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奥尔森面露难色,弓着腰搓着双手“这个……我们并没有权限,您是知道的”
刚刚一直在旁沉默的哈特会长在这时果断的接过话“远征队确实在当地遇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灾难,至于至于这个段落的具体细节,我们并没有权限知晓更无从向您讲解。不过请不用担心,据我所知,您若想要了解实情只要回到伦蒂尼姆的总公会直接调阅当年的一手案卷即可。”
“不用那么麻烦,我大概猜到你们到底遇到什么”赫尔薇尔闭上了双眼恍若所思
“那是一些“白色的厄运”,是当地人形容它而演化出的一种俚语,形容一种比自然灾害更加恶劣的邪灵之中的恶魔………”
“那你们有可曾亲眼见证过?”赫尔薇尔问
奥尔森对这个眉头没尾的疑问困惑不已,但一旁的哈特似有神会。
“没有的女士,所有当时参与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置”。”
赫尔薇尔再次闭上眼睛缓缓地点了下头,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的关切像是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
“嗯,还有一个问题,到最后是希尔德替你们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是的,希尔德小姐在伦蒂尼姆接到了属于您的委托”哈特对赫尔薇尔知晓这件事情的结果毫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任何穿过小镇抵达工会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
“我们萨米公会的历史能有幸延续至今,全以杖希尔德阁下的英雄之举啊”奥尔森跟着会长的话题神采奕奕的长了起来全无刚才的窘态。
“是啊,她是一个喜欢逞英雄的人,但依我所见,重点不在这里,因为这所谓英雄之举本不需要出现”看着一唱一和“张弛有度”,赫尔薇尔内心中除了无奈以外还有点上火“我在一路上听说了你们的远征,各种说法都有,乐观的悲观的我都听过了,最后和你们说的事实一对照还是很不一样…”
“我还听说为了称颂这次远征的功绩,你们把她(希尔德)的雕像修的到处都是,包括你们门口的那一尊。”说到这里赫尔维尔睁开了眼,眼神不再是简单地审视,而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手动起杀心的那一刻才会有的尖锐“这就是公会的态度,将这次胡来的狩猎行动包装成又一次胜利?”
(路明非扶着吐的那个以为是墙的就是雕像基座)
“是这样的,条件有限,冬牙山盛产鳞白岩,公会拜托了当地的石匠,对于那场远征也只留下了这些作为纪念”哈特会长面不改色,选择避重就轻的回答这个问题
奥尔森感到有点奇怪,这进了镇子就能看到正门口的雕像,为什么还用听说呢?
“哦,所以远征结束了,你们就紧接着被派到了这里?”赫尔薇尔这时换了一个问题
“总会通过了解包括人员和物资的损失统计报告表来着手操办本地公会的重建工作,在方式方法的问题上如你所见,直接抽调人手的做法造成了更多的困难”
“在伦蒂尼姆的大人怎么会知道……在萨米地区开展公会活动的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您也清楚赫尔薇尔女士”此时的奥尔森在一旁补充道。
赫尔薇尔听明白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其实早已知道大概,通过咨询当地人了解整个事件的大致面貌,她来此处,只是为了听到公会官方的声音,现在她在得到如此敷衍的答复之后失去了最后一点的兴趣。
她明白眼前这位事物联络处的主持想要通过自己达成什么。
她不打算让其如愿,浪费时间的垃圾话已经说的够多了,该让它结束了,自己还有事要办。
“好,居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那就让这一切结束吧。”他撇了一眼奥尔森错愕的表情,那是她想要看到的反应。
“我知道你们想依靠我的影响把已死的局面重新盘活起来,那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不是来做这个的。”
“可阁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结束,有您在情况会大不相同,又或者您可以说服那些大人物…这事关重要!有关于萨米公会,不然我们可能留在这干看着冰冷的荒原一辈子啊”奥尔森
“我说了,这就是这一切的结局。”
“无论任何人喜不喜欢,包括萨米公会一样,他所建立的初衷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讨伐和远征而诞生的,他是也,只是公会与古老北地连接的纽带。那些伦蒂尼姆的家伙还是安稳久了,又犯了当年的老毛病,看来背井离乡多年后都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才逃离那里的了”,此时虽说着调侃的话但她语气变得真正的强硬了起来,以至到了绝不可质疑的地步“你们不用再想着涉足北方了,包括我,没谁会在这件事情上,再提供任何帮助。”
话毕,气氛凝固了下来
哈特表情平静像是早已猜到会是如此,所以他没有尝试过度提出自己的想法或是主导这次谈话。
奥尔森,他的那张脸上再也找不到虚假的陪笑或是看似失落的神色,表情难以言述接近于愤怒。肥大的手已紧握成拳,握的很紧,像是处于爆发的边缘。也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被赫尔薇尔决绝的回答激出了原形。
时间就在这沉默的环境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奥尔森紧握的手慢慢地松弛了下来,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垮了下来。脸上再也掩盖不住真正的失落和苦涩。
他想要脱离这里的一滩死水,这个落后迷信的地方,无论这里是不是他曾经血脉的故土,伦蒂尼姆才是他真正向往的地方,他困在了萨米这口棺椁之中而赫尔薇尔把想出来缓口气的他摁回到了棺材里。
“那么您之前所说有关于需要公会提供的身份问题,冒昧的问一下是要提供给何人?”哈特无视了一旁低落的奥尔森,他关注的是赫尔薇尔进房门的时候就跟他提上一嘴的“小请求”。
“我需要带两个人进伦蒂尼姆。”
“这个没有问题,立刻就可以操办,您需要什么样的入境身份?”
“两个男性瓦伊凡,萨米人,至于名字你们随意吧”
“好的,您打算几时启程,赫尔薇尔女士?”
“尽快,这个时间点北地特快应该正处于月初运营的高峰期吧。”
“对,请您在小镇小歇一晚,明早车票与身份证明会准时送达”
赫尔薇尔满意地点了头,虽然出了点岔子但正事办的倒是快,她立马坐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准备拉着路明非和“米拉”去登记身份。
她推开房门,却见大厅里没有路明非的身影,环顾四周一圈后她在旁边的角落里看到了蹲坐在那的路明非。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却看到路明非有点慌张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在大堂问过一圈红发龙人的踪迹,得到的结果都是“没看到”。这样路明非立马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在他的眼前那个红发的龙人失踪了。
路明非的思想做了最后挣扎。
随后他选择…还是说实话吧。
“那个,姐姐,我是应该叫你赫尔薇尔姐姐还是艾薇提尔姐姐……”
“算了,这个不重要,那个红发的龙人…是叫米拉先生对吧”
“我好像把他看丢了…”
一分钟后,
萨米,猎人公会分部所在地
[不可名状的菲林叫声](注:超大分贝)
一高一矮的两位公会人员重新做了自我介绍,高瘦的埃拉菲亚是现任猎人公会驻萨米分会的会长劳伦斯·哈特,之前失态的矮胖卡普里尼是现任萨米猎人公会事务联络处的负责人埃里克·奥尔森。
他们二人原属于猎人公会维多利亚总部,大约在一年前他们从维多利亚抽调过来走马上任萨米分部的职务。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人事调动安排……哈特会长神色凝重的像赫尔薇尔缓缓道出开始于10年前的那场噩梦。
1050年前后萨米的猎人公会开始陆续接到一些萨米北部地区出现大量不明自然地质灾害的报告。奇怪的山崩,村庄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这样的情况不知不觉的在近十来年间出现,并且逐渐频繁,到现在的不胜枚举。起初这并没有能够引起公会的注意,他们将这些报告归总提交到了位于维多利亚的猎人公会总部,公会总部认为这件事情不简单,并且专门分配了专家小组进行分析,根据以往十几年的受灾报告他们研判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某种大型生物造成的生物公害。
在这种情况下性质完全发生了变化,尽管萨米分会对此表示疑虑,并且根据自己在当地的调查组调查认为还不能过早的下这种判断。但是总公会对此态度非常的坚决,在经过了内部的讨论和思想斗争之后分会的前任会长还是松了口,对一系列自然灾害进行了调查。在联合调查进行了几个月后,他们草率的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系列事件可能和冰原之中的“白神传说”有关。
紧接着这个判断,一场寻找并征讨“白神”的远征动员同步展开。
那个所谓的“白神”是指萨米当地人传说之中活动于冰原的一只巨大的怪物,远处看过去犹如移动的白色山峰,至于近处则从来没有人“有幸”近观。当地人相信白神象征着毁灭以及冰原最残酷的一面,很多毁灭村庄和居民点的灾害都被归咎于它身上,如果有关于这个生物的传说属实,那么它引发的自然灾害可能对于移动都市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面对这种情况本地分会可以说是一筹莫展,就算想打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打只能发动,分会在萨米的各种关系和本地部落配合进行进一步的勘探侦察。另一头维多利亚的总公会似乎想把这作为一场作秀表演,他们好像完全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他们只是不断催促行动早些展开。为了让这场远征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总公会向当今一切有名的公会猎人和个体猎人发去邀请函,其中也包括了赫尔薇尔。
说到这里哈特会长的话停住了,他屡屡胡子轻叹了口气,眼见此情况旁边的奥尔森接过话茬接着说道
“当时连总公会也不清楚您的动向,想来您向来独来独往,追猎那些最危险的目标。能冒昧的请问一下,您失去联系的这些年是………”
“无可奉告”赫尔薇尔的回复不带温度
“啊………抱歉,抱歉”奥尔森陪着笑脸擦擦额头上的汗,他无权过问公会最顶级猎人的隐私问题,只好接着讲解当年的事件。
虽然总公会成疑惑过赫尔薇尔的失踪,但这无关紧要至少对于这次远征来说无关紧要,响应远征的猎人有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名声显赫的高级猎人也有些猎人察觉到了总公会过度包装这次远征有作秀之嫌,所以没有浪费精力参加这场表演。
但是不论是谁都没有料到,这次远征会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这场远征是他发起的那一刻开始就得到了萨米本地的积极响应,益于公会近百年在萨米的辛苦耕耘及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影响力,萨米北部的部落大多选择对猎人公会的这次远征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援或至少口头支持。其中甚至有贡献出了他们宝贵的圣树,有一些部族的雪祀和勇者几乎全员的加入到这场向北讨伐那些冻原传说之中洪水猛兽的征程中。这一场远征也确实在他开始的初期就起到了显著的成效,很多对于萨米北部很有威胁的大型捕食动物被成功讨伐,其中不少都是有过袭击人类聚落纪录的凶残野兽。
而那头“白神”则迟迟的没有被人们发现。
到后来漫长的寻找都无果过后,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只能认为这是一次如同之前萨米本地人寻找白神一样的无果行动。公会的内部和外部反对这次远征行动继续推进下去的声音逐渐变得大了起来,但是以至此,声势搞得如此之大对于分会的负责人们来说已是开弓难回头。如果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成果就回去,该如何面对社会对这次远征的质疑呢?
