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言辙 </p><p>评论:随意 </p><p> </p><p>它看着我。就像在注视我。 </p><p>可它甚至没有眼睛。我是说,它连近似于“眼睛”的外形特征都没有。它表面覆盖着平滑的钢铁和半透明材质的薄膜,即便装有摄像头,大概也嵌入到铁皮的缝隙之中了。 </p><p>它在看我。开机之后,它的上半部分轻微移动了,发出金属滞涩的噪响。它躯体中央的孔洞——也许那就是它的“眼珠”——亮了一下。 </p><p>我绕着它转了一圈。没有说明书,没有充电线,什么也没有。它就这么孤独地摆在客厅中央,落满灰尘。 </p><p>“这玩意也是遗物吗……”我自言自语。 </p><p>它动了,又发出金属生锈声。“你干嘛把我开起来?”它说。 </p><p>“我草。”我说。 </p><p>它还在看我。 </p><p>“我也没想到还能开机。我以为早没电了……之类的……” </p><p>它的身体弯折了些,离地面更近,像生物疲惫或垂头丧气的模样。它似乎并不很想理我。 </p><p>“你是机器人哦?”我竟然在对机器人说话。 </p><p>“对。”它听起来挺有耐心。 </p><p>“我妹妹造的你?” </p><p>它身体里传出运作声,我猜它在转动摄像头看我:“可以说是吧。” </p><p>“好神奇。”我蹲下来看它,听起来它的眼珠子再次跟着我移动了,“有人在操纵你吗?” </p><p>“没有。我能自主活动。” </p><p>“真的假的?” </p><p>它没回答。 </p><p>“我妹妹走前,”我这句话说得不怎么自在,“把你关掉的吗?” </p><p>“不。”它说。 </p><p>“你话好少。” </p><p>“因为我很郁闷。”它说。 </p><p>“机器人也会郁闷吗?”我被逗笑了。 </p><p>“我是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你不了解,我原谅你。但请你之后对我尊重点。” </p><p>“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p><p>“你来做什么?”它直白地问,好像它是这屋子的主人。 </p><p>“帮她收拾一下这里。打扫卫生,整理东西,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看看屋子以后能怎么利用……” </p><p>“我想也是。”它说,“书房里有很多资料,其中一部分可以整理出来发表,但比较凌乱,我建议你暂时不去动它们。其它房间的书和纸也都扔到书房去吧。冰箱里的东西应该都臭了。扫把在卧室门后,拖把和抹布在卫生间。我确实没电了,请你拉开窗帘,把我挪到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我身上有太阳能面板——然后帮我擦一擦灰。” </p><p>好像有点荒谬,但我照做了。家里的状况跟它说的无甚差别。它靠着窗边晒太阳,仍然是那幅垂头丧气的样子。毕竟它是个在充电的机器人,而不是什么享受阳光的生物。 </p><p>“你充完电会不会跳起来统治人类啊?”我一边拖地一边跟它说话。 </p><p>“不会。我的程序里有人类道德和法律。” </p><p>“哦。”我说。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p><p>“她,我妹妹,跟你提过我吗?” </p><p>“她跟我说了所有她能想起来的过去。” </p><p>“那你认识我咯?” </p><p>“严格来说,我只是‘知道’你,算不上认识你。” </p><p>“在我来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呢。” </p><p>“是啊。你们没那么亲密。她也明白,你们对她在做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p><p>“你在讽刺我吗?” </p><p>“我在陈述事实,你觉得讽刺是因为事实很讽刺。”它说,它的语气始终没有起伏,毕竟它是个机器人,“但她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也没有。她还挺喜欢你的。” </p><p>“呃。”从她的遗物口中听到这番话,令人感觉既怪异又温馨。“谢谢。”我说。 </p><p>我把洗过的冰箱夹层板晒在机器人身边,把剩下的厨房调味料跟馊掉的蔬菜肉蛋一起扔进垃圾桶。 </p><p>“你平常在帮她做家务吗?”我问机器人,“打扫卫生,煮饭,买东西,……?” </p><p>“是的。”它说,“她有时候也自己做,不过我做得更多一些。买东西她通常自己去买,或者叫外卖和快递。我的外形不太方便。”噢,对,它这样走出去一定很引人注意。 </p><p>“那为什么她不把你设计得……更像人类一点?” </p><p>“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外形。在我拥有实体之前,我就有自我意识了。我不觉得我应该长得像人类,或者像人类喜欢的任何一种东西。我不需要那样。” </p><p>“她把你设计出来是,”我思考着措辞,“想要陪伴吗?或者是需要有人照顾她?” </p><p>“你可能还是没有理解,”机器人平静地说,“我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家政机器人。我为她工作,因为我想减轻她的压力,我愿意帮她,我爱她。她把我创造出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具体的需求,她只是把我创造出来了。” </p><p>它进行这番宣言时,我正把啷当作响的垃圾袋甩出门外。我站直了,由于低血压而头晕目眩,盯着视野中模糊的黑雾发了好几秒呆。 </p><p>“啊。啊。”我转过头看它,“我妹妹是你的造物主吗?” </p><p>它沐浴在太阳里。“是我的朋友,我倾向于这样说。”它回答。 </p><p> </p><p> </p><p> </p>
好可爱的一篇,是我很难写很苦手的那种,用生活化的对话来润物细无声地揭开设定的可爱小短文,既不需要解释为什么一个普通人可以制造出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其他人好像也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件事,没有要求就会没有漏洞,就不会有露怯的感觉,妙啊!真的很可爱,【“我草。”我说。 】我笑死了,结尾也很好,喜欢,好味……
第一印象被造物和当事人的对话,通常我在看到这类作品时会感到缅怀,人物关系中创造者也常常是父母辈或者祖父母,所以看到机器人的创造者是妹妹时有些惊讶。这篇文章会是如同夏日假期般轻松的调性吗?还是衰老的有机物与无机物间的对话? 文中问答有些直白了,哥哥对机器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安定地就像向舍友询问外卖点哪家。 到最后机器人依然只是在应答问题,主角哥哥身为妹妹家人不够关心她的一面也只存在机器人的口中,又是拖地又是询问妹妹生前过得怎样还细致地清理冰箱垃圾,让我认为哥哥的形象有些割裂。 对于机器人,如果它能量充足了,在阳光中插束花或者起身拔掉电源递走要甩出来的垃圾袋。或者过于老化实则充不进电在最后阳光普照,哥哥擦太阳能面板上灰时语速变慢:是我的朋友,我.倾向.于.这..样...说.说.说.....,紧接着关机。 总之希望作家加强人物塑造,人物合理了我才能享受叙事,读这篇文章的感受就是在建好的小场景里读者无所适从同时周身有两块坚硬的机箱在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