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写完序章正文了呜呜呜来都来了还是写了一下拍卖会和神秘之物orz
以及最后又造谣一点和嘬嘬嘬的互动收尾
玖回目
“呵呵,你也发现那丫头不对劲了?”
终究还是忧心着另外那两位,徐凤和常泊也只是大致逛了一下,便收拾收拾买到的东西,往回去了。
“难为她这么听话一次……且随她去吧。”常泊哈哈撩须一笑,“萍水相逢,各有源法,莫要执着,何必深究呢?”
说到底,哪怕到了此时,也不过是忽然相遇的过路人罢了,于那异常偌大人生中,还占不上足重的分量。
其实两人也不是话多之人,只是这回程路上,也不知如何起了个头,便零散地拐到了右诡和她的疑点重重之上。徐凤也没有点破和告状的意思,只是提了嘴方才那位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青掌柜。
反而被常泊挑了个干净,话了又像是安慰一般宽慰上了几句。
……总是忘记若要说看得开来,怕是少有人比得上这位常大夫。眼盲心不盲,万物皆敞亮,用来形容常泊总是合适的。
于是徐凤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轻声应了,随着常泊继续往前走。
哪怕是暗无光景,浊气压低的黑市溶洞,也如同好心情一般,缓步行于阳光灿烂大道之上。
这才是常泊。
所以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常泊和徐凤回来的时候刚巧赶上右诡和徐芳蕊排到了,那菜方才上桌,仍然冒着热乎气。
说这食为天的“唔好食辣嘢”活动及其火爆,食为天的麦门主甚至在活动铺子旁立了个牌子,标明了注意事项,顶头的第一行大字清晰写着:请不要浪费食物……
虽然两人专门寻了个四人桌,徐凤过来后并没有坐下,只是低头,看着桌上两大盘满是辣椒,明显透辣的热乎菜就忍不住皱眉。右诡如何先不说,只是徐芳蕊怎么也跟着凑了热闹点了一盘。光是站在这儿看着,辛辣扑鼻,火红入眼,可不像是姑姑能承受的。
他就这么思索的功夫,在一抬头就见另一盘子已经消了一小半。右诡那心思可没在这桌子上,而是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另一桌,细看之下,眼神中带了些许震撼和呆滞。
虽,虽然说的确实是头上顶着杆秤吧……那坐在不远处面前同样放着碗筷的紫衣男子,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清县令门主李青冥。但,但是吧……真就是直接在头顶上别了个秤杆啊?
看着这物理的顶秤杆,右诡感觉自己的思维飞升到了天外,都要乘这着股离奇的风彻底升华了。
那旁边的徐凤更是直接思维升华了,他看着右诡明明是一副神游天外,满脑袋激烈迷思地盯着李青冥那边,这手里的筷子也是分毫没停下,就这么往嘴里一口饭一口菜,别提吃得多香了。
……只能说真不愧是右诡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凤觉得这武林大会的短短数日,他真的学会了很多根本不该学会的东西。
幸好右诡又盯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开始细细品味剩下的这半盘子菜肴。而徐芳蕊,果然如徐凤所料的那样,浅浅尝了一口,便以袖遮唇,不肯再动筷子了。
这厢徐凤还没想出些对策,一旁的右诡已经用一种不失优雅的方式飞快地吃完了那一盘菜,表情里尤带着点意犹未尽。可是当徐凤问她要不要再吃时,右诡却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唉!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右诡悄悄地看了眼没有进活动场地,站在街边的常泊一眼,“我还在吃药哩。”
于是这盘子几乎原封未动的菜就成了一个问题,围在桌边的三个人……哦,准确地说是右诡和徐凤面面相觑,全都浪费肯定不在选项当中,那让谁来吃呢?
右诡就这么仰着头,有点无辜地盯着徐凤。而本来坐在一边有些事不关己的徐芳蕊,也缓缓回过头朝着徐凤看了过来。
徐凤:“?我,我吗?”
反正最后徐凤还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把白饭往嘴里扒拉,双颊被辣的红通通的。怎么着也没有第四个人能站出来帮忙,索性就发扬一下奇怪的印象,(你可是别春州的唉,反正都是辣?右诡语)让徐凤自己努力一下。
就在他与菜肴决斗的时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右诡已经一去一回打了个来回。期间趁着缓和一下的功夫徐凤依稀看了一眼,她似乎是跑到了李青冥在的那桌去,挥舞着手臂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主要这菜是真的辣,完全对得起这活动的名字,更对得起这满盘子的辣椒。辣得舌头和嘴里泛起了阵阵灼烧的感觉,辣得眼前糊起了一层雾,张嘴间压制不住逐渐放开的喘息声,但总算是勉强把一盘菜都吃进了肚里。
他把碗底剩下的米饭一口气含进嘴里,勉强咽下,头上的汗珠湿哒哒地滴在桌上。徐凤伸手擦了把眼睛,再一睁开,面前被放了一个满碗。
“唔,来,快把这东西喝了。”回过头是右诡撑着头撅着嘴,把碗拿起来往他手里塞。徐凤无奈,便顺水推舟着把碗送到了嘴边,喝下里面的东西。
入口醇厚顺滑,一扫口中尖锐的刺痛,竟是满满一碗牛乳。徐凤当即一仰头,把那一整碗牛乳喝了个精光,缓慢吞咽,总算把那股让人有些受不住的辣意解去了几分。
这么一来一去,徐凤的心里倒是对右诡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敬佩,他放下碗,又是缓和了片刻才开口:“你刚才是去?”结果出了口的又像是没话找话。
“诺!”右诡撇撇头,“没去找清县令门主,是和他旁边的那位交流了一会儿。”
徐凤顺着看过去,就和那双金眸对上了,金眸的主人就落座于李青冥的身侧,墨发绿袍,一点朱砂缀于额心,最显眼的,则是他蒙住面颊的那块绿布。他正好也侧过头凝望着这边,与徐凤对视之后,不遮不避,一弯眼角,应当是朝着徐凤笑了一下。
“本来之前看见了,还以为他是……”右诡顿了一下,“过去了才发现人家能说话。”
“那你刚才……?”别的记不住,她那副不停比划的样子倒是很清楚。
“咳,这不是看他会手语吗,我就让他别说话好了。”右诡眼神有些飘忽,“就,正好练练吗,咳咳。”
已经熟练的徐凤精准捕捉到了右诡话里这个“练练”的正确含义,十分果断地选择闭口不谈把这个话题略过去。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几秒,然后还是右诡幽幽地开了口:“那,我们走?”
“走!”
且不说这四人因为种种原因,带着点……嗯,也不能算是落荒而逃的气势,回返了拍卖楼的二楼。
出去转悠了这么一遭,徐芳蕊的心情倒是诡异得好了起来,她忽地开口说了一句:“乃是关仓海的异香鲸脂。”概全了这驱散了浑浊的香味,复又一一开始点评起这拍卖厅的打扮。从地面铜条嵌成的深青岩板,到形似盛放的铜钱树的多枝灯台,一应赘述,也辩的头头是道。
徐凤正兀自低头盯着地上那金丝勒成的钱卦阵图,捕捉其在光纤映照下的流动多变,正估摸出了点名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总觉得耳边少了些什么。于是他抬头,缓慢扫视了一下周围,意识到右诡已经安静了很长时间。
这种安静还和刚进黑市时的不太一样,她并没有神游,神情动作间和平时的样子几近相同,就如往常一样地和他们凑在一起。可是她偏偏,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微笑颔首间也没有出声附和徐芳蕊一句。
也并不是说这样有什么问题,或者有哪些不好。只是确实是让徐凤觉得……浑身有股使不上劲的难受。
专门一个来回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回返也是约摸着卡了个点,在厅中静候了一会儿,拍卖便即将开始。四周环十数张深色硬木高背椅,中央光亮的黑曜石展台清晰可见。同行死人大多都见识匪浅,便也立刻明白了这拍卖会是个什么套路。只是一直说着要来的右诡却直到此时也静默无声,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常泊思量了一下,拉着几人寻了个远离展台,属于外围的地方落了坐。
再看场中之景,大多数前来拍卖之人都寻了靠前的位置,更好的观摩端上的拍品。这倒是显得他们的位置更加的僻静,无人打扰中又带了点可有可无的过场。某种意义上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该有异议的人又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状态。
右诡低眉顺眼地把玩着手中小片的白玉牌,如此姿态直到拍品纷纷上台,仍然不曾抬眼。只有听到自己感兴趣的报名时,才飞快地朝着场中的黑曜台瞅上一眼,若是感了兴趣也毫不犹豫的举了牌子。
就这么一会儿,台上拍品如流水宴席匆匆划过,右诡也零星拿下几个。可细细看来都是些只是做工精致,外表华丽的装饰物件,一般是没什么人争抢,拍价也没有多高。
直到有序的落槌闷音忽地一顿,帷幕再起,当的是重磅登场。右诡忽地歪了下头,却不是看向场中,而是撇了眼望向了徐凤。
“万归义大铁匠亲手打造的精品武器……丹元子特别提供的精品六十年老参……”
音入耳中,这内容听得徐凤也不经恍惚了一下,眨眼间已经回神,下意识地向着右诡那边一偏头。
见他的目光跟了过来,灯光昏暗,四下里看得不真切,右诡便些微的倾身过来,以一种缓慢又清晰的方式,开合着上下唇,只观其型,未闻其声。
‘你们门主锻造的武器唉?好神秘哦!是不是很好奇?很……想要?’
徐凤搭在椅子上的小指轻颤了一下,在意识到右诡用口型对他说了什么之后,立刻望向对方的眼睛。晚了一步,右诡一个轻微的收身后仰,把上半张脸隐入了黑暗之中,独留下一声微弱气音的短促笑声,尖刻入耳。她的嘴唇毫不掩饰地拧动起来,扭成了一团诡异的微笑,唇角扬起成一股狰狞的弧度。
台下无论如何暗潮涌动也碍不着那光可鉴人的台上,拍价已起,连着这突如其来的一笑也不过是几息之间。徐凤尚且没有做出反应,右诡那只手确实原地翻了个,手中白玉牌打了个旋,已是出价。
确实有那么些顾忌在,但明显得此时也不能坐以待毙,徐凤测过身,手刚抬起来,就发觉另一侧的常泊不知合适也转过了身来。一点微弱的流光恰好照过来,让徐凤捕捉到了常泊脸上异常严峻的表情。
……看来这有一必有二,两样精品往脸上一摆,也没说什么只能择其一的话。
常泊已经撸起了袖子,好像知道徐凤在看他一样,俯身朝着另一侧点了点头。徐凤没有做出明面的回应,却配合地抽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就这点功夫里,右诡已是连举两次白玉牌,拍出的价格早已是之前拍下之物翻了倍还不止。听着别人出价,眼瞅着白玉牌即将举起第四次,这左右突然杀出四条臂膀来,结结实实地按在她的手臂上,愣是把半抬的玉牌按了回去。四方发力,来了个前后左右全面封死,直接把人锢在了椅子上。
在心里悄悄到了声歉,果不其然,手底下的肢体在平息了一瞬后猛然发力,以一种暴起的姿态疯狂地往外顶起,拼命地挣动着。如果这时两人再有功夫去看右诡的脸,就会发现她嘴角的上扬已经全然不见,甚至平过了头,愣是垮塌了下去。
拍卖场上只有那沐浴在光源里的一些落槌和报价的声响,环绕着的黑暗就像是什么绝对寂静的隐秘之地,吞噬了其余的声音。
自然也把这三人互相较劲的过程悄没声的藏匿。
直到这场琳琅满目的拍卖会接近了尾声,右诡都没有再出过一次白玉牌。自打她那张脸垮塌下来,整个人就显出一股郁丧的颓气,又像是和那两人掰扯挣扎着举牌子,耗干了她所有的精力,就这么斜躺着往椅子上一靠,倚得是懒懒散散,靠得是摇摇欲坠。
倒是带出了这一满篇的瞌睡虫,弄得旁边几人皆是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半拉不拉的有点子昏昏欲睡。
身侧的徐芳蕊早前就已经把头往徐凤身上一枕,悄声入睡。徐凤本人还好,也有困意萦绕在脑子里挣脱不掉,但至少仍然睁着眼,只是双目空空无神,显然魂儿早就在十万八千里外了。
即使如此,那突然在视线里忽闪而过的一点白光也显得异常炸眼。徐凤整个人一震,回神一看,右诡依然保持着那副姿态,只是抬起了白玉牌,眼见着用了不小的价位拿下了这次的拍品。
是什么?徐凤开始飞速的转动起那部分勉强保持清醒的大脑,最后也只想起来,台上似乎是连续拍卖了几分情报。
看看身旁依旧恹恹不乐的右诡,明明没有一点的显露,徐凤的直觉却忽地跑出来敲锣打鼓。就好像,这一切其实都只是随手的一次漫不经心,唯有这份情报,这个东西才是此人此行真正的目的。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轻飘飘地传过来,右诡随之耸动了一下。常泊已是探过身来,凑到了右诡的耳边,应当不是被光纤晃了眼,徐凤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右诡挺了下身子,自己把脑袋送了过去。
“慎行。”
这轻巧的两个字,轻轻地晃进了耳朵里,成全了一场独有的你知我知。
右诡寻来的时候,张竹之也才刚刚坐下。也就是一盏茶之前的一点突兀迷思,便拐了脚加着步走到了这处老地方来……得亏是来了,不然估计又得是好一团乱。
于是张竹之就这么大大方方往哪一坐,看着右诡一步一个脚印的推门走了进来,身上依然是早些时候相见的那一身。她这么安静地过来,安静地走到一边自己动手取了一些点心出来,又安静地做到他对面,安静地分给了他两块点心。整个过程,不只是没说一句话,几乎连点响动都没有。
那两块递过来的点心,张竹之接了,拿在手里并没有吃。他本来是有些话想跟右诡说道一下的,早些时候那一处,也就是他反应的快接上了戏,这才没让右诡直接来个一漏千里。虽说这次是给搂住了,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来得越少越好。
只是看了右诡现在的状态,张竹之一下子又不想开口了。他身体放松了下来,便后仰着往椅背上一靠,上下观察起了对面的人。只是两眼儿的功夫,便看出这人那堪称微妙的情绪起伏,不高兴不难过,混杂在一块儿,属实是很难说得清。
“右姑娘拿到想要的东西了。”还是张竹之先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愣是把问句说成了肯定句。
听了他的话,右诡瞟了他一眼,啊呜一口把点心塞进了嘴里。“张老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她嘴里吃着东西,声音有点含糊,多少也能听清,“发生了什么?”
