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生阁
要求:笑语/求知
娘葬礼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元谦跪在灵前哭了三天三夜,直哭得嗓子嘶哑,眼睛肿痛得闭不上也睁不开。郁家人都说,好好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却哭成个猪头,实在不得体。
他们劝他节哀,可元谦十二岁的脑袋想不通,他的娘都没了,还不能尽情哭一场?
元孝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帮父亲协理治丧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哭,也只有小孩子才能如此放声嚎哭,他已成年,要脸。
何况元孝幼时便被交给不能生育的大夫人教养,此时躺在棺木里与他血脉相连的女人,他只能叫她一句姨娘,平时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郁家人私下议论过他们兄弟俩,说元孝虽知书达礼,谦和有度,但冷口冷心,难以接近,而元谦目无尊长,顽劣不堪,却赤子之心,至情至孝,总之,这两兄弟名字大约是起反了。
元孝听了并不以为意,葬礼一结束,就拎着元谦的衣领往自己房里一丢,冷冰冰道:“从今日起,你就住我这屋子,跟我过。”
元谦本还抽抽噎噎不肯停,闻言瞪起一大一小的肿眼睛,哑着嗓子怒道:“我不要!我讨厌你!”对着哥哥就是一通乱踢乱蹬,手边抓到什么物件就往他身上砸。
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对元孝自然毫无杀伤力,他轻而易举闪过,居高临下睨着眼前的小不点。
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弟弟,不学无术,乖张任性,姨娘却还顶偏心他,什么都依着他,结果惯成这么一副骄横的性子。
“我要娘!我不要你!”元谦声嘶力竭,他才不要他的假惺惺。
人人都当他是小孩什么都不明白,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大家嘴上说他天可怜见,实则都觉得他是个累赘,大家面上夸他多么纯孝,实则眼神里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因为没人会在葬礼上哭得像他这般“不知体统”,即便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
像大哥这样,温良恭俭让,才是对的。
可这个人人眼中的完美大哥,在娘病重的时候不闻不问,现在却说什么要和他一起过?
呸!
元谦狠狠地推了一把元孝,但他人小力弱没有推动,元孝眉梢一扬,耐心耗尽,手掌按住小孩脆弱的肩膀,眯起凤眼凉薄地道:“你要娘?你要的哪门子的娘?大夫人好端端在正房坐着,你倒是要去啊?”
元谦小脸瞬间煞白,气得举起爪子猛地抓向元孝清秀的脸。
“嘶——”元孝雪白的脸顿时留下几道血痕。
元孝暗叹自己失智,竟然和一个孩子计较起来,小兔崽子爪子这么厉害,只一下就把他脸皮挠破了。
元谦也吓了一跳,刚才还混世魔王一般,现下却有些懵了,眼见哥哥脸上渗出艳丽的血珠,心里突突的,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责罚。
元孝抓起元谦的手一看,他的指甲竟足有两三寸长,难怪挠人一挠一个准,不由得笑了:“你这是想学姑娘涂蔻丹?留这么长做什么?”
