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如果一定要让奇诺娅选,她宁愿死在白雪覆盖的荒原而不是眼前这个逼仄的火场,在麻痹中陷入沉眠远比皮肤被灼烧来得宁静。他们现在站在燃烧的谷仓中间,浓烟使吟游诗人的视线一片模糊,她被熏出了眼泪,高个子的阿维德肯定感受更糟。火舌舔上房梁,咯吱咯吱的声响预示着那根长木头即将垮塌。 </p><p>一阵不同的声音传来,冒险者们顺着发出的源头看去,谷仓一侧的木板被撬开,一个对于锡里昂来说非常熟悉的声音传来: </p><p>“快出来!” </p><p>他们没有犹豫,当下便伏下身子捂住口鼻。他们刚从被火焰包裹的谷仓逃出来,那里的房顶就不堪重负地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巨响塌了。奇诺娅不受控制地回头看了眼即将变成废墟的谷仓,接着将手搭在剑柄上,仔细观察着那个救他们出来的蒙面人。 </p><p>“斯万?”锡里昂发问了,作为卷宗学者,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更何况他为了死去的朋友缠着今天决斗的冠军很说了会儿话。 </p><p>“我不是他,”被点到名字的蒙面人当即否定了锡里昂的说法,他连眉头都没有皱,“趁还没有被发现,你们快离开这里。” </p><p>“可你是谁?你们真的长得很像!”高等精灵此刻将自己尚未成年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就像缠住斯万一样缠住这个蒙面人,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是不肯走的了。 </p><p>为了尽量拖住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握着剑的吟游诗人开口了:“至少让我们知道该向谁道谢。” </p><p>“不需要道谢,”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不会透露一丁点儿自己的信息,他冷淡地回应,“只是无辜者的血,能少流一点是一点。” </p><p>“而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奇诺娅偏了偏头,示意对方看向正在燃烧崩塌的谷仓。 </p><p>“趁现在脱离此事还为时不晚。” </p><p>“那可不行!”锡里昂已经顾不得可能存在的危险了,他跨步上前扯住蒙面人的袖子,甚至还摇了摇,“我们正在追查杀死一个朋友的凶手,绝不可能半路退出!” </p><p>阿维德耸了耸肩,年轻的精灵大概会始终记着他的朋友。如果未出意外,说不定他们会互相通信,交流彼此的生活,人类少年迟早要长大,他会结婚生子,会衰老死亡,而那时候,锡里昂也会对生命有更深刻的理解,精灵会学会接受事实。可现在不同,他们的友情还在成长,红头发的莱纳是他在旅途中交到的第一个同龄友人,人类突然的离世在精灵的记忆中留下一个印记,锡里昂忘不掉了。 </p><p>“现在离开,他们会认为你们已死。”蒙面人说着拉开了锡里昂的手,“快走,否则等查看的人到了,你们就无法离开了。” </p><p>“等一等!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锡里昂已经顾不得音量的大小了,幸好他们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你对这群人知道多少?他们为什么弄来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是想要发起战争吗?” </p><p>像是配合他的问题,阿维德走上前,他挡住了蒙面人的去路。 </p><p>“…这不是你们这样的平民该参与进来的。”他的脚步顿住了,锡里昂似乎说到了点子上。 </p><p>“我们不是平民!”锡里昂抬头挺胸,看得出他很为自己的身份自豪,“我们是——冒险者!” </p><p>如果不是时机和场合不对,奇诺娅会抬起手为这个回答鼓掌。 </p><p>“如果你们真想掺和这件事…”蒙面人绕过阿维德,“就去找城市卫队吧。” </p><p>“可我们是外来人!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锡里昂再次扑上前抓住了蒙面人的袖子,“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知情者,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 </p><p>应该说还好有锡里昂在,通常来讲,未成年会更为直接地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就像直线射击一样,不留下供人躲闪的余地。