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是初遇也是重逢 </p><p>文中诗句是引用 </p><p> </p><p>右诡—常泊(重逢) </p><p> </p><p>继续本人写爽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究极废话文学(……) </p><p>全文8k+ </p><p>初遇的重逢还是重逢的初遇? </p><p> </p><p> </p><p> </p><p>“姐姐——” </p><p>屋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伴随着大声的呼唤犹如轰鸣之势席卷进安静的室内,幸而室内之人稳如泰山,毫不理会这突来的响动,只是冷静地一针有一针绣着手中的料子。 </p><p>来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举的过激,动作紧跟着轻下来,打眼看见被唤之人无动于衷地继续绣着,这一下子又急上了头。 </p><p>“姐姐,你怎么又绣上了啊!” </p><p>姑娘三两大步上前,想伸手,快要真的碰上又收了回来,急得恨不得自己转上一圈,最后只能气馁地跺了跺脚。 </p><p>最为被生气的住,右诡倒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手上的速度都一成不变的:“我缝件新衣裳给丫头去去病气,倒是你,急什么?” </p><p>“可不就是丫头的病吗!”那姑娘急道,“她们从街上给丫头找了个大夫回来。” </p><p>右诡持针的手悬停在半空中。 </p><p>“她们跟我说去找大夫出门去,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是去哪找了个大夫?” </p><p>“可不说巧了吗,这刚走出去百步,连咱们这条街都没出就遇上了大夫,这不就着急忙慌的给人带回来了。” </p><p>这话一听还了得。右诡径直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脸色也不自禁冷了下来:“确定那是个大夫?” </p><p>姑娘被右诡这么一瞅,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就是如此,她还不忘点头:“是的,是的!确实是位大夫呀!” </p><p>见她这么肯定,右诡的面色缓和了少许,但心里还是直打鼓,索性起身向外走去,嘴上发问:“怎么回事?” </p><p>“这不说嘛,她们在街上走着,远远看着这位就觉得是位大夫。丫头病得急,就莽撞了些,上去直接问了。”姑娘连忙跟在后头,“这一问,巧了!还真是位大夫,再说一下丫头的情况,人家听了说愿意看诊,就急匆匆带回来了!” </p><p>右诡听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言语,只能目不斜视地穿过廊前,顺着楼梯快步向下走。 </p><p>估计那姑娘也意识到自己这一通有点一言难尽。“姐姐,你莫急,莫急啊!”她在后面急匆匆地追赶,说话间已经带了点气喘吁吁,“我们也没让那大夫进到屋里去,而是把丫头抱到大堂去了。”她有些跟不上,只能一味提高声音,“而且那大夫,那大夫情况有些特殊……” </p><p>虽然右诡没有回应,但是这么几句下来,还真的让她原本急切的心思缓了缓,徒生出一点好奇。转了这好几个弯,结果更是想快点下去,瞧个究竟。 </p><p>只是苦了那前来报信的姑娘,拼了劲也追不上右诡的步伐,估计后来索性是放弃了,人都看不见踪影,只有空中寥寥传过来些许字句。 </p><p>“姐……亲自看……大夫……明白……” </p><p>右诡的房间处在楼里又高又远,平时主打一个清净。此时她有些着急,没收着力,这些子路也是没几下就要走完了。眼瞧着大堂近了,往常那些无处不在的叽叽喳喳却寻不到踪迹,甚至只能说是寂静,右诡这心又提了起来,最后这一段距离索性飞身一跃而下。 </p><p>她脚还没占着地,就听见一道低沉的男音从大堂那边传了过来。明明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一下,脑子里就轰隆一声,把她震在了原地。 </p><p>那颗一直有些悬起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疯狂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可是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右诡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觉得一下子头晕目眩,身体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惶然的又有点晕乎。 </p><p>然后那道男音再一次砸到了她的耳朵里,乍如平地惊雷起,又一下给她轰清醒了。