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做梦梦到的东西,粗加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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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听说失踪的人,都是被乌鸦带走了。
-这是最近流传起来的都市传说吗?
-哎,你配合一下气氛不行吗!
落下去。
落下去。
热气球在上升,乌鸦在半空徘徊,她在下落。
落下去。
落下去。
忽然,毫无预兆地,时间静止了。
空气一瞬间凝结了似的,她飞扬的裙角,四散的发丝,下降的身体,全部静止了。
她的思维也暂停了好一会,仿佛被甩在了半空还未落下。她转了转眼珠,万幸,眼珠还能动。
在大厦的玻璃窗上,她看见自己半透明的倒影,视线穿过虚影,窗子里的女性正死死盯着她,五官凝固在一个惊讶表情的起始状态。女性的眼珠不能转动,像一对玻璃珠子,拿胶水粘进了眼眶里,了无生气。
思维终于落回大脑,她忽地想起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小动物的躯体,时间在那上面停滞不前,被福尔马林浓郁的气味拖住了脚步。不过,与那陈腐的皮肉相比,她显得要更新鲜些。此时此刻被福尔马林浸没的、停转的城市,人们都比瓶子里的小动物新鲜。
热气球不再上升,乌鸦们也不聒噪了,只是黑乎乎一大群,覆盖在她头顶上,像一大朵乌云,而且将要落下雨来。可那终究不是乌云,只是一群静止的黑羽的禽类罢了。
她不知道为何时间在这个紧要关头停住了,也没那个兴趣知道。现在她只想快点摔到地上去,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这一生确实是短暂的,驱车来到这幢大厦楼下是受精卵正在形成,电梯里漫长的三十层等待是胎儿在子宫中发育,离开电梯走向隔间时阵痛发生了,推开顶楼大门则是分娩的开始。
于是到了最后,双脚都离开了水泥平面,她才真正降生于世。呼呼的风声是婴儿的啼哭,乌鸦的喧闹为新生命的降临喝彩——而现在,她的人生已经走了三分之二多一点,她非常满足——如果不是被眼下的突发情况搅了兴致。
还有不到五层,只有不到五层了,死亡在终点向她招手,她却一动也不能动,这实在让人生气。她想大声质问是谁在捉弄她,然而上下颌无法张开,声带无法振动,能动的只有思绪和眼睛。
扑啦啦。
在令人绝望的万籁俱静中,振翅声鲜明地落在耳边,她努力转动眼珠去看那发声的东西——一只乌鸦,稳稳停在她飞扬的一缕发丝上。乌鸦略一歪头,赤黑的眼珠盯着她。没来由地,她心里生出一股畏惧。真奇怪,她有勇气从十几二十层的高楼顶直面地面,现在却被一只鸟吓着了。
乌鸦攀着被时间凝滞的发丝就像攀着树枝,一蹦一跳跃上她的头顶,脚爪扣着头皮,虽然没有用力抓握,但也刮得生疼。好在它很快又转移阵地,一路闲庭信步地游荡到脊背、肩膀、走上手臂、最后停在指尖。她只能用视野的余光去瞥那只鸟。
忽然间,她听到一个声音,像乌鸦的叫声一样粗粝,锉刀似的刮过耳膜。
「那么我就收下了。」那个声音这么说。
紧接着指尖一阵刺痛,是乌鸦啄了她的手指吗?这食腐的生物已经狂妄到觊觎活物了?随之而来的是……她感到指尖在消失。或者准确来说,指尖正在……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皮肤肌肉骨骼脆弱地崩解了,从碎屑之中展开墨黑的双翼,一声粗哑的鸣叫,引来头顶那团乌云的回应。
这只是一个开始,随即更多身披黑羽的鸟类扬起翅膀飞向灰蒙蒙的天空。手臂身躯双腿……大团大团的羽毛掩盖了正中央的人形,她的面容也随着羽尖的收拢与展开一点点消失。
数十只乌鸦飞上天穹,而其源头仍然没有停止的趋势,更多、更多的鸟儿还在源源不断地涌现。在静止不动的时间里,唯有这片街区上空乌云翻涌——群鸦的乌云。
有什么东西伴随鸦群的膨胀在撕扯人类意志,它们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似的……又或许,这就是它们本身的意志?
鸦群亮起无数双赤黑的眼睛,撕碎人类最后一缕思维的残烟。
它们如乌云兵临城下,盘旋着,叫嚷着,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似乎在提前唱响悼歌。待到阴云覆盖整座城市,雷光划过天空,惊雷劈碎了盛装世界的福尔马林瓶,时间重新运作起来,暴雨如期而至。
-最近天气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突然下大雨,这还没到夏天啊。
-是那个吧,温室效应。
-……温室效应是用在这种场合的吗?
-不知道,还是先去躲雨吧!
END
呜哇作为一个梦境的延伸,画面感给得十分有冲击力,节奏也特别好我好喜欢,虽然那句“那么我就收下了”有点,我不知道怎么说,有点太傲慢了稍微有点出戏……包括最后身体的崩解和无数乌鸦化为的暴雨,好有诗意啊,包括中段那段关于短暂生命的阐述我也很喜欢(驱车来到这幢大厦楼下是受精卵正在形成,电梯里漫长的三十层等待是胎儿在子宫中发育,离开电梯走向隔间时阵痛发生了,推开顶楼大门则是分娩的开始。)
与其说是掉SAN不如说还挺酷炫的。
下坠的人被乌鸦包围通化成新的乌鸦,说消失的人是被乌鸦带走了倒也没什么错,只不过最后已经没什么消失的人了,只有新生的乌鸦。
感觉上倒是挺浪漫的,失足也好,蓄意也罢。坠落的人抛弃了过去,获得了新生和新的同伴,乌鸦们多了新的成员,怎么看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