就在他们踌躇不前的时候,这场灾难的高潮就这么悄然且突然的来临了。
听到这里赫尔薇尔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奥尔森绘声绘色的讲述“听到这里都还只是一次自食恶果的作秀失败,那么这次所谓的远征在北部严重的损失,不会是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东西吧?”
熟悉恶心感又一次翻涌而上,自己正在……
呕——
肠胃的抗议短暂的打断了他的思考。
扶着一旁的“石墙”微微缓过劲来,他抬起头茫然若失的试图寻找这一切的起因
等等,这时候艾薇缇儿不应该站在那个红发龙人的身旁玩味的看自己吗?
怎么连那个红发龙人都不见了!
冷静,路明非,要冷静
他们可能是先进这个建筑里去了吧
就像艾薇缇儿小姐她……
呕—
“哈——”,似乎是自己胃里东西本来就少,把喉咙里反酸的粘液都吐出来后
肠胃的抗议也消停了
本来习惯性的想用手背擦擦嘴角,但看着自己狰狞可怖的利爪
“唉,看来有些习惯,要改改了”
环顾四周,艾薇缇儿与那个红发龙人似乎真的把自己落在了…
嗯,不过为什么从上面传来的交谈里都在提赫尔薇尔这个名字,而且他们居然用的都是…
英语?!
谢天谢地,在庆幸终于又听到了自己能听得懂的语言(虽然是英语),不至于被本地方言搞得一头雾水之余路明非又不禁思考,那他们到底在谈论谁?
那个是红发龙人的名字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缓步向着被艾薇缇儿推开的大门走去。
也是,明明一起走了那么多天了,自己也不问问那家伙怎么称呼…或许,今天的休息时间是个好机会。
路明非胡思乱想着的往公会建筑内走去,里面猎人的讨论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分割线—
“赫尔薇尔,真的是…真的是她吗?”
“不会错的,你看那个前台的态度,诺,那个新来的去找会长了”
“不会吧,那个传说中的猎人会光临这里,再说了她不是好几年前就失踪了吗?”
“你这小子,是本地上来的吗?这里可是除了阳灼洲巨兽最多的地方了”
“敢来这里的猎人,实力至少是能独立狩猎黑虎的,你看,她装备的精良程度,不是我们能比的”
“那个是白骑士的素材,从制式上看还是霜刃的”
“白骑士?那不是乌萨斯的雪怪传说吗”
听着这些猎人的交谈,路明非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进入到这个热闹的会场,总感觉自己融入不禁这种氛围,就像是在学校的年终联欢晚会一样,自己永远都是躲在角落孤独的去做一个“美男子”的人。
“现在是直接进去找艾薇缇儿呢?还是找个角落等艾薇缇儿她把事情办完?”
淦,有人看过来了,快决定啊,路明非
路明非的心理摇摆不定就在刚进门的地方扭扭捏捏
而视线转到赫尔薇尔这一边,她可是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心里想着那小子也上来了,米拉先生好像没跟上来
不过也正常,那家伙向来不喜欢人那么多的地方
唉,小龙人,你怎么僵在门口不动了呢?
虽然知道路明非很内向,但这毕竟总是要克服的啊~人越多,他越内向,越想找个地方往里面缩。赫尔薇尔真心觉得没救呀,自己回头指定得给他好好教育教育指定得把它给摆正回来。
“路明非呀路明非,人既然是群居动物,那么比起远离,还不如放手去交流”赫尔薇尔细声说着她想告诉路明非的道理,余光稍稍倾斜到了柜台那边,这时柜台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已下来了一胖一瘦两个人。
几乎是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坐在休息区的赫尔薇尔,高瘦的埃拉菲亚加快了脚步。他一旁矮胖卡普里尼后发先至,抢先一步绕出柜台从出口小跑到休息区,刚才站起身的赫尔薇尔礼节性的向赶来的男人伸出一只手就被后者肥嘟嘟的两只大手一把抓住,手臂上下大幅度摆动的握个不停。
矮胖的男人一边大力握手一边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引来周边一圈人的注视,路明非也趁机凑了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刚刚一路小跑过来导致接不上气,男人脸色偏红,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大串话,路明非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这大叔就差挤出几滴眼泪,这场面可以堪比国内追星小粉现场见偶像那种场景了。
“虽说艾薇提儿面容确实一流”路明非心想
赫尔薇尔则是陷入了一路少有的尴尬,面对的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公会人员的“盛情难却”一时无措。还好紧随矮胖男其后的高瘦老者及时上前制止了自己同僚的失态行为,这才化解了尴尬。
随即的这位老者上前握手,并简单的问候了赫尔薇尔随后请她到了一处私密的会客室之中。
不出意外,路明非又被他们落在外面了
虽然说,某些事情,自己确实参与不进去啊…
但是,把我晾在外面,就真的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吗?
路明非感到十分甚至是九分的恼火
算了,现在还是去找那个红发的龙人…
额……那个,他好像是叫米拉来着的吧?
“你好,请问…有看到一个红发的,大概那么高的长角男人吗?”
路明非久违的能用自己会的外语与他人交流,就是大堂里的人…好像有点不和善啊…
“迷,迷途之人,谁…我吗?”
路明非一脸疑惑,见四下无人而发问者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那只好默认他是在说自己。
“这怎么跟个NPC似的,到点触发剧情对话……”他心里望着红发这斯感到莫名心虚的同时忍不住的吐槽。
“等待,到点触发,也就是说……”
路明非感觉到这家伙的意思是让自己向他提问。
回想这一路上,他和艾薇提尔聊过不少千奇百怪的问题,可她答的总是那么的随意、狡捷,有些甚至是答非所问,总感觉一些很关键问题被巧妙地绕过了一样。
嗯,正好换个人问问,虽然不知道这个红发龙人知道多少,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就当换换心情。总比进去继续被那个阴晴不定的狡猾家伙捉弄要好。
再说来到这里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太离奇曲折,像一场游戏,有无时不刻的能感觉到真实与不实在眼前交织。
“嗯……或许这是一场梦?”他突然像是有所醒悟,找到了问题的病灶“我是在做梦,如果是的话在梦中点醒自己,说不定就能醒来。”
他这样想到。
“我…现在是在做梦?”路明非斟酌着自己的语气,试探的问道。
对面的红发龙人凝视着路明非,而他也才在这时后知后觉般的察觉到那龙人有着一双发着微光的金色眼睛。
那眼中散发的光亮不强,可却能够刺破什么似的。然后路明非感觉确实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清楚的感觉到什么东西裂开的撕裂感以及传来的细碎闷响。
随后一种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梦境中的反馈,无比真实的传达到了他的大脑。
痛楚,转瞬即逝,但是撕心裂肺剧烈疼痛,清晰无比,不知为什么他似乎瞬间明白了这感觉的意义,他不是没有看过盗梦空间,剧烈的疼痛感觉可以让人在梦中醒来。
“啊~”
路明非想要惊叫出来,可是张开嘴全都是挤不出一声叫喊,只能传出阵阵无力的呻吟。
他现在只还莫名的保留一个念头,现在这一切不太可能是梦,没人可以在梦中这样真实的痛苦。
好在这剧烈的痛苦只似划过天空的惊雷。不暇多时就恢复了过来,只是仍然气喘吁吁。现在的他因为刚刚的体验心有余悸看看周遭仍然没有发生变化,再看看面前的龙人。
那双眼睛……是这痛苦的来源吗?路明非心中恐惧油然而生,可他这个时候偏偏离不开自己的视线,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强迫着他注视着恐惧的源头,更要命的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只能就这样面泛恐惧,在沉默中与龙人对视。
“你仍疑惑你的所在。”
“?!”
“这里并非你的来处,彼此之地皆非你的源头。”龙人所诉说的话语就如同他们不久前才离开的冻土一样古老而低沉亦如这残酷的答案。
这答案是对于第一个回答的延续,其意义大体算得上明朗,路明非能够理解他的大致意思,可他在人没有缓解的震惊之余是不想接受这句话的想法。
“我不明白,你……你能松开我,然后说的更口语化一点吗?”他话语带着颤音,眼神中透露着祈求。
路明非没想到在下一刻他真的感觉身体一轻无形的压迫感消失不见,他赶紧尝试稳住身形不让自己瘫在地上。
龙人没有搭理路明非的窘态,而是回应了他话语的另一个请求,直白无误的告诉路明非“这里,不是你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
他们彼此沉默着对视了很久,在以前路明非会尽量避免与他人对视,这会让他感到紧张,但现在他就不介意把自己真实的带着忧伤的一面表现出来,就好似面对一个与他相望的死物一样。
最后他低下了头轻喘了口气,不知是选择了放弃还是放下,在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后,他终于不再尝试稳住自己一屁股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片刻后,他艰难的抬起头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我…………还能回去吗?”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没感觉,甚至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自己心中对这件理论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什么波动。
就好像是否能回去这件事情算不上多重要。
“清净自己存在与执念之人,可获得新生。此界此地乃破碎现实的后生,残破灵魂的交界之所”
路明非不禁睁大了眼睛,大脑迅速的分析着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稍待片刻后他开口道。
“意思是……这里是死后重生的人到达的另一个时空?我死了?!”他道出了自己得出的可怕猜想,语气却平静让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你是完整的生者,因再造而重新为人,直至你因解放而升华的那一瞬,你便可以回到那个即将醒来的梦中”
路明非神态从失落转变为无奈,尾巴搭拉着扫过石板,右手或者说右爪扶住了额头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就是那种…普通人说话”他在心里这样嘀咕着。
沉默,然后接着沉默,直到路明非放弃这个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想好好说话了”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世界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对,那些居民…他们…是和我一样吗?以为来到这个世界才变成了四不像。还是说他们本就如此,是这里的原住民?”
