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Engel aus Kristall – 3 Musketiere Das Musi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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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即兴短剧的通知来得很突然。白川彻被裹进昏暗的灯光中,一面调整情绪,一面偷偷打量站在对面的黑发同级生。西园寺弥生的长相很具侵略性,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平日里时常带着的笑意柔和了这一点,但此时冷下脸作严肃状,他忽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阿托斯!”白川率先开口,抬眼朝对手戏的搭档看去,眼神中流露出隐忍的痛苦。
西园寺挑了挑眉。“米莱狄,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的语气里是冰冷的怒意,来自阿托斯的情绪如同实质化的利刃,直刺而来。
“我真切爱过你,尽管你从未懂过我。”白川被锋锐的目光注视着,不由得移开视线,错过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爱?你所说的爱只是谎言的伪装。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一阵痛楚扎进白川的胸口,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无法理解我的过去,无法理解我做出的选择。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这就是米莱狄面对深爱的阿托斯时所感受到的心碎吗?白川茫然地想。他本以为这场即兴会是相对轻松的尝试,但在西园寺演绎的阿托斯的审视下,投入米莱狄的角色几乎毫不费劲。
他走近了一步,主动缩短了距离。“阿托斯,你曾是我生命中的光芒。”
“你的光芒早已蒙上阴影。”西园寺——不,阿托斯的眼神微动,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无情,“我们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结局?”声音轻轻颤抖,来自米莱狄的悲伤与无助席卷了全身,白川隐约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你早该承认一切。你连自己都无法宽恕,又如何让我原谅你?”
出乎意料的台词让白川一愣。他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肯定的拒绝,从而跌向阴谋的深渊。然而,这句内心剖析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打乱了。他一时寻找不到合适的回应,愣在原地。
“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说对了,还是因为你早已没有辩解的借口?”西园寺似乎看出了什么,没有让寂静持续下去,而是接着说,语气里满是失望。
慌乱揪住了白川的心。“阿托斯,我……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未有意伤害过你!”他的话中满是急切,仿佛真的明知无法被原谅、却还在用尽全部力气去恳求。
“我再也无法信任你。”阿托斯决绝的一锤定音最终击碎了绝望又固执的米莱狄。白川闭上眼,指关节捏得发白,试图以此制止将要滑落的泪水,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漠然,“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排练室内的空气凝重无比,时间也像是停滞了。直到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他才重新睁开眼,正好对上西园寺弥生看过来的视线、重新出现的友好笑容和一只伸出的手掌。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他深呼吸,让角色的感觉从身体里流走,握了握那只温暖的手,不由得也笑了。
已经没有在用脑子写东西了对不起
一切与设定有出入的地方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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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彻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大口喘息,从肩膀到脚尖都传来紧绷感和一丝疼痛。这场入学考试远比他想象得更为严苛,考生们的优秀程度也远高出他的预期。这就是尤尼维尔,梦寐以求的舞台起点,演艺界深造的敲门砖。单是他所在的考场,就有好几位精通不同舞种的同龄人——啊,视线对上了。
“真是激烈的竞争。”温柔而亲切的声音传来,一位极为漂亮的少女朝他轻轻一笑。白川当然早就注意到了她,有如此出众外貌的人,在哪里都很难被忽视吧?更何况,她在刚刚的考核中展现出的舞蹈几乎是完美的。
“差点没能跟上节奏,吓了我一跳。”白川呼出一口气,擦了擦汗水,“我叫白川彻。”
“柳茉莉。”少女点头致意,“你表现得很不错呀,评委看起来都很满意。”
“交际舞还算是我能掌握的,但是要和柳同学相比可就差太多啦。”白川诚恳地说,注意到她身旁高挑的临时搭挡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这边,也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很高兴认识你。”
被喊到的人怔了怔,脸不知是因剧烈运动还是害羞而微微泛红,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佐藤奈奈花。”
白川自然地靠近了她们,感叹道,“尤尼维尔的气氛果然不一般。”
“对,大家都好厉害。”佐藤稍稍犹豫了下,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最终只是简短地表示赞同。
“能相聚在这里,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柳用一种飘然的语调说着,“该准备接下来的环节了。”
“或许是吧。”白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跟着柳和佐藤朝候场区走去。
如果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就更好了。周围的视线如同炙热的灯光般集中在身上,白川彻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紧张与压力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心底的渴望——站上舞台,被认可,被看见。
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把最真实的表演献给了尤尼维尔,接下来,只需等待裁决。
围坐在校外的考生们并没有焦虑太久。很快,几张纸就陆续被志愿来帮忙的高年级生们贴在了公告板上。
“请各位同学不要拥挤,有序上前查看。”一位身着黑边校服的学长站在公告板前,将手卷成喇叭状,大喊道。
“嘿!你找到你的名字了吗?”
