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每一粒金黄都化作刀刃刮削着人的骨肉。我坐在老旧屋子里的凳子上抽烟,脚边倒着几具尸体,还散发着浓稠的铁锈味。
这是2096年的地球,死掉的地球。
圣经里讲神让世人忏悔,因为世人的罪孽太过深重,我跪在耶稣的神像前,问何罪之有,神说:“我不回答。”
前天我又听到了魔鬼在笑,他们躲在门后窥视着人类却不敢出来;昨天我又看见天使正慌忙地找着同伴的头颅,但总是找不到;今天我撞见神在杀猪,刀起刀落但每次都有偏差——
明天,我该遇见你。
我的将烟灰抖了抖,然后掐灭放进包里,今天抽了三分之一,有点多,明天可得省着点抽了。
我准备离开,这本来是那老头的屋子,我该给人家腾个地方,不能叫人家变成魂了都没地方住。
我蹲在其中一具尸体前,用小刀从那人的脸与防沙面具的贴合处切割。先是切开一个缝隙,然后围绕着面具边缘慢慢划拉,最后在面具的最上方被一个缺口卡住。
“看来这就是开关了。”
我把小刀从平面慢慢立起来,随后听到“咔哒”一声,面具打开了。
我将面具从那人脸上缓慢拿下,他的额头上还有一道竖着的口子在渗着血珠,就像东方神话中二郎神的天眼那般。
我把面具捧在手里仔细打量着,居然用的硅胶材料。
“妈的,火坨帮的脑残们这么有钱。”
戴上面具,扶了扶牛仔帽,便马上踏出了那道门槛。
这里是澳大利亚的西北部,风沙肆虐的地方,呆久了可是会丧命的。
皮靴踩在沙地上,留下深厚的脚印。
啊——为什么呢?
欧阳若水是妈妈的名字吧?
为什么要把小久的脑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呢?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不要切开小久的脑袋...
这就是爸爸的工作吗?
果然爸爸一直在杀人吗?
就算是妈妈死掉了也依旧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语气吗?
妈妈死掉之后终于轮到小久了吗?
我万能的主啊...请你告诉我...我的爸爸他有罪吗?
有的吧...
梦里的那位在太阳下的就是主大人吗?
全身被光芒照耀着的、如同以太阳为翅膀的人就是主大人吗?
我看不见你的脸啊主大人——
为什么对爸爸那样子生气呢?
是在惩罚爸爸吗?
爸爸真是狡猾呢...明明告诉我说如果做错了事情就会收到惩罚的...
爸爸连主大人的神罚都想逃开吗...
这可是...不对的啊...
没事的主大人...爸爸如果再逃跑的话...
就由我来代替主大人实行神罚吧...
因为爸爸他——
——是罪人啊
不知为何,躺在病床上的小久留下一行清泪。
但禽滑釐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全部心思全部放在了林不默和皇甫岳之间的谈话上。
首先是那把银妆刀,是皇甫岳做的,在欧阳若水死后用其骨头制作的,而魔术师的骨头上天生刻有魔术回路,在魔术上极具价值。
然后是皇甫岳说的黑白王种,在银妆刀上有着白王种的血,小久的脑袋里种有白王种,林不默的脑袋里拥有黑王种,两种相互排斥,并且‘白王种噬魔留型,黑王种吸魔失心’。
所以从种类来说,两个魔术种都是属于吞噬魔力的种类,“留型”尚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作用,但“失心”顾名思义就是会让宿主失心疯魔。并且看层级,是小久脑袋里的白王种能抑制林不默的黑王种,林不默则可以排斥银妆刀上的白王血。所以才可以达到林不默加上银妆刀这样的组合可以切开丝世界与线世界之间裂缝的效果。
那如果是小久加上银妆刀的组合呢?可以保留设想先不做考虑。
最后是林不默与皇甫岳之间的勾当,林不默除掉一扫的线人然后皇甫岳保证小久的安全么...真是可悲,从最开始无论是林不默还是欧阳若水都成为了皇甫岳的棋子,自己的未来被紧紧地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至于小久的话——恐怕正常活下去的话也只会成为皇甫岳的傀儡、会与魔术无缘吧,代行人的魔术抑制种可以直接破坏拥有者的魔术回路,而且看林不默和欧阳若水的态度的话,肯定是不希望小久跟魔术世界沾边的吧。
可这跟我没关系,不管是林不默还是皇甫岳,都是我的敌人,既然老天赋予我第二次新生,我怎么可能把这次机会给浪费掉。
我需要工具,需要魔力,需要一个能自主控制的身体,需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手段。
“还在装睡吗?小丫头?”
一个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打断了禽滑釐的思考,更是直接把闭着眼躺在床上的小久吓得浑身一抖。
养由基?养由基会为什么会出现在皇甫家的治疗机构里?是什么特有的潜行能力吗?
完蛋了,这下游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既然追到了这里,养由基会怎么处置杀掉自己线人的仇人之女呢?更何况这时甚至不是由我控制身体,甚至连交涉的选择都没有。
小久缓缓的睁开双眼,在寂静的白色地狱中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是主大人吗?主大人听到我心中的祷告了吗?”
无人应答。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禽滑釐心头,什么意思,养由基认识小久吗?什么叫听到我心中的祷告?是小久把养由基引到这里来的?
养由基似乎也在思考之中,并没有及时做出回应。
“我没有听见哦,可能是你的祷告不够虔诚,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索求着什么呢?”
所以真的是小久把养由基呼唤过来的吗?那如果小久和养由基之间有联系的话...养由基就有机会成为我的棋子了...
“我的爸爸..他有罪吗?”
“有的哦,你的爸爸罪孽深重,杀了好多人呢——”
“所以主大人才会那么生气吗?爸爸明明犯了错却想逃避惩罚。”
这又是什么情况?当时不是我在控制着身体吗?为什么小久会有那个时候的记忆?
“是这样的哦,明明犯了错,你爸爸却想着逃避,甚至还想着杀掉我哦。”
“杀掉...主大人吗?爸爸他原来...这么罪恶吗...”
“所以你爸爸...他该死哦。”
果然,养由基想利用小久来除掉林不默,那必然是与皇甫家敌对的阵营,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养由基必然可以为我所用。但这样的话,养由基是从前就和小久有联系吗?是林不默把小久当成诱饵和养由基的线人做联系以方便除掉他吗?
“那小久可以帮忙吗?”
“哦?你想怎么帮忙呢?”
“我来代替主大人惩罚爸爸吧。”
养由基先是一愣,然后狂也似的疯笑起来。
“好啊,那小朋友想怎么惩罚你爸爸呢?”
“我想...杀了爸爸...”
养由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禽滑釐同样也是非常不解,究竟是处在何种情况下成长的孩子会萌生出弑父的念头呢?
禽滑釐冷静了下来,之前与欧阳若水的谈话中因为愤怒的情绪导致自己陷入了“一切都是林不默的错”的偏执,但真当听到他人谋杀林不默的计划时,禽滑釐反而犹豫了。
林不默真的是该死的吗?
一个为了给亡妻复仇而化身厉鬼、一个为了保护女儿而甘为任人摆布的刽子手,真的是该死的吗?
啊——
“先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小久嘴里轻声吐出这二字。
我究竟该怎么做呢?那个理想中的兼爱非攻的世界过于理想了啊——
“先生?你是在称呼我吗?”但却提高了养由基的警惕性。
自己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又控制了小久的身体吗?这种情况下养由基会起疑的...那这样的话只能强行霸占小久的身体来蒙混过关了。
“不是...因为我脑袋里突然想到了一个最近学过的成语叫...先声——”禽滑釐装作遗忘的样子试探着。
“先声夺人?”
“对!”
“那小妹妹还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虽然看不见养由基的容貌,但仅凭声音就不难想象到他狐疑的神态。
“做事抢先一步!”禽滑釐装作小孩子的样子兴奋的回复道。
如果再有机会的话真的...不想再扮作小孩子的样子了...
禽滑釐内心深处产生了极大的抵触。
“那是和谁比要抢先一步杀掉你的爸爸呢?”养由基似乎并没有因为禽滑釐的伪装产生懈怠,依旧警惕地问道。
那肯定是你啊!禽滑釐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样,但是不能这么回答,禽滑釐必须想办法打消养由基的疑虑。
“如果爸爸一直在外面杀人的话...一定也会有其他的人想来找爸爸报仇吧...但是不能让他们杀掉爸爸,因为能代替主大人对爸爸施以神罚的...”
“只有我啊——”
周围再次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禽滑釐也愣住了,因为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在她的主观意识控制下说出的,说出这句话的人...
是小久自己。
小久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由内而外的下定决心担起“神的代行人”这一身份。
并且小久也必然发现了自己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这一事实。
“主大人第一次见我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觉得主大人应该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吧?”
“确实不知道,那么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爸爸说妈妈的名字里有水,水润树林为津,水津林久,林津久。”
从这第一刻听到小久全名起,禽滑釐便知道,自己余生都将和林津久绑在一起,成为在终夜里行走的——双生恶女。
“嘿嘿,爸爸说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会比较帅,小久没和其他人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但是实际介绍自己的话好像确实很帅诶。”小久可爱的挠了挠自己的下颚,但想必养由基和禽滑釐都在此时激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在此时此刻,他们见证了,名为最纯粹的“恶”的诞生。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坚强,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林津久。”
“好的,主大人。”
养由基离开了,禽滑釐不知他是否只是隐藏了气息还是真的离开,但她感觉得到周围有些什么消失了。
禽滑釐脑海中不断浮现所流传下来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你在我的里面吗?”
虽无身形,但是林津久这一问直接让禽滑釐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确实,自己的身体被控制有这种想法是肯定的吧?更何况是小朋友,对世俗的见解没有被固有化,如果是已经有独立三观的正常人一定不会产生“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人这种”想法吧?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小孩,所以被塑形的能力会更强,所具备的想象力也更丰富。
“我在你的身体里。”禽滑釐控制着林津久的嘴这样说道。
“因为你在我的身体里...所以爸爸才会想着切开我的脑袋吗?”
是因为听到林不默和皇甫岳的谈话了吗?因为听到自己的父亲亲口说出将要切开自己的脑袋所以产生的应激反应吗?虽然林不默只是为了取出林津久大脑中的白王种,只是为了保护她,但却换来了林津久如此的“回报”么?
但是不能告诉她真相,白王种寄宿在她身体里,是目前唯一能克服魔术抑制种让林津久重新回归魔术的希望,必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为何会拥有第三次生命,是因为上帝好心吗?必不可能。除了复仇,禽滑釐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会让她获得这次生命。
“你的父亲,已经成为了那个人的傀儡了哦,无论是你妈妈还是你,都是他的目标哦。”
自己既然是为了复仇而生,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懦弱,身体内的初生之芽所具有的目标都比她明确的多,自己做不到极致的拯救,那不如就狠下心来去实现那极致的,名为复仇的恶,名为复仇的拯救的恶。
“你也是来帮我的吗?就像神大人那样来引导我的那样吗?”
“不仅如此哦,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哦。”
“好耶!那今天小久就有了两个朋友啦!”林津久在床上作出开心的样子,“一个是主大人,另一个是...你有名字嘛?”
要告诉她我的真名吗?虽说告诉了其实也无所谓,如果林津久要在外人面前说出我的名字的话,直接占据身体的主导权就好。
“禽滑釐。”
“亲花梨?”
“......嗯。”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花好了,嘿嘿~那小花和小久以后就是一个人了!我们以后就一起听主大人的话,一起惩罚那些有罪的人吧~”
主大人...要告诉林津久主大人是假的么?答案是肯定的吧,如果一直扮演林津久的身份和养由基相处的话,和养由基一起复仇倒是可能,但是如果不争取和观测者同等地位的话,即便是线人也很可能成为观测者目的实现后的遗弃之物。
“但是他不是主大人哦。”
林津久高兴的情绪一下子如同湮没般,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是触碰到基督教徒的信仰死线了吧,自己信仰的主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被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想必是与“上帝是不存在的哦”同等程度的存在吧。
“主大人是存在的,但是刚刚那个声音并不是主大人的哦。”
“是这样的吗?”林津久的情绪有所缓和。
“嗯嗯,因为我见过主大人,但是刚刚那个声音明显不是主大人的。”
“那他是谁呢?”
“他和小久你一样,也是神的代行人哦。”
养由基刚刚的“神谕”毋庸置疑是对我有利的,除掉林不默是第一要务,虽然也考虑过要挟林不默除掉皇甫岳,但皇甫岳掌握着林津久的致命关键,只得作罢。
“神的代行人?”
