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故事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一天,父母原本是要带着我坐电车的。那是我年龄还小,再加上时间久远,父母坐电车的原因,还有他们的目的地,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震惊全国的案件。 </p><p>从后续的报导中我得知,案发时间是十点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那真的已经很晚了。那时的我正被父亲背着,陷入了睡眠。当我被惊醒的时候,只能听见无情的枪声,以及恐惧而无助的求救声。我仍处于迷糊的状态,可是突然之间,一抹腥红的鲜血在我面前飞过。刺眼的颜色,唤醒了基因中的恐惧。在那一刻,我立刻察觉到了周围的危险,而我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p><p>父亲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倒下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起来过。母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我们走散了,总之我也在没见到过母亲。 </p><p>太阳升起后,一则恐怖袭击案件传遍了全日本的网络。几个戴着口罩的歹徒,拿着自制的枪支,在电车站无差别扫射,造成多人伤亡。为了悼念死者,连首相都亲自出面,看来这个案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呢。 </p><p>而我,也失去了父母。我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而祖父祖母在不久前病逝,外祖父外祖母也难以抚养一个孩子。最终,我被送到了另一个城市,来到了稻寻家。 </p><p>稻寻家多年都是农户,即使是现在,也有自己的耕地。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大多数农活都是机器完成的。稻寻家的奶奶很慈祥,她就像对待自己真正的孩子一样抚养我。我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一家的人,只是寄人篱下,所以就会不自觉地表现出谦卑的样子,主动领一些家务做,即使奶奶总会客气地说不需要。自从父母去世后,稻寻奶奶就是我最亲的人。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可以撒娇的孩子。闲下来的时候,稻寻奶奶常常带我出去玩。只恨在我来到这里几年后,稻寻奶奶就因为乳腺癌去世了。 </p><p>在稻寻家,我认识了他们的孩子——稻寻知鸟,年龄比我稍微小一些。她的地位自然是比我高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多多少少都会让着她。 </p><p>小时候和知鸟发生的事情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知鸟偷喝做菜用的黄酒。作为小孩子的知鸟,对酒的味道竟没有太大的排斥,尝了一小口后,又喝了一大口。知鸟喝了这两口后,还问我要不要也尝一尝。我当然是拒绝了。当然,也替知鸟保守了这个秘密。 </p><p>之后,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在校门口就发现已经等候着我的知鸟。她告诉我,自己写了一个故事的开头,还把那张写着幼稚字迹的纸给我看。 </p><p>知鸟写下的,是一个关于知更鸟的故事。她还说,希望和我以接龙的形式写完这个故事。 </p><p>一开始只是以“我们之间的一种游戏”来对待这个故事接龙的,结果写出来的故事比我预想的长得多。知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尽力将故事引向结局。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尽管这个由两个孩子写出来的故事相当幼稚。 </p><p>在稻寻家生活的日子像是一颗麦芽糖,不像砂糖那样以甜蜜作为冲击,而是用爽口的感觉令人回味。不知不觉,童年失去父母的伤痛也在逐渐治愈。而我和知鸟,也建立了相当深厚的友情。 </p><p>但我和知鸟,终究不是一样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鸟长成了那样的人:成熟中带着一丝张扬,稳重中带着一丝随性。她跟井莲的同学相处得挺好的,也常常被评价为“有大人的感觉”。而我在过去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孩子,不需要那些向外的枝蔓。我应保持的,是作为执事的稳重。所以我报考了杜大附——在我看来是全市最优秀的学校。雨渡的成绩虽然是第一,但那里的学风已经几近扭曲,简直要将人的本能都舍去,给学习让路。附中虽然管理也比较严格,但更多的是学生的自觉。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在附中度过的两年时光,也证明了这一点。 </p><p>只是在高三那年,我无意间翻到了我和知鸟儿时写的故事,便不禁感慨:我们已经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尽管如此,却仍能保持着亲密的关系。虽然我是故事的编写者之一,但故事的内容,我已经忘记了绝大多数,仅留下些许模糊的印象。对现在的我而言,这个故事就跟从未读过没有区别。只是读了这个故事,那些被遗忘的角色和情节又被捡了起来。我也忍不住为自己和知鸟小时候那幼稚的想法而发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