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不夜城」!”
“今夜的摆摊名单,最后结果是满打满算的店铺二十二个——可能之后还会变得更多!谁知道你们呢~”
听着导游一如既往活力满满得令人安心的声音从车载广播中传来,蒲公英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嚼着嘴里的牙刷: “好多店......”
“多亏了没完没了的报名,光商品册就填了近百页!但还有一件事——我看你们还得狠狠打工,因为没人能忍住不逛街!”
“她说的对。”科斯莫心情平和地搅着茶匙,表情无悲无喜。他身后的劳瑞尔一如既往地在冒犯全世界,一爪子下去就让大少爷斥巨资买回来的赛富豪摆件遭了殃,表面多出一道醒目的刮痕不说,紧接着又被君主蛇暴躁甩过来的尾巴抽得原地转了三圈,差点歪歪扭扭地倒到地上,“唉......”
“UHU商城再次发生停电。旅游局的黑暗鸦离家出走,暂时停止服务。与此同时,红湖的飞行道馆主还在天上替不愿自由飞翔的受害人...我是说挑战者,帮助他们下定决心!而在月亮游乐园呢…好吧…游乐园还是那个邪O窝点。”
克劳德一脸麻木地嚼着薄煎饼,呆毛乱翘两眼无神,显然持续进行中并且一眼看不到头的特种兵旅行对死宅研究员来说是种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重。
“——我是你们的好导游丽塔,和我一起,开始柯利奇的新一天吧!”
————————————
时钟的指针不会被毛绒斗篷的图纸与织针卡住,不接受任何挽留的、被摊位筹备填满的一天,就这样匆匆走进了最后一段。
随着最后一缕暮色坠入奥泽湾的怀抱,码头的木栈道也开始缓慢苏醒。嘟嘟女王码头的铁皮仓库次第敞开,从中滚出成筐的凯里珊瑚和珍珠,等待着被货轮送往远方;从城市中心蔓延到海湾的夜市如同被点燃的银河,数百米长的木制浮桥在不同节奏的脚步中微微震颤,最后把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流汇集到这处柯利奇最大的自由市场——
“好多人啊——!”看着小摊后面排起长队的乌泱泱人头,捏着塔罗牌的蒲公英,瞳孔地震了。
自从她为某位戴墨镜不愿意透露姓名但伊布真的很可爱所以大家都知道是谁的主播进行了一次恋爱占卜后,在宝友圈一传十十传百的快速传播下,占卜摊前的队伍就蜿蜒成了阿柏蛇状,让蹲在招牌上cos招财猫的墨莓都快把小爪子挥出了残影。
“怎么这样......”唐突爆单的新人占卜师小姐忙里偷闲地小声尖叫。她边熟练地切好牌阵、对一脸好奇的顾客摆出神秘的可爱笑脸,边偷偷在临时柜台下伸手去扯扯队友的衣角,“阿云,阿云......”
克劳德趴在后面的桌上,正在一脸死相地给科斯莫的无良造谣小报画配图,笔尖咄咄咄地快速戳着桌面,速度像是缝纫机的针杆在飞速敲打台版:“讲。”
“我饿了,好饿。”飞快送走了不知道第几位来咨询恋爱占卜——怎么全是来问恋爱的这里难道是恋与柯利奇吗——的客人,蒲公英眼巴巴地转过头看着他,“我们去吃夜宵吗?”
“吃。”得到了言简意赅铿锵有力的回复。
“好耶好耶......少爷呢?”再满怀希望地扯扯正在左手写报右手记账两不耽误的前台干员科斯莫。
“现在时间是......”科斯莫抬腕看了一眼古董表,时针已然走向午夜,“谢谢,我不用。需要沙瑞娜德帮忙送餐吗,还是你们自己......”他用双手比了个看起来像是兔子耳朵的双引号手势:“去「觅食」?”
“好像…...”蒲公英晃了晃脑袋,有些苦恼地皱皱鼻子。占卜的反响比预想的好太多太多,大家带来的故事也都温暖而出彩,占卜小摊外还有旅友在等着,真是出乎预料的一步路都走不开:“好像我觅食不了了!要麻烦沙瑞娜德小姐了。”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永远靠谱永远爱你的管家女士总会愿意提供服务,她微笑着抚了抚小姑娘的后背,思考着要给挑食的另一位孩子捎带点什么宵夜。
“草莓~草莓你要不要吃宝芙蕾......咦,草莓呢?”忙晕了头上蒲公英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最怕吵的迷布莉姆早早就已经钻回了精灵球里睡大觉,果断抛弃了心爱的训练家;反而是科斯莫家的天然雀保持了一贯以来好奇心十足的做派,蹲在蒲公英的头上一动不动,表情深沉眼神深邃,仿佛蕴藏了宇宙深处的秘密......
“它是不是睡着了。”
“睡着了呢。”
“......站着也能睡啊?”
————————————
“我要吃肉。”克劳德如是说道。
“你又开始了。”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也跟出来了的科斯莫毫无波澜地回应道。
他们正穿过人潮涌动的集市小道,周围是一片流动的欢乐的海洋。来自五湖四海的临时摊主们兴致勃勃地把世界折叠在了方寸之间,热情地向素未谋面、或相识已久的游客们展示: 彩灯串攀着原本用来晾渔网的木架蜿蜒,纸灯笼被海风推着在人群头顶摇晃;往来如织的旅人不知为何、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地穿着浴衣;写着「中医理疗」的摊位上奇异的摆着宝可梦玩具卷尺,隔壁打着「宝可梦可丽饼」的小车上却摆满了童话书......关都风情和合众潮流在狭窄的地方激烈碰撞,阿西亚商品与卡洛斯菜单在同一条街道闪符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同台演出。
目不暇接呢......
在来到柯利奇前鲜少有“逛街”这种体验的大少爷难掩好奇地看着这处光怪陆离又混沌和谐的现实万花筒,下意识挽住了沙奈朵的手臂。他看到几位穿着童子军服装的小不点们站在一家店名奇妙的.....女仆刨冰店前?他们分享着比脸还大的可丽饼,身边时不时有路过的游客一脸好奇地走进了店里、然后表情各异地离开,有的一脸哭笑不得有的神情恍惚,也不知道是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样的大正女仆震撼......
有点好奇。等会儿去看看吧。
他没有回头,但也能听到身后不知是谁家的手推车正轱辘碾过潮湿的鹅卵石路,音响里播放着旋律欢快的儿歌,混着铜锣烧的甜香渗进海雾里。回头过去只来得及看到三个颜色各异的小脑袋推着小车叽叽喳喳远去的背影,像极了一个绿伞菇带着一粉一棕的两个小蘑菇。
“烤肉......”科斯莫顺着克劳德的目光看过去,后者眼巴巴盯着的那处烤架上正响着清脆的油脂爆裂声,一只泳圈鼬转着圈朝空中抛掷树果串,喷火龙同步仰头喷火——橙焰裹着树果块在铁网上翻飞,焦香混着辣椒粉呛得路人连打了不下三个喷嚏。
“欢迎光临成长快乐小食!定制风味烤串两串只要四柯令,还送卡比兽碗和饮料哦!”头上包着气势毛巾身着厨神围裙的张师傅举着喇叭,“还有儿童套餐!特色小玩具!还可以和伊布玩免费小游戏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听到关键词的两位伊布爱好者头也不回一下,脚下就已经自动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圈,诚实地向着小吃摊走了过去........
欸好没走动呢。
科斯莫一低头,原来是一脸不爽的劳瑞尔咬住了他的衣摆,月精灵本就黑糊糊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长耳朵也愤怒地往后倒去,压成了个标准的飞机耳造型,努着嘴筒子把他往小摊的反方向拉。
科斯莫:“......”
望布兴叹。朋友。
再回头一看,克劳德已经投入了小张师傅烤串和伊布的怀抱,显然是已经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并不重要的老朋友......
