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手里握着赫尔薇尔给他的短刀蹑手蹑脚的移动到楼梯,他没选择直接下楼,而是走到楼梯快到一楼的拐角处鬼鬼祟祟的想探出脑袋观察楼下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闯进家里的“窃贼”。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头撇过了拐角看向楼下,结果不偏不倚的差点和一张正对着自己迎面而来的大脸撞上。
“哇!”
“呃嗯?”
正走上楼的侍者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大个子龙人也被吓着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专业素质就让他平静下来恢复礼貌,对路明非点头问好。
【维多利亚语】“您好,客人打扰您了吗。”
呃?
路明非看着这给他转角惊喜的这斯如此礼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谨慎的点了一下头算是给了个回礼,在两边算是打过招呼之后,楼下上来的人就自顾自地继续上楼留下路明非一个人呆在楼梯转角不知所措。
这年头抢劫犯都这么礼貌了吗?
不对,这“不速之客”穿着相当的考究,白衬衫、黑西装马夹配西裤,而且从面料和质感来看绝对不是次货。领口插着具有装饰性的空心长锥形银质胸针,上面甚至还插着惟妙惟肖的道具花朵,印象里丽晶酒店里的服务生西服行头都没有这位打扮的合体自然。
路明非晃晃脑袋,打消了想要吐槽的念头,现在不是时候,他继续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真正下到一楼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变的人来人往,各色身穿制服的人穿梭在客厅和各个房间中忙碌着手上的工作,在客厅中央最显眼的地方,赫尔薇尔正站在那边指挥着忙碌的各色人员。她一改随意舒适性的穿着或者是身披铠甲的形象,用女性的话来说,她是真正的把自己“武装”了起来,有着与往日霄壤之别的气质。她精心的扎起了富有曲线结构美感的发辫配合其垂直而下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宛如出自名师之手的织物艺术品。
黑色露肩外套料子细腻光滑,切边处染有金丝线,在大厅里灯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烁着珠光,下摆处用灰金色丝线做成的流苏装饰轻飘飘地拖在地上,让人想到黑夜里翩翩起舞的仙子。
内里的那件白金色的深V连衣裙窈窕俏丽地包裹住了她的曲线。
半遮半掩间似有似无地在秀丽的锁骨和肌理上留下些许遐想的空间。
路明非怔怔的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赫尔薇尔,面前这个光彩夺目的身影,像极了自己在报刊买书的时候偶尔瞥见的时尚杂志封面,上面封面模特们所展示出的那些美与洒脱还是别的什么让人感到眼前一亮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被一幅幅完美的构图凸显的淋漓尽致,那时候他只感觉到那封面上面的人与事物和自己遥远的距离感,现在这种感觉也出现在了赫尔薇尔身上,甚至还有着画面中的人物远比不了的真实感加持,除了胸前缺了点料子,可以说完美无缺。
路明非有点不住的想要挠挠后脑勺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虽然在这个房子里没有人在意他的情绪,可他还是在伸手挠头之前就把视线偏移到了地板上,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他总是人群中透明的不受关注的那一个,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什么人在意过自己的情绪…………可能赫尔薇尔除外。
是不是该主动向她打声招呼呢?
毕竟她信守了她的承诺,是不是至少应该主动上去道个谢呢?
…………
该怎么开口呢?
自己记忆里有没有过和同样光彩夺目的异性交流的经验呢?
好吧,没有。
记忆中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等等这些人无论在什么场景下,也都像是散发着光辉一般,她们是天生的焦点。
无论是捧着一本书静静的依在窗边,或者选择在学校走廊里大胆地展示自己的青春靓丽,年少多金。还是在学校年终晚会上,在众多灯光的照耀下如同真光晕环绕一般弹奏着钢琴的拿手曲目。
他们都那么的光彩动人,让人向往又不敢近观,至少自己不敢。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女孩,她比柳淼淼她们更契合赫尔薇尔的气质…是在…是在……
对,那场篮球赛,那个为楚子航加油鼓气的啦啦队队长,嗯,没错是她!
就算她只剩下模糊的身影,但路明非很确信她就是当时观众席上毫无疑问的焦点,就像赛场上的焦点是楚子航一样。
那自己呢?
在这些记忆里的哪个时刻路明非都是这样缩在不会被人注意的角落低着头闷不作声,不敢去直视。
这些都不是他能参与进去的舞台,自己只适合呆在舞台的角落当一个群众演员,等到主角需要他时再出场表演。
而赫尔薇尔无疑就是今天的主角,她只需要在那里,无数配合她的人员就如同围绕太阳旋转的星球般井然有序。
要不然还是等主角把这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后再来吧,你早就习惯这样了,对吧?
路明非转过了身,但是迟迟迈不开脚步。
早已习惯了
对……吗?
“喜欢这些布置吗,作为派对的氛围,你觉得怎么样?”
背后传递来的触感与那早已习惯的不着调的轻松语气把他拉回的现实世界
“啊…啊?!”路明非看着周遭一切感到茫然。
我…我怎么走到客厅中央了?!
“你忘了你昨天说过的?今天是7月17,你的18岁生日。”
“生日?”路明非想起自己昨天被赫尔薇尔问到后无心回应的那一句,她竟然真的为自己着手准备生日派对了?
路明非对这一切有点反应不过来,从记事起他的父母就不在身边,叔叔婶婶也全然不顾自己。别说是生日派对就算是正经生日庆祝都没有过收到过,真到了一年生日的时候,他大多会选择性忘掉这一天,就算是偶尔记起来也是QQ上的好友提起,比如之前认识的老唐会道一声问候,然后催促他上号打游戏。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生日派对会叫上很多人吗?我,我是不是也该准备点什么?
路明非心里顿感一阵莫名的慌乱
槽赫尔薇尔总是这样想什么就来什么,为啥不跟提前跟自己说一下………
即便晚上的生日是为自己举办,他还是觉得忐忑不安,毕竟他从来都是群体聚会的配角,也只有在深夜的网吧里,那个真正的自己才有可能没有芥蒂的和他人插科打诨,愉快地聊上一个通宵。
所以他只能希望晚上来的人能少一点,让这个生日尽量可以以“平静”一点的方式度过。
可到了最后就如同他人生之前那些事与愿违的经历一样,他的期望落空了,晚上来了很多的人,让原本感觉很宽敞的宅地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和过分的热闹了起来。
路明非从这些人行头可以认出来,来的人应该大多数是赫尔薇尔所属的猎人公会的成员。
他们基本都穿着较为统一的公会制服,那深棕色或者深橄榄色的制服上面佩戴着醒目的猎人公会标记。区别于他在北边萨米所见到的那些兼具实用和保暖性能的公会服装,这些公会人员身着的款式更加兼具礼服的性质,所以从装饰到造型都更加耐看。
路明非不太懂得欣赏这些服装设计的奥妙,只是以自己受限的印象和见识觉得这就像是某些电影里面国外贵族学校的年轻师生可能会穿的那种款式,虽然说穿着他们的人都是成年人,甚至有上了年纪的老者。
更别说那些兽耳或者长角的特征就为这一幕添加上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还有那些全副甲胄的“猎人”,他们的欧式全甲与今晚这个被精心布置的有着一定复古色彩的华美场地相互映衬,就显得十分的和谐。仿佛是一群等待征战的骑士置身于他们的要塞城堡之中,把酒言欢或商议要事。
这些猎人与工作人员他们有说有笑、畅谈盛欢,路明非只感觉他们显然是把这场生日聚会当作了又一场社交晚会,恐怕再过不久他们就会伴着房间中的悠扬音乐翩翩起舞。
“你不属于他们,你只想退开”
想想那个曾经有过满腹牢骚,想成为众人的焦点的自己,再看看今天,真的可能要成为众人焦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遇见你不真正喜欢的事情,你恐怕怎么勉强自己都无法接受。
你不会跳舞也不享受这晚宴,你都想直接缩到楼上与电视机器人做伴,大不了回头再下来拿点剩饭…
想到这里路明飞实在受不了了,他转身准备开溜,结果是他刚转过去,就被赫尔薇尔一手给揪了回来。
“怎么?今天晚上的晚会是不满意?还是伙食不够丰盛?”
赫尔薇尔的这般质问还带着她一贯而且今天晚上更甚的高昂气场,搞得路明非只能连忙说不是。
这当然是心里话。这场花了一个上午准备的“派对”从场景上就已经让路明非难以挑剔,显然是经过专业人士经手的布景简直是改换了整个别野,特别是一楼大厅的整体氛围。还是大到摆饰小到餐具的精心挑选,甚至连灯光的颜色和亮度都有意的调控过,其效果显然是为了使得整个一楼宽敞的客厅都笼罩上一层神秘又具备奢华气质的暗金色。
就连晚宴餐点都让原本在昨天早上那一桌让路明非开眼界的美食相形见绌。
他怎么会不满意呢?