“还没有……可能被分到了Quartz?我再去那边看看!”
类似的耳语声此起彼伏。白川被人群推着向前,心中不禁也涌起一股紧张感。他一目十行地扫过不算长的入学名单——白川彻三个字赫然列在Onyx班级下方,旁边还有两个熟悉的姓名。
“柳同学和佐藤同学也被录取了!太好了!” 他握紧拳头,在空气中猛地挥了一下,难以抑制地露出笑容,张开双臂,一把抱紧身旁的学长,“请多指教!”
“咳……祝贺你。”紫发的少年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叫我花泽吧。需要我带你熟悉一下校园吗?”
“我是白川彻,那就拜托花泽学长了!”
他终于记起来放手,正要迈步,又在校门口的牌匾前停了停。三三两两的学生擦肩而过,远处是几栋错落有致的高大建筑,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从今天起,我就是尤尼维尔的一员了。
尤尼维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解决的课题,眼下白川彻面临的则是——迷路。尽管开学时花泽伶央好心地带他踩过点,但他还是辜负了这份好意,没能成功找到去练舞室的路。
说到底还是尤尼维尔太大了!从Amber教室走到Onyx教室居然花了整整两个小时!他愤愤不平地想。等下,这里是我们班的教室吗?
眼前的门板上确实挂着Onyx的标志,他抬起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他直接打开了门。
一箱箱舞台道具堆放整齐摞在一起,墙上挂满了未完成的装饰品,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木材味。室内的长桌旁,一个黑发少年正俯身其上,专心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打扰了,Onyx的教室是这里吗?”话刚出口,白川彻就立刻意识到了答案,“看来不是。请问你知道练舞室该怎么走吗?”
听到声音,少年回过头来,白川这才看清,他的左右手上各自套着一个精致的手偶。左手上面带笑容的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右手黑蓝发的则表情冷淡。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两个手偶便像是打架一样互相纠缠着。
“你好!”他说话时将两只手都摆成手心面向来人,白川彻顿时感觉自己在被三道目光注视着,“啊!你是白川彻对吧?我是犬丸实,这里是我们班的道具室哦。”犬丸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犬丸……实自己做的吗?好漂亮!”白川忍不住走近了几步,仔细打量精美的手偶。
“对!”他回答,把左手往右手的方向挥了一下,而右手则转了半圈,看起来就像是在生气地扭头。
白川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也笑了起来。“实真是心灵手巧!”
犬丸嘿嘿一笑。“道具的事就交给我吧!如果需要,我在这里待上两个月都完全没问题。”他的眼中带着纯粹的快乐。
“那可不行,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白川一拍脑袋,“我时不时过来看你可以吗?虽然我不会做道具,但帮忙送饭送水还是能够做到的。”
犬丸愣了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那就拜托彻同学了。我会安心在这里睡觉的。”
钟声突兀地在这片小空间里响起,把两人都惊得跳了起来。角落里一座巨大的座钟敲了八下,白川猛地想起自己的课题。“糟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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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补习塾静悄悄的。就在白川彻推开练习室的门时,一段轻缓优雅的歌曲传出,仿佛微风吹过湖面,带着一股恍如隔世的韵味。他止住了脚步,透过开启的门缝往里看去。
练习室里已有了一名自主练习的学生。那人身姿挺拔,穿着传统的浅色和服,表情似霜雪般冷淡,气质犹如古典画中的人物,正是Quartz班级的二年生市川湊。市川安静地站在练习室中央,眼神中带着疏离。他的双手轻轻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指尖微曲,每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像一幅逐渐展开的水墨图。
白川屏住呼吸,生怕打扰这一刻。市川专注地看向指尖,完全沉浸在舞蹈之中。就在他忍不住打算推门走进去时,市川的动作停住了,略微侧头,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打算站在门外看多久?”