科斯莫: 彳亍口巴。
——————————
这本该是个风平浪静宜摆摊开张宜逛街消费的良夜——前提是没碰上一群激情犯罪的毛绒绒夜市纵火犯。
放生了一只队友,倚靠着阿祖拉坐在路旁的长椅上稍作休息的科斯莫捏着枚伊布纪念金币把玩。这是刚从多丽米亚小情侣的摊位上买回来的,做工精致图案可爱,一面是萌得开花的伊布,一面是随机的进化型。
因为某些不可告人但总而言之其实就是一个“歪”字能概括的原因,大少爷最后抱盒带走了这套萌物,还得到了附赠的一小袋多丽米亚巧克力币。
这枚叶精灵的送给母亲,这个太阳精灵送给克劳德,冰伊布要带回去给赛安。至于雷精灵......父亲不需要礼物。留给妹妹吧,她的伊布想来是要进化成雷属性的......
正思考着这盒伴手礼的去处,前来加入狂欢的惯犯便已经迫不及待地登场了——一只火斑喵从烧烤摊底下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阿嚏!!!!”火辣辣的小猫咪被火辣辣的辣椒粉呛得打了个大喷嚏,喷出来的落毛上燃着火焰,“噗”地一下蹿高半寸,正好燎着了小摊边悬挂的易燃横幅。
“等一下等一下,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伴随着倒霉摊主的惨叫,科斯莫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就在身后,在后面更靠近仓库的那条街,整条街道原本合奏曲一般的喧闹声都被压制了下去,只留下了类似铁盆翻倒的哐当响和错乱但有序的紧促脚步与低吠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好多戴鲁比和火斑喵怎么回事?!”
“哇,火斑喵!好可爱小猫咪我摸摸..... ”
“呱,是纵火犯啊,大家快跑——”
“这可真是......”科斯莫迷茫地看着成群的戴鲁比异常熟练地把晾在路边的渔网当蹦床,借着弹性把自己炮弹般射向半空,然后欢快地扑进店铺的间隔中,做一些汪汪队捣大乱的事情,比如排队对炭火堆练习火花喷射,飞溅的火星子却落到了隔壁的鲜菇小铺上,惊得戴着大帽子、自己也像是蘑菇一样可爱的两位摊主手忙脚乱地护着自家宝贵的蘑菇惊呼连连......
落日集市的消防安全真的合规吗......心情复杂的科斯莫收起伊布金币,长长叹了口气,准备带沙奈朵回去看看混乱有没有蔓延到自家摊位上——虽然有Ice陪着蒲公英,但果然还是不太放心那孩子......
——————————
萌系纵火犯们的夜市狂欢并没有蔓延到这边来,占卜小摊前和科斯莫离开前一样排着长龙,只是队里的面孔换了一波。
已经算上头了的蒲公英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爱管侍专程送来的切块三明治还放在她身后的篮子里一口没动,也不知道这个犯了犟劲的傻孩子准备什么时候休息;克劳德还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带着阿勃梭鲁和路卡利欧去哪里溜达了......科斯莫微微摇头,转头看向身后。
阿祖拉面前摆了满满一桌的杯子,是刚才在路过一辆挂满风铃的饮料车时候买的,里面接了不下九种味道颜色各异的果汁,据说全是由凯里岛上的本地树果新鲜压榨而成的...... 小摊老板信誓旦旦的宣传真假不明,但总之沙奈朵小姐兴高采烈地买了两大袋回来,并且显而易见的,她家不缺钱的训练家丝毫没有阻拦她大手大脚浪费柯令的意思,哪怕在这个被他抱怨过无数次“穷乡僻壤”“经济落后”的地方兑换柯令实在麻烦,以至于他们几个游客也加入了拉着小推车就地摆摊的行列——虽然更多是为了好玩。
“你这是......想试试调酒吗?”科斯莫托腮看着阿祖拉用念力同时操控五个杯子,她小心翼翼地把果汁分开往大玻璃杯里倒,不过意料之内的,没有糖浆调制的普通果汁并不能实现她想要的分层效果,只是混合成了难以言喻的颜色,“看来街头采购的原料配不上你的手艺。”
看着沙奈朵难得窘迫的样子,科斯莫难掩笑意地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杯壁: “作为处女作而言已经很好了,亲爱的——叫它「日落海」如何?入夜后的大海会包容下一切颜色。”
沙奈朵眨了下眼。
海风平等地拂起人们耳边的碎发。凌晨三点的潮汐正送来降温的雾,却浇不熄铁锅里翻滚的辣汤。忙碌一晚的小占卜师终于可以离开椅子走向夜宵;隔着几张东拼西凑的临时桌板,早早收了摊、难得闲暇的钓鱼佬与戴彩色墨镜的可疑男子并肩坐在油桶上分享同一串炭烤彩椒;不远处的流浪歌手在集装箱顶上弹奏吉他,慵懒地哼着“奥泽永不眠”的随性小调,而在他的正下方,某位喝醉的上班族正举着只一脸不爽的火斑喵跳舞,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珍贵的头发可能要横遭大难......
夜深了。
晚安,奥泽湾,但今夜无人入眠。
从城市中心繁华喧嚣的商业娱乐街,行至古老粗犷的海港。庆祝吧,欢笑吧,远方的客人,所有自由的灵魂——
反正在晨曦降临前,所有出格的浪漫都会被海风原谅。
随着晨光漫过雪山脊线,索里特教堂的灰白石墙逐渐显露出裂纹间的岁月痕迹。不同于游客此前设想的华丽壮观,这只是一座奥泽市镇中心的小教堂,外观不算惹眼,隐于城中诸多白石建筑与幽静高远的雪山中,如果不是地图上刻意标注,大概鲜少会有外乡人特地造访。
科斯莫推开沉重的橡木门,听着门轴发出与老宅书房相同的呻吟,感到了一瞬恍惚,似乎自己正站在维杰里庄园的教堂前,推开门就会看到飞在正中、轻盈闪动翅膀的狩猎凤蝶。
......啊。
好久不见,卡莉斯塔。
我很想......
他下意识向前伸出手,向内踏出一步,却只看到了自教堂花窗投射到地上的彩色影子,层层叠叠地铺在地板上,像是万花筒里短暂浮现出的一个脆弱美梦。
......她不在那里。
队友的轻声交谈拉回了思绪,他回过神打量教堂。中心的三条木质长椅整齐排列,其上散落着一条晨祷者遗忘的羊毛围巾,被扑闪着小翅膀的波克基古妥帖收起放好,等着粗心大意的主人回来寻找。
感谢起床困难户的队友,他们来到教堂的时间显然已经称不上早。后厨正飘来烤面包的焦香,修女端着瓷盘穿过侧廊,将昨日剩余的硬面包掰碎撒向中庭,便能看到闲闲叨着彼此翅膀的几只豆豆鸽与稚山雀从树梢扑棱而下,羽毛搅动的光影覆盖在正给松动椅腿加固铁箍的巧锻匠的小影子上,上演了一场默契的每日默剧;随着正午钟声响起,几位修女们正在将礼拜堂的窗扇推开一掌宽。裹着些微雪气的海风涌进来,会卷走陈旧的熏香余味,却吹不散石柱基座上经年累月被手掌摩挲出的油亮痕迹。
被香味闷得打了几个喷嚏的克劳德早就带着太阳精灵从后门偷偷溜走,留下蒲公英拉了拉科斯莫的衣角:“阿云哪里去了?”
你这总到处乱跑的孩子还担心起别人来了......
“去寻找肉体的安宁。”科斯莫压下眼角看她,见蒲公英抱着草莓好奇地转着脑袋,两双同样溜圆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总归是不放心这个迷路大户在教堂里自己溜自己,索性牵着她一起去找人。
好在小教堂确实不大,没走过几条走廊,他们就看到了克劳德正站在储藏室门口,和一位......带着波克基古的修女交谈?
———————
“教堂,失窃?”
“为晨间祷告准备的烛台,每晚都会消失两只?”
“让我们帮忙巡逻抓小偷?”
三位接到了紧急委托的年轻训练家面面相觑。
科斯莫轻轻咳嗽了一声,保持着不会让不远处修女听到的声音:“我建议他们不如先检查一下,看看会不会是教堂里的哪位巧锻匠小姐拥有隐藏特性......”
