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姐妹没有倾诉家庭背景的兴趣,但通过深入分析背景资料和行为表现,我们能够勾勒出她们家庭环境的大致轮廓。她们来自“蜃气楼”,这可能指代一座具体的建筑,也可能是家族姓氏;考虑到姐妹二人的衣着、用语、书写方式等特征,以及她们曾表现出制造幻象的能力,笔者倾向于是后者。
她们很可能在极其封闭传统的环境中成长,自长辈处学习使用幻术和诡计。姐姐应当是制定计策的人,而妹妹负责听令执行。笔者听闻,她们家的教育方针是一人犯错,另一人受罚,由姐姐来承担妹妹的过失,由妹妹来承担姐姐的罪责。这或许也能用来解释她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怨恨和不甘的循环中,她们观察对方以体味自己行为的后果,也不得不互相依赖扶持以避免痛苦。
她们绝非来自我们所熟知的地区,甚至可能完全脱离我们所在的社会。我们无从得知是什么迫使她们离开原生环境,或许是家族玩弄幻术遭到反噬,也可能是她们的社会无法再稳定存在。无论如何,其结果为她们跨越两个文明社会的边界,达成了以多维学说无法解释的奇迹。然而,这个过程并非没有代价。她们的灵魂经历了严重的扭曲和挤压,以至于已经产生交融现象。她们在根源上紧密相连,难以再被视为两个独立完整的个体。
[老板]将“海市”这一姓名赠予她们,不仅是接纳和认可,更重要的是挽救了她们的性命。若没有这样一个锚定点将她们与此处紧密相连,她们所面临的将远比灵魂融合艰难——她们的存在可能会彻底崩溃。
在形容性格时,你可以直截了当地说,海市千京是一个品性非常恶劣的人。她喜好欺瞒和弄虚作假,乐于见证他人痛苦挣扎。她缺乏同理心,往往忽视他人的感受,将他人的援助视作理所当然或是自己精心策划的成果。她总是以零和博弈的模式处理问题,追求己方利益最大化,但若是合作者对自己的好处不屑一顾,她便会转而刁难排挤对方。也就是说,即使行为结果对自身并无实质益处,只要能达到伤害他人的目标就足够。
相较她姐姐而言,海市千兆显得更有同理心。尽管她的行为举止过分冷淡,以至于缺乏基本礼仪,但并不具有刻意伤害他人的偏好,也似乎认同普世道德观念。这也就意味着千兆会在你痛骂姐姐时点头表示赞同;然而她仍然会支持姐姐的行为,我们可以认为,遵从姐姐的意愿比遵纪守法的优先级更高。
尽管二人肉眼可见地相看两厌,但无论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她们仍然离不开彼此。在生活中,她们维持着复杂且微妙的和谐共处关系。她们总是会共进午餐并交接工作,为对方准备咖啡、购买礼物似乎是稀松平常的行为,但平时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时,她们却要么装作视而不见,要么刻意在他人面前贬损对方。记录显示,千兆曾在[老板]的指令下多次设计杀害姐姐,尽管她本可以拒绝这些行为而不承受任何不良后果。千京也经常无故驳回妹妹的行动计划,削减必要预算,甚至无端要求她拒绝协同工作、杀死在根基社会中的合作对象,迫使她始终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吉列特含着银汤勺出生在军人家庭,父母是高级军官,兄长也已入伍。然而他天性放浪懒散,即使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能使他改观。军事化家教未能在他身上培养出严于律己、令行禁止的品质,相反,他学会了最低限度的顺从和最大程度的忙里偷闲。“及时行乐”是他的人生哲学。
最终,忍受不了他整日无所事事的父母把他送进社会管理局,在外联部门担任公务员,让他自食其力生活,也能消磨一下喜好社交的性子。尽管外联部以高死亡率臭名昭著,但他毫无怨言,毕竟无论受伤多重,他都不会真的死去,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丢掉工作,回家继续啃老。
与他交谈就像在酒馆里应付搭讪。他总是以“啊,我亲爱的朋友……”开头,用轻浮的语气调笑,像孔雀开屏那样显摆自己的“人格魅力”。如果他感觉自己惹恼了你,他会道歉,但仍然是用轻松且浮夸的方式。作为上流社会的贵公子,他懂得礼貌和分寸,也能在遇到严肃问题时提出建设性的建议,尽管他不喜欢这样做。
吉列特被戏称为“茄子”,这一绰号源自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以及名字的前两个音节。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绰号,但从不介意别人使用,甚至在与新朋友交往时会主动介绍这个绰号。他经常贬损自己,因为他觉得自己太过“高贵”和“完美”,声称若不如此,别人会觉得他遥不可及。他自我评价为聪明、富有、英俊、友好、机智和幽默——简而言之,一个极其优秀的人。