他没有权利不满意,只是他感到陌生。
只是感到眼前的一切虚幻,像是虚晃的蜡烛一样。
所以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看着人们举杯说笑,拿着叉子百无聊赖的叉出块盘中的蛋糕送到嘴里。
不及享受奶油的醇香,他倒是打了个冷颤,不是因为手上的糕点做差了,而是他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到了一束灼热的目光正注视着他。这种令人不适,甚至让他三个月来第一次感一种,危险的气息,尽管不知道来源。他还是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整个身体的坐姿都不自觉地拘谨了些。
他小心的环顾了眼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了和他一样独处于人群之外的一个“猎人”身上…
一个字面意义上十分闪耀的“猎人”身上。
泰拉历1061年7月17日 ;AM11:30
地点:卡西米尔境内 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北区 “猎人小屋”二楼主卧洗漱间
天气:薄雾 ;气温:21°C
温暖流水冲洗着他新长出的硬质鳞甲,浸润着每片形状棱利的鳞片。
他转向手指,曾给予不安的利爪此刻正在褪去层层甲壳,过去如同手甲般角质壳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其下孕育出的骨刃初显其锐锋。
手指挨个褪去“旧皮”新生的肉体下藏着滋长的利爪。他轻轻揉弄那新生的爪端,除基本骨骼结构以外的人类手掌痕迹伴随着角壳的褪去被彻底抹去。
利爪轻轻的拂过,背后又一片枯黄的旧鳞落下,新鲜皮肤下那隐约可见的血管纵横交错,为那还未挣开血肉束缚的肢体供给着体内奔腾的生命力。
他在蜕皮,或者说,他开始蜕皮了⋯⋯那种属于爬行动物身上象征着一个生长阶段到达尾声的信号,现在却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关掉淋浴,深呼一口气,尝试接受这又一变化。他已经是一头大型的人形蜥蜴了,蜕个皮什么的倒是属于情理之中,虽然这个事实无论如何都很难以被几个月前还是纯人类的自己所接受,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适应。
现在的这副样子,让他没由的想到蜘蛛侠里的蜥蜴人,以前自己再怎么喜欢天马星空,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一个漫画里超级反派同类型的东西。
“好在不是整个蜕掉。”他自言自语地看着手中蜕下来的皮,有点像是大号头皮屑。
这样概念一转换,自己就感觉好接受多了。
这是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天,他作为一个纯粹的城市居民对现代都市的居住环境很是适应,昨晚早早睡下,第二天还能睡到大天亮,可能是那种风餐露宿的荒野焦虑消失的缘故,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种少有的醒来之后就能清楚知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以及记全其中全部情节的那种。内容天马行空,连星际争霸里的机枪兵都出现了,就是样子长得有点奇怪,但考虑到这是梦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想着路明非拿了一条浴巾准备回到卧室,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声,似乎是从下水道传来的。
但等他困惑的查看时,却什么都没有,除了刚刚那一阵似乎是水流过管道的微弱响动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呃,是我太敏感了吗?”路明非自言自语的看着浴室里的一切,随即的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掉落在浴室里那一地的蜕皮和老鳞片。他下意识的想喊赫尔薇尔,然后马上想起来赫尔薇尔早在自己起床之前就出门去了,还在自己的床旁留了张字条,说是办什么事。
上面书写的是中文,而且字体似乎是某种繁体字,但又好像比繁体字还要再复杂一点。这就导致路明非看了半天,也只能理解了个大概。他想不到为什么还有人用这样古老的字体,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写英文。
可自己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雅好,在自己面前露一手学识和文化素养。毕竟这么多天下来,傻子都能看出来赫尔薇尔的家世显赫,这种到哪儿都群星环绕的人自然得多才多艺…………吧?
话说这样的一个可能是“大家闺秀”的人这些天来一直在照顾自己,就跟保姆一样。尽管大大咧咧,有些时候脱线,但关键问题上还算得上是无微不至。自己从小长到大似乎还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关心到下意识就会想要求助于她。
要不是亲身体会路明非肯定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对他如此的关照,要放以前在婶婶家的时候自己把浴室整得满地污物,那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以及包干一个星期的打扫卫生,之后还要被路鸣泽白眼成为抢夺电脑时候奚落自己的借口。
所以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自己早早就学会了独立和自主。
结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愣是没有一次正经的独立劳动。
回想这些点滴经历,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没有理由一直麻烦一个才刚刚熟悉起来的人啊。
看着这一地自己身上的碎屑,他决定批上衣服自己打扫一下房间。
小心从衣柜中把那几件赫尔薇尔特意挑出的衣服拿在身前比划了一番。这意外的合身,看来确实是下了点功夫,这一身休闲服设计思路与自己原本世界的款式差距不大,就是根据自己现在已经堪比怪物的身材进行了一些大胆的调整,裤子上还留出了伸出尾巴的空间。
路明非回头撇着自己的这条尾巴,思绪没由的又一次回到了昨晚的梦境之中,那真是一个奇怪的梦自己与一个身穿黄色动力盔甲“机枪兵”在荒野中前进击杀偶尔出现的敌人。那钢铁巨人路明非认不错的话就是一个机枪兵,不过话虽如此斯盔甲外观十分奇怪,不完全像是“机枪兵”的经典造型,手上的枪也短而粗壮更像是一块大铁砖头。跟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漫步于景色怡人山间丘陵一路打打杀杀真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一种只有在梦里才能坦然接受的违和感,他们两个一边前进一边搜索,最后找到了一个隐蔽于庙中的地堡。
那个“机枪兵”直接扯开了地堡的暗门,而他们两个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拿着各种大枪火力横扫,偶尔敌人突进到了近身就拔出兵刃砍瓜切菜,他自己带的是两把忍者刀,刀刀见血。
他的剑技在梦里似乎出奇的好,简直是化身成了《杀死比尔》里面的女主角一样。但是与身边那个机枪兵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只见那家伙直接掏出了一个比自己整个人还长的大剑,狭窄的地堡走廊里那些猎物根本无处可避,只需要轻轻地挑戳、挥舞就断肢成片,场面血腥又优雅……
最要命的是这一切还真实的不像话,不仅梦里的所有画面都清楚的可怕,就连声音和震动也同样真实,当狰狞扭曲的怪物仿佛癫痫发作的疯子一样撞开门板,再尖叫着挥舞镰刀般的利爪向自己狂奔而来。那种感觉即便自己在梦中都感觉肾上腺素飙升,挥舞刀剑手枪与这种敌人交战的帅气更是没得说,不过换在现实的话自己恐怕已瘫坐在地………
咣当!
楼下传来了一声与梦中怪物撞开门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巨响,这个变故把路明非从回味梦境的神游中拉回现实,身体不自觉地后仰,但还好他现在强健的双腿和粗大的尾巴起到了绝佳的支撑作用……额,希望被自己抠破的地板下没什么地暖一样的东西。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她把蛋奶放到了路明非面前,路明非浅浅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糖分与醇厚的奶香瞬间让自己的无力感都消退了很多,食欲也终于像是完全卸闸的洪水一样涌了上来。
这是一次美妙的用餐体验,特别是路明非,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吃的最为舒适的一顿早餐
在用餐过程中,路明非向赫尔薇尔交代自己昨天晚上能回忆起的所有细节,而在餐桌的另一边赫尔薇尔构思着路明非所描述的情境,眉头在不经意间悄然紧锁……
待到路明非完全把幻觉中所有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讲完后,赫尔薇尔放下手中的刀叉“想看电视吗?”她问。
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转,桌对面的路明非被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不是要复盘昨天晚上自己的幻象吗?
此外,他还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居然有电视?