“比如‘俺拾嘞’。”这是一本正经用奇怪口音说知名特性笑话的克劳德。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的吗!”这是傻乎乎的,队友说什么都信的蒲公英。
“明明巧锻匠的隐藏特性是顺手牵羊......你是在跟我讲冷笑话吗,亲爱的?”科斯莫按了下眉心,有被老朋友难得的幽默感震撼到。
“就算是顺手牵羊也不代表宝会顺手摸蜡烛。”克劳德翻了个白眼,“夜间巡逻?”
从不熬夜的大少爷没提出反对意见。
全票通过。
—————————
彩窗透进的月光在石砖上淌成银河时,自告奋勇来陪同守夜的波克基古早就已经睡成了一滩打翻的牛奶,上面还飘着几片彩色糖圈的那种,只留下科斯莫贴着忏悔室的陈旧木板屏息观察走廊。
过于朴实无华的硬木长椅和卡洛斯贵公子的娇贵屁股并不匹配,久坐其上这件事实在让人难受,好在善良的小小罪犯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午夜的钟声响起,烛焰随之轻微震颤——他听到储藏室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没有脚步声——看到一簇幽蓝火光从告解室的帘幕后探出。
两盏烛台悬浮着,在离地二十公分处摇摇晃晃,仿佛正在被看不见的孩子拎着走。
这位小窃贼顶开丝绒帘布的姿势像颗怯生生的蘑菇。它头顶的火苗裹着教堂里陈年熏香的气味,两只失窃的烛台漂浮在身旁,铜质底座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
......烛光灵。
科斯莫悄无声息地伸手勾过探头出去看热闹的手机洛托姆,敲敲打打地发了信息给队友,便尾随着烛光灵穿过侧门,来到了教堂后的墓园。
就在附近溜达的蒲公英已经赶到了,提前帮忙打开了墓园的铁门——毕竟幽灵系宝可梦的捷径可不是人类能共享的。
“哇塞,哇塞,夜闯墓地欸,这真的没事吗......”
“当然。”科斯莫平淡回应到,提着修女借出的老油灯,推开了沉重铁门。
在卡洛斯的某些地区,教堂与墓地常常相伴,形成一种独特的景观。科斯莫很熟悉这个。漫步其中,他并不会感觉到什么阴森恐怖的氛围——每一座墓碑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墓园都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精心装点着亲人们对逝者的思念。
有些墓碑上刻着诗句,有些墓碑前摆满礼物。或许是家人送来的小装饰,成捆的花束,亦或是时兴的甜点美食。
“只要你相信生命与死亡都是自然的一部分,而墓园是缅怀与爱的延续,并非恐惧之地......嘘。”他停下脚步。
小家伙正在围着最边缘的墓碑打转。烛台被郑重安置在无名碑两侧,它低下脑袋,试图用头顶的火苗将它们点燃。
“它是把烛台当成同伴了吗?”蒲公英趴在科斯莫的肩膀上,掩着嘴小小声说到,指了指远处被藤蔓覆盖的角落,“它是不是还在帮其他墓碑点蜡烛?” 那边是一排歪斜的老碑,前面同样摆着成对的烛台,半数已经氧化发黑。
烛火灵终于点亮了两座烛台,它安静地蹲在它们中间,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只是一根小蜡烛。
“这也太可怜了。”蒲公英说。
这太孤独了。他想。
——————
科斯莫走上前,在烛火灵面前单膝跪下。而烛火灵安静地看着他,豆大的烛火摇曳着,它没有害怕,也没有激动。
科斯莫垂下眼,用手帕抹开墓碑上覆盖的尘灰——那里确实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看起来还不如他为卡莉斯塔准备的墓碑来得精致。
自己的故事总是很难诉诸于口,无论是对着熟人还是陌生人——但对着一只初遇的宝可梦,或许刚刚好。
于是他叹了口气。
“我曾有过一只狩猎凤蝶。” 他的指尖轻轻压住嘴唇,“她是全世界最好的舞者。”
准确来说,是兄长的宝可梦......但无所谓了,显然他陪伴卡莉斯塔的时间要远比没用的大哥更久。
“我向她承诺过,会带她去舞台,去卡洛斯,去合众,去到华丽大赛......”科斯莫笑了一下,微笑的弧度转瞬即逝,在嘴角隐去,“如果可以,她也应该在这里。我们会一起去金砂城的矿洞淘金,在格林角的车站吹风,看沙漠蜻蜓和天然鸟迁徙......”
烛火灵歪了歪头。
科斯莫轻声道:“我食言了。”
母亲说虫系宝可梦的寿命就像圣烛节的火苗,即便在虔诚的祷告下也烧不过冬月。
“她是等不到你的。”金发的贵妇人曾如此冷淡地宣判道。
她是对的。
那日他结束了又一场千篇一律、令人生厌的社交季晚会。在通往花园的车上他还在想着,究竟什么时候才是长大呢?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家呢?快了,非常接近了,只要十岁,只需要再一年,他就可以带狩猎凤蝶一起踏上旅途,走上那个她期待已久、阔别已久的舞台——
直到他推开培育室的门,看见她的精灵球指示灯早已熄灭。
卡莉斯塔蜷在干枯的花枝上,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八音盒舞者,翅膀上教堂花窗般的色彩依旧生动,仿佛只是保持着那个她最喜欢的弧度,象征着谢幕鞠躬,一如每次翩翩停留在他手上时骄傲的模样。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可以陪她更久,如果我见到了她最后一面,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感到那么遗憾?”
我不知道。
请原谅我,卡莉斯塔。
科斯莫注视着烛光灵。
他从未有过培养一只幽灵系宝可梦的计划,但也许是月光容易令人多愁善感,也许只是一时心软,或者是某种突如其来的酸涩,带着冥冥中的预感催促——
科斯莫轻轻捧起烛光灵,与它对视:“请跟我走吧。”
“比起黎明前就熄灭的烛台——我会陪你更久。”
————————
一些乱七八糟的补充:
无所畏惧的克劳德在任务分配时选择了听起来最吓人的墓地,介于他真的啥也不怕。
于是他提前蹲在了墓地里面。
他随心所欲地直接趴在了某块墓碑上,静静地看着队友拐卖烛光灵。
——然后就在那边正在互诉衷肠(?)感人至深的时刻,吓飞了自己另一个到处乱逛的队友。
蒲公英:*受到惊吓的尖叫
“去点暖和的地方。” 克劳德真诚的建议中带着一丝绝望,“夏天。柯利奇。”
这对吗?
他的表情这样说。
看得出来,差点冻毙于奥泽雪山的畏寒丰缘佬意见很大。抱怨之余还用尖牙把怪力形状的饮料瓶口啃得咔哒咔哒响。
——是的,神奇的柯利奇在每个城市都有不同的流行饮料,这真是太神奇了。
而在奥泽市遍地开花的这款联名饮品,它的饮料瓶颇具创新意味,和它的联名IP「海上怪力」听起来的奇怪程度成正比,从造型上来看也是合乎宝礼但令人迷惑,应该去和格林角的椰蛋杯坐一桌——好在至少还有两个好消息。
一是这个不管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很可疑的联名饮品其实喝起来和运动饮料没什么区别,所以只要放在车里就会被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克劳德同学迅速喝掉;二是它附赠的斗篷真的很可爱。可爱又保暖。
三位游客:*穿了。
——扯远了。
科斯莫慢吞吞地向他眨了下眼:“走轮渡去西大陆怎么样。”说着疑问句,大少爷的语气却毫无征求意见的意味,“红湖自然保护区值得一看,我想去。”
“柯利奇的内陆地区通常属于干旱或半干旱地区,并且红湖的颜色很有趣,显然含有大量微生物,这证明它的水体会比较温暖......再结合四周群山环绕的地形来看,应该会是个昼夜温差大的地方,所以——”他继续说道,弯起眼睛:“如果觉得太热,我们可以把跳伞时间定在傍晚或者夜间,或许还能看到更多避开高温时段迁徙的老朋友。”
“行。”饮料喝完开始埋在七夕青鸟翅膀里装死的克劳德表达了认可。作为这辆房车里唯一的怕冷生物,他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团,以此来倔强地对抗这个似乎只有他会被冻死的冷酷世界。
学校的地理课程起了作用,蒲公英眨了眨眼跟上小少爷的思路:“特别好…感觉在那个时段去看阿斯克雪山…”小姑娘构思一番斜阳倾泻于山峰的景象,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会看到终身难忘的美景吧!”