“没错哦,就是听主大人的话,帮主大人做事的人哦。”
“所以他就是主大人的使者!主大人要杀掉我爸爸,所以让使者来帮他!”
虽然小孩子的思维很跳跃,但如果林津久这么理解的话也未尝不可。
“所以小久知道怎么做才能杀掉你爸爸吗?”
“嗯...找到爸爸的在哪然后躲起来...?然后...用刀?”
“刀?”
“就是那把在电视机上放着的刀呀,爸爸在当时好像把它带着的样子,只要把它偷过来就好了吧?”
小孩子的想法还真是天真啊,那把被用来当做林不默杀手锏的银妆刀怎可能会被偷呢?
“而且...妈妈也在里面吧?在那把刀里面...最近做梦好像还跟她说过话...”
等等,林不默舍弃魔术回路成为代行人,他能感知到刀里的欧阳若水吗?但是理应来说身为代行人之女的林津久也不该感受得到她,林津久借由我的原因感知到了欧阳若水,这能成为林津久得到银妆刀的借口吗?
“那就由我来想办法吧,小久先安安心心恢复就好。”
禽滑釐否决了这个方案,如果想要以“林津久”这个身躯一直斗争下去的话,仅凭一把骨制银妆刀全然不够,她需要有人帮助她恢复魔力之身,一个擅长魔术的最佳人选,开出一个能让他完全无法拒绝的条件并加以利用的人选。
五天后
因为公输班和养由基对拼的原因,原来住的那个庇护所已经被毁,林不默只得在皇甫岳的安排下把小久送到了炎都最好的孤儿院,而这一晃已经在孤儿院呆了三天。
明明作为仇人的女儿被报复的可能性很高,但皇甫岳似乎还是拒绝了对小久重兵把守的方案,而送到孤儿院决定的起因则是——
“我可没有那么多供一个人安享晚年的安全屋,相较之下孤儿院可能是不错的选择。”
“可——”
“孤儿院?那是什么地方呀爸爸?”禽滑釐听见孤儿院这个名词直接快速打断了林不默。
“那是——那是小孩子的游乐园哦,里面有很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呢。”林不默只能这样说来安慰小久。
“小久想跟其他的小朋友玩!”禽滑釐又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向林不默撒着娇。
最终在禽滑釐的不断请求下,林不默也不得不妥协。
原因很简单,禽滑釐需要一个能自由活动的空间,如若被一直束缚着的话,偷溜出去找寻“那个人”绝无可能。
但也正是在这次撒娇的过程中,禽滑釐发现自己可以主动压制林津久的精神独享她的身躯,但她同样有着担忧,如若自己一直霸占着她的身体的话,恐怕还是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小久~你在干什么呀?”一个身形修长的女人走来坐在广场长椅上问道,这是孤儿院的特聘舞蹈老师,理应来说孤儿院会有舞蹈老师本身就很奇怪。
“我在想——老师在这里教跳舞多久啦?”禽滑釐还是试探性的问了问。
“啊?老师在这里已经教了两年了哦。”
“这么久呀~小久今年七岁了哦!”
“七岁很厉害哦,小久刚刚在训练班上的表现很好哟,坚持下去的话一定会比老师跳的更好的!”
“嗯!小久一定会的!”
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在这副身躯里禽滑釐想要撒娇的欲望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晚饭后,小久还是一个人坐在广场长椅上,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翻出孤儿院,那个人一定有方法帮助她恢复魔术回路。
“在想什么呢?禽——滑——釐?”耳边传来养由基的轻声。
禽滑釐有些慌了神,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安坐原地。
“从你说‘先生’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成天到晚‘先生’‘先生’的叫的我也就联想到你了,虽然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到一个小女生的身体里的,但你这活了几千年的人在这幅身躯里撒起娇来的模样也确实有别具一格的风味。”
禽滑釐的手搭在腿上,微微颤抖。
所以那时果然是发现了有所不对,故意隐藏起息来观察他的猜想是否属实吗?
“恶趣味。”她只得用她那稚嫩的声音来回击养由基。
“所以呢?你藏在这副皮囊下,是想要干什么?”
“复仇。”
“向谁复仇?皇甫岳吗?”
那照这么说来,无论是林不默还是皇甫岳,这两人相较于我是仇人,相较于养由基同样也是仇敌,基于这种程度来说,似乎是更为合适的理由让我们共处统一战线。
“在医院里的时候你们是共享身体的吗?”
“。。。”
“那时你身体里迸发出的纯粹的恶,可不是你所谓的‘禽滑釐’能迸发出来的复仇之火。”
“是的,在这点上来说反而是活了上千年才难以形成这种纯粹的恶吧。”
“所以——这小妮子是铁了心想杀了她爸?”
“我不知道,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寄宿在她这副身体里的一缕残魂罢了,但如果想要复仇的话,我需要同僚,你也同样需要,不是吗?无论是对那个代行人,还是那个皇甫岳。”
“哈哈哈哈哈哈——”养由基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有意思,仇人的女儿里寄宿着想杀仇人的仇人,倒也不赖。”
“但是我需要帮助,你也知道吧?”
“代行人的血脉无法继承魔术回路,你如果想恢复魔力重新回到战场几乎不可能。”
“你也说了只是几乎,魔术抑制种虽然破坏了骨髓里的魔术回路,但回路一定也有别的方法重新回到人体内部。”
“你也不确定,你所谓的‘一定’只是你的臆想。”
“那个人一定有办法。”
“你说的是...?”
“远洋的炼金术士。”
那个鬼魂自称欧阳若水,禽滑釐自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过了近八年之久,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禽滑釐也意识到自己即便是死后附身,也依旧没有脱离炎都这个鬼地方。
欧阳若水,2000年导致炎都御三家之一的欧阳家最先退场的导火索,如果不是欧阳家的退场的话,炎都三足鼎立的势态也不会被打破,那么策主也不会落到被皇甫老贼污蔑的下场。
这么一说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仅凭一人之力暗杀欧阳家数十位魔术师继而迫使欧阳家退出炎都的代行人...如若归根究底的话...这个男人跟自己无力保护策主还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对,都是那个男人的原因,要不是他把欧阳家逼走,如果他没有把欧阳家逼走的话!
禽滑釐心中燃起一种确切的愤怒,一种确切的,无力的愤怒,但是她不自觉的找寻着各种客观原因去辩解,为自己辩解,为自己找借口去缓解心中因自己的无力所造成的负罪感。
“你很生气吗?”悬浮在银妆刀上欧阳若水的灵体这样问到,欧阳若水的身形也慢慢显现了出来,“因为我是欧阳若水?”
“也不是...”似乎是被欧阳若水温柔的气场所笼罩,禽滑釐的怒气在那一瞬间似乎消散了。
消散了吗?倒不如说是因为自己软弱所以不敢发泄自己的怒气。她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但她感觉到欧阳若水身上的确有着一股能安人心神的魔力。
她觉得需要将她的故事全盘托出,即便不是因为自己的说辞,这个男人也跟策主的覆败有着必然的联系。
“你应该也了解皇甫家和公输家吧?”
“炎都另外的两个世家么。。那看来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欧阳家的二小姐,作为炎都的观测者应该无人不知吧。”
“观测者么...也是,那么观测者大人是哪家的所属呢?炎都的清扫的话应该必然与两家有关吧?”
“公输家。”
“然后败了?”
“然后败了。”
“也是,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禽滑釐默不作声。
“也就是说...现在是皇甫老贼独占炎都了么--”欧阳若水做出一份叹息状,“结果最后...还是那个贼人赢了么。”
“你的丈夫..不,欧阳家被迫离开炎都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欧阳家被迫离开炎都...?我不清楚...我仅有着我生前的记忆和在这刀架上的记忆罢了。”
“你的死诱发了欧阳家的被迫离场...你的死因...即便是我也尚未得知...”
“呼--”欧阳若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说明,也像是在做着心理准备。
“家主是反对我和代行人在一起的,无论他有多么优秀,仅仅是因为代行人这一身份,就已经得到了家族所有人的极力反对,尤其是我的一个表弟--”
“表弟的话...欧阳硕...?”
“是的。”
禽滑釐知道这个名字,因为代行人在欧阳若水死后第一个处决的魔术师就是欧阳硕,并且死状最为惨烈。
“像很多小说里写的那般,我离家出走了,因为不能忍受家族的刻板观念,我选择了和他远走高飞,在一个新的地方展开一段新的旅程。”
“在98年我们结婚之后过了一年,我怀有了身孕。而一直跟随着我们的欧阳家探子得到了消息传给本家,本家则强制要求我们回到炎都休养生息。”
“但是欧阳硕不能接受...他对我有一种病态的执念...他想占有我,尽管我已经身为人妻怀有身孕,他三番五次来找我,但我也只得尽力维持着这种表面上的姐弟关系。”
“在小久出生前三个月,他停止来找我了,或许是因为我先生给予的警告终于起了作用,但就算他没在我身边,我却依旧能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注视着我。”
“终于...到小久出生的那一天...他再一次出现了...在我熟睡休息的时候...他占有了我然后...杀害了我...”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无从得知了,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附着在这把银妆刀中了...你附身的这个女孩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孩子,能像现在这样看着我的孩子长大,到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吧--”
欧阳若水温柔的看着禽滑釐,尽管她知道若水不是在看她,但她似乎知道了那股令人心神宁静的魔力从何而来,那是名为“母爱”的魔法。
但是禽滑釐仍然感觉欧阳若水的死充满疑点,最令她感觉奇怪的是为什么欧阳硕会相隔两月之后等到小久出生再决定杀害她,这种做法充满了恶趣味,简直...简直就像是...
皇甫岳一样。
但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欧阳硕...欧阳主家的四子的话,本性应该...也是比较温文尔雅的吧?”
“...”
欧阳若水没有出声,看起来她并不想再对这件事情有过多的描述了,毕竟提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抱歉...虽然这么说的话可能不太恰当,但是我觉得...你的死因充满疑点...”
“...”
欧阳若水依旧沉默不语,看样子已经到了交谈极限了吧...就算是欧阳若水这样温柔的人也不会允许有人一直在她伤口上撒盐吧。
“是皇甫家。”
“果然。”
“但这只是我的猜测,他或许是像以前那样温文尔雅的,又或许只是因为我注意到他的行为之后变得有些神经紧绷,他或许是想关心我吧...但那三个月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是皇甫家...”
看样子欧阳若水同样也对皇甫家的行性有所了解呢,在这方面我们俩到还挺相似...所以才会说,是被陷害的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出去试试好了,了解一下...那所谓的真相。”
“我并不建议这么做,就算你生前是观测者,我也并不认为现在你有能力在外保护好我的女儿。”
她是正确的,在这具身体中如果遇到了危险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不必说参与魔术,哪怕是诱拐,我也无法抵抗。
“也就是说...小久身体留有欧阳家的血...?那是不是...”
“不是,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你也应该知道小久的爸爸是代行人。”
“但是——”禽滑釐知道,即便身体里留有魔术世家的血液,但是成为代行人时身体所注入的魔术抑制种可以完全破坏骨髓里的魔术回路,这样的话即便是魔术天才的孩子,但若父母中有代行人,孩子也无法拥有魔术回路,“还有方法...不是吗?”
“等等——小心!”欧阳若水惊呼一声。
客厅另一侧被轰出了一个大洞,早上就餐的餐桌和椅子被炸得粉碎,紧接着又传出一声巨响,一个人以飞快的速度飞向她们所在的房间,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留有一头白发的男人飞进房间又将地板砸得凹陷。
“那..那是..?”
男人的白发在靠近两人的一瞬间却又退回成了黑色。
“怎么回事...”飞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久的爸爸,那位代行人。
“林!不!默!”一个身形健壮,单手持巨大弓箭的男人在近三个街区外的高空中对林不默大声喝道。
林不默似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轻砸了一声嘴,以飞快的速度跑向禽滑釐,“小久,现在客厅很危险哦,赶紧会自己的房间去吧。”这样说着,林不默还不忘安慰着摸摸禽滑釐的头。
虽然被这么劝说道,但禽滑釐还是半推半就的盯着空中的那个男人,他将左手中的巨大弓箭庄重的树在身前,接着右手化魔力为箭矢搭在了弓弦之上,整个身形几乎可以遮住耀眼的太阳。
背光之下即使禽滑釐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阴影,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个男人。那是参与围杀公输策的观测者之一,那位鼎鼎大名具有“百步穿杨”名号的神射手——养由基。
养由基放手的瞬间,从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弹弦巨响,“皇甫岳!!!”林不默推开禽滑釐大声叫喊道,惊恐、疑惑、不安等种种情绪瞬间萦绕在禽滑釐心头。
且听又一声巨响,在那支魔力箭矢即将击中房间之时,一根巨大的木块从天而降,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将那根箭矢向下砸去,但两股速度极快的巨大魔力相撞在一起所产生的冲击力,依旧把禽滑釐从客厅走廊震飞到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接着倒地。
“皇,甫,岳。”养由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三个字一一说出。
另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也缓缓地落到房间中,手持的巨大木桩似乎是他的武器,这个人禽滑釐也不陌生,正是那个罪魁祸首所属的观测者——公输班。
似乎是注意到了禽滑釐敏锐的视线,公输班浅浅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禽滑釐,但又迅速的将注意力放在了漂浮在空中的养由基身上。
“别急——”似乎是对养由基说的一般,公输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没过一会,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慢下来了一般,禽滑釐知道,这是进入丝世界的征兆。
丝世界,一个专门为观测者们厮杀的世界,也就是说刚才养由基是直接在现世对林不默发起的攻击,可为什么...观测者会直接对一个普通人发起如此剧烈的攻击呢...?林不默...到底在为皇甫岳手下干着什么样的勾当...?