算算他来到这里之后有那么个把月没接触过电视这个对于现代人来说第二重要的东西了,如果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就是电脑,当然他现在不奢求这个。
“你看,反正现在我们对这些凌乱的感觉也总结不出什么规律,不如放松一下心情~先不在这种地方浪费脑力”
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路明非心想。
“那么我们去客厅”
“不必”赫尔薇尔敲了敲一旁的餐铃,铃声未落一阵机械系统传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传来。路明非转头往门口望去只见一台酷似教科书图片上月球车的机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餐厅门口。
它缓缓地驶到了赫尔薇尔的那一边,路明非可以看到这台无人车整体设计的相对简洁,具有现代风格。其车体上装配者这一套相对复杂的机械结构,有些像是搭载大型专业摄影机的机械臂,但是更大结构看起来更加的牢固可靠一些。这套装置上装配的是一台很像是液晶屏幕的大屏电视,但是比路明非自己见过的那些都要薄,看起来更先进。
赫尔薇尔走到了无人车跟前从车体上的一个托盘处拿到了遥控器,随手就打开电视。
屏幕随即亮起画面清晰,电视上播报着类似广告的电视节目路明非能看出来但鉴于他对本地的语言一窍不通也只能将就着看看画面了。
“早上好,各位市民们”
电视机的环声系统完美地复刻了中年库兰塔播报员浑厚富有磁性的声线
“本站将为您报道正在举办的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预选赛的最新消息。昨晚正式落幕的锦标赛预选赛出人意料的黑天鹅事件在今早讨论热度一就激烈。”
“是的约纳”旁边的一位看起来年轻一些的评论员接话开口道“本届广泛期许的夺冠热点“青锁骑士”竟被对手的一次盾牌敲击淘汰。说实话,在此之前,包括我在内人们期待她在上一届骑士锦标赛展现的精彩游射技巧够再次重现,现在有关于她对手,“铸铁骑士”的讨论已经达到了高潮,根据官方小型赛事举办方已经验明其胜利资格的有效性,这意味着他在全场绝对没有作弊…………”
伴随着两位主持人的交谈,画面切换到了当时两位骑士对抗的回放。
场地中央身批银鳞披风的重甲骑士从背后卸下了那面黑铁塔盾,而在另一个视角,浅青色的流影游走于场地边缘,一声清响,三枚飞矢以刁钻的角度袭向那位重甲骑士
设置在赛场边沿的摄像头完美的抓拍到了“青锁”骑士向“铸铁”骑士发动奇袭的倩影
只是下一刻,镜头中宛若主角的“青锁”骑士便随着镜头的一阵颤动,如同一枚炮弹般飞出了场地…
在一旁的分镜中,“青锁”骑士砸进了观众席前的广告区,而场地中央“铸铁”骑士放下了立于他身前的塔盾其上绘制的黑鸦振翅欲飞,他还未移动一步
“好的,插播一条最新消息”画面突然切换到那位年青的评论员,“本次锦标赛万众瞩目的新星之一,“坚阵”骑士因伤病宣布退出接下来的排位赛”
“无聊,卡西米尔能不能整出些有点含金量的赛事,换台换台”
赫尔薇尔连续按动遥控器,电视上的画面节目不断切换,路明非有点懵逼的看着这一幕,刚刚的电影明明还挺好看的,新闻场景也做得不错………
“刚刚电视上演的是什么节目?”
“打表演假赛的”赫尔薇尔语气带上一丝不屑“没有源石技艺的使用,人就开始飞来飞去了,你就当是拍片吧”
这个解释让路明非联想到了国内的一种抗日神剧,不过画面和特效做得如此逼真,他觉得可能更接近于隔壁岛国特摄片。
路明非点点头
所以到头来,另一个世界的影视行业还挺发达的吗?(胡乱)
就在他脑子日常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赫尔薇尔的手停了下来,电视频道维持在当前。
画面里一个像是大型体育场馆一样建筑设施内部的中央场地上,一位主持正在亢奋的比着手势,向观众高声呼喊。
“女士们,先生们
各位亲临现场的观众们
大家,晚上好
今天下午由“不败者”为诸位献上的“狩猎”,各们可否尽兴了?”
被这位主持的情绪感染观众席上也沸腾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和海潮般的呐喊声。看客面红耳赤,有些人脸上涂着奇怪的图案,他们有的举杯高呼、有的拿着带有奇怪图案的旗帜,拼命摇摆。
下一刻画面回到的主持人这边,只见他也是胀红了脸,说话带着唾沫星子,不过能看出他还是尽量的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语气平缓一些,对观众们接着说“这只由猎人公会倾情赞助的怪异钳兽,传闻其在阳灼洲横行沼野,在当地那位传奇猎人将它同其兄弟一同捕获前,它的深蓝双镰比它兄弟的赤红坚盾还要猩红…”
镜头切换拉远画面中出现了两只硕大无比的“螃蟹”,有一瞬间路明非还以为这是另一个电影,正想阐述自己对这个世界逼真特效的观点时,才注意到旁边赫尔薇尔露出了从没有见过的惊诧表情,眉头更是紧锁起来。
“铠裂与矛碎?他们怎么把这种对猎人来说都十分危险的猎物卖到这里了?”她的说话接近一字一顿,“还把它们当成角斗场野兽来用………”
刹时,赫尔薇尔表情又是一变,路明非甚至看清了她收缩的瞳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节目里一个在和巨大怪物搏斗的龙人角斗士。
“这个角斗士徒手击杀了“铠裂”?!”
“那些是什么东西?”路明非试着问。
“20米左右大小的产肉甲壳种生物,如果能将它杀死可以得到不错的食材”赫尔薇尔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但这个说法对常人来说,只局限于幼体阶段,这种生物一旦长到成体,特别是这个体型就已经可以对人类的定居点造成灾难性的破坏了,只需一只可以在几分钟内推平村镇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
来不及路明非细思这描述的可怕之处,电视上的画面还在不停的转换,似乎是一些精彩片段,两个人可以借助各个镜头清楚地看到挑战巨兽的角斗士的英姿,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龙人,估计只有自己在北边见到那群“温迪戈”能够与其相提并论了,再加上浑身上下布满的爆炸性肌肉群、伴随着他粗重呼吸逐一扣合的漆黑鳞甲以及脊背上一排倒钩版的骨刺,正脸上刀疤、利齿、猩红的双眼清晰可见。
路明非忍不住从嘴里蹦出来“妈呀……”
好莱坞电影导演们细心塑造的各种血腥杀人狂的经典形象也不过如此了,假如说之前温迪戈带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诡异,那这个就是无比真实的疯狂和血腥,从荧幕里角斗士的眼神中他看到了真正的杀意。
下一个镜头一个身着华丽重甲的骑士已被打得伤痕累累,那个龙人力士巨拳如同重锤般敲击在骑士逐渐凹陷的盔甲上,肉体与钢铁碰撞的沉闷声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剪辑师刻意凸显了此刻置身场上骑士的无力感,就仿佛一个病人在抵御被抡圆了砸来的巨大铁锤。画面的最后一只巨大的手掌抓握住了骑士的后脑勺,下一刻,后者的头连带着整个无力的身躯犹如一发落地的炮弹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血花从盔甲的缝隙中喷溅出来。
镜头还给这个画面一个拉近的特写,让人清楚地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做完这一切的龙人角斗士立在竞技场的中央,高大壮硕的体型让他比脚下的重甲骑士看起来都要略大一圈。他把目光扫向观众席对准镜头,开始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宣泄着什么,似乎是在叫骂,那种情绪的宣泄,让刚刚还出现在画面中的主持人表演显得相形见绌。
“骑士,就这!?”
“骑士,就这!?”
这声咆哮在路明非的耳边回荡
他听过这咆哮
这场血腥的角斗,他当时就在现场……
不是观众,不是裁判,也不是那个骑士
是他对着那灼热的灯光后的存在吼出了这句话
平静或者不安的用另一种心灵,透过血红的双眼环视周遭喧嚣的世界。
不,我…不可能在那种地方,这……
你在的
黑暗又一次爬上了他的视野
你在的,你记得的,你是怎么从漆黑的入口踏入角斗场的,怎么接受挑衅和嘲笑
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道道伤痕斑斑血迹,新鲜的腥臭或腐败的恶臭……
无可逃避,不容欺骗
那份封锁在意识之海深处,被身体出于保护目的而隔离开的记忆在浮现
而你,必须直面这个现实
不!
停下!
“哈哈”路明非突然大喘起气来,恶心、窒息、恐惧诸多不适的感觉涌了上来。
“赫尔薇尔姐…卡西米尔的法律是……允许这种事的?”他用略带颤音的语气问过来关心自己的赫尔薇尔“那个杀人疯子一样的家伙他是想杀了那个穿盔甲的对手……怎么没人上前阻止他?”