这二人互相瞅了眼,心里就都有了数,不约而同地放过这块问题,飞快切换到下一个。
“跟在右姑娘后面的那人,就是徐凤?”
右诡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张竹之的意思。“今天那是特殊情况。”右诡撇嘴,“主要是常泊一定要跟着来……让他知道我早就没换衣服来过好多次可不得被念叨死。”后面半句更像是自己小声的抱怨。
可不信她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张竹之一挑眉,倒也没揭穿她,只是上下又打量了一下右诡的穿着:“这位常大夫……也是厉害。”说是在感慨,认真听来又有点揶揄。
“啧,也就他一个了,哪儿去找第二个。”右诡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蹦蹦哒哒地起了身,有走过去翻找起别的吃食来。就这么几口子下去,她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只是没笑起来而已。
“喂!我之前放张老板这儿的那些吃的……”
“都在此处。”张竹之伸手比划了个范围,“没人乱碰。”
“重点就是没人碰啊!”右诡抓着一个布兜探出头来,控诉,“我都放你这儿了?张老板怎么不吃啊?”
“……嗯?”短促的单音节先一步冒了出来,张竹之微微歪头,空出的手指了指自己,“我?”他像是突然被好笑到了一样,迎着右诡的目光,举起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嗯,还挺好吃的。”
“那是当然!”右诡有些得意的昂头,“这可都是我在食为天那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几句话的功夫,右诡已经把大致的把这些吃食的类别整合了一下,归整到了一边。“时间也差不多了。等大会结束后,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带回去?”
其实这还是已经少了好一部分之后的。张竹之早一些到了这武林大会的场地,先一步安置了下来。几天后,右诡到的第一天晚上就蹿进了黑市里来寻他,先进门的就是那一兜子的吃食,张竹之差点没给接住了。有了这么第一天的教训,后面几天右诡陆陆续续搬运吃的过来,张竹之都稳稳收下,存在了这寻好的地方里,也成了这次武林大会里右诡来来去去的粮仓。
“山人自有妙计。”等弄好了那一堆吃的,回来重新坐下的右诡怀里又拿了好些吃的东西,“嗯哼~弄不走就压榨压榨张老板!帮我运回去!”她就这么毫不客气地对着张竹之说话。
张竹之也不恼,只是浅笑。“我还道右姑娘来此,故事不会少。”他说着晃了晃手里地点心,又咬了一口,细细地嚼着,“这零嘴不都给备好了。”
话一出口,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开关一般,右诡脸上的神情瞬间隐没了,她空着整张脸,就像是她刚进来的神态一般,只是那双眼睛却黑黝黝的,直直地盯着张竹之。
“故事……有。只是不知道在张老板耳朵里,算不算是故事了。”
“但说无妨。”张竹之一点头。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这家里就被人盯上了。”右诡缓慢地说着,忽而勾起一个平缓的冷笑,“一群小子凑了一波,可真是热闹的很。”这抹冷笑一闪而过,又没了踪影。张竹之伸手接住了右诡丢过来的东西,一个拆了口的信封,当下便从中取了信纸看了起来。
就一张信纸,内容也不长,两三眼便看完了。只是看完后把信封捏在手里,脸上却并不是惊怒,反而笑意更胜。一群鬼鬼祟祟偷了东西就跑的小毛贼,另一群探头探脑只想着欺软怕硬的贪婪小人,可不就是凑了一窝子“小”。看着这纸上在原本的情报旁专门后加上的评语,认出这时右诡的字迹,张竹之乐的眼梢的弧度都深了几分。
“看着张老板自个儿也是有数的。”见了对方这反应,右诡心里那点拿不准也散了个干净,索性往椅子里一摊,继续吃起了东西。
倒是张竹之也没有回话,也跟着端着点心,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细细品味了一下,吃完一整块,认真评判了一番香甜味美,这才一撩衣服,起了身。
“此番事也不小,这么一场闹剧,我也该赶回去参上一脚。”言语间,那封单薄的信纸已经被他重新收纳,贴身放好了。
本来右诡对他的动作无甚反应,听了这话反而猛一下蹿直了身子:“哎哎哎!等下!你这么直接下场……可别是直接给清了场!倒是让我也凑个热闹,给我留两个玩玩啊!”
这俩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听了她的话张竹之根本是想也不想应了声,都是一副此人必然胜券在握的姿态。“过些时日的云舫拍卖……右姑娘自己看着办吧。”临要走到门边时,张竹之开口提醒了一句。
“啊。”右诡兴致缺缺,“总归,有的吧,还是得去一趟。”
如此回答也没什么问题,张竹之却忽地缓下了脚步,测过身看向右诡的方向。“楠栝州便罢了。但是出了地界,有些东西是要讲究的。”他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眯起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细,“这么多年了,一时半刻解决不了,不如小心谨慎更为妥当。”
他说完,听见右诡毫不掩饰地笑出声了,带着这一会儿他们见面以来最为真诚的意味,笑得开怀。“哈哈!你拿着你要的东西回去把事情都摆平吧!”她就这么一边笑,一边举起手朝着张竹之担了两下,“我要拿着我终于寻到的,去找找看我自己的东西了!”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哎呀!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楼呀!我还要吃上次你铺子里的点心,等我回去了我要拿一大包走!”
“既然如此。”张竹之没说好或不好,语气平平淡淡,“保重,右……”他说着突然卡壳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妥,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右诡。”最后只能生硬的唤了个全名。
也是好,这下右诡笑得更欢了,她本来就含着吃的口齿有些不清,一时间满屋子笑声是真的听不真切她说了点什么,总归是道别的话。
张竹之也没有再去细听他说了什么,只是几步跨出了门去,回身关上门,也把那断断续续传出来的笑声锁进了屋子里。
转身踏步,毫不拖泥带水,离去的没有半分犹豫。
于此朝着各自要走的路行了去。
是群里的口嗨,杜大夫和他强制上门的三篇论文
番外
书接上回,且说一到了这武林大会的时候,长白丹的大夫们都看病接诊,好一番忙忙碌碌。(并没有上回)
这话说的在理,但是并不完全。先不说这江湖上看病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光说这个诊,就有了个出诊和坐诊。非要细究的话,怎么的还是要看着个个人意愿再说其他。
毕竟江湖那么大,同门同派的弟子们都不一定互相之间混个熟稔,遑论和其他人呢?
窗帘一拉,灿灿的阳光洒进室内,铺上一层金芒。今天倒是个好天气,就这么暖烘烘地照了一下,眼瞅着心情都跟着明媚了起来,眼前长刘海照下的阴影都透亮了几分。
自打武林大会齐聚在此,长白丹门人之间多有来往走动,杜澄也不例外。难得这么多大夫相见,就一拍即合整理归纳起了那些相关的典籍,杜澄见状也一起撸了袖子上去。昨晚看着那些东西,忽地似有所感,熬致深夜,今日里便起的有些晚了。但确有些体悟,假以时日融会贯通为自己的东西……也是值得。
也是他这小诊所一如既往的清净,也算是乐得清闲,才能随意睡得个自然醒,两眼一睁也称得上是精神饱满。
不过既然已经起了,还是先把这问诊的牌子挂上吧。
把昨晚四散的物件收拾整齐,衣服穿戴好,杜澄几步走到门边,伸手准备把门推开,心头却震了一下,眼皮子直颤。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当头跳得不停的可是右眼皮子。
猛一下来了这么一遭,杜澄本来抬起的手滑溜一下又落回了身侧,他沉思了两秒,有些不信邪地又举起手搭在门上。就像是什么通过传导接上头了的开关,这右眼皮得了信号,哐哐哐跳得更起劲了,就差直接脱出来来上一舞了。
不是吧?杜澄想了想,实在有点想不出来生活还能给他来个什么样的迎头痛击。难道是瞿毅又打完架回来了?说实话他其实也有点习惯成免疫了,不至于灾成这样啊?倒真让人起了好奇,一定要看看这门后面是个什么妖魔鬼怪了。
于是杜澄无视了所有来自身体的警告,手上发力,干脆地拉开了眼前的门。
——露出后面齐齐整整往地上一躺,血胡拉茬的三个人。
地上这仨人也是啥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风一晃眼,那门哐当一声就合上了,依稀看见那后面有那么个人。
留得杜澄在重新关好,和方才一模一样的搭着的门后,把脑袋轻轻往上头一磕,又是沉思了两秒。
……一定是刚才开门没开好,重开一次。
“方才……?莫不是我失血过多已经开始眼花了?”
总感觉刚才那门好像被什么人推开,可是再定睛一看还是好生生的关着,榭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发问。她在这地板上也是躺了有不短的时间了,衣服和身体下面都是殷红的一片,无视掉这些血,她本身倒是躺出了一副安详的意味。
“嗯?没有啊!是有人开门了!”右诡闻言,抬头回了一句,“只不过又把门关回去了。”她伸出手从放在一旁的油纸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包子,开开心心地继续吃了起来。
她边上的是同样在埋头猛吃的瞿毅,抱着怀里那一大兜子正呼哧呼哧啃得香。他连头也不抬,只是在啃食的间隙里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依稀能辨认出是“杜大夫”的意思。
“那就是杜大夫?”榭祈侧头,“他怎么又回去了?”
右诡回想了一下自己熟识的那位长白丹大夫,然后张嘴就是胡扯:“他害羞!”
恰好此时瞿毅也把自己那那兜子啃完了,团吧起来一抹嘴。“对,他害羞!”这位是真的这么觉得。
“……?”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位杜大夫的传言,饶是榭祈这颗因为失血有些发昏的大脑,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右姐姐,你这绸子好紧,勒得我有些疼了。”索性直接转移话题,抬起自己的胳膊晃了晃。
“你伤的那个地方不勒紧的话,这血就真的要川流直下了。”右诡皱着眉回道,“算了,反正这大夫也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榭祈那边挪了挪,伸手去送她胳膊上的红绸,顺带着还往对方的嘴里塞了一口包子。
也是她刚把那截红绸拉开了一点,就听见不远处细微的响动。
那门啊,又开了。
正如嘴上说的那般,杜澄没在那门板后面纠结太久,就哐当一把推开了门,大步流星走入了室内。原因也很简单,和他看见物理这仨人事的第一印象一样,那可是实打实的血胡拉茬,不说快把自己流成个血人的榭祈,瞿毅上次的伤也才刚好利落便又添了新伤,就只看了一眼遍发觉了他和右诡身上同样青紫红肿,也是见了血的狼狈。
拖不得,拖不得啊。大致明白了这三位主儿的情况,杜澄便毫不犹豫地直接朝着伤势严重的榭祈走过去,最起码先把血给她止住了。
一出来刚好,就看见右诡伸手在拉扯那伤处的绸子。杜澄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开口喝止,定睛一看,才发觉榭祈周身碍着的部位都被用红绸紧紧地箍着,手法位置将将合适,实打实的帮她把伤口的流血控制住了。
杜澄蹲下粗略查看了一下被右诡松开的部位,见这一手倒真有几分懂行的架势,便抬眼向着右诡瞧了过去。方才右诡看见杜澄人来了,便飞快地让开,轻飘着坐到了瞿毅另一侧去。此时见杜澄看过来,迎着一个颔首,提唇扬起一个微笑。
看了这么一眼就收了回去,杜澄专心地开始检查榭祈身上的伤势,只查看了两下,这表情就眼见地压了下来。
“反复无常……怎么拖了这么久?”
对上杜澄那张隐在低压之下,像是什么东西扫射过来的双眼,榭祈还是没绷住打起了磕巴儿。“啊……之前……别的大夫……看了看……”她结结巴巴地打了几声,也算是打哈哈一样把这事带过去了。
总不能真的直说吧?那些什么的“我来给你们送钱了”,还有什么“治死之前记得给我抬到靠谱的大夫那儿去……长白丹哪位靠谱还有空啊?”诸如此类。说实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啊!
幸好杜澄本身不是个非要刨根问底的,大概琢磨出是个怎么回事之后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随着检查的继续,那脸色越压越深,越压越低,最后一整个像是化在了一片浓墨里,只是悠悠看见两点红色。
让直面这黑压压一张脸的榭祈是瞧了个胆颤心惊,到了后面整个人乖巧的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了。
一时间场上只有榭祈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夹杂着杜澄翻解红绸的悉索声,还有从旁边时不时传来的咀嚼声……
等会儿!