元谦却一反刚才折腾的样子,默然想把手缩回去,元孝心中纳罕,扯出弟弟的手细看,发现他的指甲已经裂开,边缘粗糙不平,像是嘴咬出来的,甲盖苍白无血色,手指却冻得通红,还有不少小伤口。
再看他身上的孝服,不是这里长了一截,就是那里大了一圈,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拿来给他套上的。
兄弟俩相对无言,末了,元孝将元谦紧紧按在怀里,他才发现弟弟原来这样瘦。
“以后,哥哥给你绞指甲。”
从那以后,元谦便在元孝的小院住下了,伺候过他的丫鬟仆妇全被元孝发落了出去,长指甲也被元孝齐根剪下,又用修刀修得圆润齐整。
跟着元孝,元谦没再穿过不合身的衣裳,也不用自己咬指甲磨指甲,饭也吃得饱了,人也壮实了。
只有一点困扰,他认床。
元孝在自己床边安置了一张小床给元谦,那床其实比元谦以前睡的软和多了,可他仍睡不踏实,他总是做很多梦,梦里都是娘。
梦境里他比现在还小,娘抱着他哼着坊间小调哄他入睡,元谦紧紧抱着她,娘的肌肤总是香香滑滑,黑发像缎子一样柔顺。
元谦问她,为何父亲每次来只是骑在娘身上欺负人,弄得一身臭汗,真脏,娘听了咯咯笑,说他尽说孩子话。
那时候元孝在哪儿?元谦的梦里没有他。
元谦翻了个身,突兀地醒了,他从小床上摔了下来,周遭都是他讨厌的书画古董陈设,雅致精巧,一如元孝其人,住了小半月,还是亲近不起来。
虽然不再对元孝喊打喊杀,但元谦并没有想通元孝为何执意留自己在身边,只是他也懒得琢磨了。
元谦从地上爬起来,冷得直哆嗦,本能地钻进了哥哥的被窝。
被窝里很暖,还有股和娘身上相似的香味。元孝睡得很沉,只是被元谦掀起的冷风冻得背过身去,没有醒。
溶溶月光下,元谦侧身压住元孝铺散在床上的乌发,沿着黑发看去,是元孝一截冷白的后颈。
元孝身上有娘的味道,皮肤和她一样白,头发跟她一般黑,连手也如娘一样秾纤得中,修短合度。不同的是,娘喜欢留三寸长的指甲,涂上最艳的凤仙花,哥哥却总是把指甲剪得很短,甲盖像玉一般,澄明透彻,什么也没有。
而元谦自己还是孩童的粗胖手指,其实留长指甲并不好看。他也不喜欢用牛乳洗澡,所以肤色不像娘玉白,更像父亲?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蜷成一团依偎在元孝身边,手里攥着光滑的发丝,终于睡着了。
此后元孝便撤了小床,让弟弟和自己一床睡一床吃,直到那张床挤不下抽条的元谦。
元谦的个头蹿得很快,等到了冠礼的年纪,说一句玉树临风也不过分,曾经粗胖手指也变成男子骨节分明的手,但他自觉到底是比不上元孝。
不过令元孝奇怪的是,元谦的指甲总比别人长得快,不管剪得多勤快,很快又会变成两三寸长,只是甲盖不像小时候那样苍白,而是嫣红透骨——元谦亲手染的。元孝还问过元谦长指甲难道还有什么秘法不成,元谦大笑说,不足道也。
冠礼那天,元谦一身织金红衣,已经惹人侧目,再看他的长指甲,便有宾客勾起冷笑,窃窃私语,说郁家四爷离经叛道,学女人染指甲,果然姨娘养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元谦哈地一笑,砰的一声,当着所有人面砸了父亲加给他的玉冠,散开一把黑发,踩在一地碎玉之上,取来一把螺钿琵琶,十指殷红,眉眼飞扬,叮叮咚咚放肆急弹,似下了一场暴雨,开口是《长恨歌 宫怨》的词:
“想正宫,有甚花容貌,竟把奴奴撇半旁。衾儿冷,枕儿凉,见一轮明月上宫墙……不如嫁一个风流子,朝欢暮乐度时光,紫薇花相对紫薇郎……”
一曲愁肠百结的弹词,硬被元谦唱出铿锵杀气,最后嘣的一声,长长的指甲崩断了。
这一出闹得父亲大失脸面,当下不能发作,事后再叫人去绑元谦来,这小子却早已逃之夭夭,也不知躲去哪个相好的烟花女子那里。
于是元孝因管教不力,代替元谦受过,被父亲痛打了二十板子。晚上,元孝趴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一张素脸倒比月亮还白几分。忽听窗子异响,却是元谦爬窗溜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瓶,讨好似的挪到他床边,主动请缨要给元孝上药,说家里的药保管没他这药好使。
元孝并不领情,冷然道:“是帮我上眼药吧。”
元谦嘿嘿一笑,不顾元孝的阻拦,脱下他的裤子正想往上抹药膏,却发现元孝的屁股此前并没上过药,裤子也因为忍痛浸透了冷汗。
“……那老不死的是想疼死你吗?”看着哥哥臀上不成样子的伤,元谦浓眉一皱,“疼死了你,谁替他继承衣钵,把郁家这泼天富贵和权势继续下去?”