是的,那个角斗士在下手时胸中澎湃的杀意,那种怒火…
你知道
当然知道。
“你知道那些地下黑拳性质的比赛吗?”赫尔薇尔用带安慰的语气解释道“上场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些本就不太在乎自己生命,除了暴力缺乏一技之长,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或者社会上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他们会来这里碰碰运气,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们都是自愿不要命的?”路明非作为一个成长生活在现代相对和平环境之中的人,连真正的犯罪都几乎没有见过,完全不能理解是怎样的极端心态会使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当然也有一些不是……”
有些家伙就是来享受这血肉橫飞间的刺激与自身武力得到彰显的满足。
出现在角斗场上的人,他们通常别无选择甚至受人胁迫,但总还有另一些傻子是来寻刺激。
他们应该做好每愚行买单的心理准备。
这些道理,路明非这个不知是从什么环境长出的质朴生命不需知道,赫尔薇尔只是默默把节目换到莱塔尼亚音乐台。
“你若是感觉到很不舒服,特别是出现了,昨天晚上一样的症状,千万别忍着,我带你上楼休息。”
“我还好,我只是刚才突然有那么点…难受”
“哦~”赫尔薇尔眯起眼“真的吗?难受就不用强撑着。”
“我记得不错的话,我们所在的城区有一家不错的综合医院,不想去看病的话预约一组源石精神科的医生,最晚今天晚上也可以到。”
“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不过是我们的幻觉,而他不愿意被盲信所左右…
既便这可怖景象已被我们目睹过两次。
因此我请他前来,与我们一同守望这个夜晚。
若是这幽魂再度出现,他便可以相信我们的眼睛,并与之交谈……”
嘀———嘀———嘀
连串的闹钟鸣响撕破了被黑暗笼罩的静谧氛围,尖锐不谐之音在卧室中的久久回荡。
直到一只手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来无力地摸索着床头柜的边缘,尝试几次后,终于摸到了吵闹到他的罪魁祸首,然后轻轻地按下停止键,铃声戛然而止。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これは朝の5時30分のアラームです。”(早安,这是早上5:30的闹钟)
电子闹钟发出了报点提示音之后房间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之后。
床上的人扭动着身子缓缓起身,打着哈欠揉抚过自己那一头如蓬乱鸡窝一样的头发,粗枝大叶的他没有选择如常起床洗漱而是下床之后直接走向房间的落地窗,拉开窗帘,黎明将现。
晨曦映照下的东京市仍闪烁着点点灯火。
满眼映入的是一座即将苏醒的都市。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看得出神,自己在玻璃上硬上的倒影与这个城市重合在一起,一个不过才20岁的年轻人,那副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与疲惫的面孔。
以及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个身影。
“是你吗?”路明非平静地询问玻璃上的另一个影子。
“对,是我,你醒了?”
“咳…咳…呕”
干渴,这是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但与之矛盾的是他又同时能感觉到自己出现了某种像是溺水者脱离水面之后的窒息感,这种感觉像是一闪而过却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我…睡了多久……
他从混乱思绪中尽量找回的理智,随后他回忆起了自己穿越以来的所有经历,这才算是真正的找回了自我。
现在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那种状态像在长时间深度睡眠后的才有的生理不适好像是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吧。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问题,比如现在自己身处何方……
泰拉历1061年7月16日 ;AM09:35
地点:卡西米尔境内 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北区 “猎人小屋”二楼主卧
天气:晴 ;气温:21°C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晨曦的光透过半掩着窗帘的落地窗爬上奢华的大床,他试图从这张大床上坐起,但只不过在淡紫色的绸缎上又撕开几道裂口,捅出几个窟窿
无力,酥麻,迟钝……
嗯,还有饥饿。
路明非头一次对自己的犄角感到了不便
自己头部两侧向后延伸的犄角如同两枚长钉钉入了床铺之中,让他只能盯着这面陌生的天花板…要看看这个房间的环境…就只能是自己坐起来后…
但……
他举起了自己的“手”,但没有成功,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然后他尝试将拳头握紧,早已异化为龙爪的利爪缓缓地收拢,弹出的利刃逐一缩回“指腹”内…
迟滞…身体的反应太过迟滞
自己又怎么了,北面那次变异给予了自己远超以往的超凡体感,这次是被收回去了吗…
有脚步声,是有人在上楼吗?
刚在怀疑自己身体素质下降的路明非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他刚刚一直都听到,但没有在意的脚步声。
现在自己似乎身处在一栋建筑的二楼
或者至少是在二楼…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为什么而思考这些,他总是会胡思乱想些东西,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思考,不知道自己思考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的视线落在了门口,有人拉开了房门走了进来,是赫尔薇尔。
“哟,真的醒了”
赫尔薇尔随手抽了一张放在旁边的椅子,坐到了路明非的床边
“感觉如何,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什么异样吗?”
“呃……至少先让我坐起来说吧”
“哦,还是没有气力吗?看来昨晚的镇静药物的量还是没控制好”
“镇静药?”
“你还记得多少昨晚的事?哦,先不要急着回答,喝点东西润一润嗓子吧”赫尔薇尔忽略了路明非的疑问,拿起了桌旁的一杯水递给他,后者想说自己的拘束还没有解开,可动了一下,却发现发现皮带早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解开了。
“还有力气握住吗?”
路明非伸手去接,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手停在空中“这么做,不会把杯子抓碎吗?”
“你说的有道理”赫尔薇尔放下手中的水杯,她调整了一下路明非的姿势将他扶了起来“昨天晚上,我们上车后你就失去了意识,我直接把你带回了咱们在这里定好的住所”
“那衣服是没买成吗?”
“买到手了,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款式,毕竟现场试衣的环节泡汤了”
“哦……”路明非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一辈子给他人拖后腿出岔子不在少数。赫尔薇尔虽然有点不靠谱,好歹一路照顾自己给她添麻烦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现在你能尝试一下自己下床走动吗?”赫尔薇尔问。
“是要去干什么嘛?”路明非尝试了一下活动肩膀。
迟缓,但好歹活动没有障碍。
“下楼吃饭”赫尔薇尔露出了一个阳光笑容“没有精神的时候就去大吃一顿,心情再怎么差也能变好起来。”
“来来来,起来啦”
赫尔薇尔一把路明非从床上拉了起来,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下了床。路明非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自己也没有刚醒来时那种无力那种感觉了,就像原先的无力是一种错觉又或者是自己性情之中矫情的一面。
总之他感觉现在好多了。
他们走出房间走下楼梯,在下楼的过程中路明非察觉到这是一座空间很大的宅邸,过道楼梯设计的宽敞大方,在建材的用料上也相当豪华,白色光滑的石质地板上面似乎没有什么切割或者连接的地方像是一体成型。墨黑色的玻璃用来用来装饰走廊两侧的空间和白色的墙面组合成了奇特的色调搭配。
暖色调的灯光与楼梯扶手金色的色调搭配看起来绚丽又不刺眼,诸多元素组合起来达成了一种很不常见,但绝不违和的观感,还能让人一眼就感受到某种简体设计风格的“舒适”、“和谐”。
路明非对设计、装潢没有什么知识筹备,只是直观的感觉到这座房子还蛮大的,里面的空间看起来也很舒服。
他们俩人走下楼之后经过客厅,来到了厨房,这里的装饰也比较有现代色彩但更吸引人眼球的毫无疑问是庞大餐桌上一大堆路明非叫不上名字的的丰富菜肴。
赫尔薇尔让路明非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后者照办之后她就面带自豪地开始介绍这一桌自己的拿手好菜。
“高卢奶油蘑菇汤,高卢奶油龙虾汤,
维多利亚式烤瘤肉,伊比利亚海鲜全烩饭,萨米牧羊人土豆派,莱塔尼亚红烩瘤肉,
大型萨尔贡手工肉串,高卢长棍面包搭莱塔尼亚烤香肠,米诺斯高等奶酪
配蛋奶酒…………”一通介绍下来,听得路明非一愣一愣
“要不,先来根高卢长棍充充饥吧”赫尔薇尔问
“这些是什么?”路明非看到桌上有一杯自己不认识的饮料,杯子是只在电影里面看到过的木质啤酒杯,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然是酒啊,怎么了?”
“我……”
“不喜欢酒精饮料?”
“我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路明非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赫尔薇尔(盯)“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才一个月多月大吧?”
