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到底在干什么……特蕾莎的无言以对已经快要漫出来了。且不说把所谓的“神”召唤出来并无意义,“神”也不可能放任她活着,难道她就没想过吗?
特蕾莎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掌心搓魔法的阿丽娅。如果自己猜想没错的话,恐怕自己需要给她争取一点时间。特蕾莎走过去,站在阿丽娅身边,“诺兰会长,您到底要做什么?”
“嗯?本该是同谋共犯,却要站在所谓光明的一边了吗?”学生会长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不过不要紧,演员的举动出乎意料,戏剧才会更有趣,不是吗?神也会看得更开心的。”
“我可不认为单纯的毁灭算得上什么一出好戏。”特蕾莎按住腰间的佩剑,靠近阿丽娅,“阿丽娅,现在事发突然,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相信我,你应该也能猜得到,诺兰一旦成功,我也得死。我不会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相信我一回,拜托了。”特蕾莎压低声音,神情严肃。阿丽娅看看身边的恶毒大小姐,又看看周围即将成型的黑暗空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咬了咬嘴唇,回应道:“……好,我相信您,齐柏林小姐。也请您不要……”
“这次我值得一个相信。”特蕾莎深呼吸,拔剑出鞘,“我去拖住他,你找机会,想办法击倒他,强迫他解开空间。”
“不自量力,特蕾莎。”第三次被诺兰打倒后,诺兰摇摇头,遗憾地看着她,“你在和我比试剑术吗?我觉得你直接使用法术更好一点……呃!”
一束光波击中了诺兰,打得他踉跄两步。特蕾莎眯起眼睛,果然,否则阿丽娅的刚才一击,力道不会这么弱的,“大意了?你没能展开你的魔法……还是你已经弱到会被我的干涉影响了?”
“你的干涉?有趣,你觉得你的剑术,对我是干扰?”诺兰眯起眼睛,“不愧是以傲慢和妒忌著称的铁处女齐柏林。这等的自以为是,闻所未闻。”
“不,你遗忘了一点。”特蕾莎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对着学生会长笑,“告诉我,学生会长。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系统地学过,《法术学的数学原理》?”
法术是什么?从认识到法术之后,特蕾莎就一直在思考,法术到底是什么?在无数次的实验,翻阅了整个图书馆的书之后,特蕾莎意识到了一点:
法术本质上是通过一片由生物电外放构建的临时磁场,操纵了一系列的变化,然后取了最为显而易见的表现,之后为其命名。
以火系法术为例,火系法术本质上是通过操纵施术单元,短暂构建起一片临时磁场之后,通过磁场内粒子的辐射特性,引起一件物体的剧烈氧化还原反应。一般来说,这种反应是不该发生的,但是,磁场的短暂构建与改写,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再以风系法术为例。在以施术单元构建临时磁场后,吟唱的法术可通过短暂改变一块区域中的温度差、磁场方向等系数,最终形成不同的风。而所谓的“高级魔法师”能够做到的无法杖施法,本质上是使得身体更加适应自己构建的临时力场,以达到可以快速通过生物电构建磁场,并迅速施术。而那些天生的天才,则是几乎无师自通了这种构建磁场的能力,甚至可以无意识地构建磁场。
特蕾莎每次想到这个事实的时候,都会悄悄骂一句脏话。
那本小册子上的东西证明了她的猜想。光魔法是电磁场中的电子汲取了能量,暗则是无效化周围的魔法。她现在对击败学生会长,充满了信心。
魔法解决不了,就用武力!
特蕾莎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学生会长,“抱歉,该决斗了。”
“啊,你很有信心在武力上击败我。”诺兰笑眯眯地,“但是,有一点,齐柏林。我不仅学过,更有研究。你猜,你捡到的那本册子,是谁给你的?”
特蕾莎一惊,立刻将册子上的字迹和邀请函上的字联系起来,“……你……”
“你还是学艺不精,齐柏林。”诺兰的笑容消失了,“亏我还对你赋予重望,不过也在我意料之中,册子误导了你,你就蒙着眼睛走下去——”他举起手,周围的空间仿佛发出了共振的嗡鸣。“那么,在混沌中静默吧。齐柏林。”
周围的空间朝着特蕾莎压了下来,无处可躲。特蕾莎握紧了手里的剑,前世濒死的恐惧再度浮现。
但背后一道身影闪了出来。
阿丽娅。她积攒的光魔法,抵消了压力。
“阿丽娅?”诺兰大笑起来,“真是心善,你要保护这个几次三番给你难看的贵族吗?”
“我和她,现在都是一起的……”阿丽娅重重的喘着气,站在特蕾莎前面,伸开手,“我会保护和我一起作战的人……然后打败你!”