————————
直升机舱门被不知为何格外雀跃的道馆主aka跳伞教练一脚踹开,螺旋桨的轰鸣便裹着夜间的冷风灌了进来。科斯莫调整着皮质半指手套的搭扣,左手习惯性摸向背后——始祖小鸟帮忙一起缝制的小碎钻伞包的绑带早已检查过三次,上面自己顺手补上去的金绿色“V”字刺绣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
板着脸的努萨大哥用尾巴尖戳了戳他后背的安全锁,科斯莫头也不回地比了个标准OK手势,屈膝抵住舱门边缘,感受着久违的跳伞靴底在金属踏板上轻微打滑的触感。
......自从卡尔明进化成血翼飞龙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正常”地跳伞过了——不知道该说是缺乏正常人安全意识、还是过于自信以至于肆无忌惮的未婚妻总是会伸手一搂他的腰就随便从高处往下跳,等着靠谱的宝可梦来接,美其名曰增进默契——丝毫不管高空的烈风会不会把卡洛斯精致boy的刘海吹成狂风大背头。
红湖在视线下方铺展成渐变的绸缎,近岸处浅粉色的水波间浮着缠红鹤群,像撒落在草莓蛋糕上的粉色糖珠。他单手扶住舱框,另一只手将透明护目镜推至脸上——家族飞行教练提过的小把戏,在夜跳时选择黄色或透明这类透光率高的镜片,可以提升昏暗环境下的视野。
马鲁奇喊出“跳!”的刹那,科斯莫松开了紧扣舱框的手指,向前倾倒,两指并拢划过眉梢——与其说是告别,不如说是某种矜持的仪式感。
自四千米高空坠入的黑夜如同浸满墨汁的绸缎,直到眼睛适应后,星群才从穹顶倾泻而下——南半球的银河正纵贯红湖,湖面倒映的星辉与微生物幽光交融,将整片水域染成悬浮在天地间的粉紫水晶。
下落的第三秒,他余光瞥到从左侧舱口跃出的蒲公英尖叫着展开双臂,背后背着她精挑细选的声称“一看就超好吃”的啃果虫伞包,腿间还夹着一脸无奈的Ice。可能是在致敬她们不久前看的《盖欧卡号》中“You jump I jump”的名场面,也可能只是单纯的难舍难分。
下坠。第十秒,坠落达到终端速度。
他看见对岸山脉上浮起成串光点。钢铠鸦群正在属于它们的夜间航线上振翅,不知是当地的野生族群迁徙还是谁家的运输商队在赶路,只能看到黑得发亮的钢铁之躯在月光下拖曳出深蓝色航迹,像有只看不见的手用荧光笔在夜幕画了条虚线。
第四十秒,抵达开伞高度。
距湖面千米时,红湖开始显露更加具现化的浪漫细节。深浅不一的粉色微生物群落随着水流脉动明灭,形成缓慢扩散的光晕,像是舞池下打开了灯光带的预热环节,只待着游客入场。
第五十秒。他数着并未加速太多的心跳计数。气流撕扯着定制防风衣,科斯莫在心里默数到五才拉动开伞绳,伞面展开的震动顺着背带爬上肩胛时,声响也瞬间惊动了下方悠闲伴飞的长翅鸥,有几只慌里慌张地降落到了水面,羽翼掠过之处让湖面磷光如碎钻迸溅。
等一下,似乎有队友还没开伞?已经挂着小碎钻降落伞开始慢悠悠飘落的科斯莫往下一看,克劳德还在维持着终端速度速降,直到逼近了最低开伞高度,才在他的下方几百米处爆开一朵酷到没朋友的铁火辉夜伞花,气势汹汹地往湖里砸去。
触水前最后百米,夜风送来橙橙果发酵的甜香,红湖上的本地淑女们已经开始翘首以盼,等待着即将从天而降的临时万人迷。
“晚上好,各位。”科斯莫在心里和姑娘们打了声招呼,愉快地调整着操纵带向湖心俯冲,余光瞥见在缠红鹤的环绕下,远处似乎有个身影在不动如山地......钓鱼?
“哗啦!” 钓鱼佬独钓红湖月的画面一闪而过,蒲公英还飘在天上,铁火辉夜已经落进了粉红湖里变成了樱饼上的装饰——好大的樱饼,好小的叶子。
挺可爱的画面。科斯莫勾了勾唇角。
“——哗啦!”
还来不及看清铁火辉夜伞包上的花纹,下一秒,他也彻底坠入了那片粉红的浪潮。
看来小碎钻降落伞要被染成蒂安希了。
在被草莓奶油般的湖水包裹时,科斯莫淡定地想到。
经过了一夜的堵车,晨雾尚未完全消散时,房车已沿着环山公路盘旋而下,奥泽湾便随之像块被揉皱的蓝绸缎铺展在了眼前,几艘归港的渔船正划破绸面,拖曳出银亮的褶皱。
裹挟着雪粒的山风突然灌进车窗,将旅客手中的热巧可果奶茶吹起涟漪。
早安,奥泽市。
“这里好凉快......凉快得都有点太冷了。”蒲公英把伸出窗外的手臂收回来,缩进毛绒绒的妙喵斗篷里取暖,顺便把脚塞进 ice 肚皮下面——真是太好了冰九尾的肚皮还是软软的,虽然不暖和,“阿罗拉也有这种地方呢,明明是夏天,拉纳基拉山上却常年下雪。”
科斯莫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旅游局宣传册翻过了一页,目光停在奥泽道馆的简介上:“注意保暖。介于我们目前还没有在柯利奇见过医院.......”
奥泽市,龙系道馆。
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了造型精美的徽章上,指尖不经意似的划过。
蒲公英还在碎碎念:“我们第一站先去哪里,游乐园,露营地,还是哪个道馆?——话说少爷家里是不是有信教来着,这里好像还有个什么......索里特教堂?”
她歪头,把地图也跟着歪过去看:“都专门标出来了,是不是还挺有名的?”
“室内......要有暖气的......”怕冷得要死的克劳德发出了听起来快变成幽灵系的低语。
“好啦好啦,我们去有空调的地方,来我们先喝点热奶茶......”
科斯莫一时没接话,只是出神地摩挲印着道馆徽章的那页纸张。
道馆,龙系。有谁会喜欢呢?是谁不在这里呢?
或许是昨夜放了太多太久的电影令人多愁善感,令出来散心的愿望里又多出了模糊的丝絮。
.....并不想念。
他垂下眼睫,在茶杯里一圈圈的涟漪上看到了模糊的影子。他想起那个会突然骑着血翼飞龙降落在他面前、带着张扬笑意的......
并没有在想你。我可不会想你,小混蛋。他敲敲杯壁,冷淡地看它晃出更多涟漪。
金绿的眼瞳在记忆里晃动着,像陈列柜射灯下闪亮的猫眼宝石。
她总是这样,暴躁的,难以管教的,沉迷对战的,总是自顾自跑得很远,又会若无其事突然出现,看起来气定神闲又得意忘形的——
“想我了吗?”
她走近了。挑起眉头,笑着问到——向他张开双臂。
“Co......”
“科斯莫?”队友呼唤的声音晚了两次才被大脑接收到,他终于回过了神,下意识转了转尾戒:“怎么了?”
“我们先去教堂还是道馆?还有阿云说想去看看比利火车站,希望那里不要太冷......”
