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空脚踩下去,这雪八成都要没到腰际了。南丁将弩举过头顶,在这冰雪统治的世界中艰难地缓步前行,在进这林子之前护林的老者就曾警告过她这漫天飞雪的厉害,不过对南国风景下长大的南丁而言,林海雪原的奇景还是胜过了老者忧心忡忡的警告。抹一抹镜片上不知道何时结起的霜雾, 粗制滥造的木屐绑在靴底上,也盖上了一层层厚厚的雪花与冰晶,打湿了毡靴的皮绒,刺骨的寒意便从这里不怀好意地来,尔后猛击她的足踝。但她却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是因为陌生嘛?绑在弩箭前头的煤油灯慵懒地驱散着一望无边的黑暗,南丁抬起头来端详远不可及的天空,此时此刻应该还算是“白昼”,在昏暗的天空上不见点点星闪,只剩下沉闷的乌云盘踞一边。自从“那一天” 之后便一直如此,白昼一去不复返之后人们才知道平日一成不变的日光是多么的珍贵,这或许也是她现在存在的原因之一吧。总的来说,能在这片林子里独享单人时光的机会不多了,人类最古老的仇敌正在秘密集结,世界需要我们。 啪嗒 前方一声清脆的声响从灌木丛中传出,眨眼间在南丁扛肩头的弓弩就已经收到了胸口,关上挂着的那盏煤油灯,这就是她的一些些消遣——漫无目的地游猎,不过也请不要误会,这不是什么恶习,只是她放空自我的一些方式罢了,在这里她可以拜托教团里的经义六艺,可以摆脱同袍,可以摆脱……她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向那灌木丛的侧翼慢慢包抄去,耐心可不仅仅是猎手们独有的长处。忍耐,沉稳,好比禅师一般的从容,因为仅有等敌人冲锋到面容可见时齐射才能发挥最大效力,你必须……克服生理上的恐惧,即使是遍天的箭簇如雨点打下,即使是猩红的战旗如潮水从高地上倾泻而下,即使是…… “我主,审判长大人。”南丁单膝跪地,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审判长大人传见,或许是自己的苦修有了成果?或许是自己不辞辛苦得到了他的青睐?她谦卑地朝椅子上坐着的那位尊主颔首,却始终不敢直视他的面容,房间一隅,香炉正温柔地焚烧不知名的香料,燃起不少缥缈的青烟在房间中缭绕,为这一次会面又增添了些许神秘感,这样的感觉反倒让让南丁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欣喜。
“我主,审判官大人……”
“闭嘴”急转直下,仅剩下一旁香炉的火光还在摇曳,发出噼啪的作响,一如林中愈发响亮的枯枝破碎声,那从脊背上传染的冰寒一如无光林海里一般幽异。但拽不回她重返到这现实之中,此时此刻她不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块时空,她就在那房间的红地毯之上,盯着地毯上的焰火刺绣的同时,发自真心地战栗。
“我主……”
那一声叹息如此遥远,却是那样沉重,几乎要将她的脊梁压垮。
“说吧……”她能听出言语中不加掩饰的责怪与厌烦“你犯了什么罪,自己清楚……”
你自己清楚……你清楚……你清楚的。
“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置这野丫头。”她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双脚离开地面,咸鱼干从衣兜中一块接着又一块地摔在地上,以一种新鲜的散裂方式掩饰它垂暮的事实。这个世界平平无奇,一如既往的黄沙与一如既往的日光在头顶滚动,但却滚不进这条小巷,也照不亮巷子里其余高壮的二人。“饿疯了吧……在哪的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在阴影之中,依偎在墙根的男人用近乎怜惜的语气回答着同伴, 而那位“同伴”此时此刻将她玩弄于鼓掌,肆意在半空中摇晃她的身体。“你还能怎么办,要把她吃了嘛?”
“那你说怎么办!”言语之中夹杂的愠气与怨恨是纯粹的,毫不费力就能寄送到南丁的内心,激起她内心中名为恐惧的荡漾。
“我说……不如干脆卖了吧,小女孩,买家不也挺多的。”
“你是魔鬼嘛?那不如让我刚刚就杀了她。”
“可是……”
在墙旁的那人不紧不慢地拉起了长音,又装作无辜似地续上前言:“犯了罪就要有对应的处罚,更何况这丫头几天之内偷了我们团一周的鱼干,现在就剩这几条,你说她吃的完嘛?不是藏起来了估计就是拿去变卖了,这是很有头脑的啊。你说能不罚嘛?”
“行吧!”
南丁依稀能回忆起,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绝望,剩下一次就是那个时候,那个你暂时不能看,她也不能看,最近的一次,你刚刚看过了。她记得当时她玩命地开始挣扎,却挣不脱那人掌心一点。她想尖叫,却什么用都没有,恶臭污秽的布条被粗暴地塞入她的口中,毕竟这布条遮住的也只是她毫无价值的枯瘦身躯,与这人相比,或许布条在洗涤之后的价值更高。现在她唯一能做到的是尽可能让舌头碰到牙齿,好让自己痛苦而无意义的生快点结束。你看到了什么,在你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你看到了孤儿院里护理疲惫的双眼,你看到了孩童因饥饿而凹陷的眼窝,你看到了夜晚的星星,你看到了……背着光的一束人影。
“又在做什么奸犯科?你们两个,少看你们一分钟你们可以飞到太阳上去作恶多端。”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而且听口音不像是慕苏瓦人,那女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像是一位小姐人家……
“头儿不是说要我们查查营区附近是不是有小偷,你瞧。这不是抓到了一只,一个人赃俱获。”
“那是人,一个人 ,不是一只畜生。马尔伯格,把那孩子放了。”
那人似乎还是敬重那女人,便还算温柔地将她放在地上。抓住机会,她立马像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在地上拼命打着挺,挣脱,必须马上逃走,却依然徒劳,慕苏瓦的大地不再是承载她生活的母亲,而是一块正听屠刀施号发令的砧板。她从眼角的余光看见那女人的身影靠近自己,不由得更加恐慌起来,透过布条发出呜呜的尖叫声,活像恐慌的羔羊。但她却一把搂过自己,将自己收容在缓慢起伏的胸口前。“母亲”,这就是她霎时空白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词。
“嘘……没事了,没事了……冷静一点。叫我罗伦萨就好,你叫什么名字?”你第一次觉得,你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只因你的存在。那女人不容置疑的语气与斩钉截铁的坚决为你而融化了,剩下的仅是温柔轻声呢喃,以及一份陌生的沙哑。
南丁,你泣不成声地回答她,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将自己蜷缩成婴儿模样,只求能被她保护再多一秒。她问你你姓什么,你回答她你是孤儿。
“为什么要偷鱼干呢?”