特蕾莎看着努力周旋的阿丽娅,头脑一片混乱。
是自己的方向错了吗?真的被误导了?法术的本质并不是自己理论中的那样,而是有更多的东西支撑……特蕾莎对自己的认知不自信起来,努力复盘自己的理论。不,我没有错,实验中能得到的,基于经验都指向这个结果,如果其他都没有错,那么或许是分类上出了错……
——不。不对。
“呃……”特蕾莎的头一阵剧痛。这股黑暗的力量带来的压迫,实在是太强了。
不可能……!如果推理没错的话,魔法,或者叫法术的本质,不过是区区的电磁场作用,而一切看似毫无章法的展示也只是被宏观化的量子纠缠……按理来说,只要电磁场足够强……
不对。特蕾莎恍然,意识到了漏洞。
如果只是电磁场,那么,暗魔法的表现,应该是呈现一片静默状态。没有反馈,没有发出,连吸收也没有,一切都会平滑地在它的上面划过,就像在打一个隐形人一样。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而且,不会造成压迫才是,但阿丽娅明显受到了影响。
该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丽娅小姐。”特蕾莎强撑着,站起来,“请小心行事。”
如果暗不是“暗”,那么,光为什么是“光”?为什么暗只会对光造成压迫,而其他则一无所知?
暗是什么?那个压下来的到底是什么?那个巨大的,仿佛拥有无限的质量的——
等一下。无限的质量……这种强大的压力……
特蕾莎恍然间,再次回到了生前的实验室。
“目标恒星发生了可被观测到的坍缩现象……其寿命已经终结,核聚变已经结束……”
对。
暗不是暗物质,不是无效化魔法——
而是“坍缩”。暗魔法的本质是强行停止物质的一切运动和交换,以物质自身的质量产生的引力压垮物质,如果两个物体同时开始坍缩,引力较小的那个,将被牵扯入引力更大的那个,并被摧毁其结构和本质。
这才是“吞噬的暗魔法”……这才是暗魔法!暗不是无效化魔法,而是直接坍缩!
往下推理,为什么光魔法会被压迫……
光不是发射光子光波。
光是尽可能地,产生核聚变。核聚变向外辐射,坍缩向内压迫。如果光的力量过于渺小,那么,就会被压迫的坍缩挤压,造成压迫感。
因为核聚变的光直接面对压迫的坍缩,这就是为什么,阿丽娅受到了最大的影响。
“啊!”阿丽娅被诺兰击中,惨叫一声,踉跄两步,血从她的手臂上流下来。
“阿丽娅小姐!”特蕾莎接住阿丽娅,扶稳她,“你使用攻击性光魔法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能看到两个光球,在我的掌心围绕对方旋转。”阿丽娅努力召唤出她的魔法,特蕾莎也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光球,在互相纠缠。
“好极了,你能控制它们的速度吗?”“嗯,可以。”阿丽娅皱起眉头,咬紧牙关,两个光球开始缓慢加速。
“不错。”特蕾莎抖了一下佩剑,起势,“阿丽娅,你让这两个光球加速,越快越好,直到让这两个光球运动的速度达到极限——然后,你喊我一声,把这两个光球朝着诺兰扔过去,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阿丽娅开始全力加速手中的光球,特蕾莎重振旗鼓,朝着诺兰冲了过去。
诺兰的体力明显被消耗了不少,现在特蕾莎能和他过上两招。格挡,突刺,跃进,明显疲惫的诺兰和强弩之末的特蕾莎,难解难分。
“没用的,齐柏林……神终将降临……”诺兰咬着牙关,威吓特蕾莎,却被特蕾莎打断了,“胡说八道……!把你的神叫出来,我……我要解剖了祂!在我的领域里,没有神的位置……廉价的辩经,岂能……敌得过确切的数据?!”
“竟敢对神出言不逊……”“齐柏林小姐!躲开!”阿丽娅的喊声再次打断了诺兰,特蕾莎一偏头,两个小小的光球,直冲而来。
“来得好!”特蕾莎立刻收起架势,构建出自己的磁场。两道磁场中虚空中互相干涉,部分共振,特蕾莎努力回想起公式,追踪到两颗纠缠前进的粒子——
“跃迁。”特蕾莎改写系数,增大加速度,几乎是瞬间,两颗纠缠的粒子,以整体之态发生跃迁,直接跳跃到诺兰的眼前。
而诺兰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绚烂的闪光,钟楼上出现了第二个太阳。人们纷纷驻足,窃窃私语,讨论着异象。
光芒散去后,钟楼几乎塌了一半,石头的碎块几乎填平了剩余钟楼的空间,从高塔变成了一个实心的圆柱型。
一片废墟中,一块石板斜靠着一根柱子,石板动了一下,探出来两颗脑袋,灰扑扑的,满是灰尘。
特蕾莎长出了一口气,伸开手,掌心被掐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她赌赢了。她赌阿丽娅的法术造成的辐射刚好能抵消诺兰能采用的坍缩之力。两股力量的抵消,既是恒星能够稳定形态的关键,也在这种时候,保全了一部分。至于产生的能量,则成功震碎了钟楼,而在钟楼坍塌的时候,特蕾莎使用了她能用出的最强力的风系法术,利用柱子和石板形成三角空间,让她们两个不会被碎石砸到。
——等一下,是三个。阿丽娅还记得把皇太子拖回来。特蕾莎默默地擦了把汗,她都把皇太子忘掉了。
费尽力气把石板挪开,两个人都累得瘫倒在地。皇太子还没醒。
特蕾莎试着站起来,起码不能是现在这样毫无意义地瘫倒在地,但是全身的肌肉都在拒绝。真讨厌,那个剑术师说对了,自己的体力差的要命——
眼前突然伸来一只手,“能站起来吗?特蕾莎小姐。请抓住我。”
脱力而跌坐在地的特蕾莎呆住了。她缓缓抬头,阿丽娅面带倦色,朝她伸出了手。她抓住了那只戴着被划破的白色丝质手套的手。
特蕾莎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为作掩盖而挑了一下眉。阿丽娅的手比她的粗糙一点,不过,可能是热效应,摸起来暖烘烘的。
“谢谢您……没有您的话,我们一定不能击败诺兰的……”阿丽娅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之前误会您了……对不起,齐柏林小姐!”
