揽入怀中。
“图琳姐姐?”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凝视眼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少女。
“呼~原来是尔多呀。”图琳长长地呼出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走在他的身旁。
“今天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他摇摇头
“不是委托,只是陪人去买东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图琳继续思索刚才的话语温柔地笑着“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呢……这也已经是一起度过的第八个星降日吧。”
“嗯,真希望明年也能和大家一起过。”
得到 “意外”回复的图琳看向情绪尽显的少年,像是安慰小动物般怜爱地搓揉少年吹得有些凌乱的脑袋。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嘛。”
嗯
似乎是读到图琳温柔之下的情绪,尔多只好把辗转咽口的回复再次吞进肚中。
*
黄金之家与黑市交界线上坐落的翁塔提斯工坊,可以算得上银顶城中唯一为龙化病人提供专业医疗服务的地方。这座医学工坊为了帮助那些因龙化病而痛苦的人们,甚至在平日也不会专门设置休息日,唯有星降节期间员工们才有真正像样的假期。然而恰巧今年星降节期间又赶上雪山那头异变事件频发,参与雪山部队的佣兵们为做好紧急时的应对准备,除了去黑市转悠的剩下的基本都选择寻求身体上的修缮。
阿雅菈作为工坊唯一的护士时刻都能保持专业的温柔笑容,手脚麻利地送走最后一位问诊人后,迅速关上了工坊的大门。
咚
大厅的落地钟正好敲完第七下,幸好今天相比平时只晚两三个钟头。如果没有特别急迫的情况的话,今年的工作也算是顺利结束了。
娇小的女性单手提起黑色的裙摆,手持晶火烛灯团准备开始善后的工作:把魔像们无法触及的壁挂灯点亮。将晶火烛灯的灯罩轻触相碰,如萤火般的晶火元素颗粒就会像糖果一样落入壁挂的玻璃罩中,然后通过这特制的灯罩使明亮的光芒扩散开来。以阿雅菈的身高来说,他与魔像们同样不擅长做这类需要身高的工作。若是在平常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工作,都是由他人顺手去做的,不过前提是其他人还有精力的话。尤其今天为了迎接星降日的到来而准备了特别的晶火。
空荡寂寥的走廊宛如被她施过魔法,从晶火中诞生的些许萤球漂浮在走廊中,它们的模样如群星降临,不经意地触碰还会改变其颜色,从白银到草绿再到绯红,最后化为天降之蓝……即使空气中仍飘荡着药草的苦闷香味,但也能让无法与家人亦或是友人团聚的病人们感受到别样的温暖氛围。阿雅菈的手头斟酌中剩下的晶火元素,脚下倒像是赶羊儿的牧犬把垫脚的矮凳挪回原处。
路过第三盏金色的烛灯时,她轻轻敲响紧闭的房门。不用看门口的牌子也能知道,这层楼能将门捂得这么严实的,只会是那个投入工作就需要绝对安静的人。
不等里面冗长的尾音拉完,她便直接推开。
“结束了!”
“好。”
桌前伏案的青年身上耷拉的毛毯早已倾斜大半,正埋头从那堆账单还是回执单的碎纸中正翻找什么。泛黄的书页纸于指尖层层挑选,每找到一份记录手指就像是长出眼睛似的,总能翻到正好需要的位置。
阿雅菈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工作风格,她走到桌前清了清喉咙提高嗓子,以平时营业时的温和口气再次提醒了他。
“弄好了的话,就直接下来吧。”
“三刻钟。”
欧法尔手上的动作停顿片刻后,又像是接轨的齿轮一样迅速转动起来,他的表情仍不带有任何变化,阿雅菈满意地退出房间踏上通往上层的台阶。
**
待图琳与尔多两人抵达翁塔提斯工坊时,他们的双手不知何时又被沿街店铺的礼品袋给塞满。工坊的后门前的两人就像是滑稽艺人不停摆弄肢体想去够那门把手,经过一番斗争,鬼点子最多的图琳决定使用最简单的方式。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完全送入身体里,一旁的尔多在她的眼神暗示下也开始有样学样地做相同的动作,凭借打冷战的势头大声地喊开门的“魔法咒语”。
“我们回来啦~!”
