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y day
6:00AM
深冬,天還未亮,烏雲遮天隱約能見隱匿其中的雷光閃閃,這是在冬季難得一見的雷雨天,雨滴夾雜著些許的冰雹砸落土地。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穿梭在並不算大的雨中,仔細看去那人竟是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此刻的他停下了前行地腳步,抬頭仰望著不斷砸下雨水的天。
「下雨了么。」肆攤開手接著像是被人從空中拋下的水滴,看著它順著掌紋滑下手掌,「還差兩圈,今天就算了,明天的量翻倍。」
傭兵時期留下的習慣並不易改變,或者說肆根本無意改變,每日堅持著近乎嚴苛的訓練。這場雨來得過於突然,爲了不讓家中剛睡醒的人看到渾身濕淋淋的自己,肆不得不暫時停止了跑步,回頭往C棟走去。
雨漸大,灰濛濛的視界里極為突兀地出現了一抹紅,紅得讓人以為下一秒就會有鮮血從其中溢出。
這種色澤,這頂帽子,對肆來說都是極為熟悉的。
「怎麼可能……」
饒是以肆的定力看著那抹紅也開始動搖,如今算來距離最後一次見面大概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這對於經常外出執行任務的肆來說是家常便飯,他確定自己並沒有認錯。
但肆深知那次的離別與平時有什麼樣的區別。
——我以為那是永別,Red。
直到那抹人影完全呈現在肆的眼前,他終於確信他是真的再次遇見他的熟友。
「Red cap。」
當肆念出這兩個單詞,時光宛如倒流回到了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跟現在一樣突然出現自己的面前,以極近的距離。
「嘿,叫我?」
一樣的話語,不同的地點,而肆的身側也缺失了很多。
儘管如此,肆依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彎下腰向面前的人行了一禮,「好久不見,mon ami。」
對面的Red cap歪著頭盯了肆很久,久到肆的心裡湧出一種已經被證實的不祥預感時,這才猛地一拍手,臉上的表情尤為開心,「朋友!嘿,朋友……對,你是我的朋友。」
「Kiefer。」肆靜靜地說出一個名字,平靜到根本不像是在說自己的名字一般。
「誒誒,那誰……?」Red cap果不其然地問出在肆預期中的問題,他饒有興趣地圍著肆打轉,他其實有對這個叫出自己名字的人感到熟悉,但他始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他也覺得那並不是重點。
——他是朋友。
對於Red cap來講,知道這一點足矣。
肆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一把抓牢還在繞著自己轉圈的人,「那是我的名字,你……」別再忘記的後續終究沒有被要求,肆知道那會成為無用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avec moi。」
肆拉著Red cap一路狂奔,總算在讓全身都被淋濕之前跑進了C棟中,雖然兩人已經算是落湯雞了。
「爲什麽會在這裡?」經過一段時間的高速運動,肆的氣息依舊穩定如常,堅持不懈的訓練起到了應有的作用,即便是拖著一個人也不覺得負擔,當然Red cap的輕盈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Red cap稍微仰起頭看著高出他半個頭的肆,就在肆以為他陷入對過去的懷念時,他的話語讓肆有一種太過高估他而想去撞牆的感覺。
「爲什麽Kiefer穿那麼少,不冷嗎?」
望著Red cap的一臉認真,肆再也想不出什麽刻薄的語句,應該說面對「僅存的過去的聯繫」的Red cap肆怎麼也無法做到拒絕。再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那個許久沒被提起的名字,因這場雨而低沉的情緒也因他的出現而轉好。
「我已經習慣了。」終究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不然天曉得他會把話題扯到哪邊,「Red,你現在住哪?」
經過長時間與Red cap的跳躍性思維搏鬥,肆總算是瞭解到他竟是成了鄰居,只相差一層樓的距離,也代表著今後的熱鬧生活。
「要不要來見見我的同居人,我想你應該也會喜歡他的,Red。」提到自己的同居人,或者說是獵犬的飼主,肆臉上的笑意更深,那是摒棄了慣常嘲諷的笑意。
正準備帶Red cap上樓的肆突然聽到了聲音。
「吶——等等呀,Kiefer。」
然後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發言的Red cap,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傳來警告著他危險的到來,於是他遵循著本能抬起了手臂擋在腹前。
然後,他聽見布料被撕裂的聲音,他聽見血液破開血管的聲音,他聽見……Red cap的笑聲。
用不著去看,肆便知道留在手臂上的必然是幾道爪痕,那是他的習慣,熟知Red cap習性的他也只能對此苦笑,他並不能也不會對Red cap做些什麽。
「真好。」
「……什麽?」
「你沒有被我殺死,真好。」
「我說過,我會代替他們活下去,所以我不會死。」
肆舉起還在血流不止的手臂,任由自己的血滴到從不離身的十字架上,然後他注意到Red cap的帽子,顏色似乎有些黯淡許是因為淋到雨的緣故。
「要嗎?」肆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又指了指他的帽子,「雖然量不夠,純當是廢物利用吧。」
「要染帽子嗎!」
肆確信自己看到Red cap的眼中出現了可疑的亮光,只是說出的話不可更改他只能點了點頭,接著一陣風過Red cap飛快地捧起他的手臂,將整隻手都沾滿了血便拿下帽子認真的涂了起來。
其實也就兩手掌的血量,Red cap便停下了動作,任由肆扯下襯衫上破爛的布條暫時包扎了傷口。
「要去見朋友嗎,趕快趕快呀。」
還沒等肆開口,Red cap便拉著他沖上樓梯,而實際上他覺得現在並不是去見他的同居人兼飼主——司樞麒的好時機,淋濕不說還帶著傷真不知道他會有什麽有趣的反應。
「你會喜歡他的。」
肆並不擔心Red cap會傷害到司樞麒,因為他還活著。
Le chien de chasse garder。
*mon ami——我的朋友
*Avec moi——跟我走
*Le chien de chasse garder——獵犬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