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蛋奶放到了路明非面前,路明非浅浅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糖分与醇厚的奶香瞬间让自己的无力感都消退了很多,食欲也终于像是完全卸闸的洪水一样涌了上来。
这是一次美妙的用餐体验,特别是路明非,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吃的最为舒适的一顿早餐
在用餐过程中,路明非向赫尔薇尔交代自己昨天晚上能回忆起的所有细节,而在餐桌的另一边赫尔薇尔构思着路明非所描述的情境,眉头在不经意间悄然紧锁……
待到路明非完全把幻觉中所有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讲完后,赫尔薇尔放下手中的刀叉“想看电视吗?”她问。
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转,桌对面的路明非被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不是要复盘昨天晚上自己的幻象吗?
此外,他还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居然有电视?
算算他来到这里之后有那么个把月没接触过电视这个对于现代人来说第二重要的东西了,如果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就是电脑,当然他现在不奢求这个。
“你看,反正现在我们对这些凌乱的感觉也总结不出什么规律,不如放松一下心情~先不在这种地方浪费脑力”
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路明非心想。
“那么我们去客厅”
“不必”赫尔薇尔敲了敲一旁的餐铃,铃声未落一阵机械系统传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传来。路明非转头往门口望去只见一台酷似教科书图片上月球车的机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餐厅门口。
它缓缓地驶到了赫尔薇尔的那一边,路明非可以看到这台无人车整体设计的相对简洁,具有现代风格。其车体上装配者这一套相对复杂的机械结构,有些像是搭载大型专业摄影机的机械臂,但是更大结构看起来更加的牢固可靠一些。这套装置上装配的是一台很像是液晶屏幕的大屏电视,但是比路明非自己见过的那些都要薄,看起来更先进。
赫尔薇尔走到了无人车跟前从车体上的一个托盘处拿到了遥控器,随手就打开电视。
屏幕随即亮起画面清晰,电视上播报着类似广告的电视节目路明非能看出来但鉴于他对本地的语言一窍不通也只能将就着看看画面了。
“早上好,各位市民们”
电视机的环声系统完美地复刻了中年库兰塔播报员浑厚富有磁性的声线
“本站将为您报道正在举办的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预选赛的最新消息。昨晚正式落幕的锦标赛预选赛出人意料的黑天鹅事件在今早讨论热度一就激烈。”
“是的约纳”旁边的一位看起来年轻一些的评论员接话开口道“本届广泛期许的夺冠热点“青锁骑士”竟被对手的一次盾牌敲击淘汰。说实话,在此之前,包括我在内人们期待她在上一届骑士锦标赛展现的精彩游射技巧够再次重现,现在有关于她对手,“铸铁骑士”的讨论已经达到了高潮,根据官方小型赛事举办方已经验明其胜利资格的有效性,这意味着他在全场绝对没有作弊…………”
伴随着两位主持人的交谈,画面切换到了当时两位骑士对抗的回放。
场地中央身批银鳞披风的重甲骑士从背后卸下了那面黑铁塔盾,而在另一个视角,浅青色的流影游走于场地边缘,一声清响,三枚飞矢以刁钻的角度袭向那位重甲骑士
设置在赛场边沿的摄像头完美的抓拍到了“青锁”骑士向“铸铁”骑士发动奇袭的倩影
只是下一刻,镜头中宛若主角的“青锁”骑士便随着镜头的一阵颤动,如同一枚炮弹般飞出了场地…
在一旁的分镜中,“青锁”骑士砸进了观众席前的广告区,而场地中央“铸铁”骑士放下了立于他身前的塔盾其上绘制的黑鸦振翅欲飞,他还未移动一步
“好的,插播一条最新消息”画面突然切换到那位年青的评论员,“本次锦标赛万众瞩目的新星之一,“坚阵”骑士因伤病宣布退出接下来的排位赛”
“无聊,卡西米尔能不能整出些有点含金量的赛事,换台换台”
赫尔薇尔连续按动遥控器,电视上的画面节目不断切换,路明非有点懵逼的看着这一幕,刚刚的电影明明还挺好看的,新闻场景也做得不错………
“刚刚电视上演的是什么节目?”
“打表演假赛的”赫尔薇尔语气带上一丝不屑“没有源石技艺的使用,人就开始飞来飞去了,你就当是拍片吧”
这个解释让路明非联想到了国内的一种抗日神剧,不过画面和特效做得如此逼真,他觉得可能更接近于隔壁岛国特摄片。
路明非点点头
所以到头来,另一个世界的影视行业还挺发达的吗?(胡乱)
就在他脑子日常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赫尔薇尔的手停了下来,电视频道维持在当前。
画面里一个像是大型体育场馆一样建筑设施内部的中央场地上,一位主持正在亢奋的比着手势,向观众高声呼喊。
“女士们,先生们
各位亲临现场的观众们
大家,晚上好
今天下午由“不败者”为诸位献上的“狩猎”,各们可否尽兴了?”