因为……你快饿死了,倘若是你一个人饿死还好,半间孤儿院的孩子也都快吃不上东西了,护理呢?工作人员呢?房子已经被抵押卖出去了,你们只是乘着荒置的空档期偷偷躲在那里罢了。因为……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南丁?”
“卖了,你和她很熟嘛?”
“别绕圈子,你卖多少?”
那叫“马尔伯格”的在一旁打趣地吹起了口哨,而那在阴影之中频频低语之人沉思半晌,似乎是在阴影中打量罗伦萨上下坚定的眼神,与她怀中抽泣的南丁,细细端详完这份心,然后放心地对这件商品开口。
“呐,我要你半个月的薪资。”
“成交!”罗伦萨抱起你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那人吆喝一声叫住。
“还有团里的损失……”没等他故技重施似的拉长音说完,眼疾手快的他就接住了掷来的钱袋,吹着口哨满意地清点里面的钱币。
“我会收她做学徒,她的损失会在日后由她偿还……给我,她给团里的赔偿由我垫付……不过。”走出昏暗小巷的她们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南丁第一次觉得让她毕生都想要逃离的街道此时此刻多么整洁,干净,一切都像是被净化了,连带这裹挟沙砾的风一起,连同毒辣的太阳一起。都被她……罗伦萨,净化了,在日光的点缀下她火红的波浪长发是如此的耀眼,她能看到她自信与慈祥的微笑。“你还太小了,我们不妨等你长大一点再说这些事吧?”带着一股朦胧的冲动与虚幻的爱意,在南丁的世界里打成一团浆糊,拖曳着她,不过也正和她意,最好能溺死在这为数不多的甜蜜回忆之中。
可是……为什么你想不起来她的脸?
她,长什么样?牵扯着沉重过往的丝线终于不堪重负,连带她的面庞一起消失在无垠的虚空之中。她猛地停下在雪中前进的脚步,木讷地直视灌木丛中踱步的身影。沙沙声又作响,她急忙调转弩口,却一头撞上在树梢下微笑的罗伦萨。
“师傅……?”她半不情愿地认出这软弱的硬咽发自她自己的喉咙,她伸出手去,她却背过身去只留一对背手在腰际,还饶有兴致地勾着食指,来呼唤南丁跟随。
“师傅!”几乎是没有犹豫,仅是将上好的箭簇将雪地里一插,便奋不顾身地在雪原中挣扎前行,只是为能跟上师傅的步伐。但师傅的双脚似乎是悬浮在凡世的雪上,不沾一点冰花也不陷一寸雪海,就这样超凡脱俗地走着,就这样抛下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望着师傅的背影消失在林海之中,又一次只剩下自己。镜片下的南丁早已泪眼婆娑,世界的最后一丝绚丽景象变得愈发狭窄——世界正在被那四面八方袭来的黑暗疾速统治,但你却无能为力,为什么?南丁疲惫地合上了双眼,倒在了雪海之中。
“放松……”审判官大人的言语把他从那房间中唤醒,你最后还是跌到了这里,于是你茫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审判长。南丁,你木讷的表现让他失望透顶,他歪着头,无精打采地用右手撑着太阳穴。“为什么你要袭击自己的同袍?”
同袍?你想起来了,两个星期前,你几乎把剑塞进那……血族的喉咙里,当然是我们这边的血族。你做的其实没错啊,点燃烈火需要最纯粹的情感,难道仇恨不是嘛?你恨……所以你现在是火行骑士,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不是么?
“血族永远是我们最古老,最邪恶的敌人,难道只是穿上一件袍子,流几滴鳄鱼的眼泪就可以被信任嘛?”南丁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你自己也被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吧?但你还是死死盯着审判长大人,不过彼此还是将对方隔离在面具之外。但你能感觉到你的愤怒如海洋在冲刷这座房间,焚烟都被你的恨意搅动,但他只是……毫不在乎。于是乎你这才意识到你的僭越,急忙低下头去。“我主,审判长。以我愚见,这说不定只是另一个陷阱,更何况……背叛了自身种族的人!”
“对你来说,于麦提亚,于勇火,只是一身红袍那么简单么?”
不……大人,绝不是……它是……
它是什么?你要用这身袍子干什么?告诉我啊,南丁,告诉我,也就是你自己。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来,公理……正义……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道他不会反抗,所以你就那么做了么?你把他推倒在地上,一拳又一拳,这样做到了什么嘛?世界有变得更好吗?血族带来的危机消失了嘛?你只是……
“拜托你……不要暴力……”
你还记得他蜷缩的样子嘛?在地板上无助地抱着头的样子……他和你当时有什么不一样的,一样无助,一样任人宰割,实际上他比你要高尚多了,你知道嘛?
“不要暴力,不要暴力,求求你……”他幽怨的硬咽回荡在你的耳边,你看那地上那似人的躯体,它的胸口紧张地上下起伏,而你对此感到满意。
你只是渴望复仇的快感,仅此而已,你只是想血债血偿,仅此而已。
“南丁!你在那边干什么?”
师傅!
南丁猛地睁开眼睛,静谧的晨曦穿过树梢再透过空气中的埃土,散射出一束和蔼的光,安静地笼罩在你的头上,好似女神像脸上那忧国忧民的郁结,轻轻打湿你的衣襟与面庞。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富有生机,却又是如此寂静,只剩下几声鸟鸣和沙沙的风声点缀这美景,与站在树梢下的她。
“我来了!师傅!”你看着南丁穿过你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奔向在远处的师傅,同她撞个满怀,欣喜地缠抱她的臂弯,同她向树林的深处走去,南丁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有活力,尚有一头油亮的卷发与灵动的双眸,尚能陪伴在师傅身边。而你,南丁,只是一个身穿红袍的空壳,来自未来的恶鬼,再不能那样同师傅漫步在这静谧的林中。但你不甘心,带着迟疑紧随二人其后,好似一只期待归宿的败家犬。
“你一定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佣兵嘛?我已经给了你温饱,又给了你典籍。你已经比同时期的我好上太多了,”导师走在前面,温柔地抚摸南丁柔软蓬松的头发“你一定要投身于战场嘛?”“我只是想追随师傅,这就是我最初的想法,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不怕。”南丁搂着罗伦萨,搂着师傅的手臂沉思片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师傅,那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像你一样的全职弩手呢?”
