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Engel aus Kristall – 3 Musketiere Das Musical
-
排练即兴短剧的通知来得很突然。白川彻被裹进昏暗的灯光中,一面调整情绪,一面偷偷打量站在对面的黑发同级生。西园寺弥生的长相很具侵略性,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平日里时常带着的笑意柔和了这一点,但此时冷下脸作严肃状,他忽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阿托斯!”白川率先开口,抬眼朝对手戏的搭档看去,眼神中流露出隐忍的痛苦。
西园寺挑了挑眉。“米莱狄,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的语气里是冰冷的怒意,来自阿托斯的情绪如同实质化的利刃,直刺而来。
“我真切爱过你,尽管你从未懂过我。”白川被锋锐的目光注视着,不由得移开视线,错过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爱?你所说的爱只是谎言的伪装。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
一阵痛楚扎进白川的胸口,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无法理解我的过去,无法理解我做出的选择。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这就是米莱狄面对深爱的阿托斯时所感受到的心碎吗?白川茫然地想。他本以为这场即兴会是相对轻松的尝试,但在西园寺演绎的阿托斯的审视下,投入米莱狄的角色几乎毫不费劲。
他走近了一步,主动缩短了距离。“阿托斯,你曾是我生命中的光芒。”
“你的光芒早已蒙上阴影。”西园寺——不,阿托斯的眼神微动,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无情,“我们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结局?”声音轻轻颤抖,来自米莱狄的悲伤与无助席卷了全身,白川隐约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你早该承认一切。你连自己都无法宽恕,又如何让我原谅你?”
出乎意料的台词让白川一愣。他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肯定的拒绝,从而跌向阴谋的深渊。然而,这句内心剖析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打乱了。他一时寻找不到合适的回应,愣在原地。
“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说对了,还是因为你早已没有辩解的借口?”西园寺似乎看出了什么,没有让寂静持续下去,而是接着说,语气里满是失望。
慌乱揪住了白川的心。“阿托斯,我……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未有意伤害过你!”他的话中满是急切,仿佛真的明知无法被原谅、却还在用尽全部力气去恳求。
“我再也无法信任你。”阿托斯决绝的一锤定音最终击碎了绝望又固执的米莱狄。白川闭上眼,指关节捏得发白,试图以此制止将要滑落的泪水,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漠然,“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排练室内的空气凝重无比,时间也像是停滞了。直到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他才重新睁开眼,正好对上西园寺弥生看过来的视线、重新出现的友好笑容和一只伸出的手掌。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他深呼吸,让角色的感觉从身体里流走,握了握那只温暖的手,不由得也笑了。
已经没有在用脑子写东西了对不起
一切与设定有出入的地方都是我的问题
-
白川彻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大口喘息,从肩膀到脚尖都传来紧绷感和一丝疼痛。这场入学考试远比他想象得更为严苛,考生们的优秀程度也远高出他的预期。这就是尤尼维尔,梦寐以求的舞台起点,演艺界深造的敲门砖。单是他所在的考场,就有好几位精通不同舞种的同龄人——啊,视线对上了。
“真是激烈的竞争。”温柔而亲切的声音传来,一位极为漂亮的少女朝他轻轻一笑。白川当然早就注意到了她,有如此出众外貌的人,在哪里都很难被忽视吧?更何况,她在刚刚的考核中展现出的舞蹈几乎是完美的。
“差点没能跟上节奏,吓了我一跳。”白川呼出一口气,擦了擦汗水,“我叫白川彻。”
“柳茉莉。”少女点头致意,“你表现得很不错呀,评委看起来都很满意。”
“交际舞还算是我能掌握的,但是要和柳同学相比可就差太多啦。”白川诚恳地说,注意到她身旁高挑的临时搭挡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这边,也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很高兴认识你。”
被喊到的人怔了怔,脸不知是因剧烈运动还是害羞而微微泛红,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佐藤奈奈花。”
白川自然地靠近了她们,感叹道,“尤尼维尔的气氛果然不一般。”
“对,大家都好厉害。”佐藤稍稍犹豫了下,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最终只是简短地表示赞同。
“能相聚在这里,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柳用一种飘然的语调说着,“该准备接下来的环节了。”
“或许是吧。”白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跟着柳和佐藤朝候场区走去。
如果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就更好了。周围的视线如同炙热的灯光般集中在身上,白川彻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紧张与压力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心底的渴望——站上舞台,被认可,被看见。
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把最真实的表演献给了尤尼维尔,接下来,只需等待裁决。
围坐在校外的考生们并没有焦虑太久。很快,几张纸就陆续被志愿来帮忙的高年级生们贴在了公告板上。
“请各位同学不要拥挤,有序上前查看。”一位身着黑边校服的学长站在公告板前,将手卷成喇叭状,大喊道。
“嘿!你找到你的名字了吗?”
“还没有……可能被分到了Quartz?我再去那边看看!”
类似的耳语声此起彼伏。白川被人群推着向前,心中不禁也涌起一股紧张感。他一目十行地扫过不算长的入学名单——白川彻三个字赫然列在Onyx班级下方,旁边还有两个熟悉的姓名。
“柳同学和佐藤同学也被录取了!太好了!” 他握紧拳头,在空气中猛地挥了一下,难以抑制地露出笑容,张开双臂,一把抱紧身旁的学长,“请多指教!”
“咳……祝贺你。”紫发的少年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叫我花泽吧。需要我带你熟悉一下校园吗?”
“我是白川彻,那就拜托花泽学长了!”
他终于记起来放手,正要迈步,又在校门口的牌匾前停了停。三三两两的学生擦肩而过,远处是几栋错落有致的高大建筑,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从今天起,我就是尤尼维尔的一员了。
尤尼维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解决的课题,眼下白川彻面临的则是——迷路。尽管开学时花泽伶央好心地带他踩过点,但他还是辜负了这份好意,没能成功找到去练舞室的路。
说到底还是尤尼维尔太大了!从Amber教室走到Onyx教室居然花了整整两个小时!他愤愤不平地想。等下,这里是我们班的教室吗?
眼前的门板上确实挂着Onyx的标志,他抬起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他直接打开了门。
一箱箱舞台道具堆放整齐摞在一起,墙上挂满了未完成的装饰品,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木材味。室内的长桌旁,一个黑发少年正俯身其上,专心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打扰了,Onyx的教室是这里吗?”话刚出口,白川彻就立刻意识到了答案,“看来不是。请问你知道练舞室该怎么走吗?”
听到声音,少年回过头来,白川这才看清,他的左右手上各自套着一个精致的手偶。左手上面带笑容的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右手黑蓝发的则表情冷淡。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两个手偶便像是打架一样互相纠缠着。
“你好!”他说话时将两只手都摆成手心面向来人,白川彻顿时感觉自己在被三道目光注视着,“啊!你是白川彻对吧?我是犬丸实,这里是我们班的道具室哦。”犬丸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犬丸……实自己做的吗?好漂亮!”白川忍不住走近了几步,仔细打量精美的手偶。
“对!”他回答,把左手往右手的方向挥了一下,而右手则转了半圈,看起来就像是在生气地扭头。
白川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也笑了起来。“实真是心灵手巧!”
犬丸嘿嘿一笑。“道具的事就交给我吧!如果需要,我在这里待上两个月都完全没问题。”他的眼中带着纯粹的快乐。
“那可不行,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白川一拍脑袋,“我时不时过来看你可以吗?虽然我不会做道具,但帮忙送饭送水还是能够做到的。”
犬丸愣了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那就拜托彻同学了。我会安心在这里睡觉的。”
钟声突兀地在这片小空间里响起,把两人都惊得跳了起来。角落里一座巨大的座钟敲了八下,白川猛地想起自己的课题。“糟了,教室!”