右诡连气都不敢多喘一步,完全是滑到大堂的栏杆边上,借力一抵,堪堪撑起了身子。 </p><p>抬头望去,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位白衣的大夫。 </p><p>一位大夫。 </p><p>那大夫他…… </p><p>他…… </p><p>她…… </p><p>她感觉到当头一棒,给她敲出了个清明,把那里面糟糊糊的糨糊一除,从头通到脚,流入四肢百骸。这一醒,回过头来一看,原来她以为的遗忘啊,模糊啊都不存在。有些东西就是刻在你的骨骸之中,忘不了也丢不掉,只能自欺欺人的隐藏。 </p><p>就像她记忆里当年那个坐在瓦罐边,摇着手里的蒲扇,一点点给她熬药的人。就像如今依旧一袭白衣,正坐在大堂的板凳上,手指搭脉,凝神屏气的大夫。 </p><p>原来那么多旧日残影,自以为忘了良善,忘了爱,依稀还想着那些萦绕在耳边日夜不休的恨,都不过是大梦一场,繁花散尽皆成空。 </p><p>右诡扬起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呼出这寥寥数载郁结难消的闷气,伸手轻拍面颊,转动着有些僵硬地手腕。须臾之间,站在这楼台上的,又是别人眼中红飞翠舞的右姑娘。 </p><p>‘忘不掉,放不下,万般皆是苦,何必纠缠?’ </p><p>‘罢了……那就恨吧。’ </p><p>她确实是做不到遗忘,可是带着这满身泥泞不也是照样往前走,向前活。这么些年过去,她也没死了不是? </p><p>只是头一次这么在乎自己的样子,哪怕她明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入了那双眼。 </p><p>在别人眼中,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p><p>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p><p>就此匆匆一眼间,恰似故人来。 </p><p>……可不就是故人来? </p><p> </p><p>一个人的出身有的时候就是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哪怕家破人亡,举目无亲,靠着幼年时那点家族所灌输的底蕴,也可以姑且混上个衣食无忧,甚至后来在楼里也逐渐恢复了娇生惯养的日子。 </p><p>疼痛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曾经有人向她灌输过,描述过的状况。并不是说她没有个受伤或者病痛之类的,但是这些离真正的疼痛似乎又都差了一点。 </p><p>有人说疼痛如火烤,如深入骨髓的针刺,如钻心刺骨的啃噬……说到最后,往往有些人会加上一句,十指连心,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p><p>在此之前,她确实只是听了听,一笔带过,从未放在心上。 </p><p>……一开始其实是疼的,非常疼,疼到她的感官里只剩下“好疼”这两个字,什么怎么疼啊,什么疼法都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也根本没法在乎这些。 </p><p>也不知道究竟疼了多久,仿佛漫长的没有尽头,又像是飞快地一带而过。麻木。她躺在那,浑身软绵绵地摊在地上,觉得身体沉甸甸的,四肢又轻飘飘的根本就是没了一样,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p><p>对了。她在哪?她为什么在这来着? </p><p>大脑挣扎着从越来越虚无的混沌里冒出头。是了,她是在逃命,她已经逃出了那噬人的地方。她需要,她得寻得人烟,她得去找人,去看大夫…… </p><p>她得活下去。 </p><p>念头一起,本来昏沉无用的脑子突然又支楞了一下,拨开迷雾,换来了一小片儿的清明。她突然意识到,也不知道在这儿躺了多久了,就连方才那以为是如影随形的彻骨寒冷,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没声的远去。那现在呢?现在她还能感觉到什么,抓住什么? </p><p>于是她拼命地想要动一下,不管是哪里动一下都好……不知道,反正都感觉不出来。只是依稀好像是错觉一样,感觉有什么粘腻的,流动的…… </p><p>啊,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血。原来她的血这么多,还没流干啊。没流干好啊,没流干是好事啊。 </p><p>这念头还没完事,这点和美的风平浪静就被一个不长眼的大浪扑过来一下子给抹匀了。好不容易起来的亮光成了断线风筝,在这涛昏水里翻滚来去,坚持不了多久也就要熄了。 </p><p>但是那帮人不是告诉过你,让你跑吗? </p><p>那帮……哪帮人? </p><p>就是那帮人啊,你不是刚和他们分开不久吗? </p><p>这一记脑壳蹦儿就这么刚刚好正中红心,直接给人震了个发懵。 </p><p>她没忘啊,怎么能忘啊,他们叫她跑,快点跑,离开那里,她能逃掉,他们会想办法让她逃掉的。 </p><p>然后这些个人,这么多的人啊,就剩下了她这一个,就跑出来了这一条……至少现在还在喘气。 </p><p>其实他们都是要死的,没差的,活不下来,不过是临死前做个好事,把她至少活着从那个鬼地方送出来,然后比原定的时间早死了那么一会儿。 </p><p>不过就是早死点儿。 </p><p>呵。 </p><p>所以你要死了吗?马上就死?比她们晚上一阵,动作快点说不定还能在桥头喝下那碗汤前见上一面。 </p><p>她敢死吗? </p><p>明明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张开嘴从嘴角争相涌出的血连擦都擦不干净,却突然从喉咙里,从肺管子里爆发出一股嘶哑的呻吟。不对,说是呻吟也不太像,说是嘶吼又太像是剧烈喘息的气音。仿佛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野兽在最后,使尽仅剩的那点野性,发出了不甘的嚎叫。本来瘫软的脊背弯起的崎岖的弧度,才终于把这声狰狞的撕扯送出了口。 </p><p>活着,她得活着,她不能死。 </p><p>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她还在喘气,她的血还没有流干,她还能动,她刚刚才动了一下! </p><p>她不敢死! </p><p>“……姑娘?” </p><p>耳中的轰鸣声太响,太用力,以至于她没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第一声呼唤。 </p><p>“姑娘?” </p><p>可是当她真的听到了,切实地意识到这不是赐予她的死前美梦,而是真的有人发现了她,还活着的她。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脸上滑下去,她意识到是自己在哭,那眼泪正在不断地从眼缝里漏出去。她还以为自己身体里的水,还有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p><p>原来她是真的可以活下来了? </p><p>“姑娘,可还清醒?” </p><p>心里焦急,却答不出口,那一口咬牙切齿的气散了,说不出动不了,她只能用力地,尽力地喘气,妄想着自己能大声喘得让对方听见。她觉得自己现在轻飘飘地,精神却比刚才好了许多,等耳边地杂音退了,甚至听见了悉悉索索草丛响动的声音。 </p><p>她倒在了草丛里吗。眼瞅着挺到了现在,反倒是有功夫想东想西了,她在心底轻轻地骂了自己一句,尝试着止住那些没用的泪水,然后眨动着眼睛,终于撬开了一点紧闭的眼皮。 </p><p>入目就是两眼一黑,又突然见光刺得一片花白,那点没消完的黑就这么和白混成了一块又一块的花白,乍一看还真有点像是什么临场一笔的行为艺术。 </p><p>然后那张脸就是这么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那个人已经来到她的旁边,试探地弯下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太阳光从男人的背后照下来,倒映在她的眼睛里,也把那人的身影印在了里面。她看着这个人不断出声询问,肃穆脸上的那双眼睛是闭上的…… </p><p>那是她在陷入混沌的黑暗前最后的印象。 </p><p>这之后便是一阵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昏迷,她在途中反复的苏醒,却只觉得浑浑噩噩翻天覆地,对外界也没有什么反应,散着双眼片刻便又闭上,再次进入下一阵无期的昏睡。这么时间一长,到了后面的时候,她也不是完全人事不知,趁着这脱离出来的间隙里,还是忍不住自己就这么像个活死人一样一直下去了。 </p><p>‘伤得太重,一直沉眠有助于她的伤势恢复。’ </p><p>只记得有一回朦胧中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你别说,这声音让她无端觉得信服,于是这仅存的一点理智飞快地运转,得出‘啊,我睡着是好事,好事啊’的结论,这下好,那可是真的安安心心两眼一闭就是人事不省,只管睡个地暗天昏。 </p><p>直到那一次,她知道自己有一次脱出了昏沉,但是她没有睁眼,睁眼又有什么用呢,反正还是破不开那层纱。她像是被遗弃了一样,被世界放了个屏障隔在了外面,怎么敲打也破不开。 </p><p>“……名字……” </p><p>她想了一会儿,意识到是那个声音在问她,她的名字是什么。 </p><p>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明明是这么想的,但是身体却配合地开始用力,尝试着用那个几个月未曾开口的部位,发出点能算是声音的沙哑的玩意去回应对方。 </p><p>“……规。” </p><p>也不知道那人听没听懂,只是对面安静了片刻,然后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应该是更近,更清晰了。 </p><p>“姑娘你好,在下常泊。” </p><p>她第一个想法是,啊,好像就是这位常先生救了她。