白川一愣,有些窘迫却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抱歉,湊学长……我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舞步,忍不住看呆了。”
市川微微挑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色,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门外不适合观摩。”
“是。湊学长跳的是家族的舞吗?”市川湊这个名字即使在Onyx也并不陌生,他知道这位学长极为擅长日本舞蹈。
市川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与其说跳舞,不如说我在‘述情’。”他低下头,轻轻将和服的袖口往上提了提,“并不只是动身体,而是用情感去引导每个动作。”
白川的眼睛闪闪发亮,点了点头,“学长的动作,感觉就像……有大段的故事。”他边说,边试着模仿市川刚才的动作,将手臂抬起,想要划出同样的弧线。然而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过于活泼的劲头,角度一模一样,但神情和气韵却截然不同。市川微微摇头,眉间带着一丝隐约的无奈。
“停一下,”他开口,声音依旧漠然,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动作太浮躁,像是刻意在表演给别人看。”
白川依言停下,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服气,又很快意识到学长指出的地方一针见血。他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问:“怎样才能不像表演呢?难道不是所有的舞蹈都要表现给观众吗?”
市川扫了他一眼,眉宇间隐隐透出思索。他想了片刻,说道:“确实是要表现给观众,但前提是要先进入自己的情感,让观众通过你的舞步去感受到内心的真实。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只是单调刻板的模仿。”说着,他终于直视白川,“专注自己内心,而不是试图让别人认同你的舞蹈。”
白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闭上双眼,努力地想象在心中流动的热情,将右手轻轻抬起又落下。
“比刚才好一些。”耳畔传来学长的声音,“记住,舞台不是为了随意展示自己,而是为了传递你所想表达的情感。”
“好的……谢谢学长。”
市川不再多言。肩头被轻轻拍了下,白川彻睁开眼,只见他已收回手站定,转身继续投入自己的舞蹈练习。
能进入尤尼维尔学习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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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休息日,难得的春晴天,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窗玻璃洒在地上,也洒在花野井奏多、白川彻和充满期待的十几个孩子们身上。穹顶的支形吊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给教堂一侧高大恢弘的管风琴添上几分柔和。
“多谢白川同学答应我的请求,来给小朋友们表演舞蹈。”奏多轻柔地抚过管风琴的琴键,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怀念,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叙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学会的第一首曲子就是由它演奏的。”
“能演奏这样的乐器真的很了不起,奏多学长。”白川站在琴旁,打量着如同小型山脉般排列整齐的琴管,发自内心地敬佩。他自己在被收养前也曾在孤儿院待过,某种程度上,他与奏多颇有共鸣——都是怀着对音乐的深厚感情走进了尤尼维尔。正是因为相似的背景,在和学长聊天时不经意提到想为孤儿院带来一场演出时,白川毫不犹豫地自告奋勇加入。
“这里的大家和这台管风琴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不论我何时回来,都会热情地欢迎我。我想让我的音乐也陪伴他们。”奏多的视线落在教堂内的圣母像上。肃穆的石像静静俯视着他,圣母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仿佛在祝福他。
白川真挚地说,“我明白。”
粉发的少年微微颔首,坐在管风琴前,双手轻放在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音符。低沉而悠扬的乐声充满了整个教堂,时而厚重得犹如大海的回声,时而轻柔得仿佛天际的浮云。
白川看了看许多张小脸上扬起的期待,深吸一口气。他随着节拍迈出步伐,动作稳健,跳出的是简单的交际舞步。旋转,伸展双臂,双腿绷直又分开,每个动作都显得流畅而美丽。
“奏多哥哥的琴声还是这么美……”
“这个新来的哥哥,跳得好像童话书里的王子哦。”
奏多安静地演奏着,手指在琴键上流动,好像要把心中的情感完全倾注于琴声中。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白川身上,调整旋律的节奏,以让每一个舞步都无比和谐。孩子们目不转睛地来回注视两人。当最后一个长音落下,伴着神圣悠远的回声,他们纷纷跑上来,团团围着两名尤尼维尔的学生。
“太好听了!太好看了!”
