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角cp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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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将时间线拉回到噤声书屋举办沙龙的夜晚,那是一个夜风冰凉的晚上;以及更早,更早以前,在一个尚未被遗忘之水彻底洗刷待尽的午夜。短暂地,沙龙大厅的灯光与蜕衣俱乐部之内的有了短暂的重合,诺特在空气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尽管周遭的座位不显得那般拥挤,空气里近乎没有香烟燃烧的气味,她穿着一身便于旅行的裙子和小皮靴而非腰间坠着亮片腰带的裙装,没有束发带和头顶的羽毛。但她确实感到熟悉,好像味蕾又奶油在舌头底下融化后残留的余味,这诱导她停下脚步,仔细审视舞动的人群。在奇装异服,古怪的面具与琐碎的交谈声中,她找到了那个记忆中的路标。</p><p>又或者是坟堆。从战场的泥泞里生出一个小小的鼓包,上头扎着烂木头钉的十字架,铁钉又扭曲又上锈。活人在海里淹死,死人在水中腐烂,待到船只离去,鳗鱼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啃咬肢体的碎块儿。它们游到另一片海岸,肚子里还装着未消化的布料纤维,被渔民打捞上来,厨师把它们丢进锅子。很久很久以前的暴君用嶙峋的活人饲喂鳗鱼,只求让它们更加鲜美。一个男人,身上穿着被火焚过的军服,身上带着伤疤与弹片,流着血走过甲板。弹夹空了就用刀子,刀刃断裂后仍有疤痕。若不是为了布置陷阱,他不愿跌坐在地上。他的肚子里生出铁锈的味道,他的骨头上有过几条裂缝,眼眶里生出更多的树根一般蔓延的血丝。火光将黑色海面照耀成起伏的橘红,是的,正是如此——</p><p><br></p><p>我看到了——更准确的来说,我想到了。</p><p><br></p><p>她想到海风吹散的火灰宛如小小的蛾群。在俱乐部屋檐下的轻歌曼舞里,一个名叫坦帕斯特的独眼男人坐在房间的角落,诺特知道他对屋内的表演称不上喜欢,至少他不欣赏。他面前摆着一杯浅浅喝过两口的酒。她不记得接下来发生过什么了。但是,但是,他的眼睛!无光的眼眶有着黑洞式的吸引力,近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凹陷的空缺,还有皮肤愈合后留下的畸形凹凸的伤疤,看起来并不怎么解释,且是那么薄而柔软,宛如轻轻一碰就能摸到后面的脑组织似的。无论记忆如何,诺特想把两根指头塞进他的眼眶里摸摸看,坦帕斯特肯定不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让她摸的,她很担心这个人会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丢出去,哪怕司书要他们保持“基本的体面”。</p><p>两条疤痕在眼眶的中间交叉。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上一秒还灵活和锐利得刀子一样的绿眼睛,用艰涩的目光审视着不请自来的同伴,这更让诺特相信他肯定见过自己,她不缺乏这份自信,但这无意让她的声音更上扬和欢快了一些。“您见过我?”她问。他背靠着吧台,手里是小半杯以冰球冷却的白兰地。</p><p>“我想没有。”过了一会,他说。</p><p>“是吗?真遗憾,我看您很眼熟呢,”诺特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自顾自地将白葡萄酒一饮而尽,“我记得您的名字,坦帕斯特先生,您是英国人。或许只是我单方面认识您罢了,那是在哪呢,电视机里还是宣传海报上?”</p><p>“可能是报纸上。我是指我可能被拍到过。”</p><p>“脱衣舞俱乐部?”</p><p>“蜕衣舞。”他生硬地纠正道。</p><p>“表演蜕皮?好吧,真是个修习无形之术的好地方,我有点印象,这里有不少那儿来的舞者来着,可惜不是为了表演。不过,说起脱衣舞,它也不应该被简单地认定成一种下流活动,和钢管舞一样,它有它的艺术表演形式,譬如——”</p><p>“我记得你叫诺特。”他说。</p><p>“你看,我们果然见过。诺特不是名字,是姓氏。不请我喝一杯吗?”