“嗯。”特蕾莎也不客气,等于应下了对方的道歉,“说笑了,阿丽娅小姐。”
阿丽娅又笑了,“我帮你。”她把特蕾莎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扶着特蕾莎站起来。
特蕾莎没有拒绝,她在留意阿丽娅的神情。阿丽娅神情自若,仿佛一切都是真的,发自真心。
这就,翻篇了?特蕾莎在心里咂了咂嘴,给阿丽娅打上了“不记仇”的标签,这样一来,拉拢的阻力,或许会小很多——
可控核聚变在手,等同于解决了能源问题,此后何愁大事不成?
特蕾莎刚要说话,阿丽娅惊呼了一声,“诺兰!”
特蕾莎低下头,学生会长被残垣断壁埋了一半,血染红了石头,正发出痛苦的呻吟,特蕾莎一见,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这个家伙——竟敢打我!但看在阿丽娅在这里,自己又有心拉拢,便暂时忍下了。“怎么办?把他拖出来?我不建议,他受伤很重,可能会再次伤到他的。”
“有道理,齐柏林小姐……”阿丽娅点了点头,“那我们在这里等一等,等大家过来帮我们救救他吧。”阿丽娅指指下方,“齐柏林小姐,大家好像都来了。”特蕾莎向下张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尝试攀爬钟楼残址,阿丽娅大声疾呼,努力挥手,汇报情况。
背后,晨光熹微。
“魔法学……魔法学……”特蕾莎穿行于图书馆的书架之间,轻蹙眉头。“《魔法学入门》……《进阶风系魔法》……《高等魔法学》……啊,找到了。”她将手指伸进书架与书的空隙中,抽出一本《自然魔法原理》。
她执着于在图书馆里找寻魔法学相关理论书籍的缘由,还要追溯到刚传过来的不久前。
“不愧是黑暗的中世纪啊。”特蕾莎躺在床上,“戏剧都无聊的要死。但丁在哪里,《神曲》呢,给我把《神曲》抬上来——《十日谈》也行啊,《十日谈》也行——”
特蕾莎蒙住眼,翻个身趴着,“该死……没有工作,还没有这种消遣的读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床上无能狂怒了半天,特蕾莎接受了现实,爬了起来。“可恶,科技树都是歪的,怎么教中世纪的人什么叫《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啊……
“总不能现在就去告诉人家,我们的重力系数是9.81吧……为什么不呢?”
于是接下来一段日子,侍女、侍卫和管家们,总能看见他们的“金梅特尔的女爵”不停地爬上楼,往楼下扔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叫侍女把扔的东西又送上来,自己用秤不停地算物体有多重——齐柏林小姐一向捉摸不透,干脆也少问话,多做事。
至于齐柏林小姐?——因为工具精度太低,心算掐表又不够准确,在经过了又一轮的无能狂怒后,她转头去研究怎么提高测算工具的精度去了。
总而言之,祝她好运吧。
“哈啊……”特蕾莎叹了口气,把书扣在头上。“仪器精度真的是……实验是做了不少,再来看看理论怎么说吧。”
特蕾莎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看起。她不停地誊抄、记录,时不时停下笔,站起来踱步,沉默不语,时而又飞快地跑到书架前,抽出另一本,翻开,跑回座位,对照整理。书在她的桌子上摞成了山,《数学原理》、《格物》《魔法学的理论基础》……特蕾莎几乎搬空了整个书架,笔记上写满了公式、理论知识和奇思妙想。她不停地写,不停地联想,直到金色的薄暮几乎消逝。
特蕾莎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前站起来。她打算再去找一本《王国星象图册》,以此印证关于风系法术本质的推测。她走过一排排书架,好容易找到图册,眼角一瞟,留意到了另一边的石桌上,放着一本灰扑扑的小册子。
这是……特蕾莎走过去,仔细端详。小册子上什么都没写,落满了灰尘,与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环境格格不入。
它为什么……特蕾莎不敢贸然动手,暂时唤起一阵微风,吹动书页。书封被打开,一个怪异的符号显露出来。特蕾莎继续操控法术,吹动书页,自己远远地看。
越是看下去,越感到惊奇。这本册子里记载的真是不得了的东西……
最后一页翻开,书封底自然合上。但就在整本书合上的瞬间,石桌自己裂开了。
一条向下的幽深的台阶,出现在石桌的裂隙之间。
特蕾莎被吓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朝台阶尽头看去。幽深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就这样盘旋向下,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令特蕾莎也犹疑了起来。陷阱?特蕾莎打了个寒噤,转生前看过的无数经典桥段一闪而过,或许下去了就再也无法返回……她环顾一圈,一咬牙,摘下自己的一只手套,朝下扔去。