不出片刻,伴随阵阵“叮铃”的声响紧闭的大门开启,一位面相憨厚可人的妇人出来迎接了他们。
“真是的,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吗?到底跑去哪儿逛了。”妇人一只手插在腰间故作生气的模样,可语气却是充满宠溺。看着早已冻得通红的两人本想多叮嘱几句,不想尔多 信以为真向她道歉,这才惹得妇人“暴露”了本性。
“好了好了,都快进来吧,正好我说需要用到材料了。”
“姐姐呢?”
“她在替我看锅子,就不方便出来了。”
“爸爸他们忙完了?”
“刚结束呢,本打算让他在晚饭前休息一下……但你也明白,他也是坐不住的。”
汉弗莱夫人笑着拦过两人的行李,围裙上薄薄的一层面粉伴随她的动作如白雪般絮絮地落下。屋里流淌出的暖流温柔地安抚从冰霜世界归来的二人,尔多原地抖了几步跺碎脚底的冰渣,猛吸了一下鼻子又重新裹紧风衣的帽子,再次转动起门把手。
“小尔多,不用去叫他了,今天他就没离开过这儿。”妇人连忙拦住这老实孩子招呼他们去里屋暖暖。
尔多点点头,这才把帽子摘下放心地融入暖和的空气中。
***
咚、咚、咚
统计室的门再次敲响,欧法尔下意识地翻出桌上的台钟。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刻钟,阿雅菈不至于这么着急地跑来催人……老板和阿玛特先生就更加不可能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再次响起,已经被数字冲昏大脑的他只好把答案直接抛至门外。
“请进”
“星降日快乐,欧法尔。”
头上包裹银白毛领的青年笑眯眯正朝吓得不轻的青年招手。
“阿兰?!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才。”
欧法尔整理好眼镜,在他弯腰用手勾起滑落在地板上毛毯的空档,阿兰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手记放在桌上。
“这是今年份的,辛苦了。”
“啊——我都要忘了。”青年发出哀号整个人瘫回椅子上“这次会停留多久?”
“大约两周,在这之后还有一批北部地区的单子会送来。”
“啊?!这不是要新年后?难道说……今年的收获延期了?”
阿兰思考半晌面对欧法尔无法置信的表情,稍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点点头。
“生活总是伴随意外性嘛,年后的事情年后再考虑吧。”
“就算我想,以工坊的经营模式来看也容不得人偷半点懒。”欧法尔看向桌上的单子有些愣神“……他还能帮忙弥补一些。”
白发的青年即便不常在工坊也能对他提及的那个人有些眉目。
“多亏他的提议大家才能像这样有时间放松一下。”
“那也得是汉弗莱夫人那边负责张罗的,否则就连第一次都办不成!”
“明明下周就是星降节了,结果那时的大家忙到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呢。”
勾起回忆的阿兰在脑海中又回顾一遍当时的景象,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说了,今年也是累得够呛……”青年的手指开始百无聊赖地翻着刚送来的单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手中重复了两个来回,他才慢慢吐出下半句话来。
“……你说得没错,明年的事情应该明年再说。”
“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阿兰把手头刚选好的书本又塞回书架。
“算是吧。”
方才还被账本折磨得精疲力竭的青年又精神抖擞地正坐起身,翻出垫在最下方的账本撕下最后一页,将就还未干透的羽毛笔又急刷刷地写下几行注释。
“久等了。”
在阿兰饶有兴趣地注视下,欧法尔得意地把自己的杰作叠好塞进围裙下的裤兜里。
****
「 ……诞生于宇宙之中的人类,其自身也是一颗亟待发展的星体。宇宙的发展有名为既定的命运之轨,随着个体相互之间的吸引与碰撞带来的变化,原本形存靡遗或是已从大宇宙之命运中抽离的个体会重新赋予“生”的定义。宇宙中不存在纯粹的独立性,如同生存世间中的人类无法做到独立成长。」
……
再往下的字迹淹没在昏暗之下,男人坐回桌台前将烟管剩下的几颗星火轻磕在石台上,最后一缕烟徐徐升起在干涸的空气中悄然消散。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继续翻阅后面的内容。书页在手中翻出的奏鸣曲犹如午夜落下的雨滴清晰且宁静,比起早已谙熟于心的占星学理论,更吸引他的是字里行间中稚嫩的笔记,这是少年时期因炼金术结识的少年们彼此与对方敞开心扉的证明。
两种字体在群星的描述间交相辉映,不禁令人回想起少年时期与挚友,还有■■一同仰望星海的每个夜晚,那是谁都会向往的永恒。
果然,那个人也在这里……
第三种字体在中间部分的章节加入,它的存在丝毫不显得突兀。秀丽字体的主人极少发表意见,可总能在少年们意见相驰的感想写下意想不到的观点。这位看似安静又风趣的读者就这样,捉迷藏般地为他们的想法引导出新的解读。
虽然这些文字和本人的印象相差甚远,不过字里行间透露的语气倒像是她才会说出的话语。
木质的窗户因不期而至的寒风发出不安的响动,晶火在玻璃瓶中不安地摇曳残破的身躯。男人的表情近乎被吞噬在黑暗里,他的手不再徒劳地翻动漆黑的文字,只是静静地回想那个人曾经的模样。
书桌前端的沙发上也不适宜地发出异样的闷响,微光中的男人不得不合上手中的书本放回身旁的书堆中。
“……我睡了多久?”