“等我……”
“你去死吧你!”你重重地将那所谓的“同袍”摔在大理石制的地板上,他的尖叫充斥在空旷的食堂,留柱子下阴影里观望的在窃窃私语,并无人上前阻拦,只是交头接耳,从他们的瞳孔里流出或许是麻木的阴影,缠绕在你的身上。但你只是一拳又一拳地殴打在他的身上,体会纯粹的快感。注视是你前所未有的快感,施虐欲是只有观众在场时才拥有舞台。
“人总是要追求什么的”在柱子旁的罗伦萨,师傅,低下她的眼眸朝着角落尽头的你说些什么。
“他所经历的磨炼……与对教训的信仰不是任何人能所及的。”审判长大人的声色也沉浮于你的视线之内,还有灌木丛的那鹿深邃的黑色瞳眸,连带漫天的血光一起,你在回忆之海里迷失了,你在你的过往里无处不在,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尖叫,痛苦,一切都好似要回到真正的,一切的起点,你只是茫然地一拳又一拳地殴打在他的身上,体会纯粹的快感。
“人总是要追求什么的”在柱子旁的罗伦萨,师傅,低下她的眼眸朝着角落尽头的你说些什么。
“他所经历的磨炼……与对教训的信仰不是任何人能所及的。”审判长大人的声色也沉浮于你的视线之内,还有灌木丛的那鹿深邃的黑色瞳眸,连带漫天的血光一起,你在回忆之海里迷失了,你在你的过往里无处不在,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尖叫,痛苦,一切都好似要回到真正的,一切的起点,你只是茫然地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那人的脸上,一如你在那条河边绝望地用手刨掘着掩体,你抽出腰际的利刃,不过你那天没能做到。
“按照规定……你本应该被火刑处置”
这个世界的声音正在被不断的拉远,同空气一起被抽出,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之中一声好似雷鸣的庞大巨响从远方袭来,铺天盖地,当巨物途经时你不得直视它的眼睛,你必匍匐屏息以求生路。但你就是没法将头扭过去,你就是不能本能地去拥抱背叛过你的大地,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举起弩箭对着灌木丛闪过的梅花鹿,却又转瞬在战场上将你推开,与那巨大的黑影相交,箭离弦了,精确地命中灌木丛中的一颈动脉,进而迸溅出你一生都在追寻的火花,她伏在那鹿的身上小声呢喃,牲畜不断抽动的小腹与地板上的那人重叠,垂死的黑眸里折射出你站在一旁的声音,与那呢喃一起,让绿色的眼睛高悬在天空审判你。
于是,你终于看清她的脸了,绿色的眼睛里最后流露出的是一丝不解,伴随着面容上扭曲出的痛苦与难以置信,被一起掷向天空。原来这就是你深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一次绝望,现在你能看了,南丁。
“南丁”
那浩大的声响以这一声呢喃陡然结束了,谁抓住了你握剑的手腕?仅剩下房间里的钟敲响了晌午的钟声。
“够了,骑士。”
“但我现在赦免你,不要有第二次,现在,离开。”
你谵忘的幻想终落下帷幕,不过没有雷鸣般的掌声,只剩你一个人在舞台上迷茫地望着你生命中的一切从这舞台纷纷退场,仅剩你一人,作为一种惩罚。
“师傅,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我赎来呢?”
“人总是要追求一些东西的,当时……”
师傅在最后一声呢喃祷告后用匕首结束了那牲畜的痛苦,一边自顾自地割下块鹿皮,一边回答着身后提着木篮与弓弩的南丁,“如果是我,我就会把剩下的鱼干都藏起来自己吃,但你把鱼干分出去了,这是你当时让我最哭笑不得的一点,因为最后都分完了,自己却没吃多少。又回来偷,结果被抓住了吧。”
“您就别挖苦我了……”
“简单来说,我相信南丁你,一定能……追寻到什么东西,比如说,正义。”
师傅微笑着回过头来,整洁的白脸上沾染上了半边鹿血。
“我相信你是能让世界更美好的存在。”
南丁深呼吸一口,吐出呛在喉咙里的口水,黏在面罩内衬的皮革上化作一道雾气,睁开眼注视正好奇地俯视她的黑眸与黑日。她回到了现实的严寒之中,只剩下弩与一只鹿还在安静地陪伴着她在这片林海雪原之中昏睡。雌鹿安静地用头蹭着她的胸脯,像是在呼唤沉睡不醒的同伴。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隔离开彼此面容的镜片,好像是觉得那就是这奇怪生物的眼睛。南丁小心翼翼地摸向腰际的剑鞘,然后一跃而起,鲜血染红了无尽的雪,然后她就这样趴在她背叛的小鹿上,温柔地安抚着它困惑与不解的额头,轻声呢喃……倒不如说是哼唱师傅曾经的旋律,唱错了,就从头开始,她就这样注视着那忧郁的黑眸,无情地端详从中流失的光芒,然后结束了它的
文档总字数: 5,464
一。
白茫茫的雪地中,一对看起来像是夫妇的旅人正步履匆匆地往什么地方赶着路。突然,男人停下了步伐,四处张望着什么。男人手中牵着的马匹因男人突然停下的动作略显不安。
“塔希尔,怎么了?再不走快点的话就要天黑了。”
被称为塔希尔的正是那位男性旅人,男性人类,全名塔希尼斯·安赫比,今年已经30岁了,曾经是一名冒险者。
“没什么,莉娅。”塔希尼斯回头,拍了拍牵着的马示意其安静下来。“斯诺克说那边好像有点什么东西,我想过去确认一下。”塔希尼斯提到的斯诺克是他的魔宠——一只纯白色的雪鸮。没错,塔希尼斯是一名法师,还是一名实力不俗的法师。至于他口中的莉娅则是他的妻子——玻莉娅·奈贝尔特,女性人类,今年28岁,也曾是一名冒险者。
玻莉娅看了看男人,又再看向男人口中所说的那个方向,皱起了眉努力辨认着什么,“那边……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仅有一处万丈高断崖,塔希尔,是断崖上有什么问题吗?”玻莉娅曾跟男人一起冒险过许多地方,对于男人的那只魔宠也十分熟悉,斯诺克眼尖,这种白雪茫茫的雪原里又给了它天然的保护色,如果说斯诺克发现了什么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塔希尼斯点点头,努力感受着斯诺克传达回来的信息,“斯诺克说它感受到那边有东西,似乎是……在断崖的下方。我进去看看,你在这边等我。”塔希尼斯看了眼爱人,随手把马匹拴在最近的一棵树上,然后一脚踏进了这已经算得上是稀稀落落的林中。“崖下感受到很微弱的气息……”塔希尼斯轻声说着,一边努力维持着自身的平衡,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这厚厚的雪地上的树林中。虽说是树林,但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颗枯瘦的树半死不活的插在雪地上,这一片地区的林子都是这样的,树身多呈灰败的米白色,间杂着许多黄黄黑黑的细长斑纹。树枝也是稀疏无比,唯有树叶细的像针一般一根根密密地插在那扭曲的树枝里。树与树的间隔都很疏,偶尔有些树上会挂着一大团像是乱草一般的干枯扭曲的藤曼。这是深林城的北部,周围常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随着离城镇的距离越来越远,灌木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少,到了这边基本就只剩下一些顽强的针叶类乔木还能生长了。
“莉娅,”突然,塔希尼斯似乎是听到了魔宠传递的什么消息,停下来后转身定定的看着玻莉娅,“斯诺克说,它发现了一个孩子。”
二。
深林城中。
“吱——”
一直紧闭着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名穿着牧师长袍的男性精灵从门内走出。只见男性精灵刚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叠的方方正正的白色手帕,还没来得及擦去额头上的薄汗,俩个人影就已围上来。
“提尔斯先生……”开口的正是塔希尼斯,他和妻子玻莉娅原先正坐在门边的一张长椅上,见门打开,夫妻俩人急忙上前询问。被称为提尔斯的正是刚刚从门内走出来的男性精灵,他是这间名叫春回的诊所的主治医师,也是这一带很有名的一位牧师。
提尔斯医师摘下眼镜,看了看围上来的俩人,不紧不慢地用手帕轻轻擦去额上挂着的几颗微小汗珠后,才低下头正视俩人。这位鼎鼎有名的医师是一名在深林城长大的雪精灵,其身高要比夫妻俩人都高出很多。
“那孩子现在是没生命危险了,不过——”话音一转,提尔斯医师走到长椅后的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你们是在哪捡到的这孩子?”