洁白的手套向下飘动,影子投在台阶上。几乎是手套落入隧道的瞬间,原本沉默的幽深暗道突然活了过来。咯吱作响的锯刀,在台阶上方飞过的暗箭,甚至视线尽头的台阶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特蕾莎后退两步,暗自庆幸。她走到石桌边,用风魔法将书页吹了回去。果然,在册子复位的瞬间,密道安静地合上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特蕾莎环顾四周,找来另一本书,尝试压在那本小册子上。她缓慢地将小册子从那本书底下抽出来,小心翼翼,确保整个过程中,都几乎有一本书压在原位。在小册子几乎脱离桌面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抽出小册子,替代的书“啪嗒”一声,砸在桌面上。
石桌“咔哒咔哒”地响了两声,特蕾莎心头一紧,以为密道又要被激活了,但石桌仅仅是咔嗒了两声,并没有裂开。
特蕾莎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重力压力类型的机关。不会识别到底是不是原本的诱饵内容,只要诱饵还在,就不会被激活。
特蕾莎环顾四周,抱着小册子迅速离开。她把所有的书复位,将小册子夹在笔记本里,离开了图书馆。
拔剑。挥剑。格挡。刺击。
紫色头发的女爵气喘吁吁地在训练场上腾挪,对面的剑术老师则看起来比她轻松得多。
“女爵大人,请您不要惊慌。请您更快地挥动您的剑。”对面的剑术老师声音似乎透着紧张,仿佛害怕冒犯到她一样。
“嗯……”特蕾莎皱起眉头,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刺出一剑。但是似乎用力过猛导致了手臂脱力,剑掉在了地上。
“您可能需要更用力地抓住您的剑,女爵大人。”剑术老师立刻停了下来,捡起特蕾莎的剑,还给了她。
“……我明白了。我的体力,似乎也……”“恕我直言,您也确实需要体力上的强化。”“我明白了,那么麻烦您进行加训了。”“我的荣幸,女爵大人。以及似乎您有些许对于剑术的经验,但似乎……并无杀气。”
特蕾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剑柄。转生前确实曾为了学分而选修了佩剑的击剑课程,但是当时还有护具保护。真的一对一地进行生死搏杀,尽管现在还只是不会危及性命的训练,依然会在想到这个现实的时候,手开始发抖。
特蕾莎恍然想,是不是自己曾经被利刃刺死,所以会下意识地害怕较长的刀刃兵器呢?但是,上一次阿丽娅在食堂向她发起决斗,自己从那之后就该开始训练格斗技能,防止哪一天因为魔法耗尽而无力自保。
死过一次的,总是分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调整好了。请重新开始,先生。”特蕾莎深呼吸,将一切抛诸脑后。她的眼中,此刻,只有对方的影子,对方的剑。
此刻,她的眼中,只能有对方的影子,对方的剑。
银光一闪,剑尖杀到,特蕾莎立刻屏息凝神,剑刃一晃,将对方的剑刃打飞,自己则抖动手腕,顺势向对方胸前刺去。而对方则翻个花腕,反过来打歪了自己的剑尖,直取自己的咽喉。特蕾莎一惊,立刻将手臂向上一抬,用剑柄打歪剑刃,扭转剑登,向对方头上砍去,但又被对方轻轻接下,并快速在特蕾莎头上用剑锋轻轻敲了一下。
“您需要更敏捷的反应,女爵大人。”剑术导师的语气保持谦卑。
“请再指导我一番。”特蕾莎紧握剑柄,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顺着脸颊砸到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您的手指已经有些握不住剑了。您现在需要休息。需要我帮您叫女仆过来吗?”“不必。我会叫她们的。”特蕾莎用颤抖的手指收剑入鞘,转身离开,“明天,也请您再教我一二了。”
事件:和圣女在食堂相遇并触发了决斗
肉。肉。肉。全是肉。排肉,炖肉,禽类,鱼……各种各样的肉堆满了桌子,餐盘间点起幽幽的烛台,纺织白桌布铺在宴会桌上,葡萄酒点缀其间。葡萄的果香和酒精的气息弥漫,是新鲜的新酒,不是那种糟糕的、满是杂质、油腻而腐朽的陈年酒。特蕾莎叹了口气,经过几回拜访公爵,她是再也不想碰什么所谓的陈年老酒了。真该死,这个世界明明都有魔法了,酿酒技术为什么还是中世纪那一套啊?!还有饮食规律……算了,起码贵族还是有白面包可以吃的……
特蕾莎劝自己接受了。她沉默地坐在座位上,背后是还算软的软垫。昨天尝试再次练习了一下风魔法,感觉自己似乎变强了一些,但代价就是直到现在还在腰酸背痛。猪肉,鸡肉,在诸多肉食面前挑了半天,最后选择了先吃面包。——中世纪的白面包,尝尝吧。肯定没有后世的改良白面包好吃就是……