-
午后的补习塾静悄悄的。就在白川彻推开练习室的门时,一段轻缓优雅的歌曲传出,仿佛微风吹过湖面,带着一股恍如隔世的韵味。他止住了脚步,透过开启的门缝往里看去。
练习室里已有了一名自主练习的学生。那人身姿挺拔,穿着传统的浅色和服,表情似霜雪般冷淡,气质犹如古典画中的人物,正是Quartz班级的二年生市川湊。市川安静地站在练习室中央,眼神中带着疏离。他的双手轻轻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指尖微曲,每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像一幅逐渐展开的水墨图。
白川屏住呼吸,生怕打扰这一刻。市川专注地看向指尖,完全沉浸在舞蹈之中。就在他忍不住打算推门走进去时,市川的动作停住了,略微侧头,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打算站在门外看多久?”
白川一愣,有些窘迫却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抱歉,湊学长……我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舞步,忍不住看呆了。”
市川微微挑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色,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门外不适合观摩。”
“是。湊学长跳的是家族的舞吗?”市川湊这个名字即使在Onyx也并不陌生,他知道这位学长极为擅长日本舞蹈。
市川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与其说跳舞,不如说我在‘述情’。”他低下头,轻轻将和服的袖口往上提了提,“并不只是动身体,而是用情感去引导每个动作。”
白川的眼睛闪闪发亮,点了点头,“学长的动作,感觉就像……有大段的故事。”他边说,边试着模仿市川刚才的动作,将手臂抬起,想要划出同样的弧线。然而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过于活泼的劲头,角度一模一样,但神情和气韵却截然不同。市川微微摇头,眉间带着一丝隐约的无奈。
“停一下,”他开口,声音依旧漠然,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动作太浮躁,像是刻意在表演给别人看。”
白川依言停下,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服气,又很快意识到学长指出的地方一针见血。他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问:“怎样才能不像表演呢?难道不是所有的舞蹈都要表现给观众吗?”
市川扫了他一眼,眉宇间隐隐透出思索。他想了片刻,说道:“确实是要表现给观众,但前提是要先进入自己的情感,让观众通过你的舞步去感受到内心的真实。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只是单调刻板的模仿。”说着,他终于直视白川,“专注自己内心,而不是试图让别人认同你的舞蹈。”
白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闭上双眼,努力地想象在心中流动的热情,将右手轻轻抬起又落下。
“比刚才好一些。”耳畔传来学长的声音,“记住,舞台不是为了随意展示自己,而是为了传递你所想表达的情感。”
“好的……谢谢学长。”
市川不再多言。肩头被轻轻拍了下,白川彻睁开眼,只见他已收回手站定,转身继续投入自己的舞蹈练习。
能进入尤尼维尔学习真是太好了。
-
难得的休息日,难得的春晴天,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窗玻璃洒在地上,也洒在花野井奏多、白川彻和充满期待的十几个孩子们身上。穹顶的支形吊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给教堂一侧高大恢弘的管风琴添上几分柔和。
“多谢白川同学答应我的请求,来给小朋友们表演舞蹈。”奏多轻柔地抚过管风琴的琴键,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怀念,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叙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学会的第一首曲子就是由它演奏的。”
“能演奏这样的乐器真的很了不起,奏多学长。”白川站在琴旁,打量着如同小型山脉般排列整齐的琴管,发自内心地敬佩。他自己在被收养前也曾在孤儿院待过,某种程度上,他与奏多颇有共鸣——都是怀着对音乐的深厚感情走进了尤尼维尔。正是因为相似的背景,在和学长聊天时不经意提到想为孤儿院带来一场演出时,白川毫不犹豫地自告奋勇加入。
“这里的大家和这台管风琴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不论我何时回来,都会热情地欢迎我。我想让我的音乐也陪伴他们。”奏多的视线落在教堂内的圣母像上。肃穆的石像静静俯视着他,圣母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仿佛在祝福他。
白川真挚地说,“我明白。”
粉发的少年微微颔首,坐在管风琴前,双手轻放在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音符。低沉而悠扬的乐声充满了整个教堂,时而厚重得犹如大海的回声,时而轻柔得仿佛天际的浮云。
白川看了看许多张小脸上扬起的期待,深吸一口气。他随着节拍迈出步伐,动作稳健,跳出的是简单的交际舞步。旋转,伸展双臂,双腿绷直又分开,每个动作都显得流畅而美丽。
“奏多哥哥的琴声还是这么美……”
“这个新来的哥哥,跳得好像童话书里的王子哦。”
奏多安静地演奏着,手指在琴键上流动,好像要把心中的情感完全倾注于琴声中。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白川身上,调整旋律的节奏,以让每一个舞步都无比和谐。孩子们目不转睛地来回注视两人。当最后一个长音落下,伴着神圣悠远的回声,他们纷纷跑上来,团团围着两名尤尼维尔的学生。
“太好听了!太好看了!”
“是呀是呀,奏多哥哥又进步了!”
“这位哥哥还会再来吗?”
奏多已从专注的状态中解放出来,重新带上了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闻言看向白川。白川回看向他,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当然!假如Onyx的学长学姐们还没把一年生训得精疲力竭的话……”
松本铃安静地坐在距离剧院出口不远处的台阶上。门外是大批聚集的人群,观众们在这里等待散场后离开剧院的演员,渴望与主创探讨一下自己对剧情的看法,以及获得一张签名合影。
几个年轻人兴奋地交头接耳,声音大得连她都能清晰听到。
“好喜欢格罗尔德!那首抒发他心中情感的歌太凄美了!”
“对对,就是那首。我会在这里等你,直至时间尽头……哇,好浪漫的歌词。”
“回忆让我困于/希望和痛苦之间/只留下/一场无始无终的梦……”
她轻声接上了唱段,视线飘忽到门口的公告板上。
这个场景对松本铃来说再熟悉不过。一年多前,她正是在这样的公告板上注意到了Act In企划的宣传,怀着满腔热情填写好报名表并投递,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地被选中,并与许多大名鼎鼎的演员或是从未有过演戏经历的学生共演。
那样的经历带来了什么呢?诚然,她参与了两部非常出色的作品,认识了圈里圈外性格各异的朋友,演技也得到了打磨,但随着时间悄然流逝,松本铃只觉得越来越迷茫。身处于同一个企划的大家都早早拿下电影节奖、票房登顶全球首位,她是不是其实根本不适合当演员?
正在此时,她所在的剧团发来消息,有个需要巡回演出的剧本正在大量招募群演,松本铃的名字也在招募名单上。她向制作人说明了情况,天照朱雀大笔一挥就批准了长达一年的假期。
“小铃想做就去做吧。”朱雀先生是这么说的。
我想做吗?她真的不知道。
“铃,怎么哭了?”
听到充满关切的问话声,她抬起头,指关节擦了擦眼角,这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掉了下来。视线逐渐朦胧,她抽抽鼻子想要开口,声音却显得更委屈了,“对不起……我没事的……”
来者轻轻叹息,弯下腰在她身旁坐下。“不用向我道歉。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吗?”