翻开面前的病历本,提尔斯医师掏出笔唰唰地写下什么。“身体多处骨裂骨折,应该是从高处坠落所致,没有残废已是大幸,除此外疑似是因为在雪地里躺太久的原因,孩子的四肢皆有冻伤,其中腿部冻伤最严重……不,除了冻伤以外还有许多人为的钝器造成的伤口,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击打过一般。”提尔斯医师一边不停地说着,手里也不停歇地在记录,“这孩子外表看起来大概也就20来岁的样子①,但是我刚才摸了摸他的骨相,骨缝居然都已经长合得七七八八了,看来这孩子的年龄远比他的相貌要大的多,说明这孩子应该有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
塔希尼斯跟玻莉娅对视一眼,心里也是惊疑不定,他们俩人早上到了深林城北边的一个小镇上办事,傍晚赶回深林城的时候路过了一片疏树林,本来看着就要顺利路过了,谁知塔希尼斯的魔宠,那只名为斯诺克的雪鸮却忽然发出一声唳叫,然后便飞进了林子里,等二人循着魔宠斯诺克的踪迹走过去后,便在悬崖下发现了一名衣衫破烂、浑身是血地倒在雪地中的精灵孩童。本来俩人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坠崖事件,毕竟捡到这名精灵孩子的悬崖之上也属于附近雪精灵村落的村民的活动范围,但是从医师刚刚描述的伤势来看,这孩子的来历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提尔斯医师唰唰地把病例写好,盖上笔盖后轻不可闻地小小呼出一口气,又再次看向俩夫妻,“虽然那孩子现在还在昏迷中,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提尔斯医师又稍稍皱了下眉,“这附近的雪精灵村落都护短的很,这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村民们可能会迁怒到你们身上。”
闻言,塔希尼斯拍了拍玻莉娅的肩膀,把其揽在怀中,“孩子没有什么大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等孩子醒过来再说吧。”
玻莉娅点点头,看了看丈夫,似乎是有点不安,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塔希尼斯跟玻莉娅相处多年,两人相互之间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一眼便看出了妻子现在的不安,不过碍于提尔斯医师也在场,想想有些话还是留到俩人私下里讲比较合适,于是开口岔开话题,“提尔斯先生,我们现在需要给孩子准备些什么吗?”
提尔斯医师低头想了想,示意夫妻俩人去买点合适的衣服回来,毕竟那孩子送来的时候衣衫都破掉了,而诊所里轻薄的病号服并不能为穿着者抵御住深林城这寒冷的气候。
看着夫妻俩人拿着购物清单走出去的背影,提尔斯医师又翻出一张纸往上写了些什么,想了想,又再补了几行字。
①本章中假设20来岁的雪精灵大约对应3~4岁左右的人类孩童状态,如有疑问以企划设定为最终解释。
三。
痛——
这是纳尔张开双眼后的第一个感觉。
痛,浑身都痛,深入骨髓般的痛——
其实纳尔并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这是他醒来后那对夫妇为他取的名字。他醒来时懵懵懂懂,不能自理也无法沟通,除了哭以外就只能在口中发出啊啊的几声单音,行为举止简直与婴儿无异。那对夫妇在他醒来后细细地照顾了他整整一周的时间,才发现他居然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面对这样的孩子,塔希尼斯夫妇其实也觉得有点崩溃……俩人孩子都还没呢,怎么就开始过上了养孩子的生活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巨型婴儿。
对此,提尔斯医师的解释是有可能纳尔在坠崖之前受到了什么刺激,抑或是在坠崖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总之就是失忆了,不仅失去过往的记忆,甚至连走路说话这种基础的生活技能都忘记了。幸好,失忆的纳尔还有着……额,生存的本能?至少会咀嚼吞咽食物,不然要吃奶的话可能真的会让塔希尼斯夫妻俩人崩溃吧,而且喝奶的话也维持不了纳尔现在所需的营养,毕竟本来就营养不良了,现在还摔到骨头都裂了,没有多点营养可怎么把孩子身体给补回来呢。
至于原本夫妻俩人对纳尔的身世的疑问也只能先放在一边了,这情况换谁来也问不出个啥。
这孩子醒来时啥也不记得,为了方便称呼,夫妻俩人只好暂时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纳尔。纳尔在古语②中有着重生、涅槃的意思,也是夫妻俩对孩子的希冀——这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希望他从此后就能一生顺遂。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曾经学过的原因,虽然纳尔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会,但他学的快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纳尔已经能够自己扶着墙慢慢行走,即使无法讲出完整的句子,但也已经可以用一些简单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对此,夫妻俩人还是感到比较欣慰的,不然让这俩人类带花个几十年的时间去从头带一个精灵宝宝……啊,只是这样想想塔希尼斯都觉得不能接受。
②此处古语为瞎编【x】,详情以企划解释为准。
四。
纳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虽然可能还不能跑动,但至少独立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了。
在这期间塔希尼斯夫妻俩人也拜访过当初捡到纳尔的悬崖附近的雪精灵村落,但都无功而返。
纳尔就像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的一般,找不到来历,也查不到出身。
本来塔希尼斯是打算把纳尔送到城里的其他雪精灵家庭或是城外的雪精灵村落,交由他们抚养——毕竟人类跟精灵的生命长度相差太远了,他们俩夫妻都是人类,养着个半大的精灵这事怎么听都很奇怪。可是纳尔对夫妻俩人十分的依赖,每每当塔希尼斯要把他送走,纳尔都哭的不行。看孩子哭的这么伤心,玻莉娅也不忍心啊,这次数一多,时间一长,玻莉娅也舍不得纳尔了。最后玻莉娅跟塔希尼斯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孩子留下来。至于以后的事……唉,想到这,塔希尼斯也只能狠狠心,等以后要面对的时候再好好的跟纳尔说道说道吧。
于是纳尔就这么留在塔希尼斯家了。
纳尔本人对此还是非常高兴,他不想离开夫妻俩——不想,一点都不想。
当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后,纳尔高兴得当天晚上都多吃了俩碗饭。
看着纳尔高兴的笑脸,夫妻俩觉得这个决定还是没有做错。
五。