“我再过几个月就18了”路明非为自己进行了无力的争辩。
“好吧~快18岁的小宝宝,我去给你换杯蛋奶”赫尔薇尔走到一台饮料机器前挑选了其中的一个接口按下的上面的按钮,淡褐色的牛奶饮料从下方出口中流出。“明非你具体的生日是几号?”赫尔薇尔问路明非。
“7月17”
“嗯~是明天啊,那就决定了”
“明天我来筹备,给你来简单准备个生日宴会”
“对,是我!”巴塞洛缪难掩自己激动的情绪“当初一直在城里四处干苦力,没有出头之日,多亏爵士您当年在公会对我的担保,我才有了出头的机会”
“真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
赫尔薇尔终于完全认出了眼前的人
“是啊,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您的容貌倒是和当年印象里的差别不大。”巴塞洛缪笑着挠了挠他“杂毛丛生”的后脑勺。
“唉~净忙着和您叙旧了~来把您的行李交给我,您和这位小兄弟坐在后座就可以了。”说着他利索的接过了赫尔薇尔手上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在这期间还顺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赫尔薇尔就在一旁看着司机忙前忙后,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恍惚着数十年自己未经历时光的变化感到有些不适应。
郁闷片刻后,她选择撇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心想自己刚刚的失态应该没有被这小子看到,结果却发现路明非也呆若木鸡的傻站着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傻站着了,上车吧”
在意识到他又在发呆后,赫尔薇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在后者没有反应之后,她无奈的选择推着路明非的背,将他塞进汽车里。
等赫尔薇尔和路明非都坐进去之后,巴塞洛缪熟练地坐进驾驶座一脚油门,黄黑相间的高级公务车随即驶离了火车站。
北区,曾经卡瓦莱利亚基的基石,在那个骑士还未被娱乐比赛侵蚀殆尽前建造的城池,被搬上移动城市后依旧保留着那即将消逝的简朴。
或许是太多恋旧的骑士家族还守卫着他们的故乡,他们曾经仆从编织的喧嚣与幻影还未太多侵入这片寂寥的城区。
这里的路很直,不像那些已然浸透铜臭的观光线路。
曾经那些银甲的骑士从这集结,出发,走向梦魇的军阵,但如今,他们也只留下还未扭曲的大道…
“等等,我最近是怎么了?”赫尔薇尔莫名的感觉自己有些惆怅。
“这么多愁善感,连千年前的事都开始怀念了…”
赫尔薇尔仔细的思索方才那种感觉,在这时前面正在开车的巴塞洛缪忽然开口问道。
“爵士,我们是直接去公会安排好的庄园还是去西城区逛逛,今天的预选赛有好几个不错的新面孔,有兴趣去看看吗?”
“我对骑士竞技不感兴趣,马尔坎”赫尔薇尔对着后视镜摇了摇头“以及既然我们相识就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赫尔薇尔就好了”
“了解女士。”
“还有一件事,在去庄园之前先去一趟老商业街的VITAFIELD吧,我需要给这位小兄弟整套换洗衣服”
“没问题,冒昧问一下,那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艾尔巴特里恩,我在公会的新搭档同时也是我的学徒,别在意,他只是有点怕生”
“哦。”
赫尔薇尔撇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路明非,出火车站上车之后他都低着头保持沉默,看来之前提醒的事情他记得很好啊。[让路明非尽量不要与他人有语言上交流]
“艾尔,你对服饰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腕部加固,防割面料,对了,要整双靴子吗?”
对这些询问路明非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仍然保持着低头沉默的姿态。
[这可不像这孩子平时的样子,他的白烂话呢?他的冷笑话呢?]
立刻察觉到不寻常的赫尔薇尔疑惑的搭上了路明非摆放的过于收敛的双爪。
平时敏感收敛的男孩没有任何反应
回应的触感告诉她,他在颤抖,他肌肉在紧绷。
是他听觉失控了吗?
不对,失控不会这么平静……
“我…我…”
嗯?古德拉贡语,他什么时候会的——
“我…………我看……看见……”
在不知何处的遥远地方,无助…恐惧…饥饿…寒冷,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扑灭的火堆嘲笑着他的无力。
他能看的见,小巷被黑夜吞噬,只有巷口昏黄的路灯投下模糊的光斑…
腐臭环绕着他,他抬头,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墙壁上流淌着雨水,形成细小的水滴。
不远处,他听到雨滴砸在污水沟里的声音,仿佛是密集的鼓点,映衬着心跳的节奏…………不属于他的心跳
他不在这里准确的说,他转眼已不在这里,意识之中的画面已不知何时换成了另一个地点。
一直在变化,他不在这里,他在………
在道路上………
疾驰!在绚丽的霓虹灯下疾驰,眼前的景观因那急速快速的转变着。他能感到冷风呼啸着、逆流着从自己的面庞鼓过,那细小风流擦过面颊留下的如同冰凉倒刺划过的感觉令他很不自在,与这种不自在相对应的是与他此刻处在同一位置的另一种情绪,这种情绪的主人就像是一颗炽热的小太阳一样,以自己为中心向周围发散出强烈的情绪。
他显然不像自己那样敏感,但情绪却强烈的让任何身临其境的人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那是快乐
他听见胯下引擎的脉动,它,或者,他在渴望,只有更快,更快,更快!
只有这样情绪的主人才能逃离那些条条框框,那些墨守成规
引擎回应着那人的期望,伴随着咆哮,奔向炫目的远方……
“骑士,就是这样!?”
迎着刺目的灯光,嘲讽着高处的大人物
“这也能算作骑士?”
他听见叹息,他对手对他的叹息
下一刻,黑暗爬上了他的视野……为他蒙上了一层只能依稀看到这个世界景象的厚纱,透过这黑暗
他看见白袍下篆刻着金色花纹的漆黑的面具
听见水箱中共鸣的心跳
他看见了,他听见了
不属于自己的意识与知识支配了他
现在他存在于这些不曾来过的地方,他在那里亲眼见证。
他看到了全部,他来到过所有的地方里
不………
不是……………它来过
是,是祂来了
泰拉历1061年7月15日 ;PM08:15
地点:卡西米尔境内 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北区老商业街
天气:小雨 ;气温:17°C
商业街的夜色被闪亮的氙灯照出了两道雪白的光束,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了VITAFIELD等门口,赫尔薇尔扶着路明非下了车,后者还是有些恍惚神志不清,站着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
“辛苦你了,马尔坎,大概四十分钟后到这个路口接我们”赫尔薇尔朝车上的巴塞洛缪道别“如果我们不在就不用等我们了,直接回公会就可以。”
“好的女士,需要我先将您的行李送到庄园吗?”
“不用了,我没让公会给我安排佣人,再说了没有钥匙你也进不去。”
“那……那位小兄弟呢?我看他好像不只是害羞,像是有些病了”
“没关系,我会照顾他的”
“明白女士”马尔坎点了点头,随后便驾车离开了,像是一支流光的箭矢消失在昏暗的路口。
老商业街,作为北区少有的商业集合体,是除了历史景点外北区少有的旅游必逛点。
当然,这里也算是个历史景点,只是太多老店已经迫于竞争压力与日益增长的租金搬离了这里,这无可厚非,毕竟是商业竞争的惯用手段。
只是今夜,似乎是第十二届骑士竞技的召开,为这本非大骑士领主要景点的老商业街…
“意外的人多啊”赫尔薇尔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商业街忍不住尴尬一笑“唉,今天这里人怎么这么多,老派骑士甲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吸引力了?”
牵着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路明非,赫尔薇尔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运气似乎自北面出来后就没好过,特别是到了卡西米尔之后。
但现在感叹这个的时候,任何可能涉及到精神方面的异常都不能耽搁…
赫尔薇尔快速地检视四周的环境,寻找可以处理路明非情况的地方。
小巷不安全,包厢会有记录…
看来只能去楼顶看看了
她最后确认了一下附近没人关注这边后,她扛起了路明非,伴随着一声轻响,消失在被霓虹掩盖的夜色中。
商业街附近某处离地73米的高楼天台
“嗯,这里不错,有遮挡,高度可以”
她轻轻的放下路明非
“就在这里吧…阿非,你还好吗?”
除了已经脱离了古德拉贡语范畴的词句还在低语,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很奇怪,他的身体没有瘫软,也没痉挛,但他闪烁的金瞳…使用源石技艺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
在这个时代,这片大陆上的人使用的还是以源石技艺为主。可并非不存在除此之外的特例,遵照这个思路面前的路明非无法判定是否在正常的范畴,甚至无法判定他算不算是人,………好吧,应该是,但至少不是现代人。
推演到这里赫尔薇尔感到自己比刚刚的无奈又更甚了一些,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孩子当成了普通人,是因为火车上的陪伴?还是他颇有前卫色彩的谈吐习惯?
亦或是自己本心不愿意承认这个善良无邪的孩子有着非人的嫌疑。
一个伴生于使徒身侧的存在,自己居然忘记了离开尼福尔之壁前他就出现过肉体的高速蜕变。
之前是身体结构上更加趋向龙种的蜕变,那现在呢?
赫尔薇尔看着跪坐在广告牌下的路明非,仿佛又看到了一个多月前那个倒在雪地中痛苦挣扎的孩子。
算了,使徒伴生物的成长方式本就无法用常理去理解,而且他还是第一个脱离使徒影响范围后再度成长的特殊个体
嗯,还是长时间维持住理智的个体。
赫尔薇尔心想
所以…这和上次一样,等待他自己恢复过来就可以吗?
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路明非现在异常灵敏的听觉能将周围各种听不懂的语言的叽叽喳喳地声听的很清楚,他们的具体数量、方位、声线等等信息都清晰的在其脑海中浮现。虽然他不知道别人议论着什么,只有偶尔蹦出几句英语时才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赫尔薇尔…姐,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你说那个服装店?”
