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ow记得那个警官。
他还记得些别的。被窸窣作响的落叶所铺满的雪松林、在凌晨的薄雾与曦光中若隐若现的鹿、鞣制的动物皮革晾在屋外的架上。这些记忆渐渐被之后覆盖,鳞次栉比的水泥建筑物和玻璃窗、被正午的阳光炙烤的水泥网,还有柏油路面上汽车疾驰而过后散发出的橡胶焦臭味。
他当然还记得费谢尔曼警官。
警察总是会出现的,在他们做了这些那些事之后——不怪乎又偷了哪个商店或是揍了哪个肥佬——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个金发的,当然,偶尔也会是些别的警察。戴着那顶又大又丑的警官帽,板着一张脸呵斥着他们,或是干脆把他们踢进笼子里几天,字面意义上。
但Arrow还是记得他,挺难得的,他讨厌城市,也讨厌人们。他还非常讨厌别人叫自己的本名,但是那个金发条子对此完全视若无睹,永远一本一眼地叫着他全名,乔什•奥康纳。他当然气得要命,可是,他并不讨厌他。
也许是因为那个警察总是会在他被关了两天后愿意给他买几个热狗,又或是在他砸了那个虐猫混蛋房子所有的玻璃之后他面不改色的撒着谎称没有捉到犯人,再不就是他愿意在他卷进科特那些破事里时愿意帮他找证据洗刷罪名——看着上帝份上,他的哥哥科特,他喜欢的那些小白色粉末的生意,那些混蛋事跟他可不属于一个等量级。
他都记得呢。
但那有什么办法,他知道他的哥哥是个毒瘤,这辈子不是死在条子手中就是暴尸荒野。但他是他唯一的血亲,他当年就是默默地背着弓弩跟着科特从山林中来到城市,在那纸通缉令下来之后,他又一次默默背起弓弩跟着他踏上了逃亡之旅。
有什么办法呢,那是科特。
他确实注意到金发的警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那一阵就连街头的条子们都少了许多。倒也不是失落或是别的什么,Arrow知道,警察这个行业跟他们一样,暴死街头的概率只高不低。但那样未免就太过可惜了,费谢尔曼是个好人,他想,而这年头好人总是活不长的。
他甚至盘算过找那些条子们打听一下费谢尔曼警官的事,但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柯特就带着他那堆操蛋事撞破了他的房门。那之后他没再听说过任何有关于警官的事,也没再回过美国,直到他被科特抛弃在新西兰的一家小旅馆里。
直到现在——
Arrow后退了一步,让自己远离人群的中心。
那个女孩子还在不停的讲解些什么,他不自觉拽紧了身上的衣服——他们每个人都穿上了相同的着装,灰色的粗糙布料,胸前绣着名字——这是狱服,Arrow直觉的这么认出,哪怕其他人不会这样觉得。怎么回事?他们终于被抓住了吗?就算是科特已经离开了他还是脱不开干系吗?
那个女孩还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这一切都太过荒谬了,Arrow咬着指尖,越发焦躁起来。那些脑子里塞了猪食的混蛋条子们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么荒唐的事他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究竟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科特现在的位置吗?那真是可惜了,他的哥哥彻底把他抛下了,就像是一个已经使用过的安全套那样,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
尤其是在人群中,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让他陷入另一种恐慌之中——
该死的。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他应当早已失踪才对,现在却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Arrow从未想过还有再见费谢尔曼警官的一天,难道就连他……也是为了从自己这里获得些什么?
该死的条子,果然都是不可以信任的条子——
“咣。”
他狠狠一拳砸上了那些金属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了过来。Arrow猛地冲到那个自称叫美咲的女孩面前,吼叫起来:“我不管你们是条子的陷阱还是整蛊节目,别他妈的想吓唬我。想把我困在这里?!门都没有,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下来。”另一个女孩子皱起了眉头。
他狂乱的比着手势,凶狠的像是一只随时要咬人的兽:“还有我的弓弩呢?快点交出来,你们究竟把它藏到了哪里!”
失去一直赖以傍身的武器让Arrow十分焦躁——或者十分恐惧,他大吼着发着脾气,摸索着六面墙壁上的门,不理会劝阻不断试图离开。他刻意没有看向警察,费谢尔曼的脸上的表情是同样的怀疑与戒备。他认得出来,街头的人,总是对这些更为敏感的。
Arrow不愿去多想,无论是主神空间的真实还是费谢尔曼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可是天性中对危险的预知不肯放过他一样的嗡嗡作响,刺痛着他的后颈和眼底。他故意制造着混乱,并且毫无疑问的成功了,有人用力扯过他的后脖领子并将他狠狠地摁在了门上。
“我说,你也给我闹够了!”
金发的警官皱起眉头,用严厉的语调呵斥着此时被他掐住脖子狠狠摁在墙上的青年。“咳!”Arrow呛咳起来,他几乎被整个人提了起来,牢固的压制在原地。或许应当感慨一下太过蓬勃的快餐业造就了费谢尔曼一个十足美国佬的体型,金发警官太过高大而健硕,相差悬殊的身高与体重让Arrow很难在被捉住后还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
“……混蛋!”
他从牙缝间挤出咒骂,不死心的挥拳,被警官轻松的接住。费谢尔曼收紧了手掌,威胁性的凑近Arrow直视着他的双眼,从喉咙间轰隆出低沉的警告:“听着,乔什•奥康纳,不管那个女孩说的有几分是真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你胡闹,给我老实一点!不然别怪我像以前那样,好好教训你一顿。”
Arrow仍是不死心的挣扎,小声咒骂,但是当高大的警官松开手,他竟也没在继续那些出格的举动,默不作声的靠着墙,瞪着眼前所有人。费谢尔曼转过身来,对着大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收集情报,然后制定战略,确保最大胜利。”
他太过的镇定与熟练,常年担任警官的气势竟也镇住了那几个资深者女孩。众人对视了几眼,接下来的恐怖片介绍和数字计算也进行的顺利而乏善可陈。当最后队伍选定了即将进入的房间后,也是费谢尔曼自告奋勇的提出打头阵探路。
这倒并不出乎Arrow的意料,队伍里都是些青少年少女,就算这些资深者远比他们多些奇奇怪怪的超能力,费谢尔曼警官的责任心他可是早就在街头就见识过了。他没在多说些什么,在队伍中默不作声的走在了警官背后,得来了他好几个严厉的怀疑瞪视。
他信任他,是的,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这样的人的话,他始终还是最信任着这个高大的金发警官。尽管他是一个尽管,而他也只是一个街边讨生活的小混混。
如果费谢尔曼选择这个荒诞的立方体故事,那他也只能选择跟着他的身后。
“你小心点。”
然而警官大人最后还是选择嘱咐了他一句,又把一支枪塞进了他手里。他警醒的看着他扭开那扇门,率先爬了过去。而在日后,猎人无比的庆幸当时的自己,选择这样的举动。
就在费谢尔曼进入Fire的房间之后,立方体整个震动了起来,所有人都踉跄起来。而原先还在那的警官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想也没想的,Arrow紧抓住手里的枪,丢下了身后的其他人,追着费谢尔曼进入了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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