松本铃拼命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可能……我还是、很喜欢演戏……”说出口的话不知为何拐了个弯,把真实的想法透露出来,她把头埋进膝弯里,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的难为情。
“这不是很好吗?”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一只手正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喜欢的话就去做吧。”
说了和制作人先生差不多的话呢,她想。因为喜欢练习的短跑,因为喜欢尝试的架子鼓,她有过太多一时兴起的爱好,只是事到如今好像什么都没能留下。
仿佛猜到了她心里所想一样,金发的少年继续说,“铃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这些喜欢过的事物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带来机会的。所以,喜欢演戏就继续演吧,我也很喜欢看铃演戏、听铃唱歌。”
这话听起来几乎和真正的格罗尔德所承诺的一样郑重。松本铃努力地控制住声音里的哽咽,抬起手抹了把脸,“好……谢谢你。门外还有很多等着你的人呢,快去吧,别让他们等得太久。”
“你也是,要快些过来哦。”留下一句话后,身旁的热度消失了。
松本铃让自己深呼吸。是了,怎么能忘记呢,她来到东京的初衷不就是想要演好每个角色、对待好每个剧本吗?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就行了,她是问心无愧的。
即使是一场无始无终的梦,幸好她还能从中醒来。
*标题、角色与歌词均来自音乐剧《女教皇》。
· 存档 转生恶役 一章到四章
-
第一页
-[主线·断罪事件]-
“我有罪?请问皇太子殿下,查阅皇家洗礼的记录应当算哪项罪名呢?”
我拈起一块蛋糕,轻轻咬下一角。如云朵般蓬松的奶油入口即化,铺满碎杏仁的巧克力内馅甜美又细腻,冲淡了我内心的沉重感。
这样做正确吗?我能否逃过破灭的命运呢?我知道的并不比半天前刚得知转生时多,但我必须要作出尝试,为了丽贝卡,也为了我自己。
如我所料,面前来势汹汹声称要退婚的皇太子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平静,“你捏造事实、诬陷我血统不正,企图动摇皇室根基,行谋反之事!”
是了,一位始终无后的统治者最在意的无非就是掌控权。一瞬间,我被混杂着愤怒和悲伤的情感淹没。我在心里苦笑一声。即使被称为冰封之泉,即使对一切漠不关心,在这样的场景下,十六岁的少女还是难免产生波动,这是来自丽贝卡·菲德里希的共鸣。
“亲爱的米夏,”我说,决意不被所谓的礼仪束缚,也不惧此刻有多少贵族少男少女在窃窃私语,“如果你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就请你到万黛岚亲自看一看。当年的人证物证几乎被抹得一干二净,但你接受洗礼时留在教堂石柱上的名字还尚未风化,那些在意外倒塌后拆掉的石柱,如今正是万黛岚的喷泉基座。”
“丽贝卡小姐……”一把怯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向被护在皇太子身后的少女轻轻点头,又再次直视这位少年,“皇太子殿下,你从来不觉得困惑吗?你与我仓促的婚约,相似的发色,相似的爱好,相似的、深深为光之圣女着迷的心——”
我瞥了一眼爱莉安娜,身为平民却以光属性魔法破格入校的俏丽少女,她本是慌忙地想说些什么打圆场,此刻脸颊不由自主地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这句话或许是真心话,谁会不喜欢善良可爱的爱莉安娜呢?
“——你还要对此视而不见吗,我的未婚夫,我血脉相连的弟弟,米夏埃尔·菲德里希?”
人群中的交头接耳声一下子完全消失了。一时间呼吸可闻。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舞会厅的寂静。
“爱莉安娜小姐昏倒了!快去叫医师来!”
-[支线·恶女的委托:探索恶女的房间]-
“今天晚上的舞宴?”
我边大嚼杏仁布丁,边朝身旁的梅再三确认。梅为我端着洁白的毛巾,以安抚的语气回答,“是的,菲德里希小姐。请您在餐后尽快更衣沐浴。”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也没能想到破灭的前兆来得如此之快。我隐约记得,正是在这场盛大的舞宴上,丽贝卡被皇太子殿下直接提出解除婚约,当晚,整座万黛岚庄园便与她、与菲德里希公爵及妻子、与所有的秘密一同化为灰烬。
快想起来啊,那个关键的转折情节,那个性命攸关的发现。我猛地敲了敲脑袋。
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您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早些时候我见您总是看着院里的喷泉发呆。”
喷泉,喷泉……万黛岚的喷泉……
零碎的线索在我脑中逐渐串联在一起。我再次看向那扇又高又大的落地窗,站在那扇窗旁可以清晰听到院内传来的水流声。我将托盘从面前推开,快步走到窗边,随即在窗底座上发现了一块明显不属于室内装潢的石砖。
我拾起它。石块的边缘有些许磨损的痕迹,正面用非常漂亮的花体刻着一个浅浅的名字:米夏埃尔。
米夏埃尔。这个名字连同许多纷乱的记忆如电影蒙太奇般快速闪过。
当今国王仁明公正,多年来却一直苦于没有血统纯正的继承人,王后生下的孩子总是接二连三地夭折,王国上空因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在最早诞生的小公主逝世七年后,国王秘密召来在国内颇有声望的菲德里希公爵入宫商议。忠心耿耿的公爵在得知要将自己年幼的次子作为皇太子培养时,第一反应便是拒绝。“菲德里希家的孩子怎能成为皇太子殿下?”然而,在国王的极力劝说下,他还是松口答应,并允许国王亲自抱走了不满一岁的米夏埃尔。
这样的王室秘辛,连我、或者说连丽贝卡本人都并不知晓,直到她在万黛岚练习魔法时听到了来自喷泉的呼唤。
不知道国王是否对丽贝卡·菲德里希性情大变的传言有所耳闻,从而起了疑心。我有种预感,即使一切如常,与这件事关联的人也迟早要被抹去,如同那座曾经为米夏和我受洗的教堂一样,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我握紧手中的石块。我绝不能任由这样的绝境重演。
第二页
-[支线·前置事件:学园祭]-
又是晴天。自从舞会那晚后就一直是晴天。放在平时,我会喜欢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但现在的我只希望再来一些乌云,最好是能有一场狂风暴雨,好以此逃避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
梅的敲门声适时响起。“菲德里希小姐?您的校服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放在门口就行。”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深吸口气,用更加令人信服的口吻补充,“我等下会去参加学园祭。”
我绝对不会去的。不用想也知道,学园祭将会聚集多少贵族少年男女。我在舞会上说出的那一席话早就成为了热议的话题,虽然这件事被皇室下了封口令,但无法阻挡所有人讨论的热情。我还没有亲自现身到风口浪尖去接受议论的勇气。
许多人并不真的相信米夏埃尔是我的亲弟弟。丽贝卡·菲德里希操纵流言的手段即使没有摆在明面上,也依旧被大部分人熟知,因此,他们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至于皇太子本人持怎样的态度,我暂时未能知晓。舞会后我再没有机会和他见面,我猜测是否是爱莉安娜在帮他躲着我。无论如何,圣女似乎比我这位莽撞的弟弟更明事理,否则,她当时就不会用假装昏倒来帮助我转移注意力了。
圣女是一位善良的平民女孩。倘若丽贝卡仍与我同在,在闹出这样大的风波后,她也会觉得我们有可能站在同一战线吗?我不知道。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在心中对梅说了声抱歉,拔开落地窗的插销,径直从窗沿翻了出去。两米高的落差对我而言几乎与台阶没什么差别——对以前的我而言。现在的我落地时一个趔趄,险些崴了脚,有些狼狈地快步跑出万黛岚的庭院。
校园,这个词汇离我太遥远,也太陌生。与其和年轻的学生们进行社交,我更想去多探查米夏埃尔的身世之谜。庄园里能找到的线索不多了,或许皇室的教堂里会有相关资料……
我轻手轻脚地绕过主干道,找了条僻静的小路,一溜小跑来到那座华丽的小教堂门前。
我并没有料到小教堂里会有人。红发的少年在听到木门的吱呀声后转过身来,我再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已经太迟了,只能礼貌地提起裙摆弯了弯腰。皇室的人吗?