榭祈猛地把头别过去,这一下汹涌的让人生怕她把脖子给别着。她就这么怒视着咀嚼声的声源处,原来是瞿毅和右诡二人见她的伤有了着落,便放心地又掏出一包子吃食,两个人坐在一起左右分分,就这么一同又吃了起来。
就对上了榭祈难以置信的目光,这二人还一个眨眼,一个点头,非常丝滑权当是做出了回应。
食物的香气也在此时终于慢悠悠地飘了过来,钻进了榭祈的鼻子里。方才垫补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就这么咕噜一声,榭祈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她饿了。
好在杜澄在这个时候大致把榭祈检查了一遍,收回自己脸上十分认真的表情,起了身。“我去拿东西,你别乱动。”留下这么句叮嘱,便又推门进了里屋。
可是让榭祈松了口气,却又不敢乱动,便开口向着一旁的两人搭话。“传言有的时候也挺真的……”她稍微侧了点脑袋,看的是旁边的瞿毅,“杜大夫一直都是……这样吗?”
压下了肚子里的饥饿,改为细嚼慢咽的瞿毅点点头:“是啊。杜大夫一直都是这样。”
那,那来的人少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榭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还没把脑袋转回来,就看见右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通往里屋的门。
“唔……你别说。”右诡难得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还蛮可爱的。”
……啊?
“哈哈!”瞿毅闻言爽朗一笑,“就是挺可爱呀!”
抻着脖子看了看达成一致的两个人,榭祈在心底发出了尖锐爆鸣。
不是?你们来真的啊!
所以说,万事不要太绝对。因为打脸来的太快太突然,就像一场措不及防的龙卷风。
杜澄去里屋拿了东西,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几句话的时间就提着医药箱出来了。彼时榭祈还没来得及回神,但是对上拿着小刀,盯着自己的杜澄的双眼,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然后拿刀片落到身上,凉冰冰的触感凝固在皮肤之上,顺着干涸的血迹把结壳的衣物除掉。清理,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甚至在触及到伤口的时候放轻了动作,带着一点儿和面色完全不同的柔和。
就是这点轻柔让榭祈的心中猛地一涩,她自受伤起也是碾转了一阵儿,不是说之前的大夫怎么样,只能说孩子是真的点寸儿,也是啥都让她赶上了,最后像个皮球一样被踢到了杜澄这里。
他甚至连动作都这么温柔!好像生怕把她弄疼了一样!
也是一身伤势被拖到现在,榭祈本身也有点迷糊了原因,她感受着被杜澄包裹后缓和下来的伤口,又看了看十分专心未自己疗伤的杜大夫,在心里给了片刻之前的自己一巴掌。
明明杜大夫人这么好,这么善良温柔,就是脸色黑了点,表情阴沉沉了一点……仔细看杜大夫也是个带帅哥呢!名医,这就是长白丹真正的大夫啊!
发现了榭祈是个姑娘,而且伤势拖得太久过于惨兮兮,因此动作放缓还小心了许多的杜澄,并不知道自己在手下这位病人的眼中已经是“人美心善”的代言词了,只是一阵突然恶寒袭上心头,连带着动作都顿了一下。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坏菜了。
榭祈这一身伤确实让杜澄处理了很久,这些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怖,也是实打实的费劲,但是吧……
“没太伤到筋骨,身体底子也好,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杜澄擦了擦额角的汗,嘱咐着,“且留下观察两日,没什么大碍,等能行动了就可以走了。”
彼时杜澄已经把榭祈安置到了一旁的床榻上,得了榭祈的连连应声,这才回头,看向这屋里的另外两位。右诡和瞿毅二人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消灭了那一包的吃食,当是没有再掏了新的,反正此时打眼儿过去,既没有什么食物的痕迹,连之前那些空了的油纸包也消失不见。
就是这屋子里没散的食物香气还摆在这儿彰显两人的罪状。
好在此时杜澄也懒得管,目光徘徊了一下,放在了被右诡忽地往前轻轻推了点儿,不知道杀了个几进几出,N进宫的瞿毅身上,轻车熟路地把人扒开开始检查。瞿毅也是配合得很,笑了笑便主动帮着杜澄折腾,明显也是真的熟练工了。
然后就看着瞿毅这回明显比两扇排骨要好上无数倍的身体情况沉默了。说实在的,这一次的伤处算是从遇到瞿毅以来,偏向于相当能看的那一卦,具体来说就是具备人型。只看表面,只能看到这身上和脸上被撕开的口子,血当时估计也飚了不少,但是已经被擦干净了,撕开的范围不大,所以其实缝合痊愈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等到把身上的衣服扒开,引人注目的就不是那些口子了,躯干上一条条被勒困的痕迹已经转为了青紫的淤痕,哪怕是在瞿毅极度健康的肤色衬托下也显得炸眼又可怖。杜澄沉着脸,第一时间提心去查看有没有伤到骨头,被瞿毅本人伸手轻轻挡了下。
“那个……”瞿毅这一个笑容称得上憨厚,“有点骨裂,但问题不大。”
被杜澄冷着脸一巴掌拍开了手,亲自上手检查一番,动作要更小心了些。倒确实如瞿毅说的那般,轻微骨裂,没有骨头错位和移动……不排除是被先一步移了回去。只是从瞿毅打架受伤的这一系列角度来看,这伤势确实挺轻的。
“老实那边呆着,不许乱动。”杜澄以一种不造成伤势加重的手法把瞿毅呼噜到一边,“在骨头好利索前,不许乱动!”加重强调一遍。
没办法,这两人也真的是老熟人了,就瞿毅这自从来了武林大会就开始打架,打完了就过来治伤,治的差不多了就又出去打,甚至伤的越来越离谱的架势。一开始,杜澄还能在心里嘟囔一句怎么又是这个人,后来则是只顾着抓紧抢救一下了。
君不见之前有一次好不容易把瞿毅从初具人型医回个人样,这人能动弹了就直接来了句我去打架了,气的其实是好脾气的杜澄抄起小刀,直接自己上了。
真就是全靠这人身体底子好,解释得跟头牛一样,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好上无数倍,才经得起他这么造到现在,内里外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养养就没事了。
于是杜澄把目光放到了这屋里剩下的最后一味病患身上,这刚看过去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右诡也正在看着他,似笑非笑地眼神看得杜澄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下一秒她就偏移了目光看向了瞿毅,再收回来的时候就正常了许多。
“杜大夫!”右诡这次十分正常的笑了笑,主动坐过来,“可麻烦您给瞧瞧了。”
一眼看过去,这仨人里右诡的伤势似乎是最轻的,她本来就常年在身上绕了一堆红绸子,这回打完架,更是把自己盖了个密不透风,只是露出来的面颈上可以隐约看到艳红艳红的痕迹,大部分顺入衣服里面,不见踪影。
她这一身红绸穿的也是很有说法,杜澄还是等本人把那些特意缠绕的地方取了下来,帮着接过那些解下的绸子,入手是一片湿凉,捻了一下,发觉是融化了的冰块。
再看过去,就见原来她身上都是被滚烫的网线燎出的伤口,此时被冰块敷了很久,已经变成艳红色的短痕,比起瞿毅身上的青紫勒痕也是过犹不及。
这痕迹杜澄一看就明白了来历。“你们这是……同门内战?”他抬头叨咕了一句,然后又把注意力拉回到了伤势之上。
瞿毅那一手仿佛蜘蛛网的滚烫红绳他门儿清的很,既然如此,那瞿毅身上青紫的勒痕大概就是……杜澄看了看被解下来放到一边的红绸,心里多少也有了数。不过说真的,你们俩打架归打架,这伤处的样式搞哪出啊?
“你们千思兮……是不是有点儿……?”欲言又止了半天的杜澄还是忍不住出声吐槽了一句,想了想在某种意义上异常邪门儿的千思兮门派刻板印象,终于还是收了声,没再送上一份雪上加霜。
他这边处理的麻利,另一边也没闲着。瞿毅被杜澄扒拉开以后十分自然的起身,走到榭祈安详躺下的病床边上,直接坐了。他探头看了看榭祈,见对方果然醒着,突然伸手在外衣里面摸摸索索,又掏出来了一包吃食,得到了榭祈赞同的凝视。
等到右诡抽空看了过去,就见瞿毅已经把榭祈扶着坐了起来,还贴心地在她后腰处垫了东西。这两人横着往病榻上一坐,一人捧着一个,正是吃得喷香。
侧头看见这么一幕,右诡立刻瞪圆了眼睛,一蹙眉毛,张着嘴就开始恶狠狠地对着那两人比口型——
给我留点!
得了这两人一个点头,一个拇指,这才脸色缓和,满意地往后仰了仰,又挂回那一副得体的笑容。
……也就是杜大夫脾气好。
今天屋子里冒出来的这三个人,榭祈外伤重,只需好生养着,瞿毅伤的一般,养着也问题不大。本来右诡这伤势看着最轻,也看着是三个人里行动最自如的,结果杜澄伸手一号脉,心里咯噔一下。这外伤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反倒是这内里……这么一纠结,脸色又黑沉了几分,面上立刻就显了出来。
“哎哟哎哟!差点忘了!”右诡连忙从怀里取出包东西,“这里面的问题我已经在调理了,倒是不麻烦杜大夫在麻烦这么一遭!”
杜澄接过那纸包,里面正是调理的草药,稍微看了一眼,果然是治疗陈珂暗伤的东西,对症下药还繁复的很,明显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杜澄把草药重新包好,打算还给右诡。
结果右诡没有接,不但没接,还一直盯着杜澄瞧,把杜澄瞧的心里直打鼓。
“杜大夫,你看奴家这一身伤,是不是也得留下好好养两天啊。”右诡可怜兮兮地开口。
“嗯?”杜澄犹豫了一下,“其实你的伤……”
榭祈是确实最好别大动,瞿毅是特殊情况,而且这右姑娘方才明说了自己那有很好的祛疤药膏,好好养是真的,不用留也是真的。
“啊!”右诡没等杜澄说完,突然捂着胸口往后倒了下去,“疼!大夫!奴家好疼啊!疼的奴腿软脚软,疼的……啊,要不行了!”
眼瞅着刚才还好端端的大姑娘,说倒就倒,配合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泪要垂不垂,连进气都少了几分。杜澄只觉得脑瓜子嗡了一下,头大如斗的同时忽然摸索出一点似曾相识。
离大谱,见过医闹的,见过不承认自己生病的……怎么还有人演这么一场大戏,就是为了赖在他这小破医馆的啊!
“奴这家里,奴这家里……”他掩着面,看不清表情,声音里却添了几分泣音,“奴要是就这么回去了……那奴家就真的完了呀!呜呜呜……”
恍惚间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杜澄猛然响起来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前几日出门采买,走在长白丹驻地道上,远远地听见有人喊着什么“回来”“吃药”,还反应过来是谁就感觉一道虹影夹杂着一串清脆的笑声从旁边飘了过去,再顺着来时路往前看,那气喘吁吁举着药追着跑的不就是……
杜澄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把常大夫四个字吐出来。“……我先给你把药煎了吧。”
不管怎样,先按时吃药。
右诡却忽然不装了,伸出手拽住了杜澄的衣服,就这样仰着头,盯着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她说着,那脸上哪有半点泪痕,反而甜甜地露出一个微笑。
“杜大夫,贵宝地儿借我躲两天啊~”
对此,杜澄他,杜澄啊。
杜澄:……
哎是省略号。右诡把某位熟人的情况带进来这么一合计。省略号好啊,省略号就是无语了,无语了就是默认了,那默认了就是同意了!
“可真是麻烦杜大夫了!”右诡嗖一下蹿了起来,向着一旁边吃边看权当下饭的两人招招手。那手里还攥着她那一大段的红绸,就这么一抖撸。
那糊眼的绸子落下去,就见地上不知从哪来了一大堆打包好的吃食,色香味铺天盖地的溢了出来。
“那我们快开饭啊!”
杜澄看了看快速摆盘上桌,椅子摆好入座甚至还给他留了把的三人,举着手里的药包,上演了一副百感交集的黑脸,最后还是转身,先把药煎上,再回来吃饭。
……主要是真的太香了。
终于造谣到和小张的互动了
在黑市了在黑市了感觉努努力下章就能结束序章
捌回目
白日里温度不高,风吹过带起一点凉意,舒服是舒服,却吹不散那遮满了天空的阴云,也瞅不见后面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太阳。阴压压的一天,这出门走动的人,反而是更少了些。
顺着这一路下去,等走到那一排柳树附近,回头张望一下,那间铺子就在那里。此时的门面并没有太大,也是干练简洁,一家开张了没多久的典当铺子,门帘一撩,也就进了里面去。
打眼的是一位坐在后面的年轻掌柜,蓝色的头发编成细长的小辫,低着头,正聚精会神的拨弄着手底下的算盘珠子,只听满室哗啦啦的清响儿。
开张时间还短,刚刚起了个名声,前来惠顾的客人也少,这都在意料之内。凡事都需要循序渐进,一点点来,该铺垫的铺垫好,就是一条敞亮的阳关大道,随便着怎么来去。
而且他也并不是无事,算来算去,还是有些东西要亲自把关,多合计那么几次,才最能让人安心。
忽有一缕清风钻入,吹拂过面,撩起了额前的发帘。起先他也不甚在意,直到那点迟迟到来的腥味刺激上嗅觉,那本来被其他事务盖过的异样就被这么抓了出来,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
这典当铺子的中心不知何时站了个女人,一身艳红的女人。来的悄无声息,完全让人没有察觉。
那女子便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回头,四目相对,扯开一个笑,转过了身来。这才看清,那身上并不是什么红衣,而是由一条条红绸缠绕在身上裹实了起来。
“姑娘,你是要……?”