她摇摇空酒杯:“在世上无数防剿局的通缉犯和待通缉犯里,只有八十个受到了邀请,我们的重逢想必是受幸运女神垂青。”</p><p>坦帕斯特僵硬的脊背与手臂诉说着与之相反地信息,他还是被迫自愿地帮她斟满了杯子,兴许是出于他一定,肯定不能直接把她丢出去。总有些军官会成群结队地光顾被年轻姑娘和舞娘填满的酒吧,他不是那一类人,首先他不喜欢舞娘,其次他总是独身一人,诺特还不知道这两条理由的前后顺序能否调换。在她品尝酒精的时候,坦帕斯特状似不经意地迈开步子向墙壁又挪了两步,方才他与之攀谈的酒吧老板早就忙着同其他人聊天去了,顾不上为他解决眼下的窘境。又或者老板亦乐得见证此类笑话。诺特立刻拉回了两人间的距离。</p><p>“我们并不是很熟悉。”</p><p>“那也是好事,不然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呃,白兰地,味道太刺了,优点是御寒,问题是我不冷。”她闭上眼睛,用另一只隔着酒杯看他,他的面孔在玻璃中被横向拉长。“那应该是在伦敦吧。你从俱乐部出来以后,我看到……嗯,我想想。我看到你在街上散步,那个时间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你走进一条小巷子里……不要那副表情,为什么不这样想呢,我没有专门跟着你,我只是在散步。那条巷子恰好被月光照亮了,没有路灯,只是白色的月光。你在一条木板凳上坐了下来,对不对?”</p><p>“我不记得有这件事。”</p><p>“那你的记性比我还差,你要小心了。”诺特用小拇指戳了一下他手心的伤疤,坦帕斯特立刻把搭在柜台上的手缩了回去。“也说不准,我最近觉得我好像在蜕衣舞俱乐部工作过一段时间,有几位女士我看着挺面熟的,还有她们走路的方式。要是你是俱乐部的常客,时常走同一条路离开,不记得我很正常,就是有点令人难过。总归,那时候,你坐了一会儿,好像心情不错,还哼了首什么歌来着——”她闭着眼睛从嗓子里模糊地哼出几个音符,很短的一段,想不起来歌名和下一句。“唱的跟军歌似的。”</p><p>坦帕斯特的两条眉毛中间出现了一道皱痕。</p><p>“不过你转刀子的动作很流利,”诺特立刻改口道,“我很喜欢。”</p><p>“多谢,诺特女士。”</p><p>“诺特女士。”她模仿着他的音调:“我也非常感谢你,坦帕斯特先生,我记忆里,没几个人会管我叫女士。如果我真的在蜕衣舞俱乐部工作过,他们一般都叫我名字,温格瑞特,如果你是客人,干吗不叫我的名字呢?哦,”她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成菱形的羊皮纸和一支圆珠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名字,联系方式和歌莉娅歌剧院的地址,字体倾斜,每个字母都绕着圈,“我不习惯用明信片。我换地方了,你可以来这里找我。比起跳舞,我更适合用嗓子,不过我有时候还是会跳一点的。”她将羊皮纸重新叠起来,直接塞到了他公整压平的西服领子下面。“记得来找我玩,相信我,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来你是谁的。”</p><p>她微笑起来,在他来得及拒绝以前,将那张纸压得更牢固了一些。</p><p><br></p><p>坦帕斯特并未想到有人会在夜间造访,敲门声轻柔地响了三次,礼貌地等待一段时间,又是三次,多次重复。次数多了未免有些诡异,然而他感到的不是忧虑而是愤怒。无趣的恶作剧,无聊的仪式,可悲的疯人。他骂了一句,在那持之以恒的声音维持了至少有五分钟之后,他不得不起身把门打开以解决门后的人或者生物。走廊上没有灯光,诺特的影子也就没有随灯光落在他的房间地板上。等他开门,先看到的就是一条玫瑰色的毛毯似的披肩。他自然不懂的也不想欣赏这些东西,诺特身上的衣服顶多是一件脱掉了围裙后当作睡衣的旅行装,她的指缝里甚至还夹着一只刚从宴会厅里顺来的玻璃杯,与被他遗弃在吧台上的半瓶白兰地,现在是小半瓶了。她还有一只篮子。</p><p>“如果你想野餐,”他说,“就到海边去,别让我把你从窗扔进海里。”</p><p>她打了个哈欠,坦帕斯特以为她要说话,但诺特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力道对他来说不算太大,只是胜在来势突然,坦帕斯特向后躲了一下,她从他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里灵巧地侧身钻了进去。像猫。那种他最讨厌的生物。她审视着他整齐的房间,立在墙角的合着的行李箱,还有放在小桌上的杂物,一把刀子一卷绷带和几本书。