如果让阿维德,奇诺娅,埃奎拉或是阿尔泰来交流,阿维德还好说,吟游诗人和盗贼大概会将对话扩展到三倍以上,还伴随着许多不必要的弯弯绕绕。 </p><p>可未成年也有不方便的一点—— </p><p>“因为你还小,”蒙面人看了一眼锡里昂,“你还没成年吧。” </p><p>趁卷宗学者张口结舌的片刻,他拍掉精灵的手,走掉了。 </p><p>“我虽然生理上还没有成年,但实力上可是已经比成年德鲁伊都要强了的!”锡里昂就没想过放弃,“老师都这么亲口跟我说了!虽然他不太靠谱…但这方面肯定没错!” </p><p>话到这里,对方反倒不再出言反驳。他看了会儿锡里昂,就在奇诺娅以为事情就要有转机的时候,蒙面人忽然使着一把匕首向学者刺去。阿维德凭着极快的反应上前一步,他伸出手应该是想夺去以锡里昂为目标的匕首,他的预判落空了。就在下个瞬间,匕首被收回,而蒙面人的身影已经闪到了几步之外。这一连串的动作是怎么发生的,奇诺娅完全没看清。 </p><p>就在锡里昂准备使用缠绕术扯住对方远去的脚步时,他们听见远处有马蹄声正向这边靠近。 </p><p>等到他们再次将注意力放到蒙面人身上时,他已经连影子都没了。 </p><p>“快走,否则等查看的人来了,你们就无法离开。” </p><p>对方的警告再次回响在耳边,阿尔泰四处看了看,发现路边有一些枝丫茂密的树木可供躲藏。 </p><p>“先上树。”阿维德简短地说。 </p><p>爬树对于精灵来说是如同呼吸一般轻松的事,他们生长在树林中,甚至还会有一两位“树朋友”。锡里昂和奇诺娅很快便藏身在树叶投下的阴影里,现在正是黄昏时刻,光与暗的界限变得暧昧不清,这对他们很有利。阿维德凭借着长手长脚很快也在一棵树的主干部分安好身,埃奎拉也在灵活的阿尔泰的帮助下成功隐藏起自己。 </p><p>趁着埃奎拉上树的空隙,锡里昂很是活跃:“我们有两个弓箭手,实在不行就直接狙了他们!”阿维德想起卷宗学者在谷仓里的身手,不禁出声:“你也算弓箭手啊……你还是打雷吧。” </p><p>锡里昂看起来很想为自己的弓术挽回一些名誉,他张口想反驳些什么,正是这个时候,奇诺娅难得严厉地瞪了眼未成年精灵,他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 </p><p>埃奎拉刚藏好,那群骑着马的人就停在了燃烧的谷仓前。他们的装束和谷仓里那群人差不多,可以肯定是同一个组织的。 </p><p>“你确定他们逃不出来?”其中一个人问道,他不太放心。 </p><p>另外一个人回答:“这样的大火,门又拴住了,插翅难逃。” </p><p>在他们交流的时候,阿维德和锡里昂又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内容大概是“打不打”“射人还是射马”“只有三个人,可以打”一类,奇诺娅一边冷静地盯着锡里昂一边分出注意去听那些人的对话,由于注意力分散,她没怎么听清。而另一边的阿尔泰和埃奎拉则听得很清楚,接下来还会有另外几个人过来和这群人汇合,计划就要进行到下一步。 </p><p>阿尔泰暗暗记下了克罗这个名字。 </p><p>听到还有后援会来,锡里昂彻底安静下来。 </p><p>过来一会儿,又有五个人从城市那边过来了。 </p><p>“碍事的人除掉了吗?”其中一个人问道——他赫然就是之前救冒险者们的那个人,所以他急着要走。 </p><p>“现在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计划了,好好准备吧,几天后就是总攻了。” </p><p>他们说完就离开了,并且很小心地掩盖了行踪,绑在马尾后面的竹条将脚印扫掉了。阿尔泰很快跟上了他们,最后还是因为步行与骑马的差距被甩掉。 </p><p>在确定那群蒙面人不会回来之后,冒险者们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他们需要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p><p>“我们还是去找城市卫队吧。”锡里昂说,他认为听一听那个蒙面人的建议也许会有帮助。 </p><p>阿维德点了点头,现在线索实在不多:“那我们就走吧。” </p><p>“等等,”奇诺娅叫住了已经准备出发的队友,“我们需要演一下。” </p><p>“演一下?”北地战士问。 </p><p>“你和锡里昂还有埃奎拉已经在卫队露过面了。”