“啊,是丽贝卡小姐呀。你还是这么客气。”对方笑着说,熟稔的态度让我一怔,“应当是我向你问好并请求你的原谅才对吧?”
我盯着这张脸看,试图从不完全属于我的记忆中搜寻出他究竟是谁的信息。
“我们都想逃避那些人流如织的地方,对吧?可即使作为圣兰德尔的学生会长,我也没有道理闯入皇室的教堂才对。请太子妃见谅。”
太子妃这个词触动了某根神经,零碎的片段在脑中闪过。我摇摇头,“学生会长言重了。”
我们两人就此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我是因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而他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我,也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随后,他轻笑一声,突然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诺德林根,像大家一样叫我诺兰就好。很荣幸认识你。”
我不知道我的心事在脸上透露了多少,又被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学生会长看去了多少。
(占卜结果:在小教堂遇到了学生会长一起发呆(怀疑人生)。)
-[主线·后夜祭事件]-
“晚上好。”学生会长在空中一朵炸开的烟花下朝我说。那张和白天别无二致的脸此刻依旧扬着笑容,“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对吗,丽贝卡小姐?或者说,我还该称呼你为丽贝卡·菲德里希吗?”
我没有答话,飞速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面前这个显然不是善茬的危险人物。在接到神秘请柬的邀请后来得匆忙,我身上几乎没带任何有用的物品……
砰的一声,钟楼的铰链门被用力撞开,米夏埃尔举着剑冲进来,身后还跟着脸色苍白的爱莉安娜。
这是我好些天来第一次见到皇太子。他的面容憔悴了些,整个人忽地有了种成熟的气质。米夏刻意避开我的视线,只把剑锋对准诺德林根。可惜,他的宣战毫无作用,下一秒,他就被某种黑暗的巨大力量击倒在地。
“真是努力。”学生会长拍了拍双手,看起来非常轻松,甚至有余力冲正在奋力抵抗着什么的爱莉安娜露出一个笑容。我听见他在轻哼着一支小曲。
“圣兰德尔在燃烧,圣兰德尔在燃烧……”
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分给昏迷不醒的皇太子、凝聚魔力的光之圣女或是我,而是飘忽不定的,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某种不可视的存在。摇篮曲般的哼唱配上身后盛放的漫天烟火,有种小说般的终局感。
怎么又是燃烧啊。
我无力地看向爱莉安娜,而她也在注视着我,双眼中写着明明白白的质问。
这双湛蓝的眼睛让我有些晃神。我自己转生到一位样貌相似的人身上,又遇到了同样样貌相似的熟人,大抵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命运。爱莉安娜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友,我无法对这位褐发蓝眸的少女的请求视而不见。
就在与她对视的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无疑是世界上最坏的主意。
“嘿。”我说,跨过一步,站到了倚靠在钟楼栏杆上的诺德林根身边。他终于安静地侧过头来看我,食指在唇前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听。”
我听到呼呼的风声,分不清这究竟是自然的风还是某种魔力作祟。我也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学生会长,我丽贝卡·菲德里希,前来赴你钟楼之约。”
我以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搂住他,从钟楼上一跃而下。
这个地方存在魔法,他的魔力属性是风,我不会摔死的;就算我摔死了,也比被火烧死好;跳崖这种事,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可惜出门前忘了让梅给我准备一条登山绳。
第三页
-[主线·水镜事件]-
夜沉如水,月亮透过稀疏的树冠洒下惨淡的光,照得湖面一片冷蓝。我面前的身影与我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眼神却空洞得仿佛无尽深渊。
要不是我清楚地意识到我还活着,或者至少以某种形式活着,能与皇太子据理力争、和圣女并肩行走,我都快要以为这是死后才会看到的景象了。那夜学生会长用他的魔法将我送回钟楼之上,自己却直直坠落,竟是要以生命为代价召唤传说中的邪神。在一片忙乱中,诺德林根出乎意料地毫发无伤,这点使我内心更加不安,像是在暗中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一切。
暗属性魔法。难道说,正是因为拥有并使用暗属性魔法,学生会长才会被野心侵蚀,丽贝卡·菲德里希才会走向这样悲剧的结局吗?
“你一直在呼唤我的名字。”少女说,声音低沉而嘶哑,“我听得见你内心的声音。你可以不必再为这些琐事烦恼,只需要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可是,为什么你看向我的眼神如此悲伤?我试着伸手去触碰她,然而她尽管看起来如此真实,我的手指却像摸到了一团浓雾。
“丽贝卡……”我尽可能轻柔地将手心贴上如镜的湖面。体内的水属性魔力难得地服帖,把水面压制得没有一丝波纹。镜中的少女模仿我做出了一样的动作,这些天的回忆在此刻交织重现。
“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我轻声说,“你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
少女的手颤了颤,湖面忽地泛起阵阵涟漪。我看不见她了。
邪神是一切的答案吗?我的灵魂被召唤,她的灵魂被掌控,才会发生一重又一重的风波?我依旧不知道——我痛恨这样的答案。我只知道,我要救她,我要救下我自己。
真正的战斗或许现在才刚开始。
第四页
-[支线·前置事件:星灯节]-
我站在学校后山的小坡上,远离熙攘的人群,也远离喧嚣的街道。一年一度的星灯节的到来驱散了笼罩在王国上空的阴霾,家家户户都为这盛大的节日而欣喜,连夜空都比平时更加宽广,如同深蓝色的绸缎般在我头顶铺开。
我的手中捧着一盏精致的星灯,出自圣女爱莉安娜的手笔。她将这盏灯交给我后就去为王国祈愿了,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哦”。灯体由轻薄的纸张制成,内部点燃的蜡烛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辉。那光芒在我的指尖跳跃,似是要抚平我的焦虑与不安。
“希望我们都能挣脱既定的命运,过上自由的生活。”我轻声念道。在亲身经历过这一切后,我无法再对任何人抱有敌意。无论是圣女爱莉安娜、皇太子米夏埃尔,还是学生会长诺德林根,甚至丽贝卡·菲德里希自己,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在按照某条设定的轨道向前行走。爱莉安娜身上承载了太多的期望与责任,无法找寻真正的幸福;米夏埃尔被束缚在皇室的阴影中,肩负家族的期望,从未真正说出自己的梦想;就连诺德林根,背后一定也有不得不许下的愿望,最终走上与邪神交易的亡命之路。若有可能,我想打碎这一成不变的发展。
灯内的烛光明亮了几分,远方传来小孩子铃铛般清脆的笑声。我松开手,看着它轻盈地上升,穿过人群,飘进无垠的夜空。许多盏星灯几乎在同时被放飞,闪烁的光芒交相辉映,形成了一片璀璨的海洋,仿佛有无数人将被压抑的梦想和希望释放而出。
我闭上眼,享受这短暂的安静。
-[主线·剧场事件]-
当我走进那座剧场时,空有大厅里华丽的装饰来迎接我,圣女爱莉安娜却不见踪影。我的目光四处搜寻,按照约定,她应该早已在这里等我。
角落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褐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我一眼认出那是爱莉安娜。可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地笑着朝我挥手,而是慌乱地小步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也毫无停留的意思。
“爱莉安娜!”我本能地喊了一声,声音在大厅里显得急促而清晰。她跑得更快了,一转身,消失在门后。我心中一紧,几乎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
剧场的长廊幽暗寂静,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心脏咚咚作响。仿佛花费了一万年的时间,我追到了主舞台的入口,再一次喊她的名字,“爱莉安娜!”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我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舞台的帷幕已被掀开,顶灯投下明亮炽热的光束。当我看清舞台上的场景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爱莉安娜站在聚光灯下,身形纤细,脸色苍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目光空洞得仿佛不具生命。她的周围缠绕着数根丝线般的魔力,如同一张精密的网将她捆住。
“爱莉安娜,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应,神色不变,反而举起右手,魔力在指尖凝聚成一团光球。这个术式我十分熟悉,不久前,我还帮助她完成了这一击,及时制止学生会长的计谋。此时,光属性的魔法带来的巨大能量让我有些喘不过气。难道,因为星灯节上爱莉安娜为王国许下的愿望,牵扯得她自己也身不由己、被邪神所控制了吗?