随着她步步踏来,那味道又更重了几分。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看不出那红绸有哪里沾染了濡湿的痕迹,但是那一直萦绕在室内的血腥味却做不得假。想通透了部分,他反而先一步开了口,心中思虑辗转,却还是眯着眼儿,脸上勾着个上扬的嘴角,好像是笑脸迎了上去。
听了他的话,那女子却停下脚步,就这么直接地当着他的面上下看了又看,看得本人都忍不住挑了挑媒,突然扑哧一笑。
这一笑那股子令人不安的意味就彻底藏不住了,他对上那双眼,瞳孔一直紧紧缩得像条细缝的双眼,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红,那眼睛盯过来,不带高光,没有神彩,离得再近也倒映不出来眼前的人,不是在看着你,都能感觉那其中好像要那人淤死的泥泞,仿佛面前是一具尚流余温的尸体。
本来常年带弯的眼睛,忽地整个睁了开来。
换来一声更加放肆的笑声。“这不就对了!”她弯下腰,凑到那张桌案前面,“那一副眯眼黠笑的样子……可不似个好心肠哩!”
她离得有点太近,近到那股血腥味浓郁的有些受不了,一股淡淡的杀意刺在脊梁骨上,不是冲着自己,也不禁在后脖颈起了一层薄汗。
“这么大一个当行……”而后又在即将突破那层容忍的界限前,猛地撤身退了回去,“可不是运筹帷幄的神算子才像个样子?”身子一转,已经是半卧半倚在椅榻之上,“可不是吗……张老板?”
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杀意就这么随着发问散了,又显出了被盖在下面许久不曾冒头的那点……煞气。
“姑娘来此,想做个什么营生?”于是嘴角那点刻意的弧度也垮了,他冷淡着张脸,不轻不重地又问了句。
只是他越是冷脸,另一人就笑得越欢,非要自个儿先乐得个痛快再开口。“奴啊,奴家啊。”她弯下个腰,似乎是笑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奴家是来和张老板,做个交易呀!”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得红绸扬起,有什么东西飞转着落到桌上,不泄力划过桌案,被端坐于后的人伸手,精准按于掌下。
一摸上这东西,他心中已经多少有了数。“……姑娘请开价。”眨眼的功夫,近期听得的风声和那诸多的安排与流水以在心中过了个便。又是一场变数突入的推翻重整,在心里重新搭建起了架构。
搭线起桥,那根吊线已经先一步伸出,只等这突然闯入的异数伸出手,上了钩,便连根攀上,死死缠住。
执念太深,煞气冲天,要杀,要宰,不得压制,堵不如疏。
这难得的一池静水怕是一定要惊起波澜,如此观之,怕是会激流勇荡,水花四溅。下下签,极差的下下签,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位主儿,连带着嘴角也耷拉了几分,明显得已经出了格,刹不住。
倒不如……
“这单买卖,成了。”
先一步引以为棋,请入棋局,把控于视线之内。
且落子吧!
这便是张竹之和右诡的初次见面。
她就是心不在焉。
自打进了这黑市,不,应当说常泊跟着一痛前来的时候,右诡心里其实就多有些预料到了。她早就开始在心里估摸该怎么办,进来后更是神游天外,满心都在试着不露痕迹地把几个人往那边引过去。
说实在的,她也不大确定那位主现在在哪,只是大体地这么一合计,往那边一点点摸索过去,总是能碰见的。这也是好事,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目的地,所以引着人往特定的方向逛过去的时候也更不显眼。
只是凡事皆有例外。当徐凤收回打量路边货物的目光,转而侧头看过来了一眼。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右诡也清楚了这位一如他外表一样干脆的人,恐怕已经洞悉到了什么。
正如他此时并未出鞘的剑一般,内敛而透亮。
也幸好他如他的剑一般……只是让他猜到了那么一些,反倒是无伤大雅。
想通了关窍,右诡反而是趁着另外两人驻足翻看的时候往后面一凑,抬起头,对着徐凤露齿一笑。
又像是完全懒得装了一样,直接拉着三人,不偏不倚地朝着要去的地方,一路直插过去。
等到了另一处开阔的地方,周围开始有了些像样的门店,这才慢下步子,笑着解释说还是这成规矩的铺子逛起来更舒坦,也更值当。
这话确实在理,就这么挨个进去看看,扫视一眼,大都能发现些不错的东西,总之确实比那街边散乱的淘货要直接的多。
徐凤正低头细细看着一把剑,做工精妙,倒是把难得的好剑,可惜的是剑身未曾得到保养,磨损严重,甚至隐隐有了些可见的裂纹。就这么在心中道了句可惜,徐凤便抬头移开了眼。
发现右诡已不在周围,而是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双眼发亮,直冲冲的蹿进了另一侧一家不大的铺子里。
许是有徐芳蕊一同,右诡这一路上也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脚印,让旁人看到只觉得是个普通又不善武艺的姑娘,这时跑进这铺子里,也是完全没有压着动静。一进去,就让那站在铺子中央的蓝发青衣男人发觉到了,直接回身看了过来。
今日这打扮除了颜色外真的是换的挺彻底,那青衣客再看过来的第一眼也是实打实的顿了一下,脑袋一瞥,上前一步:“你……”
“掌柜的!你这店里……都卖些个什么啊?”右诡却忽地嘴角一勾,先一步盖过了对面的话。
而这人也是反应极快。“那这东西可多了。”一个端正的微笑先一步浮现在脸上,张竹之顺滑的一个侧身,就把之前的动作给掩了过去,“要看姑娘你想要什么了?”
于是落后一步的徐凤迈进店门,听见的就是这二人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跟着就开始介绍起了这铺子里摆出来的东西。
本来这也没什么,你进了店,介绍下商品不是完全合理吗?可是徐凤低头看了看两人面前那大概比破烂好上一点的物件。张竹之只是说了一下这东西的称谓,右诡开口便是几句角度刁钻的夸奖,这落了口,张竹之又突然接上了前言,又是一顿夸赞。
徐凤就站在他们身后听着这两人不带喘气,没有间隙的就是一串字字珠玑,把他听的是一愣一愣的,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眼拙,没有看出这东西的妙处。
幸好他多少也已经经受了不少时日的洗礼,很快就从这离奇的状态脱了出来,压下心里冒出来的一点无语,只当是听天书一样听他们瞎白活。
不过,这两人,是不是你一句我一句接的太通畅了?怎么这前后句听起来,甚至还有点承上启下呢?
“你们……认识?”
就见这二人齐齐闭了嘴,右诡立刻盯了过来,徐凤甚至从里面品味出了一点幽怨,而张竹之则是慢腾腾地也跟着看向了徐凤。
“不熟!”
……这一句倒是挺齐的。
得了这么一句回答的徐凤也没有再说什么,刚好又有人从外面进来,这么一打岔,这两人的注意也不在徐凤的身上了,目光自然也移开了。
本来这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一打晃就过去了。没成想看着张竹之和那新进来的几人聊了几句后,右诡摸着下巴,突然开口插了进去,几句话之间,就完全的加入了几人的话题,甚至在之后的交谈中,隐隐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不对。徐凤将目光放在微笑的张竹之身上。右诡那张嘴自然是能说的,但是能介入的如此理所当然,又在那几人完全没有觉得不妥的情况下开始把持话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另一人,在不经意间零星几个字的引导。
一明一暗,一个娓娓而谈,另一个基本上只是附和他人,心照不宣的打了个配合,完全把握住了现下的这场交流。
就算是后来走进铺中的人,也无一不保持着他们二人的节奏。
“瞧着是不错,只是……唉!”说着说着,右诡突然叹了口气。
话锋就在此刻一转,从这店铺中的货物中岔开,跑向了别的方向。
又掰扯了几句,却见张竹之回身,不知从哪里提溜出一个包袱,直接放在几人中心给打开打开。嚯,这里面端的是琳琅满目!
徐凤便这么站在角落里,眼睁睁从头到尾旁观了这么一出戏,看着那些后面进了铺子的人纷纷在张竹之那买了东西,都是一副乐呵呵心满意足的样子,完全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一言难尽的徐凤目送着其他人离开,回头,看着右诡蹲在地上在张竹之的包袱里挑挑拣拣的拿了几个首饰出来,非常顺滑地放入了自己的衣兜里。张竹之就在一旁看着她选,甚至还开口提点了几句。
“你们……真的不熟?”也不能怪他忍不住再问一次吧?
“不熟!”这回甚至可以说是连装都不装一下了,这两人根本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的,依然专注于自己的事。“真的不熟!”
……如果不是那异口同声的架势,说不定还能装着浅信上两分。
“你不是这家铺子的主人。”也是因为以旁观的视角清清楚楚看了全程,才让徐凤多少理清了状况。
“在下只是个过路人。”张竹之浅笑,“今日这也是凑巧了,碰到了两位,反倒是进账了一笔。”
这人可是比是店家看着还要从容。徐凤心里过了一下,也不在乎了,打算看看右诡挑完了东西没。
“话是这么个理。”都不用回身,右诡已然凑了过来,“还不是‘青掌柜’你自个儿的货有料啊!”
“哈哈,那也是多亏了‘红娘’你的帮衬。”
且不说这俩人自打见面根本没有交换了名号……‘红娘’这称号是什么时候起的?罢了,其实也是挺合适的。
眼见着这两人又开始旁若无人的你一句我一句搭上了话,徐凤直接从一旁穿了过去,撩开门帘出了铺子。
他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嘴里的话,那是一句都不能信。
要说这黑市中最正真的标志物,顺着这条街下去,沿着通道走,远远就能看到尽头那一栋带着金钱卦浮雕的楼庭,只是望上一眼,暗金色泽与青铜流光相交辉映,粼粼波光直照入眼底,也印出了这深嵌浊黑的山腹地宫。
尽管黑市的入口处有专门针对此处地势的清息诀功法,常泊更是提前琢磨了一番配了一些药剂,徐芳蕊终归是一位不通武艺的弱女子,逛了这么一会儿黑市沿街便觉得胸闷,呼吸也开始不畅。四个人这么一合计,便匆匆地往着这拍卖楼赶了过来。
临近了楼体,还未曾踏入这通体的光晕中,先一步入鼻的便是一股稀奇的异香,只轻嗅了一下,徐芳蕊的脸色便好上了许多,也连带着其他三人跟着脚步请快了些许。
推门而入,拍卖楼一层并非拍卖场所,而是摆了无数桌椅板凳的赌牌场所,此间无数人正围着桌椅呼喝叫骂,嘈杂喧嚣扑面而来,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行四人都不是爱好赌博的主,对这一楼的营生属实是不感兴趣,只是……
“早知道就早点来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右诡已经唉声叹气了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那可是整整齐齐三位门主,就这么错过去了!”
此时他们已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常泊出言安慰了几句,倒是逐渐缓过来了些的徐芳蕊跟着问了一句。
“听说那清县令的门主心里掌着柄尺,头上顶着杆秤!”右诡嘀嘀咕咕着回答,“能杠着这官家影响上几分,倒真让人好奇是个什么人物。”
这点失落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又是笑嘻嘻地继续说话。听说这楼里的叶子戏也是鬼市的一绝,右诡故意伸手点了点人头,正好四个,这不刚好就是凑了一桌。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徐凤一言难尽的眼神,便慢吞吞地又补了句,占个座吗,努努力说不定四个人也能玩呢。
反正也只是随口说说,毕竟徐姐姐明显不喜欢那么吵闹的环境。顶着周围震耳欲聋的沉默,右诡笑得那叫个别样的灿烂。主要是他们这表情真的太好笑了……尤其是常大夫的,这可是太有意思了!
右诡确实有在这儿拍卖会里参上一脚的想法,只是此时来的时候真是不巧。合计了一下,事已至此,右诡便打算先去摸摸那早就探好的,食为天专门推出的“唔好食辣嘢”的活动。
你看这右姑娘穿的红火,其实此人爱吃辣也非常能吃辣,是以哪怕这活动爆火,甚至要排队等上稍许,右诡也是义无反顾地一个冲锋。只是没想到徐芳蕊却是铁了心要和右诡一起,两人便一同到一边候着去了。
两个姑娘一道走了,留下徐凤和常泊二人面对面。索性常泊想再去鬼市街道两侧的露天买卖翻看一下,问了声徐凤,得了首肯,便一路又溜达回了溶洞通道那边。
徐凤自身是对这些货物没有太大的兴趣的,来此主要是为了陪同,便跟在常泊身后,帮着常泊描述都卖了些什么东西。这么一看下来,发现常泊这一路上翻找的都是些不常见的草药,或者补物之类的东西。
“可需帮忙?”徐凤于山林混迹许久,这些时日更是一直在帮衬长白丹的大夫们,对于草药这一块也逐渐混熟了起来,“需要什么方面?”