路明非双手在用力比划着,他想尽量形象的描述出这一路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居民给他带来内心上的震撼,却因为焦急或混乱而显得手舞足蹈……
过了一会他停下来了,脸上恢复了平静还带着一抹自嘲。
自己激动对面的人也没什么反应,那家伙不会对情绪做出反馈的(恼),路明非选择停下来,等待答案。
龙人再一次给予了晦涩难懂的话语“他们是过去的倒影,坩埚中倾倒出的溶渣,如是他们属于这里。”
路明非挠挠头,这句话充斥着密语与隐喻,除了将这句话记在心底外好像就没有意义了,嗯,或许…未来用的上。
“当无妄覆没时,汝选择黯然消逝,汝对世人许下了廉价的成全,来世生命的烛火再次燃起,光与影分隔此间。
在彼岸之所,被称为腐锈陨落之地。
彼与此再度相遇,受咒之人将复归一体,命定之途再无分支。”
“而在命运汇集之处汝将与吾再度相遇…”
等等……这是…道别?!
路明非从刚刚这一系列的起伏中惊醒过来,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龙人话语中浓厚的意味。
道别?
那…艾薇缇儿小姐怎么办?他不是要被带去见主顾的人吗?
在路明非七想八想的过程中,龙人道出了最后的启示
“届时…”
几天前‘艾薇缇儿’从当地的一个小聚落那里打听到了他之前一直唠叨的那个什么公会的的具体所在地,听说之前这个公会在目前他们所在的这个国家的分会进行了一次搬迁,不知道怎么,好像这件事有不少当地人都知道,或多或少能跟‘艾薇缇儿’聊几句的样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路明非得知这个国家应该是那种亚非拉第三世界式的落后国家,基本没什么现代化,全部都是很落后的生活生产方式。
结合以上这些他想不通,就某个公会搬迁个地址的事情,能让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村村自保,保暖穿厚发抖的地方搞的“人尽皆知”。
然后‘艾薇缇儿’跟他讲他们的目的地是坐落在几棵大树周围的一个城镇,位于一个地势相对平缓的地带,远远的看见那几棵树就能确认没走错地方。
路明非心说这话明显有问题呀,要在平坦的地方看到城镇里面有几棵树还要把它当作标志,这里离多近呢?直接看路牌不好吗?
emmmmmmm
好吧,这世界没有常识就是常识。
巨大的树木远远看去就有眺望山峰的感觉,而后他们走到邻近城镇的一个缓坡能够以较高的地势更清晰的眺望整个城镇,就能最直观的感受树木与房屋之间大小对比的震撼感,围绕几棵巨树建成的城镇就似树下的一大片地面上的落叶一般。这震撼宏伟的景象又一次向他证明自己所处之地已非他原本的故土,但忽略掉这个事实树脚下的城镇,尽管建筑风格比较奇特,但仍然给了他久违的熟悉感。
遍布人烟的感觉。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大市镇,他多少是有些期待的。
之前那些小聚落的沟通几乎都是靠‘艾薇缇儿’,自己和红色龙人就是远远的看着不插手也不插嘴,现在终于到了一点成规模的城镇,他忽然有了一点想要自由活动的想法,想到这里路明非便转头就想跟“艾薇缇儿”聊一聊。
此时‘艾薇缇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几颗巨树之中某一颗的树冠部分。
“那个………我们要去的那个什么公会?是在哪间房子?”路明非问。
“很显眼,就在那里”‘艾薇缇儿’右手往前一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啊,很显眼吗?我没看到啊?”
路明非顺着‘艾薇缇儿’的手势看去,在之前她眺望的巨树树冠附近一只不明的飞行生物正朝着那树冠的中心飞去…
然后它缓缓地降落到了…一座建筑物上…
建筑物?!
一座坐落于这巨树树冠上的建筑物!???
“啊?”
“啊什么”
“这要怎么上去?”路明非呆看着这庞大的树干,自感通天无路。
“怎么会上不去呢?你看你的手抓脚爪,是远超一般登山装备的绝佳自带工具呀,想上去不就是努努力的事情啦~”赫尔薇尔操着打趣的语调缓缓地靠近了路明非。
“我,我没登过山,一点登山经验都没有,怎么可能说爬就爬?!再说这种垂直向上的状况,谁能爬到了啊!我不行!我…我……不行,我怕一个抓不稳摔下去”路明非摆出了一百万个不愿意的态势“这不就是你要上去交差吗?你那么厉害,你上去就行了”
“嗐,你呀,就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赫尔薇尔做出安慰姿态,一手轻轻搭到了路明非的肩上“其实啊~这棵树不是没有上去的地方,你蹲下来仔细看一看,那里有一条小路”
“路?哪里?”
路明非照做着蹲了下去,定眼瞧了半响也没看到那粗壮扭曲的树干上有什么能走的路。
他刚觉得自己又被‘艾薇缇儿’给耍了,想要站起来理论,忽觉得身体一轻,遂即全身处在失重的支配之中。
伴着这一切发生的还有扑面而来的狂风如刀割一般,巨大的冲力让他让他五官扭曲几乎睁不开眼睛。路明非努力地让眼睛眯起了一条小缝,随后他便看到了令他绝望的场景,自己似乎在高速的以斜向下的角度坠落向树冠上的建筑物!!!
此时此刻他想大喊,但只要略张开嘴狂暴的风流就灌入了嘴中,使得他不得不立刻将闭上嘴。
死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闭上眼睛,脑中想象着即将迎来的粉身碎骨和死亡的痛苦。
等待许久之后,什么都没发生,路明非寻思这落地是不是的有点太慢了。他想睁开眼睛可就在这时他身体碰撞到了什么东西。
完蛋,这下是碰撞到地面了!之前难不成是死前的子弹时间?他赶忙睁开眼睛想最后看一眼的世界。
随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缕熟悉的赤红色的秀发,抬头向上望去,那冷漠没有任何感情的面孔正对着自己。
[卧槽],路明非一惊,忍不住在心里说道,他居然稳稳地在建筑物跟前的宽大石质阶梯被红发龙人给接住了?!更准确的说是几乎被半抱着的从空中接住。
“老哥,你这瞬移能力真好用…………”憋了半天路明非楞是想不到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想来这一路他与这红发龙人也不是很熟,除了知道这家伙会像鬼魂一样四处瞬移还真没啥其他多余的印象……………!
“呕………”
一阵恶心的感觉突然涌上,红发龙人未卜先知似的先一步松开了路明非,后者赶忙跑到一边扶住一面“石墙”呕吐了起来。刚刚突然的“起飞”瞬时加速度直接让他的肠胃翻江倒海,只是刚刚惊魂未定他后知后觉,这才感到恶心。
吐了一会,他抬起头茫然若失的寻找这一切的起因,‘艾薇缇儿’立刻映入眼帘,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更高季节的阶梯上玩味地看着自己出丑。
“刚才在天上飞的姿势不太文雅啊~青年~”赫尔薇尔嘴角微翘,露出排雪白的牙齿“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别把自己缩成一团,我比你晚出发都比你先到。”
???
路明非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对刚才到现在的一切更是摸不着头脑。
看路明非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赫尔薇尔带着调皮的表情两手一摊吐了吐舌头,最后飘逸的转身踏上台阶勤快的走向了颇具新古典风格的建筑物门口。“你是被她投掷上来的”
原本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红发龙人突然开口
“?!”路明非一时震惊于一路上不说话的“哑巴”居然张口了?!
然后……等等,回念一想,刚刚‘艾薇缇儿’让自己蹲下,只是为了把方便的把自己给扔到这上面去,就像是扔沙袋一样?
“我去!这人……果然一肚子坏水!”路明非嘴里骂骂咧咧,但却没带脏字也不敢高声,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艾薇缇儿走进了建筑中。
气不打一处来,最开始自己认为‘艾薇缇儿’是什么世外高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应该是不拘小节,现在路明非完全可以确认这女人只是心大而已。
他越想越气,索性也不进去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转头撇向红发龙人。
当他的视线扫到龙人的时候,他发现那位这一路上都没有交流过的“陌生人”此时也在看着自己。或者其实刚刚他就一直在看着自己,路明非心中没来由的冒出这种想法。
“述说请求吧,迷途之人”
泰拉历1061年7月12日 AM10:30
地点:萨米境内,昧明冻土边缘,萨米猎人公会总部
天气:晴 气温:10°C
木质的大门发出吱呀声,紧接着便是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声音,起先没有人注意到她,但总归有人会因为声音的响起而转移视线,进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注意到她的身份,嘈杂依旧,但随着她的前进,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向她投射而来,当她站在工会前台前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和她所在的前台,而鸦雀无声。
“您好,请问您是要办理事务,还是接受任务亦或是……额……”
后知后觉的前台接待员稍微歪了一下头,看到了对赫尔薇尔行注目礼的人群,似乎是意识到就目光,赫尔薇尔也转过头去,但看到的只有恢复嘈杂与喧嚷的人群。
“请问你要办理什么业务?”
