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有些朋友一起出门的时候,我会无可救药地发作一种病,那种病叫做“看什么都像从做旧滤镜里望出去的惆怅情怀”,其中有一位就是如今人已在大洋彼岸,非常有出息地过着幸福人生的小蘑菇娘。
她与我的相识相知纯属偶遇,后来的诸多事情亦证明我和她虽然出生于同年同月同日,性格娿天差地别,偶尔我也在想她才是这个时间最合适的代表,热情开朗,笑容常在,皮肤白皙,眼神明亮,可以轻易吸引到别人的目光——而打下这行字的我刚洗完澡,头发凌乱,桌面铺着新到的胶带和到处散乱的活页,套了个橙色睡裙啜着放了一天的红茶。
要说不爱她,这是不对的,但是要说不嫉妒,这也是不对的。
总之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好好相处的高中时代,她有时候会约我周日一起出门逛街,但是因为跟她出门我就会发病,我就会陷入中二末期绝症的轻度抑郁和文青才有的伤怀中,她很少有跟我一起的时候特别大声欢笑的时候,对比我跟别的友人在一起会故意做小丑角色,她估计会感到很郁闷吧。
那天也是这样,明明没下雨,太阳很好,空气清新,我就是一直跟她讲年华不再以后无缘再见的破话,她的满满动力也就慢慢消掉,两个人傻兮兮地在马路边上互相对视,她终于放弃尝试让我明亮一点,只是瞪了我一眼说,我要吃水饺。
那家水饺店我只跟她一起吃过。非常小,要走上一小截台阶,里面就只有四张桌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的鲜虾鸡肉水饺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鲜虾鸡肉水饺。
我们沉默地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她继续开开心心地给我讲些有的没的,我则很没良心地静静发呆,偶尔回应她表示我其实有听。等到老板娘把一大盘饺子端上来,我和她同时拿起卫生筷,动作一致地掰开,动作一致地取出小碟浇上醋,动作一致地夹起一枚,动作一致地吹吹凉,动作一致地咬开吸掉有些烫的汤汁。
这时候才彼此抬头,相视一笑。
虾子的鲜味陪衬松软细腻但是朴素无味的鸡肉,馅料里应该还有一些蘑菇碎丁,每口吃起来都感觉鲜香十二分,唇齿间是馅料里溢出的汤汁香气,吃这种水饺头几个都不忍蘸醋,怕损了饺子本身的甘美。此时从我的视野看出去还是觉得一切都笼罩在做旧感的滤镜中,微微发黄的天色和干净但狭小的店面,还有此时朝我微笑的少女的面庞,这一切都被定格在记忆中。
一筷子又一筷子,分享着同一盘水饺,分享着同一段青春。
而今天再回想起来,已经真的是无法重来的旧日风景了。
2014-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