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作者:轻拍拍 </p><p> </p><p>评论:笑语/求知 </p><p> </p><p> </p><p>李冰觉得房间里黑暗又安静,于是打开电视机。 </p><p>出现的是几幅电视剧的静态广告,总有醒目的大色块。他觉得这样也行,有颜色就好。 </p><p>过了很久,李冰放下手机,去寻找一些声音。电视机开始播放电影,荧光照亮李冰的脸。 </p><p>楼道传来脚步声,房门开了又关。又过了很久,一直没有其他声音传来。李冰疑惑地转头,发现黄婉秋沉默地站在黑暗的玄关。 </p><p>“我想要个孩子,”她幽灵一般开口。 </p><p>“不行,”李冰不假思索。他的视线回到荧幕,那里阳光灿烂,一个青年躺在农场的土地上。 </p><p>女人停顿了一下,“不行就算了,”黄婉秋的睫毛垂下来,随后她走进卧室,关上门。 </p><p>电影仍在继续播放,但房间变得安静了,他只听得见自己肚子发出的噪声。李冰觉得古怪。他听着演员的台词,突然发现自己很难理解具体情节。他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又调小,最后站起来。 </p><p>“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李冰走进卧室。黄婉秋面朝下趴在床上。 </p><p>“因为我想,有了孩子我会更快乐,更幸福。我以为你也会,”她的声音闷闷的,“但我错了。” </p><p>“结婚的时候我们说好不生小孩的。”李冰说。他觉得这是个承诺。电视机的声音传进卧室。 </p><p>“但我变了!我已经三十一岁了!”黄婉秋尖叫起来。 </p><p>喔,人是会变的,此刻李冰无比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变了吗?好像没有,他有些不确定。他坐在双人床边缘,背对着黄婉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看……我们还有许多景色没有看过,有了孩子就不再有机会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北极圈的苔原吗?” </p><p>“李冰,你别来这一套!你永远都准备不好!”黄婉秋猛地支起上半身,瞪大双眼怒视着面前已经结婚四年的丈夫,“你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p><p>李冰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你说什么?” </p><p>“我说你他妈不算男人,你永远也长不大!你遇见难题只会逃跑和虚与委蛇,我过去居然还会天真地安慰你!” </p><p>“我,你,你——”李冰倒退一步,像被某种力量击中了。他急促地喘息起来。 </p><p>“又来了,装天真,扮无辜!你只会用这些伎俩,能来点新鲜的吗?” 黄婉秋的敲击使床剧烈抖动起伏。李冰看见大颗的泪滴从她愤怒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p><p>面对深渊,李冰手足无措。他感到自己的手脚开始变冷、失去知觉,最后低着头冲出房门。 </p><p> </p><p>天好像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李冰把手揣进羽绒服的口袋,站在一根路灯底下。明明已经是春天了,这座城市的温度依旧飘忽不定。 </p><p>他打了个哆嗦,白色的呼气颤抖着上升,很快消散。 </p><p>李冰望向自己走来的方向。没错,黄婉秋说得一点没错,自己又逃跑了。他觉得这种难题是雄伟的山峰般不可抵挡的,若要迎上去只有头破血流的份——他惯常于逃跑,并给自己寻找一个安心的理由。 </p><p>回想起黄婉秋的眼泪,李冰难过中夹杂着一些愧疚。这对她太不公平了,一个人的想法怎么可以决定两个人的未来?离婚吧,让她跟自己离婚。李冰没把握对方会同意:如果离婚可以使双方幸福,过往的感情此刻反而成了幸福的阻碍。 </p><p>临街的家电橱窗里,近两米高的巨幅液晶电视重复地播放着彩色记录短片。李冰站在电视机前不动了,整个人蒙上斑斓变幻的光。他突然意识到,离婚实际上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激烈的逃跑计划。 </p><p>逃跑,逃跑,李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他的视线跟随电视机中的图像无意义地徘徊。男人后退了几步,想观赏这些图案的全貌,却差点跌下马路牙子。在一阵混乱的旋转中,他意外瞧见不远处有一团鲜亮的阴影。 </p><p>那是一个孩子。孩子看起来三四岁,穿着棉袄,蜷缩在花坛一角,脸蛋冻得红红的。李冰接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他对孩子仍有一些本能的抗拒。 </p><p>四下无人。这个孩子怎么会独自在这里的?走丢了吗,还是被遗弃?李冰小心地靠近这个孩子。他看见孩子呼出的细微热气,这令他心生怜悯。或许,只是或许,自己和黄婉秋未来也会有这样一个孩子,他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愿景。孩子,一个孩子,隔着足有两米距离,李冰张了张嘴巴。 </p><p>“小朋友,你的父母呢?”胆怯的男人大声地说。 </p><p>孩子没有出声,一双大眼盯着李冰。 </p><p>“你的爸爸妈妈呢?”李冰重复了一遍。 </p><p>孩子仍然没有出声。