“要是我没记错路的话,应该半个小时左右?”赫尔维尔顺口答道,她微微转过头去,脸上带着越来越明显的笑意接着说“你觉得尴尬了?”
路明非一愣,赫尔薇尔则继续自顾自地说“唉,你转换一下思路,是我牵着你走在路上,是我比你更尴尬才对嘛~”
说罢她坏笑着牵着路明非继续往前走,后者只感觉自己刚刚就算是不尴尬,现在也很难不尴尬。
“我是说安全问题……”路明非觉得自己有点无语。
“哈?安全问题,你怕什么有歹人过来袭击你?”
赫尔薇尔只觉得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倒也不是,就是附近的车流是不是有点多?”
“明非啊,我们才刚下火车,还没到街上呢。”
说完这话,赫尔薇尔想了一会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来出不明的小子很有可能没见过大城市,感觉不自在和担心这那也很正常。
“放轻松点,专车已经在等我们了。”赫尔薇尔边想边拽着有点磨叽的路明非向出站口走去。
他们加快了脚步穿过了熙攘的人群,期间又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他们一路来到了一个很少人走路的出站口。入境手续早就由猎人公会安排妥当,而那些一路上托运的行李将直接被运到入住公寓。
路明非能感觉得到另一边的出站口似乎排满了人,而那自己这边却只有三四个站在门口的人,这个现象的他感到十分奇怪,想来这一路的待遇,或许他们在走的这条通道是某种VIP通道也说不准。
想想自己老家那人山人海的交通,这件事情还是值得庆幸的。
到了出站口外赫尔薇尔环顾四周,看到了远处的乘客候车处有一辆黄黑配色的轿车安静的停在车辆稀少的一处候车位置
“嗯,我想我找到我们要搭的车了,就在那。”
路明非无奈的想吐槽自己还被蒙着眼睛,他只能远远地听到他被拉着走过去的方向上确实有一辆车的声音,车里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着什么。
“哦,该死的驮兽玩意儿排了这么多车”司机对着出站的维多利亚贵族骂骂咧咧“这该是多寒碜的贵族啊!居然不能从新建的西城火车站下偏偏要在这偏僻的老车站堵着我,这是要搞哪样?阅兵式嘛?!”
这个时候他摘下放在一旁的耳麦里传出了声音,司机赶忙把它戴上。
“喂,知道了,主管”他语气轻松“我要接的客人,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什么,啊,啊…见到就知道是谁了……好吧,我清楚了。”库兰塔司机摸了摸他深棕色的长发“好好好好,您就尽管放心吧,这事我做得多了~该怎么伺候贵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话筒那头的人对这个答复感到满意,随之电话挂断,司机松了口气。
“是啊,我当然知道”他小声的自言自语。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帮自命不凡的老爷们该怎么伺候了。
今天本该是休假日,只是他终究没有这个福气享受。他是一个司机,律法条文规定的东西远在天边,不及一纸出车单来的现实。在三个小时之前,他被一通电话从舒服的床上拽下来,顶着疲倦和抗议的眼皮开着车听着上司喋喋不休的说要接一位维多利亚的贵客。
在他前面的就是一个维多利亚子爵的接送队伍,接送这100来人的旅团动用了几十辆车,好大的排场啊~
就这样啊,也不过就是接待一个小小的维多利亚子爵,公会说是怎么着急,到底也指派自己一个来接那个所谓的贵客。
呵~什么贵客,算哪根葱?
来的最多是跟猎人公会合作的哪个富商或者是小贵族顶天了。
司机摇下的车窗,拿起来旁边放着卷烟叼在嘴里,接着摸锁起了裤兜里打火机的位置,眼神跟着瞟到侧窗外。
猛的怔住了。
外面喧闹的声音像是突然退去的潮水一样远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卷烟从他嘴上滑落,掉到了他的大腿上。
“赫,赫…赫尔薇尔爵士!”
司机慌忙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太急一个趔趄差点让他摔倒,但他顾不上这些稳住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赫尔薇尔和路明非跟前。
赫尔薇尔对眼前这个慌忙跑过来的人。
“公会的司机?”
“是的,爵士,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您!”司机的情绪有点激动
“啊………请问你是?”赫尔薇尔认不出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司机。
“我!巴塞洛缪!”司机伸出手想与赫尔薇尔握手,但手伸到一半停住了,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退后一步躬身致意“巴塞洛缪·马尔坎,爵士您可能忘记我了。”
“你是…………那个在公会帮杂工的毛头小子?”
泰拉历1061年7月15日 PM07:57
地点:卡西米尔境内 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北区火车站 北地特快停靠区
天气:小雨;气温:19°C
卡瓦莱利亚基的夜晚一如以往
商业联合会将这片凛冽屹立的钢铁森林打扮的花枝招展,刺目的霓虹灯与新投入的广告牌撕开了大骑士领夜空的宁静…
或许夜晚本不愿意让这份喧闹景象夺走原本属于这骑士之城的庄严古韵,淡淡的雨雾模糊了高楼与天空,模糊了人们视线所及的一切,像是有人为城市拉上了一面薄纱,想遮盖日以继夜变化的都市。
只是当这朦胧搭配上妖艳的人造光彩的时候,反而给这座城市的夜景带来了脱离现实的虚幻之感。
城市的交通如同一颗违背生息规律的心脏依旧在不分昼夜的有力的脉动着,车流穿梭在如同血管的脉络之中,似是为满足新兴移动城那野蛮生长的钢骨铁躯所需要的养分而奔涌不息的钢铁血液。
而在其中一条动脉的终端,北区的老火车站,瘀血已将其多次拓宽的支流堵塞
新时代的步伐总是越来越迅速,而老旧的骨架却难以为继。
火车站的砖石墙面助长了斑驳,历经周折辛劳的钢铁廊道踉跄向前。这里曾是卡瓦莱利亚基往来交通的要道,如今却渐渐失去原有功能。
商业繁荣却牺牲了不少历史建筑,而这些建筑本是城市记忆的载体。
直到很久之后,人们也许才能接受那些回荡至今的旧日喧嚣或许无法挽留它们原本的风貌,即便如此城市却仍需谨慎对待它脉动下的每一个细胞。
今夜,这座无序成长的城市欢迎任何远道而来的“成员”。
城北火车站
燃气机车的刹车制动系统启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长音,就像尖锐的哨声一样吵醒了车厢内昏昏沉沉的乘客。头等车厢的车门打开,先从中鱼贯而出的是提着大包小包和货运推车的旅团仆从和其他服务人员。
他们着急忙慌的把贵客们的行李挨个打包卸出。而那些仍坐在车厢里的特等舱乘客们大多不急着下车,他们享用着还没吃完的晚餐点心,用多少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静心地看着车窗外的仆人们忙手忙脚。
待货物卸载完毕,他们才开始不紧不慢地从车厢里三两结群的走出。
这行色各异的头等舱贵客之中最显眼的一批人是一帮维多利亚贵族,他们环游诸国刚刚结束萨米之行正打算在骑士之国稍微周转一下,在决定下一个长期路线之前停留游玩一个星期,感受一下卡西米尔的文化氛围。
这样的一支游玩队伍从贵族到商人士外带仆人,乌泱泱的竟有170多号人。有赖于这些人仪态和规模在月台上他们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而他们毫不在意四周人群的关注,继续有说有笑地停留在站台上彼此搭话,并等待着仆人们把行李全部运走。
作为上层人士,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并且学会享受那些由各色人等对他们投来的目光,对他们来说这是属于他们这个阶层与生俱来的特质和权利。
但不暇多时,他们的这一份权力就被后续两个从头等舱走出的奇怪乘客给分走了。
那对新的吸引眼球的组合,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的两人便是赫尔薇尔和路明非。
一名身材高大,高度龙化的“瓦伊凡”蒙着眼睛被一位衣着精致的黑色菲林一手牵着走,与此同时她还亲手拎着一大包行李,那大的出奇的行李包裹被他单手拎着看不出任何吃力的样子。
被赫尔薇尔和路明非这不寻常的“搭配”吸引的人之中不仅有因为好奇而驻足观看的上下车乘与客乘务人员,观者如云,哪怕是行色匆匆忙进忙出的人们愿意驻足,观望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观察着这对怪异的组合,不时传出议论的声音。在维多利亚贵族们的团队中,也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赫尔薇尔,他那惊讶的神情快速的被妥善地管理住,低下头用帽檐遮住面孔紧绷的肌肉后却又释放开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阳灼洲的德拉克,还是深度返祖的个体?”