意识到之前的问候用上的是通用语,接待员小姐赶忙切换回了自己说的磕磕绊绊的萨米语,但被赫尔薇尔一个摆手再次打断。
“不接受任务也不办理业务,这里需要直接和你们的会长对接,以及,你可以直接说维多利亚语的,没必要硬说萨米语。”
“谢天谢地。”接待员松了口气,手疾眼快地拿出就登记表册。“这里能够询问一下您的代号或者姓名吗?”
“赫尔薇尔,以及说起来,你们的会长是不是换人了,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像是以前的样子。”
“是的,我们的会长是劳伦斯·哈特先生,您或许不认识他,因为他和我们都是前一段时间调换过来接班的,以及——赫尔薇尔?您真的是赫尔薇尔女士吗?”
“嗯哼。”
赫尔薇尔早就习惯了这种对于身份的疑惑,她只是从腰上拿下了一张牌子,将它推到接待员面前。
“它能够证明我的身份,只要你们的会长认得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会好办很多,所以——这里需要你去跑一跑了。”
接待员从桌上拿起了那张牌子,她没有选择立刻去找会长提交这块牌子,反倒是先以自己出身于珠宝行的专业眼光开始审视起了这张厚实的信物牌上种种的特征。
这一块牌子分量不低十分掂手,大小比自己的手掌还有略大一些且并非采用公会常见的一体铸造工艺,而是采用了更加复杂的多层拼接工艺,具体拼接方式不详。
信物牌表面的图案为天空与闪亮的星芒,还有公会图标以及抽象的龙纹组成。其中五颗最为闪耀的星芒中心处镶嵌有五种不同材质的宝石,其表面光泽反光程度与其自身色泽拥有着极佳的匹配度。只可惜现在没有专业器械,她也离家太久一时之间不能判断这些宝石具体是属于哪种珍惜石料,但想必价格不菲。
在抛开这些珍贵宝石以及星芒还有龙文的雕刻精细程度以外,令人注意的事除了那些细小的星芒刻痕,较大的星芒光束多采用两种特别的刻印方法,断面切割工艺和钻面切割工艺。
依据自己家族世代传承的珠宝制造和鉴赏本领,接待员坚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出错,这就是维多利亚高规格豪华饰品的独门加工工艺。
而也正是这种熟悉亲切的高规格工艺让接待员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面前这位自称为“赫尔薇尔”的猎人,她的身份照常来说应当走更加正规的程序,等待专业人员经过专业流程,调阅比对身份档案、出入境记录等多重信息来进行核实。
但若是来者真的是哪位出身高贵且在公会享有盛名的传奇猎人,那走正规流程就是一个不太聪明的选择了。
沉思了好一会,直到阵阵敲桌声传入耳中,她抬起头看到一只手撑着桌子托腮,另一只手食指不停地敲击桌面的赫尔薇尔正面挂微笑的用善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只等片刻之后,她选择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手上的这信物显然是出自某种高端的手工定制珠宝行,且制作上近乎于秀技一般,显然不是什么行骗之人能轻易拿出来的道具。做出了判断之后,她向赫尔薇尔微微鞠躬。
“请您稍候,我这就拿去交给会长先生,您可以去那边休息区歇脚等待一下。”
说完,她便转身直接从柜台右后方的楼梯上到了二楼不见踪影。
这边目送着接待员离开,赫尔薇尔也终于转身走到了休息区的餐桌座椅旁,她一副悠闲神态的背对着桌子坐下往后半躺靠在桌面上,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往门口处看去。
此时,一个人贼头贼脑的站在门口,扒着门框正在向里观望。
“这小子不是缓过劲来了吗?”赫尔薇尔向路明非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
彼时三个人来到了他们老远就望见的城镇附近,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望到了位于城镇中央的几棵字面意义上的参天大树。
平原地带凭空长出这样高大到离谱的树对于一路上已经自认见惯离谱事物的路明非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这些树木再高再大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打远就可以看到的指路标志而已。
是他们目的地的信标……
幽暗是这片地带不变的主题,唯有地面和墙壁上有着若隐若现的光亮,蜿蜒成长长的光带,彼此交错盘亘,如身处深沉的大海之底。
路明非摸索着周遭的环境,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静寂,唯有流光不息。
他举掌触及一处光晕,石质的墙面上雕着令人费解的符文。地板上倒是有些许微光反射,但它们亦无力照亮更多,这些光束仿佛提点着路明非,让他明白到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到底属于光明还是黑暗。
路明非在缓慢地判断着周边一切事物的轮廓,只有这些光带闪烁移动时,他才能勉强分辨周围环境的模糊轮廓,而在他的眼中,石壁中似乎有数个窄缝的存在,那些流动的光线正迂回着从中流出。
此刻的他就仿佛置身于某种黄金科幻时代科幻片里面常出现的场景,如果他没有被关了那么久,以及周边没有这么漆黑诡异的话……
“呃……我问一下,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响动,伴随着某种沉重大门打开的声音,一束明亮的强光以熟悉的丁达尔效应的姿态射了进来,逐渐填补着这里的黑暗,更替了它本有的主题。
路明非一边赶紧起身,一边下意识用手掌为眼睛挡住射来的强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呆在这个阴暗的地方有多久了,一个半小时?两小时?反正时间只会更长,他对于自己的体感时间一向是没有自信力的……
这件事若要从头算起,就得从他们一行人在离开了那个“温迪戈”的营地之后开始算。
在走了约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离开了丘陵地带后,路明非并艾薇提儿等三人跟随着几个温迪戈一路前行,在适应了这帮五大三粗的怪人形象之后,有这么一群大块头在前面开路,路明非感觉还是挺安心的。
在走出丘陵地带之后,便是一处地势相当平坦的平原地带,远远望去在一望无际,除了远方的地平线上那突兀的,矗立着的,远看像是一处孤零零的山石的黑色物体,如同黄金科幻中常常被提及的巨大沉默物体,BGO。
在一段无比痛苦的行军式跋涉后,累的半死的路明非才明白,这个看起来像是黑色山石的东西事实上是一个建于深坑之内的堡垒群:
小山一样的黑色堡垒周边环绕着防御工事。和之前路明非见过的野外营地比起来就是小联盟与大联盟的区别,各种大小的三角堡、棱堡绕中心环布,坑道和隐蔽壕沟将它们连成一体。中心的大堡垒则由一种漆黑且不太反光的石料构成,以一个大约呈现为梯形体的结构呈现在他们面前,目测下来有几百米的边长与经典市级地标建筑的高度。
它的存在不由得让路明非遐想:它的出现是不是就像他的世界的某个游戏公司的伟大作品一样,是一群人把整个山野蛮凿出来的一座巨大构造。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制造出来的是不知道在监视着什么的堡垒,而那个游戏里的人则是做出来了一个日后搞砸了一切的巨大研究所。
在并不繁琐的例行公事后,一行人被直接带到了这个大堡垒内部,不同于外面的粗糙,堡垒的内部给路明非的感觉又像是进入了某种后启示录风格的世界,一个平整光滑,但氛围极度压抑的场合。
好在这并不是堡垒内部永恒的主题,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灯光相对充足的地方,这里甚至有精致的木质地板,陈设则像是欧洲富豪在乡下打猎时会住的那种乡村别墅,只不过它们的材质和布局更加朴素,毫无奢侈与浮华的感觉……
但随着通道深入,周围越来越昏暗,木质的地板早已消失在他们现在所漫步的长廊入口。
在黑暗中,路明非只能看见前方温迪戈战士身旁浮动的微弱光带。
不知多久,通道打开成为一个巨大圆形厅堂。这里的墙面和地板也是用同样黑色的石材雕琢而成。
不同的是,这里墙面和地面上蜿蜒的光带比先前长廊中的更为细腻沉静。它们如同漂浮的镶嵌在石质表面,给人一种神秘而幽深的感觉。
靠这些光带,路明非看清内厅的形态。圆顶向上延伸着,在极高处也似有细微荧光流动。
中央是一个更为庞大的阶梯式石质平台, 一个高耸的黑色王座端坐在平台尽头。
在光带交织的辉映下,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平台前。
寂静中,,脚步声如擂鼓般在深处回荡。
近了,他瞧见赫尔薇尔早已孤身立在黑暗中,正面对高坐在王座上的巨人。
这个庞然大物显然比之前自己见过的所有温迪戈都要高大,宽阔的肩膀配合其庞大的身躯身上覆盖着厚重的金属盔甲,像是一睹钢铁的城墙立在自己面前。
这种压迫感是难以言喻的,若不是这巨人在他进来的过程中换了个动作,恐怕要被路明非认成是一个怪诞尊神的钢铁雕像。
路明非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拘谨,单看盔甲的覆盖率也能感觉到他的地位在这些怪物之中非同寻常。假如之前在营地里面见到的那个已经让路明非倍感吃惊,那这个已经达到了让路明非感觉到人类天然的对于巨物的恐惧,这个体型绝对是超过了2.5米。
这就是温迪戈的族长吗…这么大只…
他在心里感叹更带着畏惧,停下了向前脚步。
“阿尔巴特里昂,已至!”
那个引他进入的温迪戈战士用他低沉而沙哑的的声音向座上的巨人报告。
阿尔巴特里昂,谁?
路明非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一头雾水
是那个跟随他们的红发龙人的名字?他人呢?
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个行踪诡秘的龙人,这时。
“过来,路明非,到我身边来”【炎国话】
“啊?!”
“别愣着了,快过来”【炎国话】
见此情景路明非才明白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缩着脑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赫尔维尔身边,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过去早操迟到的时候尴尬地跑进队列里的感觉。
他跑到了赫尔薇尔的身后用相当微弱的声音问赫尔薇尔“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们还来这儿干什么呀?”