“齐柏林小姐。”背后有人叫她。特蕾莎刚刚切下一块面包,刀叉还举在手里。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特蕾莎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少女站在她背后。
少女穿着虽然崭新,我但和周围比起来还是朴素不少的裙子,双手紧张地绞着裙摆,咬紧嘴唇,脸上写满了紧张,但眼中闪动着坚决的光。
“特蕾莎·齐柏林小姐——”她依然绞着她的裙子,“我想和您决斗。”
阿丽娅。特蕾莎想了一会,记起了她的名字。圣女,光明魔法持有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可能对自己的生命造成极大的威胁。
疯丫头……!特蕾莎咬着牙,在心里骂了几句。该说不愧是贫民出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够单纯的了,也够无知者无畏的。她不要什么脸面,我可是要的!在这里和一个平民打起来,我金梅特尔的女爵,可就被狠狠地撂了话柄。现在可不敢说什么贵族统一战线,自己要是变成他们用来维护关系的八卦谈资,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决斗可以打,但不能在这里打……更不能在贵族面前,和一个平民打……哪怕她是什么圣女!
“您想和我决斗?”特蕾莎歪了歪头,紫色的鬈发顺着耳朵垂了下去,“我记得这是贵族为了争夺心上人而开展的活动吧?您还……真是爱他呢。”特蕾莎故意露出一个她自认为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真讨厌啊,一块踏脚石而已,竟敢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阿丽娅小姐,我作为学院的前辈,给你一点忠告。”特蕾莎将手中的面包放到一边,猛地向前凑过去,满意地欣赏着阿丽娅片刻的惊慌失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了爱慕而公开决斗,绝不算少见。你为了能配得上那位皇太子而选择贵族的决斗,也能理解。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特蕾莎带着满腔即将讽刺挖苦人的痛快,贴近阿丽娅的耳朵:
“你,不,是,贵,族。”
将每一个词都从牙缝里迸溅出来之后,她满意地退后,看着阿丽娅的脸。“诚然,你已向我发出了挑战……但是你未经公证,私自在食堂和自己的同学公然进行角斗,难道是一名贵族学院的学生该有的气度?对了,再给你提个醒,阿丽娅。上次您那位心上人当众发难,可给各位带来了个不算好的消息……文雅与尊严是一种美德,阿丽娅小姐,谦逊也是。”
特蕾莎嘴上一面说着,手里暗暗攒劲,提防对面的光明魔法持有者突然朝她打过来。经过近几天的严加训练,现在比起刚来到这里时只能吹起微风,可强了不少。暗之魔法不能在这里用,枪打出头鸟。一旦她暴露,想要用她的暗之魔法大做文章者,只会多不会少。如果阿丽娅真的打过来,就用风的法术把自己拽到一边,躲开攻击。到时候先动手的是她,将自己从浑水中撇出去……
对面人似乎动了一下,特蕾莎立刻精神高度紧绷,朝旁边跳了一下,手里的风法术差点就打了出去。但对面没有发动攻击——只能说没有发动实际上的攻击。阿丽娅的眼眶好像红了,她只是让光芒在掌心亮了一下,就攥紧了她的裙子:“……我要和您决斗,特蕾莎·齐柏林小姐。”
特蕾莎感觉自己的头在一跳一跳地疼。和平民出身的就是麻烦,如果刚才这一通和贵族说了,她们估计已经听出来自己其实已经算是给足了她们台阶,让她们为了自己的脸面退去了——平民难道没有这种意识的么?!
按照决斗的规则,怯战的一方,大概率会沦为笑柄。现在不能直接拒绝,周围的贵族都在——但和平民为了男人而决斗,自己的脸面也差不多扫地了。但现在名义上,阿丽娅是破格录取的学院学生,还不能直接驳了她——录取她说明她有拉拢的价值,自己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自讨没趣,给他人拉拢圣女唱白脸做个嫁衣裳。
“真执着。”特蕾莎笑了一声,用力掩饰自己的不爽,“那么,阿丽娅小姐——您……”
对面的掌心再次亮起光芒,“请和我决斗。在这里也可以,您来决定位置也好。”
“就为了皇太子殿下吗?”特蕾莎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么现在就让她放弃,要么就找机会杀了她。干脆过两天,安排让她和其他的贵族子弟起矛盾,然后顺势做掉她好了——
“您为什么那天要那么说?”阿丽娅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她好像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眶也红了,“您那天的话,真的,真的很伤人……”
我?我伤人?特蕾莎被这一番话激起了困惑,回想了一下,但能想起来的只有晚宴的时候,“我很伤人?”
