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你确定这里可以玩吗?”我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张望。那是一个废旧许久的院子,听小区里的学长说过,房屋的主人几年前在外地遭遇意外,过世了,此后这里再也没人打理过,有些地方长了不少杂草,到膝盖那么高,铁门不大,我也不敢走近,只看到里面有很多草。不过这对于我们并没有说明影响,因为我们的目标是院子。
方成是我的同班同学,平时和我玩得很好,每次周末放假都会跑来找我玩,这次也不例外。
“当然没事啦!喏,离这不远就是初中学长学姐们的学校,他们的宿舍楼就在这附件,我经常看到有学长学姐来着玩来着。绝对没事的!”方成说得信誓坦坦,我也只好信了。
他轻轻一推,那“咿呀”作响的铁门就开了。我赶忙跟上方成的脚步。院子的占地面积挺大,设施却很简单,除了一栋站了三分之一的木房子外,就剩下那棵两层楼高的龙眼树、以及树下的那口长满苔藓的井了。院子的围墙脚长满了野草,有的已经到我的腰上了。只有几小块地方的草比较矮,应该是经常有人踩踏所造成的。
手表上的时针指着“5”,现在是夏天,太阳还是高高挂在天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我心里却有点毛毛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私闯别人宅子的盗窃心理……
不过我并没有多想,因为方成已经开始划分场地了。小区的健身场地被年级更大的学长占了,我们只好找别的地方打羽毛球。既然来了那就要好好打了,我也放放开了胆子。
羽毛球是我们最近才喜欢上的运动,技术还不熟练,你打来我打去,多半过不了几个回合就又落地了。到后来两人都累得满头是汗,不过都没有服输。
一阵不知从哪来的冷风,让我哆嗦了一下,连带着羸弱的羽毛球也吹离了原来的轨道。好巧不巧,正好落到了不远处的井里去,引来方成一阵抱怨。我们总共只带了两个球,原先的已经打烂,这是最后一个了。
我看着那口井,井旁边还耷拉着一条绳子,有种有说不清的诡异,晃了晃头。唉,平时还是和表哥少看点鬼片吧。
当我靠近那口井,望井里探望的时候。我浑身振了一下,然后惊恐地向后倒去,双脚一瞬间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寻找同伴的身影。“方成!方成!”
我很清楚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方成看到这样的我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井…井里有,有…有……”我感觉到我的牙齿都在打颤,可就是说不出那个字。没错,我很胆小,因为我刚才看得很清楚,绳子伸入井内的一端,绑着一个女人的头颅,那颗头正诡异地悬空在那里,朝着我狰狞地笑,尖利的牙齿外露,恶心的黄色唾液流了出来。那个头的皮肤很白,而上面布满了丝状的暗红色的血,白得可怕,红得可怖。
方成的胆子比我大很多,他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直接就趴在井边上往里瞅,我浑身冰冷,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切~这也能把你吓成这样,不就一个桶吗。”
方成的声音带着嘲讽。
木桶……?
说着方成抓住了旁边的绳子,慢慢地往上拉,我害怕得遮住了眼睛。伴随着源源不断的水声,我一边透过指缝看到方成提上来了一个红色的木桶,很干净,没有长一点儿青苔。而羽毛球就在木桶里的水中。
“看吧,就是一个桶嘛,”说着好像要证明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桶,用手当瓢舀了一点水往自己嘴里接。我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不过奇怪的是,方成喝了这桶里的水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还邀请我也来品尝一下。“这井水挺甜的,你要不要也尝尝?刚刚也怪累的。”
难道真的是我刚刚眼花了,把前不见看的电影情节代入进去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喝了一小口,甜是甜,可我怎么都觉得,喝进嘴是甜,咽下去后就带着丝铁锈的味道……
再然后,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继续打起了球,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件事遗留下的后遗症,反正我的身体一直感觉冷冷的,不管是跳跳跑跑那么久,还是让暖和的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依然如此暖不起来,至外而内的冷。
天渐渐暗下来,差不多已经是6点的样子了。刚才的事情我也并没有完全放下,或许是幻觉吧,不过心里总有个疙瘩。于是在打球的时候我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专心致志,时不时地用余光瞟向几十米远的井。
也就是在那一瞬,我瞄向井的动作一顿,揉了揉眼睛,依然是那样的景。红色木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红绫,挂在龙眼树的树枝,正下方就是井。那红绫如鬼魅般无风自动,像似邀约一样,向我摆动……
我敢确定,上一眼木桶还在……
我敢确定,这里只有我和方成……
我敢确定,现在自己绝对没有眼花……
那么………
那么……
我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身冰窟。那种浑身的冷,由内到外。我慌了,拉着方成就走,没有管被扔在地上的球拍。我害怕得语无伦次,只知道重复那句话,“走,走,离开这,走,方成我们走,快点……”
可奈何力气比不上,方成背对着那口井,许是刚才的经历,没有听从我的疯狂指令。跑了一小段路,挣脱开了我的手,往回走,去拿那副被遗弃的球拍。
不!你别回去!方成!难道你看不到那条红绫吗?木桶不见了!变成了红绫!我想喊出来,话却卡在嗓子眼。我内心极度恐惧,相信自己刚刚在井里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幻觉,而是……
我不敢往下想,或许是害怕,以及人性的自私,我不再打算管方成,而是拼了命地往外跑,在出了铁门的瞬间我回头望,方成此刻正将球拍套到袋子里,根本没有发现,或许是根本就看不到,身边那一抹竖立着的红色影子吗……
……
回到家,我寻找着外公的身影。直到扑倒在外公身上,我才哭起来,放声大哭起来。外公问,阿暮你怎么了。我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哭。
后来,我连做了几天的噩梦。
听爱和邻居念叨家常的保姆阿姨说,XX初中旁边的一个破院子里闹鬼,说是晚上学生放学后经过那的时候,老是能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女的唱歌的声音,唱的是民谣,声音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过不了几天就传出学校死人了,再后来,那个歌声也消失了。
这些我都不关心,因为那天后,方成请了几个星期的假。别人都觉得奇怪,有的同学还跑来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而我却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做。那时,我六年级。
我最后也还是没有再见到方成,据说是转学到外省去了。再后来,上了初中,又听以前的同学说,方成死了,在医院里死的。
不过我也并不关心这个,因为此刻,那种熟悉的寒冷,再度降临在我身上。
以及,醒来后,枕头上的黄色唾液,和耳边萦绕的歌谣……
一个人也没有【趴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