伯赫米尔摸索周围散乱的书堆,小心翼翼地从中站起身。
“不久。”烟斗的火星被他一并倒入玻璃罩中,得到养分的晶火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仍有几分倦意的不想继续为这慵懒的回复继续较真下去,他只得沉闷地呼出不满,继续翻找手边的东西。
“已经弄好了。”阿玛特指向桌上的资料,故作抱怨“好歹是星降节的期间,也该趁机放松一下。”
“那些病患可以没有休息的时间。”
“所以你才更需要休息嘛,我会帮你的。”
阿玛特还调皮地冲伯赫米尔眨眼,不过后者忙着检查文书中的内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小举动。阿玛特同样也不会因为友人的举动感到不快,投入工作中的伯赫米尔总是很难注意到周围。通常情况下,他会默默地在一旁辅佐这位对学术如痴如醉的友人,耐心地等待他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再道出自己的事由。
不过,今天可没有悠闲等待的时间。
“阿雅菈已经来提醒过咯。”阿玛特用烟管轻啄资料纸。
伯赫米尔的抬起头顺阿玛特所指的方向看去,他这才注意到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比起之前意识模糊的时候早已转了好几个来回。
“……你他妈的怎么不叫醒我?!”
“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嘛,阿雅菈也说等你醒了再下去也不迟。”阿玛特补充说道“要怪就怪有人连续三天熬夜才对。”
百口莫辩的人决定不再继续和这狡猾的狐狸继续聊这没有意义的话题,匆忙地检查完手中的东西准备出门。阿玛特满意地看着友人慌张的模样,在出门时还不忘为米尔拿上衣架上的厚披肩。
咚、咚
不自然的声音令阿玛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然而只有依旧绚丽的流光透过玻璃为空无一人的室内镀上层热闹的色彩。
“阿玛特?”
他迟疑片刻最终将门轻轻带上。
*****
当伯赫米尔和阿玛特来到厨房时,意料之外的好戏正在上演。整个屋里除开依旧在锅子前笑呵呵的阿兰和帮忙张罗现场的汉弗莱夫妇外,其他人几乎是剩下半口气簇拥在沙发上,始作俑者的尔多目前还算乖巧地在餐桌的角落静坐。
时间回到大约1个小时前
所有的准备渐入佳境,率先端上桌的是尔多与汉弗莱姐妹们协力制作的新降节限定甜点。每年的星降日两姐妹便会想方设法更换有趣的主题来缀饰聚会,今年提前委托欧法尔的熟人,得到了上等的可可豆和咖啡豆。配合冬季限定的甘甜水果制作出风味浓郁口感清爽的巧克力蛋糕。剩余的材料也物尽其用,在两人手把手耐心地教导下,炉子里正烘烤的咖啡曲奇便是尔多与姐妹们一同准备的今年份的特别点心。
负责主食组的汉弗莱夫人和阿雅菈则是一如既往地为留在工坊过节的病患们准备节日晚餐,这当然少不了汉弗莱家特制的家庭炖菜。阿雅菈这几年与汉弗莱夫人共同下厨的机会中深有心得,即使不是伯纳德先生的料理当班日,只要她的心情算得上足够好的话,也会在内脏料理之外多做几道家常菜。
工坊的员工料理一直是周期轮班制度,排除忙得抽不出身的院长伯赫米尔,就连阿玛特也会被编排在内。不过,要是碰上汉弗莱夫人来工坊帮忙的日子,大部分情况下厨房里可就容不下别人了。
尤其是像这样忙碌的年末,心疼大家的妇人只希望工坊的大家在一天的忙碌后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后,再来好好享受美食,就连伯纳德先生也是打发去做些轻松的装饰准备。但阿雅菈和其他人不同,或许是以前的工作给她带来的影响,在他人的眼里小小的身体似乎蕴含巨大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她能胜任这份职位的原因。现在她正在整理为病患们准备的餐点,每位的喜好和用餐要点都记录在手头的笔记本中,系上小围裙的魔像们在她的脚边乖巧地排着队,等待搬运的任务。
阿兰在早已预留好的位置前熬制每年定番的香草酒,他总是用最近收获的香料加以炮制,以至于每年的味道都有些许差别。如果有人好奇配方的话,大概就连他本人都不一定解释得清楚,毋庸置疑这是阿兰才会制作出的独特风味。