“来,现在再继续吧——”公输班淡淡的这样说道,左手融入他的巨大木桩,作出攻击态势,公输班说话一直是这种态度,但现在这种说话方式反而更加具有嘲讽的意味。
这成功的再次激怒了悬浮在空中的养由基,养由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便相隔数百米也依旧清晰可见他身旁逐渐汇聚的金黄色浮跃星点。接着举弓,右手外摆凝聚金黄色的魔力弓矢,继而搭弓,然后缓慢的拉弓——
得跑,必须得跑。
这时候禽滑釐突然意识到,自己同样在这丝世界中,如果不跑的话,仅凭小久的身躯根本不可能抵抗一位观测者全力一击的余波,而本在客厅里的林不默此时却并没有进入到丝世界中来。
怎么回事?是代行人特有的能力吗?普通人为什么可以控制丝世界的进出?
但禽滑釐没有多想,只是尽力爬起来,但是刚爬起来身旁的门却开了,而那把银妆刀居然悬浮在空中!
林不默在给我开门吗?但就凭这单单的一面房间的墙壁又怎能抵挡?
“鲁氏木法三式——”公输班用左手中的木桩砸向地面,右手抽出木桩中的光立方体然后向前推去,“阵地建造:垒木之墙!”(二十一面墙)
木桩前方出现了层层木墙正对着养由基延伸而去!
但是养由基并没有为此动摇,养由基的巨弓也终于蓄满,但令公输班没有想到的是,养由基在放箭的一瞬间竟将弓的朝向180度翻转,朝完全背对着公输班的方向朝天空放出了那根黄金色的箭矢。
放箭的一瞬间传出的巨大声响不仅震耳欲聋,造成的冲击波更是直接击碎了公输班那二十一面墙的其中七面,在这丝世界中甚至能看见闪烁着金黄色的星点形成的光圈以养由基为中心层层展开,那是养由基的弓弦经过巨力拉动之后来回震动产生的余波!
八面、九面——所产生的金黄色的余波又在一面一面击碎着公输班的防护墙,公输班也尽力着用被击碎木墙的碎片重新融合的后面的木墙中进行加固。
“轻敌了——”公输班万万没想到,被林不默唤出来救场的他要面对的竟然直接是一个拼尽全力的观测者,直接打的他措手不及。
“该结束了——”养由基也轻声说道,但传到公输班耳中却是让他不由得一颤。
只见养由基再次举起巨弓,金黄色的余波也不再产生,接着轻巧地形成一支魔力弓矢,朝公输班射去的同时轻声念到:
“穿杨——”
那支金黄色的箭矢轻松地被木墙所阻挡,但是接下来却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
在后面!
公输班下意识的这样想到,但为时已晚——如此情况的他只得抛下此处的小久,从高楼之上飞跃下去——
“哼——跑也没用的——”
一颗流星贯穿了公寓楼的背面。
在禽滑釐朦胧之际,她看到了从虚无之中林不默伸出了一双手将她拖了出去,但是爆炸产生的爆破还是把林不默震到了墙沿。
“嘁--”养由基咂了咂嘴,虽然他知道爆炸的威力足以重伤公输班,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将他置于死地的地步,“跑了么...没事...总会有结果的...”
养由基消失在了空中。
再等到禽滑釐回过神来,已经身躺在一片空白的诊疗室了。
她静静的凝视着天花板,看着阳光透过窗户照着在地板上的反光,她凝视了好久,似乎在整理着现状,又似乎在犹豫着自己该不该有所行动。
动不了--小久回来了。
“没见过的--天花板--”
虽然是共享一副身躯,但是禽滑釐并不能共享到小久的思维,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一动也不动,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注意到。
她在用力,全身用力绷紧着,尽管盖着层薄被子,但是禽滑釐依旧感受到了小久从心头传来的凉意。
她在害怕。
她紧紧捏住床单,全身绷紧造成的肌肉挤压很快造成了不适。
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所见的一切几乎都是白色,小久讨厌白色,但她却不敢动,恐惧的气氛已经蔓延至全身。
“白色的...地狱...”
禽滑釐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害怕,但白色俨然是她最害怕的颜色。
门把手转动的声响从右侧传来,小久紧张的合上了双眼,尽力的缓解着紧绷的身体。
“她恢复的怎么样了?”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但这声音听着似乎似曾相识。因为小久闭着双眼,禽滑釐只能尽力去感知周围事物的波动。
“恢复的很快,并没有什么大碍,预计再有一天可以醒来。”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听上去应该是护士。
“下去吧。”
“是。”
护士简洁回复后,传来门沿合上的声响。
老者深深呼了一口气--“失败了呢。”
旁边还有一个人吗?还是说是对小久被卷入战斗的总结呢?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丧主的野狗可是个祸患。”
“还剩一个。”
是林不默的声音,所以这个老者--禽滑釐迅速回忆着附身前的经历,是皇甫岳。果然林不默在给皇甫家当走狗么。
“我会好好完成最后的任务的,就算有条疯狗也一样。只要你兑现你的承诺。”
“好--好--所以,上次讲到哪里了?”
“小久身上的白王种。”
白王种?那是什么?是什么特殊的魔术种么?
相较于魔术种这种偏自然的学科,禽滑釐更多了解的是机械方面的技术,所以即使是观测者,对不熟悉的方面也难说入门。
“那接下来跟你说说这把刀吧,你也知道真相,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吗?”
“当然,这把刀是我做的。”
“你做的?什么时候做的--”
“欧阳若水的骨头。”皇甫岳直接打断了林不默的话这样说到。
“什...?”
皇甫岳回避了林不默的问题,斩钉截铁的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意思是用...欧阳若水的骨头做的那把...银妆刀么?怎么能...这么残忍?
林不默并没有震惊很久,相反,他几乎没有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样子,禽滑釐看不到林不默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小久紧咬的牙关。
林不默知道欧阳若水死因背后的凶手是皇甫岳。
“应该加了点特殊的东西吧?只靠刻进骨头里的魔术回路应该做不到打开裂缝吧。难道不只是可以对观测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吗?以前我也见过骨制魔导具,能打开裂缝的还是前所未闻。”
打开裂缝是指...打开丝世界与线世界之间的通道么...?对观测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上面附加了白王种的血,这么说你就应该懂了吧?”
‘’白王种噬魔留型,黑王种吸魔失心,黑白两种相互排斥,同种不合只留其一..’’
(小久脑子里有白王种,林不默脑子里有黑王种)
‘’所以只有你使用这把刀的时候才会有这种作用,你体内的黑王种会把刀上的白王血逼迫到刀刃,然后蚕食魔力,即使是丝世界的魔力也一样。’’
‘’这种组合就算是丝世界也能切割开来么..’’
‘’这和凡人能拥有亲手杀掉观测者的能力来说,应该是小巫见大巫吧?’’
‘’当然主要的方式还是通过丝世界空间切割直接处决观测者罢了。’’
直接...处决观测者?!这怎么可能...观测者是由魔力组成的存在,只要观测者还有魔力供给就不可能死亡,清扫中围剿背叛者就是通过完全切断背叛者的魔力来进行的。但这种...仅凭一把刀就把观测者处决的能力...真的存在吗?
“虽然魔术师的骨头在市场上卖天价也不仅仅只有这个一个用途就是。”
“所以下一次就会直接把小久脑子里的白王种取出来吗?”
“取出来吗?取出来的话那你就一辈子失心疯了。”
“无所谓,你实现你的诺言就好,在我除掉最后一个线人之后。”
除掉......线人?
禽滑釐陷入了沉思之中。
“公输策,你应该认输了。若你真想如此争得两败俱伤的话,你也不会不知道后果该是如何吧?”
那是皇甫家家主皇甫岳所说出的话,他站在公输家的后庭院中,身后矗立着一个身长近两米的粗壮男子,那人便是选择皇甫岳作为线人的观测者——公输班。
两侧分别是两片由魔术供给的周期定长金色稻穗,禽滑釐知道,那是公输策为了她女儿公输穗禾特地在庭院里修建的。
夜幕下的稻穗不再金黄,随着晚风拂动的柔和,反而更体现出此情此景的压抑。
那个穿着深棕色西服的儒雅男人站在禽滑釐身前,形体化为女性后和站在皇甫岳身后的公输班相比,在身形的差距上,自己的气场已经被压了一头。
“我不曾抱着与你敌对的想法,即便是这样你也要,蚕食我么?”公输策这样说到,他尽力保持着一如既往地柔和,但在这件事情上,即便是秉持“兼爱非攻”理念的他,也不自禁流露出愤怒的杀意。
“没有选择的余地啊老东家,这场清扫总得一个人要被踢出局,谁让你是最佳人选嘛。”
皇甫岳这样说着笑了起来,而他的笑声无时无刻在刺痛着她的肌肤,直入骨髓。
是啊,都怪我太弱了,我果然还是...拖人后腿了吗...如果是先生的话...如果我能有先生那般的话,一定...一定可以将策主脱困于如此窘境中吧...
“子禽,别抱着这样的想法。”
公输策明显看出了禽滑釐的想法,虽然从这次清扫的过程中,禽滑釐已经发现了自身与其它观测者之间的差距,更何况...对手还是...全部。
除了那个缺席的观测者和在皇甫岳身后的公输班之外,剩下的四名观测者,全都已经聚集在了公输家的后庭院中。
没有退路了。
都怪我太弱了。
辜负了先生对我的厚望。
这种局面虽然已经和公输策讨论过,但真正处于这般情况时,她心中所拥有的只有。
悔恨。
但是,必须要,必须要策主活下去。
“不会要等咱大伙等到天明吧?”
“不用!”那句挑衅的话语彻底攻破了禽滑釐的最后防线。
禽滑釐的全身爆发出翠绿色的魔力,如火焰般沸腾着的魔力无不彰显着她的怒火。同时也在向世人宣告着,二十一世纪炎都第一场清扫最后决战的钟声,已被打响。
“嗬呼——”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声,她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床上?不是床上。
她立起身来,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一个小房间,一个小到不行的房间,床几乎就充占了房间的全部,但仅管如此,她仍是在地板上睡着的。
看样子。
周遭有着十数个玩偶,但细看的话尽是些被缝缝补补过的痕迹。
墙壁上被粉刷上了清一色的属于少女的粉红色,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她心里不由得这么想。
她的记忆停留在和公输策在宅邸后院战斗的情景,并且在她的记忆中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先生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她知道先生是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先生是不能在其他观测者面前现身的。
“所以...这里就是观测者死后的...样子么?”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我果然还是...没能守护好策主么...
“但这肯定不是死后的英灵殿。”
床头上的闹钟指向一点半,房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想尝试推动周围的物品去堵上那扇门,却发现自己连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
门缓缓的开了。
一个陌生的男音从耳边传来:“又在地上睡着了么。。。”
这样说着,男人把在床沿装睡的她轻轻抱起来,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男人公主抱扶着她脖颈的手上湿漉漉。
“晚安宝贝。”男人这样说着,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了轻吻,然后关灯离开了房间。
是女儿么?她在这个小房间里无从得知自己的身份,但以她看待房间里各个物品的大小来看的话,多半是十岁左右的女孩。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在这个小朋友的身体里?
她不清楚原因,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存在观测者死后占据他人身体的事情发生。
她不想睡觉,但是突涌而上的困意强迫着她的身体闭上双眼。
是因为身体还不适应的原因么?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成为观测者之后的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终于再次体会到了进入睡眠的感觉。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身处一片虚无之中,她看见一个人的背影,一个久违的背影。
“这是...梦?”她有点不可思议的轻声念叨着,自己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从成为观测者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一身鹤纹的官袍,一双温润如玉的碧眼,是她千年来想见却又见不到的那位,
“先生?”