“只是寻摸一下罢了。”常泊却摇摇头,“想着或许能寻着对她那身子骨有用的东西。”
别看这右诡一天到晚活蹦乱跳,窜来跑去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其实这身体状况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常泊在徐凤知道这事之后,曾经跟他说过,右诡早年受过一次重伤,休养了很久,捡回了条命,但终究还是伤内里伤的很了,现在这般活分,还是因她本人苦练的武功,和原先将养的不错的身体底子硬撑在那。
至于徐凤是怎么知道此事的……说真的,自从常泊决定给右诡调养身子,开始日日煎药后,每次到了吃药的时候右诡总是要想方设法跑路。天天这么鸡飞狗跳的,想不知道都难。
……感觉那周围长白丹大夫都有点见怪不怪了。
虽然心里在寻思别的,徐凤在嘴上也没有掉链子,如此配合着下来,倒也真的是让常泊发现些还算不错的东西,一一谈妥了价格买下来。
看着常泊又拿下一样东西,徐凤很自觉地先一步看了看隔壁摊子上有些什么,回身打算告知常泊,就差点撞上常泊把那东西递给他的手。
“你前几日约架受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东西你拿着,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已经摸清了常泊性子的徐凤爽快地收下,尽职尽责地介绍了旁边摆出来的货物。常泊似乎有感兴趣的东西,上前去和那摊主交涉起来。徐凤回过头,眼睛忽地被一晃,侧目望了过去。
是一枚简约,样式又不失华美的金簪子。
这簪子的样子让他想起来见过另一枚簪子,扎在一头乌黑华亮的头发上,好看又衬得出那人本身的漂亮。
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萍水相逢,匆匆路过也就打住了。徐凤本来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却没想到前几日收到那人托别人送来的桔子,送了两份,最后都给徐芳蕊吃了,还得了她一句夸赞。
当初在路上偶遇,曾说要请客一番的临别之语得到了兑现。无论如何,皆是有心了。
徐凤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上前去,询问着价钱买了下那枚金簪子。
只是希望,师妹不会过于嫌弃这份回礼。
小右和师沅的初遇及互动
终于进黑市了泪目
柒回目
师沅这次来武林大会,也算是心满意足斗了个尽心,更好的是还顺带在黑市接了个营生。
帮一位金钱卦的老叔看店,日薪超高的那种,血赚!
“但是这个面具只遮住了脸,我的发型和武器这种辨识度……好像没什么作用啊?”
许是她纠结的神色太过明显,如此碎碎念了一会儿,便有一位清县令的同门靠了过来,说着武器虽然不好换,但是别的好办。建议她去找千思兮或者念逍遥的门人换个发型,可以的话衣服最好可以换一下。
是这么个理。于是师沅摸了摸下巴,抄上自己的刀,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清县令的地界,打算去寻人。赶早不赶晚,她早点弄完去了黑市也早点给这位老叔一个保障。
才走出去没几步,脑袋里的想法还没能过上许多,就听见不远处叽叽喳喳的人声传过来。一开始,师沅低着脑袋赶路想事,没把这些声音放在心上。
“……不行,这些也摘掉。”
“呐!知道了!知道了!”
几个字从耳中掠过,大脑尚且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发停下了脚步。师沅站在那儿静止了两秒,突然回过味来。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师沅猛地回过头,动作之猛烈,同样引起了不远处说话人的注意。本来还是在低着头嘀嘀咕咕地系衣带,察觉到师沅突然的侧头,便也连忙转了过来。
乍一眼四目相对,先是无法抑制的迷茫,然后落到对方的脸上,熟悉感闷头而上,从记忆的角落里冒出头来。
“是你?!”
师沅不喜欢接楠栝州的镖,不管是往外送的还是往里迎的,都是一样。
倒不是她对楠栝州这个地方有偏见,只是这楠栝州里送的往往是些富商官吏的镖,用老一些镖头的话说,楠栝州那地水深,里面的的人心思也深……
又深,又脏。
可是当那一镖放到了眼前,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接了。
麻烦事确实多,同样的,有钱有势的人多,给的也多。人得拿钱,总得要钱,有那么些事,那么些东西,还是只能靠钱财才能办成。
也许师沅确实没有那么缺钱,可是镖局里的其他人需要,那些镖师和镖头们很需要这些钱,他们的家人需要。
还有那个拄着拐,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见她露了头,就开始哈哈笑,伸出手招呼着她往屋里去。
他们接了镖。师沅反复地,不停地通过各种渠道,自己能联系的人脉,来确定这批镖,和送镖双方的人,是否有什么问题,去排查那些可能存在的要了命的牵扯。
终究是棋差一招。
当她把那个好像散发着滚烫热度的镖盒捂在怀中,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中,脱了力靠在墙壁上急促地喘息时,才后知后觉的琢磨出味儿来。
那收镖的人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他亲眷的家族却牵连上了不该牵连的东西。货不重要,人不重要,只是踏入这里便已经是错。
呵,反正都是错了,那便一错到底又如何?
抬起手掌,粘腻的猩红从掌心缓慢地滴落,溅落在地面,也惊起了师沅那双染上了决绝狠劲的眸子。身前那片衣襟已经划破,血液失去阻挡稀稀拉拉地渗开,兜了一路,还是落下了痕迹。师沅却依然不再在乎,而是伸手,双手死死握住了自己不离身的鬼头大刀,支撑起有些发软的身体。
她得把东西送到,她得拿到那些钱。有些东西一定得……带回去。
握刀的指节已经泛白,喘着这几口粗气,终于是又得回了些力气。师沅站的笔直,挺得笔直,鬼头大刀被她重新扛在肩头,转过身,便是对着那条好不容易脱困的来时路。
只是这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那条漆黑小径里唐突响起的错乱脚步声给掐断了苗头。
杂乱无章,沉重扎实,完全是一个不会武功,甚至估计不太擅长奔跑之人在咬着牙地朝着这边而来。还没等师沅再细思一下,眼前的黑暗里就急急地冲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看见师沅一个急停,差点没刹住撞了上来。
师沅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穿着一身因为奔跑而凌乱不堪黄色衣裙的姑娘,终究还是在对方没站稳要栽倒的时候伸出手扶了对方一把。
“妹妹!”然后被那黄衣姑娘抓住了胳膊。
感受着对方那虚浮的力度,师沅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甩掉她的手,而是任由那姑娘抬起头,对上视线。
“跟我来!”
人总是有犯糊涂的时候,在这般失血过多有些脱力的情况下,师沅是真的觉得,自己做出些冲动的决定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是如此,但是当师沅真的被那个黄衣姑娘从窄小的后面拉入一个甚至称得上富丽堂皇,一看就是达官贵人经常光顾的青楼中,看着那些纷纷围上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心里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写不舒服和不自在。
倒不是说别的什么东西,师沅只是觉得,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这些根本和这堆烂摊子扯不上边的姑娘们,牵扯进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漩涡里。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莽撞了!”
夜色深沉,正值楼门大开,最为热闹的时候。两人甫一钻进这门里,就被遇到的姑娘慌忙地抄着无人的小道,拽到了这最为底下的后厨。没这么一会儿,就聚集过来了好些个人,都是此时得了空的姑娘们,无他,只是因为师沅这满身的血实在是瞅着吓人。
当那明显年长几分的青衣姑娘蹙着眉斥责的时候,明黄——是了,那黄衣姑娘就是被其他人称作明黄——却只是咬着牙,微红着眼眶,难得露出一副倔强的模样。
而另一边,师沅被扶到专门搬过来的椅子上,有几个姑娘正在帮她清理那看起来十分吓人的伤口,温声细语地宽慰着她。她们的动作非常的小心,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这反而让师沅有些承受不住,侧过头,又正正对上那一叠叠精致的点心。
许是看师沅年纪小,姑娘们十分痛惜,不但立刻想了办法给她包扎伤口,还专门去去了好些蜜饯糕点来,又是怕她饿着,又是怕她疼着,言行中还带了些哄慰的意味。
……长了这十几年来,她何时被人这般当作易碎品,嘘寒问暖的对待过?
只是抿着嘴,更加有些在此处呆不下去了。
“是那家伙的人!我不会看错的!是那家伙的人!”
看着明黄脸上混杂着些许崩溃的恨意,师沅很轻易地听出了她声音中那些熟悉的东西,她也曾自己独自咀嚼死死抓住的东西。
风尘女子,坠于红尘,不过都是苦命人。
同病相怜两相看,谁又比谁更高贵?又如何分得出这丑态万般的高低贵贱?
于是师沅又觉得难受了起来。那些抹在伤口上的药不痛,划开肌肤的刀不疼,可坐在这儿,却像是闷了一口黄连,苦浸心肺。
若不是那人来的恰到好处,估计她下一秒真的就要遭不住夺门而出了。
“嚯,都聚到这儿,可知客人们都等急了?”
右诡推门而入之后,师沅便大概其琢磨出她的情况了。眼瞧着那些三三两两散在后厨的姑娘们齐刷刷地凑过去,纷纷说着些什么,又被右诡一句话定的齐齐闭了嘴。虽然她那话说的不像什么好话,但那平淡的语气,一听也知道不是当真的。
师沅就这么坐在那儿,看着右诡问了几句,点了几个人,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缕了个清楚,然后那双眼睛就这么朝着师沅看了过来。这一瞧可把师沅瞧了个浑身僵硬,幸好也这目光也只是端正地放在她身上一下,就又收走了。
在心里悄悄松口气,师沅旁观着右诡很熟练的安抚好在场的姑娘们,然后一个个指令砸了下来。
“把今日新买的鸡杀上一只,放血……你们几个且出去接待一下客人,你们去门厅楼外转悠一圈……”点完人,右诡突然看过来,“你,跟我来。”她的手朝着师沅点了点。
于是师沅就在这几乎一屋子人的注视下,尽力以一种自然的状态,挪到了右诡的身边。
见她如此的利落,右诡的表情似乎也柔和了几分,却并没有急着带她离开,而是先催促着让其他姑娘们抓紧去各司其职。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转过身,来到了从刚才起就咬着嘴低头看地的明黄身边。
“……我知晓事情经过了,不要着急。”她俯身,给了明黄一个轻柔的拥抱,“等此间事了,我会……”她们的脸颊轻轻碰在一起,右诡把嘴凑到了明黄的耳边,这最后几个字也就消弭于二人之间。
只是当明黄擦干净眼睛,推门而出时,师沅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情绪已经彻底的稳定下来,甚至染上几分期许。
“追我的那些人……有些来头。”所以在随着右诡上楼的时候,师沅主动开了口。
大概是因为她伤的不清,右诡此时的步速并不快。“是个麻烦。”她听了师沅的话,哼了一声,“……也还行吧。”又补了一句。
师沅的心里很乱,从发现这趟镖出了问题就乱糟糟的成了一团,如今到了这看似安全的楼里,反而更加乱七八糟了。“那帮家伙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心里的一堆事到了嘴边,最后就吐出来这么一句,“谢谢你们,我还是……”
“这帮子货色我可比你要清楚。”被右诡干脆地打断了,“都说了这事的程度也就这样了,还能被拿捏了不成?”
说完这么两句,右诡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师沅:“……护好你的伤口,跟我来就是了。”说话前明显的顿了一下。
见右诡继续顺着台阶往上,师沅没急着追上,低头摸向了右诡方才视线落点的位置——那处被刀划开的前襟,本来放在里衣下的木质尺,因为衣服的撕裂露出了一小截。
将木尺又往怀中塞了塞,师沅没再说话,加快着脚步朝着右诡的背影赶去。
不是说成竹在胸,心里难免也直愣愣地发慌,但有的时候,有些让人安心的信任又是很难说清楚的。
安静地被右诡一路带到楼顶层的屋子里,裹上一层轻薄又干净的衣服,塞进了大床上的被窝里。熏香燃起,香气扑鼻,连带着一股昏昏欲睡地晕乎劲袭上了头,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侧靠上了一个人,悉索着也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嘘……”温热的手掌轻轻附在眼上,“好好休息一会儿。”
那意识便昏昏沉沉飘远了,只依稀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传来,一点点地靠近,那吵闹翻腾的声音像是在耳中放大了无数倍一样,搅得人不得安宁。
“何事?”
又尽数归于敲门声后那句懒洋洋的回应。
那些不绝于耳的噪音就这么无端的被打开了静音,突然地消失无踪。
“且待奴家穿衣,起身。”
只剩下那么模糊的几声应答,随着那道带着点冰冷笑意的声音响起,也转变的谄媚低伏起来。
“……这么想看的话,不如直接进来看得明白。”
之后便断了个干净。
等到师沅再次回神,屋内过于浓郁的香味已经散去,右诡披着件里衣,坐在床头,正拿着针线不知在缝什么东西。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但是师沅就是无端地觉得,右诡已经知道她的清醒。
于是她开了口:“谢谢。”
右诡不置可否地呈了这声谢。“也就是现在安宁个片刻。”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等天快亮了,混进最后一波离开的宾客,往北去……”
师沅只是应了一下,便仔细地听着右诡的话,把她说的东西牢牢记下。却没想到右诡忽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察觉到什么一般,看了过来。
“那人有些势力,但也不是这楠栝州的天王老子。”右诡嗤笑,“他敢像条鬣犬一样追着咬,却也不敢把事情给闹大了。”
说完这么一句,右诡又猛一下缓和了脸色,斟着一抹透着温柔意味的笑容,从床边的矮桌上拖起一盘装着水碗与吃食的碟子,放在师沅的面前。
水温正好,适宜入口,食物甜咸对半,色香味俱全,又是饱腹之物。
“会好的。”
师沅喝尽了一碗水,填饱了肚子,按照右诡的嘱托一路摸到护镖的目的地。
拿了钱,交了货,脱了身,回了去。
终究把这笔不菲的酬金带给了需要的人。
要说到这穿衣打扮一块,不一定所有千思兮都行,但往千思兮多的地方去准没错。不说别的,就是平日里右诡也会掏出随身的绣花针给楼里的姐妹们缝点东西,让她来摆弄个新发型那更是完全不成问题。
于是在师沅开了口之后,右诡二话不说就把人按下了,就近掏出了一堆头饰绑绳,撸起衣袖就是一阵猛烈的操作,在周围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给师沅换了个发型。
饶是看不见,对右诡及其了解的常泊还是估摸出了点不对劲,忙不迭地上前了一步。
“不错。”果不其然听见徐芳蕊开了金口夸了一句。
能让这位主说出来这句不错……这才是真的出了大问题好吧?