然后紧跟着又想,泊,还是伯?嗯?到底是哪个“bo”?心中的疑惑被勾了起来,她突然想努力一把,看看这位救命恩人的脸,于是便尝试着睁开眼…… </p><p>也再次回到了这人世间。 </p><p>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彻底醒过来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昏的时间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长,身上的伤离痊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那时她只知道,这位救了她的常先生本身就是位大夫,也是赶巧了遇上了快要咽气的她,施展浑身解数才把人给救回来。 </p><p>至于这其中的凶险反复,常大夫想了多少办法给她医治,以及她是怎么硬撑一口气,挺过了一些也是没办法只能赌命的治疗手段,这些都是之后才通过别人之口得知的。 </p><p>那时整间屋子里都是药香,为了疗伤,常大夫每天三次在这屋子用那口小瓦罐给她熬药。内服的,外敷的,那一堆药是真不少,让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这些药香给腌入味了。 </p><p>起初,他们相顾无言,自他们交换了名字之后,除了必要的交谈,就没再怎么说过话。一个本身话不多,而另一个,可能更多的是不想说话。 </p><p>有一天,常泊正常的给她熬好了药,她沉默地喝下,一口气见底,碗底碰在桌面上,她却没有松手。 </p><p>“……常大夫,我疼。”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又有些软。 </p><p>这倒是把常大夫弄得一愣,再转念一想,这似乎之前也是为娇养大的女娃,现在这样反而有了些应有的姑娘气,应该的。“何处疼痛?”他嘴上询问,心里已经在估摸着之前留下的那些蜜饯被收到哪里了。 </p><p>却没想姑娘一把捂住胸口。“这里痛。”她说,“这里面,这心口里面一直在痛,痛得日思夜寐,如附骨之蛆。” </p><p>于是常泊也没了话说,只是默着收拾了碗,去取了蜜饯果子来,给了姑娘。 </p><p>“伤病可治,这心病难医。”常泊叹气,“何解啊。” </p><p>自此以后这姑娘偶尔也会和常泊闲聊上几句,只是再也没有喊过痛,也没有问过自己身上伤势有关的问题。 </p><p>但是常泊知道,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姑娘心里经久不息的疼痛从来没有缓和过,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绵长。日月如流,她的身子骨渐渐好了起来,那心里的症结却根深蒂固,余痛难消到昼思夜想的地步。 </p><p>于是等姑娘能动了之后,常泊总是让姑娘和自己一起,说着是活动筋骨对身体好,至于另外的是怎么个事,估计大家心里也都有了些定数。 </p><p>“其实我这眼睛还不是天生的,是后来生了病……有治,有治啊。有人说了有治,所以我这不是在四处游历找药吗。” </p><p>常泊说着说着,还掀开眼皮给姑娘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p><p>“倒也没什么好看的,说到底就是个平常人。”常泊笑笑,“你瞧,我这不也是习惯了吗。” </p><p>“日子过的久了,慢慢地也就适应了,反正都是活着呗。” </p><p>洒脱地安慰完姑娘,背过去常泊却是一脸凝重地翻着那一堆医书,在采回来的草药里挑挑拣拣,眉头间的褶皱怎么也消不掉,平白地添了几分愁苦。 </p><p>“我一个老瞎子也就算了,活了大半辈子就这样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叫什么事啊?” </p><p>是,这位常大夫的眼睛生过病,打很多年前开始就目不能视,成天闭合着眼,但也从来没影响过他干什么事。 </p><p>其实她觉得,平时常大夫应该捡过不少人回来,自她有意识之后,也看见常大夫时不时待会些小动物,等伤好得差不多,就全都放归了。再后来一些,陪着常大夫出了门上了街,发现十里八乡的也多是会招呼一声大夫,有的人还会直接过来塞东西,张口闭口一句神医。 </p><p>神医这称呼好啊。她想,可不就是神医吗。 </p><p>尽职尽责到医好了她身上的伤不说,又想疏导她想开点,为此甚至不惜揭了自己的伤疤。这常大夫真的是位好人,心性又洒脱。她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没那么在乎自己的眼睛,看得开,活得也通透,真好。 </p><p>她觉得她也还行,真的,也不是说什么寻死觅活黯然神伤的。说真的,她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感觉,喝水,吃饭,睡觉。最多就是有点失眠,怎么也合不上那双眼睛,指不定是因为之前睡得多了。 </p><p>和常大夫待着的这段时间倒是让她找回了没有体会过的宁静,坐在木屋之中,行于山野之间,啼叫,风声,树叶的摩擦,她的耳边并不静。但是那种安宁,那种让她整个人松下的感觉,是之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寂静的小屋里也不曾有的。她甚至有点上瘾了,这实在是让人十分的舒适。 </p><p>他们两人话都不多,一个静静地干活,一个一开始发呆,后来尝试着学习,学得也快,帮上了不少忙,到也是一副知足常乐的祥和景象。 </p><p>“我是被人给骗了。之前我待的地方其实有很多骗子,骗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在那里待了几年,大部分我都能分辨出来了。只是这一次……”这一次她没分辨出来,摔得那么惨,摔了个粉身碎骨。 </p><p>那一日两人坐在河边,那天天气很好,风吹得很舒服,凉风习习,那河岸边上凉快的很。他们本是稍作休息,就在那岸边伤乘凉,谁知坐下没一会儿,望着那徐徐流淌的河水,她突然嘀嘀咕咕地开口了。 </p><p>“他们骗了,负了,对着我一个人就算了。”她的声音并不大,“那么些个人啊,那么多条人命。我们到哪的时候他们还热情地招待我们,还给我们指路,帮忙……” </p><p>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脸色煞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掌心的衣服扭曲成一团。常大夫肃着脸急急探身过来给她查看,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 </p><p>清凉的药香夹杂着丝丝苦意在唇齿间浸开,她虚虚地瞪着河中央的一个点,声音完全是从嘴里含糊地钻出来。 </p><p>“你说这世上,有的人怎么能这么,这么……” </p><p>这么坏啊? </p><p>一直安静倾听的常泊也终于净不下去。“因为这世道就是这样,做恶人要比做个善人好活许多。”张口就是叹气,“人活下来了,又总是想活得更好一点,爬得更高一点。” </p><p>急促的呼吸平缓了许多,她转过眼,把视线放在了常泊的身上,感受着对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见。 </p><p>“怎么着这些事也怪不上你,更遑论是你的错呢。” </p><p>她沉默了一下:“我知道。”掺杂了点颤音,“我只是,我只是忘不掉。” </p><p>“前些日头里那位大师走前也说了,万般皆是苦,不要纠缠,何不放下。可是我忘不掉啊。我若是能放下,若是能放下……” </p><p>然后她又憋闷着垂下头,不说话了。 </p><p>常泊又想叹气了,临头忍了忍硬是憋了回去。“哭吧,哭出来吧。”常大夫思索一番,劝她,“哭出来了,至少会舒服一点。” </p><p>那姑娘就猛地抬头,瞧着常泊。“真的吗?”她问,声音里的颤音更重了,“真的会舒服一点吗?”这么问着,话都没问完,泪珠串子就乒呤乓啷地砸了下来。 </p><p>这一哭,就把什么淑女垂泪给抛得干净,也和梨花带雨扯不上关系。她哭得又凶又惨,像是刚从母亲肚中来到这世界上的婴儿一样,嚎啕大哭,哭得翻江倒海,什么都抛掉了。 </p><p>“忘不掉,放不下,真的不行吗?”她感觉一只手轻柔地搭在自己的头上,“罢了,罢了,那就不忘了,全都记住吧,把发生过的事,那些人,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地记住吧。” </p><p>她哭得太狠了,哭得除了委屈和难过什么也不知道,只深深记住了那时小心地抚着她头顶,有着厚重老茧的粗糙的手。依稀回忆的起那一段尝试着安慰她,抚平她心中结节的话,那最后的,硬是钻进她耳朵的寥寥数语。 </p><p>“那就恨吧,恨那些骗了你们的混蛋,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去寻找也好,去报仇也罢,找到你之后的目标。” </p><p>‘然后就带着这些,去走你要走的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追寻着活下去吧。’ </p><p>那一日的记忆止步于此,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又一阵痛哭,她直接哭到断了片,再睁眼时已是次日。 </p><p>再后来……也没有什么再后来。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人,一个倒了八辈子血霉被害的丢了大半条命,另一个医者仁心妙手回春捞回了个人,又缝缝补补拼凑起来。等姑娘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大夫也得了朋友的传信说是发现了新的药用,桥归桥路归路,出了这座被收拾干净的小木屋,各走各的路。 </p><p>至于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又是别的人,别的故事,于此番此景而言并无瓜葛,乃为后话,在此不予赘述。 </p><p>反正世上少了个喜爱作诗赋词的白衣女子,再无了舒规。反正这世道天天都在死人,又不知道有几人随便套了个假名,冒领了别人的身份,就施施然踏入凡尘。她自己不在乎,别人更不会在乎。 </p><p>往事如烟,风轻云淡,后来她也确实报了仇,宰了那些个混蛋。还挺真实的,把这口怨气找个地发泄出去,突然就释然了,不会在苦思冥想着辗转反侧,就……放下了。 </p><p>万般皆是苦,何必纠缠。 </p><p>这句话说的可真好啊。 </p><p>但是还是有些玩不掉的,比如一位除了她的名字其他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夫,一室缓缓散开的药香,一个被用的边上都开了口的瓦罐。被她团吧团吧,小心翼翼地埋在记忆的深处。 </p><p>确实没有想着要去找过。 </p><p>物是人非,皆是过往云烟罢了。 </p><p> </p><p>“姐姐!” </p><p>那位专门来叫人的姑娘中途就放弃跟上右诡的速度了,缓着步子自己慢慢走下来,这一瞧,好家伙,怎么右诡还站在栏杆边上,没进大堂呢。 </p><p>唤了一声,右诡却没有答声。这姑娘走过去,站到右诡的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是再看那位眼盲的大夫,奇怪中又有点摸不着头脑。 </p><p>“你方才说,她们是在街头遇到的这位,觉得像个大夫就给请了回来?”右诡突然问了一句。 </p><p>那姑娘被问的愣了下,没有立刻回答出口,就见右诡转头侧目看了过来,她一对上那双眼睛,立刻一个激灵,腰板也挺直起来。“没错!”姑娘下意识脱口而出,寻思要不再补上一句,就见右诡收回了目光,又盯着那位大夫去了。 </p><p>她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刚才右诡的那一眼,在之前的反应,好像和往常都不一样,她从来没见过姐姐,这样,这样……这疑惑才刚冒出点苗头来,还没等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见右诡又开口了。 </p><p>“这回眼光倒是还不错,确实请了位靠谱的大夫回来。” </p><p>这么一句一下子把姑娘那一点火星给扑灭了,可她眨巴眨巴眼,突然灵光乍现:“姐姐,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大夫啊?” </p><p>右诡忍不住惊奇地瞟了她一眼。“我倒是想认识,如何认识?我自打登台以来就一直在这楼里没离开过。”姑娘再打眼一看,又觉得刚才应该是错觉,现在右诡这语气和神态不就是熟悉的模样。“你去他耳边说右诡这两个字,说不定他还要反问一句这是谁。” </p><p>没有毛病,确实没有毛病,挑不出什么错,可是姑娘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右诡,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骨头上挠痒痒,浑身不得劲。 </p><p>她这么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太明显了,右诡伸出手就是一拍:“行了,别纠结了,随我下去,见见这位大夫。” </p><p>“啊,哦,哦。” </p><p>看着姑娘终于不再纠结了,右诡这才转过身,再次把目光放在常泊的身上。 </p><p>初次见面,当是个什么印象才好呢? </p><p>脚踏上台阶,右诡是分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果不其然,远远地便看到常泊表情微动,显然是发现了她这位新来的“姑娘”。 </p><p>嗯?她好像有点想法了。 </p><p>于是她轻敲栏杆,看着常泊微微侧脸仰头,眉眼一弯,就是一声轻笑。 </p><p>“哎呀!” </p><p> </p><p> </p>
好细腻的文字,非常喜欢结尾的设计呀呀呀呀,吃得心里酸酸的苦苦的又暖暖的……感觉像看了场短短的电影一样
oh天哪大饭啊……起承转合由眼前回想到过去再衔接到当下过渡好自然!也像跟着看了一集电视剧一样!心疼舒规的遭遇,死里逃生从重伤到休养那一段的描写好细腻!逝者不可追,唯留生者承载着回忆活下去,是痛苦也是动力是结束也是新生,你是坚强的好宝宝!常泊也是好温柔的人啊医术高超共情也很强,有一股翩然于世间的淡泊潇洒的味道!而且他像个界碑一样很奇妙地站在右诡的来时路和新旅途的分叉点,对右诡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一位故人,能在此地重逢并用新面孔初遇实在太好了!期待新的故事!!
啊啊啊感谢夸夸,感谢喜欢,自己写的很开心别人也能喜欢真的是太好了呜呜
哇好长的评论感动呜呜呜,很高兴喜欢,对右姑娘来说常大夫确实很重要……所以后面两个人也还会有互动还会继续写的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