挤过喧闹的人群,他来到了一个不错的距离。
“赫尔薇尔伯爵,她可真是好兴致啊——”
那个德拉科遮眼黑巾上所绘制的家纹已经宣告了他是谁的所有物……
“朋友,我们该出发了。”
“嗯,我来了,朋友。”
泰拉历1061年7月17日 ;AM00:03
地点:卡西米尔境内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南3公里处
天气:暴雨 ;气温:17°C
“老大,俺们都南面坐过来都坐了七天了,咋还没到?”
一个戴着头巾的押运人员语气悠闲的和刚回到车厢的领头抱怨着旅途的漫长,一边把刚刚顺手从货架上拿下来把玩的货物放回原处。
“是啊是啊,这铁皮火车还不给座椅,颠的我屁股疼”另一个人从地板上坐起身跟着应和
“抱怨,还抱怨,再抱怨就把你挂到火车外面去”领头的大个子鲁珀正在一个操作台上进行操作,他低声喝斥“只要我们把这批货送到了,下半年的业绩就搞定了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撒野就去哪里撒野!”
“撒野,还撒野,这给的哪够用啊?”头巾男小声嘀咕。
“话说…老大,那个大冰箱里到底放的是啥呀?”一个小弟指着车厢里面最大最显眼的货运箱问
“上头的事你少管”领头回头朝他挥了挥拳头,随后接着手上的工作“俺们就是要确保没人能劫了这批货”
“可俺们以前不都是去劫货的嘛,老大?”
“还劫货?小子,我看是你不着道啊…”领头侧过身用着他标志性那标志性的不友善表情正对着刚刚提问的那个小弟,后者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用手捂住了嘴表示自己不会再问
“你们啾啾,这单子可是大骑士领那边派下来的,你有去过大骑士领吗?”
“没有,老大”
“那就给我好好在那边盯着,别把大人物要的东西给搞丢了,说不准这单干完………俺们以后也有渠道能恰上公家的饭了”说着领头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到时候留在大骑士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耶!”“老大威武呀!”
领头的虚空画饼让车厢里的小弟们一阵欢呼,罢了,他差使着小弟们回到手头的工作,准备好最后的检查和卸货准备。
而刚刚那个引起的押运者好奇地编号为Ht1—41的货运箱静静沉寂着,仿佛在等待命中注定的人前来打开,让本属于她的命运齿轮得以继续转动……
“鬼你个大头鬼”
“这是你自己”
“现在知道自己眼睛有多亮了吧?”
路明非呆呆的看向镜子中闪亮的光源,适应了那耀眼的强光之后才发现那确实是自己。
“这…我眼睛怎么这样?”路明非有些抓狂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之前适应了好久都还是觉得自己的蜥蜴样子有些膈应,现在又变得更人不人鬼不鬼了,再接下去岂不是要完全变成一只壁虎了?
“行了行了,别咋咋呼呼的大惊小怪,你这是觉醒源石技艺啦~”
“什么元氏记忆?”路明非疑惑地看向对面,强光照的赫尔薇尔直接闭眼
“把头撇到一边去。哎,我真是服了你了,听好了……”赫尔薇尔清了清嗓子
“我们现在坐的火车是什么带动的?”
“蒸汽机?不对,这辆不会是内燃机吧?”
“啊,确实是内燃机,维多利亚那好像是这样讲的”赫尔薇尔点点头“那回到之前的问题上,这辆车是怎么被带动?”
“输入燃料,在燃烧室里燃烧做功,输出动力”路明非回忆着这些初中内容“把燃烧的热能转化成可为机械提供动力的动能。”
“懂得不少嘛”赫尔薇尔露出了一个难以琢磨的表情
“所以这与元氏技艺有什么联系?”路明非感觉不耐烦又无语,自己好歹是可以稳上二本的人嘞,怎么就随便被人质疑了课本功底?
“不是元氏技艺,是源石技艺(Originium Arts)。”
“源石技艺(Originium Arts)?这个源石(Originium)又是什么?”路明非完全琢磨不透这个陌生的名词。
“怎么说呢,你学过炼金神秘学之类的课程吗?”赫尔薇尔问
“这又是什么东西?”
“没接触过啊,这样,你可以认为在环境中存在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女猎人伸出手在路明非的面前开始比划了起来“而这种能量富集结晶化后就是源石。”
这一通解释听得路明非半知半解,愣了一会才从嘴里面蹦出了一句“这是能源紫水晶?”
“你可以这么理解。”赫尔薇尔点头
“而源石技艺(Originium Arts),就是利用源石中蕴藏的能量来进行的一种用于干涉外界物质的技术,当然这是哥伦比亚喜欢的说法。”
“所以这与内燃机有什么关系?”
“你这家伙,明明对“物理”有所了解,就怎么不会联想呢?”
“既然都说了是利用源石中蕴藏的能量来进行的一种用于干涉外界物质的技术”
“那么源石就相当于内燃机的燃料。”
“而你就是这个内燃机。”
“当你通过你的意识下达某些指令(Instruction)并且付出相应的代价(Cost)后。”
“你就能释放出干涉现实,操纵一些物质或意识的术式了。”
“完全懂了”路明非一脸彻悟,“是一种理想机器的体现。”
以至于对面的赫尔薇尔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是可以这么说,而我之前所说的支付代价,获得能力。而获得这个能力通常支付的也是唯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说着她把食指放在的眼前。
“生命。”
没立刻想通这个意思的路明非先是愣住了一小会,随后猛地一哆嗦
如果外向供应的力量假设无限,那么制约一个机体使用效率和时限的就是这个机体本身的质量。
这个机制简直像是魔鬼设计的,可以让人的愿望或欲望推动自身无限燃烧,直到成为灰烬的一刻。
在下一刻路明非又觉得这种想法很蠢,他从心底里不认为会有人愚蠢到那种地步,不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以至于要为某件事情豁出性命。
“咳咳”赫尔薇尔咳嗽了一声,把走神的路明非的注意力带回到了自己这里“忘了补充一点,普通人要使用源石技艺,一般都需要一些辅助器材,也就是法杖(Magic Medium)”她边说边在空中比划了,像是挥舞着无形的法杖
“至于不使用法杖(Magic Medium)施法的,只有两种存在”
“感染者或者天赋异禀的……人,姑且说他们是人吧,毕竟你要对世界发出指令,至少需要有一个能够能发出声音的“孔”吧”
“所以……这个法杖(Magic Medium)究竟是什么样的?”路明非对于这个讲解甚是疑惑,难不成还能像哈利·波特一样念个咒语就能美梦成真?
“额,广义上说就是源石制品,狭义上就是能提供能量,而且传导性也好,样式有助于源石技艺的成形的含源石物品。
比较常见的就是一根树枝系了块黑色的石头,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应该看到过很多这样的巫女了,或者说雪祀”
路明非听着摸了摸下巴,他确实记得之前在村庄里面见到过身穿毛皮和织料长袍的女性手持长棍,打扮与一般的村民很不相像。
赫尔薇尔显然是在说她们。
“他们的法杖核心就是顶端那块源石”
“那,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路明非指着自己
“哎呀,看你现在的状态”赫尔薇尔学着刚才路明非的样子摸起了下巴“没有法杖(Magic Medium)的“孔”,却在编织(Braid)即将对世界下达的指令(Instruction)…恩,也还没有支付代价(Cost)…………”她沉吟片刻之后
“……算了,小龙人之前你有没有想要高歌什么奇怪语言的冲动?”
“额,没有”路明非摇头
“好,最好没有,毕竟你们这一族的古老血脉我认识的几个里就有类似的情况,他们使用能力的方式和逻辑与源石技艺也差不多,你能听出音乐传递出的情感吗?”
“啊,怎么转到音乐上了”路明非睁大了眼,满脸疑惑,他们这是在讨论什么?全科知识交流讨论会?
“用莱塔尼亚的话说,就是音乐的音符、曲调、曲式、织体与源石技艺的编织是一样的。”“毕竟音乐本身就是声音按特殊的顺序排列组合而来的表达方式,同样的道理源石技艺也是如此”赫尔薇尔不慌不忙的解释其中的逻辑
“激发源石的能量单元,提取出源石能量,然后将源石能量按一定的顺序排列组合与交织,从而使其形成一种带有施法者精神与思想的指令,再让它于施法单元处以一定的形式显现出来”
“而你现在的状态就处于能量激发的状态,姑且这么认为吧,但你又似乎跳过编织(Braid)将术式显现出来了”女猎人嘟了一下嘴,脸上也挂起了一丝疑惑
“毕竟你连咏唱的冲动都没有”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这个状态完全不危及生命健康?”
“嗯哼~”
在得到后者的点头肯定之后和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但不等多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字面意义上的“眼下问题”。
他一手一只的指着自己的双眼
“那我这个眼睛这个样子也没问题吗?”
