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维基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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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约了网友见面的日子,也是战争进行的第二个年头。
说是网友,其实彼此都能意识到这一份透过网线牵动的情愫,在这样一个暧昧的节点下开启我们的第一场约会,再合适不过。
对方是个可爱的寸头男性,高高的个子,浑圆的膀子;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满脸的横肉几乎要将本就细小的双眼挤没了。
我们聊了很多,又去打了会街机,最后在地铁站门口分手。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屋,倒在那张满是汗臭味的床上。疲惫但微笑着拿出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收到了来自对方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有男子气概一点的。”
“喂??”
“信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我在床上扎了个猛子。
盥洗池离我的床不到两米,我把脸堵在那面歪歪扭扭用铁丝固定好的镜子上。
只有长发稍微有些油了,为了约会准备好的风衣,熨帖好的裤裙——除了年前染好的金发在发根部分稍微有些褪色以外,我的造型明明是无懈可击的。
不,不是这些问题。
我瘫倒回床上。
或许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电脑,删掉了一切有关他的聊天记录,还有那些我写的诗,我为他画的画,还有……该死,怎么E盘打不开了。
我把机箱拎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块硬盘的状态,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块固态带着25个G的资料和3个G未发表的作品一起归西了。
这是我第三次瘫倒回床上了。
我快速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最近的DDL,然后想起两天后是短篇小说交流会的截稿日期,而那篇我在这个月中旬就写完的《战争》此刻已经随着盘上的刮痕化作了一堆无序的0与1。
距离加入短篇小说协会也不过一步之遥……我这个月最期盼的事项之二随着暗恋的结束一起变成了泡影。
“西八……”我合上眼。
这场关于人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足足两年。
虽然参加者仅限于我和我和自己以及无数被卷进去的身边的数人。但是其激烈程度一定不亚于近代的任何一场兵变,亦或是楼下烧烤摊去年的那场械斗。
“写啊……写啊……!!”我抄起键盘发起了冲锋号,却一头撞上那堵密不透风的挫败感,被弹回到了床上。
睁开眼的时候,两天的时间不知怎地骤然变为了一天。时间还真是奇妙呵!
战争,战争和一切争端中最重要的起因是什么?
一位居功至伟的野心家?亦或是技术和文明进步的必然?
或许都不是……我认为,最重要的反而是【受害者】。
因为【受害者】是最容易扣下扳机的人。
忽视一切的一切……只要人们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他们就能轻易地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们扣下扳机,而【加害者】就此诞生。无论自己所在群体的数量是多么庞大,多么具有普适性,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被某物所加害的群体,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任何级别的暴力。
争端由此开始,永远不休止。
那么,自己作为少数中的少数,又该如何在这场暴力下求生呢?
浏览量毫不意外地没超过100。我不奇怪,毕竟自己的账号已经深陷算法的囹圄。就连我为数不多的粉丝都开始委婉地表示,想要看到我的作品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后几天,我在最近取关列表里看见了他们的头像。
第……不知道多少次,我瘫倒在床上。我想:我确是败了,败给了生活,败给了人生。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只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我。
我又回想起自己撰写的我流战争论:到底是谁向我扣下了扳机,而我又向谁扣下了扳机?
若是全世界不赏识的人都是【加害者】,那我的【被害者】身份究竟是一个漂亮的幻觉,还是我此刻痛苦的来源?
——又过了几个小时,编辑委婉地找上门来,告诉我他们的投递通道已经关闭。
我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是简单地点了下删除好友,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尝试挑战连续在床上睡眠72个小时。
我做了个梦……好吧,这种借口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我在清醒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那段时光,我们一起在游戏和现实里穿行的一切美好。
而如今,我很想梦到这一切,但是他们已经失望地全部离开了,不屑于拜访我的梦境。
敏感而多疑的我,一次次扣下扳机,将他们赶走了。
这里并非战场,只是战败的加害者冰冷的牢房。
代发翩燃的评论:
将人生比作战争。叙事中主角先后遭受网恋奔现失败失恋;存着作品的E盘硬盘打不开;“账号深陷算法的囹圄”不被粉丝所见等一系列挫折。将不赏识者比作【加害者】,将“我”比作【被害者】。表现出主角一种怀才不遇的情绪。
最后两段的扣扳机赶人和加害者的牢房的描写又使我联想到标题《加害者的自白》,让我感觉其实“我”也是一个不赏识他人的【加害者】。
自认为【受害者】会理所当然的扣下扳机从而转变成【加害者】以致于产生冲突争端的作者我流战争论,也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