“那不还有你吗?”元孝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泼天富贵和权势,谁不喜欢?”
“我?”元谦哈哈大笑,似乎觉得哥哥此话特别荒唐,“你看那老不死愿不愿意我继承?”
他用手舀起一抹药膏,涂在元孝的伤处,又道:“富贵和权势是不错,可要做了这一家之主,四处被拘着,还是做个废物好,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元孝被药膏冰得浑身一颤,抬眼瞥了一下元谦,瞧不出他说那些话是真是假。
人人都说元谦是个纨绔废物,元谦也确如他们所说不务正业,整天流连花街柳巷,沉迷琵琶舞乐,日日跟着那些贱籍学艺,有时还把人请到家里表演,气得父亲每天都心绞痛。
可元孝却觉得自己看不懂元谦了,也许是因为兄弟俩早已分房住,元谦不再需要抓着他的头发才能睡着,也不再需要他给他绞指甲,春去秋来,人心易变。
而元谦喜欢的市井小调、琵琶鼓乐,元孝听来只觉得吵闹,他只喜雅乐,一手古琴在士人之间颇负盛名,记得有一次他在家中举办琴会,元谦得知后非要给他助兴,元孝知道他准没好事,断然拒绝,根本不让他进自己院子。
谁知元谦还是找了一帮人在隔壁院子大肆演奏,那些乐器声调激昂,吵得元孝头疼,琴会也办不下去。
果然他和元谦还是合不来,元孝心想。
不过这药膏冰冰凉凉确实舒服,元谦揉的力度也恰到好处,但当他断了半截的指甲划过元孝的尊臀时,元孝嘶的一声,立刻厉声令元谦去取剪子锉刀修指甲。
不料元谦弹琵琶、上药手指都很灵巧,可轮到修自己的指甲,手却突然变得蠢笨起来,刃口横在指间这也不对,那也不是,反看得元孝心惊肉跳,他索性夺过剪子,一边修一面埋怨:“这样的断甲,亏你也忍受得了。”
元谦嘴角噙着笑道:“这样的家,也亏你忍受得了。”
元孝手上动作一顿,好半天才道:“你也别老那样气父亲,他近来身子越发不济了,朝中情形也不大好,太子和四皇子……”
“朝中不好,他还纳那么多姨娘小妾,哪里不济了?老当益壮得很啊,”元谦冷笑道,“再说家里、朝中,不都是你在操持吗?他不过坐享其成而已。哥,就是被孝这个字压了大半辈子——真是取了个坏名字。”
坏名字吗?元孝恍惚了一瞬,手上力气没收住,一下把元谦养的指甲剪过头了,指尖光秃秃的,倒和他自己一样。
元谦看着自己好久没这么短过的指甲,哑然失笑:“你看你,剪个指甲也这么规矩平整,何时能见你纵情肆意一回啊?”