克劳德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虽然车里称得上暖和,但这显然不影响怕冷的丰缘人拿铁火辉夜主题的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并且倾情出演尸体。
心不在焉的大少爷合上了宣传册。
不必在意。只是出于义务地为未婚妻带回一些纪念品而已——更何况他也没说了要送给她。给她看看而已。
喜欢就自己来拿啊。
科斯莫漫不经心地抹掉了结雾玻璃上不知何时描出的爱心,无声地弯了下嘴角。
“去龙系道馆。”
——————
白昼的奥泽市是慵懒的树枕尾熊。房车顺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下、拐进奥泽港口旁的滨海步道,车窗外像播放老式幻灯片似的掠过一幕幕风土人情。戴宽檐帽的老奶奶坐在藤编椅上缝补帆布,脚边铁皮桶里游着吐泡泡的爱心鱼;人行道上一只穿山鼠正在慢吞吞地过马路,看到房车靠近了也没有蜷成一团滚走。
“咦,我怎么好像看到通缉令上的泡沫栗鼠了?”
露天咖啡馆的遮阳伞下,有只泡沫栗鼠正踮着脚偷舔盘子里的方糖碎屑——可惜画面只是一闪而过,普隆隆姆师傅没有减速的意思,车轮依旧滚滚碾过潮湿的木板,惊醒了蜷在阴影里的蛇纹熊,让它迷迷糊糊地贴着墙根滚了两圈,又钻进路边花坛里继续打盹。
“看错了吧。”旅客收回了视线。
“这边比较热闹呢。”终于站在了龙系道馆门口,蒲公英摸着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精灵球,抬头仰望这造型宛如被龙爪切削过的冰山的金属色建筑:“龙系哎,这个道馆总是要对战挑战了的吧......哇,好紧张,对战什么的。”视线一扫,看到了在门廊阴影里发出隐约窸窣声的小型宝可梦——啃果虫?
“啃果虫?”科斯莫在似乎是迷路了的宝可梦边上单膝半跪下来,向它伸出手,耐心等待这孩子犹豫地用触角碰碰他的指尖,“状态很好呢......”
寄居的苹果形状饱满,色泽丰盈鲜亮,成熟度也很不错,散发着一股清香,一看就是被好好照顾的孩子。
科斯莫注视着羞怯的啃果虫。
虽然家里有个称得上龙系爱好者的未婚妻,但他并没有太多接触过这种宝可梦。毕竟盖比瑞拉这死鬼只热衷于大型群,始终贯彻落实强就是美大就是好的变态审美原则,别说啃果虫了,连苹裹龙和丰蜜龙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是走丢了的吗......你的训练家呢?”大概是回忆起了自家缺德青梅那些在十岁高龄时就徒手掐着苹裹龙逼它吐干净颊囊里强酸液的诸如此类的斑斑劣迹,科斯莫难免对眼前的啃果虫也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转移支付的怜爱,“跟我们走吧,带你去前台问问。”
啃果虫疯狂摇头,用力得把眼睛都甩出了残影,焦急地向一般路过的好心游客们试图比划些什么。
“Ice你怎么看......”蒲公英求助地看向冰九尾,而Ice只是压低了身体,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在地板上弹弹弹的啃果虫,显然是有些蛋组不同的语言障碍了。
“我让渡出来听听?”克劳德迷茫地摸出了乘龙的精灵球。
阿烟叹了口气,两条尾巴卷住愚蠢人类的尾巴,把他们都拉到了后面。
————————
最后还是在沙奈朵和太阳精灵的翻译下搞懂了这孩子在做什么。
“有闪亮石头的玻璃罐......找遍了道馆都没有?”
“想要找一些形状奇特或者闪闪发亮的小石头?”
“会在大厅的雕像下面等我们......?”
努力比划了半天的沙奈朵舒了口气,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道馆门口的位置——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家训练师。
科斯莫歪了下头:“你想去拿......?”
沙奈朵点了点头。
“去吧。”
三个训练家和宝们围着沙奈朵不知道从大少爷的哪个行李箱里掏出来的一堆绒布盒。从伽勒尔矿区送来的彩色宝石铺陈在接待台上,凝聚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固体彩虹,欧泊如凝固的月光,靛青辉石里沉睡着亿万年前的星河。
“这些宝石.......大得和石头一样啊!”蒲公英震惊地拈起一颗,对着光线比划,“为什么会带这些出门啊!”
“这么大的,做衣服也用不上啊。”虽然知道你带了一堆用来给宝做衣服的珠宝,但这也太多了......克劳德无语地掬起一捧宝石,在他手上堆成了一个微型金字塔,再从指缝间满溢出来,“让那边哭哭的双首暴龙自己挑?”
“行李是沙瑞娜德和阿祖拉收拾的,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些......让它挑。”财大气粗的卡洛斯正白旗富N代无所谓道,向泪眼汪汪看过来的流星招招手,“来,宝贝,喜欢这些石头吗?”
......
“感觉它”
“很喜欢。”
流星的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地挤开蒲公英和克劳德,鼻尖几乎要戳进宝石堆里,“喜欢就放玻璃罐里......哎呀。”
双首暴龙的左侧头颅突然叼起一块变石,转身轻轻放在啃果虫的苹果身躯上,让人忍不住露出了被萌到的表情。
“好孩子。”好可爱,摸摸。
—————————
——最后被流星一个脑袋叼着玻璃罐、一个脑袋叼着衣角地一路拽到了道馆主面前。
“......”三人组齐刷刷低下头,与同龄的娇小道馆主大眼瞪小眼。
“啊......这是,”还是个小孩样的道馆主盯着罐子发呆了一会儿,突然一手握拳锤在另一只手心,头上叮地冒出来了一个灯泡,“你们帮流星把罐子填满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套话还没说完,阿里尔突然抓住了科斯莫的手腕往二楼冲,力道大得惊人,“那是它攒了好久的宝贝,所以来对战吧!不是那种考核赛,是真正的较量!”
“嗯,嗯——啊?”科斯莫被拽得在台阶上磕磕绊绊地走了两步,沙奈朵紧紧跟在边上,一脸受到惊吓地小心护着他,“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家啃果虫保养得特别好,不管是光泽感还是状态......小礼物而已......”
阿里尔回头看科斯莫,眼神明亮到像燃起了一簇火苗:“为了表示感谢,我会全力以赴的,赢家可以拿走我们家的特产——五种不同口味的卡里尔水果硬糖,能在舌尖炸开小火花哦!”他几乎是跳着踩上对战台的,高举起左手,顺着动作滑落的斗篷露出手腕上的Z手环,“赢的人才能拿手制糖和徽章!用、用你全部实力!”
毫无防备被拉到了对战场上的协调训练家露出了一点混合着震惊和迷茫的表情——看着已经在休息室蹲好、还向他嬉皮笑脸招手的队友。
科斯莫:好无助。
有时候出来旅游也挺想报警的.jpg
———————
“......我的荣幸。”
道馆对战什么的,真让人为难。
科斯莫伸出手,让掌心的吊坠顺着重力垂下,从缝隙间满溢出光辉。
这种事情的趣味到底在哪里呢?为了让对手跪服,露出或不甘或心甘情愿的表情,还是想要在冰与火的砥砺中增进与搭档的羁绊?
果然还是不懂。
张扬的笑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近乎暴虐冷酷的意味。
不懂。
协调训练家轻微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了有些类似的、富有攻击性的微笑。
“阿祖拉。”
沙奈朵握住了胸口的吊坠。
“演出时刻到了。”
他向最佳搭档微笑:“为我起舞吧。”
——但偶尔尝试,或许也不错。
凯里岛的落日正要把最后半块曲奇泡进海平面时,突兀走调的电吉他声惊飞了岸边整群鬼鬼祟祟的长翅鸥。
“不——是——吧——”多宝盘腿坐在停泊在沙滩的一处浮木上,左手指尖还夹着半片贝壳把玩,右手却在和不幸被海浪泡生锈了一点的琴钮较劲,手忙脚乱地做紧急护理。呆壳兽趴在他背后的浅滩里,懒洋洋地卷着尾巴和浪花拍出和声,“呼,这样就好了......奇怪,是什么时候泡水的?”