“是呀是呀,奏多哥哥又进步了!”
“这位哥哥还会再来吗?”
奏多已从专注的状态中解放出来,重新带上了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闻言看向白川。白川回看向他,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当然!假如Onyx的学长学姐们还没把一年生训得精疲力竭的话……”
松本铃安静地坐在距离剧院出口不远处的台阶上。门外是大批聚集的人群,观众们在这里等待散场后离开剧院的演员,渴望与主创探讨一下自己对剧情的看法,以及获得一张签名合影。
几个年轻人兴奋地交头接耳,声音大得连她都能清晰听到。
“好喜欢格罗尔德!那首抒发他心中情感的歌太凄美了!”
“对对,就是那首。我会在这里等你,直至时间尽头……哇,好浪漫的歌词。”
“回忆让我困于/希望和痛苦之间/只留下/一场无始无终的梦……”
她轻声接上了唱段,视线飘忽到门口的公告板上。
这个场景对松本铃来说再熟悉不过。一年多前,她正是在这样的公告板上注意到了Act In企划的宣传,怀着满腔热情填写好报名表并投递,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地被选中,并与许多大名鼎鼎的演员或是从未有过演戏经历的学生共演。
那样的经历带来了什么呢?诚然,她参与了两部非常出色的作品,认识了圈里圈外性格各异的朋友,演技也得到了打磨,但随着时间悄然流逝,松本铃只觉得越来越迷茫。身处于同一个企划的大家都早早拿下电影节奖、票房登顶全球首位,她是不是其实根本不适合当演员?
正在此时,她所在的剧团发来消息,有个需要巡回演出的剧本正在大量招募群演,松本铃的名字也在招募名单上。她向制作人说明了情况,天照朱雀大笔一挥就批准了长达一年的假期。
“小铃想做就去做吧。”朱雀先生是这么说的。
我想做吗?她真的不知道。
“铃,怎么哭了?”
听到充满关切的问话声,她抬起头,指关节擦了擦眼角,这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掉了下来。视线逐渐朦胧,她抽抽鼻子想要开口,声音却显得更委屈了,“对不起……我没事的……”
来者轻轻叹息,弯下腰在她身旁坐下。“不用向我道歉。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吗?”
松本铃拼命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可能……我还是、很喜欢演戏……”说出口的话不知为何拐了个弯,把真实的想法透露出来,她把头埋进膝弯里,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的难为情。
“这不是很好吗?”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一只手正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喜欢的话就去做吧。”
说了和制作人先生差不多的话呢,她想。因为喜欢练习的短跑,因为喜欢尝试的架子鼓,她有过太多一时兴起的爱好,只是事到如今好像什么都没能留下。
仿佛猜到了她心里所想一样,金发的少年继续说,“铃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这些喜欢过的事物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带来机会的。所以,喜欢演戏就继续演吧,我也很喜欢看铃演戏、听铃唱歌。”
这话听起来几乎和真正的格罗尔德所承诺的一样郑重。松本铃努力地控制住声音里的哽咽,抬起手抹了把脸,“好……谢谢你。门外还有很多等着你的人呢,快去吧,别让他们等得太久。”
“你也是,要快些过来哦。”留下一句话后,身旁的热度消失了。
松本铃让自己深呼吸。是了,怎么能忘记呢,她来到东京的初衷不就是想要演好每个角色、对待好每个剧本吗?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就行了,她是问心无愧的。
即使是一场无始无终的梦,幸好她还能从中醒来。
*标题、角色与歌词均来自音乐剧《女教皇》。
※被封建家庭折磨累了,暂时不想改也懒得排版了,先就这样吧……
※OOC对不起,响应狂魔对不起,玩企划八年了站长多久才能修复一下空格问题啊……
※注:“襲”在日语里作动词是“袭击”“沿袭”,作名词则有与“重ね”差不多,其中可指代将多件衣服重叠穿时的色调组合。本来是想放在新人公演用这个标题的,先给序章吧,想不出新标题了哈哈!