“要都像你,郁家就完了”,元孝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虽庶出却是长子,大夫人抚养他长大不曾亏待过,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君子道,虽不如亲生母子亲昵,却恩重如山。前几年大夫人弥留之际把元孝叫到身边,说他父亲终不能指望,以后郁家便托付给元孝了,元孝不敢忘她的嘱托 ,对自己也越发严苛起来。
有时候,也不是不羡慕元谦,但……
“是,你多好,你纵情肆意地活,”元孝把头迈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劳四爷指点,请回吧。”
元谦最不喜被人叫“四爷”,当即药也涂不下去了,呲了一声,发狠在元孝的屁股上打了一掌,清脆响亮。他手劲并不大,但元孝此时正是紧要时候,哪里受得住这个,痛得脸色骤变,张口咬住自己手腕才没有叫出声。
元谦看他还这般隐忍,心下越发不悦,伸手把他腕子从嘴里抽了出来,腕口赫然一排齿痕,不由得皱了眉:“何苦来的?这是你的地盘,叫一两句又有什么?”
元谦粗暴地揉了揉元孝的手腕,又嘱咐他药要及时擦,起身要走,却是又去爬窗,倒惹得元孝忍俊不禁:“既是我的地盘,你为何偷偷摸摸从窗子进出?”
“偷才有意思啊。”元谦一笑,掀起衣摆正要钻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既然朝中形势不好,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神仙打架,我们离远点就好了。”
元孝没有回答,元谦也没有等他的回应,自顾自翻窗走了,回到隔壁自己的院落,洗净了手,药味没了,但元孝身上的体香却仍萦绕在指间。
很久没有闻到了。
他捻了捻指尖,笑着扬起指甲光秃秃的手,对着月光照了照,心想,指甲很快会长回来的。
不负元谦所望,被剪秃的指甲果然长得很快,到郁家被抄家那天,元谦的指甲又长到两三寸,甲盖上溅上了郁家人的血,比往日更鲜艳好看了。
他带着四皇子的兵马出现在郁府正厅时,众人的表情也很好看,只除了元孝。
那又是一年寒冬,皇帝病危,太子意图谋反,被四皇子以清君侧之名斩杀,郁家等一批太子党下狱的下狱,杀头的杀头。那段日子菜市口流的血太多,沁入青石板,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元谦的指甲也不必用蔻丹染色了,他因此得了个“红甲琵琶鬼”的诨号。
元孝没赶上抄家,也无缘得见元谦一身红衣红甲,在菜市口边奏琵琶边监斩,因为他在被抄家之前,就因谏言太子而被左迁至岭南,京中轰轰烈烈的血洗,离岭南有万里之遥,曾经的继承人竟因此躲过一劫,像被人刻意遗忘了一般。
四皇子顺利登基,元谦则成了新皇跟前的红人。
元孝奋笔疾书,写了许多信诘问元谦,但终究石沉大海。而客居岭南之后,元孝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甲忽然也长得快了,心中一片惘然。
多年之后,元孝已经习惯了长甲,不知不觉学着元谦的样子精心养护起来,岭南的生活不比京城繁华,他倒是落得一身清闲。
此地的冬季也很温暖,恰逢姨娘的忌日,元孝准备好香烛正要祭拜,却接到了元谦触怒新帝被判斩刑的消息,和他临行前托人送来的锦盒。
盒子里装着一把琵琶和红色的断甲,以及一封信。
信上是元谦龙飞凤舞的笔迹,却只有几个字——“长甲之法,你可知了?”
"艾玄霜!你听说了吗!妖尊为了帮助人类居然要把承影剑交出去!"与艾玄霜平日里结交甚好的小狐妖终于在一片绿色中找到了这只又在睡懒觉的白色毛团。
因为被吵醒而一脸不爽,白狐少女变成人形坐在树干上摆晃着双腿,不耐烦的挠了挠头皮:"什么?!那老家伙要把仙器交出去?还是为了人类?他终于疯了???"艾玄霜从树上一跃而下,"我去找他!"