她怀念他,她对他的依赖感时至今日依旧留存。
“翟先生——”她伸出手想唤他回头。但那纯是她的空想,那位被称为先生的人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如烟般,散去了。
她留在原地,留在虚无之中,但突然脚下失去了可立足的地方,她惊愕地沉向虚无的深渊之中。
“呵哈呵哈呵哈——”她穿着粗气醒了过来,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的半湿。
“先生...”她脑中念叨着想让自己扶起自己的身子来,但是,身体已然不受他使唤。
阳光透过窗侧洒在她的床前。
“我是...做噩梦了?”一声稚嫩的声音从她嘴里传来。
什么...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自己行动了起来?!
“翟先生...?是谁...”那张嘴不由她控制的自己接着动了起来。
身体...不是我的?
床上的小女孩用手扶住自己的头,接着面容痛苦的摇了摇头。
“又做噩梦了吗...“
这身体果然不是我的...那我现在这又是...?
小女孩起床,穿上睡衣走出那间狭小的房间,进入的是一相较于正常玄关窄的多的小走廊。
小女孩熟练的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起来。
禽滑釐看着位于洗手台上方的方镜,看到了自己转生,或者说是附身后的长相:齐耳的银灰色短发,带有点些许婴儿肥的小脸上顶着一双属于孩子的特有的清澈赤色眼眸,鼻梁微挺,双唇盈润。
这孩子长大之后一定是个美人,禽滑釐在心里这般想到。
“小久?起床了吗?”卫生间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却又格外温柔的问候。
“起来啦~咕噜咕噜咕噜——在刷牙呢~”这个名为小久的女孩朝着卫生间的门回答道。
“饭做好了哦~有你最喜欢的蛋炒饭~还加了咸菜哦~”
听到这话,小久洗漱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了。
“来啦来啦~”小久从卫生间出来,穿过狭小的走廊来到客厅,客厅的格局很小,开放式的小厨间,可供两人坐的沙发,一张木桌和两个一高一矮的凳子,还有一个顶上放着一把亮闪闪银妆刀的电视机。
电视机后和沙发后的墙上都挂有着象征着基督教的物件,十字架点缀着客厅内空白的地方。
物件紧凑的挨靠在一起,从中流露出满满的生活气息。
但当禽滑釐看见那把亮闪闪的银妆刀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爸爸昨天晚上又出去工作了吗?”小久灵活的跳到那把高一点的凳子上,看着坐在对面的成年男人这样说到。
男人在那一瞬间犹豫了一会,“没有哦,爸爸昨天只是出去玩了而已哦~相比这些,快吃吧~这咸菜可是我在超市专柜买的哦~”
“嗷呜!”小久的眼神里透露出闪闪发光的期待,接着开始大口大口的扒拉起饭来。
“小久昨天都学了些什么呀~”男人坐在对面温柔的这样问到。
“跳舞!小久昨天跟着电视上的小熊姐姐学了小熊舞!”小久兴奋的说到,接着又放下手中的勺子跳下椅子开始在男人面前跳起舞来。
或许是还没有完全学会的原因,小久跳的舞虽然可爱但也少不了滑稽的样子,逗得男人哈哈大笑。
男人宠溺的摸了摸小久的头,“坐上来吃饭~饭都没吃完呢还到处跑。”
“小久要爸爸抱着吃饭!”
“好~来,坐爸爸腿上吃。”
男人把小久抱到自己腿上继续进行着早餐。
多么温馨的日常生活。
但禽滑釐在小久跳到男人身上的时候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并且那把银妆刀始终吸引着她的眼球。
“等我学会了,一定要再给爸爸跳一次小熊舞!”在男人怀里的小久兴奋的这样说到。
“好哟~要是跳的好的话,爸爸会给小久礼物哦~”
“好耶!”小久开心的左右有节奏的摆动起头来,脸上露出十分可爱的满意表情。
但此情此景却依旧让禽滑釐感到不对劲。
中午过后,男人接了通电话之后便以工作为由离开了,小久在电视机跟前饶有兴致的看着电视上的幼教节目,禽滑釐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她已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球,只能被迫看着这令她浑身不适的电视节目。
这跟身体受鞭挞相比更像是一种酷刑...有机会一定也要想办法用这种方法折磨别人。
这种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用禽滑釐的话来说就是,就在她即将感受到幼儿节目的快乐之时,小久的一句话将她从中拉了回来:
“爸爸昨天...又去修理坏人了嘛...”
修理坏人?
果然这个男人是在从事些不干净的勾当么?这样的话为什么时至今日宁愿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家里而非学校的原因也清晰了,是担心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所以干脆就足不出户了么。
所以昨晚男人未擦干的手上,是因为清洗血迹而沾上的水么?
小久这么说着看向了电视机上方的银妆刀,这么一看才知道,这把朴实无华的刀,却有着令人难以移目的魔力。
果然这个小女孩也觉得这把刀有奇怪之处么?
“妈妈...”
小久闭上眼睛开始进行祷告。
“我万能的主啊...请你告诉我...我的爸爸他有罪吗?”
回答她的是理所当然的无尽沉默,但令禽滑釐没有想到的是,如此一个小朋友竟然也会懂得“罪”甚至是“信仰”这一概念。
“如果爸爸真的有罪的话,主大人能不能...原谅他呢?”
所以即便是小孩子,也会在潜意识中意识到,他爸爸现在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甚至是罪么...但是,这个男人到底是为谁效命呢?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男人理应是个刽子手,但是如果单纯的刽子手的话,仅仅是把小久放在房子里必然也是不安全的。
因为从整个房间的装潢来看的话,这间小公寓明显已经住了许久,也就是说...
在这个男人背后,一定有着强大的背后靠山庇护着他进行刺杀工作,即便是在一处位置久居、有子女的情况下也强大到足以提供庇护的靠山。
如果是炎都的话...能有这般力量的势力...一定就是皇甫家了吧...
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没能保护好的公输家...若不是奇迹发生的话...应该已经被皇甫家收入囊中了吧...
“策主...”
“谁?!谁在说话?!”小久受惊般吓得缩成一团。
禽滑釐也被这一莫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
是我刚刚的念叨从小久的嘴里说出来了么...也就是说...即便是在小久清醒的状况下我也可以控制她的身体?
但是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目前还不知道身处何地,甚至不知道现在是距离那次清扫后多久,还远远没有到可以暴露的时候,再收集些情报吧。
见到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后,小久抱紧了怀中的玩偶:“是错觉嘛...”。
电视里依旧播放着幼儿频道,小久也依旧抱着枕头缩成一团。
如果想要收集情报的话...最好的时机就是等到这个小女孩睡着之后么...
但是这样的话本体的休息时间大大减少了,这样不会对小久本身造成影响么?
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容易暴露异常了,但话虽如此,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可以获得情报方式的来源了。
“妈妈...”小久又开始不明所以的念叨着起来。
目前的疑问实在太多了,她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哪一年,自己身处何地更是毫无头绪。而目前所寄宿在的这个名为“小久”的躯体更是疑点重重,但既然自己没有消失的话...应该还是有着老天让自己接着活下去的原因吧。
策主...她始终回忆不起当时决战时候的场景,机关魔术阵地肯定起到了作用,辅助作业的魔术人偶应该也有帮助吧...但是面对五个观测者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撑不下去吧...现在回头来看的话,那场战斗毫无疑问,是必败的终局。
小久依然看着电视机上的那把银妆刀,无法控制自己视线的禽滑厘也只能把目光放在那把短小而精致的刀身上。
“小久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呢...”
她妈妈跟这把刀有关系么...?那把刀...
她尝试使用魔力感知去探寻这把刀的附着属性,但是丝毫不起作用。
这是必然的吧...如果说自己是寄宿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没有魔术回路和魔力附属物的话,想要使用魔术是十分困难的...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身上有魔术回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老天这是...再给我一次做回普通人的机会,然后再一次让我经历死亡吗?
太可笑了...像一只蝼蚁一样被玩弄在你手心里吗?我以爱渡众生...众生却乘舟食我...就连你也不例外吗?
就在那一瞬间,禽滑厘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好奇,但更多的,是令她胆颤。
是那把刀,那把刀在盯着她,透过了那层她所在的身躯,在直直的盯着她。
什么情况...?这小孩是盯着这把刀入迷了么...?不...不要去看...
禽滑厘想偏头撇过视线,小久在同时也将头偏了过去。
“这种感觉...”在这瞬间,禽滑厘已经接管了这副身躯。
什么情况...?这把刀...?有股不为人知的神秘气息。
“你应该...不是小久吧?”
一声不知从何传来的疑问回荡在她的脑海中,但她俊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那把刀。
见她没有作声,那个声音便继续开始发话,“不用害怕——我现在只是附着在这把刀上的一道无害的灵魂罢了——”
禽滑厘慢慢地看向那把刀,可能是因为魔力还未解放的原因,她看不到那道所谓的灵魂。
“那么——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在她脑海里盘旋的声音十分柔和,她从这股虚无缥缈的声音里感受到几乎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爱意。
“我是...一个已死之人罢了...”
在这股暖意之下,禽滑釐也不自觉的放下了自己的警戒开始袒露心声来。
“对自己的死亡感到怨愤不平吗?”脑海里的那股声音这样轻声问道。
“愤懑不平?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人...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愤懑不平呢?”
“拖累了他人么...又或许只是你不太适合你原本的工作呢?说不定也有能让你能够大放异彩的事物。”
工作?倒是好久没有听到这种说辞了,也是,毕竟这个灵魂体也不知道我曾是一个观测者罢。
“大放异彩的事物么...?或许有吧...但像我现在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的话...也没法大放异彩吧...”
或许这个声音是正确的,作为观测者来说,自己的确是太弱小了,虽然自己擅长机关阵地建造,但是没有过硬的魔术技巧来保护自身的话,观测者也仅仅是个岌岌可危的名头罢了。
“但是生前...”该说是生前么?虽然自己作为观测者已经算是第二次生命了,“因为自己的弱小导致被陷害而无法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伙伴,我就算再活一辈子也应该...也应该无法脱离这种无力的阴影之中吧...”
“被陷害么——”,那道声音似乎也回想起了什么,“但还是要向前看的哟?既然你附身在我女儿身上的话...那一定是说明上帝认为你还有着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哟--”
“你女儿...?你女儿么...那你的话,又是为什么会...附着在这把刀上呢?”
“要问原因的话,或许我也是因为陷害而死吧...我也已经不太记得了,或许是上帝听见了我的请求,让我在死后也能依然陪伴在他身边吧——”
陪伴在他身边么...禽滑釐回想起不久前才感受到的那个男人身上的血腥气息。
“你先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他啊...曾经是个代行人呢...虽然结婚生子了...但还是在做着相同的工作呢。”
代行人?魔术协会的代行人么...据说是一个为魔术协会工作,专门刺杀危险魔术师的顶尖刺客的存在呢。
虽然是刺杀魔术师的职业,但大多数都是不具备魔术能力的普通人,而且因为工作的危险性,在决定结婚生子后魔术协会会将档案全部清空掉来保证代行人和其家人的安全,从而开启第二人生,就是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也是,能感知到你的话...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是什么身份吧...”
所以才会毫无顾虑的说出代行人这种专业名词来。
禽滑釐为她刚刚自以为是的猜想感到些许可笑。
“那么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小久的母亲?”
“啊——”那道声音似乎犹豫般拉长了语气,“名字么...已经好久没有人提起我的名字了...名字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叫我若水吧,嗯——欧阳若水——”
关于从海边来的医学者引发的一系列麻烦
剧本:人类世界+十年后+番外?
人物:医学者-祖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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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至少,我们还有饼干吃...”法夏颇为郁闷的看着手里的一小块饼干。
“而且...这里面还混着我做的饼干...剩下的怕是从制造者里那里换来的...”