被这位主持的情绪感染观众席上也沸腾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和海潮般的呐喊声。看客面红耳赤,有些人脸上涂着奇怪的图案,他们有的举杯高呼、有的拿着带有奇怪图案的旗帜,拼命摇摆。
下一刻画面回到的主持人这边,只见他也是胀红了脸,说话带着唾沫星子,不过能看出他还是尽量的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语气平缓一些,对观众们接着说“这只由猎人公会倾情赞助的怪异钳兽,传闻其在阳灼洲横行沼野,在当地那位传奇猎人将它同其兄弟一同捕获前,它的深蓝双镰比它兄弟的赤红坚盾还要猩红…”
镜头切换拉远画面中出现了两只硕大无比的“螃蟹”,有一瞬间路明非还以为这是另一个电影,正想阐述自己对这个世界逼真特效的观点时,才注意到旁边赫尔薇尔露出了从没有见过的惊诧表情,眉头更是紧锁起来。
“铠裂与矛碎?他们怎么把这种对猎人来说都十分危险的猎物卖到这里了?”她的说话接近一字一顿,“还把它们当成角斗场野兽来用………”
刹时,赫尔薇尔表情又是一变,路明非甚至看清了她收缩的瞳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节目里一个在和巨大怪物搏斗的龙人角斗士。
“这个角斗士徒手击杀了“铠裂”?!”
“那些是什么东西?”路明非试着问。
“20米左右大小的产肉甲壳种生物,如果能将它杀死可以得到不错的食材”赫尔薇尔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但这个说法对常人来说,只局限于幼体阶段,这种生物一旦长到成体,特别是这个体型就已经可以对人类的定居点造成灾难性的破坏了,只需一只可以在几分钟内推平村镇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
来不及路明非细思这描述的可怕之处,电视上的画面还在不停的转换,似乎是一些精彩片段,两个人可以借助各个镜头清楚地看到挑战巨兽的角斗士的英姿,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龙人,估计只有自己在北边见到那群“温迪戈”能够与其相提并论了,再加上浑身上下布满的爆炸性肌肉群、伴随着他粗重呼吸逐一扣合的漆黑鳞甲以及脊背上一排倒钩版的骨刺,正脸上刀疤、利齿、猩红的双眼清晰可见。
路明非忍不住从嘴里蹦出来“妈呀……”
好莱坞电影导演们细心塑造的各种血腥杀人狂的经典形象也不过如此了,假如说之前温迪戈带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诡异,那这个就是无比真实的疯狂和血腥,从荧幕里角斗士的眼神中他看到了真正的杀意。
下一个镜头一个身着华丽重甲的骑士已被打得伤痕累累,那个龙人力士巨拳如同重锤般敲击在骑士逐渐凹陷的盔甲上,肉体与钢铁碰撞的沉闷声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剪辑师刻意凸显了此刻置身场上骑士的无力感,就仿佛一个病人在抵御被抡圆了砸来的巨大铁锤。画面的最后一只巨大的手掌抓握住了骑士的后脑勺,下一刻,后者的头连带着整个无力的身躯犹如一发落地的炮弹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血花从盔甲的缝隙中喷溅出来。
镜头还给这个画面一个拉近的特写,让人清楚地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做完这一切的龙人角斗士立在竞技场的中央,高大壮硕的体型让他比脚下的重甲骑士看起来都要略大一圈。他把目光扫向观众席对准镜头,开始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宣泄着什么,似乎是在叫骂,那种情绪的宣泄,让刚刚还出现在画面中的主持人表演显得相形见绌。
“骑士,就这!?”
“骑士,就这!?”
这声咆哮在路明非的耳边回荡
他听过这咆哮
这场血腥的角斗,他当时就在现场……
不是观众,不是裁判,也不是那个骑士
是他对着那灼热的灯光后的存在吼出了这句话
平静或者不安的用另一种心灵,透过血红的双眼环视周遭喧嚣的世界。
不,我…不可能在那种地方,这……
你在的
黑暗又一次爬上了他的视野
你在的,你记得的,你是怎么从漆黑的入口踏入角斗场的,怎么接受挑衅和嘲笑
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道道伤痕斑斑血迹,新鲜的腥臭或腐败的恶臭……
无可逃避,不容欺骗
那份封锁在意识之海深处,被身体出于保护目的而隔离开的记忆在浮现
而你,必须直面这个现实
不!
停下!
“哈哈”路明非突然大喘起气来,恶心、窒息、恐惧诸多不适的感觉涌了上来。
“赫尔薇尔姐…卡西米尔的法律是……允许这种事的?”他用略带颤音的语气问过来关心自己的赫尔薇尔“那个杀人疯子一样的家伙他是想杀了那个穿盔甲的对手……怎么没人上前阻止他?”
是的,那个角斗士在下手时胸中澎湃的杀意,那种怒火…
你知道
当然知道。
“你知道那些地下黑拳性质的比赛吗?”赫尔薇尔用带安慰的语气解释道“上场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些本就不太在乎自己生命,除了暴力缺乏一技之长,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或者社会上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他们会来这里碰碰运气,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们都是自愿不要命的?”路明非作为一个成长生活在现代相对和平环境之中的人,连真正的犯罪都几乎没有见过,完全不能理解是怎样的极端心态会使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当然也有一些不是……”
有些家伙就是来享受这血肉橫飞间的刺激与自身武力得到彰显的满足。
出现在角斗场上的人,他们通常别无选择甚至受人胁迫,但总还有另一些傻子是来寻刺激。
他们应该做好每愚行买单的心理准备。
这些道理,路明非这个不知是从什么环境长出的质朴生命不需知道,赫尔薇尔只是默默把节目换到莱塔尼亚音乐台。
“你若是感觉到很不舒服,特别是出现了,昨天晚上一样的症状,千万别忍着,我带你上楼休息。”
“我还好,我只是刚才突然有那么点…难受”
“哦~”赫尔薇尔眯起眼“真的吗?难受就不用强撑着。”
“我记得不错的话,我们所在的城区有一家不错的综合医院,不想去看病的话预约一组源石精神科的医生,最晚今天晚上也可以到。”
“我看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