就这么在常泊慌忙过来阻止后,右诡看看真心事宜夸了一句的徐芳蕊,和旁边欲言又止的徐凤,又瞅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彻底陷入了宇宙猫猫迷思升华的师沅,忍不住掩着嘴咯咯笑了出声,才过去又轻巧地把师沅这扔进宫中都能媲美以下的华丽发髻给散开,几下编成了个普通的少女头。
正好她本来就在给自己换衣服,手边上放了不少翻出来的东西,就顺带也配合着头型给师沅也重新搭了下衣服。全部弄完后,这么一带上面具,除了那手里的鬼头大刀之外,还真的一时寻不出什么之前的痕迹。
“反正也是顺路,就一起走啊。”
师沅点了头,这一行五人就这么也算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右诡笑着把师沅往前推了一步,嘴上说着不认路,妹妹带带我们呀,就这么跟着师沅往河滩边走。也是师沅好心,就这么带着他们走到了河滩的边缘,指了那“三文断吉凶”的卦摊,又说了入口的具体方位,这才匆匆先一步离去了。
再看回这由金钱卦弟子支起的其貌不扬的摊子们,上前去摸出三枚铜钱,信号正确,那金钱卦弟子就摸出个面具递了过来,仔细看看还有黑白不同的两种颜色,以及……
徐凤低头看了看被单独纯模具面具,回身看向了跑去送送师沅后便没有过来的右诡。再引起对方的注意后举起了手中的模具:“自绘。”
没想到右诡却有些扭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个面具直接带上:“……你们看你们的就好,我有了。”
在常泊的厉声要求下,右诡总算换下了她原本那身衣服,现在穿着件黑色低胸里衣,搭了件红色的长袄,摘掉了头上的金饰把长发拢在了脑后,把面具这么一带,细细看下来也真的是认不大出来。
右诡也就是把面具往脸上晃了一下,然后又取了下来。徐凤低头看了看,发现这面具是自绘的,比已经准备好的黑色面具压地更暗,最大的区别大概是那眼部周围的两道红痕被描到了上面去。此时右诡本人已经应了常泊的要求卸了妆,配上面具上扬的红痕,倒是真的好像那抹艳红色的眼妆,换了个形式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徐凤忍不住抬头瞧了瞧右诡的脸。许是那瞧得姿态有些过于仔细,右诡抬了抬眼,浅笑:“嗯……好看吗?”
她的本意只是调侃一句,却没想到徐凤移开了目光,沉思了一下。“你不妆点的样子更年轻。”一字一句回答的极为认真,“更好看,更……漂亮。”
完全没有意料到徐凤会如此回答的右诡睁大了眼睛,彻底忘记藏起自己的惊讶。她甚至是称得上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徐凤,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面具,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然后才回过神一样,仰起脑袋,忽地笑了。
“啊……可惜呀。”那双眼睛似乎是看着徐凤的,却又空空茫茫的,和那点乌沉沉的暗色连成了一片漆黑,透不出一点光亮,“那年轻漂亮……也不一定就是好呀。”
徐凤看着右诡淡淡地笑着,难以言清又五味陈杂地笑着,就好像那一笑里笑玩了她庸庸碌碌的廿余韶光。
笑尽了那不为齿寒的前半生。
最后从那山林溶洞中进了黑市的还是整整齐齐的四个人。哪怕右诡应承了常泊提出的所有要求,却还是不能让常大夫安心,这么纠结下来,索性也就这么跟着一起去了。
开始的时候右诡还劝了几句,等常泊开了口说要去,反而没再反对,只是摸出三文钱,多拿了个面具,又细细说了遍黑市的规则。
刚进了黑市,就连徐凤也被这限时开放的地方勾起了些许的好奇心。沿街而行,走了这么一会儿,却又发现这两边大多是些普通,甚至有些破烂的玩意,纵使淘上一淘好像也能寻着点好东西,却也不再引得其徐凤的注意。他确实对逛街寻货不感兴趣。
相反的,本身好像给喜欢这些的右诡却好似走了神。其实并不明显,但是徐凤就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那下面隐藏的极好的心不在焉,甚至更多的可以称得上一反常态。
本来以为是方才那番对话残留的余念在影响,可走了这么一会儿,徐凤却从中品出了些别的不妥,非要说的话说不太上来,但又却是明晃晃摆在那儿。
直到右诡好像是随意地走进了一家店铺,先紧着上前,和那位束发青衫的店铺掌柜来回了几句。徐凤心里发觉出的那点不对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看着右诡和青衫人你来我往,甚是捧场的相互附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认识?”
就见右诡和那青衫客一前一后错落有致地朝他看了过来,却是齐声开了口。
“不熟!”
基本全是右诡和杨时锦的互动
终于要去黑市了
陆回目
古人云事不过三,万事万物,似乎都要和一个“三”字扯上关系,才最为吉利。
这是右诡和杨时锦第四次相见。
或者应该说是她,和杨时锦的第四次相见。
寒风呼啸迎新年,瑞雪飞舞初二天。只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非常的冷,直到了那千盼万盼的除夕夜上,依旧懂的人手脚冰寒,只有那热热闹闹的氛围能驱散一点身上的冷意。
正到了时候,一片噼啪爆竹声冲天而起,嬉笑惊呼间,也是把那呼呼吹个不停地大风给盖了过去。
也把其他不可言说之事,悄无声息地埋没。
直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心脚跟独余彻骨的冰寒,冷,非常的冷,除此之外便是一缕冒尖的痛,那直直坠地的膝盖骨生生的疼。
只是那疼痛也如同昙花一现,四肢的麻木更胜一筹,轻轻一碰也就没了。她跪伏着,拼命撑起身子的手掌执于地面,坚寒逼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始终动不起来,头低垂下去,才看见那双瘫在地上不断打颤的腿。
雪早已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洋洋洒洒地盖了满地满身,给全世界裹上一层银白。
也悄没声地隐去了她跌跌撞撞的来时路。
可是她仍然不明白。像是隔着一层帘幕,把幕后的所有都隔绝在了外面。
不是在家吗?在她的闺房里,碳炉烧的暖洋洋的,案上刚刚写好的新字墨迹未干,那些提前准备好的甜嘴儿就放在门牙边上,只等着炮竹声一响,就全都发了出去。
怎么就在这儿了呢?在这黑咕隆咚的深夜里,栽在这漫天的风雪中,身上仅仅裹着件勉强能抵御寒风的袄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跌坐在地,仰起头,迷茫的双眼望向如浓墨般的天空,就像是对着一个漆黑的巨口,连白茫茫的大雪也不能冲破那深沉的黑暗。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眼中,冷冰冰地刺了一下。她猛然清醒。
雾蒙蒙的帘幕终于被拦腰斩断,露出后面压抑又密不透风的真实,像是那点冰从头顶直穿过全身……醍醐灌顶。
所有的一切在脑中炸开。
被撞开的门,母亲惊恐又焦急的脸,满地的死尸和血,被推搡着只能向前的踉跄,透出一个口子的墙檐……
终归于身后被消弭在鞭炮声中的哀嚎惨叫,和一间遥遥望去一切如常的死宅。
啊。
眼泪已先一步落地,在白雪皑皑中留下豆大的坑洼。
原来她没家了。
“跑!快跑!”
娘亲惊慌又生怕引起别人注意的呼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呼啸的风过去就散开了。她弯着腰,弓着身,脸伏在地面上,压得低低的,谁也看不见。于是那悲泣的脸,那绝望又无望的哭声,也就随着越来越尖啸的风雪,了无痕地消融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报仇,应当是要报仇的。
她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孤身一人,何谈报仇?
要回去吗?应该回去寻找那些也许会有的蛛丝马迹吗?她不敢。既是不干,也是因为母亲最后的那句话。
走啊,走啊,走得远远地,不要再深究,更不要再回来。
于是她突然发现,这天地间是这么的安静,没有了炮竹的响声,没有了人来人往的痕迹,这瓢泼风雪的深夜,原来是如此阴沉沉的没有活气,把人压得几乎透不过气。
而她又能去往何处呢?
那股寒意从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心一点点蔓延着,直挺挺地扎进了心里,让她觉得透体的麻木,那种从骨头缝里摩擦出来的僵硬,指使着她无法起身,无法行走。
可就算站起来了,又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又对她有何区别呢?
故而那一点摩擦碰撞的声音,于之耳内,既是为不可察,又清晰震耳。
第一下响起时,确实隐没入风雪,恍然以为是幻听。可适当那点细琐的动静不断地响起,那些呼啸的杂音便尽数被抛到脑后。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或为蜉蝣的救命稻草。
她伸出手,站不起来便不再站,只是拖拉着自己的双腿,缓慢地,却越来越快地向着铭刻于耳边的音源处爬去。
冻得彻体冷硬的苦寒,终于也被驱逐在了身后。
就是此时……便在此时,她于那个雪夜,第一次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见到了那个孩子。
裹着一层无法取暖的破烂单衣,蜷缩着锁在狭小的角落里,就象只被冻得瑟瑟发抖又无处可去的猫儿一样。
好小,真的好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这是第一反应,紧接而来的是一种难过,这么小的孩子,瘦骨嶙峋的,便这么冻死在了这阴暗的小巷子里吗?
然后她就见着那个孩子微弱地动了动,头缓慢地抬起来了点,那双青脆的眼睛从遮下的发帘后露了出来,看向了她。那孩子的嘴唇蠕动着,似乎说了些什么,又被尽数压灭在风中。
没有来得及细想,她直接挪蹭了过去,下意识地把那个孩子揽进怀中,抚过那冻得瑟瑟发抖的幼小身躯。
那孩子被她抱住,下意识地紧紧依偎上来,两人便这么一动不动地抱成一团待了一会儿,然后唐突地动了一下。
冻狠的人要怎么救来着?她使劲地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哪本书籍中看过一二。
被娘亲推开门焦急拉走之时,满面前途未知的迷茫慌乱,顺手扯了了放于一旁的长袄子披于身上……也只拿走了这件袄子。
幸而虽然不够厚实,却也能勉强保证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藏于其中,抵挡住些许外面的风雪,不至于彻底失温至死。
感觉着怀中的躯体正在一点点的暖和起来,她终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连一直有些空茫的脸也回转了些许人气出来。
只是这隆冬腊月,又怎是如此能熬过去的啊……
正在胡乱的想着,那孩子却忽然动弹了一下,她低下头,发觉孩子在轻轻推动她的手臂,便松了些力,任由对方挪动着,把脑袋凑到她的耳朵边上。
……原来不是错觉,这孩子真的会说话呀。
听着这耳畔调理清晰的华语,她却忽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比看起来的大上了不少……一股难言的酸涩就涌了上来,再次把她卷入其中。
被猛一个脑壳崩唤回了神智。
她甚至来不及再想点什么,就被一个油纸包糊到了眼前,连忙手忙脚乱的拿住小心地打开——竟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肉包子。
那些被忽视的饥饿就终于冲破了层层障碍,冒出了头。肚子响亮的咕噜了一声,她也来不及脸红,急急忙忙地拿出肉包子,塞到了孩子的手中。
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捧着手里的肉包,及其认真的撕成了两半,把咬过一口的一边握在手中,另一半直接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本能的第一反应是在饥饿中顺从地咬了下去,然后反应过来就想要推拒,结果手刚刚摸上那根根指节分明的小手,便又丧气地卸了力,附在了上面。
也不知道这包子在冰天雪地中被护了多久,虽然已经凉透,但并没有被冻上,只是这么一咬,还带着肉味的油香便溢满口中,勾得本就忍不住上涌的饥饿上了头,终于还是抵不住吃了起来。
这扎实的一口下去,馋虫起了个千万,肉实打实含在了嘴里,却又只是垂着凝目,半天也咽不下去。
直到一只小手摸索着伸到了她的头上,轻轻地,几乎感觉不到的力度胡乱的揉搓着,那张凉冰冰的脸也蹭到她的脸边。就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是在安慰她。
两行泪便这么呼扇着,再次落下。
这次嚎啕的哭声又被那堵在口中的包子尽数埋没,终究也没能传了出去。
就在这除旧迎新之时,一大一小两个丫头靠着这一个包子,一件袄子,互相依偎着熬过了那一整个风雪不停的寒夜。
只是还记得,那冷掉的半个包子,却像是吃过的最为美味的东西。
“快点!你快点!再不快点小心赶不上了!”
“哎呀,别急啊,那个大姐姐说了,要在那儿待好久的!我们都有份!”
燕飞回还,绿芽冒头,又是挨过了一年腊月寒冬,春风拂渡,花香四溢,给天地间染上了勃勃生机,也带来了逐渐回暖的温度。
半大的孩子最是坐不住,气候才稍好一些,就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满大街跑。远远从街头望去,就见到不少的孩子聚集在街尾那边,呼啦啦一团,叽叽喳喳的一大片。时不时几个孩子单独离开,手里也举着草编的小作物,脸上满是兴奋的意味。
“这做工不错啊!”偶有大人路过,看见孩子手中之物,问上两句,“打哪儿来的?”
“别问了,诺。”旁边的人撇撇眼,“是那……楼里的姑娘。”
这白衣姑娘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有说过自己的称呼,只是有另外的小娘子前来寻她的时候,听了一个舒字,便有那食了点笔墨的大孩子挑了头,称呼一句舒姐姐。也是被人应下了。
“唉?你在看什么呢?”