那场暴雨给地处低洼地带的医学者之树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还好在其他居民的帮助下花费了很长时间勉强恢复到了灾害前的状态。重建后部分格局也有了变化,例如说今天众人聚集在的医学者大厅就是后来才添加在底层的,主要供同僚间探讨问题及召开会议,当然也有稳固地基的作用。
从三五个到现在的七八个人,似乎不会再有更多人来这场明摆着可能会坑人的会议了。
“哪位医生给我个关于这场会议的关键词?”斯托拉斯挠了挠头,他开始觉得除了甄别蘑菇以外自己越来越擅长感知不详的气息了。
“给你个关键词:祖辛...”珂珂奇亚掰开手中的饼干,如果祖辛真的是为了捉弄大家才说召开什么重要会议把人聚集起来,那么她绝对要跳起来给他后脑勺一拳才解恨。
“帕鲁没说什么吗?....他今天会来么?”有些烦躁的反析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此时大家似乎都有一个相同或者近似相同的想法:天杀的,我为什么又相信了祖辛的话。
“好吧...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似乎我们被...”云淮终于准备把大家想要说的说出来。
叮!——
所有人看着入口处,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哎!祖辛你不要紧吧...怎么搞的?”珂珂奇亚看着鼻青脸肿的祖辛暂时打消了再给他一拳的想法。
也许是报应不爽,医学者中暂时最高大的祖辛顶着一脸的血渍,一条手臂关节处有着明显的脱臼后再接好关节的乌紫,他一瘸一拐的走向宣讲台还边向周围的同僚打招呼,就像刚吃过午饭后遇到一样自然。
“喂喂法夏...他是不是“嗨”坏脑子了?...”浅浅捅了捅正在擦拭烟杆的法夏。
“极有可能...要不然就是他又觉得自己是一只蜜蜂了。”法夏把刚拿出来的烟放进了收纳袋里。
祖辛一手支着宣讲台,嘴角微微上扬尽量摆出一个极具礼节性的微笑,但是触动了脸颊的伤口后疼得他嘶了一声。
“好,各位同僚,注意啦——叮!”祖辛举起一根手指,发出奇怪的声音试图聚集众人的注意力。
好的,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很荣幸把大家聚集到这里,今天的阳光格外充足,在此我建议大家先赞美一下...什么来着...我算算这几天是轮到什么保佑我..”看来祖辛并不想解释他迟到的原因了,众人这时觉得刚才并不应该同情他的悲惨伤势。
“够了祖辛!直接说重点吧!”法夏用烟锅敲了敲桌子。
“好的好的,那就长话短说吧,两件事。”祖辛开始自顾自的从缠在腰间的斗篷中掏什么东西。
“第一件事呢...今天招待大家的美味食物都是免费的!”祖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珂珂奇亚高举的拳头和众人的咒骂声,还在自顾自的从鼓鼓囊囊的斗篷中找什么。
“第二件事....”祖辛终于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帽子戴在头上,众人看着这顶沾满污泥血渍又千疮百孔的帽子...总觉有种似曾相识的奇怪的感觉。
“...嘛。帕鲁死啦。从今天开始我是新帕鲁。”祖辛扶着帽子咧嘴大笑。
02.
“先不说质量...这块布的艺术价值很高啊?”
“哎嘿嘿...有多高?”
“高到你这家伙没理由得到。说吧,怎么弄来的。”
“什么怎么弄来的?这就是我自己的东西啊。”
名用掌底轻轻揉了揉眼睛,使得本来就下垂无神的眼睛显得更加无神。她没好气的看着祖辛,用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桌子似乎在不断地发送某些暗示。
“我就不能有很厉害的东西吗?!你不要看不起人啊!”祖辛做出各种无意义的手势。
“帕鲁没教过你过多的肢体动作会出卖你内心想法么?你不说实话的话,我可是不会帮你的。”名没好气的转向工作台。
“好好好,是暴雨时我趁乱捡来的好了吧。”祖辛将【布】卷起来放到自己旁边,生怕下一秒名就会转过身来抢走。
“抢?从森茶那儿?”名悄咪咪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赶紧换成严肃表情。
“哎?!哎哎哎?!!!你这家伙怎么知道我跟森茶的秘密?”这次他直接把卷好的布用藤线缠好摆出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
“够了,放到桌子上。你就还有资格跟我谈这件事。”名用食指敲了两下桌子“别耍小孩子脾气。”
那块【布】再次展开,原来是一片巨大的树叶,似乎在某种油脂中浸泡了许久后又在潮湿的环境中阴干了更长时间,叶片通体呈现一种诡异的黑褐色,叶脉并没有因为脱水而枯黄易碎反而充满了韧性。名脱下手套用手掌轻抚叶片,似乎这些机缘巧合将树叶早就该失去的生命力强行锁在其中,这并不是短时间内能生成的奥妙之物。
“除了闻起来有点怪怪的...可说得上是件宝物。”名通了通鼻子把淡淡的腐坏味道散出去。
“所以说嘛,帮我不亏的。剩下的料子都归你,够大方吧~”祖辛似乎拥有了筹码一样站的更直了,脸上一副慈善家的表情。
“剩下的材料?整块布都应该是我的。森茶之前跟我谈过这东西,我本以为他离开后会转送给我,看来果然事发紧急,他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看着祖辛生无可恋的表情,名淡淡的笑了笑转而说道“不过嘛,我们制造者也不是不通情理。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医学者自家的东西,我也算跟森茶聊得来,帮你做斗篷可以,不过报酬嘛...”
祖辛没好气的模仿着名暗示性极强的啧啧啧声。
“报酬?什么报酬?我要不是怕冬天会冻死何苦来招惹你?.....”祖辛摊开双手“你看我全身上下有什么可给你的?....你腿都截了我也没法给你治啊...要不然我回去给你做一条新的假腿?”
“停停停,就此打住。”为了掩盖左腿小腿中部以下的义肢,名总习惯穿着长裤,但为了工作方便她又总把右腿的裤腿挽得很高,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别人谈论她的义肢“我自己的做的手艺不比你们差。这样吧,你也帮我做件事作为等价交换。”
祖辛看着名推过来的几张图,上面潦草的画着一株奇怪的黄色植物。也许是因为个人爱好,祖辛在药草辨别方面自认有点水平的,但是这种黄色花朵到一时间让他摸不到头脑。
“有点难度啊...这玩意儿做什么用的?大概在哪生长?有什么特殊气味么?有无毒害?”祖辛摸着下巴颏上的小胡子仔细排列脑中的记忆碎片。
“据说是稀有染料原料呢~听说在学者聚集地的东北方向可能会有,其余的一概不知道咯~”名在祖辛思索的时候已经悄悄把叶子挪到工作台边了,用手指沾着白色粉末不断在叶片上画出印记来规划如何可能的量物尽其用。
“无论成败,至少我都有斗篷穿对吧?....对吧?”祖辛挠了挠头,毫无思绪。
“那看我心情咯~可怜的小祖辛~”名专心伏在叶片上尝试变换着各种规划方案,只是随口应付了几句。
“切。就这么相信我?”祖辛一边想着这苦差事一边嘟嘟囔囔的走出门去。
“记住啊。这不是第一次委托,你也不是我的第一个委托人。”她更像是打气般高声嘱咐道。
03.
万事开头难。
食指和中指勉强夹着一块干粮饼干放进嘴里,靠着仅有的唾液慢慢润湿后才能一点一点咀嚼,祖辛渐渐尝出了一点向日葵种子和莓子的味道。
很好,很好。有一小块莓子肉,祖辛把舌头卷起包裹住它拼命榨取酸味来让自己清醒。
初次进入人类的领域便以失败告终,而且极有可能变成最后一次冒险。祖辛开始慢慢回忆...
首先靠着树叶斗篷的伪装他成功顺着草丛接近了诊所,然后在门口等到一辆推车经过时跳入推车底层进入诊所,在接近一扇半掩的门时跳车,避开人类脚步最终进入诊疗室,在角落中静等多时后终于等到人类出去,趁机爬上柜子上,躲到层层药品后。
当然原本计划是大肆掠夺一番后再等人类休息时寻路而逃。
“对了,最近病患很多,记得时候多几次杀菌吧。”医生听到广播会议召集的声音后拿着一叠档案匆匆而去。
“知道啦,史比瓦特医生。”护士扫视了一遍屋子确认没异常后走到门前,把手伸向墙上的一个开关。
她在干什么?
咔哒。
为什么她要按一下那个后再出去?
嗡。嗡——
这光怎么如此...?
之后祖辛一头栽倒在药盒后面,所有裸露皮肤被严重烫伤一般泛着诡异的红色,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出现水泡。尽管戴着护镜,但是双眼还是肿胀疼痛难忍,已经是昏迷状态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出。还好一排排药盒挡住了光线照射,给祖辛创造一丝喘息的机会。
庆幸这些药也许并不是常用药,或者人类并没有时常检查药品的习惯,给祖辛争取到第一夜的时间。
似乎是到了第二天。
“哦?牙齿很痛吗?...这里,还是这里?”医生用探针轻轻触碰小孩的牙齿。
“呜呜呜....唔!”小孩眼角渗出泪水。
“龋齿很严重哦,平时一定没好好注意吧。”
“疼死了疼死了...哎哟”
“放心啦,牙疼不会要了你命的。”
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如果祖辛还能说出话的话一定会无限重复这句话。他躺在阴影之中听着周围的声音,脑中分配着分么也不够分配的干粮,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用脑过度,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祖辛也有了一丝丝倦意。
咔哒。
嗡。嗡——
他捂住胸口赶紧侧过头去,免得呕吐物呛死自己。
04.
长夏的末尾,天气开始转凉,并不是很多植物都能挨到秋天的,祖辛要抓紧时间了。
“黄色的花...黄色的花...”祖辛在学者聚集地东北部附近游荡了有一阵了,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他索性找了片树荫下准备先填填肚子。
“哇...这腌肉可真美味。”祖辛小心翼翼的从两层绿叶包裹中的肉块上撕下一小块,这是花了大价钱才跟制造者换到的蜂蜜腌鼬肉,美味且充满力量,当然这力量也许是为了让自己觉得物超所值才凭空感受到的。
淡淡的一层金色渍进肉的纤维之间,甘甜与肉香结合得恰到好处“唔...再往这边走走,如果还没有就回家算了。”他狠狠地嘬了一下手指,准备先眯一小会儿再动身。
沙沙——沙沙——
“?!”祖辛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自己似乎睡了有一会儿,难道是睡太久产生了幻听?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然后挠了挠后背。
皱起眉头,再次环顾四周。
“怎么感觉怪怪的...”祖辛舔湿了手指然后感受风向变换 “好吧,风往那边吹我就往哪边走。吹吹风说不定能缓解这奇怪的感觉...”
没有什么能比愿望成真更能缓解压力的了。
玛瑞斯看着眼前的花,黄色的,长得跟图上一模一样。
祖辛看着眼前的花,黄色的,长得跟图上的差不多。
二人相互对视。
“就是还没开始讲就已经知道什么都不用讲咯?”祖辛矮下身子,慢慢把手伸向奇怪的花。
玛瑞斯也矮下身子,慢慢把手伸出。
“说不定那边还有已经长成的那种,要不然咱们先去看看?这种幼苗价值不高的。”祖辛往前蹭了两步。
玛瑞斯也蹭了两步。
“讲道理,一人一半好不好?”祖辛耸起身子,脊椎骨节的痕迹从后背上明显可见,宛若一张绷紧的弓。
玛瑞斯也弓起身子,另一只手从腰后摸出一张弓。
“好好好,和平一点。说不定你找的并不是这种花,你确定你要找的不是那种带有红色斑点或是七片花瓣的?”祖辛站起身来打量着对面光着上身的小黄毛。
这种长期光着上身的人,要么是像自己一样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衣服穿,要么就是因为很强所以要彰显出力量的神经病。看着对面这个纤细腰身上纵横着六至八块诡异腹肌,肩膀仿佛多塞了两根骨头一样凸起,想必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挑战者。而这光头上留下了几缕奇怪黄发,还有眼眶上的奇怪纹身,以及从见面开始就没变过的哀怨表情,想必也恰好是个神经病。
“不,这就是塔伽斯要的。”玛瑞斯在祖辛还在思索对面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个哑巴时说道“一模一样,不会出错。”
首先,塔伽斯是谁,反正不是医学者。
“那我用这块非常稀又美味的肉来跟你换怎么样?”祖辛拿出剩下的肉然后顺手把小袋子掏出来“再加上能让你通向挑战者永恒猎场的神秘烟草,怎么样等价交换?”
“我不笨,只是不喜欢思考。”
然后,看来对面智力并不是有问题。
这些本来应该静静品尝的东西现在一股脑儿进了祖辛的胃,此时此刻祖辛的胃还在正常的位置。好的,时间是长夏的末尾,并不是很多东西都能挨到秋天的那种长夏末尾,祖辛正加速冲向那朵花,要抓紧时间了。
05.