“你耐心一下,一会就可以走了。”【炎国话】
这个答复多少有点敷衍,但考虑也没有别的办法,路明非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然后借着这个动作把头低下,尽量不去看那个端坐在前方的巨大“温迪戈”。
“族长先生,我们继续,这位便是与我一同踏出那迷雾之境的同伴,亦是我此行的目标”【乌萨斯语】赫尔薇尔右挪一步,左手顺势做出了一个展示的动作。
“嗯……”温迪戈的首领沉闷的作出回应,声音低沉压抑,很容易让人认为这并非人声,而是某种野兽所发出的声音“阁下所历所行我已知晓,佐证其存在的证据也已抵达,虽说即便如此我对您的可疑经历仍抱保留态度,但是考验已过,你们纯洁无暇事实确凿。”
赫尔薇尔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有想过温迪戈们过于敏感的神经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到那个时候就不得不采取强硬手段了。她侧目瞟了一眼身后的路明非,带着一个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跟班”要想来硬的,还想保全所有人无碍这个难度还真的有点大~
嗯?
跟班?
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像是自己有意识地忘掉了什么…
她在这般思索暂时没能继续下去,只听坐上的巨人接着讲道。
“您深入严寒笼罩的苍白之境,迈步于“死者之境”的传奇我们将铭记于心。我暂且代表乌萨斯远征队允许您一行人跨越文明的边界重归泰拉。”高大的“巨人”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巨大的“鹿头”微微低下,向赫尔薇尔致去敬意,而后者优雅的俯身还以回礼。
身后的路明非见此情况也赶忙局促着鞠了一个90度的躬。
“但切勿途径乌萨斯的北地防线。”首领接着补充“那些舍弃人之身份化作皇帝鹰犬的利刃,正徘徊于此,带着您的同伴去完成最后的驱魅仪式吧,而您的利刃也将由哈尔交还于您”
“愿您前去的归途能被春风拂过,赫尔薇尔阁下”高大的温迪戈致于了这位猎人最后的敬语
“您一样,萨尔瓦族长”【萨卡兹语】
赫尔薇尔点头回以同样的祝福
泰拉历1061年6月6日 AM6:30
地点:因非冰原深处,无暇花园边缘,温迪戈前哨营地
天气:晴 气温:-36°C
迈入营地内,路明非现在能够看清楚那些远眺望见的营地最内侧的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再高一些,它们由粗树干制成插在地里,整体微向外倾斜顶端削尖。
这一切景象让这营地的画风看起来就像是中世纪小型军寨的加强版。
不过这些他不大懂也没太多在意,比起营地本身如何更难以忽视的是这个营地的“居民”,在过去的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内,他有努力过适应这些居民的奇特。
就是不太成功。
他们一行人起先在营地外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赫尔薇尔一人上前与“鹿首怪物”交涉。尽管远隔上百米,路明非发现他依旧能听清楚那边的交谈,只是苦于不理解这种语言他无从得知这场交流到底传达了些什么信息。
总之在交流快结束的最后赫尔薇尔远远地招呼他们过来,并跟路明非解释,他们被允许进到营地里“坐坐”。
在接触到“他们”之前路明非心想,他也许有自信说自己不会被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吓到。
过去,他跟自己的堂弟路明泽挤在那间小房间里面用那台老笔记本电脑下载过不少盗版片。周末闲来无事的两个人就会围坐在电脑前挑几部影片观看。这种事情的决定权多是路鸣泽,但路明非也不介意,反正都是看,自己只顾着眼前屏幕映照出的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让自己的大脑应接不暇以消解空闲,也为能逃离片刻现实世界。
慢慢的从欧美爆米花肥皂电影到经典科幻或者是怪奇惊悚,不能说是阅片无数也谈得上对经典的欧美影视能够朗朗上口。很多欧美经现代文化影视作品中打造的不少经典的怪物形象早已映客融入在了路明非的脑海之中,看多了也就觉得无所谓,现实中遇到了也就那样。
不过现在他意识到了,这一想法的的一个问题,一个小小的但是放到现实却让他陷入如今窘境的问题。
那些东西无论如何还是少了一些真实感。
眼前这些被艾薇缇儿称为“温迪戈”战士的存在就给了路明非那种在荧幕中无法体验到全然由真实组成的不自然感。
他们总的来说是一群身着非全覆盖式盔甲,此外,再披上一件黑色斗篷。盔甲下面隐约能见到身穿着某种衣物和缠绕着类似于绷带或绑带的东西。
最引人注目也是路明非花了最长时间去适应的,就是他们特别的头部。这些“温迪戈”的头部都佩戴者或为骨质或为金属材质的面具或者是头盔一类的装备,面具上深邃的眼窝隐约散发着某种不祥的光,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没有眼睛会散发光芒,但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种头部装备肯定不符合一般人头部形状的人机工程,这很难不让人怀疑面具之下的脑袋根本就不似人形………路明非不打算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这些造型奇特甚至有些瘆人诡异的金属面具的头顶,那是漆黑枯树的巨角。在这二者的遥相映衬下就好像是某种描绘阴森墓地的惊悚绘画一般,并且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的身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壮实。之所以看着宽大,多是由盔甲和外面身披的斗篷而给人的一种视觉错觉。这丝毫没有减弱他们散发的危险性,且进一步让人联想到某种密林林妖传说中形容的怪物。
就在刚才这样的一群瘆人存在从原本空无一人的营地那个帐篷中窜出来时,惊悚感不亚于路明非第一次看午夜凶灵的时候看到贞子从井中爬出的那个桥段,这直接让路明非心跳都停跳了一瞬。
回到现在,他至少以理解这些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家伙们究竟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这些帐篷实际上是半埋在地里的从里面出来在稍远些地方看到就如从地里直接冒出来的鬼影。
路明非没有与之前走出营帐之外的“温迪戈”们产生交际,他们一行人在之前与艾薇缇儿交流的“温迪戈”的带领之下,直接走进了位于营地中央的那个大体为半圆形的大帐篷里。
进入帐篷之后发现里面的空间实际要比预想的要大上一些,看来埋在地下的部分着实不小。帐篷顶端有类似于房梁的木架作为结构加强,看上去很是牢靠查看四周里面的家具大多可以辨认,有一些则不明用处。有些紧张忐忑的路明非在匆匆观察完了这些环境之后被安排在了一个座位上,他的旁边坐着红色的龙人男子。
艾薇缇儿没有入座而是自顾自地站到了位于帐篷中心位置的烤炉前伸手取暖,女猎人面前正对的是端坐在金属与骨骼所组成的一把造型怪异椅子上的“巨人”。毫无疑问那也是一个温迪戈,但他的体型似乎比现在在帐篷内的另外一个问题格以及之前在外面活动的那些都要再大一些,仅仅是坐着就预估得有接近2米的高度。
一动不动但结合庞大体型体貌,没由的带给了路明非一种强大的压力让他紧张的不敢一直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形,相比之下一路带给他不少诡异感的红发龙人都相对顺眼了很多,路明非还顺带往他那里挪了一挪。对比之下艾薇缇儿仿佛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暖完了手就抬起头朝着那个高大的“温迪戈”说了几句路明非听不懂的语言,想来是什么当地民族语言吧。
而沉默的巨人这才缓缓开口道
“赫尔薇尔阁下………”(此处话语为乌萨斯语)
似是酝酿片刻之后“温迪戈”继续开口道“距您离开并失去消息已经很久了,尽管您所属的公会组织在萨米的分部没有对此事调查,但依照我们的经验,我们还是为为您举行了追悼。”
“这样看在你们这里,我等于是个死人咯”赫尔薇尔轻巧的调侃着,内心中却已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我想我确实离开了很久,在天地都是白色的地方人很容易忘记时间”说罢她余光微微扫向路明非这里一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路明非还是尽量避开了她的目光。
“如我未记忆出错了,那么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没有人可以在苍白之地待这么久。请允许我冒昧的询问您在这期间究竟都做了什么。”
“因为一项委托”赫尔薇尔依然表现得神色轻松“委托方,我不方便透露,但可以告诉您这次委托的内容。”
在这一刻空气似乎变得沉重了许多,猎人巨人相向对视,他们都在揣摩对方的真实想法。
“我收到的委托任务是前往极北寻找一支失落的古老德拉克族裔,他们可能在数千年前就与他们远在维多利亚的表亲分道扬镳。而有人相信且拥有一些证据证明他们并没有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他们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极北。”说着他指向了路明非和红发的男人“至于结果相信您已过目”
听完赫尔薇尔这番说辞“温迪戈”沉默了半响,猎人所讲的事实超过了萨卡兹们的常识,最重要的是她避开了自己更想知道的话题。
“尽管如此,赫尔薇尔阁下,这有悖于我们的常识。我们曾踏足过那里,苍白之地的主人是如何对待闯入者我们亲眼目睹,那里不会有生还者,甚至不会有会动的死物。那里是死者走向终结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您所讲的事实过于的离奇且缺乏证据。”
“那同样也请您原谅我的无礼,首先我有能够在这等险境之下生存的能力与经历,其次恕我直言你们提卡兹一族相对我们猎人公会对于古老的泛龙人类和他们的祖先与使徒们的关联已毫无所知。那些那些末日图景的具象化存在不会欢迎任何闯入者是不假,但他们并不是不能和凡人共存。”
“我还要确认两件事情”“温迪戈”的声音变得慢了起来,接近一字一顿。
“您是否带走了那位暴敛的女皇眼中的财物”
“这就是我要向您纠正的另一个误区了”女猎人抬手伸出了食指从面前划过“这些位于世界巅峰的存在与其他一切事物之间的关系都不能与人类社会的看似类似的关系直接做类比。尽管所有使徒都存在着略微不同的态度,但就这位终焉之地的暴君而言,祂眼中的事物只存在确定的生与死的区别,你们对祂的认识停留在了后者”
“……………或许您是对的,我们对外界和政治没有兴趣,只需要确定,这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
“只要您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并且忘掉那么事后,一切都会没于冰雪与阴霾之下”
“那么现在就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还需确认”说着那高大的“温迪戈”缓缓的站起身
“为了最后一件事情,我请您还有他们跟随我回一趟我们的主营地,内容和缘由你我共知”
“当然,我也有东西留在了你们的堡垒里面,所以求之不得”赫尔薇尔又恢复起略带轻松笑意的样子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能够跑得这么快过,从来没有。
一瞬之间,他有一种恍然的感觉,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从没有奔跑的这么痛快……
他跟在艾薇提儿身后,跑过白雪皑皑的冰原。
路明非则在追赶猎人的过程中,感受着身体那明显变化。
整个身躯都获得了从未有过如此活力,连带着自己的精神也随着越来越剧烈的运动而抖擞了起来。骨骼结构和身体肌肉群似以巧妙的方式重新组合,使其拥有近乎无限的活动可能。而此种躯体再配合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与之相辅就让路明非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体验。
起初他打着胆子毫无节制的加速,以至于让他感到惊讶,这躯体似乎在过分的执行大脑传递给他的指令的时候,他一不留神就跌了好几次跟头。随后他慢慢适应这种感觉,把视线锁定在眼前,把专注集中投入在整个身体上。没过多久,他就可以在保持稳定的情况下,以非人的速度进行移动,最重要的是这些原本可以让他肌肉拉伤,甚至是肌腱撑断的可怕运动,现在甚至不会让他感觉到有多累。
这些出格的运动非常轻松!