本来只是那闹哄哄一隅中平常不过的一句,却引得白衣姑娘忽地抬头看了过去,只是一瞥之下未能发现些什么,便又将注意收了回来。
杨时锦背身靠着墙面,挥手打发走出声的孩子,等了一会儿,又伸头出去看了眼。见得那白色的身影依然好端端的被孩子们围在中间,便又缩回了脑袋。
她眼睛这么滴溜溜一转,已然是拿定了注意,蹭蹭蹭地转身跑了。
这一出自然是没有惊动那坐在孩童之间的人。只是见她五指翻飞一般,未能瞧明白手上的动作,那掌中的高粱秆依然成型,又是一只可爱的草编蛐蛐,这么着递给了排在前面等候多时的孩子。
尽管她动作快的很,也顶不这么多围上来的孩子,这一波编完了,又有一群闻了讯,急匆匆跑过来。这么紧赶慢赶着,等到把孩子们一一送走,一抬头,也是已进黄昏。她取出帕子擦了擦了额前的薄汗,却并没有离去,而是又挑起一根高粱秆,于指尖翻转起来。
落日的余晖铺洒于大地,那姑娘依然坐在那,低头看着手中,似乎十分专心,可是离近了悄悄,却发现掌心这一截高粱秆任她揉圆搓扁地,只是在手里捏来捏去。
“姐姐。”
手中的动作猛地停下,白衣姑娘刷的一下坐直,露出得体地微笑,抬头看去。
先入眼的是还在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杨时锦从旁边弹出个脑袋来,歪着头笑着问:“要吃包子吗?还是热乎的呢!”
她先是愣了一下。“嗯!”反应过来后立刻弯下了眼角,重重地点头,松开手里的高粱秆,接过了油纸包。
拉开纸包,一股馋人的香气窜了出来,白衣姑娘心情极好的勾着嘴角,拿出里面热乎乎的肉包子,非常自然的把第一个递给了已经坐到身旁的杨时锦,然后才自己拿了一个。
杨时锦道着谢结过包子,这二人就这么往这街头一坐,和和美美的一起啃起了包子,看两人那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再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吃完一个,正好听到旁边唤了一声,杨时锦下意识伸手,入手的却是冰冰凉凉一个东西。她细细一看,竟是个编的极为精巧可爱,圆乎乎的小羊羔。
她连忙仰头,却看见舒姑娘正笑眯眯地瞧着她,见她望了过来,抬起手。
“送给你。”
于她的眉心轻轻一点。
杨时锦不知自己是否生于楠栝州,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一直长在楠栝州这块地界上。
但她并不喜欢楠栝州。
如果说万都城外,哪里最未富饶多金,那一定数是这楠栝州,当年落户于此的贵族富商于此州蓬勃发展,只打的是蒸蒸日上,日日夜夜歌舞升平。
便是好在这歌舞升平,也坏在这歌舞升平。
乱花渐欲迷人眼,杨时锦落在这片名为楠栝州的泥泞里,见过了那最丑恶,最下作的一面,也连带着厌恶极了这些沉溺人性的纸醉金迷。
她没有离开这楠栝州,只是因为她和师父一起生活在这里,仅此而已。
“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手里还抱着师父给买来的包子,杨时锦侧头朝着车水马龙的街上瞅了瞅,凑上去询问了几声,便很快的得到了答案。
“今天这楼门大开,新晋花魁要亲自献舞!这不都赶着来一睹芳容!”
听了句最重要的话,剩下那些夸那花魁如何国色天香,舞姿怎样妙曼的话,尽数被杨时锦抛了去,只是回到了师父的身边,如实相告。
得到了答案的杨师父脸上带着微笑,伸手揉了揉杨时锦的头,连声夸了几句。
“师父,我们还逛街吗?”
察觉到杨时锦这句简单的询问中隐隐透露的失落,杨师父几乎没有分毫犹豫的一点头:“逛,我们且绕路而行。”
两人也是不拖沓的主,便立刻逆着人流走去,寻着那人影薄弱的地方,七扭八拐地往僻静之处行,走了那么一阵,可算是把那些喧嚣和吵闹甩到了身后。
此时再停下脚步看看到了何地,这么打眼一瞧,怪了,怎么反而是绕到那附近来了,回头一看,便是那楼后瓦檐。
“走吧。”师父轻拍了一下杨时锦,“这里估计也清净不了多久。”
可不是说,就听了这么两步,那本来已经甩开的嘈杂便再次起声,隐隐入耳。
杨时锦点点头,叼着口中的包子,跟在师父的身后。可是刚走出几步,却又突然似有所感一般的慢下了脚步,回首昂头……
正对上低头看来一双幽黑的眼。
那倚靠在敞开的窗边,坐于青楼之上的红衣女子,也不在意自己的目光被人发现,反而就此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杨时锦,方才收回目光。
既是如此,她的神情依旧恹恹,眼中毫无神采,明明穿着一身靓丽颜色,描一副明艳妆容,也压不住她此时枯坐于此,脸上阴霾丛生的一层沉郁。
这么发了片刻的呆,又有些忍不住,便又转过头朝着楼下望去。
却见杨时锦不但没走,还往楼边上靠近了一些。
等到右诡再次看过来,杨时锦拿着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头一歪,冲着右诡眨巴眨巴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往脸上一扯。
“略!”
一个被出新裁的鬼脸措不及防撞进右诡的眼里,心底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笑出声。
不远处传来师父的呼唤声,杨时锦息了鬼脸,见右诡笑了,甚是欣喜的抬起双臂朝着对方拜拜手。
右诡双手捂嘴,看着杨时锦蹦蹦跳跳的说了一句,未出声,但是刻意夸大了嘴型。
她说:‘姐姐!下次见!’
烦郁难平,右诡垂眸目送着杨时锦脚步轻快地朝着师父的方向跑去,唇角终是染上了一丝真心的笑意。
且说此次这武林大会的布局也可称一声绝妙,就比如说,食为天之地离那念逍遥所在的茶楼酒楼也非常之近,而这大火的包子铺,基本就在那专设了念逍遥门人说书之地的不远处。
对于杨时锦来说,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到那处一坐,听那念逍遥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这么讲上一段,若是饿了,便出门走到附近的包子铺,吃上几个包子去。
也就是如此,恰在这包子铺中,再次遇见熟悉的人。
“姐姐!你快尝尝!”杨时锦高高兴兴把包子笼推过去,“这是今儿新上的口味。”
右诡诺诺接过,手搭在笼边,只是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别说是平日里七窍玲珑一张嘴,就是那点散漫不经心都收的一干二净,反而显出了几分乖巧来。
自几年前杨时锦随着商队去了西王州,二人便再也没见过面,就是之前的三面之缘,加起来说过的话也称不上什么成句。
更不要说,这应该是右诡此人和杨时锦的第二次相见。
在这心里转了一圈,不但没想出该用个什么态度,反而更拘谨了,不知不觉中嘴角都抿了起来。
幸好杨时锦对此满不在意,她见右诡半天没动静,索性一只手拿起包子,一只手抓住右诡的胳膊,把包子直接塞进了了她手里。
“亮了可就不好吃了。”杨时锦捂着右诡的手送到对方嘴边,眨眨眼,“姐姐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哩。”
已经到了嘴边,右诡机械地张嘴,咬破了包子皮。一股浓烈的鲜香汤汁流淌入喉。
所以说美食最能动人心,自古有事谈话都爱寻在饭桌上。这么食指大动地几个包子入腹,那本来的茫然无言也被挑开了话头,三言两语笑意盈盈,便又叫了几笼包子吃个尽兴。罩子一开,白气升腾,那一股子糊脸的沸气被缝隙里吹进来的秋风化去,又多添了几分合适的凉爽之意。
正是相逢好时机。
说起这长白丹,自从武林大会热闹起来之后也是忙的各个连轴转。尤其是擂台赛开了之后,伤患增多,而长白丹弟子也有上台比试者,那剩下的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用,偶尔还抓来几个帮衬着。
虽然忙碌了些,常泊却觉得十分不错,往日里长白丹门人除了看管药田者,多数也踏遍各州各城,行医救人,互相不见踪影。难得因这武林大会,算是齐聚了一次,诉说些路中见到的疑难杂症,交流些自己的医术心得。若是有愿意的,医术高明更有经验者,还可以趁机传授教上一二。
这不,几日下来,常泊便识得一位来自彻阿城的师妹,两人几句话下来交谈甚欢,便一起相约着研读新寻到的那几本古籍医书。这时刚好送走病人,又无别人来寻医,常泊一算,发现离约定的时间也还有些时候,便也不急。
只是这一闲下来,突然就觉得心慌了一下,忍不住发愁。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自把这门和地修好了之后,右诡边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接连几日都平平淡淡,平安进出,甚至是上了擂台也无甚大碍,也是叫常泊异常安心了几天。
……什么时候连省心也成了不对劲了?
没成想就是说曹操曹操到,就听见熟悉的声响传来,右诡从窗外轻飘飘掠进屋内,晃过常泊的身边,呼的一下,又原路晃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余音尚未消退。
“我和徐凤还有徐姐姐去黑市啦!”
哦,去黑市……
……黑市?
常泊连忙起身,往过去一摸,果然,右诡在他这儿放了几日的披身红绸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约是为了照顾常泊,右诡在常泊左右时,不但不会隐秘行迹,还会刻意让身上发出响动。常泊对这一点亦是习以为常,右诡这么来去一下,回忆起她身上的饰品碰撞声,只怕是那一堆金饰也全是齐齐挂了满身。
哦,还提了要带徐凤和徐芳蕊。
……就是说她要穿着那一身花枝招展,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谁的全套红妆,去黑市逛街?
常泊脑袋里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连忙起身,冲到窗边,扶着窗框,长吸一口,气沉丹田。
“你给我回来——!!!”
终于写了归妄牢大的pvp
基本上除了开头结尾一千字都是和归妄的互动与pvp
伍回目
今日是武林大会正式开擂之日。
太阳还没起来,大地上还是一通黑灯瞎火的时候,这东临州外的河滩上就已经传了人声,渐渐起了硝烟。那附近平坦的地方,远远看过去能看到好多身手矫健的人影,呼来喝去,进行着最后的热身和准备。
不过这一切又和右诡没什么关系了。
眼一闭一睁,美美睡了一宿,一觉到了大天明。徐凤从擂台场地那边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右诡仍然懒懒散散地坐在那,拿着一把木梳慢悠悠地梳头。
“去帮常大夫的忙了?”
徐凤点头:“未报名的长白丹弟子事情繁多。”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你的比赛……”
“排得比较后面。”右诡轻笑,“莫急。莫急。”
心里有数便好。徐凤没再说话,只是一心一意开始收拾起放在桌案上的东西。
反倒是右诡停下动作,歪头看了看徐凤,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什么:“你没报名擂台比武吗?”
徐凤却没回答,只是摇头又点头。
“唉?”右诡被勾起一丝好奇,但徐凤没说她也就没问,只是放下手里的梳子,起了身。
等徐凤装好要拿的东西回过身,就见右诡已经梳妆完毕站在门边,显然是在等着他。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今日里右诡身上比往常多带了好些红绸。
“走吧,咱俩也挺顺路的。”右诡招呼了一句。
于是二人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说这话,一边向擂台场地那边走去。
“你问我对手?”右诡一摸下巴,“我知道对方的名字。”
“只是名字?”徐凤皱眉。
“嗯哼。”右诡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知道不是千思兮的同门就行了……说起来,跟你倒是同门,是一位万归义弟子。”
这几日过去,此二人也是互相混熟了。“你并不在乎比武结果。”徐凤也就把话直接挑明了出来,一句完了,却又像是真的只是随口吐槽了一句,自然转到下一个话题,“你昨晚出去了。”
“嗯嗯?有这么明显吗?”右诡倒是没有否定着遮掩,“看得出来?”
“不算。”
两个字,右诡却是听懂了。“不太明显就行。”右诡一撇嘴,“你是不知道,奴家昨晚可是被骂惨了!”
这世上还有人能骂你?
徐凤闻言侧目,这回没有把心声说出口,只在心里想了想。
几句话之间,地方也就到了,穿过被人流包围的擂台,徐凤一个人提着东西去了那些没有上台的长白丹弟子的地方。右诡寻了个算是人少些的地方,看不见擂台上的情景,反正她对这些也不大感兴趣。
见了要找的这些人之后,她也是不止一次因为比武的事被人念叨,被说的多了,也就统一用一句话怼了回去。
“不是你说的应该多走多看,感受一下这个江湖吗?”
还行,至少在堵嘴上还算颇有成效。
感觉一时半会徐凤也回不来,闲着也是闲着,右诡索性眼睛一闭,认真听起了远远传来的解说。你别说,这位念逍遥特选解说的口才是真的硬,吐字清晰伶俐,几个字之间就把台上比拼的激烈程度描绘的淋漓尽致,光是听他说话,眼前就仿佛刀光剑影不息。
右诡正听的得趣,忽然感觉头上一片阴影,睁眼正对上弯腰垂头看来的徐凤。“我还有一会儿……”她开口说了一半,看清了徐凤的眼睛,停住,“有事?”
徐凤带着些犹疑地点点头。
“反正我这边儿也没多久了。”右诡一拍徐凤的肩,“待会见?”