用拇指顶住食指第二个关节可以形成一个三角凸起,出拳时若稍稍向内倾斜就可将力量由着一点发出,造成巨大伤害。
如果受到侧面来的打击时将手挽住颈部使得肩膀和手臂形成一个圈,以手臂为盾吸收冲击,腕子向脖子借力反方向抵消冲击,可抵消大部分伤害。
“?!”玛瑞斯本该打倒祖辛锁骨上的一拳被对方用上臂挡住同时还稳住身体的平衡。
有意思。
玛瑞斯的另一拳在途中变为半掌,祖辛连忙倾斜身子抽出手来捉他的腕子。
此时祖辛并没有想到与对方触身后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因为在他抓住玛瑞斯手腕的一瞬间对方已经开始整个人贴近了,原来这一拳根本就是诱饵,只是为了让猎物进入这个狭小牢笼。
玛瑞斯从后方抱住祖辛,双臂恰好死死勒住对方的上臂,由于他的体型较小于祖辛,所以放弃了背摔而是选择弓腿顶住祖辛让他无处发力。
“呼呼....现在好好谈一谈是来不及了对吧——”祖辛踏地发力妄图向后施压挣脱,但得到回应只有越来越劲的绞力,面对如此凶悍的筋肉力量若不能早点挣脱,之后呼吸困难了就更难再有力气对抗。
还好祖辛对肉体能办到的奇怪事情的知识储备量远超于常人。
咯咔——咯哒——
“哦?!”玛瑞斯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悬在半空中了,祖辛竟然瞬间使自己的右肩脱臼后下蹲用脖子顶住他的手臂,再次冲起将他向前甩出。
“你很果断。”玛瑞斯转了个身平稳落地看着对方。
“还有更多花招呢。”祖辛用双腿夹着手臂,身子一扭后把肩膀接了回去。
躲过冲拳后直接跳起翻身,玛瑞斯头下脚上的悬在祖辛双手扭住他的脖子然后向后急坠。
面对正面近身擒抱,祖辛先箭步冲出打出攻势同时小臂紧贴胸前提前留出相隔空间。
玛瑞斯多次换姿态用手刀连续斩击祖辛受伤的部位。
祖辛用手肘防住一拳后竟鬼使神差的甩出一记回旋踢。
冲撞打破平衡后后直接头槌。
由拳变掌直戳喉咙。
一拳,肘击。
头,手。
噩梦一般两个人仿佛在和水中倒影的自己对打。
“呼——呼——”鼻青脸肿的祖辛呼吸困难,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你是不是想说简直是一场噩梦一样呀?”玛瑞斯摸了摸脸颊上的青紫。
“?.....你....你怎么...”
“事先跟你讲明,这只是你的噩梦。我从不做噩梦。”
玛瑞斯活动了几下,把粘在脸颊上的湿发捋到脑后使他看起来像个非常奇怪的光头一样。
“我要认真了。你要小心。”玛瑞斯非常礼貌的摆出进攻姿势。
祖辛眼前一黑。
06.
竖,竖,竖,竖。
横。
有人曾经在这里呆了五天,至少。
祖辛摸着墙上的痕迹,心里想着这个记日符号是不是那个人留下的。就先假设帕鲁没有说谎,这里一定还会有她留下的痕迹,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她发现了什么呢?她留下什么呢?
虚弱的祖辛勉强坐起来进入沉思模式,不断回想着过去,回想着模糊记忆中的清晰碎片。
嘛,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祖辛娜。
“就算是你...也躲不掉那道光...”祖辛的呼吸开始越来越平缓,他慢慢伸出左手仿佛拨开周围迷雾般摸索。
“不...不...我的手比你长...一直都是...”手肘微缩,手掌慢慢伏到地上。
【墙上有个洞,可以逃生,应该。】
【真相写在满是人类文字的墙上,海边来的医学者不要看。】
“嗯...看来你发现了什么...”祖辛转身面对着【墙】,很多盒药整齐有序的排列到一起成为一道墙,这些天祖辛也正是靠这些药盒的遮挡才没死在紫外线过度照射下。
“我想想我想想...之前你是这么高...再长高几分的话...大概...”祖辛抚摸着光滑的药盒,按照刚才留下的信息想必祖辛娜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明显文字,但肯定有什么只有村子里的人能看懂的记号或提示。
“我对猜谜可是非常不在行...希望你给我们留下一些浅显易懂的...”手掌拂过一道凹痕。
不断摸索下发现在药盒上有一圈圆形凹痕,祖辛嘴角微微上扬,在微微阴暗的环境下他摘下风镜眯起眼来看着凹痕里的东西。
Prescription
“他妈的...”严重缺水的祖辛头像开始渗出了冷汗,双手近乎抽搐的摸着药盒的其他地方。
咯噔,又一圈凹痕。
Pregnant
“该死...你的圣痕也在...其他人的也有...该死”祖辛感到前所未有的刺骨寒冷。
我们的一切都在这盒子上写着。
预言...信仰...荣誉...
那么知识和技艺也?...
“够了...真是够了...你可真是发现了了不得东西。”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但是帕鲁一定知道些什么了...肯定瞒了些事情。”
“首先我讨厌被骗,其次你们这些家伙做噩梦为什么也要拉上我?”肩膀抵住慢慢放倒的药盒,混合着恐惧与愤怒的祖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当初能抗住暴躁的蚂蚁扭打住肩膀现在却感觉越来越无力,那道穿过肩膀的纹身莫名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烧灼感。
啪。
祖辛往后一倒瘫坐在地上,看着药盒中排列整齐的药瓶。那晶莹剔透的蓝色,就像村子旁边的海,仅仅一瓶这样的【圣水】就够救村子好几百次了,现在面对这一盒子圣水,说不定后面的几盒都也都是一样的...
祖辛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我的!”一拳打在玻璃瓶身上。
“一切!”一脚踢在瓶盖上。
“都被你!”最坚硬的肘击。
“毁了!”象征性的来一发头槌。
瓶子上还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
有一种被人类玩弄于手掌中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比这更令祖辛难受的是仿佛自己也被帕鲁玩算计了一道。
咕噜。
咕噜。
瓶子被推到了祖辛所处的柜子隔断的边界处,向下望去是工作台。只要祖辛爬到横向隔壁隔断就能顺着挂架爬上墙上的塑料线管,一路贴着墙走便可安全抵达维修中的空调管道。
先不想那个管道如果在里面堵死了会是多么尴尬,祖辛现在只想如何从下面再爬回来。
被珍藏许久的布绷带缠在手上,如果浸湿的话倒是很有助攀爬。
“别看我,一是我渴的不行一滴尿都流不出来,二是我还是很嫌弃自己的尿的,三是我总得做点什么出出这口怨气,珂珂奇亚我好像听你说过生气的时候砸些东西心情会好很多啊...”面色蜡黄但双眼通红的祖辛已经到了崩溃前夕的自言自语阶段。
瓶中在半空中反转,晶莹剔透的蓝色液体泛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气泡。
“我现在看什么都是慢慢的!是不是脑子要坏了!”祖辛冲着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法夏大吼道。
啪—
“这才是海的颜色嘛~”祖辛双腿紧紧夹住柜子壁像从花茎上滑下般下落。
游个痛快!
喝个饱!
07.
“好好好...停住停住!不打了!”祖辛死死抱住头。
只死抱着头被自己一路打一路退,玛瑞斯逐步降低双脚跃动的频率并开始小口呼吸,在无呼吸连打的攻势下这家伙终于放弃了,若是他真能死扛到再数200个数,恐怕自己体能反而跟不上了。
“好的,花归我,我带你去找医...等等你就是医学者吧?”玛瑞斯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心里想着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给面前这个疯医生看病的机会。
“好好好...归你归你...”祖辛一手拄着膝盖试图勉强站起来“呀呀呀呀呀....痛痛痛”
此时花离祖辛仅有一臂之长的距离,刚才祖辛非常巧合的一直往这边后退,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投降...
玛瑞斯露出了闻到阴谋味道的表情。
“等等...我后悔啦。”祖辛转身冲向花。
果然!玛瑞斯小腿肌肉瞬间隆起,猛一蹬地借力后整个人箭一般射出。目标直冲祖辛的手,因为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就算祖辛先碰到花了玛瑞斯这一下也有十成把握一击打断他的手臂。
但是祖辛并没有伸手去摘,反而双手笔直伸向玛瑞斯的方向阻碍他的视线和行动。
然后以近乎扭曲的方式伸长脖子...
张大嘴...
甩出舌头...
咕噜——
咕噜。
两人相撞过程中祖辛把花吃掉了,呃...大半部分,实际上是绝大半部分,所以玛瑞打脸的一拳祖辛吃的觉得不亏。
“吼啦..吼辣!卜奥再打了!窝们都输啦!”怕是下巴要脱臼了,祖辛只能混着叽里咕噜的音调勉强讨饶。
“你们医学者都没有荣誉感吗?!龌龊!下作!”玛瑞斯狠狠地踢着祖辛的屁股。
“窝又卜是挑战者!讲什么冗....余!反整花都没辣!都...输...啦...蛤蛤蛤蛤蛤”祖辛怪异的笑声有那么一瞬间让玛瑞斯开始怀疑这人的脑子本来就是有问题的还是自己下手太重打出问题了。
玛瑞斯连花茎带剩下残余的混着祖辛带血口水的花瓣小心摘下放到口袋里,他看着祖辛无奈的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奇怪也是最讨厌的医学者,但毕竟是我把你打成这样,如果帕鲁追究的话请他让直接找我,这件事跟其他挑战者无关是我个人所为。”
玛瑞斯转身离去,祖辛嘴角微微上扬。
玛瑞斯停下,祖辛眯起眼睛继续装死。
“说真的,你真恶心。”祖辛的屁股又挨了一脚。
这次玛瑞斯真的走了,祖辛一只手拖着脱臼的下颌骨,另一只手抓住舌尖缓缓将整条肥大而又多汁的青紫色舌头拽出,食指从舌根刮弄出一些名绝对不想再见到第二次的花瓣样本。
晚风吹过,祖辛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但再得不到妥善治疗的话怕是没机会偷偷跑到森茶屋子里裹着他的那件柔软的毯子,再喝一碗加了向日葵花瓣和胡椒壳粉肉汤。然后再抽一口藏在他衣柜里暂时不太想跟法夏分享的烟草…
嗯,就这么办。
让我胡思乱想一会儿,说不定精神上的愉悦能中和肉体上的痛苦。
08.
祖辛停止胡思乱想,开始梳理起之前发生的事件。
首先,墙上的管道果然是通的,然而逃出生天后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其次,他算了算似乎自己错过了他们的集合时间,正准备原路返回时,遇到了一个路过的驯服者用一只大鼠驮自己回来
然后,哦,那个驯服者好像是个粉色短发的...算了,反正也忘记问名字。
最终,还是在医学者聚集的地方醒来了,这气味...唔,是森茶的房间。
胃还是有点阵痛,看来并没有喝到肉汤。嘴巴里的恶臭仿佛能顺着鼻腔涌进脑子里,看来也没有抽上一口好烟。万幸的是森茶的毯子还盖在自己身上,真得好好感谢那个好心的驯服...
啪。
“醒醒醒醒...别装死啦。”一根棍状物将祖辛的眼皮向上微微推开。
“哦...唔...好心的法夏...是你一直守护在我身旁么?真是个好姑娘...等我痊愈了一定娶...”祖辛缓缓抬起涂满药泥的手臂轻轻放到法夏胸前。
“我看你真是脑子坏掉了。”烟杆轻转使得烟锅热的一面平整均匀的敷在祖辛乌青肿大的眼皮上。
“呜哇哇——快拿开快拿开,兄弟!会死人的!”
“那就好好说怎么别人都好好回来了,就你变成这个鬼样子,你独自离队去了哪里?”
“无可奉告。”
“珂珂奇亚可就在外面,她早想揍你了。”
“医学者...不打病人。”
“啧啧啧...但是吧,我有一个朋友,他又背着我把新的烟草藏到柜子里了,我觉得有必要使上一些手段来加固我们之间的友谊。你•说•对•吧。”
“.....这件事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我现在也一知半解的得先问问帕...”祖辛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对了帕鲁呢!臭帕鲁!给我出来!”
“我看你真是脑子坏了哦...”法夏用烟杆顶住祖辛凸起几根青筋的额头“帕鲁出去参加头目们的集会了,要不然肯定是他来问你这些事,而且他特意嘱咐说集会后要独自进修一段时间让我们好好看家,谁知道刚走几天你就这样回来了...”
“这家伙!故意躲着我!”祖辛一把挡开烟杆作势要下床。
“哎哎哎...省省吧你,乖乖躺着装死...我可不想有人死在家里。”法夏用烟枪顶住祖辛的头使他又躺回床上。
祖辛躺在床上眯着眼偷偷看着法夏,心里盘算着养好伤之后的复仇计划。
帕鲁不可能一直和其他头目在一起...对对...他很可能在那里...嘿嘿嘿嘿他一定不知道之前跟踪他到过那里...他一定在那里。
不知是伤药的药效起作用了还是太过虚弱的原因,祖辛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从他决定出去寻找祖辛娜的时候开始算起,似乎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丝禅意。
09.