时光过得很快,纳尔已经从当初那个瘦骨嶙峋、肌肤蜡黄的孩童长成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小少年。
但也从一个不太活泼的小少年变成了一个有点内向的小少年。
其实纳尔原本虽然说不上十分活泼外向,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内向。早几年他也经常有抱着球出外跟附近的小孩一起玩耍,只是时光流过,以前一起玩的那些看起来差不多大的人类小伙伴都长大了,可他的外表似乎也只生长了一点点,而那些精灵孩子又嫌弃他在人类家庭生活而不愿意跟他一起玩耍。时间一长,纳尔也变得越来越内向。
这情况被玻莉娅发现了。
玻莉娅早年也是一名冒险者,游历过世界的许多地方,当然也有遇见过精灵一族的人,自然也知道一些精灵族的人对其他种族的态度,可是纳尔……
玻莉娅把这个情况跟丈夫塔希尼斯说了,俩人商讨之后决定跟纳尔谈谈心。可是纳尔提出的请求让俩人都非常惊讶——他想学习跟父亲塔希尼斯学习魔法。
面对这一请求,塔希尼斯苦恼了。
“纳尔,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施展魔法的。”塔希尼斯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就算是父亲我,在魔法的道路上摸爬打滚了半生,也只是堪堪能放出一点的魔法而已。施法需要天赋,很有可能终其一生你也只能在魔法的理论上施展拳脚。”
“我不怕,父亲。”
少年的双眼亮晶晶的,里边似乎映照着一片星光。
“比起跟小伙伴一起玩耍,我更喜欢看父亲在书房里钻研魔法的奥秘。”纳尔的声音不算大,但却意外的有力量。
“那些神秘的力量,我想跟父亲一起,发现藏在他们背后的秘密。即使我无法施展法术,即使我无法成为一名法师,我也想跟父亲一起完成这个事情。”
六。
纳尔跟随父亲一起研究法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事实证明,纳尔并没有魔法天赋。但这并不影响纳尔对魔法的兴趣,相反,纳尔更用心地跟着父亲一起踏入魔法的领域。每天看父亲准备法术,施展法术也是纳尔一天之中最期待的事情。
只是时间慢慢拉长,玻莉娅的身体也开始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面对这个事实,玻莉娅跟塔希尼斯都显得比较冷静——他们早就知道终要面对这么一天了。
玻莉娅以前跟塔希尼斯一起外出冒险的时候,在一次冒险中受了很重的伤,这也是俩人结束冒险生活来到深林城定居的原因,塔希尼斯想给玻莉娅一个安定的生活,他不想再看到活力满满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他怀中了。只是……虽然说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可是那次的伤对玻莉娅来说还是伤到了根本。说是痊愈,可是玻莉娅再也无法提起心爱的大剑了,再也无法自由随性的在山林荒野中奔跑了,甚至……作为一名女性,她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能力。而岁月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划过,划在玻莉娅身体上也使得玻莉娅一天比一天更加的虚弱。塔希尼斯看在眼里,即使心中再痛,他也知道这是不能抗拒的未来。
即使再不情愿,也终于到了那一天。
父子俩人送走了玻莉娅。
纳尔也变得更加安静。
塔希尼斯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做出了一个久违的动作。
塔希尼斯轻轻地把纳尔揽在怀中,这动作在纳尔身高窜到跟他肩膀一般之后,他就很少再做了。
“纳尔,我的孩子。”塔希尼斯摸了摸纳尔的脑袋,让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相信,即使我跟你母亲没有说破,你自己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纳尔没有出声,静静地靠在父亲的怀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一名精灵,而我跟你的母亲皆是人类。”
人类的寿命太短了,他知道的,他是精灵,是一名雪精灵,他的寿命要远远长于父母,远远长于儿时的玩伴,甚至可能儿时玩伴的孩子都老去,他也还在壮年。
“不管你是什么种族,不管我们是什么种族,时光终使我们分离。你只需记住,我们爱你,无关其他。”
七。
时光拉长,在玻莉娅之后塔希尼斯也终是踏上了要道别的道路。
纳尔坐在床边,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眼中的眼泪却是一直没停过。他没顾得上把脸擦干净,双手紧紧握住床上那人的手。
塔希尼斯坐在床上,靠在床头,腰后垫了几个枕头。瘦的只剩骨头的双腿被羊毛毯子盖着,只露出一个微微起伏的轮廓。
“孩子,不要伤心,我们终会在天上的无光之海再度相遇。”
纳尔握着塔希尼斯的手,一直摇头,眼泪不止。
塔希尼斯虚弱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帮纳尔拭去脸上的泪。他已经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手也使不出多大力气。
“你的未来还很长。纳尔,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继续研究魔法。”纳尔在他的教导下长大,他很清楚,虽然纳尔没有施展魔法的天赋,但纳尔如此聪明,许多晦涩难懂的法术理论在他的讲解下纳尔都能很快的理解。
“孩子,我与你母亲会一直保佑着你,希望你能发奋图强,把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摸索出来的魔法背后的门道研究透彻。”
纳尔的性格塔希尼斯太了解了,他害怕如果他走后纳尔会陷入悲伤之中。时光还有这么长,他也舍不得这从小视如己出养大的孩子,可是生死有命,即使再舍不得也该要说再见了。
“孩子……我希望,你能到苏古塔魔法学院继续探索魔法的奥秘。”塔希尼斯笑了笑,可是他太虚弱了,这笑容看起来就像是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他又抬手,想要摸摸纳尔的脑袋,可是纳尔却几乎感受不到那手抚上发顶的温度。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手也变得如此瘦弱无力了,记忆中那双温暖的大手牵着自己的小手的感觉仿佛能感受到。
“孩子,我们爱你,无关……”其他。
在某个大陆,天上忽然来了一道厉雷,此雷之凌厉,轰隆二声伴随的是令人胆颤的回音,方圆一百里都闻其怒吼,地上工作的人们都慌慌张张放下手中正在挥舞的農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可奇怪的是,厉响过后却并不是那撕裂天地一般的寒芒,而是一片的静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如天上放了个屁,就是要来吓唬吓唬你一样。人们诚惶诚恐地往窗户外观望,只见一个乌云阴阴沉沉的,浑身冒着雷光,而奇怪的是雷并不是从它发出来的,而是在它上空不断打落到它身上,它....是在承接雷!人们顿时目瞪口呆,怪哉怪哉,难不成这云也会渡雷劫?