现在的路明非感觉自己与其说是有跑得多快,不如说像是在低空飞行,这种感觉恐怕只有在梦中梦见自己是一只穿梭于冰雪荒原之中的一只灵动的雪莺才能体会。
药力让感官敏锐到极点。 他捕捉着所有细节:雪花从天而降,在他嘴唇上融化,耳边是两人呼吸的声音,以及脚下老旧冰层裂作碎片的清脆声。视线所及,皑皑白雪映衬着远处伫立的冰山巨峰。
他用前所未有的姿态审视这个世界。 新的、古老的、奇特的。
这一切都激起了他好奇。
空旷苍凉的冰原上,他们所见的景色始终在变换。冰雪的静谧包容着失落的回忆与新生的可能。
起初他们沿着冰原向东奔袭,身前是白日初升。微弱的日光穿透厚重云层洒下,带来一丝暖意。雪地黯淡的冷色开始变得黄昏般温暖。艾薇提儿的剪影,在初升的光中越来越清晰。
一轮月亮正在西沉,为日头执子午浴血而让。繁星随月光黯淡而消失,东方可见朝霞初霥。寒冷的极地终于缓缓苏醒。
随后大风起,风雪也随之而来。他们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躲避狂风从背后直扑而来的力量。星星已隐,月亮更淡。前方依然是茫茫白雪。
风停之后,他们继续向前。一座被冻入冰土的高山出现在视线中,尚如原初之貌。
两旁的斜坡上,可见驯鹿的足迹。经过雪地时,足迹仍新鲜。他们即刻留意起这些踪迹,仿佛这些动物将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
越往前走,密林便越少。最后一颗树就这样枯死在冰冻的大地之上。走到这一步,再无回头。
越过最后那片冰川,一座冰封的悬崖出现在眼前。只见黑压压的群鸟停在悬崖上,即使是冰雪也无法掩盖悬崖上的裂痕。
他们找到一处风洞避开狂风,坐下来休息。艳阳透出云层,照耀着冰洞顶端的冰钟。下面他们点燃篝火取暖,瞬间烈焰竟在这寒冷的世界里跳跃。
继续前进的他们在彻底的黑暗中不得不坚持。高大的冰山依稀在视野中现身,又迅速消失。没有月亮与星辰,唯有持续的步伐。
到天亮时他们总算停下来再次留宿。初升的太阳为远方的山麓镀上了银边。一切日落时的余晖犹在。
晚上,在繁星散落的穹顶中,他们安静地翻涌着新的想法。冰雪间时光的流逝与停滞交织,提醒过客这寒冷的世界依然在变化。
这应该就是他人生之中最长的一段旅途,在缺少参照的这片黑白世界中他甚至近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以至于连续可能跑了好几天,他不知道具体有多远距离如何。
只知道自己曾经停下过几次进行过休整,那时他就坐下来吃几口干粮,起初还能吃的还相对慢条斯理期间还不忘和艾薇提儿聊一聊这他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色。但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不可能一直进行下去,很快就连话题都变得干枯了,之后,休整的时候路明非干脆乱吃一通然后骑着上路。
他根本就不需要休息多久,这种事情无论过去几天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此时他无心细细感叹这件事情只想快点离开这壮丽,但不毛的荒郊野岭快点到文明的地界。
清醒的思维不同于浑浑噩噩,理性就清楚地告诉他,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接触过现代娱乐方式了…………
又不知翻山越岭了具体多久后路明非为避免一直一路上保持沉默显得尴尬,心想着下一个和艾薇缇儿的话题要不要定为“这个世界究竟有哪些娱乐手段”的时候,前面的女猎人突然在坡顶上停了下来。
那个一路上跟随他们的红色身影也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说起来……这几天在赶路的时候,那个高大的红色“龙人”没说过一句话也总是忽隐忽现,但每次都能准确地出现在他们准备停下来休整的地方就像是在瞬间移动一样。
emmmmmmm
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种大神究竟是超梦还是杰顿,路明非心里胡想着三步并作两步地也跟到了艾薇缇儿的身边看到了他们所看到的“庞大的营地”
说是庞大,不是因为他的规模很大,而是这个营地的所有一切看起来都是不符合常人标准的巨大。首先营地的主体大致建立在一个小高地上,外部有大体环绕主营地的大概三层壕沟,路明非不清楚这些壕沟的具体学名,不过看起来比起电视剧里面有群演随便挖的道具坑道要深,要宽不少。
非要形象的比喻的话,应该更接近于整条马路挖掘的施工现场。
除此之外,这些堑壕有着明显的间距在某些看起来易于通过的地形上放置着大到夸张形似拒马的巨大木质结构。
说是大到夸张,是因为路明非以不同于过去的强化视力让他能够轻易的看清楚那几百米外的“拒马”分明是由树干直接削尖制成的,这么大的东西让人一眼望去,首先联想到的用来防御大象一类的超大型生物。
这一切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里,有什么非常大的可怕的巨型生物存在。想到这里路明非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过了一遍侏罗纪公园的场景,随后更是猛地一哆嗦。
而眼看旁边的艾薇提儿不紧不慢的张口说道“一会你们两个就跟在我后面,到距离营地几百米的时候停下来,我上去和他们交涉”路明非赶忙点了点头同时他也注意到,一路上悠哉悠哉地艾薇提儿已经收起来那一副悠闲的状态,神情正色后径直向那个营地走去。
路明非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此情况也只好跟小鸡仔一样的跟着慢步向那个营地走去,而当他越靠近那里就越感觉到一种气氛上的不对劲,一种压抑感只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感觉。
“前面这是个什么的营地?我看起来很有一种…一种鬼屋一样的感觉。”
“那不是鬼屋,不过里面确实住着我们这里常说的“恶魔””艾薇提儿语气平淡的回答着,同时摆手势让路明非停下
“恶魔?!”
听到这个词让他停下的同时也呆住了,待等片刻之后他大脑开始努力思索着词汇真正的含义。现在已经出现了太多不合理的东西,所以说再出现什么山间恶鬼一类的东西好像也很正常。随后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主角团一样把所有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之后合情合理的暴毙。
艾维提尔没有管他,而是继续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中间不停地的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让行进的路径看起来蜿蜒曲折,直到来到营地跟前她才停了下来。
而随着猎人停下来的是一个身影从营地中走出,一头高大的“鹿”站在了营地的门口
呃嗯
路明非[宕机]
泰拉历1061年5月12日 PM6:33
地点:因非冰原深处,“尼福尔之壁”外围
幽蓝的灯火渐渐暗淡,他们终于破雾而出。
第一眼望去,只见苍茫毫无生机的雪白景象。
苍白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冰雪,将底下枯黄的泥土紧紧压实。
略有几处冰雪形成的幽厚洞穴,洞口却冻得死死的,再无喘息。看不出有任何可供生存的痕迹。
更远处,高耸的冰山耸立,尖锐雪峰扎落其间。那山峰边缘,犹带风化的痕迹,看来已有万年。
苍茫的雪原上,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只有永不停息的严寒,笼罩这漫无边际的冰地。
唯一有生气的是零星几块带裂痕的黑色巨石。它们嵌入茫茫雪海之中,顽强抵抗着严寒与永劫。
天空灰暗低沉,似乎预示着更多的积雪降临。从浓雾中隐约可见,乌云正在逼近。
路明非被这片死一般的寂静景象所包围。一时间,本应蹦出的白烂话被冻结在口中。
没错,是字面意义上的冻结,这……太TM冷了。
“感觉如何啊~是不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冷的多?”说着艾薇提儿开始准备着手帮助自己对面这个已经被冻的矗在原地走不动路,浑身打哆嗦的可怜小龙人
“哎~虽然之前跟你讲过,但单靠心理建设,是应对不了现实难关的呀”
猎人嘴里说着,同时将一只手捂在路明非的嘴上,就在刚刚说话的功夫,路明非因为寒冷,而闭上了自己的嘴,但这却导致他的嘴没一会就给冻住了,见此情况赫尔薇尔只好利用自己基本没下降的体温给这孩子解冻,好让他……
“来~阿非,现在张开嘴,把这吃下去,哦~对了,这药有点苦,不要吐出来哦~”
刚滑入口腔,那种犹如滚油般的辛辣就开始炸开,紧接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只觉口中每个角落都像着了火一般,嘴唇被灼出了薄茧。
他不禁开始颤抖起来,冻僵的手指死死地捏紧拳头。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但“药”已经咽过喉咙,他只能强忍下恶心,硬生生地将那团“药”咽了下去。
那苦恶甚至散发到了他的喉咙和鼻腔,令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敢张开已经被冻住的嘴唇,生怕再吐出去一点。
当药效开始显现时,路明非仍在强忍苦涩。但渐渐地,他感到舌尖的刺痛减轻了,口腔内也变得沁凉。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寒冷的钝痛如潮水般退去。他微微曲起僵直的手臂,四肢开始恢复知觉与活动力。
他眨了眨眼,泪水不再随着眨眼涌出。眼前的景象由一片白雾渐渐清晰。
正意识到身体正在变化时,他感到一股暖流自内而外扩散开来。四肢逐渐回暖,预示着药效正在起作用。
他的颤抖与哆嗦也减弱了,嘴唇和脸颊有了知觉。方才被冻僵的舌头也恢复了灵活性。
随着药效逐渐达到顶峰,路明非浑身的寒冷都一扫而光。他从未有过如此温暖的体验。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汗湿的衣襟证实着他的体温已爬升到正常。血液也重新流窜于身躯各处。
短时间内在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之后,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的路明非还没来得及道谢,紧接着手上就被塞了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艾薇提儿提醒他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吃掉,最后就继续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了。
被刚刚那么一番折腾的路明非忐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包东西小心地打开,完全解开纸包装之后呈现在他眼前的似乎只是用传统工艺制作的饼干。
他拿起来一块尝了一尝
“感觉………意外的还好?这次果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小龙人还不太相信自己的味蕾,艾薇提儿只是楼了一眼然后抽出了行李之中的烧烤架,后转身架到了刚刚已经安放在地上的金属简易炉灶上。在确定已经固定牢固之后艾薇提儿用自己另一只手上的打火石点燃了金属炉灶里面的固体燃料,随后只见一簇火苗从灶口中生长而出短短一瞬,过去就发展成了熊熊烈焰。
另一边艾薇提儿把一个没有密封的金属铁罐掏了出来,看了看里面基本干净,她便又抽出来一个金属水壶拧开之后往铁罐里边直接倒了进去。金黄如油的液体从瓶口流出,单看颜色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液体。倒完了这么一壶东西,她又把在旁边的几个皮水袋里的粉末一次倒入,等都倒完之后,变封装好重新放回背包,还不忘朝罐里添了把雪,然后再悠哉悠哉地把这个铁罐夹在了旁边炉灶的支架上。
“等会儿你就把这个喝了,然后,我们就上路”忙活完的事的艾薇提儿索性直接坐到了路明非旁边,不过虽是在和路明非说话,眼神却不在他那里。
路明非随着旁边猎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她观望的方向,那个高大的红发男人就矗立在离他们几十步的地方站在一块岩石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在眺望远方,路明非不知道怎么的,他光是看着那个身影,就觉得有点莫名的害怕,只好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在意这种不是随后转头向艾薇提儿发问
“我现在其实就已经感觉到好多了,现在不能走吗?”