帕鲁继续研磨着药粉,天窗上的阴影不断变换着位置。
“趴在上面偷看了半天,你不累么...”帕鲁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边喃喃自语,心里想着是不是又要换一个更隐秘的地方当做自己的研究室了。
影子消失,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穿过墙壁,然后脚步声停在门前。
“别等啦,门没——”帕鲁皱了皱眉头看着草纸上的数字。
“啊哈!这才叫破门而入!”祖辛一脚踹开大门。
“哎!这门得罪你了?!”帕鲁深知这家伙肯定仗着自己占着些许道理会嚣张的不行,好在现在还在意料之中。
“臭帕鲁,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祖辛挠了挠脸上的痂,大摇大摆的走向实验桌。
一定要先安抚祖辛的情绪,然后慢慢给他解释这件事情。
“好好好,你可真厉害行了吧。”
“你骗我去那个死亡之屋自己却在这建造了禅境花园,啧啧啧,暴君帕鲁你还真是不管手下人死活啊。”
“喂喂喂,好歹我是你的头目吧,就单纯的叫我帕鲁不好么?”
“你这种故意要害死我的头目,我要让所有医学者都知道你的肮脏计划。”
“你往好的方向想想啊,如果不去那里你怎么可能找到你姐姐?”
“我根本就没见到她!谎话连篇!”
“哈?!你们姐弟俩怎么都这么不靠谱...你姐姐可真的跟我说过会在那等你并给你一场试炼的,我拿医学者领袖的名誉保证啊。”
“这臭女人...不对...你在骗我,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要隐瞒到现在?!烂舌头帕鲁。”
祖辛半眯着眼盯着帕鲁,仿佛看透宇宙真理的样子,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
帕鲁低下头继续研磨药粉,断断续续哼着小调。
“你现在非常生气,所以什么事情都会往坏的地方想,这不是一个医学者应有...”
“骗子暴君烂舌头blablabla”
突然帕鲁抄起精致的小碟子甩向祖辛,碟子中刚研磨好的粉末四散洒出。
“好吧好吧,启用备选计划。我也想看看在梦里能给你讲出什么样的故事。”他背负双手看着一头栽倒在地上的祖辛。
10.
赞美无数医学者先贤,继先贤之智吾辈尚存今日之智,承先贤之技吾辈方得今日之技。
吾所言所行绝不违背医学者之信条,请求先贤让吾之生命与医术得到无上荣光。
我遵守誓约,矢忠不渝。
警告:卷轴须由至少三名职业首领许可后才有阅览资格
警告:禁止外借 禁止批注、记录
编号:第二十四长夏-医学者-裂头蜂事件(一)
撰写人:"月之相"的安德鲁
相关参与记录人:
基尔•普拉(挑战者-角斗师)
霍克廓尔(驯服者-暂代首领)█████(████)
翰德森(冒险者)
迦尔纳(学者-本年夏季记录者)
费莱因•F•德尔拉期(传递者首领)
█████(████) █████(████) █████(████) 帕鲁(医学者)
时间:第二十四个长夏
受害人:德格拉
职业:传递者
首领:费莱因•F•德尔拉期
描述:受害者在五天之内头部由重伤阶段-浮肿阶段-溃烂&脓肿化阶段 直至最终爆裂
安全起见将受害人遗体火葬。
[第一天记录]
蜂刺由颈部刺入斜穿过后脑 从伤患右耳后异常淤血来看 估测刺还完整的停留在体内并未折断
大量芍药花瓣碾碎取汁水 滤一遍 喂服
左颈刺入出伤口切十字 清水不断清洗 鉴于伤患过于虚弱稍稍延后取刺
鱼腥草切段舌下含服 不断替换
伤患开始有抽搐 口水中带有血沫 需要看管伤患以免咬舌
[第二天记录]
天啊,为何人要遭受如此罪责。
止痛效果并不明显,患者出现开始剧烈挣扎。右耳后明显肿胀,█████建议放血减压。
放血效果较为明显,放出的血呈深色并带有异味的表明蜂刺含有毒性,但█████说我们在毒理方面并不擅长,情况很不乐观。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患者眼神反应开始缓慢,必须取出蜂刺。
已经屋内点燃火堆加少量蒲草,保持室内干燥尽量,手头上的曼陀罗花全部烧掉取灰, █████去取新的,今夜我负责守夜。
千万要挺住啊。
[第三天记录]
历时将近一天,█████老师主刀我们三人协力下将蜂刺取出。他们正在处理患者的出血状况,好像是因为使用草木灰还是油脂有些意见冲突.
真的好累,我本想守夜观察,但█████让我吃些东西休息下 ,可能我还不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医学者吧...真的好累...
——————
左颈油脂 右耳后曼陀罗和蒲草灰混合 帕鲁发现右耳除有黑斑 可能是毒性腐蚀伤口了
使用了大量蓟草和含羞草才勉强止血
█████去制造者营地再加工一下刀具 如果拆开绷带后出脓 我们意见一致 须切除病肉
我守夜 █████老师服用了一些宁神花 希望他的身体不要紧
帕鲁这孩子 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第四天记录]
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开始脓肿 早晨还是好好的 只能先切除部分死肉
太快了 根本不能止血消脓 他整个人都会变成了一块病肉
开始使用烧红的石头直接灼烧伤口强行止血 如果火都治疗不了 那就没治了
伤患已经进入昏迷状态
附件2.
我真的好弱,看到病患的样子竟然吐了....愧对于医学者先贤。
[第五天记录]
我们无法阻止伤口化脓 我们对蜂毒毫无办法
他整个头都要爆开来了 我又不能杀了他 到底要怎么办
??????
瘟疫?我不敢想象这蜂刺会给我们带来如此灾难?
如此迅速?!
[第六天记录]
附件1.
█████昏过去了,她被放到门槛上,其他的伙伴把她抬了出来。█████老师不再让我们进去,他们点燃了大量药草使用熏香法消毒。
大家都等在外面,先贤保佑先贤保佑先贤保佑...
附件2.
如果伤患死了 火葬他 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全部烧掉
如果我也死的话也算在内
附件3.
█████死了
[第七天记录]
我不能写太多了,我们失去了太多。
无论是对医学者还是患者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如果再次出现这次的情况,请放逐患者或者...杀了他后火化。
病患死亡,诊疗结束。
我们失败了。
医学者-帕鲁 留
11.
5年前。
“什么感觉?”
“头好痛...哇咔...难以形容啊,感觉是个噩梦..但是这个噩梦让我整个人都升华了...”
“这次能静下心来好好谈谈了是吧?”
“那些都是真的?!那个人的头爆开了?”
“反正都是你的梦境,我没承认...但也没有不承认。”
帕鲁的语气变化很微妙,祖辛的表情变化更微妙。
“让我们细细梳理一下好吧,你之前多次用我姐姐的信息让我直接或间接为你做事,甚至差点丢了命...啧啧啧,让后今天你又让我突然知道这些[秘密]?”
“所以你明白了吧?”
“嗯,你终于要下手灭口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祖辛伸手戳向帕鲁双眼,却被半空中截住,只见帕鲁用拇指和中指捏住祖辛的手指,小指微微翘起。
“?!这!这这这!你怎么会这招?!......”
“虽然我真不懂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放下小指会发生什么对吧?”
“我不信,你想唬我。”
“那你就挣扎下试试看咯?反正加入这个计划最后估计你也会弄得自己瞎眼断脚的吧。”
4年前。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把这些历史告诉大家也许会有更多的人肯帮助你?”
“还真是问住我了...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要不要...哎...再等等吧。”
“那为什么会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因为经过多番考量你的承受能力比较符合我的要求,而且以大家对你评价来看...唔,就算说出去了也没人会信你。”
“无论怎么说时隔多年大家还被蒙在鼓里,而真相却被放在学者那里吃灰。”
“有时候...人们不宜知道真相,那太过惨烈。”
3年前。
“一会儿要去找一个学者,我希望你能伴我同行。”
“干嘛,你自己不能去啊。”
“这个学者有一些很有意思的资料,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你也算有点关系吧...我希望你们能相互增进下感情。”
“哈?哪个学者?”
“塔加斯。冬季记录者之一。”
“不认识没见过。你的小脑瓜是不是坏掉了。”
“你看看你与人交流的方式真是烂得流脓,好吧好吧,他的保镖我想你应该认识...玛瑞斯。”
“去你的,我宁愿去跟艺术者学唱歌。”
“啧啧啧,有些事你必须去接受的啊...想想祖辛娜就是因为接受不了那些事变得疯疯癫癫的,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够了,我可跟那种娇小姐不一样,看看我身上的硬皮和疤痕,我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医学者。”
2年前。
“今天我看到云淮了。”
“哦?她发现这里了?”
“没。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云淮好像长高了?我怎么感觉好多人都长高了?...你也是。”
“因为你很特别啊,巨人祖辛。”
“怎么讲?”
“其他的同僚哦...都是脑子跟着个子一起长的,你是先长个子再长脑子,你是个稀有的样本。”
“我就当你是称赞我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生得这般模样,一定有什么事情等着你去做?”
1年前。
“天哪...到底有多少医学者像我一样知道这些事?”
“很少一部分,毕竟这件事不宜过快。”
“切,再快又能怎么样,人类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能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对啊对啊,人类的医术领先我们几百年是吧?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哼,我见过的。至少领先一千年,他们一瞬间就能颠倒生死。”
“唔...那可真厉害,那么我们现在所做的就都是徒劳咯?”
“那是当然。假设我们的技艺有一千年的经验,那人类就有两千年,而且明天我们一睡醒一睁眼,人类就领先到一千一百年了。”
12.
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傻帕鲁,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祖辛蹲在地上用手指不断戳着帕鲁脸颊。
“咳咳...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躺在地上的帕鲁开始感觉眩晕。
“我要说是几年前你整我的时候就想到今天反整你一次恐怕你不会信,其实我也不信啦,就最近,而且这个药剂比你之前的还要强效一点...但可能不太稳定,算了管它呢。”祖辛撑开帕鲁的左眼皮挥了挥手观察反应。
“你这个...”帕鲁的视线开始扭曲。
“如果你见到祖辛娜呢,告诉她我现在呀...”祖辛抱着一堆东西围着帕鲁转了一圈。
“吃得饱~”掰开嘴塞进一小块肉干。
“穿得暖~”打开毯子盖在身上。
“还交了很多新朋友。”拿起帕鲁的帽子斜戴在自己头上。
午时已到,天气晴。适宜分享真相。
关上门后祖辛长吁了一口气,把鼻子里的棉絮掏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摆脱那种微弱的眩晕感。
【加油,祖辛。用你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睁开眼眼睛一定又是一个新世....我靠!你怎么在这里!”祖辛忙的揉了揉双眼。
斜前方的玛瑞斯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口袋里,站起身来。
二人眼神中都充满了很复杂的感情流动。
“你要是能追上我就让你白打一顿,好不好?小光头。”
“这可是你说的。”
13.
祖辛终于停了下来并示意快来点水喝。
众人看着祖辛像讲笑话般把裂头蜂事件说完,如果说这是精心编造的谎话的话,那么肯定祖辛目前讲的所有谎话中质量最高的一个。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等等等等...巨细无遗。
“那然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法夏摸着下巴默默回想精彩的故事剧情。
“什么然后?”
“你自己不都说了裂头蜂事件(一)吗?后面的二三四咧?”反析举手示意。
“没了啊,其他有的没的资料都看过一点...裂头蜂就没在看过了,有道理哦...帕鲁和学者那边一定有什么交易...”
“真的假的问帕鲁不就知道了!喂喂喂!帕鲁呢!他的帽子怎么会在你手里,还有你怎么又被人打了一顿似的?!”珂珂奇亚已经站了起来。
“其实帕鲁没死,我吓你们的哈哈哈....哎哎哎珂珂奇亚你别过来...好好好,帕鲁现在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受到很好的照顾,帽子就...就单纯的送我了啊大家都是伙伴嘛对不对?我确实被一个挑战者打啊,我跟你讲啊基尔这家伙越来越管不住手下的人了,挑战者正一步一步变为光头恶棍,这也是一种病....”
一块接一块的饼干飞向祖辛的脑袋,众人起身作势退场。
“好好好!讲正经的!正经的!正——!经——!的——!”