“不对,那云不是一般的浮云”一位中年道士打扮的男子在一座青山顶峰上独立而行。
“观其色泽,此云有着金色之光泽,又有青与绿之色,又透出些许红丝,乃是道境祥云....可怎会渡雷劫?或是此雷并不是它的?有趣。”他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施展轻功从树枝远去。只需片刻,便消失于林中。好一个道士,竟把轻功的造诣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一方,祥云不断承受着雷的侵袭,而在祥云下方,一只半人半妖的白蛇精正目光毒辣地盯着那坨让它无法炼体的祥云,操用着晦涩难懂的兽语叽里呱啦的指着祥云一个劲的吼叫,不用说也知道它在骂人。“卧槽老子渡雷劫你捣什么乱!你个云最好被雷劈死劈散架才是最好!”然后它跃身而起,想着跳过那云,这雷错过了可又要重新储存一百年的功力才能再次召唤金雷啊!
“看来并不是祥云的雷劫,而这云居然这么久还没被劈散,看来越来越有趣了,就让老夫好好观望一下吧。”道士并没有要参一脚进去的意思而是隐藏自己的气息,静观其变。
只见雷光一改当初的蓝芒,现在是最凌厉的金光!那蛇妖刚接近祥云就被祥云上的金雷劈成焦黑,直线掉了下去,动也不动了。甚至还能闻到烤焦了的味道。
在蛇妖倒地之后,金雷也终于停息了,只见那祥云不断地膨胀,膨胀,仿佛半片天空也被遮掩了。“果然还是敌不过吗?想必等会就会因力量太过庞大而暴形后消失殆尽吧.....此地不宜久留,老夫可不想现在这等死。真是看了一场好戏啊,哈哈哈....”道士扬袖而去,一跃,那还有他的身影?
祥云最终嘭的一声爆炸了,其余威令方圆十里的动植物都瞬间生机湮灭,连灰也不剩下。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祥云爆炸而四处飘散的粒子渐渐地全都往一个地方聚集,集形成了一个人型,随后发出短暂的炽烈白芒,粒子形成的人型终于变成了仿若人一般的少年缓缓地落在了陆地上。人型身形像一名12岁的人类少年,只是一头银发卷的非常夸张,肤色白皙,一对尖耳藏在卷发里,右边的耳朵挂上的翡翠的耳绳。另一边也是挂着玉石上刻着‘纪’的字样的耳绳。上衣的袖边都绣上了金色的云,衣袖的尾端是橙色的花边。短裤是淡墨绿色的,裤袖边是橙蓝相间的而上方的是金色云朵图样。可虽然穿着特别的华丽,但脚却什么也没穿。是的,一对玉足什么包裹物也没有。
这名由祥云化作少年的妖怪的今后的命运如何?
前传:崭新的开始
[你听说过空想神域吗]
空灵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埃里克愣了愣,回头看了下四周没有别人,在瞎想什么呢,在心里默默念到,看了一眼手表秒针指在9却再也没有移动,后脊一凉。转身跑回十字路口看到车辆和人群仿佛时间暂停一般,不,准确来说,的确就是时间暂停。
嘿,还不是在玩什么大整蛊吧,别那么敬业啊。
不停的奔跑,试图去寻找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这只是一个玩笑,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是这么的,真实。 埃里克站在人群中央,垂下了头,如果是梦的话,那就赶紧地醒来啊,这种感觉不好受啊。捏着自己的手臂,疼痛告诉自己自己压根没在做梦,可是,不是做梦的话还能是什么,谁可以告诉我。
[你听说过幻想神域吗]
[听说过你妹啊]
声音?!脑袋一阵晕眩,取之替代的是茂密的森林,卧槽这是闹哪样?
[有人吗] 埃里克咽了口口水,心想我他妈还不是穿越了吧。
[唔…有人] 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的树上,友好地朝自己挥了挥手道[被选中的玩家你好,欢迎来到幻想神域]
…什么东西…玩家?幻想神域?嘿中二病吗?!埃里克忍不住吐槽了下,突然间想起之前同学和自己所说的话 [有一个新的都市传说你知道吗,听说最近有款网游只有被抽中的玩家才能玩的游戏,叫什么来着,幻想神域吧]
[所以说我现在是穿越到游戏了吗]埃里克问道 少女似乎不太明白埃里克所说的,歪了歪脖子[穿越?你连你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吗] 尽管很不想承认,埃里克还是点了点头。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好笑呢,既然都进来了不试着玩一下?] [玩一下吗…成啊]埃里克答道,冲少女笑了笑[来介绍一下如何,游戏。] 眼前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屏幕,字体在不停的滚动。埃里克看完后,用大拇指顶着下颚佯装思考的模样,说道[就精灵吧,看起来就很骚啊,高贵冷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欠操的心什么的,很棒的样子] 少女听到埃里克的话不禁笑了出声,心想这句话如果让精灵的意志听到该很生气吧骚什么的。
[那么玩家埃里克祝你好运]少女说完便消失了,仅留下埃里克一人在原地自言自语。[…游戏吗…也许可以忘掉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的样子啊…嘛…天晓得呢。]
雨夜
一个名叫韩雨的少女正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
少女的心中闪过一道如同金属颤鸣般的声音:“渺小的人类,在吾的力量面前悲鸣吧!颤抖吧!最后毁灭吧!”