“快停下!”我大声呼喊,“你会伤到自己!”我体内的暗属性魔法却自发性地产生回应,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我将这念头强行压下,可不消多时,爱莉安娜聚集的能量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尽管我知道她并非自愿,一定是被某种力量操控,但若不及时反击,恐怕我就要命丧于此。
在这关键时刻,舞台的后方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我迅速回头,发现剧场的一角燃起了熊熊火焰。浓烟快速蔓延,天花板被震得掉下大块大块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
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皇室的阴谋?不仅想要除掉知道秘辛的我,连圣女爱莉安娜也被列入了计划之中一同葬送?皇室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清醒一些,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彼此!”我依旧在竭力呼喊。火势来得迅猛,舞台的木质结构已经开始崩塌,不断发出噼啪声。我眼中只有颤抖的爱莉安娜,她被火光照亮的双瞳里满是混乱与痛苦,短时间内连续操控大量魔力让她疲惫不堪。
我没有太多时间。顾不得分析来龙去脉,也顾不得对火焰的天然抗拒,就在她因难以支撑而愣神的一瞬间,我冲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原来爱莉安娜这么瘦。这是我的第一想法。我擦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汗水,在其上轻轻一吻。
她的身体一僵,接着,一直举起的右手像是突然失去力气般垂下。
“菲德里希小姐……丽贝卡……”她低声呼唤我的名字。
像要吞噬一切的火焰将我们包围,但爱莉安娜的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似乎终于找到片刻的安宁。
先搓一个粗糙的剧本序幕
-
无边汪洋
序幕:幽灵船的甲板
夜色降临,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洒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弗吉尼亚·韦德(船长,足智多谋,英姿飒爽)站在船头,手中攥着一张图纸,目光坚定。她的身旁,简·波纳弗斯(大副,稳重理性,略显忧虑)正为她扣好披风的系带。
弗吉尼亚(似在自言自语)
海底神殿,传说中的海神,解开诅咒,恢复我们的自由……
简(眉头微皱,语气谨慎)
弗吉尼亚,我明白你的渴望。但是,海神的力量捉摸不透,谁都不知道它是否如传说那般能给我们带来解脱。
弗吉尼亚(侧身,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受伤的左眼)
我不会逃避。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简(深吸一口气)
掌握命运的代价也许难以承受……魔鬼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弗吉尼亚(满不在乎地挥手)
魔鬼?她已是我手下败将。只要我们得到海神酒杯,她就无法再对我们构成威胁。
简(不安地)
如果海神另有想法呢?我担心这条路会把整艘船引向更深的绝望。
弗吉尼亚(轻松地)
亲爱的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你跟随我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清楚我的能力吗?无论前方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带着船员们闯过去!
简(无奈地叹息)
当然,这次我依旧会跟随你。
两人对视,弗吉尼亚拍了拍简的肩膀,转头向船长室走去。简留在甲板上,看着幽灵船平稳地破开层层海浪。
本该晴朗的夜晚忽地刮起了南风,潮湿的空气挟着水雾席卷而来,很快,前方的可视范围变得非常狭窄。简立刻发现了这一点,匆匆前去寻找弗吉尼亚。
简(敲了敲船长室的门,随即打开)
弗吉尼亚,我们正在接近迷雾海域。
弗吉尼亚(双眼紧盯着浓雾,语气坚定)
保持最大航速。海神酒杯离我们很近了,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简(声音平稳)
你知道再往前可能有无法预料的危险。
弗吉尼亚(轻笑一声)
我们是死而不灭的幽灵,这个诅咒还不够危险吗?
一同来到船长室的丽德·琼斯(航海士,知识渊博)将航海图平铺在桌面上。
丽德(用手轻点航海图,划出迷雾海域的范围)
这片海域极少有其他船只的消息传来。据我分析,海神酒杯很可能在此处。但是,我无法确定迷雾中隐藏的东西。
弗吉尼亚
丽德,你干得一如既往地出色。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伴随巨大机遇。
简(轻声)
希望你是对的,弗吉尼亚。你曾经成功骗过魔鬼。请不要忘记,我永远相信你。
弗吉尼亚(目光变得锐利,停顿片刻,转向大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简。
丽德
我们都相信你,船长。
弗吉尼亚(望向前方,眼神略微柔和)
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会亲手终结这无尽的诅咒。
丽德(耸肩)
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解决不了,继续当不死生物也没什么……
船只逐渐驶进迷雾深处,四周的水汽越来越厚,能见度接近于零。水手们几乎都聚集在甲板上,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迪伦(水手长,神枪手,乐天派)向弗吉尼亚俏皮地敬了个礼。
迪伦(将手上的枪支靠在船舷边)
有人听到了吗?海上冤魂的呓语。有点像在欢迎我们。(轻轻笑了笑)
丽德(翻了翻航海图,随即无奈地收了起来)
这些图纸根本无法再指引我们,依靠视觉没有任何意义。迪伦,你能听出声音的方向吗?那或许是某种呼唤。
迪伦(闭上双眼,眉头紧锁)
难说。我听过很多声音,但这些……它们在船周围回荡,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什么在干扰它们。
简(低声对船长)
我们不能这样盲目前进。未知的雾很可能比我们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危险。
弗吉尼亚(坚定)
危险?我们习惯在危险中航行。无论前方是什么,它都不会比魔鬼更难对付。继续前进,宝物就在不远处。
简(声音更低,带着不满)
弗吉尼亚!我们需要更充分的计划,而不是凭感觉。这不是我们第一次面对未知,但或许是最麻烦的一次。
丽德(突然打断)
前方!海流正在变化,可能有暗礁……不对,是某种力量在扭曲海水。
弗吉尼亚(眼神中亮光一闪,朝水手们)
船员们,这是我们回家前最后的旅程!准备好迎接挑战吧!
突然,船首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歌声,带有不祥的美丽与蛊惑。水手们的表情有些呆滞,甲板上陆续传来武器掉落的清脆响动。阿祖拉(海上女妖,美丽动人,神秘)的身影从雾中浮现。
阿祖拉(声音宛如重重叠叠的海浪,带着笑意)
你们终于来了……可怜的幽灵们,被诅咒束缚的灵魂。
迪伦(用力握紧手中的枪)
是你!你来干什么?是想夺回人鱼之泪吗!