欧法尔首当其冲地找到预备交付给阿玛特的货物,将口袋中的账单鬼使神差地塞入其中。如释重负的他环视井然有序的厨房试图寻找些边角料的工作,正巧伯纳德从装饰树旁面探出半个身子,在两人默不作声的眼神交流中,欧法尔立刻理解赋予自己的使命,投入到纠缠十几条丝带装饰球的整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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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所有的准备工作开始渐入尾声,汉弗莱夫人向女士们再次询问提醒伯赫米尔他们的时机,话语中不乏带有些许担心。
“饿了的话自然就会来的。”阿雅菈几乎是把阿玛特的原话搬出来复述。
聪明的妇人一下子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由得露出笑容。
“也是,阿玛特的话,也不用担心了。”
汉弗莱姐妹相视一笑继续手头的准备,方才还显得空荡荡的长桌不一会儿被色彩缤纷的食物装点完毕。欧法尔和伯纳德把星降草装点的花束装饰在长桌的两端。趁这会儿工夫欧法尔靠参差不齐的草叶遮掩,娴熟地拿取一块烟熏三文鱼组合塞入口中。柠檬片与鲜嫩的鱼肉混合清新的香草在口中散开,欧法尔此时才体会到忙碌的年末带给他的意义。
在等待伯赫米尔他们的期间,汉弗莱夫人还忙于料理最重要的主食,伯纳德遵照指点操控石窑里的火候,必要时加些柴火让烤鸡和面包达到最合适的口感。阿雅菈提早清理闲置的厨具,阿兰端出试做出的香草酒分发给大家暖暖身体,再根据每个人的反馈继续微小地调整。
尔多若有所思地守在早已凉却的咖啡曲奇旁,反复确认温度后依照图琳的意思,把分配好的曲奇放入系有漂亮蕾丝的装饰盒中,剩下的则是盛放在垫好雪花纸的竹筐中。作为今年的特别点心,姐妹俩还准备了多咸与多甜的两种隐藏口味。若是吃到咸味过多的曲奇,则表示下一年会遇到苦尽甘来的好事。若是吃到甜味过多的曲奇,则表示下一年不会碰上烦恼挂心的事情。这原本是流行在银顶城里条件苛刻的小游戏,经过姐妹俩的深思熟虑,现在人人都能拿到幸运曲奇,其中的奥秘只有她们才知晓。尔多学着他们辨别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拿起筐中的一块曲奇端详许久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他决定把手中的曲奇直接塞入口中。
齿间的咀嚼使少年眉间的褶皱变得越发地扭曲,他逃难似地端起手边的杯子混合口中剩下的饼干渣一并吞下。温热的液体伴随一股特有的芬芳在口中发酵,尔多起初只是感到没来由的燥热,再往后的事情就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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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作多余的说明,这似曾相识的状况令阿玛特短时间内回想起好几个可能性,直到阿兰亲切地为他们指出了问题所在——锅里正在熬制的香草酒,这才让他不得不面对最麻烦的事实。
来不及询问具体的缘由,两人连忙确认尔多的状况。尔多像这样醉倒并不是第一次,早在几年前为庆祝他成年时不知情的人就曾让他尝试饮酒,那之后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本人直到现在也毫无记忆。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大家都默默在心里铭记绝不能再让尔多碰和酒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几乎没什么度数的香草酒。
少年仍在小声地抽泣,阿玛特拨开了挡住他视线的刘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随他的动作缓慢地抬起。
“老爹……?”