随着声音的远去,韩雨感受到了灵魂仿佛就要被粉碎般的痛苦由胸口不断地向全身各处延伸,可以说是基于求生本能挣扎吧,少女哑着嗓子嘶吼道:“谁会在这里倒下啊!!!!!”
然后就昏了过去
***
这是一个黑白不断交替的世界,时黑,时白,偶尔会因为两种颜色交替得过快而出现处于两色中间的暧昧不清的灰色
“嚯嚯嚯~居然仅仅只是灵魂裂开来了吗”那个如同金属蜂鸣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来这次吾的宿主素质不错呢,至少强度不错,很有m的潜质~”
“姆......这是哪里......”少女醒了过来,随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并非她熟悉的任何一种场景,并非医院,也并非少女的闺房,仅仅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当然最让少女火大的就是那把悬浮在空中的刀:“看这样子,我会出现在这,果然和你这家伙脱不了干系吧!你个混蛋我明天还要回去交实验报告的啊!”随后少女暴走了
“居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敢朝我怒吼吗,虽说胆识值得钦佩,但是是不是太无谋了点呢?少女?”蜂鸣声再度响起,不知为何,少女似乎在这个冰冷得让人牙酸的声音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哈啊......首先,在我昏过去之前听到的那句话我可以得出结论,你这家伙对我是不怀好意,随后.....”少女说到这看了看四周“这个地方很明显并非人造物,所以,既然你能把我带到这来,这就意味着你恐怕拥有着我无法反抗的力量,所以我发不发火毫无差别,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选择让我更解气一些的方案呢?”
说完,韩雨的脸上再度挂起了营业性的微笑,不过似乎因为身体还在疼痛着,因此,嘴角明显的在抽搐
“哈哈哈哈~那如果我说,我心情好了会放你一条生路,你会如何?”蜂鸣声中透露出来疯狂的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浓厚了
“那又如何......最终,按照你们这些恶魔的做法来说无非就是凌迟和砍头的区别吧,那对我来说有何区别,长痛不如短痛”
“好吧好吧~没想到你这么不禁逗呢~不过似乎你还没认清楚情况呢,少女”
“什么意思?”少女有些疑问地问道
“这里是你内心的世界,你所看到的也是你内心的景象”悬浮着的刀原地转了一圈,估计是在表达扫一眼四周的意思吧
韩雨看了一眼四周,仅有黑白二色偶尔灰的场景,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请恕在下驽钝......我实在看不懂这个场景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是,你注意错重点了”蜂鸣声这次似乎蕴含了一丝无奈在里边“你没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方形的吗”
“!!!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些违和”韩雨这次再看了一次四周,终于发现了,这是一个如同匣子一般地空间
“这个世界,也就是这个匣子,禁锢着我——墨菲斯托,而我把你强行带来的原因,我想你也应该清楚”
“把你折断?”韩雨一脸认真地把不知道哪里弄出来的眼镜推了推说道
“为什么是这个啊!要不是我就是你,我真想砍你一刀!”蜂鸣声似乎抓狂了:“是为了把我放出去啦!我就是你的潜能,你的能力,你的可能性!还有慢着......你的眼镜哪来的”
“好中二......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怎么才能把这个匣子打开?”韩雨把眼镜一丢,疑惑地问道“你说那个眼镜啊......既然是内心世界,那只要想想就有了吧~这样想着试了一下,于是就做出来了~”
“好吧......”蜂鸣声再次传来了无奈到抓狂的意思:“其实只要你认知并接受我的存在就能打开匣子了,吾乃一切能量的掌控者墨菲斯托,从今天起我们将成为旅途上的伙伴,直到终结之日到来,于此契约达成”话音刚落,这个世界的天幕瞬间开始扭曲,从不断地黑白交替变成了,半黑半白,随后中间开始扭曲,形成了一个灰色的洞口
“嘛......其实我主要还是有两个问题”看着天空中灰色的大洞韩雨问道:“如果我一直把这一切都当做幻觉会怎么样?还有,终结之日是指什么?”
“如果你把这一切当做幻觉的话,证明你在拒绝自己,拒绝自己的潜能......最终只会是自灭而已,第二个问题嘛......如果我被吞噬,或者你死亡的话,旅行就结束了,也就是game over了,所以,好好利用自己控制能量的能力吧,最后一句,请注意,我的本体只对和你一样是能力者的人确认是存在的,对于普通人而言,我是不存在的,好好留心这一点吧,当然能力能对普通人起效~拜拜咯~下次外面再见~”
说完,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不管是刺耳的蜂鸣声,还是那个诡异的场景,随后韩雨眼前一片黑
***
“小雨,小雨!快醒醒!”
韩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的金发少女和一群医生
“......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多医生?”韩雨奇怪地问道
“还说怎么了?!我听到你吼了一声之后觉得担心跑进来看看结果看到你一脸痛苦地在床上缩成一团,不管怎么叫都不醒,所以我就叫医生过来了啊”金发少女似乎相当焦急,如同机关枪般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不过看来现在没什么事就是了,不过病人家属还是尽快带病人来医院全身检查一次好些”站在一旁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名叫韩雨的少女后说道:“今晚还是尽快休息吧”随后离开了少女的房间
“小雨,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还是明天请个假去检查一次吧?”金发少女一脸关切地问道
“别想乘机偷懒”韩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正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艾莉姐。我的身体没问题,要检查我也能自己去,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好了,我要睡了,晚安”然后将名叫艾莉的金发少女赶出了房间
“唉......”韩雨叹了一口气想到“看来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要小心才行,不过今天还是先睡觉吧”
少女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END-
ω楔子ω
你听说过骑士么。
他们是隶属于维纳哈帝国某侯爵手下的神秘组织。组织成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负责执行侯爵下达的每一项特殊任务。
他们的宗旨是”自由”,即去进行自己所想做之事。这种自由放任的组织对帝国而言,是个不小的威胁。
不过在普通百姓眼中,他们只存在于传说中。
ω一ω
维纳哈候补生军学院,顾名思义,是为帝国培养士兵的地方。
闻名大陆的维纳哈候补生便是这里的学生。
森林是最复杂的战场,你在了解错综复杂的地形和生态环境的同时,说不定已经被其他生物当做了猎物。
虽然说这是实战演习,但是森林里的魔物并不会因此而放水,更不会因为自己是D班学生而放弃到口的猎物。所以不能够掉以轻心更不能出任何差错——毕竟整个学校的候补生都有观战。
少女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四周流动的空气。
在森林里,除了丰富的经验,学会感受空气的流动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会让你寻找到水源,食物,以及是否会有不明生物靠近。
少女微微皱眉,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空气的流向被打乱了,不出意外会有猎物出现在附近。
——是后方。
她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嗤啦——”
长枪划破空气向身后刺去。
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只见少女侧过身子微微倾斜着,右手紧握着的长枪深深刺进了猎物的心脏。
”姬恩!”娇小的女生一脸担忧的跑到她的身边,”你没受伤吧?”