吉列特确实拥有许多优点,尽管常常被他的缺陷所掩盖。他慷慨大方但从不炫富,不会斤斤计较,总是敞开心扉迎接新的可能性。他不畏惧犯错,乐于接受批评并改正学习,或许是因为优越的出身让他有失败也能从头再来的余裕。
某种意义上,他的性格与伊米丝有些相似,这两人都给人留下爱玩闹和聒噪的印象。争吵已成为他们之间的日常,偶尔甚至会升级为肢体冲突,尽管最后总是伊米丝取得胜利。一方面,吉列特自称是要谦让女士,不能使出全力;另一方面,总得有人率先退让,而伊米丝似乎不太懂得掌握分寸。吉列特不计较结果,如果认输能保住一个朋友,避免一些麻烦,他很乐意永远扮演反派和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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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人们对生活方式各有喜好,有人享受田园牧歌,有人追求灯红酒绿。基于这些需求,“城市”这一概念被引入,用于划分不同风格的生活区域,而“军队”也相伴而生,用于守卫城市边界,审查出入境的人员。可以这么说:我们组建军队,是为了捍卫自己享受的生活方式。
然而,在一些地区,军旅生活本身就是当地人的向往,战争是他们渴望的终极目标。当他们游荡到其他地区,寻衅滋事、挑起争端时,抵御他们的入侵并将其驱逐出境,也是军队的重要职责。
学者们将现今最流行的、解释宇宙运行规律的理论命名为“泛心多维学说”。当然了,“泛心”和“多维”这两个概念都不是我们原创的。
大体上,我们将分两步解释它:首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根基社会,为什么同一个人会出现在不同的根基社会中,又或者说,为什么不同的根基社会中有着相同的人?其次,为何根基社会对我们如此重要,我们是如何利用它们生活下去的?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即为“泛心”,学者们认为,宇宙中的每一存在都具有灵魂。我们将之比作一张几乎无限的汉字表,其中每一个汉字都代表一个独特的灵魂。
沿用汉字这个比喻来解释接下来的内容。正如先有字后有故事那样,先有灵魂,后来才形成物质。汉字可以通过无数种排列组合形成无数个不同的故事,同理,灵魂无数次的交互也会产生无数种物质形态,无数多的文明社会。纵然物质千变万化,灵魂也极少改变;即使物质千变万化,它们也始终保有灵魂的底色。
就举个例子吧。在<然而地久天长>和<血书>这两份记录中都有名为“补白”的人,他们的外貌特征基本相同,也都符合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渴望他人认同等描述。这便是因为构成两个“补白”的灵魂是一样的。
然后我们回答第二个问题。或许你曾听到过,愤怒青年蔑称我们这个物种为“四次元寄生虫”。
相比根基社会而言,我们可以被看作是高维生物。我们同样由灵魂构成,但我们能够直接认知到灵魂的存在[1] ,能够实时观测低维社会的发展[2] 。世世代代,我们都看着“底下的他们”艰难求生,辛勤建设自己的社会。他们不断积累的文明成果,在我们看来就像自助餐托盘中的菜肴点心,只要伸手便可随意取用。既然如此,我们何苦再付出劳动呢?
于是我们就像寄生虫一样开始抄袭他们的社会,上到政治制度,下到潮流服饰,没有什么不是照搬来的。克莱谢尔那份义愤填膺的笔记,所批判的正是这种行为。
社会管理局也就是为了可持续抄袭而建立的。我们消除根基社会中的不安定因素,保障它们健康运行。需要注意的是,我们无法预测根基社会的未来发展方向,也没有科学方法能够测定某个因素的危险程度。因而,我们所做的所有事,实质上都只是一厢情愿,只是“我觉得这样会更好”。
无奖竞猜,如果并没有变得更好会怎样?如果我们带来了灾难,让这个社会崩盘会怎样?
——答案是不会怎样,它们的毁灭并不会打击到我们。这一个不存在了,还可以换下一个继续抄,反正社会是无穷无尽的。我们是娇蛮任性的巨婴,凭自己喜好抢夺玩具,玩坏了又随手丢弃。
[1]死者苏生也正是因此得以成立。
[2]高维生物天然能够观测到低维社会,但无法观测同等维度或是更高维度的社会。根基社会之间无法互相观测。同样地,理论上来说宇宙中一定有与我们同等维度的社会,那里面或许也存在着与我们灵魂相同的你我,但我们无法观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