艾玄霜作势就要冲到妖尊座下理论一番,她可是最讨厌人类那帮自私自利、贪婪无度的家伙们了。突然,一个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
"师姐?师姐!你怎么又困了?"橙发的狐妖少年敲了敲艾玄霜的脑袋,虽说是敲,但是少年一点也没有用力。
"啊?怎么了?"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猜我今天在山脚看见什么了?人类!活着的!" 少年一脸兴奋,托着下巴看着石桌对面的少女,"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人类也没有师父说的那么可怕嘛……"
女孩子?艾玄霜的白色小耳朵竖了起来,脸上笑眯眯的:"哦?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充满兴趣的语气。
"背着个小背篓,齐刘海,一双大眼睛跟水葡萄似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婴儿肥呢!可可爱了!!她应该是来采药的吧。"少年兴奋地描述着,一点都没发现眼前笑眯眯的学姐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哎呀师弟真是好眼力呢~师弟呀,"艾玄霜抓住少年的手,食指在那带有薄茧的手掌上轻轻转着圈,"我看你最近还有时间下山,是不是修炼进步了呀~要不要跟师姐比试一下呀~"说罢,她对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少年因为少女挠掌心的小动作而满脸通红,他终于意识到了艾玄霜身上的低气压,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师,师姐,这……已经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好不好呀哈哈……"
少女已经向修炼场走去,听到师弟的回答慢慢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褪去:"过来!"
修炼场的哀嚎一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时才慢慢停止,橙发少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打趴在地,干脆在地上累的睡了过去,一旁的白发少女擦了擦汗,拿起石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坐下。
人类啊……少女看着渐渐温暖自己的阳光想。
艾玄霜又发呆了,她想起了百年前的橙发少年,想起了在身边的蓝发少年在无名崖被夺时对人类满满的担忧之情,甚至想起了天妖殿里的人类们。富贵经常会做很好吃的饭菜分给大家,黄泉会给大家讲他在外的见闻,幽默的口吻经常逗乐大伙们……这些人类坏吗?肯定不坏。艾玄霜很喜欢他们,但是每当深夜来临,在没有找到楼梓宁的日日夜夜里一直出现的噩梦缠绕着她。失火的森林,同伴的尸体遍地,师弟紧紧抱着她和捂住她嘴巴的宽厚手掌,人类道士的剑深深刺入少年的那一幕一直重演,她不再相信人类。
但是此刻,看着梓宁对人类的信任,她迷茫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问句,或许,在艾玄霜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的愿望很简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艾玄霜看着身前蓝发少年的背影,她想她已经找到了,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够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再能把他们分开。
艾玄霜的修为因为和有着自己一半妖丹的楼梓宁双修过后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握紧了手里自己又能再次使用的望月刀,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蓝色的发被太阳染上了丝丝橙色。
如果你信任他们,我就去帮助他们。
帮你所想,斩你所望。
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便是最坚硬的利刃,为你,战无不胜。
"小艾!快点!"
蓝发少年在前方呼唤着她,身后阳光灿烂,就像百年前把师弟累趴在地那天洒在艾玄霜身上的一样温暖。
"来了!"
“师姐?师姐!”小师弟在森林里转悠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逃走的人。
沙沙沙——
繁茂的一片绿色中探出一抹毛茸茸的、小小的白色,一只小狐狸从树枝上探出头看下来,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纵身跃下。
小毛球变回了她的人形,极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干嘛啊?我还没睡够呢。”
“师姐你又在偷懒了——师尊都找你好久了。”小师弟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师姐,因为师姐老是逃跑师尊没处发火,所以总是牵连他。
“嗯?哦~~~那个老头子啊,要找我让他自己来,我继续睡觉去了!”说完就又往树上蹦去,小小的白团重新掩在了一片绿色中。
“?喂!师姐!”要是带不回去师姐,我可又要被骂了。小师弟绝望地想:“就是因为师姐你不好好修炼所以才300岁了才刚到筑基期!”