市川湊打了一学年工的补习班位于比女彦大道上。
出了尤尼维尔的校门,一路向下,踩着不算宽的人行砖道,来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即可在红绿灯处望见对面写字楼的二楼窗口处,挂着一幅缀满花体字与五角星的招牌,吸引所有过路人的注意。
市川湊总是不愿亲口念出补习班的名字。
明明二楼的内部装潢与一般的训练所相比是更偏传统风格的,负责人却偏偏取了这么个让人难以启齿的名字,还令每一个来访者都不得不疑惑地复述一遍——少年偶尔会怀疑这是否是计都迦叶私下的恶劣爱好。
换好鞋,做登记,或许是因为正处于毕业季,今天来参加培训的人寥寥无几。依照前台的指示安排好下个月的排班,市川湊换上了训练服。他不得不承认,站在榻榻米上比站在尤尼维尔排练室的木地板上更令自己感到放松,正如随录音里拗口的话本而起舞,比随那些华丽的奏乐而舞动更来得惬意万分。
但他并非为了舒适而来。时刻提醒自己这一点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切换音乐,改换舞种。没有舞伴便以落地镜为伴,没有终止就以体力极限为终点,将四肢舒展到极致,将肢体化为无声的语言,不能只依靠上半身的表达,不能只反刍前十七年的知识,诠释无域,动作无穷,他是尤尼维尔的学生,但他并非只有这一个身份,所以站上舞台不是一切,对他而言,真正的尽头在——
少年踩下最后一个音,气喘吁吁地按下了暂停。
掌声适时在背后响起。
“……计都老师。”
市川湊站起身,用女性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微微鞠躬道。
“市川同学真勤奋啊。”
与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发女性微微一笑。标志性的长衣与短外套令她更显高挑出众,同时也越发让人不解“超级☆明星☆ユユユ培训学校”到底是谁拍脑袋想出来的。
“我看见你的排班表了,”计都迦叶继续说,“排得这么紧凑没问题吗?等新生一入学,就是新人公演了吧。”
“没问题,老师,我已经不是新生了。”
花期一过,人就会被揭下相应的标签。他巴不得早点摆脱,回答起来也不假思索。
“话是这么说……”顿了顿,她一笑置之,“好吧,那你量力而行。对了,休息室的书柜里新放了一批书,感兴趣可以看看。”
“好,谢谢老师。”
目送计都迦叶离开,少年下意识呼出一口气。
原本休息室里是没有书柜的。去年他刚当上补习班的助教不久,有一天正好看见了随意堆放在茶几上的几本书,被其中一本的题目吸引,忍不住拿起翻看,直到计都迦叶推开门找人,市川湊才发觉自己看着看着竟早看过了休息时间。
对他来说是万不能犯的失态,计都迦叶却根本不计较。“太好了,我还以为市川同学的人生里只有舞踊呢”——当时她看上去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他都会隐隐觉得不舒服:人的一生里不该有一件至高无比的事,为了它可以漠视一切乃至生命吗?他不明白。
这也是为什么他还牢牢记得那本书的标题——《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如今正斜躺在书柜第二层中央,像某种秘而不宣的观点,亟待他去发掘。
总之,虽然失态与分歧各有一,计都迦叶此后反倒对他多有关心。市川湊不止一次地想,倘若自己有姐姐,或许也会像她一样。
不过很可惜,现实里他才是年长的那个。
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他走进休息室。空无一人的房间正适合读书。定好闹钟,指尖滑过崭新的书籍,佛教相关的书都占了大头。说来“计都”这个姓与“迦叶”这个名均与佛教有关,会是巧合吗?