“皇太子殿下并没有恶意……”“皇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大局考虑,”特蕾莎冷笑了一声,“而作为臣子,我自然也要提醒皇太子殿下,休要以无中生有之罪名,寒了诸位的心。阿丽娅小姐,你现在要为了忠言逆耳,而与进言的臣子拔刀相向吗?”
“我……对不起,我……”“阿丽娅小姐爱慕皇太子,甘愿为其出头,这很好嘛!”特蕾莎笑了两声,脸上挂上了虚伪的笑,“毕竟——我等都是为了王国的长治久安,为了皇室的荣耀与尊严而战。那么,身为被看重的光明魔法师,阿丽娅小姐,我等自当各司其职,不得僭越……您觉得呢?”
阿丽娅掌心的光芒消失了,她重新抓住了她的裙子,低下头。小小的身体在对她来说有些大的裙子里颤抖着。
“下去。”特蕾莎收起了她的笑容,迸出的词句像在冰水里淬过,“别让我说第二遍。”
阿丽娅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好像抽噎了一声,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特蕾莎面无表情地转过来,扫视了一圈。今天这档子事,还不知道要被这群闲得发慌嚼舌根的贵族子弟传成什么样,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尽快间接促成一桩大事,转移这群人的注意力。她脸上像戴了一层冰壳,被找茬的不快,在贵族面前拂了面子的恼怒,对整顿糟糕餐食的不满堆在心口,一团火闷烧起来。一边盘算着接下来先拿谁家开刀,远交近攻吞并领土,一面扬起一个看似温柔的微笑,“真是抱歉,扰了各位的兴致……还请各位莫怪,莫怪。”
特蕾莎提着裙摆,独自在小路上漫步。修剪平整的冬青木树丛,攀缘的菟丝子草,盛开的蔷薇,无一不令她心情愉快。
偶尔看看花,也是不错的体验。她一边想着,脚下的步子和心情一道轻快起来,在石子的小路上跳跃起来。现在,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王公贵族,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只想好好看看这片花园,这片花了金梅特尔整片封地不小资产的花园。
花园里静悄悄的,除了特蕾莎,就再也没有别人的踪迹,只有鸟雀啼啭,蜂蝶飞舞。几只蜂鸟游离在花丛间,振动它们小小的翅膀,从花中汲取花蜜。
转过小路,一座雪白的雕塑映入眼帘,从这里开始,就是花园的中心。欧石南花与帚石楠花交相辉映,绽放在此地,将整片地区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紫色之海。
特蕾莎很喜欢这两种花,和她头发与眼睛的颜色很是相似。她想,原主未必知道,在更遥远的北地和南方,还生长着这样的两种花卉。否则,原主可能会不惜千金代价,将贫瘠的博普利亚也种满这两种花——特蕾莎又想到,原主这样做的话,可能只会养活帚石楠吧——只有帚石楠才能适应那片有“王国的吸墨沙盒”之称的,贫瘠的荒野,可怜的博普利亚。
特蕾莎的手轻轻拂过花卉,折下一支长条又看起来毛茸茸的花枝。帚石楠——她认清了手中花的名字——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几只蜜蜂流连于未被采下的花间。花开的这么好,蜂蝶成群,结伴嬉戏,但手中花的含义,是永恒的孤独。
这是荒野上的帚石楠的命运。
这是有着帚石楠花色头发的邪恶大小姐,特蕾莎·齐柏林的命运。
金梅特尔是齐柏林的画眉山庄。特蕾莎是绝对不爱着伊莎贝拉的希斯克里夫。
特蕾莎的手指攥紧花管,将花瓣、叶片尽数于掌中碾碎,紫色、绿色的汁液染了她白色的丝质手套。她松开手,残枝败叶于她的指尖掉落,被花汁毁掉的白色手套被特蕾莎从手上扯下来,扔在地上。
如果孤独是她的命运,那么随命运来。她不会止步于她的画眉山庄,她要金梅特尔,她不会放手博普利亚,她站在小小的花园里,觊觎整个王国。
她不为了毁掉谁,她只为了她自己。
特蕾莎继续向前走去,走过雕塑,直到她的头发淹没在紫色的花海之中,微风吹拂之下,她的头发与花枝一同舞动。
她漫步于紫色之间。
而紫色波澜如海。
侍女听见她的女爵在房间里,让她过来。她不敢怠慢,立刻匆匆赶来。以前有个侍女在女爵叫她的时候反应慢了些,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女爵大人……”侍女跑到门口,看见女爵慵懒地斜靠在床柱上,床帷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你。”女爵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漫不经心,“看见那面镜子没有?”