姬恩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盯着女孩说到:”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有多倒霉才能受得了伤啊?小莉莲。整个学校的候补生,还有所有导师都在场,你觉得可能受伤吗?”
”可是这是实战啊,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吧?”莉莲气呼呼的嘟囔到。
”实战演习,只是受伤或者死亡的可能性都为零的任务而已。”姬恩义正言辞的说道,使莉莲硬生生的把那句【只是对你而言】吞回了肚子里,换上【好吧你赢了】的表情。
——真是太天真了。维纳哈候补生的脸都丢光了啊。
姬恩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叹了口气。
FIN
2022.4.17 The Easter Day
9:00 PM--
“人类真是不死到临头就不会认真的生物啊。”结束了工作的亚瑟点燃了今天的第二十根烟,拿起了手边的报纸开始浏览今日的要闻,不时还对身边的人发表的评论。“凯特你看,现在的报纸已经全是能源危机的报道了,当初叫嚣着停止核能开发的人,现在又在控诉政府开发不利,科技进步迟缓。啧, 这种人能少几个的话,人类说不定就能进步更快了呢。
亚瑟的这种评论是有着自己的底气的。他在受控核聚变的领域的研究文章正在被全球的科学家解读,世人称他为21世纪的爱因斯坦,以不到40岁的年龄成为欧洲原子能机构CERN的主任,足以证明他在这一领域的权威地位。然而,随着最近化石能源的急剧减少,各国对于开发核能的需求正在变得越来越急迫, 亚瑟背负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也让他放弃难得的休假,同自己助手一起连日投身于研究中。
“嘛,这也是很正常的吧,亚瑟教授。“亚瑟的助手——凯特的人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上次千禧年的物理学大会,主席不也说了嘛,‘现在科技的进步是指数级的,但是人类自身意识的进步最多也就是线性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几十年后的问题可能还没明天是否迟到重要。比如我现在最在意的就是教授你要付我的工资。我后天要给女朋友过生日哦。“
“末日临头了还想着女朋友,你还是赶快研究聚变能当量的控制吧。能源危机这种话题放到这个世纪初可能还有点耸人听闻。现在全球的矿产储备已经见底,可控核聚变再不攻克,全人类都要完蛋。“
“教授真狡猾啊,我这种研究生都能攻克的话,早就有像您这样的学者攻克了吧。而且教授你不也准备走了嘛。“
“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精力旺盛。这个年纪了还在第一线工作已经够我这把老骨头受的了。工作完回家看看老婆孩子才能让一个中年人投入工作,好好学着吧你。”亚瑟收起报纸,灭了烟起身准备离开实验室。在门口停了一下。
“工资明天发。”
“哦哦教授好伟大! ”背后传来了呼声。亚瑟笑着离开了实验室
离开了研究室后,亚瑟骑上了回家的单车。随着能源的紧张,全球油价强势的上涨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承受。现在除了富豪还持有部分电力混合能源的轿车和飞机,自行车已经成为了地球人的标配,就连教授也不例外。人类的生活方式仿佛后退了几百年。
事实上,人类的进步从来都离不开能源,火的发现让人类拥有文明,工业革命让人类文明进入了能源的时代。那么现在这种局面,究竟意味着人类已经到了迈出下一步的时刻?还是大自然开始收回对人类的馈赠呢?
实在是,非常有趣——
从最后一个街角拐过来,亚瑟远远的发现自己家里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儿子莫德的屋子太亮了。
在能源紧张后,晚上使用电灯的人也很少了。大多数都用一些夜光的植物,配合上可以多次使用的蜡烛来提供最低限度的照明,亚瑟家里也不例外,那样的亮度绝对不正常。
“莫德又在自己做实验了嘛。”虽然只有9岁,不过从小在物理方面显露了过人的天赋的他,现在已经开始自学大学的课程了,偶尔还会到亚瑟的研究室里学习一些设备的操作,被研究室的同行开玩笑说10年后就能继承父亲的研究了,这也是亚瑟的骄傲和期望。
亚瑟打开了房门,点上了今天的又一只烟。黑暗的屋子里出现了小小的红点。
人类还是要有光啊,亚瑟轻叹。楼上传来了莫德下楼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带着哭腔的莫德出现在了亚瑟的面前。
亚瑟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并不是什么实验发出的,那股异样的光亮——
是从莫德身上发出来的。
2022.4.17 The Easter Day
8:30 PM--
视点 莫德的内心
我喜欢父亲。
啊,比起喜欢应该用崇拜更为恰当吧。崇拜,敬仰,想站在父亲的身边。
当然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的我对很少回家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直到第一次参观父亲的研究室,他的助手笑着告诉我:
“你的父亲啊,可是站在人类进步最前线的人哦。”
虽然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我也意识到,父亲是受世人敬仰的,就像电视上的大人物一样。从这之后,自己对父亲也多了份崇拜,而这种崇拜,随着自己开始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差距后变得越来越深。
为了赶上父亲,我不断地努力,即使被父亲的朋友称为天才,自己和父亲仍然有着深不见底的差距。要继续努力,才能和父亲一样,站在人类进步的最前线。
我是这么想的,也正是这种想法,让我在那一晚控制住了自己惊恐的情绪。
自己的身上发出了光,并不是哪里的反光,也不是荧光涂料什么的。光,是从自己的皮肤表层发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想取自己的皮肤表皮来观察一下,不过家里并没有那样的设备。难道是变异?wow,现实里大多数变异可没有好下场,而且自己根本没接触到放射源,自然变异发生的概率太低了。所以是由于环境变化引起的普遍性变异嘛,这样的话自己没理由是第一个....
脑子乱成了麻,这种时候,如果父亲在的话,肯定会冷静下来分析现状的吧,从原子能角度来说,光激发的本质是高能粒子数反转,所以…..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了‘卡塔’的开门声。母亲出国旅行去了,那么肯定是父亲提前回来了!
自己的思考已经不重要了,交给父亲的话,自己身上发生的异状一定可以解决的,一定!
这样想着的自己,脚步不由自主的迈了起来,向一楼奔去。
“爸爸,爸爸,我——?”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果然自己还是小孩子呢。
小孩子也没关系。
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关系。
拜托父亲就一定没问题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