脑海里闪过方才剑光闪烁中看到的熟悉的红衣绰影,徐凤终究还是对着右诡拱手。
“旗开得胜。”
那这回可是真的完蛋了。
先前徐凤问的时候,右诡回答说不知道,她是真的没管这些,名字和门派还是匹配完对手后由主办那边告诉她的。可是临到了比试之前,她是真的有点后悔没有提前去了解打听一下了。
早些也没什么事,于是右诡就磨磨蹭蹭地到了地方,主打一个提前就位,开始神游天外。
等她的对手到了的时候,还是周围人提醒了她好几次,她才意识到人来了,回头看去。
第一眼先是被那坠挂了一身的银饰抓住了眼球,随之落目在那独居风格的衣着打扮,以及动物头骨所制的面具上……似有印象,是那楠栝州山林间部族所属的风格。
随后,等看完衣饰转看向这个人,观其身型,右诡宛遭晴天霹雳——这,这无论如何看上去都是位尚且青涩的青年人,不像是成年了啊!
果然,那青年上前,对着前排记名之人报上了名字:“归妄。”短短两字,清冽音色难掩其中星点锋芒。但这已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位青年郎真的未曾成年吧?听着离及冠之日都尚有几年!
右诡表面上看着毫无异样,心底却凉了半截。倒不是她瞧不起年少之类的屁话……想想自己屋中的红绳解析,又摸摸怀中专门揣过来的红绳。罢了罢了,今日上擂不用便是了。
于是她看着自己的对手,这位叫做归妄的少年抱着自己的刀,似乎在周围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在自己的身侧坐下了。
说来也是有意思,这要同台争斗的二人全都选择了早到,此时离他们上台尚有一段时间,端坐于此,又不约而同地周身带着一股子难言的沉闷,全不像两位即将上台争个高低输赢的对手。
要说这右诡,平时给人的感觉劲儿劲儿的,事实上本人脾气也不太好,但偏偏不是特别喜欢这种以武会友之类的比斗。所以熟识之人之人频频惊讶于她报了这擂台比武,而他自己,也一直对这东西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直到拿到那些子红绳,突发奇想有了新的绑缚之法,脑子这么一抽,觉得或许可上台一试。哎!主打一个能祸害别人,那肯定先不祸害自己人!
可惜了。
虽然右诡此时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但也只有相识之人才能看出,陌生人眼里来看,这位红衣姑娘只是沉默而已。
她身旁这位却是真正的寡言。
“……是千思兮,右诡吗?”
这一次对方多说了几个字,右诡才发觉这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独特的口音,一时之间竟是分辨不出来自何地。
“确是奴家。”面上的沉郁一扫而净,右诡坐直了身子,开口就是一笑,“可是万归义的归妄少侠?”
于是那戴着面具的青年轻轻点头。右诡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唉!”她忽地脸色一变,“奴家来着武林大会本是为了寻人,好不容易抓到人,却气不过那么几句,一时冲动报了这擂台比斗……”说话间以袖掩面,神色楚楚可怜,“路上又遇那登徒子不怀好意,废了我那上好的绸缎,如今之窘况,当真是进退两难……”一抹银光似乎在她眼中闪过,眼瞅着就要落下泪来。
右诡一通柔弱隐忍的诉苦,一通话真真假假下来,倒是真的显得可怜极了。她看着那叫做归妄的少侠缓缓攥紧手里的刀,身体也缓缓紧绷,眼梢一抬,袖后的表情已不知不觉回归常态。
咳咳,演一下得了,别太过火别太过火。
心里的小人默默给了自己一拳,戏瘾退了的右诡身子骨一软,懒散地歪了下去,抬头打算先跟对方道个歉。
就见归妄几经摇摆,最后带着点犹疑的无措,开了口:“我……不喜欢不杀戮的打斗。”
唔?
这话听得右诡一个激灵,双眼瞪圆,一下子坐的比方才还要直。她眨巴着眼瞧着归妄,见着归妄说完这么一句后没有在说话,只是垂头将刀紧紧抱在怀中。
“巧了。”
她真情实感地弯下了眼。
“我也是呢。”
所以说人真的是一种善变的动物,上一秒阴云密布,下一秒可能就会清空万里,那可是比这天变得还快。
可不说,不管前面怎么上演一出郁郁寡欢,现在往这擂台上一站,右诡眉眼间的沉闷已经完全散去,手指反转间透出点点银光,透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朝气。
倒是站在擂台另一边的归妄,依然不言不语,单手持着刀鞘立于台上。
直到……那道定下了比武开始的声音落下。
归妄伸手,苗刀出鞘,光晕晃照间,随着碰撞的叮咛声,那原本沉静的气质被打破,裹于表层的皮囊悄然裂开了一个口。
那反出的光好似劈开的战线,横穿于擂台之间,恍惚过右诡的双眼,不算大的日头打在刀刃之上,连带着那道光景也跟着浑浊起来,却依然晃得人双眸生疼,白光一片。
她透过那层刺目的光,看着那道身影,白茫茫中透出那一点儿影,疾冲而来。压腿,挥刀,自下劈斩,破空而上。
刀光扑面,寒意仿佛已经刺到了脸上,脑中紧绷的弦疯狂的叫嚣着危险,右诡却在笑。她的嘴角放开了,像是被刀刃扯开了一样扭曲着,无声地大笑。
足够近了,近到归妄的眼中已经倒映出右诡的脸,窥见了她这一抹扭曲的笑……他的动作突然缓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笑。
稍缓的这一瞬,归妄反手一个撤力,刀刃横转,直摆向后翼。“叮”,一声脆响,瞄准后脑的银针已被回转的刀刃撞飞出去。
阴影笼下,右诡已借着这个时候飞身一跃,脚尖轻点刀背,归妄只觉得如同一片落叶扫过,宛如无物,那人就腾空而起,如乘风而上轻盈飘舞的羽毛。
下一刻,无数红绳飞掠而下,好似密不透风的大网,转腾中显出其中夹杂的点点银光。归妄立于红线之中,腿微曲,身体压低,单手一转为双手持刀横压。阳光透过间隙照射而下,最后一处若隐若现的光点被抓在脑海之中,刀身一转。
归妄脚下腾挪踱步,手中苗刀随之发力砍去……撞击声连片而起,不,那不是一砍,而是在眨眼间借着脚下步伐发力之点,画地起舞,以此身为中心接连向四面八方挥砍出数刀,击电奔星之间,只余一道残影被残留视觉捕捉于眼中。
只见那脚步轻快,仿若舞不着地;腰肢扭转,四周红绳皆不可触身;游龙踏云,电光疾驰,混于红绳之中的银针根根落地。双手收刀于身侧,挥刀之中竟是一下未空,唯留空中刀针相击之余音仍在回响。
短暂一刻,双方皆未曾继续出招的间隙间,抬头垂首,四目相对。
是那红绳先动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刀影剐蹭之间,绳线震颤,症结轻晃,千丝垂戏于此间一刻,发散,亦往中心收紧,缠绵依附而去。
而归妄位于这尚未完全封闭的囚笼中央,挺身而立,右腿稍撤半步,手中转变为单手持刀。待那红绳收拢而来,尚有一段距离,可见束光透入,归妄以脚划圆,横身以单腿为支柱弯身疾转,单手握柄摆腕向外一撩,竟是直接在这红绳收势中硬生生撩起一方空缺。
好快的刀!
随而定膝跨步,已呈双手持柄,腰腹收力,尽收于刀尖之上,挥臂猛劈。
右诡骤然瞳孔一缩。
……好重的刀!
迅疾碾转顷刻间化为千钧之势,措不及防间刀刃所过,竟是硬生生在这十方重围中撕开一线裂口,也拽得于半空中的右诡身型一晃,侧向一偏。随即又是化劈为挑,愣是又把口子扯开一分,缩身一跃——
从那红绳密布的地网天罗中破了出来!
这厢右诡再次稳住,见归妄出来,当机立断撤回红绳,赋于掌中。果不其然,归妄脚方沾地,便已锁了她的所在,再次挥刀迎面而来。
掌中一甩,红绳如蛇舞虺虺,灵巧蹿出,缠绕击撞于刀锋之上上,借力后跃,化解了这余力未消的迅猛一击。
屏障一去,二人碰在一起,一时间场上只余锐利刺眼的层层刀芒与摇摆变幻的簇团红绳,软硬相碰,泄力打力之中甚至连声响都及其微小,只闻出鞘之刀酣战畅快时的铮铮之音。
快,更快,越来越快,直到肉眼只能捕捉到白茫茫与红灿灿混杂在一片,只余那相当敬业的解说人,一只金嘴滔滔不绝,语速飞快地紧追着过招的二人,只讲得口干舌燥也不敢停下喝一口水。
“呲啦。”
那声音极其细微,微小到哪怕是全神贯注于此的右诡也差点忽视了过去。
不好!
果然,下一次挥刀,那短暂磨合了几日的红绳便干脆利落,毫不给面子的应声而断。归妄手中之刀随机旋腾而进,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到一个极其相近的位置——对于常年手持冷兵器之万归义而言,绝对优势的距离。
尽管右诡脚尖点地向后急退,面前刀锋缠绵而上,不依不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归妄脚下步法连环,身催刀往,双手齐出,刀柄于左右手间交换挪移,出刀间,竟好似挥枪一般,凶猛刺出,直封右诡周身几大要害。
危矣!
眼看那刀尖就要刺入右诡的体内,归妄的眼前突然炸开一片明艳的红,挡了他可目视的一切。他持刀的手推进动作不停,空出另一只手连忙往眼前一掀,竟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红布。
那刀锋停在身前数寸,却无法更进一步,抬眼望去,却见右诡一直披在肩上的红绸已离身,随风鼓动之间如同一张狰狞地巨口迎上锐利的刀尖,顺着刀势缠绕裹腾,硬是扭曲着掰弯了汹汹的走势,让其停在了原地。
两人如此静止了数秒,红绸轰然翻滚着转开,巨力相斥,二人皆是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喏!不打了不打了!已经打坏了我的红绳!再伤着我的宝贝绸子可怎生是好啊!”
归妄放在抵了这后退之力站住,就听见不远处的右诡呼了一声。抬眼看去,这人已抱着自己方才用来停下刀势的红绸,又是一阵呜呜嘤嘤。
至此,这一场比斗也算是凑凑活活画上了句号。
“走喽!我知道一家就算是在食为天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火锅店!”
才收了刀,裁判还没下完判决,右诡就已经高高兴兴凑到归妄的身边来了。
这一说又要说回这比斗开始前,两人短短几句对话,发现双方都是不喜欢杀戮之外打斗的主,对于这场比武也没有多少欣喜澎湃在里头……也是真不知道怎么双双报了这擂台比武,还偏偏匹配到了一起。
“……让我赢的话,我等下请你吃饭。”
好吧,收回前言,归妄还稍微有些胜负欲,但是也不太多。
真正让右诡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们此时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咳咳,主要是,裁判正在旁边呢。
啊,裁判看过来了……
于是右诡飞快地按住归妄的肩膀:“是这样的,我觉得吧,其实咱们比武贵在以武会友……”
一通说道下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打还是要打一下,但是没必要全力出手,双方都用不致命的招式,点到即止,同等的不尽力也算是公平比斗。
……你别管是不是歪理邪说,反正裁判的脑袋转回去了。
所以这下了擂台,最重要的肯定是,吃饭。
“那家店……”听到右诡这么说,归妄却反而迟疑了一下,“贵吗?”
“不贵呀!还能打折哩!”瞅了瞅这孩子的样子,右诡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再说哪有赢家请客的道理……当然是姐姐请你了!”
三言两语说动了归妄,得到了对方的点头,夜终于看见这孩子露出了相见后的第一个笑容。
不过……
“你看眼,这个是你的银饰吗?”右诡举起手中的银坠子朝着归妄的方向晃了晃。
刚才一番比斗还是上了点头,都有那么点用力过猛……总之不管怎样还是先帮归妄把比武时掉了的银饰找齐了再说其他吧!
火锅这种东西,热气腾腾,摆上一桌,只要是喜欢,就可以往里面涮涮,想吃多少吃多少,直至尽兴方休。
一顿火锅,吃时热火朝天,吃后尽兴而归,她和归妄在饭后又回了擂台附近,这回是台下纷纷扰扰加油助威中的一员,也是热热闹闹的得了个开心。直到天色昏暗,眼看着这一天快要过去,两人方互相道别,各自离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一天的心情都不错,后来甚至是说得上兴致勃勃,却在这火烧般的晚霞美景下走上两步后,猛地落了下来,沉甸甸地难以分说。
明明不远处热闹的声响源源不断传来,右诡就是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这黄昏的风一吹,又有点透心凉的冷。
她的心情突然不好了起来,变得很差,非常的差。
那么心情不佳的时候应该干点什么呢?
于是右诡回头,又一次望向了食为天所在之地。
……果然还是吃点喜欢的东西吧。
若说这世上的美味佳肴,珍馐绝味,那可当真是无不胜数,难以衡量。你要是问右诡喜欢吃什么,她能像报菜名一样气都不喘给你报出一连串名字出来。如果非要她论出个最喜欢的,她却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两个字:包子。
可不是的,就看她轻车熟路的,钻进了整个食为天最为好评的一家包子铺里。
此时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多的很,右诡和管铺子的食为天弟子支了一声,便自行进来,打算寻个地拼个桌。这么扫视一周,盯上不远的边上有个小桌旁只有一个人,于是一溜烟走过去,开口打算询问:“你好……”
这话头就卡在了嗓子里。
也是那人已经闻声转了过来,一头毛茸茸揪了两个小辫的头发随着她这个动作一甩一甩,身上穿着剑干劲利落的绿衣裳,手里还捧着个大包子,于是为了方便,掌心的红珠子且缠在了她的小臂上。
她回过头来,看着已然愣在原地失声的右诡,眨眨翠绿的眼睛,灿然一笑。
“姐姐,吃包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