呆壳兽不语,只是发呆。
“降E调还是F调来着......咦,谱子放哪里了。”青年咬着拨片翻找皱巴巴的乐谱,一低头,左耳上的易拉罐拉环耳饰又不慎勾住了琴弦,吓得自己哇哇大叫起来。
——还好记性不好,一点不顺利的小插曲很快就会被忘掉。
多宝揉着不知为何有点痛痛的耳朵,也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远处潮地上的乐谱,开始心情愉快地即兴改调。
左脚打拍子溅起的水花惊醒了睡梦中的余师傅,慢吞吞地绕着自家不省心的训练家转了一圈。海风悠悠地吹,青年索性甩开变调夹,暂且忘记自己最爱的硬核摇滚,任凭海风把弦音揉成随性的蓝调,混着脚边半壳海水与风的天然和声奏完了最后一段。
“Ye, encore!”没有观众也要记得奖励自己,多宝师傅不忘给自己鼓掌喊安可。
“海风吹,海燕飞,远方的游人你何处归??哼哼哼~”
他仍保持着半盘坐的姿势,任由涨潮的浪花漫过脚踝。
暮色正在降临,不远处有管理员驾驶着沙滩车沿营地外围播撒防潮粉末。这种用柯利奇本土植物研磨的橘色粉末既能驱赶蚊虫,又可以在白沙上划出糖果般的渐变色带,变成第二天清晨送给早起旅客的惊喜风景线。
“唉,肚子好饿啊——去找点什么吃好呢......”多宝嘟嘟囔囔地从野生座椅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顺着营地里烧烤香味飘来的方向四处张望,“肚子都咕咕叫了,回去的路在哪里......话说我跑这儿来干嘛来着?”
就在自由自在的摇滚man嘀咕着“牙乌跑哪儿去了我要去整点烧烤恰恰怎么天都黑了发生什么事了”东张西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衣角被扯了扯,“欸?”
多宝一低头,和一双温柔的深棕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 两双色泽相近的宝石在月光闪着同样的微光。
“哇,我见过你,你是那个金发少爷家的爱管侍!”是穿了小衣服的宝可梦就很好认了,多宝蹲下身子,“怎么啦,是要我跟你走吗?”
系着围裙的管家微笑着点点头,挎满贝壳的藤编篮子在她手上晃了晃。
————————
沿着凯里岛西岸延伸的月牙形沙滩上,几十余顶浅棕色帆布帐篷错落分布,每顶帐篷都搭建在抬高的木平台上,边缘垂落着防雨的宽大棕榈叶帘。营地中央立着三处带遮阳顶棚的露天厨房,铸铁烤架上的炭火终日温热,旁边木架上整齐码放着柯利奇特产的本地木柴。十余张原木长桌沿着海浪的足迹摆成弧形,未清理的桌面上残留着阳光晒出的盐粒结晶,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让人不经回忆起金砂城外同样会在月色下生辉的金色沙丘。
于是当海风裹挟着盐粒掠过营地时,铁锅架在篝火堆上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烧烤架的香气就会惊动浅水区的野生宝可梦......
......还有野生旅客。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啦!”个子很高的流浪音乐人热情地挨个和人和宝可梦和宝可梦和宝可梦.....(好了不能水字数了)握手,“你们好你们好,我是来蹭饭的!”
好理气直壮的社恐啊!
“你好你好,我叫蒲公英!”小妹妹好奇地抬起头仰望190+高海拔的辣妹系摇滚青年,“哇,你好高呀.....等等等会儿再说!烤肉要糊掉了呀呀呀呀——” 话没说完,蒲公英就带着菊草叶七手八脚地跑开了,徒留下两个i人队友面对野生的恐怖大E人。
“你好.....多宝。”科斯莫谨慎地握了下吉他手带茧的手指,有些迟疑地念出了这个对他来说有些古怪的名字。
“欢迎。”克劳德点了点头,向有过数面之缘的旅友友好递过一串果香烤肉,平静地看黑皮青年欢呼着在长桌对面坐下,转头继续面无表情地虔诚地进行餐前高速吟唱,“如果晚餐会有海鲜饭那我许愿要剥壳虾仁、火腿、鱿鱼圈的海鲜饭,洋葱可以切成碎碎但彩椒要大块能挑出来最好是环形的。”
“听起来好香!”多宝哇了一声,高高举起自己过长的袖子,左侧领口也跟着歪到了一边:“我想吃汉堡!!!!!”
兴高采烈地发出了毫不见外的声音。
超能妙喵队: ......哪来的合众入。好典的口味。
“都可以。不过克劳德,你也稍微多吃点蔬菜,”科斯莫无奈地看着依然微笑点头的沙瑞娜德,“女士,你也别太惯着他了......”
爱管侍不语,只是默默举起了手边的蜂蜜罐子,表达了对于自家少爷同样不健康的甜党饮食的谴责。
“......我也没有摄入糖分超标吧。”科斯莫若无其事地扭过头,“蒲公英呢?”
烤架那边远远传来了蒲公英活力满满的回应:“不吃西蓝花!其他都可以!还有烤水果好了你们谁要吃——”
随着满意摇晃的面包角消失在墙后,去准备孩子们的晚餐,科斯莫这才悄悄侧过身,和老朋友小声抱怨,“真是的,沙瑞娜德还是这么喜欢......”单词在舌尖绕了两圈,最后把到处捡小孩这件事以一种委婉说法表达了出来,“......乐于助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她来说喂几个孩子不是喂。”克劳德平静地把手里的铁片凹成太阳珊瑚形状的模具。
“......确实。”
只是捡了个饿肚子的迷路小孩回来,多大点事. jpg (虽然这个孩子疑似确实大了点还高了点哈 )
——总之自来熟的多宝师傅快乐地叼着烤串加入了旅行团等饭的行列!欢迎!
————————
“意外”访客还有一位。
白瓷锅里正咕嘟着橙红油亮的米饭,虾仁弯成月牙状蜷在饭粒间。穿成串的鱿鱼圈正在炭火上滋滋冒油,边缘卷起焦脆的金边;火腿丁和章鱼足被切成拇指厚的圆片,在热锅里煎得焦黄喷香。洋葱碎早已炒成金棕色,蒜末的香气混着海鲜的鲜味直往鼻尖钻,让还在跳脚嚷嚷着不服气的一般路过反派大人也软下了神色。
“哼!”愤怒的白炸毛摇晃了几下,像一只摇头晃脑扭屁股的雪吞虫,“哼!!!”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反派亲。”蒲公英笑着把加德按到了椅子上,沙奈朵眼疾手快地摸走了咆哮队常驻的作案工具扩音喇叭,“来都来了,要不要吃顿饭再走?”
“什么还可以点菜......可恶你们这些家伙......”加德在长椅上不安分地扭了扭,仿佛下面正有电电虫在偷偷刺挠他。
“沙瑞娜德很喜欢你呢,”科斯莫笑眯眯地在加德身后俯下身,略长的一缕发丝顺着动作垂到了后者肩膀上,“想要点什么?都可以提。”
“哦哦哦哦哦我要吃蘑菇浓汤和披萨,饮料要果汁汽水!”很好哄的加德大人应声上钩,“甜点要肉丝面包!”
“披萨有喜欢的风味吗,水果香肠牛肉芝士有没有偏好?”
“香肠牛肉芝士!我要吃香辣的!”
“当然可以。”科斯莫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弯腰和爱管侍轻轻碰了下额头,“她说再给你做个芝心的卷边,喜欢吗?”