弗吉尼亚(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站定不动,直视海妖)
阿祖拉,你是来迎接我们,还是试图阻止我们?
阿祖拉(优雅地靠在桅杆上,长发随海风飘扬)
阻止你们,我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或许只是想看看你们如何继续挣扎。难道你们真的相信拿到海神酒杯、集齐三件海洋宝物,就能脱离魔鬼的诅咒吗?
丽德(毫不畏惧地与海妖对视)
这个传说还是你亲口证实的。
阿祖拉(笑容加深)
没错。因为我对你们的命运很感兴趣呀。况且,你们在做的事也与人鱼族息息相关……
简(冷淡地)
你不会无缘无故帮助我们。说出你的条件。
阿祖拉(摆了摆手)
等你们真正拥有海神的力量时再谈吧。或许我们能做个交易。现在,别打扰我,让我欣赏一下迷雾海域的美景。
随着船只的前行,浓雾逐渐消散,隐约可见一座巨大而古老的海底建筑群出现在海平面下,周围的水域泛着奇异的蓝光。
丽德(深吸一口气)
海神神殿……我们到了。比传说中还要宏伟数倍。
弗吉尼亚(兴奋地)
很好!
简(担忧地)
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
丽德(点头赞同)
我同意。自从我们驶进迷雾海域后,帝国海军不再追击,其他海盗也失去了踪影。
弗吉尼亚
现在正是我们的机会。迪伦,派几个人下去探路。
迪伦(眨眨眼)
都准备好啦,我亲自带队。等我的好消息。
在迪伦带领几名潜水员下潜时,甲板上传出一阵不安的骚动,水手们纷纷抬头,四处张望。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阳光开朗,活泼热情)从船员中轻巧地走出来。
船员
好久不见,幽灵船的各位。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一步。
弗吉尼亚(毫不犹豫地握紧匕首,眼神中透出怒火)
特伊德!你竟敢混入船中!
特伊德(略显惊讶)
哦,你确实很聪明,弗吉尼亚。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中逃脱?我给过你机会,但你选择了欺骗我……
弗吉尼亚(咬紧牙关)
这一切该结束了。
特伊德(轻快地)
你不该以为这个游戏到此结束。你得到的两件宝物,只不过是我故意让你找到的罢了。
简(拦在船长身前)
她在试图扰乱你的理智!弗吉尼亚,冷静,不要冲动。
特伊德(扬起无害的微笑)
扰乱?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海神的力量非但不能解开诅咒,反而会将你们的灵魂彻底献祭。到那时,你们将真正失去自由,永远成为他的奴隶。
丽德(审视地看着女孩)
传说中确实提到,海神的力量伴随无法预估的危险。
弗吉尼亚
不要听信魔鬼的话!那我们就掌握这股力量,而不是让它掌握我们!
特伊德(俏皮地)
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就在两人对峙时,海面猛地翻涌,整艘船开始剧烈摇晃,水手们慌忙抓紧绳索,试图保持平衡。海神神殿的光芒愈发强烈,仿佛要将整个海域完全吞噬。
迪伦(浮上海面,猛地喘一口气)
水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漩涡!它要将船吸进去了!
阿祖拉(依旧站在桅杆之上)
海神苏醒了……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做出选择吧,弗吉尼亚,继续,还是将一切献给这片无边汪洋?
弗吉尼亚(高声呼喊)
我的船员们,奋战吧!为了自由!
海浪女神的歌声与魔鬼的笑声奇妙地合在一起,伴着激流,幽灵船被卷向海神神殿。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搏即将到来……
把想写的东西补了四成左右
-
拍摄进度:第二周
东京的天气总是很好。
入秋的晚风带着些凉意,让刚从写字楼里走出来的松本铃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用力深呼吸,肩膀耸起又沉下,将自己切换到放松模式。
行李已经全部搬进了项目提供的单人套间,片酬与生活费补贴也明确列在合同的条款里,一日三餐都能在附近或是公共厨房解决,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自己会不会因演技不精被半途开除,铃在心中苦笑。
在欢迎晚宴上见过相当多的当红演员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几年前第一次来东京参加选拔时,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当时怀着一股不服输的冲劲,报名参加了Act In Project,绝没有想到立刻就要上阵拍摄,还是以前从未涉足过的电影剧本。不同于剧团排练的音乐剧,电影中更多的特写镜头会对表情神态有更高的要求。读书时搭档过的学长也曾对她说过,如果能学会流露细腻的情感,她的演技会更进一步。想到这里,铃揉了揉脸,挫败地叹了口气。
要是有速成表演技巧课就好了。
“小铃有这方面的需求吗?我可以找个专业的老师,让他给你一些建议。”天照朱雀毫不犹豫地说。
时值正午,来到25层准备用三明治糊弄一顿饭的松本铃迎面撞见了制作人。在简单的问好后,这位阅人无数的出资者一眼看穿了她的困扰,更是直接提出愿意帮忙,爽快程度令抛出问题的铃都愣了愣。
“谢谢你,天照先生。”她在微波炉加热结束的提示声中结结巴巴地说。
“叫我朱雀就好。”红发男子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打开公共厨房中的冰箱,从冷冻层取出一大桶冰块,轻巧地拎到吧台上,“等你的日程定下来后,空闲的时间随时可以来问我。”
“好的!”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能如此迅速地得到解决,铃也松了一口气,朝朱雀飞快鞠了一躬,心情莫名雀跃,连转身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等下,你的三明治没拿……”
背后隐约传来了焦急的呼喊。
“身体向左侧,头稍微往上抬,给点笑容,对!保持!”
炫目的白光连续闪过,松本铃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项目的推进非常快,通读过剧本初稿并确定选角后,当天下午就发来通知,让参演无题大逃杀的成员前往拍摄定妆照。
“无题大逃杀?这是我们要演的电影片名吗?”紫灰色长发的少女问,双手麻利地给自己扎好两条长长的发辫。
“显然,题目还有待商榷。”房间另一端,容貌漂亮得仿佛从画中走出的女性回答。她正端坐着,身旁的化妆师小心翼翼地为她瞄着眼线。
“编剧原本起的名字叫昨日我们仍是自己,据说因为太冗长被否决了。”有工作人员接话道。
我们。铃细细咀嚼这个简单的词。勇者,魔法少女,仿生人,神明,高中生,五个角色,五种相似又不同的人生,这样的我们将要用半年的时间完成一场自相残杀的戏码。
“松本铃,你的服装改好了。”
“来了——”怀着期待又略有不安的心情,她走向敞开大门的试衣间。
拍摄进度:第四周
荒原。冰冷的荒原。呼啸的风从地平线外扑来,吹得披风猎猎作响。
松本铃安静地走着。她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腿部护甲与地面不断碰撞,发出脆响。
她走过机械的碎片与断裂的魔杖。星见幽幽僵硬地躺在一旁,他的眼瞳不再闪烁蓝光,躯体维持着倒下时的姿势,身边还有数十块金属碎片,关节处不时冒出几点电火花。离他不远的岩石块上,星见冥冥紧闭双眼,清秀的小脸苍白,手中握着魔杖的下半截,鲜血如花般在她的裙角绽放。
仿生人不具备多余的情感,也无需犹豫,在理解大逃杀的含义后便迅速执行,锁定了看上去破绽百出的目标。他的手臂发出低沉的嗡鸣,手掌化为一柄电弧利刃,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刹那间接近天真无邪的魔法少女。
“我们真的要打起来吗?”尽管被充满杀意的武器直指心脏,少女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我相信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解决的!”