侍女将视线转向床尾。那里的确有一面巨大的落地覆银玻璃镜,一人多高,沉默地伫立着。
“是的,女爵大人,我看到了。”侍女朝女爵行了个礼。
“那说明还不瞎。”特蕾莎伸了个懒腰,又躺了回去,“你,去把它挪开。我允许你找个帮手。反正不许让它对着我的床。”
特蕾莎从柔软而巨大的床上睁开眼,正对着盖在头顶的柔曼床帷。昨天和公爵那个老东西拉扯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双方都在打太极没一句准话。可惜了那个瓷瓶和那几匹绸缎,本来还想留着给自己裁套新礼服——一边想着,特蕾莎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余光却扫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屋里还有第二个人?!特蕾莎差点被惊得跳起来,头脑里迅速过了一遍和原主结仇的人。不会是皇太子那个小心眼的因为自己拂了他的面子,派刺客来杀自己了?还是公爵打算杀自己而后快?又或者是杀人太多导致鬼魂作祟……特蕾莎将手伸到枕头底下,那里藏着一把被磨快的,拆信的小刀。自从穿过来,知道了原主到底招了多少恨后,还有自己被毫无防备捅杀的心理阴影,她开始往枕头底下藏防身武器。
特蕾莎深吸一口气,握住刀柄,猛地把小刀从枕头底下抽出来,直指身影出现的地方。
但那里没有人,只有一面镜子,倒映出女爵紧张、严肃的脸庞,和闪着光的小刀。
特蕾莎举着小刀,愣了一会,胳膊颓然砸下。她躺倒床上,过了半晌,把侍女叫了进来,让她把镜子挪开。
“镜子对着床会招鬼魂的吧……以及够吓人的了。”特蕾莎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小声嘟囔。
特蕾莎抬起脸,凝视着这个趾高气扬的男人,脑中迅速把相关的故事过了一遍。《圣女天途》中,似乎这里是圣女完成绝杀,恶女彻底出局的场面。穿越者的惯例,大概就是穿到原主的死局场景,然后尝试盘活无解的棋局吧。尊重原著的话,那就是自己在这里被逼到颜面尽失,自己的黑暗秘密也随之暴露,被父亲为了保住他齐柏林伯爵的名声而扫地出门,最后被押上绞刑架曝尸示众以息民愤——特蕾莎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该死!自己刚被捅死,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深吸一口气,特蕾莎尽力地回想、复盘这个皇太子和自己家的关系。当时立下这个婚约,目的就是为了制衡自己的父亲,维持皇室的地位和压制贵族;而贵族的其他人定然不会坐视自己的父亲得到明面上最高权力集成:皇家的背后坐台。这意味着贵族会乐于看见自己被皇族解除婚约。换句话说,如果自己家能找到和其他贵族统一的战线,那么也会多一份筹码。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名字后,公爵的名号跳了出来。尽管自己和继母的关系不佳,但是若自己被捕,尽管父亲能和自己断绝关系,自己的声望也不免会一落千丈,连带着嫁出女儿的公爵也名声受损——这是公爵不乐意看到的。既然如此,那么为了利益,公爵或许也是一张底牌。想到这里,特蕾莎将公爵纳入了拉拢范围,并暗暗决心,度过此劫后,定带着礼物拜访公爵,以求拉拢。
至于现在……特蕾莎迅速扫视了一圈。贵族学院内,必定都是贵族后裔,他们看到的一切会被汇报给贵族的掌权人,在此处为贵族发声,一是为其余贵族敲响警钟,给他们埋下怀疑这种子,一旦贵族人心不齐,那么皇室就要为了维稳而疲于奔命;二能警告皇太子,此处都是协助皇室维稳的贵族子弟,不可轻举妄动;至于第三,也是变相告诉各位贵族家族,齐柏林家族仍未真正得到皇室的站台,且地位几乎与各位等平。既是向对齐柏林家族虎视眈眈,意图推翻的贵族家的敲打,也是向担心齐柏林家族异军突起,威胁自己地位的贵族的妥协和示弱。
特蕾莎又看了一眼和皇太子站在一起的圣女。平民出身,尽管是被破格录取,但平民和贵族阶级差距如此之大,贵族子弟必然针对她。没必要给她脸面和台阶,这脸面不是卖给她的,而是做给皇太子看的。既然如此,那么,用圣女来牵制皇太子,或许可行。特蕾莎又飘忽了片刻思绪,原身似乎小的时候见过圣女,她似乎很早就显露了光明魔法……天才,呵呵,该死的天才。
盘算片刻,特蕾莎算好说辞,端起一杯酒,朝皇太子举起酒杯。
“殿下,您身份尊贵,一言千金,王国之内无人不敢听您号令。您是王国的储君,自是王国上下的标志。同时您也是皇室的代表,无数眼睛看着您,等同于看着皇室。殿下,皇室,就是这么对待为皇室呕心沥血的齐柏林家族的吗?”
特蕾莎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上前一步,“殿下,我明白您爱慕圣女,也明白您希望圣女能够爱慕您。但是,您带着她,闯入宴会,并指责您名义上的未婚妻是恶臣,您不是羞辱我,您是在羞辱齐柏林家族,羞辱公爵大人,而且是以圣女的名义,羞辱贵族。殿下,那些为皇室尽心尽力的贵族如何想?您将您爱慕的圣女的名声又置于何地?”
