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最后到底还是被劝说着放弃了停尸房的那两把钥匙。
不过他看起来依旧对那钥匙不太死心,一路上颇为耿耿于怀的念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女装的少年似乎一定会有人妨碍他们的调查,因此而很是惶惶。
结菜沉默不语。同司机伊织的对话令她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深层的不安之中,对于被困于凝津这片土地这个现实,她忽然间异常的慌乱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将对方意味不明的话置于脑后,转而琢磨起在医院发现种种线索来。
信件和种种血迹不必说,自然相当可疑,但结菜却对桃生随口的某一句话有些挂怀。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虽然医院已经不再营业了,不过佐久间先生可能会出入哦。’
据说是为了回馈社会而自愿来到这座小山城的东大毕业生佐久间,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但是现在的结菜却因为之前的刺激,一下子对所有的人都产生了一种戒备心。
为什么这位高材生会自愿留在这座死城?时常出入医院的医生,难道没有发现他们今天看到的种种异常吗?
回想着自己看到的佐久间此人,她微微眯起眼睛,做出了一个决定。
*
这一天的晚些时候,佐久间的房门被远坂家的妹妹轻轻敲开。
医生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正带上房门的少女。
“打扰了……佐久间先生,请问您那里有安眠药吗?”
对方鞠了一躬,开门见山直白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样一来,佐久间反倒有些束手束脚的踌躇起来,略略皱起眉,带着探寻问道,“有是有……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看书看得有些头痛,又不怎么睡得着……”
双马尾少女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羞赧的笑来,随即状似不经意的接着说道,“本来还想在医院找一找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的,结果却发现安眠药全都不知被什么人拿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这样吗,让我找找……”
听着她的话语的医生面上却毫无异样,只是淡淡的这么说着,起身在自己床头的小柜子中翻找了一下,取出了一个小药瓶来。
他从里面倒出了四粒小药片,将之递给结菜。
“一次四粒就绰绰有余了。”棕发的东大毕业生看了少女一眼,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叮嘱道,“还是少吃一点安眠药为妙……”
“好的……太感谢了。”
结菜点头称是,看着佐久间拧好瓶盖重新将之放了回去,她按照自己之前的打算接着说道,“……佐久间先生真是了不起啊,明明是东大的高材生,却在这里工作。”
棕发青年微微顿了顿,才回道,“全是为了回报社会。”
“那也相当了不起。”
这夸赞说得毫不费力,不管怎么看,医生的选择都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
只不过结菜的心中还存有疑虑……
对于这句毫不犹豫的夸赞,佐久间却显出了一丝无奈,只是苦笑了一下,截住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的少女的话头,抢先问道,“远坂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这清楚明了的逐客令将结菜所有的疑问都堵回了腹中。
她只好有些不甘心的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了……谢谢佐久间先生的药。”
医生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并没有立刻理会结菜的道谢,直到少女收起药片拉开房门,才听到背后传来他有些飘忽的声音。
“……希望这四颗药能帮助到你。”
门轻轻地合上了。
结菜收起安眠药,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佐久间的真意。
她在楼梯道口站了一会,突然觉得那几粒药有些烫手,左思右想却还是没什么头绪,不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结菜收拾了一下心情,还是决定到休息室节本感兴趣的书来放松一下……似乎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太过紧绷了。
中午的时间,可能是由于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午睡的缘故,旅馆中显得静悄悄的,结菜走进休息室时,有些惊讶的发现在她之前,这里已经有了先客。
就算是在白天,休息室似乎也显得比其他地方要更加昏暗一些,老式的留声机中播放着不知名的和风女声歌曲,那位先客微微蜷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头歪枕在靠垫上,胸膛安静的上下起伏。
对方的金发因为熟睡而软软的垂落在面颊上,结菜悄悄凑上去,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一小会。
那是不久前才说过一些令她不安的话的司机伊织朝阳。
像这样安静的闭上眼睛时,他身上平日里的疏远似乎也散去了不少,这么一个古怪的人物,现在倒看上去既单纯又无害了。
结菜强忍下了揪住这家伙的脸拉一拉的冲动,在书架上随手挑了本书,蹑手蹑脚的在伊织的身边坐了下来。
休息室的光线并不太适合阅读,在随手翻了两页之后,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将书放在一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无言的整理起了自己的思路。
从他们被困在凝津这片土地起,所看到的事物就处处都透着古怪……废弃的商店街中被撕下的杂志,花店里卡片上似乎是个女性名字的‘凉子’二字,衣服口袋里07这个数字,警局中被裁掉一脚的报纸以及监狱里的骸骨……
想到今天早上在医院看到的病历,似乎有几个名字反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万里小路、凉子、还有森下……
最让人感到费解的是,在这个基本荒废看不到半点人气的城市中,旅店的老板娘纱萝小姐以及佐久间医生,到底是如何照常生活,并且为什么看起来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万里小路……”
结菜无意识的自语。
一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万里小路……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金发青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单手托着下颔,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