“无效行为。”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回答她。幽幽的动作干脆利落,眼神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眼看刀就要插进自己胸膛,冥冥的表情变得为难。“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伤害任何人。”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举起魔杖,猛地向下一挥。瞬间,强烈的光芒爆发而出,幽幽像是被定住一样,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掼倒在地,魔法带来的能量精准地击中他的核心。
“……”他的发声部件在撞击中受到了损伤,无法开口说话,只能静默地感受体内被激活的自毁程序正在运转。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她走过嶙峋的碎石,其上散落了竹叶形状的发饰和只剩下镜腿的圆框眼镜。川畑由佳利身上的红白色巫女服早已残破得不成样子,但她的身形依旧优雅,像一只倒下的鹤。而她的周围诡异地干净,没有血迹,没有土块,连灰尘都几近于无。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你选择我作为对手,你就注定失败。”由佳利站在高处,不紧不慢地说,目光中带着审视,“你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而我,是神。”
知乃仰头看她,右手紧紧攥着防身用的匕首,额头上渗出冷汗。她的心跳加速,耳边回荡着艺能之神充满诱惑与压迫的声音。“不要听她说话!”她给自己打气,拍了拍制服裙上别着的蝴蝶结。
由佳利微微一笑。她摆出一个起手式,在风中婆娑起舞,连周围的空气都随她的步伐而扭曲。“你的心已经动摇。”她的声音温柔而迷人,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你无法与我抗衡。”
“就算你是神明,也有弱点。”知乃喃喃自语。她大喝一声,飞身跃起,踩过一块又一块岩石,直奔正在舞蹈的女神而去。
由佳利反应迅速,扭过身体,试图化解这次攻击。然而,她的节奏被知乃打乱了,匕首从舞步的间隙中破空而来,鲜血飞溅。危急之时,她残存的神力席卷而出,将面前的女孩完全吞没。
松本铃仍在走。她走在空旷的荒原之上。
她没有哭嚎、大叫、撕心裂肺地呐喊,没有流泪、咒骂、义愤填膺地指责。她只是安静地走着,静得连脚步声都若有似无。
“这样的结局不应该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铃喃喃自语。她停下脚步,拾起一块崩裂的零件,手指在滑过冰冷的金属时轻轻颤抖。蓝紫色的光芒在掌心中闪烁,仿佛有个破碎的灵魂正透过机械结构看向她。
“也许,至少你还能继续存在……”她往回走,小心地将这枚零件放到仿生人身旁。身负长剑的勇者在未能挽回一切后终于不堪重压,疲惫地跪倒在地,眼泪潸然而下。
她在等导演的那一声“咔!”,但她迟迟没有等到。于是松本铃保持着跪倒的姿势,缓缓朝镜头前抬头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只有摄像机运转时发出的散热声帮助她确认方向。
电光火石间,她看到星见幽幽望过来的眼神。这个孩子比自己年幼将近一轮,但他不仅少有身为中学生的稚嫩,演艺经历也比她更为丰富。此刻,他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镜头外静默地注视着力竭的勇者,假如躯体受损的仿生人还有能力注视着她,那便会是这样的目光。
铃的心头巨震。她似乎抓住了什么,表情由迷茫转为恍然,最后重新变得坚定。
“今天的戏份就拍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冥冥几乎是立即从地上弹起来的。“太好啦!我躺得脚都快麻了。”她快步走近幽幽,拍了下双胞胎弟弟的肩膀,故作老成地说,“干得不错。”说完,自己先扑哧一声笑了。少年点了点头,似乎仍沉浸在角色的情感中。
“刚才的爆炸效果好酷!下次我也想拍这种大场面的戏份。”浮云知乃兴致勃勃的讨论声传来,而耐心倾听的川畑由佳利露出了一贯的完美笑容,“在这之前,为了庆祝关键剧情的顺利展开,一起去屋顶喝下午茶、吃超好吃的草莓布丁吧?”
“好——”
拍摄进度:第八周
“叮咚”,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脆响。松本铃坐在离前台最远的窗边,咬着已开始发皱的纸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吸走杯底的黑糖珍珠。她的视线像定格在不断晃动的风铃上,又像只是随意找了个合适的聚焦点。
难得这家店和四年前相比几乎一模一样,连点单牌上画着的小音符都十分亲切。她打开手机相册,向上划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时间,点击放大,屏幕里赫然是一张合影。两个人勾肩搭背,高举饮料,对着镜头开怀大笑,背景正是她身处的这家咖啡店。
“哎呀,是回头客吗?”围着围裙的年轻店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着说,给她送上一小碟饼干,“这是我们家的新品,请尝尝吧。”
铃慌忙摁下锁屏键。手机屏幕变得一片漆黑,映出自己有些茫然的眼神。
无题大逃杀——可怜的编剧还是没能想出合适的名字——的拍摄还算顺利,导演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给演员们充足的时间来思考角色与调整状态,对于效果不到位的地方也耐心指出。这无疑大大降低了松本铃的焦虑感,生疏的演戏技巧也在与同组伙伴们的磨合中日益精进。
早些时候的清晨,执行人以采风为名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自己似乎是和导演一道去谈配乐的合作了。忙碌的日程中偶发空闲,铃翻看自己的备忘录,决心把挂了两个月的第一条完成。
去咖啡店故地重游。
现在她非常后悔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上涨的物价,而是因为她还没做好准备一个人消化所有回忆。
松本铃,你不能被过去困住,她对自己说。想想你的角色,想想你做出的尝试,现在是时候翻开新的一页了。
她给小饼干拍了张特写。金黄色的表面泛着光泽,边缘烤得略微焦脆,混合着奶油和糖的甜美香气涌上来,让人食欲大开。
“有机会再一起来吃吧。”配字,联系人列表,选择,发送,关机。一气呵成。
好吧,至少发出去了。她看着彻底沉默的手机,有点无奈地摇头,拈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坚果的内馅带来丰富的层次感,嚼起来丝毫不会腻。
“新品很好吃!”她朝期待的店员喊,比了个赞的手势。
日光悄悄攀上她的桌边。
幕落,剧终,寂静无声。
这短暂的半分钟是松本铃最喜欢的时刻之一。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沉浸在演出的余味中,让纷乱的思绪暂时停歇。
通常,她是站在舞台里侧等待上场谢幕的那方。然而今天例外,她被暗红色的天鹅绒帷幕挡在外面,只是一名纯粹的观众。
这个故事出奇地好,铃想,南十字星剧团有一位出色的剧作家。神秘的旅行剧团,以童话与科幻剧目闻名,晚场上演经典作《夜莺之歌》,讲述一只能实现心底最深处愿望的夜莺的坎坷经历,这些介绍都是铃从宣传海报上读来的。而在看完全场后,她必须承认,这个行踪不定的剧团的确有其独特的魅力,把故事讲得完整而动人的魅力。
铃的座位在前排中央。欢呼声从后方席卷而来,她随着人潮一同起立鼓掌。有热情高涨的人大喊着某个听不清的名字,她把目光转向舞台中央。
正在鞠躬致意的是奉献了精彩演出的男主角,褐金色的中长发如同夜莺的羽毛般光滑细腻。他的身上还留有许多羽状装饰与一道显眼的血痕,脸上的笑容却使人明白他已从角色中抽身而出,此时是代表自己前来谢幕。他右手抚胸,朝三个方向分别倾身,说出的话被淹没在嘈杂里。
松本铃读出,那个口型是“感谢观看”。
口哨声、尖叫声、经久不绝的掌声,一次又一次的返场,单人、双人、集体谢幕,直到全剧组成员最后一次挥动双手向所有人告别,帷幕才终于缓缓合拢。铃揉了揉鼓掌鼓得发红的手,朝舞台投去恋恋不舍的一瞥。
好像对上了夜莺先生的视线?应该是错觉吧。
座椅被弹起折叠的声音陆续传来。铃回过神时,两端的出口都已被大批人流占据。她索性重新坐下,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沓台词,边读边等。
“我们不再徘徊/步入如许深夜……”*
松本铃捻着有些卷边的纸页,轻声唱道。她琢磨这个新角色的情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剧中的女孩饱受生活磨难,仍然一直怀揣对唱歌的热忱,在偶遇初恋情人并发现他对自己怀有恋心时,又惊又喜,却清醒地认识到此刻他们已不再适合彼此。标题曲的唱段是全剧重中之重,即使仅负责垫声的她有一丝不和谐,也会令整体效果大打折扣。
“我们不再徘徊/伴随月之荧光……”
好难。年少的情感与年长的理智同时冲击着女孩,她会挣扎,会沉溺,但最终会放下。想要在歌声中表现出来真的好难。
“我们不再徘徊……”
“那就向前走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诶?”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墨绿色的长发和一张白皙的脸。向前走,是说她的歌声里犹豫的成分太多了吗?更坚定些会比较适合女孩当时的心境?