“这个吗……”赫尔薇尔闻言双手托着下巴,眯起了眼睛“就像之前我给你解释一样,源石技艺的使用是你拿出了准备交易的筹码,而世界在等待你提出交易的条件。
而你这个眼睛代表的就是这个瞬间。”
“所以,我很好奇啊。明非,你究竟要与世界交易什么呢?”
路明非被这个答非所问的问题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要用一个问题去回答另一个问题呀,喂!”
“嘿嘿,我只是单纯好奇嘛~毕竟我又不会源石技艺,顶多就会吹个狩猎笛一类的。”赫尔薇尔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回到眼睛的话,你这个状态会让人误以为你随时准备发动源石技艺,就像是一直在播放炸弹计时器的声音一样。”
“我去,那我岂不是会被人认为是恐怖分子?”路明非一惊。
“什么是恐怖分子?”赫尔薇尔不是很理解这个生僻词,大概是炎国哪些地方的方言吧。
“你就理解成暴徒好了”
路明非心想大概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头上绑着头巾,穿个大长袍掀开就是好几捆炸药的热情中东老乡吧。
“哦,这个意思呀。”赫尔薇尔怂了耸肩“反正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当作是是什么危险人物,不如带个面具啊?不过现在没有现成,嗯…不如到地方之后给你买个墨镜。”说着她想象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说不定意外适合你”
“哦,只要不太难看就行。”路明非对付着答应,把头扭向一边看着窗户,通过玻璃的反光他能清楚的看见自己。
说实话从小到大路明非对自己的样貌委实没有什么自信,老师评价他“坐没坐样,站没站样”引得全班一阵哄笑。到这个时候路明非也只能缩缩脖子,把视线偏向窗外,假装自己不在乎。
如今他看着现在映射在玻璃上的自己,眼中的金色光芒虽然随着心情的平复暗淡下去了不少但依旧耀眼。刚看过去的时候就连自己都要稍微眯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会强光。
想来刚才确实是把赫尔薇尔给晃得不轻吧。
还有自己的这一张脸,面庞光洁干净,棱角有致但不生硬,皮肤上也没了任何的瑕疵,除了大体上的些特征没有改变之外,几乎难与以前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只是从脖颈爬上耳后的黑鳞与两颊旁从嘴角蔓延的裂纹……
唉,除了墨镜估计还要戴口罩吧。
路明非微微张开了嘴
似乎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静静的看向窗外,车箱里就只剩下赫尔薇尔说着自己没听过品牌的名字与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声音。
看起来她也走出之前的消沉了,真好
路明非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靠在窗户上
沉沉睡去
月光斜穿过玻璃折窗,清辉像是繁盛而洁白的流萤静谧倾洒在无声的车厢中,留下一片清晰的白迹。除此之外,再不能照亮他物。
路明非的余光透过车窗看相外面的世界,同是一样黑白分明的景色。天空高高的悬挂着大的不可思议的月亮,它光照不亮山川和湖泊,仅仅为这一切景色勾勒上了白的边缘。那黑暗也是如此,那没有温度的白色光亮被黑暗对比的显眼。
他就这样坐在黑白的天地间一处小小的车厢空间中,没有脚步声、列车的鸣笛声或是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唯有那不断变化的光影还能证实他确有前进的方向。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聚光灯圈般的月光渐渐聚焦在对面长椅沙发上,似乎该有一个男孩孤独地坐在那里……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再有。
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月光斜射在他灿烂的黄金瞳里,像是往浩瀚的金色海潮洒下一抹银辉,那双金银璀璨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不知怎么,但他相信这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跨过时光和命运也会传达到。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无人的对面传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语。
路明非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感到惊讶,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所以,这次,交换吗?”无人的地方再次传来了疑问的话语。
“为什么不呢?”路明非平静的反问。
随着这一声回答整个世界都被拖入到了黑暗之中,只有自己的回答像是不肯熄灭的火苗一样,还久久回荡着。
一阵晃动过去路明非茫然地睁开眼睛,现实和虚幻一瞬之间在他适应了光亮之后重叠在了一起,让他一刹间没分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自己一直都坐在同一节车厢里。
区别是现在他被灯光包围,对面坐着赫尔薇尔。
在适应了一会儿之后,他大概接受了现在才是现实,不然自己不会因为脸贴窗户睡着而导致现在一面脸颊凉飕飕的。
路明非仿佛处于一种怅然若失中,他像是没能从梦境中醒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迷茫在了某件事物上。
明亮的月光重获了他现实之中的魔力,照耀在物体上反射出朦胧却优美的真实光感。而这一切窗外的事物清晰的映照在他的眼眸上,好似现实正用他的倒影直观的告诉看客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好一会之后路明非才好像是是真的从梦中醒来了,认识到自己已身处在现实中,也是在一节车厢里他并非独自一人。
赫尔薇尔,此刻就坐在他的正对面的卧铺床上也同他此前一般,正用手托着腮帮子斜看窗外的风景。
隔在二人之间的则是张宽大的古典实木桌,其上精心雕琢着古朴典雅的浮雕和花纹,若是在白日,那装饰着的珐琅彩图画与繁复水晶灯具的车顶就能完美的映照在光可鉴人的钢琴漆面之上,人们能借此感受到如同在墨色池水中观赏豪华宫殿内饰一般奇特的体验。
到了夜晚,这种体验也不会减分,无论是富丽堂皇还是点点星光,只要有意调整头顶的水晶灯的光度便都可以实现。
自己在入梦之前在看书,看得百无聊赖之后就望着桌面发了好一会呆,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了活动了一下脖子……之后………竟然就睡过去了。
在之前,自己的窘态,恐怕会被赫尔薇尔戏弄吧…
路明非注意到,现在的桌面上除了入睡前所翻看着的那些生物书籍与那张维多利亚出品的泰拉世界地图1055年版外,不知何时已多了几艘飘荡于墨海的白舟与纸质的新大陆隔海相望。
那些白舟依旧满载着丰盛美食,大块的嫩煎“牛肉”(应该是牛肉吧?)配着浓厚酱汁泛着诱人的红色铺在绘有巧妙的弯曲金线和珐琅彩花纹的瓷盘之上;三盏银杯容纳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金黄色的焦糖布丁,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在这之中唯一被拾起的奶油泡芙却迟迟未被品尝,只是被当作小锤敲击着半满的奶酒杯。
终于卸下甲胄换上了常服的赫尔薇尔亦如路明非此前一般斜靠在车窗边,微带倦意地眺望着窗外的夜色。
也是,自从那个红发龙人失去踪迹之后,她一路上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全然失去了往日神采能。
如果她换换心情的话,说不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被他捉弄一下一类的,毕竟赫尔薇尔一路陪伴更救过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恩大于过的人。
“啊,路明非,睡得还好吗?”察觉到路明非已经从昏睡中苏醒的赫尔薇尔将那块久经折磨的泡芙放至一旁,“是饿了吗,需要叫份夜宵过来吗?”
“不…不需要……”
路明非也不好意思再扰烦这位似乎是陷入某种挫败的低沉之中,正在自我消沉的猎人小姐。
好在,他还有别的事可以做,这两天来更多的是在琢磨自己从猎人公会带走的文献。令人惊喜的是那些文献有不少居然是用英文书写的,虽说使用的语法很陌生,但大体上能套得上英式英语。
而在众多文献中一张维多利亚皇家国立图书馆出版的《泰拉全图》让路明非反复研究了好久,虽然说读到“维多利亚”这个名字让他抓到了一丝他过去世界的感觉,上面的轮廓与现实地图中的各大洲也大致能对应起来,但地图上面的国家分布却与他记忆中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出入。
算了,还是入乡随俗吧,根据地图上的信息不出意外,他们要前往的方向应该是欧洲腹地,卡西米尔(波兰?)
但想来自己第一次出国就去了欧洲,还是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哦…”赫尔薇尔托着腮,嘟着嘴。她现在人有点郁闷,以至于没心思第一时间吐槽路明非现在那双晃人的“电灯泡”眼睛。
唉~,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觉醒技艺……
“那个…路明非,现在能不能‘关一下灯’,有点晃眼睛。”
“啊,关灯?我觉得这个房间灯的亮度刚刚好啊”路明非抬头看向那顶华丽又不失后现代风格的水晶吊灯,“再说这灯也不刺眼啊”
“所以啊,小龙人你就不觉得相比于背景亮度”
“这灯可以说是昏暗吗?”
“虽然说已经调成夜灯模式了~”(小声)
赫尔薇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面镜子怼到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被镜中如汽灯般的金光晃的后仰,一角撞到背后的靠枕上
“鬼…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