“没那么简单,你也就能够舒服这么一小会儿”被插了这么一嘴艾薇提儿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这一罐在煮的药水上,“之前问你吃的东西,用炎国的话来讲应该叫做鬼人药方来着。这种药的其中一个功效时会让你的身体处于不自然的超高度活性化状态,用在这个地方正好能让你的体温上升来抵消环境低温对你身体造成的不利影响。”
“喂………我说大姐能别这样轻描淡写的用那种无良兽医投喂猫狗语气给我吃一些成分不明白三无药剂好吧。这东西真心没有什么严重副作用吗?我不会当场七窍喷血………”才松了口气的路明非立刻紧张了起来,哪怕生物知识不好,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高新陈代谢,在很多情况下都谈不上是好事更别提这种诡异的药品能够带来这种功效,那它的成分…………
这一通乱想下来路明非不禁心里犯嘀咕,自己怎么警戒心变得这么差,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陌生人稀里糊涂地一顿带,还各种喂三无药品。分明自己在安全教育课上啊,还对那些傻傻的被忽悠的典型案例满脸不屑呢。
“放心,这种药品的药方是过得了国家机构检测的级别”看着小龙人精彩表情而一脸坏笑的艾薇提儿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路明非的心思“你的身体,如果扛不住这种高负荷的增强药早就在刚刚就出问题了,不过我真正担心的是这种药的药效不能维持多久的时间。它可解燃眉之急,却不足以支撑你离开极地致命低温带,还有你需要及时的补充营养,不然光补充不上新陈代谢的消耗而虚脱就够你永远留在这片寒霜地狱了”
“所以我刚刚吃的那些是?”
“其他的补剂主要是用来补充的营养,接下来一路上你还要吃不少,至于这罐药水吗?就是在接下来能够长期维持你体能和精力状况的独门配方”
“不会很难喝吗?”路明非苦着脸还想挣扎一下
“会带一些苦,但更主要的恐怕是这个味道常人不太容易接触到,故而你很有可能觉得这味道有点怪”她夹起铁罐的轻轻的晃动 ,“毕竟现在的条件不允许给你加蜂蜜,不过你放心,这味道不会像之前鬼人药方的那般古怪”
路明非有些犹豫地伸手接过那个罐子,看着里面浑浊的液体,不禁皱了皱眉。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罐子啜饮起来。
片刻未等他的味蕾完全就绪,古怪的液体便倒灌入口腔。强烈的苦味与一丝奇怪的发酵味激得他差点把药剂喷出去,只得努力忍耐下去。
他能感到药水顺着喉咙流进食道,然后进入胃袋。接触到胃袋,药剂仿佛被点燃的燃油般升腾起劲,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种这种汤药的效果一定程度上的覆盖了之前那种红色的名为鬼人药的药剂,不同于那种激烈的炙烤着如同灼烧一般的反应,这种感觉似乎是作用于精神层面上的。不消片刻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反应都开始变得更加的敏锐,无感传来的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与此同时强烈的不适感仍未完全消退。古怪的液体产生的“后劲”在舌根不停翻腾,苦涩感如荆棘抓挠着口腔黏膜
所以此时此刻,他更需要静下心来努力的稳住自己,他能够清楚的感到寒冷对他身体的侵蚀以及身体对应身体部位因此而产生的不良反应,还有因为之前那几副药剂催使身体产生的灼热热量与低温环境的对抗。他能够清晰听到周遭环境风雪刮过岩石的声音,身边猎人的鼻息,能够轻易的感觉到自己的每一簇肌肉群都似乎在被激活。
当药效的力量完全显现时,他只感觉到一种脱胎换骨一般的体感那种活力充满全身的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乎扫荡了在此之前的一切颓废和疲惫。
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复苏,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亢奋与兴奋。
此刻,他只想笑笑,尽管口中的苦涩仍未完全散去。
他拥有了有望逃离这片不毛之地的生的力量。
见眼前的小龙人做出了符合预期的表现艾薇提儿满意的上手rua了一下这个年轻的boy因受到刺激而隆起的新生肌肉群,坏笑着看着反应过来的路明非猛地一回头
回过味来的路明非收起了自己因为药效而稍微澎湃的心情,忍不住的向造成自己囧样的‘罪魁祸首’吐槽道:“这味道又苦又怪,喝起来……额,像没加糖的红牛?”
“红牛?有这种饮料吗?我走过很多地方了,红色的牛我还真没见过”
“不是…是一个品牌的名字”
“那就更没听过了,虽然我一般在荒野活动,但大城市我还是去过的,这个名字的饮料真的有在卖吗?”
“呃………”
路明非无语片刻后便放弃了,他觉得这像极了在给一个偶尔去几趟县城的乡下大婶解释现代生活一般无用功,更何况在这种地界自称自己是猎人,以他浅显对于世界的认识再结合这“女侠”所言所行,怕不是实际整日过着类似因纽特人一般的生活。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所以说我们,是不是就出发了?”
“对哦”被提醒的艾薇提儿收起了自己想进一步欺负一下小年轻的欲望,把从行囊拿出来的瓶瓶罐罐三两下的装了回去。
一旁的路明非就只有傻看着的份也不完全是他不想帮忙,这些复合的现代工艺和原始画风的工具他光看着就觉得无从下手,还不如就欣赏一下“元气阿姨”(听到了不打死你)忙前忙后就好了,收起来,这一路上也都是如此,他都有点习惯了。
换成他的亲叔叔婶婶的话情况就完全反转了
“哝,我给你分检出了一份随身物品,这一份你自己带着”艾薇提儿在基本打包完了,物件之后从大包裹里面拿出了一份长条背囊走到路明非跟前不由分说的给他系了上去,“你可自己带好了,我们剩下的补给不多,这里面的就是你接下来几天的日用品和求生工具,还有所有食物,如果丢了的话,…………”艾薇提儿向路明非走了过来,直到脸几乎贴到了路明非的面庞前“你就自己跑到荒郊野岭去打猎吧”
这种情况路明非要是换以前,多少得脸红窘迫一下,他路屌人前18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一下,突然有这么一个倾城美丽的异性贴到自己跟前…说出这么可怖的话,还真是把它欣赏异性之美的雅兴给狠狠的打压了回去。
“我我我我我我…我手无缚鹅之力………我的意思是我会保管好的”
“ 好,那我们就出发…哎呀,远处那位先生已经走远了,给我跑起来小龙,别被我落下太远啦”爽朗的笑容,又从之猎人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他就回过头向着远方,已经不值得何时走远的红色人影飞驰过去,如离弦箭矢一般
这一次路明非也没有呆在原地,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推动了起来一般,也不由自主的飞奔着跟了过去
“踏。”
红发的巨人踏在了一块宽广的平坦岩台上,迎面吹来的寒风吹动他如血般的长发和破碎的斗篷,在空中一同舞动,他屹立在这里后便没有再动作,而是如同万年不变的雕塑一般,仿佛无论他的存在与形象在不在此,都不会对现有的环境产生一丁点的不融洽感。
在巨人的身后,艾薇提儿拉着路明非的手,将他拉上了这片高坡,紧紧裹着厚重毛皮的路明非亦是借势一蹬,爬上了这片小小无名高地,说来也奇怪,在得到了足够的修养时间和营养摄取后,路明非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素质已经不再是地球上那个混吃等死的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状态,就像是潜在的血脉被激发了一般,身体素质与恢复能力等都得到了一定的提升,但他绝对不会神经大条到现在就去给自己上强度,做测试自己极限的那种行为,之前那种几乎濒死的体验,他短时间内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但当路明非抬起头时,眼前的奇观却几乎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使得寒风就算将裹在他身上的毛皮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丁点反应,他也像前面的巨人那样,注视着前方那一切的宏大与奇观。
没有登上高地之前,路明非以为远方是气候造就的迷雾,登上高地后。路明非才发现,这是一个横贯东西两端天地线,就像大刘笔下那“上面无限好,地基无限深,左右无限宽的名为死亡的墙”一般,却如同近距离直面木星大气那般,厚重、深邃、流动、并且蕴藏无限秘密的深厚白色雾墙,由于它的存在,就连极北咆哮的飓风都向它奔去,却始终无法吹散这万古长存之物,空中零碎飘散的反重力飞石也堆积在了雾墙边缘不同的高度,它们就像落进了柔软的棉絮一般,镶嵌在滚动的雾墙之上,而不得寸进。
似乎是心有所感,就连前面走上前去,和巨人窃窃私语的艾薇提儿路明非都没有理会,他只是努力地睁大眼睛,几近目眦欲裂地将视线投射进雾墙,想要看到些什么,想要看到向他发出呼唤的什么。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繁复重叠斑斓艳丽的色彩飘散在雾墙背后的天空中,看到色彩背后那如同一只巨瞳般缺失了一切色彩,只能被称作虚无的虚空裂隙,以及那裂隙深处,那向现实中投射着零散的光芒,就连形状也碎裂重叠,如漩涡一般扭曲,但依然温暖明亮的——“太阳”。
“尼福尔之壁,或者说通往赫尔之地的死海之境。我虽不是什么迷信的人,可我也得承认,一个完全被信息屏蔽地方带来的未知感,确实可以给人留以无尽遐想的空间”
“嗯~好像是五千年前吧,那时我跟着前辈们来此调查因非冰原深处北境冻土发生的异变,不凑巧的亲眼见证了第11使徒,她的诞生”
“相比于那个于深渊之中熄灭了自己无尽业火的那位兄长而言,这位使徒带来的寒灾席卷至今。算得上是经久不衰了,如果能跨过这片雾墙的话你就能看到至今还是常人无法涉足的不毛苍白之地”艾薇提儿说着瞧了一眼身后的路明非,随后用手指了指几人面前的这一堵巨大的是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怪异自然现象
给这位状态之外仍处震撼中的年轻人解释完之后,艾薇提儿转向一旁正静静半悬浮于空中的高大人影说道
“所以,我们的12使徒…啊,我应该叫您■■■…■■先生,对眼前的这道天险,您对这有什么见解吗?”