“向前走吧。”陌生的年轻男子朝她露出笑容,“你看,现在大家差不多都退场了,是悄悄离开的好时候。”他对着出口的方向点点头。
“哦、哦!”松本铃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把台词塞回包里。话说回来,那是谁啊?剧场的工作人员吗?
她匆匆起身,险些撞进对方递过来的手里。“我叫郡山堀,很高兴认识你。”他依旧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快速扫了眼包中露出来的Act In报名表的一角,“我想,我们不久后还会见面的。”
“……我叫松本铃。”铃满怀困惑地握了握那只手。
郡山堀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来自乔治·戈登·拜伦的诗,译者刁卿蕙。
· 转生恶役 序章
· 有几处是某长篇小说的捏他
-
昨夜我梦到了万黛岚庄园。恍惚中,我站在那扇雕刻着美丽藤蔓的铁门前,用尽力气敲响沉重的门环,大声呼喊着佣人,却毫无回应。我凑近身子,隔着生锈的栏杆朝里张望,这才发现庭院中杂草丛生,万黛岚已是一座废弃的空宅。
就像所有做梦的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后一样,我忽地有了穿过障碍物的能力,幽灵般地飘进庄园。中央的喷泉雕塑被一层厚厚的青苔覆盖,再也看不出原本华美的模样,曾经清澈的流水早就干涸了,池底布满了枯叶和泥沙。向庄园内延展开的小径上散落着碎石,两旁的灌木因无人修剪而疯长,以遮天盖日的架势挡住了所有光线,只留下阴暗和荒芜。我试图绕过这些阻拦的枝条,脚下却被某种无形之物绊了一跤,重重跌倒在鹅卵石路上。
“……小姐?菲德里希小姐?”似乎是梦中闹出的动静传到了现实,当我睁开双眼时,名为梅的女仆正站在我的床边,满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梅听着这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她还是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小姐太客气了,照顾您是我的职责。现在是十一点,午饭我吩咐厨房做了些好消化的热菜,您想到饭厅用餐还是我帮您端进房间来?”
“……我就在房间吃吧。”我的表情一定变得非常古怪,因为梅的神色显得更加忧虑了。她没有再说别的话,点了点头,离开时将门轻轻带上。
我坐直身,床垫顺势凹陷下去,发出微弱的声响,像一团棉花糖般把我包裹住。我皱了皱眉,一旁待命的佣人便飞速上前,低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床垫太软了,有没有更硬的?”我说。
这个佣人比梅年轻一些,一直低眉顺眼地立在门口,此时露出了和梅相似的困惑。“这是小姐您亲自找人订做的,说是售卖的床垫都太硬,睡起来硌人。”
我叹了口气。“能帮我先换上客房的床垫吗?麻烦了。”
佣人答应着退下了。隔着门,我能听到走廊里传来不解的议论声,内容无非是菲德里希小姐怎的一夜间性情大变。随后,一声厉喝制止了这些闲话,想来是梅在约束众人。
我在心底感激这位能干的贴身女仆,转头望向另一端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微风拂面,隐约能看见几道水柱高高跃起,在划出优雅的弧线后轻柔地落进池中,又顺着蜿蜒的小溪流走。这间房的视野极好,窗外是大片整齐的草坪,我猜想伫立在不远处的一定是著名的万黛岚的喷泉。
距离那场将这座美丽庄园完全吞噬的大火还有多久呢?菲德里希家的覆灭离我有多远呢?我不知道,毕竟,就连丽贝卡·菲德里希这个属于我的名字,都是我在不到一天前刚得知的。我所记得的最后的清晰片段是在三千米的断崖前低头俯视,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坠落和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你想要多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吗?”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弄清现状花费了大概几个小时,期间还引起了庄园上下大面积的恐慌。在连哄带骗被推上床强制休息前,我勉强搜集了一些情报。我,或者说现在的我,是公爵菲德里希二世的长女,一位傲慢任性的贵族千金,在众星捧月中长大成人,眼下身处的是菲德里希家远近闻名的万黛岚庄园。无论是背景还是内容都与我不久前草草看过的一本轻小说里的角色一模一样,而这个过去的我显然已经死亡。换句话说,我转生到书中的世界了。
虽然长达数年的野外考察锻炼了我处变不惊的心理,但眼下的发展仍然超出了我的常识范围。当时不过是好友推荐的消磨时光的读物,如今自己竟亲历其中。更何况,在我的记忆里,这位菲德里希小姐是小说中实打实的反派,性格冷漠,颇具心计,常人只知道是号称冰封之泉的难伺候的大小姐,殊不知她借着自身的容貌和地位暗地里做过许多操纵流言之事。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舆论有时就能轻易毁掉一个人,乃至一整个家族。尽管她做的并不算高明,却依旧给主角带来了无数麻烦。纸包不住火,一次波及皇室的诬陷败漏后,菲德里希小姐被剥夺爵位、流放国外,又在即将动身启程的前一晚葬身于燃尽万黛岚的熊熊大火之中。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作者没有明写这场火究竟是谁放的,说不定是丽贝卡心怀不甘,与她精心打理的宅邸共赴黄泉呢!”好友兴致勃勃的话仍在耳边回响,“况且,就算她从故事中退场了,她留下的痕迹依旧持续影响着贵族社会。你看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花园里不是还有喷泉溅出的水滴在跃动吗?”
……她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这可能变成我的末路。在众多死法里,我最不情愿的就是被活活烧死。我跟火焰天生不对付,大抵源于小时候玩火险些烧伤自己留下的阴影。话又说回来,在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具备水属性魔力、又以泉为名的丽贝卡·菲德里希,结局是被火焰吞噬,实在是颇具讽刺意味。
如果可以,我不知为何得来的第二次生命最好不要这样悲惨收尾。
算了,至少现在,就当体验一下中世纪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