“喜欢喜欢!谢谢管家亲!谢谢你少爷你人真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哄好了的加德美滋滋捧起了盘子,和多宝一起排排坐吃烤肉,还被不见外地友好拍了拍肩膀。
“哇.......”蒲公英一边晃着腿一边碰碰克劳德的胳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反派呢。”
想想自家那个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像反派的发小,克劳德正欲言又止,就被打断了吐槽蓄力。
“不是可爱,是帅!!!”远处传来了某位刚被坐在对面的多宝捏了脸蛋还夸了可爱的咆哮队老大中气十足的咆哮。
“......彳亍口巴。”
格林歌剧院的三组巨型金色壳片层叠错落,仿照穿山王背甲设计的壳顶犹如金砂城的黄金。夕阳沉入海平线时,在白日里泛起辉煌光泽的穹顶便被浸染成了蜜金与珊瑚红的渐变色。壳片交接处的弧形玻璃幕墙如海浪的切面,折射出下方湛蓝海湾的浮光掠影。
通往正门的阶梯上,盛装的游客们正三五成群地与宝可梦驻足拍照。长翅鸥群歪头打量大厅玻璃幕墙上浮雕的嘟嘟图腾,间或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外乡的训练家们,让不少游客在摆pose之余不忘大惊失色地捂紧了口袋里的钱包。
看来这群本地宝可梦为柯利奇的精神文明建设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指提醒大家注意自身财产安全。
邪恶的长翅鸥真是太正义了!. jpg
悠闲的超能妙喵队同样出现在了剧院门口。
克劳德拿着相机,对着宝可梦就是一顿咔咔猛拍,从凑在一起踮起脚张望海报的两只超能妙喵到展翅滑过歌剧院壳状穹顶的七夕青鸟,主打一个手快全拍了宁可胶带阵亡也绝不放过一个镜头。
蒲公英也是拖家带口地前来,她头上顶着草莓,手里捧着刚起名为果冻的蚊香蝌蚪小朋友,ice跟在不远处悠哉地看着风景,至于薄荷......这孩子正在绕着所有人的腿转圈,和试图咬它头顶叶子的月精灵玩你追我赶的躲猫猫。
异色的沙奈朵自带一袭纯白礼服,长裙包裹下的腿长而纤细,行走时像是踮着脚尖的芭蕾舞者。阿祖拉优雅地提起裙摆模仿海报上的舞姿,正好避开横冲直撞的淘气月精灵,脚步翩翩地转到了科斯莫身旁。
“走吧,亲爱的,”科斯莫配合地扶着沙奈朵的手,让她在海风中轻盈地转了一圈,像朵盛开的蓝花。
Azura,天空蓝。下意识在心里念着沙奈朵的名字,他青灰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掠过四周。
歌剧院三面环海,东侧露台正对凯里岛的大堡礁群。晴日里可望见浅海处星罗棋布的珊瑚礁斑块,偶尔有巨翅飞鱼掠过翡翠色水面;西侧则与格林角艺术都会的绘彩公园相连,街头艺人的彩绘热气球常飘过歌剧院上空,在壳顶投下斑斓的移动色块。
非常好的景致,宁静,祥和,又富有艺术人文气息.....正好映衬他家天空女神的美貌。
科斯莫满意地收回视线,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到远处正有几辆烟尘滚滚的摩托车驶来。
好像有点眼熟......?错觉吧。
他没有在意。只是转过身,与挥着手招呼的队友一起走进了歌剧院。
————————
一小时后。
回忆起在歌剧院门口看到的那几道拉烟,科斯莫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眼熟吗,怎么不该眼熟呢,多么熟悉啊。
——这不就是咆哮队登场的经典背景吗!!!
就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舞台上突然响起了一段劲爆的旋律,四位身着奇装异服、异常眼熟的年轻人闪亮登场,咆哮队的“主唱”加德一脚踩在自带的音箱上,扯起话筒指向台下:“啊——接下来我们会征用舞台, 给你们这些家伙看看真正演出的样子!做好觉悟吧!”
完了。早就在各种地点幸或不幸地偶遇过这队柯利奇本地特产伟大反派团体的游客们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要啊——我们还没看完的舞天鹅湖——!!!!
灯光骤然熄灭的瞬间,观众席炸开一片惊呼——舞台中央的巨幕开始循环播放着嘟嘟娘演唱会录像,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效彻底淹没了原本悠扬的八音盒旋律,震得穹顶上的水晶吊灯直晃。
“我都还没有看到「舞天鹅变奏」。”科斯莫脸上常挂着的那副面具似的笑容都有些走样,嘴角轻微颤抖着,坐在他身边的蒲公英几乎错觉自己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听到了队友咬牙到咯吱作响的声音,“这真是......”
不妙啊。完全不妙啊。蒲公英惊恐地把自己缩进了椅子里。
“无法原谅。”与训练家心意相通的君主蛇早已蓄势待发。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瞬间,一道金绿色的影子已然如离弦之箭般从坐席上射出。
协调训练家站了起来。
“哇。”克劳德松开叼着的吸管,发出了个声调毫无起伏的语气词,“稀奇。”他敷衍地举了下Koko杯子以示自己在精神上支持队友正义执行摇滚反派的立场。
蒲公英左一个右一个地搂着缩在她怀里被吵得伸不出头的迷布莉姆和蚊香蝌蚪,努力把夹在腿间的焦糖爆米花桶抬高了点:“......加油!”
科斯莫向他们点点头,接着扬起了毫无温度的笑意——走向舞台。
——————————
“老大你的摩托蜥呢?” 拿着应援棒的Coco朝着加德歪过身子,小声问道。
“停剧院外面了。”加德也默默斜过身子,小小声回答。
“欸......”Coco发出了不妙的声音,她指了指对面正在给沙奈朵整理丝巾的挑战者,“那人可是带了六个球哦,单从数量来说打我们三个都快够了。”
“可恶,不要小看我的大吃大喝啊!”
“真是没问题吗老大,那小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惹唉?”
看着对面那个明明面带微笑但不知为何能让人感受到那个表情的意思似乎是《你 死》的金发训练家,雷欧力忍不住往重泥挽马身上靠了靠,凑到加德耳边小声嘀咕道。
“少啰嗦,就算只用三只宝可梦我也不会输的!” 加德左右开弓地推开啰里吧嗦的小弟,梗着脖子在地板上弹弹弹,“而且今天在赶来的路上已经骑了摩托蜥半小时了!等会儿回去都得我把它扛着啊!”
小弟齐声叹息,不约而同地一巴掌按在了自己脸上。
“老大不行的话你还是换辆车吧!”
“口胡,你们懂什么,我这可是镇上最快的摩托蜥!”
“打扰了。”抱着手臂的金发训练家幽幽地打断了吵得忘情的咆哮队。
体型格外庞大的君主蛇俯下身,把脑袋贴在科斯莫的肩膀上,“别急......马上就开始。”他安抚般摩挲着君主蛇颊上的花纹,摘下一个豪华球,偏过头遥遥指向加德,“您想播出嘟嘟娘演唱会,我想看完舞天鹅湖的演出——既然都带了宝可梦,就用训练家的方式解决。”
“3v3赛制,不能中途替换,三局两胜。”
“加德大人不会不接受吧。”科斯莫似笑非笑,有华丽大赛“暴君”之称的君主蛇抬高了头颅,鲜红瞳孔睥睨地俯视对面。
“开什么玩笑,区区对战!”加德一拍大腿,蹦到音响上叉腰,“来!让你看看咆哮队的厉害,为了嘟嘟娘我可是无敌的!”
科斯莫微微一笑:“加德大人最近去过UHU商店吗?”
“去,去过啊,怎么了?”
“那就好。”协调训练家欣然点头,语气友善,内容听起来却一点都不客气,“我会把你变得和五色多味包一样蓬松可爱的。”
我会把你打成小面包. jpg
“哈——?”加德愤怒地弹弹弹,“你这家伙好大的口气——!可恶啊,如果你输了就要把你的嘟嘟娘手办交出来!”
“什么他居然有手办——放心吧老大,我的圈圈熊也与你同在!”纳德郑重其事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露出了不知为何格外坚毅目光,胸口的嘟嘟娘痛衫也似乎跟着发出了刺眼的光,“你就安心的去吧!”
“纳德!”加德感动地骑着音箱蹲下,一拍肥宅小弟的肩膀:“虽然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靠谱但谢谢你啊!”
“——为了嘟嘟娘!”
“夺回嘟嘟娘手办!老大赛高!”
“老大最强!给那个小白脸点颜色看看!”
在小弟们给力的喝彩下,加德一推自己的炫酷粉嫩挡风镜,帅气地向着穹顶高举起了右手:“来吧,讨厌的外来人!”
科斯莫摘下帽子,随着白礼帽在他手上轻巧地转过一圈,他向对手微微鞠躬,完美的十五度俯身。
于是精灵球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高高抛向空中——
“去吧,大吃!”或激昂如瀑布。
“拉开帷幕吧。”或平稳如曲谱。
——正所谓舞台如战场!欢迎来到摇滚格林角!