“黑暗心理学?”她大声念道:“你是不是还会读‘成功男人的秘诀’之类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什么,一个体贴的女人?不,我告诉你,是一条脊椎骨。”她将篮子放下来,从中取出另一只酒杯,一盒冰球,一瓶苏打水和一只纸盒子。她将两只酒杯都倒上冰球和酒,整理了一下裙子,坐了下来。坦帕斯特实在忍无可忍,关了门,把自己的短刀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捏在两根指头中间,用刀刃对着她。诺特用双手把玻璃杯举到二人中间。</p><p>“你要杀人吗?”</p><p>“不必,我只是在请你出去。”</p><p>“我不出去。你要是真的捅我,我就尖叫,把整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引过来,先不提这栋房子的隔音好不好,你的窗户没关。”</p><p>窗户的确没关,风溜进了房间,如某种有形体的生物一样触碰着他的眼眶,他想到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子利索地将眼球从肉里挖出来,灼烧地痛感转眼就会引发剧烈的头痛。诺特深深吸了一口冷风,最终他还是先把刀子收回了口袋里,把窗户死死关上。接着他检查了门,门把手是否还在工作,门外是否有人在窥视。</p><p>“谢谢您,坦帕斯特先生,您真是个善良的人。”她甜腻地微笑着,他实在不愿意再和她多废话,举起酒杯抿了一口。</p><p>“你到底想干什么?”</p><p>“我还能干什么?一个脆弱,可怜又迷茫的女人,失忆了,只看到一个认识的人,想要从他嘴里问道一些线索……”她打开她的盒子,还用盒盖神秘兮兮地挡着,在坦帕斯特考虑她会不会掏出一把左轮手枪的时候,她拿出了一块黄桃蜜饯,在他拒绝以后塞进了自己嘴里:“……可是他非常不配合,还威胁她——”</p><p>“我根本没有威胁——”</p><p>“——给他跳脱衣舞!”</p><p>她大笑起来,差点被蜜饯呛住。笑声好一会都没有收住,直到坦帕斯特把刀子重新抽出来在指尖画了圈儿,她终于闭嘴了,对他眨眨眼:“我喝多了么。”</p><p><br></p><p>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表情的痕迹,只有嘴唇快要抿成一条线。闪亮亮地刀子被丢起来再接住,动作伴随着无声的韵律,没有划破她的手。诺特安然地吃着她的蜜饯。坦帕斯特将装冰块的小杯拉到手边,一小块湿漉漉的碎冰化作子弹,贴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在墙壁上留下一块斑点。贴着墙纸的墙壁很干净,他身后方才还有人睡过的床铺,摆在床头的衣服也是。在暂且离开军队之后,军官仍遵循着原有的秩序,仿佛他依靠既定的秩序生活。或者,仅仅是或者,他更多的依靠刀刃和绷带过活。他手边还有另一块碎冰,他的眼睛盯着诺特的,但不是为了揣测她的神情。她赶忙把盒子向前一推,用还沾着果汁的手捂住了双眼。他们僵持了一会儿。</p><p>“我们不干点别的吗?”她问:“我不是来找你切磋这种技术的,我承认,我会一点防身手段,但如果你非要把我丢出去,我就只能被淹死了。”</p><p>“那么你不妨直接走出去。”</p><p>“那多可悲啊。不管是俱乐部,还是歌莉娅,我们提供的都不只是歌舞活动,你进过包厢就知道了……我很讨人喜欢的,”她摊开手,“无论在哪。在歌莉娅,有人把钱和金币扔到我脚底下,就为了我在舞台上多站五分钟。我可以接受你不给我钱,实在不成,大不了我给你——”</p><p>坦帕斯特把她的菱形签名卡旋转着弹到了她的两只眼睛中间,诺特及时伸手挡住了。这次她干脆把名片塞进了他的衬衣领子里,接着从一摞书中抽出另一本,翻开第一页快速涂写了几个字母。那本书他还没看过。写完,她把书举到靠近窗子的位置,审视着它的名字,洗脑术,旁边还放着另一本反洗脑术。“我们在一个图书馆里,”她提议道,“你要不去找两本夜游漫记看看吧。”</p><p><br></p>

发布时间:2025/03/03 16:29:26

最后修改时间:2025/03/03 16:39:35

2025/03/03 噤声书屋失踪案 支线其一:林地相亲角 文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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