他扑腾双手去探知未知的方向,颤抖的双手刚够到所寻之人,不安的幼犬直接撞入了阿玛特的怀里。
“老爹……偶改怎摸搬……偶又……搞砸,嗝……”
褪去了平日的沉稳,少年仿佛回到孩童时期的模样紧抓捏着阿玛特的衣物不放。不成声的言语被豆大的眼泪浸湿得支离破碎,他不甘地重复早已失去意义的话语。
自己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就连思考都变得模糊不清。
阿玛特不打算去追问话语的含义,只是用厚实的披肩包裹不安的人,像往常那样轻揉他的头发耐心地不断回复。
“那又怎样,不是还有我们嘛,会没事的。”
温暖的触感使尔多脑海中原本朦胧的话语逐渐变得清晰。
图琳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真正害怕的东西。身体的侵蚀状况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却无法掌握剩余的时间,他明白终有一天自己会不辞而别。当图琳的话语为他延展未来的可能性时,他感到欣喜的同时痛苦也从深处溢出。
佣兵们常说越是怀抱希望越是容易更早见证绝望……那么,一开始舍弃希望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长久以来少年便是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
“喝了这个应该会好些。”
伯赫米尔递来调制好的醒酒药和干净的毛巾,阿玛特拍拍少年的肩膀尔多才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珠布满了血丝,他呆呆地看向眼前直到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杯药草,抿着嘴慢慢喝下。
“唔害不……咕……”
“喝东西的时候就别说话了,容易呛到。”趁这会儿尔多变得老实,伯赫米尔半蹲在一旁用毛巾擦拭为他清理脸上的泪痕。
“噗”
“你还笑。”忍住了在公共场合骂人的冲动,正忙活的人只是用肘部提醒下不会看场合的人。
“这和那时的情形未免也太像了。”阿玛特接过尔多手中的空杯,用夸奖幼儿的口吻顺带鼓励了尔多几句。
好不容易把小花脸整理干净,伯赫米尔刚准备去更换毛巾,哭腔还未停止的尔多又紧抓他不放,不忍心的伯赫米尔只好留在幼犬身边继续安抚。
或许是药效开始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两人的温度传达到了他的内心。少年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嘴里呢喃出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语逐渐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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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尔多已经安稳睡下后阿玛特没有着急返回厨房,刚一出休息室他又情不自禁被窗外的景象吸引。灰暗的天空已飘起无数晶莹剔透的结晶碎片,工坊间弥漫的蒸汽将周围部分积雪融化成不规则的形状,璀璨的琉璃灯依旧代替星光点亮大街小巷。
手中的烟杆再次缠绕醉人的香气,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窗外看得出神。
叮铃、叮铃
清脆的门铃声划破沉静的氛围,刚吸入口的灰烟因他不自觉的表情如幻影般迅速消散,才盛开的金属花朵只好为了迎接今夜最后一位客人匆忙闭合。
大概是忙着赶路门外的人并未撑伞,细小的雪花如颗颗珍珠点缀在发丝间,他安静的表情并未因夜晚的严寒发生变化。只是对于迟来的迎接人显然带有些许脾气,可当开门的是阿玛特时他又觉得那些情绪都变得无所谓了。
“差点你不会来了。”
“学院那边花了些时间。”斯通顺手把行李一股脑塞过去“我说过会来的。”
好、好
阿玛特嘴上打马虎眼,语气却早已暴露内心的情绪。
“来就来嘛,带礼物也太见外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
“不算什么,我也收到谢礼了。”斯通整理边衣服上的细雪边继续说道“这些不是给你的。”
“学术讨论叫什么谢礼。”阿玛特抖抖他递来的外衣,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我的呢?”