在挑选与思考中,市川湊再次抽出了那本《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什么是好,斐德洛,什么又是不好——
我们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们答案吗?*
稍事休息后又练习到中午,期间得到了计都迦叶的建议。她在角色理解与表达方面有自己独到的技巧和视角,让他受益匪浅。
中午离开补习班,市川湊在隔壁一家装修复古的咖啡厅里解决了自己的午饭。他对吃的没有要求,无论和洋,能吃就行。不过咖啡确实比茶顺口——尤其是那些搭配点心喝的茶,每次都涩得舌尖发苦。
顺着上坡路返回,与热烈讨论尤尼维尔和玉坂座的学生们擦肩而过,市川湊沉默地向前走。比女彦大道依山而建,因此坡度不小,来到玉阪市的游客们偶尔会戏称“在比女彦大道上徒步”为一种苦修,而这苦修的终点往往是玉坂座,抑或坐落一旁的尤尼维尔。
一条坡路,两栋建筑。外人眼中的“苦修”,却是他现如今的生活。
不知不觉想得多了,少年挥去杂念,穿过尤尼维尔的校门。眼下正值春假,校园里花比人多,园艺工们提前修剪过的花草显得整齐有致。
在高柳家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母亲会亲自修整后院:草坪、花坛乃至院子里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枝垂樱。还住在家里时,每年这几天自己也会被母亲叫去帮忙。一开始只有他,后来妹妹长大了,就兄妹齐“上阵”。平日里温和娴静的母亲连说话都慢条斯理,一涉及园艺却干练得活像换了个人,一边指挥他们做事,一边手上动作不停,还能夹杂几个有关植物的小故事。而家里的花花草草显然也喜欢母亲的悉心照拂,年年繁盛绚烂,引得过路人阵阵赞叹。
——然而,这同样是他不能理解母亲的地方。
回忆被裤兜里的振动打断,他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微微一愣,隔了两秒才接通。
“……妈。”
电话那头的妇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心里纳闷怎么这么巧,连声应着,问:“过两天是不是要开学了?”
“嗯。”
“学费和生活费都转到你卡上了,要记得查一下呀。”
“妈,”他其实强调过很多次不需要生活费,在补习班打工挣的钱足够他生活的了,再转钱只能存在卡里没有用处,但想了想,转而应道,“好,我待会儿看看。谢谢妈。”
“这孩子,对自己的妈妈还这么客气。”母亲抱怨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性子和从小的教育所致,这是他无论如何也纠正不过来的。
听筒那头笑了起来。
“我知道。最近怎么样?气温变化得比较厉害,平时出门还是穿多些,不要随便脱衣服,容易感冒……”
他“嗯”“好”地回答着,思绪却在说话声中迷失。嘱咐得这么起劲,是父亲不在家吗?要是被那个总是垮着脸的男人听见,免不了又要隔着手机话筒大声呵斥“高柳家没有这种人”。不知自己离开后,高柳家的气氛有没有稍微好转一点?妹妹虽然才上初中,可天生就比他会说话也讨人喜欢,肯定能让家里处处焕发笑声与生机。
——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母亲愿意嫁给那样的男人?好歹也曾是市川家的千金,同为舞踊流派,市川流比高柳流可有名多了。
电话那头,母亲还在说。
“对了,最近小潋还念着要去尤尼维尔找你玩呢。什么时候有时间,妈妈再给你带些春天的衣服过去?”
“开学后有新人公演,不过二三年级的学生只负责幕后工作和配角,你就抽个周末带小潋来吧。”
“好,那我记上,等小潋回来了跟她说。呵呵,她肯定开心得要跳起来呢。”
“妈——”
他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
“嗯?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嘴巴张张合合,任由料峭的春风钻进口腔。终究没有问出口,他笑道:
“没什么。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周身一瞬被陌生环境包围,仿佛自己刚才还在家里和母亲聊天,一眨眼便跨进了歌剧世界。
……奇怪,今天真是格外地容易伤感。
纠结地抬起头——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身影顿时如幕布罩了下来,惊得少年不禁退后半步,又慌忙站定。
“……若山学姐。”
穿着休闲的短发女孩笑眯眯地点头。神出鬼没,明明刚才面前还没人。
“难得看见市川同学这么专注地打电话呀。谈恋爱了?”
“没有。是母亲打来的。”
“真的?可惜。还以为终于能跟耀音说‘冰山融化’了呢。”
“……”
身高与男式校服向来是若山莲见让人记住的特点,不过尤尼维尔的学生都知道,若山莲见不止身高特别,表演更有特点,高挑的身材与融合了“里神乐”的舞蹈不知迷倒了多少观众的心神。
去年一整年中,市川湊受了若山莲见不少照顾,但令他费解的是,若山莲见总喜欢拿他不讨喜的性格开玩笑——既然她没听见电话内容,那就无所谓了。
清了清嗓子,转换话题,少年主动问道:“若山学姐这是提前返校了吗?”
