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地缚灵 ·属性:石纪元;千叉 ·评论:笑语/求知 我对我儿时的记忆总不甚清晰,它们的存在就像是在同一栋写字楼里,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们,这些你时常会见到的面孔大多都模糊不清,可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显眼到想忘记都困难。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记忆吧,我也不例外。 我的父亲——我一般不这样称呼他,而是直呼其名——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与我分居两地。 对一个小孩来说,这样的距离有点太远了,那可是从东亚到北美,几乎是地球两面的距离。不过我也不想去那里上学,所以百夜将我留在了家乡,暑假时再接我过去与他同住。他将这个称呼为照顾我,挺好笑的,真实情况往往是我去照顾他。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今天想和大家说的,就是一个我在暑假交到的朋友。 那个暑假,到美国的第二天我就病倒了。持续不断的低烧与偶尔会有的高烧让我昏昏沉沉,百夜被我吓得可以说是手足无措,哪怕我再三跟他强调,这只是水土不服带来的小小毛病,时间就可以治愈,没有必要请医生,也没有必要害怕得好像我会从此一病不起甚至死亡——我后悔说这个词了,因为我不得不再多花8分钟时间安抚被吓到的百夜。 不管怎么样,我那个暑假都是在百夜的公寓中度过的,严格来说,大半时间都是在那张嘎吱作响的儿童床上度过的。 在那段漫长无聊的夏季时光里,陪伴我的是一台任天堂wii游戏机,一个黑莓全键盘按键手机,一些漫画书——和杰诺。 请原谅我突然提起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是的,杰诺就是我想向各位介绍的朋友。他留给我的印象之深,以至于到现在,我看见大写的“X”字母,鼻腔中仍会充斥着夏季室内的闷热空气。 来玩一个小游戏吧,我说一个词,你请你马上想象与这个词有关的画面。比如说,鸟。 我想你脑海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画面。是麻雀?还是不知名的小黄鸟,又或者是小时候你家里养的鹦鹉?放轻松,这不是考试,也不是什么看出你性格的心理学测验,只是想和你说明“原型”这个概念。也就是提到一个词语时,你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形象。 而提到杰诺时,我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就是坐在我的床尾,翻看着我的漫画的人。 “这些书都太无聊了。”我看着他昂着下巴,好像可以用下巴看穿一切一样,“它不适合你,千空。” “好吧,”年幼的我无精打采地回应他,“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些超级英雄的,或者你想玩游戏吗?” “游戏?”纯黑色的眼睛在他的眼眶中缓慢地转了半圈,将视线投射过来,我几乎能在他的虹膜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啊,对,游戏。” “我记得游戏机上有一些赛车游戏……或者你想不想玩雪人兄弟?” “不,千空,我来教你一些更好玩的游戏吧。”他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绝对可以让你看到不一样的、你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如果是现在的我,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大概率会对这句话感到警惕。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没见过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事情,更何况,我愿意信任我的朋友。 “首先,你先去找一个金属,要细,要长。” 我不想说我是怀着怎样期待的心情去找寻那个符合要求的物体,这些不重要。当我再次坐到杰诺身边,向他展示我刚刚找到的铁丝时,他的笑容就好像圣诞夜清晨拆开礼物的孩子一样。 “做得好,千空,现在,把它放进插座里——右边的那个孔,你要保证你的手指紧紧地、紧紧地捏住这根铁丝。”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杰诺的意图,我是说,恶意。 百夜回家的时候,杰诺便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中,像是融进水中的棉花糖,又或是注入夜色中的墨水。 我说过了,百夜总是为不能长久陪伴我而自责,作为补偿,他下班后有大把的时间会花在我的房间中,提供他认为一名父亲应该提供的陪伴。在我与他相处的时间里,我总能感受到一双在潜伏在阴影中的视线。床底、衣柜的缝隙、书籍的夹页……我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存在的窥探。 就和所有恐怖故事中的主角一样,我从来没有和百夜提起过杰诺的存在。说到底,哪怕那时我只是个儿童,我也认为杰诺是我的幻想朋友,是不存在于现实当中的人。 在一个夜晚,百夜睡下以后,杰诺又一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醒醒,千空,我要给你展示一些新的东西。” 我不应该去的,我为什么还会听从杰诺的话?我不知道,大概当时持续不断的低烧还是影响了我的思考能力,所以我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光着脚,任由杰诺牵着我走出房门。 “我们要去哪?” 夜风吹在我的脸上,厚重的防火门外是外置的消防楼梯,安全通道的小人照亮了一小块绿莹莹的空间,其余地方全都漆黑一片——像杰诺的眼睛。 “去天台。” “我去过天台,那里没什么好玩的。” “不,这不一样,时间不一样。你肯定没有见过现在的天台。” “我见过。” “是吗?我猜和你房间的望远镜有关系。”他又咯咯地笑起来,我不喜欢这个笑声,“但是你没有和我一起见过。” “我要回去了,”针刺一样的感觉从杰诺的手掌传遍我的全身,我站在楼梯边任由杰诺怎么拉扯,都不愿意再前进一步,“我要回去睡觉了,杰诺,我困了。” “不,你一定会——” 我没有管杰诺说什么,挣脱他的手,转头想要下楼。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我肩膀上,冰凉的大手。 以及随之而,来向前的推力。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百夜被噩梦惊醒,却发现我没有呆在自己的床上。凌晨两点零四分,他发现了消防通道里昏迷的我。我住了2个月的医院,一出院便飞回日本,那时候我已经错过了快一个月的校园生活了。等到第二年暑假,百夜在美国的住所便换了个地址——直接换了个州,因为工作调遣什么的。 我再次回到那个公寓楼所在地时,已经29岁。楼房也另做他用,与居住毫无关系。我并不是特意来到这里,只是路过。可走过街角时,我好像又听见了那个,“咯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