在遗都呆了两年的吟游诗人解释,“我和阿尔泰去比较好。” </p><p>“……我因为有点担心城市卫队会有内鬼,”锡里昂好像想起了什么,“我们几个去过的就躲在外面好了。” </p><p>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起该以怎样的理由进入卫队: </p><p>“就用这位先生救了不小心听到什么的路过女士这种理由如何?”奇诺娅拍了拍阿尔泰的肩,换来对方的一声叹息: </p><p>“可你为什么要待在一个废弃的谷仓里呢,这位小姐?” </p><p>奇诺娅也想起了这不合常理的地方:“要点有两条,必须要包含‘过几天有人要搞个大新闻’,和‘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p><p>“我弟弟……”锡里昂在看到阿维德的眼神后慌忙摆了摆手,说明自己并不是真的有个弟弟,“我的弟弟早上出门去,差不多一天都没有回来了,他常去城郊的一个废弃谷仓玩,所以我就去那里找他但在我靠近的时候,发现谷仓已经被烧掉了……这个怎么样?” </p><p>“挺上道呀,小兄弟!”阿尔泰不正经地笑起来,阿维德暗自摇头,想着这事要是让未成年精灵那个操心过多的保护人知道大概不太妙。 </p><p>在进入城市卫队所在的建筑之前,奇诺娅先找了家二手店买了一件披肩。看得出原来的使用者十分爱惜它,尽管洗得已经有些褪色,这件披肩依旧显得干净整洁,摸上去也十分柔软。 </p><p>这下子,吟游诗人看起来可真像位生活拮据、节俭持家的普通市民了。 </p><p>奇诺娅和阿尔泰一起走进了那建筑,在通报之后,女诗人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里询问状况。 </p><p>“你说你的弟弟失踪了?”负责询问的人看起来很好说话,他眼角带着细细的皱纹,应该已经到中年了,他旁边还坐着位拿着纸笔的人,应该是来记录的。 </p><p>“是的,先生,”诗人,现在是着急找和自己相依为命亲人的姐姐了,“我回家之后发现那孩子还没回来,就到郊外那个谷仓去找,可谁知道那个谷仓已经被烧掉了……” </p><p>说到这里,奇诺娅绞紧了身上的披肩,她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p><p>“请您先等一等,女士,我们这就去核实情况。” </p><p>那位卫队队员站起来,他走到房间外对另一个人说了些什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杯热水。 </p><p>“您先喝杯水冷静一下。”他将水杯递给奇诺娅,奇诺娅接下了,她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口,就将木质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p><p>有一阵风恰好吹过,树枝被带着刮擦在外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忧心忡忡的姐姐被这刺耳惊吓,她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那位城市卫队的队员——他介绍自己叫金——金伸出双手微微向下压,他试着安抚这位受惊的女士:“您坐下吧,有了消息我们会让您知道的。” </p><p>“抱歉……我只是有点儿……”奇诺娅也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不好意思,她露出一个带着点抱歉的笑,然后抓起杯子喝光了里面的水。 </p><p>好在他们没有等太久,不然奇诺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查看的人带回来一条好消息,说谷仓里面没有小孩子的尸体。 </p><p>金对脸色苍白的诗人说:“太好了,你弟弟应该没事。” </p><p>“感谢……”诗人蠕动着嘴唇,她整个人松懈下来,“感谢神明……” </p><p>她看起来仍然忧心忡忡,她抓着自己的长裙,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p><p>“还有什么问题吗,女士?”金问道。 </p><p>“其实…还有一件事……”她犹豫着开口了。 </p><p>“什么?” </p><p>“弟弟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并没有相信……我以为那只是小孩子为了获取注意而编造的谎话,”奇诺娅没有立刻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卫队队员,她先做了点铺垫,“毕竟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努力工作…可能是我最近忽略他了…” </p><p>金没有插话,作为一个有经验的队员,他懂得什么时候该打断对方的话而什么时候不应该。 </p><p>“他前几天跟我说,就在那个谷仓里,堆着很多东西,就是一些……对了,一些肥料、土壤……啊,还有木炭。他听吟游诗人说起过,那些东西混合起来有可能产生爆炸,他尝试了,却只是烧了起来,我为这事还训了他一顿。” </p><p>金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不停写着东西的人也停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 </p><p>“他还跟我说他听到有些人说什么过几天就动手,按计划进行什么的…”奇诺娅停了片刻,她抿紧嘴唇好不容易有些恢复的脸色又变得苍白,“现在想一想…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要是,要是我没有忽略他,好好听他说话……!” </p><p>女诗人讲不下去了,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轻轻的啜泣。 </p><p>“看起来是……”“…劫匪的巢穴…”金和那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阵,然后金再次向奇诺娅提问:“令弟为什么要一直去那里。” </p><p>“可能是觉得好玩吧……”奇诺娅想尽量把事情说圆,免得对方产生些不必要的怀疑,“我们都是没有依靠的人,而我又要工作,他一般都会在外面玩到晚上再回去。” </p><p>“小姐,虽然我们很感谢你提供的情报,但你必须明白,既然你们相依为命,照顾好弟弟就是你的责任。”解释的句子听在对方耳里就变成了为自己开脱,金严肃起来。 </p><p>“是…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更注意他的…!要是他这次能回来…我…我…”奇诺娅咬紧牙关,似乎是不愿意多流一滴泪。 </p><p>就在奇诺娅兜着圈子将情报传递给城市卫队时,阿尔泰也没闲着。卫队的值班表就钉在墙上,上面做了些记号,看起来一目了然。在等着诗人的时候,阿尔泰已经看了一遍表格的内容,他并没有找到一个叫做克罗的人。经验丰富的游荡者叫住一个坐在休息区调整的队员,他挠了挠头,看起来很淳朴:“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知道卫队里有一个叫克罗的人吗?” </p><p>“克罗……你找他做什么?”那个人扫了一眼阿尔泰,似乎在作判断。 </p><p>“之前有个叫克罗的,自称是城市卫队队员,碰到困难需要帮助,然后里头那位小姐,喏,就刚刚来那个,”阿尔泰呶了呶嘴,“脑子有点直,还真信了,说也不听,还借了不少东西呢!可我不信,总觉得那是个骗子。” </p><p>“……卫队里没有这么个人,”在思索了一阵之后,对方这样回答,他叹了口气,“以后还是提醒那位女士小心一些吧。” </p><p>“哎,谢谢了,我就说嘛!”阿尔泰道了谢,又蹭回角落里坐着。 </p><p>在等了一阵子之后,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敲了敲被用作接待室的房间的门。 </p><p>“喂,你好了没——?” </p><p>“抱歉,这位女士要在这里留一阵子。”金站起来,他双手撑着桌子,“还有些事情需要详细询问。” </p><p>奇诺娅回头看了一眼阿尔泰,示意一切顺利。 </p><p>“那个叫克罗的大概找不到了,”明白诗人无法轻易脱身,阿尔泰干脆不去插手,“欠你的钱如果能还,你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p><p>奇诺娅摇了摇头,说:“不管怎样,以后我都要多陪着弟弟。” </p><p>“哎,那你自己注意一点啊,我先走了。” </p><p> </p><p> </p><p>—————————————————————— </p><p>全文5196 </p><p>这座城市欠诺基亚和阿尔泰两座奥斯卡(什么 </p>
抗议没有写一小时说教。
基础分:30
质量分:25
连接分: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