“算吧。毕竟尤尼维尔更像我的家嘛,”她呵呵一笑,“不过你这是春假也没回家吗?”
他点头。
“是吗……”
女孩若有所思地停顿两秒,随后扬起手里的文件:“接下来有事吗?我正要去办理入学手续,一起去?”
“好。”反正没什么特别的计划。
“啊,我的意思是你也一起把手续办了。”
“我办过了。”
“……这不就变成你陪我白跑一趟了吗,”娟秀的眉毛瞬间打了结,她复又决定道,“那待会儿我请你去食堂吃下午茶吧,不知道今天下午有什么品类呢。”
若山莲见轻快地走在前方,背影仿佛一棵早已深深扎根于尤尼维尔的青竹,越是经历舞台,便越会汲取养分,挺拔向上。
哪怕最初入学的理由各不相同,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离不开舞台。
他也一样。
令和六年,距尤尼维尔改制风波已过数年,玉阪座的歌剧不再只属于男性。穿梭于人山人海,他看见同样数量的女生正引颈眺望,或焦急地想要进考场,或忧虑地盯着时钟。
现在是第二天,晨跑归来,清理完毕后,市川湊去食堂吃早饭。今天也没什么预定,无非是再精进技艺,因此被同班的花野井奏多搭话时,少年并没有立刻回绝同学的请求。
的确也不需要回绝,因为花野井的请求与同一时刻校长群发的邮件一样:去招生考试现场帮忙。
到底是没有作为旁观者再经历一次入学考试,市川湊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好奇得紧。而花野井更是把“好奇”二字毫不避讳地写在了脸上,尽管安静地走在人流中,眼睛却止不住地四处张望。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教室。还没来得及看清考官是谁,从讲台处便蹦出一个欢快的女声: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你俩来了呀!正好正好,快来当志愿生吧,唉,每年招生考试都忙得要死——”
市川湊微微头疼。因为他认识这个声音。
极度活泼,精力充沛,一旦开口就滔滔不绝——正是眼前这个扎着长辫的女性,水鸟川夏姬的显著特征。不,他绝不是在批判这样的特征,毕竟水鸟川老师担任的是Onyx的班主任,没有无限的活力根本驾驭不住那群热血澎湃的舞蹈生。
花野井奏多恭恭敬敬地喊“老师好”,市川湊也应和着重复道。尤尼维尔的四个班并非完全不互通,毕竟各班的老师都各有所长,跑去其他班教学也是常有的事。
“好好好,都好都好,”水鸟川边摆手边翻看名册,“哗啦啦”地翻来翻去几次后,目光在两个男孩之间徘徊数秒,自顾自地点点头,“这样,招生考试,你们都还记得吧?别说不记得流程哦,去年这个时候你们俩可都是考生!”
“请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志愿生啦志愿生,真不记得了吗?先给考生示范一段舞蹈,再看考生们模仿。”
花野井奏多眨了眨眼。“您的意思是今天让我们来跳舞给考生们看吗?”
“对对对,别挑太难的,当然也别挑太简单的,这可是考试。”
不知为何看了一眼市川湊,花野井举手道:“那老师,市川同学比我更适合当您的志愿生。我可以帮您整理文件资料。”
少年一愣。
等一下,什么跟什么,叫人来帮忙就是来跳舞的吗?再说了花野井奏多的功底并不差,倒也不用这么推辞……
他还未出声的辩解紧接着被水鸟川夏姬的张罗声盖了过去。
“嗯嗯嗯,这样吧,花野井同学先来帮我整理一下这堆东西,待会儿我念到谁的名字,你就递给我对应的那一份。等市川同学表演完,你俩就互换工作——市川同学,衣服拿了吗?快去准备一下,快去快去!”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推出了教室。
“衣服”应该是指平时练舞穿的训练服,总不可能现去借一套演出服。至于要跳什么舞,那自然是按拿手的来。但愿能满足老师的需求吧。
少年暗自叹气。没有退路了。
折扇一把,这是必备。
外套是长袖,干脆披在肩上,使后颈与衣领之间留出必要的空隙,再用借来的发卡固定住,勉强可以当振袖。