“滚!再多嘴就把你做成傀儡!”一声怒吼又把小师弟吓走了。
我在等人啊……
嗯?等谁来着……
艾玄霜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师姐?师姐!”睁眼入目的是一位清秀阳光的少年。
“干嘛?没看见我睡觉呢吗?”小小的白色毛球“嗷呜——”一声伸了个懒腰,变回了人形。
“师姐……你修炼怎么那么快啊?平时也没见你怎么修炼啊?是有什么秘籍吗?教教我呗……”一个本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面前抠抠索索的,真叫直来直去惯了的艾玄霜看不顺眼。
但是看到少年期盼的眼神,艾玄霜内心深处调皮捣蛋的小火苗开始晃动:“教你?可以啊……”
“真的吗!太好了!……”少年刚要兴奋地蹦起来就听到艾玄霜又说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额……只要是我有的,师姐都可以拿去!”沉迷修炼的少年忍痛割爱地献出了自己以为师姐也会喜欢的修炼秘籍们。
“不如……你来做我的新傀儡?”艾玄霜一脸坏笑地看着面前目光渐渐呆滞的少年,“或者每天给我熬骨头汤!你自己选吧。”逗够了不玩了。
听到艾玄霜的后半句话,少年耷拉下来的狐狸耳朵又兴奋地竖了起来:“好!我以后天天都给师姐熬汤!”
“姿势不对!下盘不稳!基本功怎么练的!”虽然艾玄霜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是正经起来也是一丝不苟的。
接受指导的少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啊~真香!” 白发少女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嘴里还残留着骨头汤的味道,让人意犹未尽。
“师姐……你修炼得好快啊,已经金丹期大圆满了,眼看就又要进阶了……”少年橙色的狐狸耳朵没精神的耷拉着。
又是艾玄霜看不惯的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但是这次她的语气没有上次那么不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能不能等等我啊师姐!虽然这个请求很任性,但是,我真的很想和师姐一起进阶!”少年憋红了脸,一口气把心中所想全都吐露出来。
白发少女静静地看着面前阳光的大男孩,看了看手里曾盛着骨头汤的碗,又看向了少年,片刻,才道:
“好啊。”
“!!!”
“我等你。” 少女又重复了一遍。
“那……那我们拉钩!不许变卦啊!”少年小心翼翼地伸出骨节分明的小拇指,与少女柔软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白发少女脸上出现了很少见的由衷的灿烂的笑容。
血——到处都是鲜血——
哭喊声——惨叫声——充斥着这片一直以来都很安宁的森林深处——
大地被染成红色,分不清是火焰还是血迹——
“师弟,师弟!——”刚从外面历练回来的艾玄霜看见自己心爱的家园被鲜血染红,不要命地往森林深处冲。
“师弟!————”粗壮的树干倒下,少女变回敏捷的原形才将将躲过一劫。
距离森林深处越来越近,艾玄霜心中的不安也愈演愈烈,她一刻也不敢停地急速奔跑。
血——还残留着体温的鲜血溅到少女充满惊恐的脸上——
少年露出他一贯温暖人心的笑容:“师姐,你回来了啊——”
鲜血汩汩的从少年的胸口流出,艾玄霜连忙接住倒下的少年,想支撑起他,然后去和敌人拼命。但是这时,已经力竭的少年将少女小小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边没活口了,你那呢?”
“喏,就这一个,马上就死干净了。”说完,还不放心的走过来,又向少年刺了一剑。
为了不让身下的少女受伤,少年拼尽全力地将身子弓起,主动地迎上了那一剑。
泪水不可抑制地从艾玄霜眼中流出,她挣扎着想去报仇,但少年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走吧,肯定活不成了。”那两个人类道士终于走了。
“我去找他们报仇!——”艾玄霜终于推开了少年,但是回过头来看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她愤愤地放弃了追赶那些人类,抱起少年源源不断地将妖力传过去。
“师姐……没用了……”少年的目光又些涣散,他颤巍巍地向少女伸手,慢慢摊开掌心,“师姐……这个升阶礼物……先提前给你吧……”
满是薄茧的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小花形状的耳饰,那本来干净的白色被少年的鲜血染红……若不是为了去取这枚耳饰少年早就可以逃出森林……
“不……不!你会没事的……等你好了,我们还能一起修炼,一起升阶……”艾玄霜所说的这些话,她自己都不信,少年的妖丹严重受损,再多的妖力输送进去也会消散殆尽。
突然,艾玄霜想起小的时候偷偷看到的一个技法,或许在现在有用!