“你……”斯通当然明白这厚脸皮的男人在说什么。“你的份,晚点再说。”
他故意绕过了阿玛特直径往正热闹的房间走去,留下阿玛特在原地为斯通有趣的行为吟味。
*********
斯通前脚刚一踏入屋内,热情的妇人立马家长里短地询问他近期的状况。姐妹两人搬来了凳子添置了餐具,阿兰将锅里新热好的香草酒放在他的手边,阿玛特在斯通的提醒下分发他带来的礼物。汉弗莱夫人也赶忙拿出给斯通准备的礼物—一条漂亮的手编围巾。在她热切的好意下,斯通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围巾戴上,深蓝的毛线上点缀些许白色毛线钩编的雪花,映衬斯通的皮肤如雪般白皙。汉弗莱夫人极为满意自己的成果,一个劲儿地夸合适。
从刚才起欧法尔和阿雅菈两人对面现在的状况直瞪眼,两人默不作声地聚在边上,小心地瞄向伯赫米尔又看回满面笑容的阿玛特,叽叽喳喳地嘀咕起来。伯赫米尔早已迫不及待地想拉住斯通接着上次的理学知识拓展讨论。还没说几句就被众人拉回桌前,阿玛特也看乐子似地一个劲给两人盘子里塞吃的,直到被阿雅菈警告不要玩弄食物才就此罢手。
气氛微醺之时,伯赫米尔举起杯子郑重地说道:
“感谢大家的帮助,翁塔提斯工坊今年也顺利迎来了星降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愿星降之福降临在你们身上。”
“一切顺利比什么都好~!但也别忘了好好休息呀。”汉弗莱夫人精神地叮嘱道“尤其是小米尔!”
“我会尽力的……“被点名的人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伯纳德拍拍他的肩膀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休息,阿玛特也是。”
“唔?哦、哦……”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说到,吓得手里的饮料差点洒出。
“希望明年的收成也能顺利。”阿兰又重新为自己添了一杯。
“新的一年也请多有担待了。”阿玛特举起杯子。
“这句话由阿玛特先生来说倒是有些稀奇了。”阿雅菈丝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多有担待了,阿玛特先生。”欧法尔举起酒杯特意向阿玛特看去。
“还有尔多的份。”图琳笑着端起两个杯子。
“等他醒来再单独给那小子也说一次。”阿玛特抬高了杯子“那么……”
斯通下意识地端起杯子,突然意识到了微妙的状况对阿玛特使了个眼色。
“……就交给你咯,米尔。”
被委以“重任”的伯赫米尔轻咳几下整理了状态,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做好准备。
“星降日快乐!”
“干杯!”
“维德,拿好你的剑,我们继续。”
他依然记得手腕的酸痛感,肌肉的疲劳让他的感官变得麻木。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挥剑的动作,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剑究竟是第几次被打落。他抬起头,平日里他最亲近的姐姐像是传说中的巨人一般无法逾越。
“我已经不再是骑士了。”他从来没能赢过拉塔斯,这让他感觉懊丧,他不理解,虽然他不理解的事有很多,“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这种训练?”
拉塔斯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等他重新站起来。
“因为我是β?因为我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主的第二序列,所以我必须要样样优秀?”他问拉塔斯,即便她的排名甚至在他之下。他本以为拉塔斯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她却一反常态:
“和排名无关,和你将来是谁无关。”她对他说,“只是因为,在任何时候,你的剑都不会背叛你。”
现在想来,这大概是他的姐姐最后一次试图教会他什么。
“真是好久不见,萨缪尔先生。”温德米尔用手指把账单推到维德的眼前,他这才恍然回神,核对数目,签字,并把报酬支付给这位好心的龙化病医生。
“听说您前段时间被阿迦罚了,您犯了很严重的错吗?”维德拿到药之后想离开,但是温德米尔却好像很想再和他聊一聊的样子。维德看着少年游走于药架之间的背影,笑了一声,同温德米尔解释道:
“说是到庆典结束,不过我们玩了个文字游戏,事实上,在四强角逐赛结束之后,我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这话倒是不假,枫华庆典持续时间虽然长,但唯一称得上是“庆典”的大约就在四强角逐赛前后,比赛结束了,维德也没有惹事,西敏自然愿意放他出来。
“看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错误,那就好。”温德米尔温和地笑着,“没能和萨缪尔先生对上,我还是很遗憾的。”
“不必遗憾温德米尔阁下,如您所见,鄙人只是平平无奇的炼金术师,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维德接过温德米尔递来的药,点头同他致谢。温德米尔迟疑了一下,问他:
“您是要上雪山对吗?这次的镇痛剂要得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抑制剂的分量还算正常,我真要担心康佩小姐的健康状况。”
“承蒙阁下关心,阁下真是医者仁心,居然连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能发现并为患者考量。”维德夸赞道,并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不必担心,这些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温德米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维德走后才看着兔子先生的感谢卡片上面的花体字,有些苦恼地叹气:
“到底是以备谁的不时之需呢……”
讨伐魔物的部队回来了,但他们的归来并没有带来胜利的喜讯,反而让初冬的银顶城埋上了一层阴霾。重伤的队员依旧昏迷不醒,他们身上的伤口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龙……是的,如同龙一般庞大的巨兽。
多伊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处理着藤蔓,他尝试了很多办法,用铲子铲,用火烤,甚至是用兔子啃,但藤蔓的生长速度远远比它们被消耗的速度要快得多。多伊摇摇头,想要擦掉额头的汗水,但由于他头上依旧戴着头盔,他只是有些滑稽地摸了摸头盔的弧面。
藤蔓挑衅似地向上攀爬,向着钟塔靠拢。多伊远远地看着那粗壮的茎叶指向巨龙结晶,又一次摸了摸头盔的弧面。
“这次的伤亡有些惨重啊。”塔尔玛小声和爱尔莎讲述医务室里的情况,“他们好像一直在念叨着龙……什么的,团长好像对此很生气,说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不能让一只魔兽出现在银顶城呢!”