——————————
什么,你问对战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
“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推嘟嘟娘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泣的加德火车一路鸣着汽笛跑了出去。
那天,加德长大了。 *欣慰
至于变得扁扁的加德大人之后收到了新鲜出炉的小点心慰问——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冲泡红茶的最佳时间是三分钟,而端着茶具从小厨房走到房车的公共休息区需要的时间要半分钟。
两分三十秒,红茶的温度正好。沙瑞娜德满意地为每个小杯子满上。
“......哦,谢谢你,沙瑞娜德。”科斯莫放下手里绣了大半花纹的丝巾,接过已经加入了牛奶的茶杯捧好,才继续被打断的话题,“按照阿劳尔小姐的要求,我们还需要一个「英雄」。”
这真有趣,「歌剧魅影」的故事里可没有称得上英雄的角色。沙瑞娜德微笑着递上方糖罐,慈爱地看着他往茶杯里堆了一颗两颗,再偷偷往克劳德的杯子里放一颗.....哦,被发现了,故意使坏的孩子。
“首先,我没看过歌剧魅影;其次,为什么不是小飞侠,看不起永无乡吗?”克劳德无聊地趴在桌上表达了非文艺工作者偷懒的意愿。
“我不反对你的提议,只是亲爱的,你不觉得小飞侠的场景有些过于......活泼?我可应付不来这个。”
“反正有可靠的主演在。”而且他还毛茸茸的。
克劳德对狡小狐抱有极大的信任,“魅影里能加什么英雄,带女主私奔离开魅影冲破第四面墙的狡小狐?”
“好主意。”红茶的温度尚未达到最佳风味,科斯莫没有去碰茶杯,只是慵懒地垂着眼,银针带着丝线穿过布料,在空中拉出一道揭开帷幕般的弧线,“但我还有一个提议。”他微笑着,“原版是拉乌尔子爵求婚,魅影挽留对吧?”
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沙瑞娜德悄悄在每个人身前放下纸笔。“如果狡小狐是第三方呢,”科斯莫侧过头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正耍性子一般在手账本上乱涂乱画的克劳德,“「为何不跟我走向自由」?”
蒲公英哇了一声:“这个好!”
“也行。”根本不知道子爵是何方神圣的文盲下笔飞快,笔尖在桌面上戳出咄咄逼人的动静,“那谁跟谁求婚?谁来当冲破束缚的万人迷?”
他这么问着,笔下却已初见某个颇具代表性的、顶着两颗丸子的雏形。
“我来求婚!我来!”蒲公英雀跃地举手,“女主角是谁,ice可以吗?”
沙瑞娜德看着已经被队友安排得明明白白但一无所知的傻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领神会的君主蛇眼睛都不带转一下,无情地用藤鞭把蒲公英直接按进了她的懒人沙发里,让后者抱着迷布莉姆艰难地缩成了个球,“欸,欸?”
科斯莫盯着还只能看出是个对称结构的海报: “舞台两侧的这个是......枷锁和诱骗?”
“正好你来求婚,”克劳德头也不抬,“条件很好啊,卡洛斯正白旗富N代。”
“少打趣我.....”
“反派呢。我和钢铠鸦,你选一个?”
“你们一起吧。”科斯莫拿起洛托姆开始下单网购面具,“你的反派气场比较委婉,但你的宝可梦弥补了这一部分...... ”
“呵呵。”克劳德冷笑一声,往代表科斯莫的角色身上狠狠划出几根嘲讽意味深重的木偶线。
桌板轻微震动着,在茶汤表面漾出一圈圈涟漪。某位作息混乱饮食不健康的孩子显然不止喝了一杯,桌上koko和星冰茶的杯子足够组成金字塔,沙瑞娜德无奈但逐渐习以为常地把它们通通收掉,给小创作者们留出更多空间。
“行了,”克劳德满意地勾下草稿,“飞吧,蒲公英,乘风飞到未曾抵达的地方去。”
多好的名字。沙瑞娜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些孩子的生命里就编织了风,注定要飞到远方。
还有谁会比你更合适呢?囿于过往的少女,飞向远方的蒲公英.....她轻轻贴了贴蒲公英的肩膀,感觉到了少女摇摆不定的情绪。
————————
已经意识到了不妙的蒲公英:“啊?”
我,女主角?. jpg
蒲公英咽了下口水,弱弱地抬手指向自己: “女主角,我吗?”
队友不言,只是默契地在她头顶随意地一击掌。
耶. jpg
————————————
催促着沉迷研究剧本的几个孩子回去休息,我留下来收拾凌乱的桌面。
有别于平时风格时常变换却不离优雅的桌布,一大张廉价而厚实的白纸充当了桌垫,凌乱交错的笔迹遍布其上,被饮料杯底的水痕晕开、又被委屈地糊上甜品碎屑。
那个时常把房间弄乱的孩子说这叫“思维桌布”。
我端详着上面的笔画,个性鲜明的笔触让他们书写的场景自然而然地再度浮现在我眼前。
那个直率的孩子的笔触是端正而带点尖锐的,喜欢在一个词组终了划出个拖尾或咄地一声敲下句点,看着这些字迹还能想起那孩子皱着眉嘀咕“《歌剧魅影》……《苏菲的世界》?”“世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永恒之女性……”这些断续语句的模样。
他的小脑瓜里好像总有思维在飞速旋转碰撞。
少爷的笔触轻飘优雅,像舒展身姿的花。他总是翘着指尖写完一个词语,轻声叨念着“‘第四面墙’,当然。”或者“向下的诱惑还是向上的枷锁……uh?”轻轻敲定主旨时的尾音会和笔迹一样偷偷上翘,带着掩不住的一丝得意。
孩子气的可爱。
可怜可爱的小女孩还糊涂着呢,她的笔迹偷偷藏在桌布的角落里,简单可爱的涂鸦躲在一旁看另外两人的长篇大论在纸面交错延伸。
她还小呢。
我把这张“思维桌布”谨慎地揭了下来,细致地收起放好。
————————————
穿过格林大图书馆正门的木质拱门,映入眼帘的是由暗色胡桃木书架构筑的环形书塔。高耸的穹顶垂落着黄铜链悬吊的复古灯具,为古籍封皮镀上琥珀色光晕。戏剧扮相的纽拉与勾魂眼托着茶盘穿梭在阅览区,咖啡香气与旧书特有的木质味道在空气中交织。游客们或倚在丝绒沙发翻阅典籍,或举着带有格林图书馆logo的马克杯在落地窗前自拍。
而带着道馆徽章收集愿望的游客会直奔旋转楼梯的尽头,走入真正的恶系道馆。下沉式地下空间被改造成圆形剧场,暗红幕布遮蔽着舞台后方的巨型机械装置——成捆空白稿纸在传送带上沙沙作响,随时准备化作漫天雪片。
这次拜访正好赶了个没演出的清闲时候。沙瑞娜德慢吞吞地跟在三位小朋友的身后,赞许地打量着这处地下剧场,花青色与胭脂红的配色相当古典高雅,是家里的夫人会喜欢的搭配.....扯远了。她收回目光,转而聆听训练家和道馆主的交流。
“子爵和魅影是摆在女主角面前的两种选择,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女性的两种选择:困于现状,或是为了摆脱而进入一个新的家庭。但狡小狐带来的是第三种,「离开这片舞台」——到书外面去,做写书的人去,你还有无尽的未来。”
“结合了道馆挑战获得的纸笔奖励,我们设计了女主角接过笔、掌握命运的情节。”
“以后的故事,就要由你自己书写了。”科斯莫轻声叨念。
“以后的故事,你已经可以自己书写了。”克劳德语气坚定。
“总而言之,狡小狐会是故事的英雄,但女主角真正的英雄会是她自己。”
沙沙的书页翻动声过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太戏剧了!”
看来是通过的意思了。沙瑞娜德微笑着点头。
——————
我的名字是沙瑞娜德。
只是位管家,一个旁观者。
沙瑞娜德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收好了小主人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她转过身,身后蓝白间色的短绒尾巴轻轻晃了晃。
戏剧演出的筹备还在继续。今天的下午茶,要准备些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