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我太难了(摇头)和蒙雅克聊天随时担心会踩雷,小心翼翼挤出字和他讲话,十八快快乐乐傻嗨,亲妈愁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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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懒散地落在甲板上,王马十八难得穿上了他的卫衣,向上45°角,望着天空,慢慢吐出烟雾。他的眼神像是被丢在菜摊上的咸鱼干,就是隔壁案板上剁成两半的草鱼也比他能跳。
青唉声叹气着来到甲板上,因为这脚步声,王马转过头来。
“青小姐?好巧。”
“哎哟,巧。”
王马刚想掐了烟,青摆摆手,也站到了一起,将双臂摆上栏杆。她的眼神比较像翻车鱼。
“你刚从蒙雅克那儿聊天回来?”
“可不是。”
“啥感受?”
“什么感受?就那样啊?你没和人聊过天吗?”
“嗨,难啊,和蒙雅克聊天太难了,难于上青天啊。”
王马再吸一口,凝视着远方,重重地长叹。
为什么会是蒙雅克呢?
硬要说的话,他比叶菲姆更像个孩子吧。这是王马真诚的想法。
他会擅自地对别人下定义,然后坚持,直到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他对于“孩子”的定义很奇怪,叛逆又笨拙的人是“孩子”,乖巧而懂事的是“小大人”。
船主先生是“事业有成的大人”,叶菲姆是“看起来像孩子的圆滑大人”。只有蒙雅克,是“孩子”,没有干劲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孩子”。
王马十八喜欢和“孩子们”相处,他是回形针,“孩子们”是磁铁,只要出现在合适的范围里,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而这就是他选择主动向蒙雅克搭话的契机。
这不礼貌,让人感到尴尬,然而他向来是个怪人。
但是现在,他不后悔的同时,沉痛地谴责当时天真可爱的自己。
和蒙雅克聊天,难,太难了。
初次见到他的人,就凭那张脸,一准儿会啪啪啪啪把“认真”“负责”“严肃”“可靠”几个标签贴脸上。但蒙雅克只需要走几步,不,甚至只要呼吸一次,这些标签就会掉在地上。
想出一个话题,然后被蒙雅克敷衍,再想出一个,继续被敷衍。可恶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热衷于把天聊死的男人!
和他!聊天!实在是!太难了!
一切的开始是,王马在免税商店,看到蒙雅克与叶菲姆短暂地交谈了一次。他实在是好奇,一从商店溜出来就跑去找蒙雅克,假装不经意地——但谁知道蒙雅克有没有看出来呢——搭话。
前半段极其尴尬,蒙雅克直接承认船上扒手随人潮增加,不是“嗯啊哦”就是“大概或许可能”。王马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并且事实上,可悲地,他的聊天水平确实很差。
“哎……看起来你已经很适应这种(对于小地方出身,连东京横滨都没去过的土狗来说的)大场面(指人满为患的昂贵游轮)了,真不愧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啊。”十八发自真心地如此慨叹。事实上他的内心很绝望,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如果蒙雅克再沉默,那我就要去……呃……吃个雪片糕以纪念浪费的时间!正当他在这么想的时候。
——蒙雅克笑了。
他的嘴没动,他在用他的眼睛笑。王马知道自己一准儿又多想了,但如此少见的“笑”实在是有趣。
“想笑就笑呗?笑又不会扣工资。”王马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泛黄的牙,心情甚好,“哪像我在的地方,白大褂解一颗扣,校长就要把我的头拧下来装点校园。”
“噗。”
那只是一个瞬间而已。一潭死水泛起涟漪,雪地里唯一的小木屋冒起炊烟,清晨刚醒的猫伸伸懒腰。这是王马在三秒内能想到的,与蒙雅克的笑一致的美好事物。他是做梦也想不到,如此没意思的笑话能让对方嘴角上挑。
他想,值了值了,我要是有雪片糕,我现在就要为了庆祝这一秒请全船人一人一片。
但王马果然是想太多了。
他无语哽咽,他心如死灰,两罐啤酒下肚,他在酒精里和麦芽小妖精大跳交涉破裂舞。他不仅多想,思绪还从地表飘出银河系,对着黑洞就是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大回旋外加战略性猛男冲刺。现在他的思绪回来了,哈哈,他人也没啦!
这船游客开放部分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而距离目的地还有个把天。没劲,嗨呀,真的没劲。大清早地,他浑浑噩噩满船乱走。年轻人哪里有他起得早?想狼也不是这时候。
就在这时,他眼睛一亮!不错,拐角处面无表情走来的正是蒙雅克。
“早上好啊蒙雅克先生!”
“早上好。”
“今天天气真好啊蒙雅克先生!!”
“嗯。”
“接下来几天也会是好天气吧蒙雅克先生!!!”
“大概。”
王马手舞足蹈乐不可支,蒙雅克面色如常像在看一个弱智,这视线让对方硬生生克服了“哎嘛总算有人来唠嗑了”的亢奋,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王马试着找到一个新的话题。
“常年航线在海上的蒙雅克先生有没有什么难忘回忆?特别的旅客,不一样的风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的航线,啥都挺新鲜!”
“第一次的话,希望……您能有美好的体验。”蒙雅克抬眸看向对方,不知是否有意,回避了对方的问题。他向来一句话直白地从嘴里脱出,随时准备好结束对话,但这次却有奇怪的停顿。王马似乎听到对方吐出了某个音节,又咬回嘴里。这情况他也有过。
“哈哈不用紧张不用紧张,为了工作改变语气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似乎是错觉,蒙雅克突然变得警觉。
不可言说的过往?隐姓埋名用新编的身份生活?王马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可能。根据轻小说定律,这个人很有可能过去不是什么好人——多么让人兴奋啊!在想象之中,自己的血液缓缓沸腾起来。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是的是的王马十八,你又没由来地猜测了无道理莫须有的东西了,但是你好兴奋啊!真的好兴奋啊!好怀念!太多年了,实在是太多年了!他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啊!
——或许十几年前的自己会这样想呢!王马冷静地这样想到。
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了,这点他心知肚明。他已经是合格的成年人啦!把毫不相干,相距甚远的人当成亲友的替代品,这不是轻小说男主角才会干的蠢事吗?他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
手指没有发抖,表情也和刚刚的相似,心绪的变化几乎不存在。至少面前的蒙雅克还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他摊开双手,露出苦恼的表情,说道:“我刚刚进学校当老师的时候也是见人都蹦敬语,现在还不是和学生一起当狗逼?习惯了就好了,时间是很厉害的东西嘛。”
“……也许吧。”
蒙雅克闭上双眼。他可能在想什么,也可能没有。
说到底他和自己是异国他乡陌生人,下了船便永不相会。所以一时脑热想要了解对方的自己没有任何进步。
……吗?
才不是啊!因为是一期一会,才更加值得珍惜,要好好对待船上所有与自己点过头的人,然后快乐地玩,带上将行李箱撑爆的土特产,再回归自己的生活。
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享受当下!
虽然这么想了但是!!!
“那你在的这个职场对新人也挺友好的,工作体验还不错吧?”
“嗯。”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点头,只是将这个音节从喉咙中吐出,完全没在意对面到底问了什么。
蒙雅克还是那个蒙雅克,改变的只有脑回路上蹿下跳仿佛飞天小女警的王马十八。
“哎,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事情呢?”
王马结束了回想,将烟头丢入海中,郑重地看向青。
“啥?”对方显然没理解这吊人的脑回路。
“难啊,和蒙雅克聊天,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