“没有,这没什么特别的”红发男子没有转头,语气平淡的回答着身旁猎人像自己提出的问题“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
“啊,我是跳进来的……”
“跳进来的,怎么跳?”正疑惑于刚刚艾薇提儿对这里讲解的路明非又听到这么无厘头的一段问答,随即脑子糊成一团“难道里面是什么复杂地形,要像魂斗罗一样跳进来吗?”
“这雾墙是无法用正常方法直接穿过的,我说的仔细点就是无法用正常的物理方式穿过,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会凝固在这里面的异常时空之中”猎人被这小儿科的无常识问题,弄得笑了一笑。而听到这样可怕解释的路明非很显然又一次被这种超乎自然常识的事实搞得哑口,烂白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以想过这里就必须要钻空子,按道理来讲墙壁总会有薄弱之处的,这套理论原本是不适用这面墙的,但在使徒诞生之时,紧闭的大门便会打开,当我再一次来到这里时,在离地两公里高的区域出现了一道较大的裂隙,我脑子一热,就跳进来了"
两公里,她是在形容飞还是跳……两公里,这比索尼的那些动作游戏还夸张了吧………您是但丁还是贝姐啊?
“虽然说现在再跳一次出去还是可以的,就是同时拉上两个人就不清楚了”
“所以,我们的■■先生,有心情带我们一起出去逛一逛,透口气吗?”
高大的红色身影径直的飘向了雾墙的墙根。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真以为他要猛地起跳飞跃过这道天堑,或者来个更夸张的像电影里面的超人一样,猛地“BOOM”起留下一团音爆云像一颗导弹一样直接飞过去。
但没想到他居然普通的选择直接“走”了进去。
在没入浓雾前他只平静的说了一声“跟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进入雾墙。
而在路明非和艾薇提儿还愣在原地时,艾薇提儿腰间的提灯却自己动了起来,从中生出了一簇蓝色的光点飘在空中,稍后随着那使徒离开的方向一同飞进了雾中
艾薇提儿沉思了一下,然后伸手牵住路明非的手腕。
“好好跟我走,别跟丢了,我们跟着那道蓝色的光芒走,按“他”的意思,我们应该能随之走出这个异常自然现象………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
她提着提灯,而此时这盏提灯本身的灯火也忽地转变成如同刚刚那些光点一般的幽蓝色,仿佛是从冥府深渊中借来的幽冥之火。
路明非懒得吐槽,这个心大的女猎人,反正他现在也没啥可选的,就算前面出现个阴曹地府,他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了。
随着他们的行进,提灯的幽蓝火焰在雾中荡开,雾气仿佛受到驱散一般,在灯光里退去。
路明非和艾薇提儿紧紧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蓝色光芒,眼看前方的雾墙已然被打开一条通路。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蓝色光芒的光度透过雾气也表现得越来越强,就像是在示意他们继续前进。然后提灯幽蓝的光晕猛的将他们笼罩……
他们走了多久?路明非并不知晓。
饥饿,疲惫,以及不时传来的钝痛自那些增生的肢体……
初升阳光下,他像一条被抽走了脊骨的死狗,趴在艾薇提儿的背后。
但一阵剧痛由尾椎附近蜿蜒而上,令他不由得抓紧了猎人的肩膀。
疼痛顺着脊背扩散,覆盖全身。他感到鳞片正在生成,每片鳞甲边缘似刀锋般锐利冰冷。
过电般的痛感令路明非呼吸骤然一停,从猎人的背后摔落。当他颤抖的抬起自己的手,才惊觉指尖已变做利爪。
那神秘的人形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而艾薇提儿则蹲下身来轻抚路明非颤抖的脊背。
他感觉骨骼在扭曲发出如冰川崩塌般的声音,血液在高声嘶鸣,仿佛他年幼时的噩梦如今真实降临。
也许这只是一瞬,却像一个世纪......
路明非艰难的尝试站立,但他的双腿的膝关节猛地反弯,急速变化的骨骼结构撕裂了原本的肌肉群,令他无力的跌坐在地。
肘关节尖利的骨刺刺穿了皮肉,新生的骨骼挤压着来不及变化的内脏。
路明非颤抖地伸出已经变成为黑色的利爪指尖,回手试图去触碰原本属于肩胛骨的背部
一种剧烈的触感如潮般冲击了他的大脑,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失血和痛苦让路明非陷入晕眩,他无力的向前倒下,利爪深深的抓入冻土......
路明非从剧痛与晕厥冲击中逐渐清醒了过来,随即就感受到冰凉的雪地几乎快贴在脸颊上现在的,他近乎趴倒在地上。视野仍然一片模糊,他能够更清晰地意识到到自己似乎已经完成了某些转变,身体部位冰冷和僵硬感不单是疼痛造成的。
他费力地支撑起身体,视线扫过那些感觉到异样的地方,随即清楚的看到身体组织的残留物和............
他这才想起那爪子深深把刺入冻土的场景。他尝试起身,但转变后的身体已无法让旧有的神智熟悉的操作身体的各个部位,这让他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这种种变化令他感到惊恐,他下意识的想抓紧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布满鳞片和整齐甲片的前肢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的手臂。
这一切的变故令他难以接受几乎意识宕机,而后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他索性瘫坐在了地上。头不自主地偏向了正向自己靠近的灯光,心中充满忐忑。
艾薇提儿站定在了路明非的身旁,面庞上没有露出任何厌恶或其他情绪,只是温和地说:"虽然花了些时间,但转变在这一阶段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路明非张口喘息,试探性的触碰自己僵硬的身躯:"我.....现在是变成了什么?"
艾薇提儿似乎被路明非逗笑了,回复到:"这就是变化...鉴于你对这片地区一无所知,我简单地来说就,这样的异变就是这种区域的常态,万幸的是这一切改变没有伤害到你作为人的神智"她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或者说,还想离开这里吗?"
路明非怔怔望着她的手,僵住了片刻,他没有将自己的手爪伸过去,而是尝试着鼓一口气自己艰难的爬起来。
看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的男孩,艾薇提儿沉默的见证又一个得以新生的生命站立起来的那一刻。
路明非轻触自己覆盖着甲片和质感怪异的"皮革"所包裹的背部,那之下似乎一对还未长成的骨骼包覆着自己的后肋。他试着活动背部的肌肉,却疼得龇牙咧嘴。
"你需要时间适应。"
路明非低下头,看着变为利爪的手指:"现在这样我还能回去哪里?去哪里.........都会被当成怪物吧?
艾薇提儿噗笑了一下:"没那么夸张,你太高看自己了,你在外面也谈不上怪异就是........."
路明非垂下利爪,抬头疑惑的看着眼前轻松幽默的猎人,"就是...什么?这还谈不上怪吗?那外面到底能有多怪?"
"放心,大部分还是正常的,不过见你的样子,我猜真正的世界可能会和你的认知上有点偏差"猎人把手上提着的怪异灯笼挂在腰间
"不过现在还是得出去再说,我会带你熟悉熟悉外面的环境的"
听到这路明非也只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真正见到外面的环境,他自然也没底。现在只好跟着这个猎人一同行动,至少截止到目前为止她说表现出来的是.........如同长辈一样的友善?
在差不多掌握了这个新身体行动的技巧之后,他随着猎人又一次向着那个通往外界的方向出发了,在出发前,他又抬头看向天空仍然是一片繁星。
那里只有未知,就如同自己的前路也同样如此,不过。
向远方,继续前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