“如果我的实力再强一点……”爱尔莎有点沮丧,但她很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问塔尔玛:
“贤者爷爷说了,也许雪山能给我们答案。他还告诉我们咏唱是龙的语言,现在的我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我想去雪山看看究竟!”
塔尔玛怔住了片刻,其实她本想劝爱尔莎留在城里,毕竟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她的眼神坚决,而塔尔玛知道她是为了谁而坚决。她露出了笑容,干劲十足地说:
“好啊!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我不去。”而在另一边黄金之家内,一名把巨型玩偶当靠垫的银发女性正慵懒地举手。刚刚结束发言的阿迦似乎并没有特别奇怪,但他想听听她的理由。
“也许我将来会去吧。”莉婉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我的工坊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
——信仰飞龙的人。
“我倒是早就猜到会上雪山探索了。”一旁的凡恩显然是有备而来,自由自在的他唯有每次阿迦的召集都会很认真地过来捧场,他拿出几枚光亮道具,笑着对同行们开玩笑,“如果雪山上需要应急,可以随时来光顾我这边,我会给各位友情价。”
——心情至上的人。
“我的话还没想好要去雪山还是要留在城里。”蕾嘉尔认真地思考,对自己的目的地还有些犹豫,“不过大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澄澈透明的人。
“……我会去的。”维德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对阿迦摊了摊手,“毕竟康佩一直吵着要看龙要看龙。更何况,我对龙血确实有那么点兴趣。”
——以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人。
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聚集在黄金之家,而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正是龙与之传授给人类的知识。
“不管怎么说,这次已经和钟塔谈好了,资源随便我们用,这是好好敲他们一笔的机会,我是说,这是探求龙血的好机会。”西敏一脸纯良地笑着,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大家的想法我都收到了,祝大家各自的愿望都能实现。”
说得好像要去郊游一样。维德走出房门准备与康佩汇合,却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你就是维德啊。”
他回过头,一名粉色短发的女人正在好奇地盯着他看,对方很爽快,在维德开口之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莎尔,和你一样是炼金术师。”
“……我听塔尔玛小姐说过你。”维德回忆起来,这应该是塔尔玛小时候那一帮玩伴的那一个。莎尔点点头,热络地说:
“没能参加四强角逐赛很遗憾……对了,我家爱犬承蒙关照了。”
“恕在下愚钝,我没有替人养过狗的记忆?”维德感觉莫名其妙。
“那就,犬子?不对,我可不要当他老妈。犬友?这个称呼好像还凑合。啊,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了,他叫尔多!”莎尔十分爽朗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这让维德差点咬到舌头。莎尔看了看时间,冲维德道别:
“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有缘雪山上见!”
贫民窟的姐姐,流落贫民窟的大小姐,还有这个雷厉风行的儿时玩伴,很显然,再加上尔多,这便是一支登山小队。
维德默默在心底帮尔多祈祷活得久一点。
“维德——久等了哇。”正在他为尔多祈福时,他听到了康佩叫他。康佩一手端着一个冒着白气的杯子,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他:
“那边有好心人在分发喝了就可以暖和起来的药水,我就拿了一杯。”
康佩说着,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还挺好喝的,感觉这个很有用哎。”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乱和陌生人的东西?
维德感觉麻烦,但周围也没有能把药水倒掉的地方,加上康佩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奈之下他便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然后怎么样了来着?