李冰再次四下张望,除了自己,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想给黄婉秋打电话,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地面很冷,这孩子会冻坏的,应该先把他拉起来,然后——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他这么安静,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毛病?他向孩子伸出手,又缩回来,犹豫着走过去。 </p><p>孩子体温正常。应当报警,李冰想。哪怕是过去的自己也一定会这样做。他脑中浮现出妻子的模样,还有一个模糊的小小的身影,他们的孩子。他们或许会有一个孩子。李冰眼睛里的冷漠悄悄融化了,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p><p>路灯散发出暖橘色的光。 </p><p>做点改变,试一试,哪怕失败了也没关系。 </p><p>好吧,好吧,他在脑海里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就这样做吧:亲自把孩子送到派出所去——这主意连他自己都倍感吃惊。他现在愿意做这件从没做过的事。派出所并不远,前面街口拐弯就是。或许养育孩子也没有自己先前想的那么难。 </p><p>“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李冰半蹲下去,平视孩子的眼睛。他觉得这是个男孩,而这其实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p><p>“你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吗?”不出预料,他没有得到回应,“我带你去找警察好不好,去派出所,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你父母。”李冰张着嘴巴,让最后几个字的余韵跑干净,飞快地生出新的勇气。他的胳膊划出一个半圆,去拉孩子的小手。 </p><p>毫无征兆地,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p><p>在他们的手接触的一瞬间,始终默不作声的孩子突然爆发出嘹亮的哭声!这哭声尖锐刺耳,随呼吸起伏,将春夜的宁静一扫而空!这哭声有形地膨胀,吞噬了先前所有交流的内涵! </p><p>李冰吓得坐倒在地,他的手也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p><p> “你别哭,你别哭呀,我带你找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帮你的。”李冰的声音越来越小,手脚并用地向后挪了好几步才勉强站起来。不要,我放弃了,李冰对自己的狂妄轻率感到后悔与可笑。他慌张地掏出手机,报警,还是报警吧。 </p><p> </p><p>孩子依旧坐着大哭,但在李冰耳中,这哭声越来越远。 </p><p>吊灯发出冷冷的白光,地面像铺上一层霜。李冰伸出手,触感真的像冰一样冷。他盯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变得很小,像小孩子的手。 </p><p>李冰觉得房间里黑暗又安静,于是打开电视机,它有着硕大的显像管屁股。 </p><p>电视机里一会儿是中国人,一会儿是美国人。有大楼,有大街。李冰跑到前阳台,暖橘色的光从每个窗口照出来。他又跑到后阳台,各种人声溜进他的耳朵。李冰回到房间,空旷的房间很冷,他抱紧了自己。 </p><p>楼道传来脚步声,房门开了又关。母亲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进厨房。李冰盯着电视机,荧光照亮他的脸。 </p><p>“小伙子,是你报的警啊?”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摇晃李冰的肩膀,哭声一下子变得很近。旁边警车顶上的灯没亮,这与电视里的不一样,警灯应当是永远闪烁的。李冰仍没有从旧梦中完全醒来。 </p><p>年幼的李冰甩动小手小脚向着一个方向奔出,然后摔了个狗啃泥。沿着那个方向,再向前一段距离,橱窗里的电视机屏幕骤然暗了下去,不久整个电器商店也陷入平静的黑暗中。 </p><p> </p><p> </p><p> </p>
看到是关于孩子的争论心里就涌上一股“不行就离”的烦躁,女主角太没行动力了,真正想要孩子的人已经在用针扎套/在外面一夜情/跟家长联盟啥的了,她竟然还在跟丈夫发脾气。春天到了大家的文里都出现了春天,有景致方面的,也有生理方面的。看到最后的部分对前文产生了怀疑,可能有多种解读,不过我比较倾向于:男人有童年阴影,老婆和小孩全部是他的幻想。
名为母亲,其实大部分笔墨都用来描写叫做李冰的孩子。
感觉偏向于患有童年创伤的孩子长大了惧怕做父母的责任。
童年的自己害怕只有电视机陪伴的日子,从那时起逃避童年、逃避父母就成为了他人生朱挥之不去的主旋律。
逃不出的童年,无法摆脱的电视机(创伤)。
受过原生家庭伤害的人可能会对此文有些见解吧。
好暴躁的想法,不愧是你!结尾稍微带点魔幻,不是确凿的结尾,但我觉得文章主题能够准确传达出去就无所谓了!
谢谢你!主题是母亲,于是构建了想做母亲的妻子和与男主存在隔阂的母亲两个形象,让她们交锋一下好像更符合一般故事的创作思路。但我对此缺乏体验,我想写的是夹缝中的男主的视角。
写了这么多心理创伤我已经腻了!下次换个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