她眼一闭心一横,忍痛掏出自己的妖丹分成两半:“师弟……我把我的妖丹给你……你要……活下去……我们说好……要一起进阶……我们拉过勾的……你忘了吗?”少女主动勾起少年的小指。
白色的妖丹与少年橙色的妖丹开始融合,但是少年的身体却慢慢变得透明。
“怎么会?为什么没有用!”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打在二人勾起的小指上。
少年睁开眼,开口:“师姐……我好困啊……是不是修炼太累了……”
“师姐……你能不能……等等我……”
……
“好,我等你。”
南川北泽-主线-第一章
【鸫岚边境之争】
鸫陕作为最近新起的部落,虽在领土与人数上不敌岚沙,但是见岚沙边境并无人看守。族人在鸫岚边境放羊,是常有之事。这让岚沙的族人很是不爽,报告首领在后,维护领土在先,总之先打一架再说。
【参战阵营】
鸫陕,岚沙
【时间】
7月15日—25日
【胜负条件】
分多的一方为胜
似是做了个很让人难过的梦,我挣扎的从里面醒来,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熟悉不过的绣着大朵牡丹的床帐,反应了好久才晓得这是我的寝宫里面。
轻叹一声,思绪还未从梦里的情绪中缓过来,梦里如何,我不记得大概了,只晓得那难过情绪。
旁侍候着的宫女见我已醒,便福下身子轻声问我是否要起身,我坐起来伸出手,那宫女柔柔的接过,扶我起来,利落干脆的伺候我梳妆更衣,毕了,我望着雕花铜镜里自己年过花甲的容颜,不时一阵失神。
“娘娘,您上回说的那个画卷奴婢已替你寻来了。”
回神,我扬了扬手,宫女会意,立马快步上前把画卷递到我跟前,我接过来,这是卷老旧的画了,卷面泛黄还有股淡淡的霉味,保存得还算完好。
缓缓的打开,里面只画了朵颜色清淡的牡丹,开得也不算好看……
五十多年前,我还是那个唤作丹儿的豆蔻少女,丹儿是我的小名,娘亲说是因为生我当晚梦到了牡丹花,我是牡丹花仙子送来的孩子。
牡丹是开得极热烈的一种花,从来都是大朵大朵轰轰烈烈的绽放的,可我却不是那样的一个孩子,从小便是性子比较胆小。
爹爹是朝上御用的大画师,世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及其钟爱书画,所以画师的地位史无前例的高,家里虽不算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是殷实的。
那天,爹爹忽然带回来了一个与我年龄相当的公子,他们说他叫青衡,是江家的小公子,特地来寻爹爹学画的,要在家里住上好一段时间,我得喊他青哥哥。
我平日里也随着爹爹学画,这会便多了个陪画的,心里倒是挺欢喜的。
一开始我自以为那江家的哥哥是从没学过作画的,一心想要照顾些他,可是他却是画得比我好上许多,还时不时低头瞧上几眼我的习作,我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动作,待到休息时,他趁爹爹不在,指着我的习作对我说:
“大画师家的女儿画得也不过如此。”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频频看我的习作,原来竟是嘲笑我。
他抱着手瞧着我,眼里是一片得意,我一贯不喜与人争个什么,便朝他笑笑就了了。
他见我没什么反应后便再也没怎么理过我了。
自那以后,我花在作画上的心思就多了点。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我没趣,他很少与我有过多的交谈,加上我不主动,那就基本是没谈过什么话,平日里就是两人默默的作画,相顾无言。