突然从房间里苏醒的维德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有哪里出了差错。他推开门,发现康佩正非常快乐地翻弄着自己的旧衣服箱。
“康佩阁下,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收拾行李也不用把你的衣服都拿出来吧。”维德想帮她整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他恍然注意到,自己竟然与康佩的视线持平了。
不等康佩回答,他快速冲到镜子前,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感冒的我只能缓慢地爬……下一话会是非常密集的战斗回所以会更慢,在爬了在爬了……
“多伊阁下,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这是维德不知道第几次拒绝多伊明里暗里的暗示。自从多伊发现维德就是那个传闻中可以瞬间炼成物品的炼金术师之后,他便总是试图证实被快速生成的一次性武器并不算是炼金制品。
“维德的东西明明很好用哇。”反而语气有些骄傲的人是康佩,也许是白茫茫的环境让她有点无聊,碰到她熟悉的话题终于能让她精神一点,“而且也没有嘭啪咚的效果,给罐头用应该可以吧?”
“你想让我被阿迦杀了吗?”维德反问她,康佩立刻像吃了螺丝一样闭紧了嘴巴。
“唉……”多伊感觉很不公平,感受兰诺雪山的冷空气是四个人的事,但是只有他一个人需要硬扛这份寒冷。坏心眼的炼金术师不但不给他可以用来保温的火石,连备用武器都不肯支援给他,“早知道我也去领一点保温药水好了……”
明明黄金之家建立的初衷是让所有人都能感受魔法的恩泽,但如今却唯独把魔纹骑士排除在外,这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一种霸凌。虽然多伊没有直白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但维德依旧感受到了他的弦外之音,幽幽地同他讲:
“也许阁下加入佣兵的阵营就能使用这种方便的道具了,这也很公平。”
“不过多伊先生真的对炼金术很好奇啊。”埃里知道维德的话里带刺,虽说多伊可能不太会介意,为了气氛不会特别僵硬,他还是选择站出来打个圆场。
“这是为了正义。”多伊小声答道,他不敢说自己一点私心都没有,但有了炼金武器的加持,魔纹骑士确实可以更好地守护这里。他承认维德说得没错,人们对龙化佣兵的敌意与炼金术师对魔纹骑士的偏见都是源于过去的血仇,这并不公平,却也无可奈何。他自顾自地嘟囔着,像是给自己安慰,也像是回答维德的问题:
“如果我得了龙化病那就没机会了。”
维德瞥了多伊一眼,半晌后才嗤笑一声,评价他道:
“阁下真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
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拿话刺过他。
“真是非常抱歉,耶茨先生。”爱苪丝呼出一口白气,有些难为情地不知第几遍同护送自己的骑士道谢,“连累您要陪我们来这种地方。”
“没关系。”这也是耶茨不知第几次回答爱苪丝,虽说是护送,但他始终与面前的两位女士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仿佛他只是一个过路人一般。反正即使不陪你们来,希德尔多半也会让我护送他过来,耶茨在心底想着。正因横竖都要来这里,究竟是和谁一起来,对他而言并无关紧要。
他知道爱苪丝为何会如此过意不去。雪山上恶劣的环境仅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为这种安排会让他的立场十分微妙。从贵族的角度来说,在爱苪丝的双亲去世后,觊觎紫藤一族遗产的人不计其数,而守护最后一株紫藤的利刃偏偏在此时患上了龙化病,那些自诩本家的人显然已经按捺不住。而从骑士的角度来说,举报患上龙化病的金泽维娜几乎可以说是他的义务,但他此时此刻却正在协助她们“逃离”银顶城。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耶茨日后的处境都定然会尴尬、甚至可能面临危险。
在和耶茨“相熟”之前,爱苪丝也很难相信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骑士会主动答应这次护送任务。严格意义上来说,耶茨也确实不算主动答应,他只是收希德尔指派才过来的。只不过从本心来说,他并不抗拒这次任务。
“只因为一个怪病,就要处决以前的同事果然很奇怪吧……”耶茨低着头,嘟囔着毫无逻辑的话。爱苪丝误以为他有些疲惫,问他是否需要休息,而他则顺势岔开了话题:
“如果你们只是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雪山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知道。”爱苪丝说着,下意识地拉住了金泽维娜的手,“但是有一种学说认为,龙血是治愈龙化病的良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龙血啊……”耶茨也跟着念叨着这个词语,而就在这是,像是回应这个称呼一般,远处传来了如同巨龙吐息一般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