不把外套当外套穿的奇怪装扮自进场起就吸引了考生们的注意力。考生?不,是“观众”。脚尖收拢,双手并齐,行坐礼。对观众须时刻保持敬意,这是基本。
不必刻意想象剧院场景,考场足够安静。更不必放录音,台词早已铭记。前人的编排、技艺、表达俱如无形的单衣加身,层层叠叠压弯他的背脊,夺取他的心神。
缓缓起身,抬头,剥下“市川湊”三个字。
收肘挽袖,侧身沉腰,微屈膝,微垂首,且看金色折扇如风如水,如镜如心——
如若从未遇见郎,妾便不必识这情爱苦*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其实对舞踊很不利。“慢”与“细”都体现不出,只能挑选儿时学得艰难的片段复现。《水镜》讲述的是一个女子对着近江*的湖面诉相思之苦,妹妹在这方面应该能比他表现得更细腻,这是轻易无法逾越的性别鸿沟,当然,一旦跨过,必定名留舞踊史。
市川湊并没有留下来看考生们模仿得怎么样,而是和水鸟川夏姬打了声招呼,径直离开了教室。
对心底莫名的疲累感到惊讶,他想,真是许久没有这样“张扬”地跳过了,甚至手里这把扇子都很久没用过了。同是金色纹面的折扇,但扇面上并没有那标志性的飘逸墨宝——即高柳家真正的高柳庆辅所写下的“庆辅”二字。那是每一代沿袭了“庆辅”二字的家元*才能持有的宝物,自然不会交给他这种半吊子。
那么,等妹妹高柳潋长大继承高柳家后,就会拿到那把扇子了吗?
……
“哦,是湊湊!”
打断思考的是一个令他下意识想转身走人的女声。
年轻且清透的声线比起喋喋不休更适合唱歌,偏偏要用来全身心地搞怪、说网络用语以及强迫他打些莫名其妙的手机游戏。
市川湊后退半步,转身面对来人:“森谷学姐好。”
“好呀好呀,你是过来帮忙的吗?不愧是可靠的二年级学长,姐姐我感动得不行啊。”小巧的身材与蓬松的长发让森谷汐里动起来的时候更像一只长毛狗。“哦对了,放假前给你推荐的游戏你玩得怎么样啦?怎么一张截图都没有?我还期待你的感想呢。”
游戏?他皱了皱眉。好像春假前是被她缠着在手机里塞了什么东西,可平时他除了打电话发邮件外基本不碰手机,直到这会儿才想起这件事。
“没打,而且也不会打,请您死了这条心。”
“什么!”
装作被雷劈的模样僵在原地,随即呜咽起来,森谷汐里边用手擦“眼泪”边说,“好过分的学弟!平时‘盐’也就算了,怎么连学姐‘推荐好物’都不尝试一下的,太无趣了,太无趣了!”
……既然觉得他无聊就别再有事没事缠着他了,难道这样做就能让他“有趣”起来吗?
他真是无法理解这个学姐。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市川湊并不打算再和她闹下去,鞠了一躬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新学期在即,麻烦别再逃训了,Quartz需要您这位‘歌姬’。”
脚跟一转,他向教学楼走去。
不知是在哪个时间点注意到——或者更早?森谷汐里吊儿郎当的提问忽然追至耳后。
“欸,好漂亮的扇子。之前你是不是用过一次来着,怎么没接着用了?”
脚步一顿。差点忘了扇子还被自己攥在手里。少年转过头,面对森谷汐里看似感兴趣的眼神。
那一刻他并不清楚自己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
“道具而已。”
什么是好?
流派传承是好,循规蹈矩是好,父母之命是好,文化继承是好。
什么是不好?
半途离开是不好,怀疑习俗是不好,反抗双亲是不好,投身别处是不好。
可是好与不好,究竟谁来定夺。
“斐德洛”,你知道吗?
*注1:引用自《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罗伯特·M·波西格著,张国臣、王培沛译。
*注2:这是地歌《水镜》里的开头歌词,原文为“ひとめも知らぬ男なら 恨みも恋もあるまいものを”,中文为本人拙译。
*注3:“近江”为日本旧时国名之一,大概位于现在的滋贺县。
*注4:“家元”暂时用的是日文原文汉字,意思与掌门人、宗主这类的称呼相近。但是中国国内确实是不常见这种习俗,还是保留为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