据后来参加会议的人回忆,从此时开始祖辛的言行举止出乎异常的正常,当然这是与他平时的言行对比而获得的“异常”。
“我知道在座诸位或多或少都听过那么一点关于这个事件的信息,或许当时的情况和对整个族群的威胁性都要比我刚才讲的要更严重十倍...也许吧。”
祖辛揉了揉乌青的眼角,十分平缓的的呼出一口气,从演讲台上缓缓走下。
“有时候我在想,成为一名好的医学者的风险其实并不比冒险者或是挑战者的那些试炼要简单多少...我们也是动不动就处于生死边缘的是吧?先贤中的大药剂师安苏卡,眼睛被药水蒸汽熏坏了,到死前都见不得一点光亮。[接骨匠]吉,以身试药试验出了现在大家用的接骨和用药手法,自己最后却落得跛了脚...更别说那些在传说中第一场冬疫中献身的十一名先驱医学者,还有那些我也叫不出名字的倒霉鬼们...”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从来没退步过。就...因为我们是医学者啊,就算瞎一只眼跛一只脚,也没退让过。“
不知怎么的颈部的一块结痂的伤口有点痒,由于食指和中指被草叶绑起来止痛,所以只好用还没有肿起来的无名指挠了挠。
“也许还有其他同样惨烈的事情我们还不知道,因为有时候我们确实面对这些困难显得束手无策...而且真相过于惨烈...不宜昭然天下...“
“但,人们的信念理应得到回报。”
不知道为什么挠了几下后反而痒得愈演愈烈,祖辛歪着头也看不到伤口,让他颇有些恼火。
“大家通过去人类的世界冒险想必也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很多新的认识,对我而言也不单单是死里逃生这么简单...”
“有时候成长就是要撕去死皮和疮疤..呜咔咔...好疼好疼...嚓嘶...去看去想那些以前不敢看不敢想的东西。”
祖辛一用力竟然把疮痂扣了下来,疼得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怎么说呢,我一直在想...啊不对也不是一直在想,偶尔会想想云淮为什么会酿酒,浅浅记性超强?森茶为什么像个女孩子,反析总能看得比别人远?为什么法夏也会配烟草,帕鲁什么时候会长高?斯托拉对蘑菇很有研究,薇塔对接骨很有心德?......啊啊啊你们别这么看我啊...我自己也是啊...祖辛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是吧?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啊...就像医学者誓言里写的!对对对,后来我才想起来誓言里说过的啊...”
“「天赐禀赋,不用则废。」”
祖辛故作声势说了这一些奇怪的话后终于绕回了讲台,双手扶住讲台边缘看着台下被这些话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众多同僚。
“如果说我们的技艺有一千年的经验,那人类至少领先我们一千年了,我们知道的他们都知道,我们会的他们也都会,就算我们今天追赶上了人类,但明天一睡醒一睁眼,人类就又领先了一百年,我们还要一年一年的过...我怎么好像跟谁说过这个例子?...”
“不管怎么说啦,那...在座的各位,谁愿意走进这第一千零一年?”
14.
十年前的祖辛绝对不会想到经历过那次演讲后自己还会再出现在讲台旁。
而且是一直坐在演讲台边上,还得被一群小孩子看着...
“所以说呢...如果因为食用了不好的东西导致腹痛的话我们对这里施压...”法夏指了指画板上的简易人体图形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肚脐下的穴位“等你们再长大些可以教...娜娜?你又在看什么啊!”
“法夏老师!祖辛又看我!”娜娜鼓着嘴指着坐在讲台下的祖辛。
“我才没看她!”祖辛也有样学样的指回去。
自从祖辛自作主张召开了那场会议后各个职业的头目们又私研讨了好几次,最终决定开始对一些尘封已久的文献进行重新解读及研究,当然参与人员也是经过各个组织考量过的,那么不用多想祖辛肯定暂时不会出现在这个名单中。
因为他要暂时在讲台旁当教师的助手,为年幼的医学者们答疑解惑。各位同僚都会轮流成为讲师传授一些经验技艺给这些孩子,同时也观察孩子们的能力倾向和天赋显露。就这么暂时...唔...差不多就暂时了好几年,搞的祖辛一直在想帕鲁是不是都忘了这件事了。
至于为什么让祖辛坐在讲台边...相信我,他跟孩子们坐在一起这课就没法讲了。
放弃了短辫发型的法夏显得更加干练,他拨弄了一下短发看着祖辛“祖辛,几岁啦?”
“我真没看她啊,你可要信我啊法夏,我可从来都没骗过你。”祖辛屈着手臂扒着讲台边缘,眼神中流露出真情。
“是法•夏•老•师。”法夏没好气的用烟斗打掉祖辛的手。
“对啊对啊,祖辛老看我们!”
“他还做鬼脸!”
“我不想跟他一起上课!”
“他长得太奇怪了!”
“哎呀臭小鬼你敢说我长的奇怪?!你才奇怪!”
法夏用烟斗狠狠敲了下讲台才震慑住这些捣蛋鬼“你们这些家伙看起来是不想下午出去玩了吧?...还有祖辛多少次...你们等一下...”
珂珂奇亚站在门口招手示意似乎有什么紧要事情要谈,法夏匆忙交代了几句之后对祖辛做了个我会盯着你的手势,即刻收拾好东西跑出去门去。
片刻的沉静。
小孩子的几声低语。
如果说祖辛嘴角上扬时可以发出声音的话那么此时一定是噪声大作。
“祖辛你又看我!”
“是祖•辛•老•师~”
“你根本不是老师!帕鲁头领说过绝对不让你教学的!”
“我要告诉法夏老师!你等着瞧吧!”
祖辛托着腮看着讲台下顽皮的孩童们不知怎么的脑袋中闪过好几个画面,村子旁的海...第一次纹身的情景...大地盛典和暴雨...祖辛娜模糊的脸...
不如什么时候我也换个新的发型吧?找个艺术者设计个新的好了,那天看到有个家伙绑了个束辫还挺花哨的,正好还不用剪头发了…
“那...我要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是不是就不闹了也不会向法夏告发我?”
“哼,那你先讲,我们得看好听不好听再说。”
祖辛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搓弄着下巴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
“我有好多故事,讲哪个好呢?~”
“快讲啦快讲啦!”
很久以前啊,有个传递者,有一天呢他不小心被蜜蜂蛰了一下...
End
①
早上6点,卧室。
胡珀没睁眼都感觉自己睡得脖子疼,伸手想拉动枕在头下的枕头,却摸了个空。
眼睛终于在这时睁开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用干哑的嗓子对着眼前的天花板大声的嗷着狂喊。
“哈修你个混蛋!把我的床给我还回来!!!”
②
早晨7点,饭堂。
距离成为共生者已经两个星期左右,除了在共生者救助基地参与救援任务和吃吃喝喝练习打酱油,哈修也依旧做着自己的老本行,免得自己手生。
凌晨的时候将胡珀的卧室搬了个干净,将胡珀小心翼翼放在地板上的时候,哈修想到了第一次与胡珀见面时的场景,那个时候胡珀一脸把自己当嫌疑人要把自己缉拿的表情,与现在睡着的温柔表情完全不同。
“还是这个样子更可爱些。”
③
“你个混蛋赶紧把我的卧室恢复原样!!!”
胡珀拽着哈修的脖颈,满脸的起床气让周围的无关人士退避三尺。
哈修抱着番茄鸡蛋面的碗,一边吃一边转头一边喝着嘴里的面条,“很疼哎小珀,大早晨不要老是暴脾气,上火对身体不好。”
胡珀觉得自己的血管快要在脑门爆开了,“那你他妈别气我啊!”
然而手底下的哈修却转身给胡珀夹了一个荷包蛋递到嘴边,“要吃吗?一碗仅此一个哦~”
胡珀的脸憋的通红,手上的青筋蹦出了两个,掐的哈修疼的手上的筷子开始打抖。
“没那胃口!不吃!!!”
④
哈修在医务室,被安吉拉在脖子上整齐的贴了五个创可贴。
“胡珀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
安吉拉一边调整位置的贴,一边左看右看端详了起来,哈修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但又不敢乱动,“小姐……这么困难吗?”
安吉拉看了看对方一脖子的胶布,很无奈的叹气,“这种创可贴太丑了,我要向物资部门申请超薄透气胶膜创可贴!”说完就抱着急救箱转身出了治疗间给相关部门打电话。
哈修用手摸着脖子上的胶布,突然想笑。
⑤
来到救助站已经快两周了。
因为胡珀还是学生,所以文化课还是不能落下的,虽然胡珀脑子很好使且带教老师讲的他都会,但还是抵不过坐在另一边的某个从基础开始学起的“外来人口”。
“虽然说语言方面差不多,但还是有一定偏差。”
“哎还能这样?你们这好玩的动物可真多!”
“这个东西能吃吗?什么还能当药使?!”
“虽然这个世界科技落后,但好多东西都还是存在的嘛,比如能吃的东西~”
胡珀握在手中的笔,清脆的捏成了两段。
吃吃吃吃不死你!
除了吃就不能有点别的?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哈修冷不防的回了一句:“是啊小珀,我是饿死鬼投胎的事你怎么知道?”
还在做考卷的胡珀一把把手中的断笔摔了出去,“你个混蛋别没事用你那些小玩意窃听我内心!”
⑥
对于哈修而言,救助站就像个安全的“牢笼”,在D–时空界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过五天以上。
虽然让人无聊且束缚,但救助站之外的世界却又对自己充满危险。
好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他第一次接触的东西,这些都让他时有时无的摆脱着无趣的时光。
共生者的高层们号召着所有共生者都去抵抗存在的意识,好让大家都能安全的活着。
哈修用自己的无赖样表面应和着,实则打心眼里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
因为这个抵抗运动,有些不分是非的非共生者打着救人的名号开始滥杀全身黑色的生物了,除了这个世界的非洲人种,估计所有是黑色的动物都难逃一劫。
然而大部分人还是不支持这种做法的,因为为了少数人去破坏生态平衡,显然是不可取的。然而共生者这边并没有发声,好似默认这种行为。
还好胡珀有能看到黑色物质弱点的能力,在他眼中能清楚的辨别哪个是无害的动物,哪个是吃人的怪物。
哈修对此感到欣慰。
所以有的时候,他会想,他与胡珀共生共死,说不定是命运安排。
想到这里哈修就觉得可笑。
“明明是为了活着而反抗命运,却又觉得自己被命运安排了使命。”
人呐,真是可笑。
哈修想,如果让已经死去的爸妈知道自己这么想,会不会笑我犯傻?
⑦
胡珀知道哈修的实力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吊儿郎当。
即使哈修很喜欢一惊一乍的做戏,但有的时候演的太真,活脱脱的一个戏精。
虽然每一次聊天时聊到哈修本身这家伙就打马虎眼转移话题,但从哈修的实际表现来看,他其实并不希望有人走近他。
哈修除了自称义贼以外,一切都是个谜。
他从来不说自己的过去,只会胡编乱造些让人一听就哭笑不得的鬼扯,然而对于大局的判断和对小生命的同情,似乎又更像另一个不一样的哈修。
胡珀觉得哈修是自己可以长期观察的对象。
也是一直努力想要抓住的贼。
⑧
“都说了!!!你这家伙赶紧把我卧室恢复原样!!!”
胡珀在晚饭时忍无可忍的和哈修开撕,昨晚睡了半个晚上的溜地,今晚再没有床,他就让哈修从他自己的房间滚蛋。
“睡地上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出生就睡地上。”
“你哄谁呢!赶紧把床还给我!”
哈修无奈,手指了指天花板。胡珀没明白,“什么?”
哈修笑了笑,本来就可爱的脸上表现的人畜无害。
“我给精灵小姐送了张床过去,她每天都坐椅子上我看着可怜,估计现在她可能睡了。”
“……”胡珀的血管隐隐的开始喷血了。
“你他#故意的是不是!为什么拿我的床???你干吗不拿别人的???我的其他东西呢???赶紧还给我!!!”
哈修无奈,从腰包里掏出一把纸钱和一堆硬币。
“这是干吗?”胡珀看着满桌子的票子和钢镚,内心的不安油然而生。
哈修坐在椅子上摊手,老实回答:“卖的钱啊!”
“……你给我……”胡珀抡起了身边的椅子,“你给我赶紧去死!!!”
“别啊!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啊!!!”
⑨
其他的共生者小组成员——
“今天还真是有趣的一天啊哈,哈,哈,哈。”
恼羞成怒的胡珀——
“死小偷你给我站住!!!”
极速奔跑的哈修——
“都说了!我是浣熊!我明明那么可爱!”
“滚你踏马的可爱!你个可耻的该死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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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