特蕾莎放下酒杯,提起裙摆,行了一礼。“殿下,言尽于此。为了王国的长治久安,还望您再三考虑。臣身体不适,恕臣告退。”
言毕,特蕾莎故作伤心姿态,低头行礼,转身而去。快步走到宴会厅外,她松了一口气,招来在此等候的侍卫:“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去把我城堡内的地下室封死,所有被关押在此的人,通通杀掉,尸体烧成灰再埋,不许直接抛尸。我那批刑具已经做旧了,到时候把责任推给前“金梅特尔的男爵”。你,还有你,回去告诉侍女和管家,采买礼物,给我把之前从游商那里买来的古董瓷瓶准备好,还有那批缎锦。备好马车,明日,我亲自拜访公爵大人——洽谈事宜。”
序章
特蕾莎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同学,“我说过,如果你交不上任务,那就只能把你请出我们的团队——然后你呢?”
“我……我真的尽力了……”“停。”特蕾莎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对方,“尽力了还没做完?半成品的效果还这么的——”她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可怜?”
“特……特蕾莎师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不用了。”特蕾莎挥挥手,转身就走,“有新的师妹来接替你的位置,至于你?请便。”
“特蕾莎师姐!我还想毕业呢,你现在开除我……”“我管你?!”特蕾莎猛地转过头,“眉毛倒竖,用更大的声音压过了对方的哀求,“就你这水平,都用不上我,你去哪个实验室都待不过两个月!我没说错吧?你已经是第三次被赶出实验室了。更何况,还是我们实验室收留了你,否则你早就退学回家了吧?”说完,特蕾莎将哀求的同学丢在身后,大踏步地离开了实验室。
走在走廊上,特蕾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地疼。怎么,什么时候只要卖个惨,就要无下限地包容接受了?特蕾莎认为,这就是世界堕落的开端。很多人以此劝诫她“不要如此苛责和残忍”,但她认为,自己行进的才是正确的道路。心里烦闷得很,特蕾莎干脆打开手机,继续看起了她很喜欢的一部动画。这个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上,都冷漠到令人发指的女人,私底下竟然会喜欢和刻板印象完全不符合的女性向。她看着动画里的角色,嘴角不由自主地流出一抹笑意。可能是因为同名的原因,她对这部《圣女天途》中的反派女爵,“铁处女”特蕾莎·齐柏林印象颇深。
“有点黑暗秘密的女爵,很有趣。”她这样评价道。
“特蕾莎。”在特蕾莎敲开了导师的门,朝导师问了好之后,她的导师捧着一杯水,担忧地看着她,“你和同学闹矛盾了?”
“她的问题。她不符合我们实验室的要求,我请她走,有问题吗?”“特蕾莎啊,我知道你是高要求,当时把你招进实验室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但是太不近人情,也有些过了。为人处事呢,还是要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我为什么要惯着根本不按照我们规则计划走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整个的氛围才会越来越糟……”“特蕾莎。”导师打断了她,“你有些精神太紧张了。这样吧,你先休息两天。”“导师……”“你先,休息两天。”导师的语气听起来不容置喙,“这两天你先别忙实验室的事了,好好放个假。”
从导师办公室里出来,特蕾莎迎面撞上了朋友莫娜。她是特蕾莎少见的,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导师找你吗?怎么了吗?我听说你和新来的那个吵架了……”“这事传的倒是快!导师叫我这两天先别来了,估计就是为了安抚那个……”“积点口德!”莫娜“呸呸”了两句,“不过特蕾莎,你最近也小心点吧。那个新来的刚刚看着可不太好,人家咬着后槽牙要谢谢你呢。”
特蕾莎抿起嘴唇,“她应该……”“小心点吧,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听话,今晚就走,去别的地方躲躲,导师也给你放假了。”“好吧。”特蕾莎冷笑一声,“那我就遂她的意。我走。”
稍晚时候,特蕾莎正在实验室收拾东西,一个影子踏进了门,飘到特蕾莎身后。
直到背后的光都被挡住,特蕾莎才惊觉什么人正在接近自己。她警惕地回头,那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随后,腹部传来尖锐的剧痛。特蕾莎被疼痛击倒,闷哼一声,身体却无力动弹,只能看着那个人将一把刀从自己体内抽出来,随后刀光一闪。
脖颈上的血柱奔涌,痛觉混在一起。那人握着刀,看着特蕾莎滑落在地,举着刀后退两步,匆匆逃出门外。
救……救命……
特蕾莎一张口,血就从气管灌进肺部,她只能发出风刮过窗户般的声音。肺部的呛水感,剧痛,和失血的寒冷席卷了特蕾莎。她趴在地上,看着眼前一点点暗下去,直到连声音也消失不见。
直到她再次听到声音——
“……齐柏林……
“特蕾莎·齐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